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0-80

作者:西子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沉溺温柔


    暗卫遵守诺言,把方闻钟送到宫中,他就消失了,方闻钟回到了二皇子身边。


    “欢欢,过来,”二殿下正坐着轮椅品酒赏花,他倒是过得潇洒,一见到方闻钟背着个被查验过的小包袱回来,朝他招了招手。


    方闻钟自从看到二殿下,眼睛都不会眨了,也不看脚下的路,路过跟他打招呼笑脸相迎的胖太监师父,也忽略过去,直直往殿下身边走。


    走到殿下面前,他还没来得及跪下禀报,萧疏突然站起身,一下把他抱在怀里抱起来!


    “啊!”方闻钟惊了一大跳!这里还这么多人。


    他紧紧抓住萧疏胸前的衣服,脸颊迅速红了,眼睛湿漉漉的,朝四周看看,小声说:“殿下,你的腿?”


    “不妨事,这些日子已经好了,怎么,欢欢还想再踹一下。”


    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方闻钟喏喏:“不敢。”


    进去殿内,被扔在软榻上,方闻钟积攒了好多话要说,他也以为萧疏第一时间会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谁料先是沉重蹂躏的亲吻落下来,萧疏的吻像要将方闻钟拆穿入腹,灼热又沉沉的热切。


    一吻亲完,方闻钟急促地呼吸,胸膛起伏,身体软得不成样子。


    萧疏先是用手指蹭着他唇边的口水,然后将他扶起来抱在腿上。


    面面相对。


    “信交给我大哥了?”


    “嗯,我给大皇子了,私下偷偷给的,没有被发现。”


    “欢欢这么厉害?”萧疏挑眉,“你来的比我预想的早,看来是用了最短的时间来回,欢欢真棒!我大哥有说什么吗?”


    被夸了,方闻钟心下开心,“大皇子应该有把握,他说近来边关会打仗,之后他会尽快赶回来。”


    “那就好,老六这段时间可是不安分的紧。”


    提到六皇子,方闻钟生气,他在边关真见到探子了,对六皇子通敌叛国的事不再怀疑,他真的会和敌国合作,将来夺取皇位吗?


    这个问题方闻钟只有随便想想的份,殿下应该心中有考量。


    “欢欢,”萧疏突然往上颠了一下右腿,方闻钟瞬间抓住他肩膀,“没有辜负我的信任,想要什么奖励?”


    萧疏的眼神认真又鼓励地看着他,嘴角带笑,他的手还在后面按着他的腰。


    方闻钟很害羞,虽然路上想到了,他没有辜负二皇子的所托,回去后殿下应该会很开心,但没想到殿下会亲口提出来要奖励他。


    他摇头,“没有什么想要的。”


    “真的?”


    “嗯,”现在他就很知足。


    “去边关的路上有遇到什么事吗?”


    萧疏将方闻钟放在桌子上,上半身压下去。


    “没有,”方闻钟躺着,身下有点硬还有点冰凉,“我就一直骑马,一直骑马,”他撒谎道:“我骑马很快的,十多日就到边关了,我记着路。”


    不提客栈杀人,不提船上遇袭,不提暴风雨中的坚持,不提扮成乞丐的挨打。


    萧疏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退下亵裤,果然,腿内侧布满了骑马留下来的伤疤,一大片,之前就没完全好,后来又骑马那里生长出了新肉却还布满痂痕。


    淩乱错落,第一眼有点丑陋和害怕,暴露在萧疏眼里方闻钟一下慌忙地想坐起来直起身子,不给二殿下看。


    萧疏轻轻松松压制他。


    手放到伤痕上。


    很痒,很难受,方闻钟心里跟猫挠似的,他开始乱动腿。


    “别动,”萧疏声音冷下来,方闻钟也冷下来了,不敢再动,他原还想着,殿下是不是要与他做那事,可是突然看到自己腿内侧的疤痕,他肯定嫌弃吧,方闻钟也觉得难看,其实不怎么疼了,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竟然忘了。


    现在露出来,他抬起胳膊捂住眼睛,不去看殿下的表情,一滴泪滑落在桌子上。


    突然,一个很轻柔的接触落在疤痕上,让他以为那是错觉,他惊愕地抬头,竟发现!竟发现!


    殿下在亲他的伤疤!


    “啊……”方闻钟骤然哭起来,明明不委屈,明明不难受,明明被珍视着好好对待了,他却突然哭得不知所措,连萧疏也理解不了他怎么突然爆发了。


    抚慰过那些留下来的疤痕,他给方闻钟最好的药,安慰他,“放心,涂抹几日,会好得很快,不过或许会痒,难捱一些,”萧疏替他打理好衣服,“欢欢能承受吗?”


    “不能,”萧疏拉起人,嘴唇贴近他耳朵,说脏话,“我用其他方式给你止痒啊。”


    方闻钟不哭了,羞的,被萧疏一句话吓出了打嗝。


    萧疏笑了,他很不好意思。


    后续,萧疏问他这一路可有见到什么学到什么,他踌躇到,学会了杀人算吗?


    学会了耍心眼算吗?


    萧疏手撑着额头,任他躺在旁边来回犹豫。


    萧疏曲指弹了一下他额头,“说与我听听,若是有趣的话,答应你一件事。”


    方闻钟有些小小心动,最后他抱着萧疏的手臂趴到他耳朵边轻声说:“我不小心杀了一个人,我还见到好多死人。”


    他眼睛圆圆地睁着。


    萧疏听闻,“长进了,不错,这算一件。”


    萧疏清楚,方闻钟不会多提暗卫一个字,也不会多说回来的路上遇到太子追杀了,顶多试探地提起去的时候遇到坏人,他勇敢出手,这还试探着他的态度。


    一打开口子,方闻钟就忍不住跟二殿下分享,什么他在路上吃什么啊,遇到了哪些好人坏人,边关的风景之类的,都是小事,遇到怀孕男子是双性人,想把他献给县令的事方闻钟像忘记了,萧疏却替他记得。


    “在固城停留了?我收到了你的信。”


    “嗯?”方闻钟想起来了,对哦,他给殿下写过一封信,殿下收到了还记得!


    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多写一点,就写了那么几个字,那是他们唯一一次通信的机会啊。


    “你觉得固城怎么样?”萧疏问。


    “还好吧,”方闻钟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不过当地民风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跟父母官有关?”他抬头,暗戳戳告状。


    “是吗?”萧疏答应他:“那后续换个父母官好了。”


    “真的吗?”方闻钟惊喜。


    “嗯。”


    “殿下真好,”方闻钟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就好了,”萧疏拖下方闻钟压在下面重复之前在做的事,边亲他耳朵边说:“记得欢欢,我答应了你一件事。”


    方闻钟断断续续地哭起来,实在难以承受的时候他也会挠萧疏,会大胆亲他脸颊。


    萧疏很凶狠,他覆在背后一手五指交叉压住方闻钟的左手,边动作边狠狠地转着他指尖的戒指在玩儿,方闻钟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被捏碎了。


    方闻钟不让萧疏弄里面,他怕怀孕,拒绝萧疏时,萧疏沉默,方闻钟以为他会生气,随便找的藉口真烂,但萧疏下一秒将他翻了个身,在后面不死不休。


    皮肤烧起来,嗓子哑掉叫不出来,方闻钟沉溺欢愉,也沉溺独属于萧疏的温柔安慰,他藉着这种事哭起来。


    脑海里回想起曾一路好几次险些回不来,险些在心里做好了和殿下不告而别他独独死去的准备。


    “殿,下。”他叫道。


    他真的好舍不得萧疏。


    “嗯?”萧疏声线慵懒,放过他从榻上下来,好似雄鸟在给自己虚弱的雌鸟找水喝。


    萧疏拿起方闻钟小包袱里一个白色的贝壳,“这是什么?”


    “大老远带来的?还挺好看。”


    他举起来,如此随意平淡地说道。


    方闻钟爬在榻上,侧着头看他,嘴唇湿漉漉软乎乎的,听到萧疏无意间的话,红润的唇弯起漂亮却无声的笑。


    殿下收到了他的心意。


    他没有嫌弃它。


    一场持续已久的发泄,直到回来的第二日才结束,方闻钟起来时觉得宫里还是那个样子,他在二殿下这里慢慢住出了熟悉的感觉,连胖太监师父也对他关爱有加,给他存些好吃的点心,“欢欢啊,你一来,殿下都开心了。”


    前些时日,殿下有点不一样,伺候的胖太监心里没底。


    他其实说的是替身‘萧疏’,但方闻钟不知情。


    要说宫中暗地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要算独自来找六皇子的贺璋。


    他被六皇子暗地里囚禁起来了。


    贺璋自从六皇子大婚后,情绪低落,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六皇子为何突然与他断了联系,连明面上正经的朝事也是如此,不应该,六皇子最近在做什么?


    贺璋有种诡异的直觉,虽然朝中好像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但他知道,这不符合萧琛的风格。


    吃了亏,他绝对不会简简单单咽下去,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无害的样子,那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所以萧琛是如何打算?要把他排除在外?


    抱着这样一丝探究和关心的心思,贺璋决定来六皇子这里一探究竟。


    结果,起先让他看到震惊不已的,是六皇子妃,曾经大婚之上敢给太子抛媚眼,敢不顾六皇子面子的女子,现在像一个傻子一样蜷缩在宫里,见到贺璋来时,她吓得缩在角落里。


    地上,全是打碎的茶盏,六皇子妃手里抱着一块脏兮兮的点心,那好像是她吃的东西。


    贺璋心里难受极了,眉头紧紧皱起,为何会这样,伺候的人呢?


    可很快他心下明了,没有萧琛的纵容,谁敢这样欺负六皇子妃。


    他死死捏着手指,并且,对这个结果,萧琛能干出来,好像并不让他意外。


    他走到六皇子妃跟前,开始,女人很怕他,后来可能察觉到他不是这里的人,惊愕地抬起头,然后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贺璋还看到,女人手指甲缝里都是淤血。


    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萧琛进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这就是让贺璋第二件震惊极了的事,那个低着头的男人,不是前些时日里,来和亲的王子身边的一个谋士吗。


    他为何会在这里?!


    那时,贺璋跟着萧琛见过此人,现在才如此吃惊心下大动,他在萧琛身边究竟在密谋着什么?


    或者说,萧琛,在和敌国王子有什么牵连?


    贺璋猛然看到萧琛手里的一些信件,还有一个敌国的信物,他心沉甸甸的,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萧琛见到贺璋倒是愣了一下,很快板起脸,那个谋士从中撺掇,“六皇子这里若是随便任人进出,那我们的大事也没有密谋的必要了,”他压着声音道,意思是把贺璋杀了。


    贺璋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萧琛,在干什么?


    他和敌国王子达成了什么计画?


    让一个敌国谋士出现在他身边,现在讨论著他的生死。


    萧琛先让谋士退下了,“不用担心,”贺璋他会处理。


    两人到书房,贺璋急切地道:“萧琛,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快跑到萧琛的书桌前,萧琛抬着毛笔,此刻抬头,他陌生的眼神让贺璋顿在原地,“哦?贺大人有何高见,你认为我在干什么?”


    贺璋以为萧琛还在和他打哑谜,忍不住又劝,正如他了解萧琛,所以知道萧琛此刻谋划的,必然是通敌叛国的打算,贺璋激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背后的魏家,有没有想过天下黎民,这是你萧家的天下!你真的要让别人的铁骑踏进来吗!”


    他怒目而睁,两只手拄在萧琛桌子上。和萧琛志同道合,曾谈天说地论文论策,什么都说得来的贺璋,接受不了萧琛现在的行为。


    所以他生气,他敢对一个皇子指着鼻子大骂,“你对得起你读的圣贤书吗!”


    “啪!”一巴掌结实地掌掴过来,贺璋偏过头,愣了许久。


    萧琛起身,走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半圈,声音里藏着不可违逆的狠毒和霸道,“贺璋,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被我宠幸过一段时间就敢来我这里造次了,真若不想活了,我马上让你去死。”


    贺璋难以置信地抬头,眼眶迅速发红,他很难想像,萧琛会这么快对他说出这种话。


    他一直知道他们的身份不对等,也一直知道,萧琛表面看平易近人,实则他身上的皇子威严和架子,比太子比二皇子还足。


    他就那么脆弱地流下泪来,“若你执意如此,那便杀了我,不然,不然,”贺璋死死闭上眼。


    “不然你要去找谁说?”萧琛越发愤怒,抓住贺璋的脖子,抵着他后退好几步,“你是想告诉父皇啊还是告诉太子?”


    “贺璋,你对得起我吗。”


    贺璋不想再说话。


    他被萧琛囚禁起来了,知道了他的秘密,还对他不忠,萧琛不会让他在外任意行走。


    理论上,探花郎贺大人,被他派去外地干活了。


    今日,萧琛来看贺璋,他提起道:“那个双性太监回来了,探亲一趟,二哥倒更宠他了。”


    贺璋猝然睁眼,探亲,方闻钟还哪来的亲可探?是不是二皇子派他出去做什么了,贺璋不免多想,看着萧琛眼里,倒是贺璋对那太监关心不少。


    他气得一脚踢在贺璋腿上,“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当初放他进宫,真的不是为了便宜你自己?”


    萧琛猜忌着贺璋,贺璋的不配合,让他心中一直有一股戾气消不下去,尽管,一开始他便有直觉,这件事不方便让贺璋参与,但被发现了贺璋果然站在他对立面,还是让他暴虐不已。


    他拿方闻钟威胁贺璋,“再敢动什么心思,我让那个太监不声不响地死在宫里。”


    “你以为我二哥真能护得住吗?人脏了死了被糟蹋了,二哥难不成还会因为一太监跟弟弟过不去?”


    贺璋害怕萧琛真对方闻钟下死手,贺璋更不敢说方闻钟是方知府的儿子,是太子一直找的人。


    就让萧琛误以为,他就是个普通小太监,是他的朋友吧。


    贺璋闭上眼,人生该往何处去……


    贺璋躺在潮湿的地面上,奄奄一息地看着门打开,又关上,那一丝明亮迅速消失不见,曾经他喜欢的人,变成了现在折磨他的恶魔。


    贺璋沉默,终有一天他会低头,他这样想着,只不过低头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的,就很难说了。


    贺大人睁开眼睛,眼里的迷茫痛苦渐渐散去,他有不可破的底线和骄傲,那便是萧琛,也不能践踏的东西。


    方闻钟躺在软椅上睡着了,胖太监过来欲叫醒他,让他伺候殿下给殿下扇扇子呢,怎么他先呼呼大睡,扇子扇着扇着就盖自己脸上,揭开扇子,人还微张着嘴巴,很是香甜。


    胖太监怒气冲冲,他们的主子萧疏,倒是在旁边笑得不可自已。


    “我们欢欢累了,睡一会儿怎么了,要不我替你扇扇?”


    方闻钟立马被吓醒了,噗通跪在地上,还不小心扒拉了一下萧疏的腿,师父走了,萧疏弯腰,让他起身,偷偷说:“昨晚沐浴累着了?”


    方闻钟瞬间脸红,偏过头梗着脖子不说话了,殿下很过分,说他腿疼,让他自己动。


    方闻钟想休息,萧疏命令不让,他就那样一边啜泣一边还要遵守命令自己来,一整夜,水凉了又换,换了再换,今天一早,方闻钟腿僵硬地站不起来合不上。


    “起来吧,今日做的全是你爱吃的菜,午膳时多补补。”


    方闻钟很快被哄好了,立马开心起来。


    日子越过越舒适,殿下这里的其他下人,嘴巴很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全当不知道,但心里清清楚楚,方闻钟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把‘欢欢’太监,当半个主子伺候着。


    连胖太监师父也是,说欢欢两句都要看脸色。


    这全是萧疏的纵容和放权,方闻钟在这样的环境里,越来越懒散、真实,他慢慢觉得,他可以和二皇子这样过一辈子。


    很甜蜜。


    方闻钟幻想着,冬日里他们要做什么,去贤妃的院里堆雪人,春日里种花,夏天去池塘抓鱼,他很会抓鱼,秋天,秋天适合晒太阳,养养膘,殿下身体不太好,方闻钟笑地禁不住表现在脸上,对于向太子报仇一事,对于方家的清白,他不再愤世嫉俗地立马要去杀了太子!同归于尽!


    他甘愿又放心地把一切交给二皇子,他相信殿下最后会达成他的目的,顺便也帮自己报仇的。


    方闻钟突然想到了账本,他藏起来的东西,或许,或许。


    他可以考虑交给萧疏。


    就在方闻钟轻飘飘的连走路都很欢快时,他不小心走入二皇子宫内另一个地方,里面全是女人,好几个女子。


    方闻钟愣了一下,诧异地拉住一个宫女,问道:“她们是什么人?”


    看到问话的是殿下身边的红人,宫女不敢不说实话,答道:“殿下前些时日宠幸了些女子,但不给她们份位,便先在这偏殿里住着。”


    方闻钟的手无力地突然垂下来。


    后来他还问了师父,他不想相信,却无法不在意,心头梗着好些刺,令他酸涩不已,师父说:“你不在的时候,殿下是叫人夜夜侍寝,平日里也不大出来,怎么了?”


    “欢欢啊,师父要跟你说一句,不可仗着自己的身份,生出妒忌的心。”


    胖太监瞥了他一眼。


    在他眼里,欢欢是个双性太监,顶多让殿下多宠些时日,殿下平日里宠幸女子怎么了,欢欢敢有什么想法?敢冒出什么不恭敬的念头?


    那往后还有正妃侧妃呢,欢欢说不定要去她们面前跪着伺候好还要规规矩矩行礼。


    方闻钟如坠冰窖,他自恃什么身份?


    是啊,他不过是个被殿下因身体原因特殊喜欢的太监罢了,怎么,怎么敢妄想一日独占殿下?


    方闻钟不想哭的,可表情越平静眼泪越控制不住,他很快告别师父,独自躲在房中。


    白日里的幻想,真像白日做梦,这么禁不起考验,一戳就破。


    方闻钟被突如其来的卑微情绪淹没,其实,就算他不是太监,就算他和二殿下宫外相遇,他也没法和他相伴一生的。


    他们无法长相守,没办法,方闻钟无声哭泣,茫然无措,摇着头否定自己,顶多,以后他一直当二殿下身边规规矩矩的小太监,然后终有一日,看二皇子妃,甚至还有侧妃,一起进宫。


    方闻钟头一次认真想这件事,他以前是不是太傻了点啊,这么迟钝。


    近些天的欢喜不是往后甜蜜的开端,而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恩赐,方闻钟擦掉眼泪,他突然想去见萧疏,想和殿下说句话,但怕一说,他就泄气了,在他面前被发现。


    那就再躲躲,明日再见殿下吧。


    方闻钟今天没再见到二皇子,倒是见到了太子和六皇子,他们距离他挺远,两人虚假地客套又对峙,他生出厌恶的目光。


    太子尚不知他的杀手们曾追杀过方闻钟,因为人全被碎尸万段了,没一个活口回来禀报。


    六皇子也不知他的计画早早被二皇子知晓,现在大皇子萧恪那边也做好了准备,就准备他们自投罗网,瓮中捉鼈。


    六皇子擦了擦手,扔掉一块带血的帕子。


    方闻钟也不知道,那块帕子上沾着的血,是萧琛鞭笞贺璋,贺哥哥身上的。


    第72章 裹着蜜糖的算计


    二殿下的书房内,曾经出现在青楼的那个替身,现在摘下面具,恢复自己原本的面貌和声音,在和萧疏说话。


    萧疏自从培养他开始,就将他一直放在益州,除非特殊情况,才会来京城。


    “殿下,”他平静地禀报着重大的事件,“太子的私兵已收入囊中,军中人马和消耗都记录在册,这是新的账本,”他递上来。


    萧疏翻开看着,“方知府发现的那个呢?”


    “只查到方知府临死前很早就交给方闻钟了,彼时,方闻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后来方知府死后方闻钟才知晓账本的重要性,太子那边也因为这个时间差,没抓到方闻钟,也不确定方知府最后是否将东西交给了别人。”


    “你说,欢欢会将它藏在哪儿?”萧疏嘴角牵起一抹危险的笑。


    替身答道:“还未查到。”


    萧疏回以他冷漠的视线,“不用查这个。”


    这是萧疏在宫内,第一次以二皇子的身份正大光明提起方闻钟的名字,提起方知府的身份以及他们家和太子的渊源,方闻钟若听到,必然会不寒而栗,二皇子对他的一切都尽在掌握,而他还自以为瞒好了身份。


    萧疏收起新账本,气定神闲地说:“方闻钟手里的那本,我自然会钓出来的,不过他还有大用处。”


    该收网了,任由棋子们自由发挥到现在,该他上场了。


    替身惊讶道:“殿下,你是要拿方闻钟做诱饵吗?诱使太子和六皇子上鈎?尽数铲除他们?”


    因为他某时候是作为‘萧疏’存在,所以替身说话比较大胆,也知晓甚至能猜测出萧疏下一步的计画。


    萧疏眼神冷冰冰地望过来。


    替身心下一颤,明明,要算计那个太监的是殿下自己,殿下却不允许别人这么说。


    替身想起了他第一次见方闻钟的样子,那时候他叫欢欢,穿着女装聪明又乖巧,明知道二殿下要利用他,还是听话照做。


    这次,他也会听话吗?


    但这次可比较危险,有很多不确定性,拿他手里的诱饵钓鱼,钓上来的太多了也可能会被反噬……


    替身心里想得多,忽闻殿下提起另一件事,萧疏在烛火中烧掉一封密信,最后甩了甩手,“听闻你前些日子招了不少女子侍寝?夜夜笙歌?”


    替身一惊,沉默半晌后给出他认为没错的答案,“这样不会让人怀疑,减少出去见到其他皇子的机会。”


    萧疏语气凉凉,“办法是个好办法,不过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替身有些疑惑,他又没真宠幸那些女子,那些女子被拿捏着性命也不敢说,对殿下而言有何麻烦?


    萧疏却道:“没事了出去吧,”不让他再猜测了。


    替身不再想,迅速消失在这里,没有其它任何人发现。


    他刚走,没一会儿方闻钟就磨磨唧唧地来了。


    他心里还结着疙瘩,昨夜睡得也不好,竟梦到殿下不要他了,很快有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还仗着皇子妃的身份要处死他!要烧死他!


    方闻钟今早被吓醒了,殿下叫他前去伺候,他磨蹭着好久不愿意去。


    萧疏见到他,玩笑问:“这是受什么委屈了,让我们欢欢闷闷不乐?”


    被殿下一眼看出心情不好,方闻钟更闷了,但这种事无法说出口,他沉默地伺候着殿下写东西,研墨的手机械地来回动,忽然,低头看到殿下写了两个字,他的乳名,欢欢。


    萧疏本来打算写方闻钟的,但一想还是算了。


    那样方闻钟估计会被他吓死,他在心里笑道,接下来要利用欢欢了,现在哄着点他怎么了。


    “坐下,”萧疏让人坐他腿上,方闻钟却不愿,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扭捏着挣开萧疏的手,萧疏发沉的眼神看过来,他一着急,就半真半假说大话,“你,你身上有女子的香味,不好闻。”


    方闻钟说完,才如坐针毡,好不安稳,尤其萧疏先是斜晲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继续写东西,嗤笑了一声。


    屋内的沉默让方闻钟有点紧张害怕,他身上开始冒冷汗,于是萧疏紧接着问一句话,他没反应过来尚未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见过那些女人了?”


    “嗯。”


    方闻钟:“……”


    他偷偷看萧疏,萧疏把那张写着欢欢的大纸拿过来,反手一把贴他额头上,看都不看,方闻钟赶紧接住,墨迹未干,在他脸上霎时画成了花猫。


    他愣住,萧疏回头一看,也笑了,并且笑得很大声。


    方闻钟又委屈,又在他的笑声感染下也忍不住嘴角弯弯。


    他真的好不值钱哦,殿下还未说什么呢,他就被逗笑了。


    “你不在身边,我吃不着还不允许我看看?”


    方闻钟:“?”


    萧疏:“不过我发现,她们都没有我的欢欢好看,身上的香味我也不喜欢,”萧疏彻底转过头,盯着方闻钟,笑容明媚爽朗。


    “没有碰她们,欢欢这么能妒忌?”他手指伸上来,一下一下替他蹭掉脸上的墨迹,“恐怕以后我的皇子妃都比不上欢欢让我欲罢不能了,你说呢?”


    方闻钟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耳朵好烧,脸颊也好烫,心里像被泡在温泉里。


    他忍不住抓住萧疏的大手,紧紧握住,“真,真的吗殿下?”殿下没有动那些女人?


    “骗你作甚?不然我也不至于忍了月余了,”他在说方闻钟去边关一趟,回来就难以再忍受,日夜折磨他。


    方闻钟已经信了,因为他觉得殿下的身份没必要骗他一个小太监。


    对哦,他还是太监,萧疏以后会娶妻的。


    “殿下,”他垂眼失落,“你的皇子妃,是你自己挑选吗?还是皇上什么时候会给你赐婚?”


    “关心这个作甚,”萧疏对此不感兴趣,“若不是我喜欢的,父皇敢赐婚我也敢悔婚。”


    方闻钟相信他的胆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他凄凄切切。


    萧疏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许久不说话,方闻钟也不再说话。


    他好像知道了答案,又好像是他自作多情,痴心妄想。


    不过不重要,方闻钟忽然觉得,昨日以及夜里还有这一早上的烦闷,很快就被殿下几句话抚平了。


    他对殿下而言,还是有点宠爱和特别的吧?


    他心里笑嘻嘻,脸上不嘻嘻,装得同样深沉。


    接下来,朝中突如其来被两件大事打得措手不及,第一!边关敌国进犯,几十万大军压入边境,本以为来势汹汹我方必然会吃大亏,谁料在抵死守关几日后,我军突然摇身一变,翻身做主,一下子把敌军打得四面开花!


    敌军中了我们的圈套,数十万大军溃败,落花流水,逃出去的很少,这一下,直接叫敌国耗费大半元气。


    因为他们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和打算来的,一开始也节节开花,打败了我们,所以没有察觉到我方的圈套,诱敌入内,轻蔑大意,竟最后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当然,对本国而言,是大胜!


    捷报传来,只有一个人死气沉沉跌坐在地,其他无不为之欢呼。


    萧琛不可置信,甚至觉得捷报是不是萧恪骗人的,明明边关应该大败才对,这是他给敌国的第一个利益,敌国王室才会答应了后续出兵帮他夺权。


    然而现在,萧琛被一场仗打懵了。


    被打懵的不止有他,还有信誓旦旦势在必得的敌国王子,他都半场喝酒吃肉开始庆祝了,谁料萧恪神龙摆尾,转头给他一痛击!被痛打落水狗的成了他们!他们成了圈套中的王八。


    一场胜仗彻底奠定了边关的安全,以及萧恪的地位,萧恪准备回京,虽然皇帝没有传召。


    但他暗地里带兵回来了,就在路上。


    萧琛还慌乱不及干什么时,另一件对举国来说都不是好事的事,又让他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皇帝病危,太医院那边查不出病症。


    但皇帝器官衰竭,眼看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这时候,萧琛若还不采取动作,下一个登基的是谁?


    他若还沉寂下去,一切幻想和准备就都泡汤了!


    萧琛再给敌国王子许诺,给出三分之一城池,弥补损失,换来他们派兵,偷偷帮他直接夺下王城!


    病急乱投医加上时间紧迫局势紧张,让萧琛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前些日子他的名声胜过太子被朝中诸多人支持,但太子名正言顺,皇帝也属意他,大臣们谁敢抗旨帮他明面上夺权?


    没有兵马,只有文人相加,就是这点不好。


    而且,文人最怕背上骂名……


    萧琛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宁可坐上皇位后,面临的可能是狼子野心喂不饱的敌国,也不愿谋划一场白费力气最后还是让废物三哥压他一头!


    六皇子这边蠢蠢欲动,箭在弦上,太子那边也是如此。


    他并不觉得皇帝会好好传位给他,没看到最近皇帝病重,只有萧疏被父皇允许近身伺候探视吗?父皇召集了那么多大臣,殿内密谋,谁知道父皇最后还会不会把皇位传给二皇子!


    太子不敢保证,萧疏一直是他放不下的最大敌人,尽管,他已经瘸了一条腿,但太子不敢拿自己的未来去做赌,若是萧疏得逞,他相信,他活不过第二日!


    又一次觐见父皇被拒绝后,太子阴沉沉地攥着手,出动私兵,这是他的最后打算。


    他也有自己的筹谋,太子仰头得意,父皇,你果然不值得我信任,幸好他早做打算,其他兄弟们,也一一低估了他。


    太子这边也准备动兵,若一朝成事,他反而会是名正言顺的那个,谁叫他一直是太子呢。


    六皇子勾结外敌,是打算直接攻入皇城和所有人作对,而太子,他只想逼父皇同意。


    就这样,在这两件事的加持下,局势千钧一发异常紧张,三边兵马从三条线赶入都城。


    一方来自益州,一方来自敌国,还有一方。


    黄雀在后,来自萧恪。


    萧琛从宫内出来,皇帝打翻了装药的碗,全泼在萧疏手上,萧疏彷佛完全感觉不到烫,对着无法正常说话只能躺在床上怒不可遏的皇帝,“父皇不喝便算了,反正也药石无医。”


    他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听到的下人们一一垂头恭敬跪地,皇帝惊愕失色,萧疏,萧疏他这个好儿子,竟然已经对他身边控制到如此地步了吗?


    本来皇帝从未怀疑过自己突然染病,是萧疏的作为,可现在,所有皇子们都被拦在外面,只有他一个人来侍奉,太医!宫人都听他的!


    大臣们察觉不到他有异常,这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吗。


    他急得口齿不清,气得眼球快凸出来,口水流下来,萧疏替他擦掉。


    然后拉了拉被角,敷衍至极,“父皇还是留些力气,才好多活些时日,还有一场大戏等着父皇观赏呢。”


    皇帝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冷漠无情的儿子,他瞧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父子情怀,也没有君臣尊卑,甚至皇帝都看不出,萧疏是不是对他有怨,有恨,他对待他像一块陌生的皮肉骨头一样。


    眼神冰凉的皇帝自己都心颤。


    他想拉萧疏的手,想抚摸安慰他的瘸腿,想许下承诺把皇位传于他!


    可萧疏只是强硬地制止他的动作,低头低声说:“有什么话,留着日后对我母妃说吧,对顾家说,想必他们都愿意听你的忏悔。”


    皇帝无力地垂下手去。


    萧疏离开。


    说了要报仇,那就会报仇,弑君弑父又如何,他擦干净自己的手指。


    那些皇帝虚伪的试探和打压,还历历在目,他没多受影响,但恶心得不轻,父皇,“呵,叫他几声也不怕折寿……”


    随着这句话音一落,太医院对皇帝的医治又换了一种方法,吊着一口气就行。


    宫内被二皇子掌握半数,太子和六皇子忙着争斗还未察觉,四皇子跃跃欲试,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唯有五皇子,安分,谨小慎微,在皇后跟前知道的不少,他注意到,二哥,并不甘愿沉寂下去,只看太子和六弟斗法。


    无论谁上位,他只要一个闲散王爷的爵位就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萧琛和敌国王子重新谈好的条件,虽然表面看敌国王子答应了,用三分之一城池换来他们的兵马,但王子心下愤怒又不甘!


    并暗暗发誓,一旦铁骑踏入王城,日后强占多少城池就不是六皇子说了算的。


    这次边关打仗他们的确损失严重,萧琛推脱不是他的原因,只说必是他们在边关被萧恪提早发现了,王子也不确定究竟为何,看萧琛那么真情实感,他也没理由作弄他,所以王子只能忍下,让这件事过去。


    然后慢慢讨回来。


    无论萧琛骗没骗他都不重要,反正下一次,他一定会狠狠从他们身上咬下来一块巨大的肉,并且,迟早把这匹强敌,全吞下去!


    王子指挥着兵马越来越近。


    此时,贺璋突然和萧琛谈话,他提出愿意帮他,“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我只能站在你这边。”


    他这样说。


    萧琛看着往日俊美无双的探花郎,如今憔悴黯然模样,他信了他的话,因为他觉得,贺璋心思还在他身上。


    正如他所说,除了帮他,贺璋还能帮谁?


    去帮太子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然后,贺璋被放出了囚禁他的地方,换了一身衣服,宽大的衣服在他消瘦的身上甩荡,他提给六皇子的第一个建议就是:“你真要放敌国的兵马进城吗?至少,是以敌国的身份?”


    萧琛懂了贺璋的暗示,人他可以要,可以利用,但不能明着告诉外人,他勾结外敌,直接夺权!


    那样说出去太不好听了,他以后还如何坐稳皇位,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


    萧琛采纳了贺璋的提议,并着手让他人去办,换套衣服换个伪装。


    他还不信任贺璋。


    贺璋貌似不太在意。


    只要能出来就行。


    这日,贺璋终于瞒过六皇子的耳目,偷偷接近萧疏,见到了方闻钟。


    方闻钟被他一把拉到阴影处,方闻钟也觉得好久没见到过贺璋了,听说贺大人不在京城,他就没多问。


    现在才发现,贺璋是不是出事了,他脸色太严肃,白得不正常,身子也瘦弱了很多。


    “贺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贺璋紧紧握住方闻钟的手腕,强硬道:“时间不多,接下来我说你记着,转给二皇子。”


    “六皇子勾结外敌,不日敌国兵马就会进城,让二皇子想办法阻挠他,不要让这件事发生。”


    方闻钟惊讶,他也知道了,可是,他说的太简单,这样有什么用呢?然后呢?


    贺璋脸上全是焦急的表情,“只要不让他犯错,我想日后太子还是别人登基,都不会伤害他吧,闻钟,你能答应我吗,告诉二皇子,然后向他求求情。”


    “这件事只二皇子一人知晓一人阻拦就好,萧琛以后会安分的,我会守着他劝他,不要让二皇子再追究好吗?”


    看着恳切的贺璋,方闻钟头一次觉得他有点天真,“六皇子,甘心吗?”


    一个能出卖边关将士,能想到如此方法实现夙愿的人,甘心败吗?


    再说,让二皇子一个人承担且背锅,方闻钟觉得他说不出这个口,求不了这个情。


    虽然他尚不知晓,早知道六皇子打算的萧疏以后有什么动作,但他知道,萧疏很不喜欢六皇子,他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方闻钟不想骗贺璋,还劝他,“你不要管他了,贺哥哥,你不要参与进去!”


    明白了方闻钟的拒绝,但这是贺璋能做的所有事了,他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接下来如何,全看命吧。


    他垂下手,他又能陪萧琛,走多久,走多远。


    和方闻钟匆匆分开,贺璋回到萧琛身边,看他作茧自缚,萧琛没发现他的异常。


    而方闻钟,回去立马把这件事和贺璋的意思告诉了萧疏。


    萧疏有点惊奇,“贺大人,倒是个可用之才。”


    方闻钟捏着手,贺哥哥本来就很好,帮他进宫,也从来没多问过他的事,保护着他的安全,哪怕再忠于六皇子,也没有向六皇子多透露过一句他的身份。


    但贺哥哥也不是事事都听六皇子的,就比如,他绝不会和六皇子一起叛国!


    “殿下,你怎么看?”


    萧疏挑眉,“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肯定不会让六殿下得逞,不会让敌军踏破皇城的,但是,”方闻钟直言不讳,“你是不是不想留下六殿下的命啊。”


    萧疏没否认,笔被他随意挂上,“欢欢啊,其实,你也高估了我。”


    方闻钟:“?”


    “现在不光是六弟的问题,太子近日来也不安分,频频派人去益州,你说益州还藏着什么让他如此挂心又能当做筹码的东西?”


    私兵!方闻钟一惊!心下大叫。


    “他们都想在父皇病重时趁乱而上,而且,六弟马上有兵马,而太子,恐怕也不简单吧,父皇又不怎么信任我,你说我一个人,如何有能力掣肘他们?”


    “把他们都赶出去?平定乱局?”


    “除非,除非我有什么东西能让父皇抛却太子和老六,完全信任我,把京中守卫禁军全交由我,我才有一战之力,欢欢,你说呢?”


    最后一句话说完,萧疏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充满诱惑,他表面上一本正经地和方闻钟分析。


    如何控制住,不让太子和六皇子最后哪一方胜利,登上皇位。


    实则,他在敲打方闻钟的内心,我差的最后一步筹码,你愿意为我添上吗?


    关于私兵和贡品的账本,你愿意给我吗?


    关于私兵和贡品的账本,我要交给他吗?


    方闻钟猝然对上萧疏的眼睛,萧疏已经垂眼,他在钓方闻钟,再用方闻钟钓更多人。


    而方闻钟,眼神慌乱又镇定,最后,他异常严肃又坚定地问:“殿,殿下,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问出了曾经萧疏问过的差不多的话,萧疏低吟,“你想相信吗?”


    方闻钟重重地点头,他突然冲上前紧紧抱了萧疏一下。


    然后抬头说:“殿下,你一定可以的!”


    不可以,我,我把我的命都交给你。


    第73章 惊天巨变:从“殿下”到“哥哥”。


    “母后,事到如今你依然不愿意站在我这边吗!”太子在皇后宫里来回踱步,脸上全是焦急的表情,他想动用私兵逼宫!想让父皇立马传位于他。


    可母后明知父皇情况不好,大限将至,未来谁坐皇位还不一定,现在依然事不关己地看着,不愿出手帮他。


    皇后神色恹恹,淡然地拨弄着花枝,“你父皇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就是让萧疏日日近身!自有安排就是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母后,我在你们心中究竟是什么!我还是你们的孩儿吗?”


    太子气愤不已,某些话,他已经想问很久了。


    父皇为何会偏爱萧疏,对他弃之如履。


    母后更过分,视而不见,从小到大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他忍不住甩袖道:“这天下迟早是孤的!若兄弟之间必有一人坐上皇位那也只能是我萧源。”


    太子眼神渐渐沉着狠厉,他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让他们为轻视自己付出代价,最后他对皇后撒气道:“真不明白父皇是如何让你坐上后位的,儿臣瞧着,母后你可一点没有皇后的端仪和本分。”


    皇后将手中的剪刀放下,一下拍桌子站起来,那修长的指甲第一次让太子觉得他的母后这么有存在感,这么有威严。


    “本宫在这宫里没有一日一夜是心甘情愿的,当初是我要做皇后吗?是我要生下你吗?是我要一辈子困在这宫里吗?”


    “萧源,你是最没有资格替你父皇说这句话的。”


    皇位上的那个男人,夺去了她的芳华,夺去了她的幸福,甚至让她的心上人枉死,家中为官者碌碌无为丢失前途,只因为他看上她了,就要夺过来,皇后无法与之为敌,但并不妨碍她在心里记恨一辈子,永远不可能偏向他。


    说着爱她的男人,不过数月便又纳了顾氏嫡女为妃。


    二殿下倒是比太子更让皇后心怡。


    萧疏自然和皇后通过气,不然如何在后宫控制住皇帝的衣食住行,萧疏许诺她,事后会安排她假死放她出宫。


    她在这宫里待了几十年早待够了,哪怕出去心上人已死,父母兄长均已年老蹉跎不敢认她,她依旧要出宫,只要有一丝机会,就比待在这牢狱里,哪怕做皇太后都强。


    皇后不知二皇子的打算,太子想动私兵她也不会与萧疏说。


    斗来斗去,烦透了。


    萧疏找过皇后的事五皇子不清楚,但太子这次来五皇子可差不多都听到了,他看着太子看他的眼神,知道那是威胁和让他表态。


    若是他不支持太子,知道太子在益州养私兵,并且私兵马上就要进都城的事,太子一定会让他先去死。


    他的这些兄弟们可都不简单,这边五皇子刚答应太子,那边他的和亲王妃,便传来了六皇子的意思。


    六皇子想夺权,并且,王子和公主都会帮他。


    五皇子身形僵硬!这比太子养私兵还让他震惊,六弟竟然勾结外敌?


    那边也是会要他命的,既然把一切说开了要拉他入夥,就没有给他拒绝的选择。


    五皇子一时跟个墙头草一样,两边摇摆,两边都点头答应,虽然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本事。


    另外,二哥可不安分不会冷漠旁观啊,他还得瞧瞧那边什么意思有何作为?


    一场夺嫡之战一触即发,五皇子忙着在这战斗前夕,选择站哪一方势力。


    老四那边就干脆多了,六皇子一提反了太子,他二话不说,都没弄明白六皇子哪来的势力和底气就兴冲冲地加入。


    太子他早受够了,四皇子还做着梦,若真成事,越过老六坐上皇位的,也不一定不是他。


    自从那天明白了萧疏的意思,知道二皇子想阻拦太子和六皇子,还差最后一点关键东西,方闻钟就暗地里打算,去把那本账本拿出来,交给萧疏。


    账本是他来京城时,路过一片密林,他藏匿其中,躲过太子的人的追查,埋在一颗树下,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晓,所以方闻钟在萧疏面前找了个藉口,想自己去拿回来,再偷偷给萧疏。


    现在六皇子马上带敌兵打进来,太子也是,而皇帝还信任太子属意他,这样他们打来打去哪方占便宜都不是萧疏和方闻钟想看到的。


    所以,必须让太子的把柄现世,让皇帝心中对他有芥蒂,不信任他,才能出动萧疏平乱。


    只有太子和六皇子在皇帝心中是一个地位,都是觊觎他皇位的反叛者,皇帝才会将禁军等筹码都交给萧疏,方闻钟这样想到。


    临出宫前,方闻钟想起了贺璋,贺璋肯定在六皇子那里受苦了,那天见他才那般虚弱,方闻钟越想越气愤不已。


    六皇子口蜜腹剑、卑鄙无耻,他一定要把贺哥哥也救出来。


    萧疏站在窗外,知道方闻钟现在已经出宫,他去拿他想要的东西了,朝后一摆手,属下已等候他的吩咐,“放诱饵。”


    “是。”


    每个人的选择,都是萧疏逼迫他们这么做的!


    无论是太子和六皇子的心急,还是方闻钟的心甘情愿走入圈套。


    城外兵马驻扎,纷纷藏匿,就待上面下命令,太子和六皇子宫中急匆匆地都做好准备,等待谁先第一个冒头,并且,都不知对方也做好准备。


    两人眼睛都盯着至高无上的皇位,四皇子此时也在老六这里,五皇子不得不跟着太子,并且暗地里通过王妃给老六放话,他之后会帮他的。


    老五心里装着大事,太子欲动私兵逼宫,六弟勾结外敌谋逆,怎么都没想防备着对方有后手,就冲着父皇去了。


    而他们的二哥此时又安静得有些过分。


    五皇子抖了一下身子,伏低做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多大本事什么也不会做……


    兵马欲进城时,太子和老六才突然察觉对方的异动,此前有太多事夺去了自己的注意力,这下,两方差点碰上才让他们彼此心惊!对方竟然是这个打算!


    可是没时间给他们思考调整了,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氛围更加如烈火烹油。


    太子和六皇子就差在城外先打起来时,又一件事彻底点燃了这熊熊大火,又把他们的攻势齐齐改了个方向。


    从二皇子宫里传出,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双性小太监,叫欢欢的那个,竟是益州知府方知府的儿子方闻钟!方家唯一的活口。


    太子找了人这么长时间,都没杀了他,而他就藏在宫里老二身边。


    而他手里就拿着方知府给他的账本,账本马上要交到二皇子手里了,下一步,二皇子会把他呈给皇帝!太子马上要完了!


    六皇子心里本就不平静的水面被砸下一颗巨石。


    什么,关于太子最大的把柄,竟然一开始就在他眼前,他触手可得,要是早知道太子屯私兵,把这个交由父皇,父皇还怎会一直属意他,废黜太子之位不监禁他都是好的!


    但是现在也不晚,还来得及,六皇子气狠了猛甩了一下手,如果还有别的选择,他怎会走到这最后一步,让敌国兵将帮他夺位。


    现在还有时间,他一定要先于萧疏拿到账本,还没到和父皇反目成仇的地步,届时,太子再也没有一争之地,萧疏也不会渔翁得利,他就是最大的赢家。


    抱着这个侥幸心理,萧琛奋不顾身地想先去追击方闻钟,拿到账本!


    太子也是这个打算,和萧琛同时掉头。


    要是方闻钟把把柄交给萧疏,再交给父皇,他在父皇那里的信任就彻底没了,到时候父皇一纸诏书,萧疏兵不血刃就坐上皇位,他再动私兵,再逼宫就是谋反了!太子不愿意看到那个最坏的结果,当下想也不想,来不及在老六的虎视眈眈下直接进宫成事,就想拿到账本再说。


    他怕他先被别人釜底抽薪。


    双方牵制下,又双双得知方闻钟去了城外一座山上偷拿他藏起来的账本,顿时调转马头,齐齐追上山。


    此时方闻钟重新爬上曾经高大密集的山林,没那么多害怕了,他心里想着的全是帮助殿下,萧疏一定会成功,手脚并用攀爬得毫不懈怠,并不知,他身后跟着可以将他踏成碎肉的千军万马。


    出动几个皇子,上千兵马齐聚,方闻钟还停下来,擦了一下汗,回头看了看。


    山脚下,又一批人马到来,属下跪在萧疏脚下,“殿下,饵已放出,对方倾巢出动。”


    “嗯,”萧疏拉了拉马缰绳,眼神冷漠嘴角带笑,“该我们去横插一脚了,驾!”


    方闻钟忽然听到山下有马蹄声,似乎哒哒哒地迅速而来,他耳朵贴在地上,没听清,甩了甩头,可能是他的错觉,山林里起风了,风吹得树叶唰唰响,他听错了,方闻钟站起来,心忽然疼了一下。


    他拧着眉头,没太在意,继续往当初藏账本的方向走去。


    山林里的条条小路,在他脑海里足够清晰,所以他锁定了方向,但凡换一个人,或许不能那么快找到。


    不小心踩在一个树干上绊倒了,方闻钟膝盖有点痛,他没有去拉开裤子看看,肃着脸快步往前走。


    风吹树叶,密林里藏了很多人,而有一人先避开大家的视线,从树梢之上飞跃而过。


    萧疏背着手,踩过一棵棵大树,他看到了六皇子的人,看到了骑着马跟在老六旁边的老四,还看到了一批穿着自己人衣服却是敌国将士的士兵,个个以一敌十,这会儿机警地边上山边防备太子这边。


    太子亦是如此,他们都想先一步找到方闻钟,夺下账本,今天谁先拿到账本谁就是险胜,但同时又视对方为敌人,无论最后账本花落谁家,他们之间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至少,在他们打起来之前,方闻钟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


    当萧疏越来越接近山顶时,两方对方闻钟的包围也越来越紧密,而在他们背后,又一个巨大的圈套套上来,今天,一个活人也飞不出去这座大山。


    方闻钟挖着一棵大树下的树坑,忽然,把石头扔下,又将耳朵贴在地上。


    这次,他详细听了好久,下一瞬,立马转身坐起来,脸上一片肃穆,眼睛迅速朝四周转着,手里已经将藏起来的刀拿出来握紧了。


    貌似是他反应太强烈,但他明明听清了,有很多人,甚至好多匹马,正在悄声朝自己靠近。


    为什么?他们是哪来的,谁的人?


    难道他意外闯进了一个机密的事吗?


    最坏的结果,是全冲他来的。


    方闻钟心里一咯噔,脸迅速黑了,他三两下将账本掏出来,拍拍土赶紧塞自己怀里,然后趁机躲在一棵树上朝下面观望。


    兵马真的越靠越近了,方闻钟甚至能看到远处树叶枝干间,零星闪过的半个人影,他有点怕,身体紧绷起来有点僵硬,难道真是来找他的?


    不会是太子派来的吧!


    方闻钟的心跳越来越大,他头迅速往后看,看自己能先藏到哪儿躲起来,或者,朝哪里跑。


    可是一回头,方闻钟差点掉树下去!


    他不死心地又往高里爬了爬,这下四周全看清了,方闻钟抱着一颗并不粗的树干,很多很多人,带着刀,骑着马,朝他走来,他们包围了他!


    他哪里都逃不了,方闻钟能看到的人影越来越多,连太子的脸都快看到了,此时,其他异动早压下了树叶响声,他却觉他的心跳更大。


    今天要栽在这里了,太子的目标是他吗?


    账本还能完好无损地交给二殿下吗?


    方闻钟想再往上爬一爬,哪里都逃不出去,他心底里突如其来的绝望轰轰烈烈,表面上看似乎还挺镇静,还渴求着只要他爬得够高,树叶挡起来,就不会被人发现……


    恰在此时,一只鸟被惊起从他面前振翅飞过。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飘落在他眼前。


    萧疏站在树下,抬起头来。


    “殿下!”方闻钟惊讶地大喊,刹那间的高兴让他差点直接跳下去,很快像个兔子一样攀爬着树枝飞速往下滑,他一直看着萧疏,眼睛没离开过他,好像萧疏来了,他突然就不怕了,也不用担心了,更丢掉了自己的脑子,接下来怎么办交给殿下就好。


    方闻钟落在地上,几步朝萧疏跑过来,兴奋地把怀里的账本交给萧疏,“殿下,这个给你,有了它,你一定会拿下太子的!”


    六皇子也就不足为惧。


    他期盼地看着萧疏,奇怪的是,今天萧疏的反应平平,没有夸他,没有奖励他,方闻钟也忘了问他怎么突然跟着自己来山上了,这么巧,还这么快找到了他。


    萧疏把账本翻开看了看,然后有点嫌脏,只是卷在手里握着。


    方闻钟乖乖站在原地没动,实际上,他很紧张,在轻微地发著抖,他后知后觉,现在太子很快要带那么多人包过来了!


    他和二殿下要往哪里跑!


    太子不会提前知晓他想取账本交给萧疏,从而在今天要杀了他们以绝后患吧,那样他们可太危险了。


    方闻钟凑近,拉住萧疏的袖子,小声说:“殿下,我们先离开这里!太子马上要来了!你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了吗?”


    “嗯,好,”萧疏简单说。


    方闻钟抬头看了眼淡淡的萧疏,萧疏拽起他胳膊,“跟我走。”


    他踉跄着跟上二殿下的步伐,被拉着跑路。


    可是很快,就发现他们根本跑不出去,哪边都有人,好像就在几十步之远,他们逃窜了好几个方向,最后方闻钟被萧疏拽着胳膊,还在那一棵大树下转圈。


    萧疏甚至带着他,飞到树上,方闻钟紧紧抱住萧疏的腰,可很快,萧疏还是带他下来,落地,他们从上面也走不掉。


    怎么办?方闻钟怕得要死,抓着萧疏的手却从未松过,他正在想,要不要他和殿下分开跑,引开人,正好账本也交给萧疏了,可突然,萧疏转身,回头。


    方闻钟刚好抬头,就看到萧疏绝情地拉开他的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远里推了点。


    耳朵里,似乎敌人的声音已经近在眼前,而他却彷佛还听到了一句话:“我先走,”是他最熟悉的人用最动听的声音说出来的。


    下一瞬,他被扔在原地,而萧疏,他一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直到背后的人围上来,直到听到太子恶毒的声音,方闻钟才回过神来,才慢慢反应过来,刚才,是殿下抛下他一个人先走了吗?


    他傻乎乎地转头,对上眼睛冒火要吃了他的太子。


    再一转头,看到六皇子和四皇子。


    方闻钟都在考虑一个问题,幸好殿下刚才走了,他带走了账本,再犹豫一息,再带着他拖延一会儿,就都走不掉了。


    可是殿下只说了三个字,就把他丢给这么多坏人了吗?


    方闻钟抬起手掩住自己簌簌落泪的眼睛,假的,都是假的,萧疏从来没来过,也没有带他试图逃过……


    但是账本又交出去了,他亲手给他的。


    他还会回来找自己吗?


    太子和六皇子都恨不得弄死他,方闻钟只需几个对视,就看清了他们的恶意,他今天的下场九死一生,殿下还会来,为他冒险吗?


    方闻钟既希望他来,又怕他来,或者,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萧疏得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剩下的他,没那么大的本事,出动他再回头。


    方闻钟眼睛发红,沉默地看着意料之外又没那么出乎意料的六皇子等人。


    他们也来了,六皇子的眼神如一条条有剧毒的毒蛇一样缭绕他周身,他坐下的马,不安的哒哒走动,四皇子有些情况外,看着他,又看看对面的太子。


    他们都来了!都来抢账本,方闻钟从接下来他们的对话中猜出。


    太子和六皇子都对对方的兵马表示了惊奇和愤怒,究竟心底里哪一方更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方闻钟还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出,他们都是之前猛然得知自己上山来取账本的,而现在都对它势在必得,僵持而对抗,方闻钟一愣,他们为什么会都知道?


    他本以为,是太子查到了他的身份,才在今天抓到了他的动向!


    六皇子是意外跟着太子来的。


    谁料,他们几乎是同时从外得知,而且,都没有考虑过或提起过这个消息来源是谁?


    是谁透露给他们他在这里,账本,太子最大的把柄在这里?


    从而引得他们带着所有的势力齐聚在这里,而没有在大皇子进京前,先一步剑指皇宫……


    还能有谁……


    方闻钟突然觉得大风刮得他冻僵了,心都不会跳了,除了萧疏!除了算计所有掌握所有的二殿下,还有谁!


    原来,今天一切都是他的计画,是他料到他来这里的,或者说他在监视他,跟着他,再利用太子对账本,对‘方闻钟’这个身份的介怀,必然会来这里。


    六皇子,肯定也想拿到账本,不通过动用敌军就将太子打落马,所以也会跟上来。


    他们都中了二殿下的圈套,所有人都是被萧疏引到这里来的!


    萧疏既然这样做了,他还缺什么后手吗?


    方闻钟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脚踝,太子和六皇子对峙完,都将手段用在他身上,“方闻钟,方知府的儿子,你可让我一通好找啊。”


    “藏得够深,我二哥知晓你的作用吗?”六皇子恐吓道。


    “交出账本!”


    他们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不会让兵马上来抢,但不妨碍他们本人折磨方闻钟。


    “啊!”方闻钟被搜过身,他不讲实话,鞭子抽在自己身上,方闻钟被马拖着在地上摩擦跑。


    他下半身拖在地上,胳膊快拽断了,脖子里青筋起来。


    “账本被你藏在了哪里?”


    “躲了这么久,今天你是死定了,就看你想体面地去地下看你的爹娘还是被我弄成碎尸万段再去见他们!”太子围着方闻钟转圈。


    “你瞒身份可瞒得够紧啊,”贺璋也骗了他,六皇子道:“双性人?”他笑了一下。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痛不欲生,识相点,将东西给我。”


    方闻钟在萧琛的这句话后,以及他接下来可能的动作和惩罚,才开始恐惧,不知所措。


    “抓住他!”


    “上来!”


    “不,不要!”方闻钟剧烈地扭动,“殿下,殿下,”他突然喊起来,喊萧疏,他知道,萧疏做出今天这一切手段,必然会带更多人上来围攻太子和六皇子。


    所以他快带人来了吗?快要救下他了吗?


    方闻钟躺在地上,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希望看到希望。


    “殿下!萧疏!”他开始哭。


    一声萧疏倒让太子六皇子惊讶,可紧接着,更加不择手段,因为萧疏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殿下,”方闻钟求救的声音越来越小,哭得却越来越汹涌。


    他明白了,不管萧疏刚才是因为太危险,才想先抛下他脱身,事后会带人追上来,还是他只想先拿到账本,不想动太子和六皇子。


    他的举动,和因为他而来的太子六皇子,都在萧疏的猜测范围内。


    方闻钟忽然没那么确定了,他等的人,还会出现吗?


    “殿下!”他叫得撕心裂肺,整个人扑在地上,被拖拽着往人堆里去,稚嫩的胳膊露出来,现在全是摩擦的红痕和陌生人捏起来的青印。


    方闻钟的视线不知是被泪水模糊了,还是被血丝淹没了,他在心里滑过最近的一切,他和萧疏的相处。


    他想偷偷拿账本给他,他以为萧疏很需要。


    他以为他不知自己方家独子的身份。


    他以为他不知道‘方闻钟’和太子的仇恨。


    所有一切都是他以为,实际上萧疏早查清了他的一切,所有尽在他算计中。


    他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他将账本藏起来,他想帮他,可萧疏明显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仅要东西,还要利用他算计太子六皇子等人,他是他棋局上一颗重要的棋子。


    直到今日方闻钟才勘破。


    如今他利用完了,便被丢弃了。


    他的下场,他浑不在意,试图救,救不了,便算了。


    方闻钟说服了自己,二皇子对他,从未有过一丝一毫身体欢愉之外的情谊吗?


    应该是的,他是天潢贵胄,距离帝位一步之遥,而他只是区区一个太监,哪怕双性人,都不止他一个……


    方闻钟挣扎的动作慢慢变小,连哭也快哭不出来,他恨萧疏,恨他明明对他没感情,还要骗他,还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哄他开心,让他放下戒备,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其实更可笑的是自己不是吗?


    爱上一个男人,一个皇子,一个城府极深,白纸上两字‘欢欢’,书桌前一个对视,就叫他沉醉其中,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揣测他心意。


    萧疏负他。


    方闻钟呕出了一口血。


    方闻钟悲痛欲绝之时,另有两人慢慢靠近,一人在暗,贺璋等萧琛带人都走后,才悄悄跟上来,慢慢爬上山,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躲起来偷窥。


    一人在明,‘萧疏’气定神闲地走出来,而在他身后,很快,太子六皇子都发现他们身后全是数不清的禁军。


    今天他们的私兵和伪装的敌国兵马,喂这些禁军都不够喂的。


    整个山林被强行按下中转键,小兵们慌乱,三位皇子也大差不差,纷纷对‘萧疏’的出场表示震惊。


    他们之后还有幕后黑手,六皇子鞭子猛甩了一下马,太子和四皇子也不安地看着突然出现,带禁军来的二哥。


    方闻钟被扔在地上,头抬起来看向那个陌生的男人。


    ‘萧疏’笑了一下,一一扫过他们,“父皇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不会责怪我接下来的动作,”三个儿子个个都想篡位,不教训他们说不过去,禁军在‘萧疏’这句话后,全身散发出的战意和杀气,更是上升一分。


    萧琛太子等人都因二皇子的言语和行为,感到心虚气短,色厉内荏。


    情况越来越混乱,怕是不能善了了。


    萧琛忽然想到拿方闻钟威胁‘萧疏’,方闻钟被一把抓过去,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已经架在刀下,萧琛以为,拿方闻钟逼迫‘萧疏’,起码会让‘萧疏’反应一瞬,再来破局,再找账本。


    谁知,‘萧疏’不为所动,下命令的动作未迟疑过一分。


    萧琛都愣了一下,而他抓住的方闻钟,紧紧闭眼,一滴泪滑下来,他忘了说话,‘萧疏’再出现,方闻钟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死吧!”太子忽然持剑朝方闻钟而来,方闻钟立马死了最好,谁都别想拿到账本,谁都别想靠这个赢下他!


    剑尖就要朝着方闻钟的脖颈而去,方闻钟抖动着,脖子却高高昂起。


    他似乎料定了自己的死局,似乎已经没有期待,没有留念,可该害怕还是会害怕,该痛苦还是该痛苦。


    就在他马上要死在太子剑下时,二皇子都没有动过一寸脚步。


    连萧琛也放弃了拿他威胁二哥,松开他的脖颈,方闻钟落下去,须臾之间。


    方闻钟已经感觉到了寒意,已经感觉到了剑快划破他的皮肤,刺穿他的血肉,他整个身体被侧边突如其来的力道击飞出去,一个黑色人影挡在了剑下。


    替他挨下这一刀。


    暗卫一手抓住左胸口的剑,鲜血染红了他的手,他一点一点慢慢拔出来。


    抬头,方闻钟看到了那双异色瞳眸。


    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很熟悉的热度,似乎不似以往平淡,多了安抚和镇定,他转头看他了。


    方闻钟从地下爬起来,跪着往他那边跑去,暗卫单膝跪地,太子和六皇子都被他震开。


    “哥哥!”


    方闻钟要扑向他。


    第74章 戳破身份


    兵马打起来,场面一片混乱,禁军乱中有序,几人合围很快击杀了他们眼前的叛军,巨大的包围圈像绞肉机器一样屠杀,一点点缩小,而被围其中的人,无论是私兵还是敌国兵马,都尽显慌乱和恐惧。


    其实包围圈还很大,最中间的太子和六皇子等人就都有发挥机会,‘萧疏’眼睁睁看着手下对他们毫不留情,两位皇子艰难地阻挡着,还要抽空骂他,“你敢全杀了我们吗!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太子仍不死心,哪怕今天‘萧疏’守株待兔带兵来了,他还只当父皇知道了他们谋逆,只想抓住他们,没想下死手。


    可‘萧疏’明显阴奉阳违,落在他手里,他会不会不顾父皇的旨意,直接杀了他们?


    ‘萧疏’眼里的杀气和玩弄太明显,他看几个兄弟都像看死人,这才叫太子有些着急,害怕他又发疯。


    六皇子却不这么想,‘萧疏’的突然出现,在他看来不是被父皇早一日发现,而是‘萧疏’早有算计,早有筹谋,是他棋高一着把他和太子都蒙蔽过去了。


    一想到这里,六皇子就止不住地呕血,他以为最大的对手是太子,尽管对二哥数次试探,可一次次又轻视了他,如今才知,二哥躲在背后有多可怕……


    他是不是早发现了太子的私兵,是谁让他和太子斗起来,然后两败俱伤的?是谁逼他勾结外敌饮鸩止渴?边关的胜利,又是谁在从中插手?


    越想明白二皇子早早知道一切且静看他们争斗,直到今天才把所有人引出来一网打尽,萧琛就越不甘决绝。


    他不想向‘萧疏’求情,形势对他们很不利,绝望的萧琛手下的剑却越锋利,他砍碎了无数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的目光,却一直死死盯着二哥。


    太子和萧琛完全没有交流,可这一刻,心照不宣地团结起来,一起和‘萧疏’打,因为在‘萧疏’眼里,他们都是叛军。


    这边方闻钟立马将暗卫扶起来,趁乱躲在后面靠在一棵树上坐下,暗卫受的伤不轻,长剑直穿他胸口,哪怕方闻钟尽力替他捂着,很快,鲜血还是滚烫了他的手指。


    方闻钟脸白透了,他惊惧地抬头望暗卫,“哥哥,”一开口,才知道嘴巴里像砾石滑过,沾着血缠着痛,方闻钟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关心地问暗卫,“你怎么样?”


    刚才要不是暗卫突然救下他,他就死在太子手里了。


    暗卫哥哥出现得太及时,可叫他也躲不了太子的剑,现下那边打起来,他们两人躲在这里竟无人问津。


    暗卫转头看方闻钟,他银灰色的眸子很温暖,现在竟还能笑得出来,“无事。”


    如此说着,却咳出了一口血,方闻钟整个跪爬在他怀里,颤抖着抱着他,顾不上自己也满身碎伤,顾不上自己比暗卫看起来糟糕透了,伏在他身前,一手捂着他胸口一手替他擦嘴边,他们距离很近,就差唇齿相贴,方闻钟替他舔掉嘴边的血。


    “你怎么……”来这里?


    方闻钟刚想问,就见暗卫哥哥眸色一深,手边随意一颗碎石子,被他弹射到那边去。


    方闻钟转头,看到马上的四皇子被突然在手腕上打了一下,劈向‘二皇子’的剑,顿时歪了几分。


    原来是四皇子看不惯‘萧疏’一副运筹帷幄如看蝼蚁一般的眼神,在太子和六皇子被人包围住时,他突出重围,一刀砍下身边禁军的脑袋,指挥马上前去斗‘萧疏’。


    ‘萧疏’不落下风,可不知为什么,兴许今天四皇子自知后果凄惨,因此使出浑身解数再也不管不顾,竟隐隐打得‘萧疏’有些还不了手。


    而且‘萧疏’不敢真杀了四皇子。


    眼见那边危险,暗卫的从中出手顿时解了围,暗卫扔过石子后,回神来问方闻钟,“你刚说什么?”


    方闻钟愣了一下,脑子像飘到了九霄云外,那边是战场,因他而起,后来却与他无关,这边是亲近之人,本与他无关却在生死关头舍命相救。


    他看看暗卫,再转头看看那边的‘萧疏’。


    方闻钟从一开始,就意识到重新出现的‘萧疏’不是二殿下,应该是他的替身,可他再也没心情想了,真正的殿下在哪里?


    直到此时此刻,看着暗卫一直关注那边的余光,看到假‘萧疏’时不时朝他们这边投来关切询问的目光,他突然醍醐灌顶,一个可怕又令他神魂颠倒的猜测浮上心头。


    方闻钟没叫人察觉到他突然的异常,指甲死死嵌在手心,暗卫哥哥又询问了他一遍,他忽然靠近暗卫,仔细观察他。


    他身上的味道是那么令人熟悉心安,他的眼神尽管被银灰色盖住了,可藏不住其下的感情,也或许是,他不想藏了。


    方闻钟哭着把头抵在暗卫肩膀上,突然“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暗卫一惊,方闻钟已经毫不讲理地开始抱怨起来。


    “你怎么才来,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二殿下身边?”


    “你知道吗,他对我不好,他利用我,他待我就像一颗棋子,我本来是想他好的,我想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偷偷留给他,这是我爹爹临死前给我的,可我却不知道他早清楚,甚至早看透了一切,就等着我按他的心意行事,还帮他把其他皇子都引来。”


    “他不要我了,他先跑了,我好害怕,哥哥,我怕我死了,我还怕从头到尾我就是个笑话,二殿下根本从未喜欢过我,只是为了骗我强迫我。”


    一声声哭诉听得暗卫心揪起来,他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柔和慌乱,“那我们再也不来这里了好不好,你看,太子那边很快会落败的,二殿下也算为你报了仇。”


    “你还爱他吗?”暗卫问。


    因为方闻钟忽然吻上了他的唇。


    “爱,”方闻钟说。


    暗卫很不解,心下烦躁。


    方闻钟起身,直视着他,“因为我突然发现,他哪怕表面上从未跟我说过一句实话,私下里,肯定是爱护我的,他愿意为了我去死。”


    “你说对吗,萧疏。”


    萧疏被钉在原地,四肢动弹不了,只有眼神里闪过无数表情,终于,他嗤笑了一声,改变声线,“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这句话时,他坐起来,再也不避讳,直接将方闻钟强拥在怀里。


    听到他的承认,方闻钟才像尘埃落地了一样敢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无数过往场面回忆起来的轰动,是得知被舍弃后,又被保护宠爱着的大悲大喜。


    原来暗卫哥哥,真是萧疏。


    是一直伪装的二殿下,是他一人分饰两角。


    他何德何能,能劳驾二皇子,高高在上的二殿下,一边表面上宠幸他算计他,一边暗地里默默陪伴守护,甚至不惜自己受伤。


    他是丢下了他,可又担心他,换个身份,继续来护他周全。


    方闻钟都不敢想,哪怕突然得到萧疏的答案,这个事实还是让他觉得荒诞,难以置信!


    二殿下,和暗卫,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呢?


    暗卫从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就叫破了他的身份,他在很多个夜晚听他说话,陪他保护他,任他差遣,他让暗卫去保护贺璋,暗卫就去,他吹哨子或捏珠子唤他,暗卫就来,方闻钟起先将他视为一个下属,后来才当做哥哥。


    这些都说明了暗卫在他这里,是低于他自己的。


    可是二皇子呢?他跪在他面前都来不及,他会恐惧,会害怕,会求饶。


    更会在他们之间的欢愉中,享受却不敢享受,始终存着伺候人的卑微心理,如此差距之大的两个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扮演的呢?


    因为不敢想,所以叫方闻钟忽略了很多疑点和相似之处。


    暗卫再掩藏,还是藏不了他一身淩然的气势和无所顾忌的话语,又怎么不会是一个人呢?


    暗卫在这宫里来去自如,他不怕皇子不避天子,有和二殿下一样的力压群雄的功夫,有一样睥睨天下的态度,他哪里像一个普通暗卫啊?


    对方闻钟在宫里的情况瞭如指掌,问起名字,除却“随便”,连编都懒得编。


    而二殿下呢,早早就怀疑他进宫的目的和他的身份,甚至在方闻钟持刀逼问他时已经快戳破了,可事后殿下没再追究,不细问一句,不是说明他早清楚方闻钟身上发生的事吗?


    二殿下不好奇方闻钟为什么恨太子,恨不得他去死,不好奇方闻钟脖子里戴的口哨,或珠子,连身上出现的那把特别的刀,也从未问过,方闻钟以前从没有细想过,现在越回忆越惊醒。


    殿下和暗卫,都是萧疏!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些矛盾,也说明了萧疏,从他进宫见他的第一面起,就认出了他,方知府的儿子,方闻钟,才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太监‘欢欢’。


    他藏得可够深啊,方闻钟跌坐在地上,随着心里对这件事的证据越摆越确凿。


    更多喜悦和复杂浮出水面。


    如果在东宫,就陪他睡觉的人就是殿下呢?


    如果萧疏救下他,帮他杀了老太监,不是意外呢?


    如果听他呼来喝去,保护贺璋又去贤妃殿里送食物的人就是萧疏自己呢?


    前脚不顾他意愿强占了他身子,后脚就突然出现逼他承认自己的感情,那块令方闻钟难以忘怀的云冰糕,就是二殿下哄他的心意。


    萧疏罚跪时,还抽空来他这里听他念叨,陪他玩笑,他没有笑他痴,没有嘲笑诋毁他的感情,作为送东西的一方又作为接受东西的一方,萧疏始终给足了他体面。


    想到这里,方闻钟难掩哭泣地捂住脸,去边关前,他害怕和殿下就此分开,来边关的路上,殿下却扮做暗卫,从太子手下救下他,彼时,他只觉暗卫好帅,他好感激他,还有暗卫帮他找银环。


    现在,他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巨大的惊喜,殿下多跑一趟,让替身在宫里扮演他,孤身出来护送他回京,除了心里有他,还有别的答案吗?


    方闻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动用萧疏在已经完成任务后,还多此一举来帮他。


    回京的路上发脾气也纵着他,回京后只字不提,让他误以为他们很久未见,他可能真的算计他,利用他的身份欲想在最合适的时机,摆平太子和六皇子。


    他可能就在刚刚,或许是为了先拿到账本以防万一,或许想拖延时间争取让禁军快点上来,先一步丢下他,可他从未抛弃他,暗卫,或者说萧疏,会在任何他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挡在他身前。


    某一刻,殿下可能把别的东西看得比方闻钟的命重要,但最后,他又拿自己当方闻钟最后的保障,方闻钟在他心里,是先于他自己的。


    正如方闻钟所说,萧疏,愿意为他去死。


    这叫方闻钟还怎么难过,余下的,全是满腔热血和心疼。


    他不计较刚才萧疏让他害怕让他绝望了,他只是好心疼现在的暗卫,既他的二殿下。


    殿下还笑着,手抬起他脖子,看到没有受伤后,道:“欢欢还爱我,那还生我气吗?”


    被眼前人,作暗卫装扮的萧疏叫‘欢欢’,方闻钟感觉到一阵一阵心悸,他在他手里摇着头,“殿,殿下,你的伤……”


    “嘘,”萧疏凑近他耳边轻声说:“现在我不喜欢你叫我殿下,等一下再跟你解释,欢欢,等我。”


    暗卫这样说道,他的身份,或者二皇子明面上和方闻钟要好的关系,都不适合暴露在他人眼前。


    方闻钟惊讶转头,看到暗卫已经飞到替身‘萧疏’那边,替他接下四皇子的剑。


    “哥哥!”


    “小心。”方闻钟起身小跑,又顿住,说得小心翼翼。


    四皇子被一下震开,本想问你是谁,可一看到黑衣人,顿时没了问的兴趣,不过一护卫罢了。


    他轻视到。


    ‘萧疏’瞬时退开,暗卫淩厉的剑锋划上去,四皇子很快应接不暇,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那是多么难缠又霸道的杀气,手臂麻木,腿上身上被剑气划破,四皇子眼神里的惊恐越来越甚。


    无他,因为他发现自己打不过,躲不开,逃不了。


    还因为他发现,这熟悉的压迫感,只有在一个人身上遇到过,那就是他们的二哥,萧疏!


    四皇子最后朝‘萧疏’递过去一个眼神,那狠厉的暗卫,手都不抖,没有丝毫凝滞,一剑直穿他喉咙。


    四皇子死不瞑目,跪地的那一瞬间,都不敢相信,自己轻易死在一个不起眼的暗卫手里。


    二哥,二哥他怎么敢下命令的。


    谁才是真正的二哥……


    咚!四皇子的死亡,宣布结局正式进入摧枯拉朽之态,方闻钟看得目不暇接,害怕萧疏再受伤,太子和六皇子也看到老四死了。


    对‘萧疏’此行对他们的杀意,更有了直观念头,个个魂飞魄散、恨意汹涌,今天不只是功亏一篑,被‘萧疏’算计狠了,恐怕最后,他们也会在这围剿之下,在突然出现的武功高强的暗卫手里,落得一个身死下场。


    ‘萧疏’不顾父皇什么反应,等不及压他们回京定夺,他就想在这里给他们定罪,顺便,立马解决了他们!


    连一向心狠的萧琛都觉得二哥此行太残忍了,可见他们有多被‘萧疏’逼上死路。


    四皇子能注意到一点暗卫的奇怪,太子和萧琛却一点不识暗卫的真实身份。


    被那双冷漠的灰色眸子注视着,剑尖离自己胸口越来越近,萧琛忍不住大喊,可冰冷的剑身还是断了他最后一口气,萧琛嘴角全是血沫,剑穿透了他身体,在后面露出来一大截,嘀嘀地滴血。


    斗到最后,他连皇位的影子都没见到,所有不甘和野心抱负,都随着他消逝变成了笑话。


    萧琛垂下头去,那一刻,他在想,为什么‘萧疏’,他们的二哥,对他们还有所留情,不敢下手杀他们,禁军也知分寸,这个暗卫,却敢不顾一切。


    他想再抬头看看要了他命的人,终究没抬起来。


    “萧琛!”


    “萧琛!”


    贺璋跌跌撞撞朝这边爬过来,他几经摔倒,又站起来,站不稳,走两步便爬到六皇子身边,抱住还温热的人时,贺璋手巨抖,风光无限的探花郎,如今似个乞丐,抱着他高攀不上却放不下的六皇子。


    “萧琛,”他怒吼道,把人额头贴自己脸上。


    萧琛还有一口气,强撑着对贺璋说出最后一句话。


    他眼里的恨意不减刚才,甚至好像天地间,贺璋成了他最恨的人,因为要是贺璋早早告诉他方闻钟的身份,方闻钟手里太子的把柄,还哪来后来的一切挣扎,是贺璋欺骗他。


    “滚,”从那口型,只能得知萧琛对贺璋说的最后一个字。


    在此之前,他是如何剜贺璋心的不得而知,萧琛最后死在贺璋怀里,爱萧琛的贺璋,左右纠结却心怀天下的贺璋,也死在今日。


    他似傻了般,不哭不叫,对上方闻钟的眼神,也显得很呆滞。


    方闻钟本想过去走走,却中途停住。


    贺璋临走时,看了二皇子‘萧疏’一眼,如果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方闻钟,他可以替他收尸,但是萧琛,他没这个资格。


    贺璋辞官,又于第二年后,在益州任职,这是后话。


    只剩太子一人了,暗卫却没急着杀了他,此时,禁军也有了疲态,萧琛带来的敌国的士兵,是最先被禁军打散杀干净的,私兵对比起来,更像一群乌合之众。


    而要杀干净这些人,萧疏也觉得麻烦、脏手。


    只需他一个眼神,替身‘萧疏’便知如何做,只见他几个旗语,暗地里几句交代吩咐下去,私兵中的一部分,像乱了套,突然倒戈相向,竟在内部先打起来。


    都到这时候了,太子看到这一幕,愣是被气得更上头,因为‘萧疏’接下来就给了他解答,有奶便是娘,太子在益州养的私兵,有多久没有按时按量提供粮草了?


    是谁养着他们?


    是二殿下派去的他,当然这些人其中一部分便会听他的,虽然实力不够,但关键时刻出其不意也能让人喝一壶。


    没见太子现在彻底心如死灰了吗。


    之前,他还敢妄言,‘萧疏’不敢杀了他们,不好给父皇交代,现在看着老四和老六都死了,太子开始害怕了,可他貌似搞错了求饶对象。


    在敌国士兵全被杀干净,在没归顺的私兵全被解决后,山上只剩下自己人。


    风寒叶萧,掀起一片血腥,太子向‘萧疏’低头。


    可暗卫却摘下面罩,被藏起来的脸,还不是萧疏本人,直到一片人皮面具揭下来,太子看到左右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个一模一样的萧疏,人傻了。


    萧疏朝方闻钟招手,“过来,欢欢,报仇了。”


    替身‘萧疏’已经退下。


    禁军,其他乌合之众,全被他带领下去,一时之间,山顶上只余暗卫(萧疏)、太子,和方闻钟。


    方闻钟绷着脸,听话跑过来,太子心里早被害怕填满了,这会儿多装了一些好奇和恐怖。


    他跪在地上,在萧疏的压制下根本动弹不了,而萧疏指挥着方闻钟,“去替你父母报仇吧。”


    益州数百名亲人朋友死亡,换太子一生监禁,根本不值当,心里有恨,那就杀人偿命,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也是方闻钟最想给太子的结局和下场。


    方闻钟握着刀,还有些不确定问:“我杀了他,方家还能沉冤得雪吗?”


    除去让太子偿命,他还想让朝廷还方家清白。


    萧疏点了点头,给他承诺。


    然后方闻钟没有丝毫犹豫,不待太子反应过来,一刀解决了他,甚至太子的头颅都快被他割断了。


    当初爹娘的死状就是这般凄惨,方家上下数百口人,没一个活下来,方闻钟最后记得家里的样子,全是残肢断臂,全是鲜血。


    让一个官员之子,因为私怨处决了太子,这事只有萧疏做得出来,或者说,今天这一切,杀干净三位皇子,将他们的兵马拦在半路,尽数杀净,只有独断专行的萧疏敢做。


    原剧情里,萧疏要拿账本,要把众人引到这座山上,拖延时间不让他们先进宫,然后将账本交由皇帝定夺,再等大皇子带兵回京平乱,他没有所谓的禁军后手,所以把方闻钟扔在山上,就真的扔下了,方闻钟除了自杀,其余结局只会更惨不忍睹。


    而现在,不需要交由皇帝,一切全是萧疏自作主张。


    该杀的人,直接杀了,太子和六皇子带来的兵马,也尽数屠尽,留给大皇子的,只有还不安分预想进京偷摸试探的敌国王子,就让他们的脑袋,喂萧恪的枪吧。


    太子死得太轻易,都让方闻钟有点怀疑,他真的这么简单便报了仇吗?


    可他很快想明白,对太子而言,不是这么简单,太子多少年的准备,如今被打得落花流水,对太子自己来说,他的死亡充满不可置信和怨言。


    对二殿下来说,也不简单。


    杀一个人容易,可要给朝堂给天下人交代,不容易,太子只有罪该万死,死在谁手里才不重要。


    说来说去,还是二殿下的一切努力帮他报了仇,甚至让他有亲自手刃仇人的痛快!


    这仇人还是一国太子!是他自己的亲兄弟!


    方闻钟越来越感觉到萧疏的好,此前,这些都被表面现象压制住,他爱萧疏的同时,不敢爱他,如今,心里一切都暖洋洋的,殿下要把他捧在手心里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方闻钟几步上前,便想抱萧疏,他忘了自卑,忘了不久前的恨,抱住萧疏后,抬起头想亲上他嘴巴。


    却碰到了下巴。


    萧疏笑着摸自己下巴,然后把他头用一根手指点开。


    “方闻钟,”他自然又郑重地叫他名字,“真的心里毫无芥蒂吗?不气我?这么大度便原谅我?”


    方闻钟很聪明,只要知道萧疏和暗卫是一个人,就能明白所有被他忽视的殿下对他的爱护。


    那还有什么轮得到他芥蒂。


    “不气,殿下要骗我也可以,”要是以后,殿下能提前透露他一点就好了,不然他又像这次一样当真,会很伤心。


    “暗卫和二皇子,你更喜欢谁?”萧疏问出无聊找事的问题。


    方闻钟犹豫,随即认真答道:“喜欢殿下,但是也喜欢现在的你,”即暗卫。


    “喜欢萧疏,”他有些羞赧地低头,闻到萧疏身上的伤口,所有羞涩都飞走了,眉宇间全是担心和心疼,是萧疏,他就都喜欢,哪怕萧疏的身份千变万化。


    萧疏不让他动伤口,稍微俯了俯身,抱住他。


    “那你知道我为何做暗卫去找你吗?”


    方闻钟心里有答案,又没那么清晰,他等着殿下替他解惑。


    “一开始,是知道你的身份,三年前,我见过你,后来又遇见了方大人,我随意提起街上遇上一个可爱漂亮的少年郎,不知道躲马,然后方大人说那是犬子,向我们告罪,并求我们以后多多照料你。或许,那时只是你父亲无心之言,但再次在宫里见到你,又知太子追杀方家独子,我便起了护你的心思。”


    萧疏圆上了故事,摸着方闻钟的脸,“初始,不排除我有想接近你,利用你骗取你的信任,查探太子的嫌疑。”


    “后来。”


    后来?方闻钟等着。


    “后来我喜欢你,”萧疏就那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方闻钟紧紧捏着拳头,他浑身开始抖起来了,从未料过,殿下的一句爱慕之言,能让他这么疯狂动心。


    他眼里的倾慕,一时像一汪清泉,要将萧疏醉溺在其中。


    “但是二殿下的身份,越接近你,对你而言带来的可能越是坏处,”会有很多人拿方闻钟威胁他,皇帝,其他皇子,都会关注到方闻钟,方闻钟会很危险。


    但一个太监,谁会管他死活呢。


    方闻钟就只好在二殿下面前,当一个受些宠爱的禁脔,背地里,二殿下却作暗卫,把所有都弥补回来。


    二殿下可以抛弃方闻钟,在众人面前不顾他死活,但不可以舍身相救。


    那就一切由暗卫来做吧。


    萧疏的棋局里,利用暂时舍弃方闻钟,都是必须的,此刻他设计的局里,只有方闻钟一个生还者,于是无人知他爱他。


    无人知道方闻钟对他很重要。


    知道他暗卫的身份。


    从头到尾,方闻钟都被影藏忽略了起来。


    但方闻钟自己知道,殿下心里有他就可以。


    至于萧疏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至于他们以后如何,就让方闻钟在这吞噬痴情的深吻后,再慢慢细想。


    第75章 赐婚圣旨


    宫中皇帝被萧疏的消息直接惊晕厥了过去。


    三个儿子都死了!都被萧疏直接杀了!他怎么下得去手!


    萧疏刚来时问他,如果他养私兵、勾结外敌谋反、刺杀兄长,该当何罪?


    皇帝言:罪该万死。


    他被萧疏困于榻上身体不能动弹言行受人监视,身为皇帝怎么能忍受这种由亲儿子带来的屈辱,所以皇帝早丢弃了亲情,留下的全是对萧疏愈来愈深的恨。


    他恨不得杀了顾家全家,也杀了这个逆子!


    可是朝中有顾家把控,宫中萧疏和皇后沆瀣一气,他什么都干不了。


    萧疏:“所以,我杀了太子,老六和老四,父皇你看,这不是你自己的旨意吗?我想大臣们得知你这样想,再悲痛万分也会接受的,你说呢?”


    皇帝气狠了,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翻白眼晕过去。


    萧疏的先斩后奏,传出的皇帝旨意以及板上钉钉的证据,太子等三位皇子都被定了罪,公布出去时,朝堂震动,却不敢有别的动作。


    只因就在一天前,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皇子带兵进京,跟在敌国王子的屁股后面,他本想直接全奸了这些攻入城池的家夥,却被萧疏的一纸书信拦了下来,萧疏的意思是再拖延片刻。


    敌国王子带兵入城,他没时间对普通百姓烧杀抢掠,就想趁乱趁城中守卫不足、松散,直接拿下皇城,所以受到生命威胁的,是官员、是皇帝。


    经这么一闹,众臣及家眷都被吓惨了!


    敌军竟然直接打进来了,他们想跑,被直接斩在家门口,躲在家中却不知是否会一朝变天,他们成敌国的阶下囚。


    就在这样慌张恐惧的等候中,带兵进城的大皇子简直成了他们的守护神。


    一时间,敌国王子又被瓮中捉鼈,这次他没幸运地再留下一条命,萧恪的长枪直接贯穿了他胸口,野心勃勃的王子,死在以为马上要胜利的前一刻。


    所有攻入城中的将士,全部被边关来的兵马杀虐干净。


    哒哒哒,皇城中,除了马蹄声,收拾尸体的声音,没有一个人敢大著胆子出来查看。


    传出三位皇子的罪行和死讯,臣子不敢有二话,没看到一边是血迹斑斑的杀神萧恪,一边是笑里藏刀残忍的二皇子吗。


    告别萧恪,萧疏先去见了五皇子。


    五皇子作为守城的人,敷衍了事,就差直接把敌国兵马放进城了,他在观望最后哪一方有胜算,再站队,可是在京中迟迟没有太子、老六和二哥的消息,他不知道城外山上发生了什么,又见敌国王子直接打进来了,吓傻了,在王妃的怂恿下,草草放弃城门。


    这可真是罪不容诛,五皇子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又知道萧疏竟然直接杀了三个兄弟,一时对自己的下场有所预料,可在看到萧疏来找他时,还是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饶,“二哥,二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为了让大哥赶紧进城。”


    “对,对,”他攀住萧疏的腿,“我是为了让你和大哥赶紧进城救驾,好把他们全杀了。”


    说着说着五皇子自己都信了,一辈子谨小慎微,可还是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软弱和摇摆。


    萧疏甩开人,“你以为我也会杀了你?”


    听到萧疏这么说,五皇子还以为是二哥觉得他没那么大过错,比起另外三位兄弟,他就小巫见大巫了,正惊喜着,可下一瞬就被萧疏打入地狱。


    “你还不值得我动手,我想,宗人府会对你进行合适的处罚。”


    五皇子瘫倒在地上,知道自己完了,受爵分封的美梦做到头了,连皇子这个身份怕是也保不住。


    萧疏按照承诺,让皇后出宫。


    皇后得知太子的死后,终究没忍住落下泪来,看萧疏时,也就带上怨气,可萧疏不惯她这种任性。


    “真那么在乎他,早干什么去了……”他和萧源斗来斗去二十多年,他以为,皇后早料到了他和太子之间必有一死,必有一伤,以前置若罔闻,现在是后悔了?


    萧疏说:“要么,假死出宫,做一个隐姓埋名的普通妇人。”


    “要么,哼,不必假死了,多此一举,皇后你说呢?”


    皇后在萧疏冷漠的威胁下,终于收起她对萧疏的愤怒,其实究其因果,太子的死,她是不是也有很大原因呢?


    紧紧地闭上眼,最后一滴鳄鱼的眼泪消失,她已有决断。


    临出宫前,萧疏说:“你兄长在外面等你。”


    皇后心里被照亮了,再也不管不顾宫中的这些腌臜事,抛下皇帝,逃出宫去。


    眼见事情渐渐平息下来,暗地里,却突然有不断的人来刺杀二皇子。


    萧疏每晚回来,衣服上都会带着血。


    这天他在出宫后不远的路上,就被远处射来的一根弩箭逼停脚步,虽然萧疏立马侧身躲过了,可跟在他身边的护卫被直直射穿射死了三个。


    这是最明目张胆的一次刺杀,对方直接摆上台面,萧疏知道,这是暗地里支持三位死去的皇子的人派出来的,欲治他于死地。


    查来查去,没意思,萧疏的命令是全杀了。


    凡有异心者,全部诛杀,剩下的还敢动作,顾家也会出手将这些余孽一一按下去,让他们听话。


    萧疏持剑动手,远处房顶上的人想跑还是被抓住,连带三位同夥,没有审问,当场一剑毙命。


    萧疏稍有点大意,让最后射出来的一根弩箭不小心擦伤了手臂,他沉着眉捂住胳膊,动身回去。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王妃,没有侍妾,没有令他在乎的人,所以恨他的人,所有的刺杀都只朝他一个人去。


    谁料还是被他的强势一一堵在门外。


    门内,有顾家这个第一世家做后盾,慢慢的,想报仇的人都知道无望,安分下去,太子、萧琛、四皇子,都成了过去式。


    端妃柔妃及背后的人,也不敢触其锋芒,以身试剑,没道理因为一个皇子,把整个大家族都拖上死路。


    两个女人在宫内被控制住,也成不了什么事。


    萧疏回来后,方闻钟又看到他身上有血,急忙跑过去,他以为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衣服上不小心沾了血迹,可一摸萧疏的手臂才发现,有一道很深的划伤,源源不断在冒血。


    他顿时惊怒,现在伺候萧疏的人全成了方闻钟,只有他一个人能近他身,其余下人,包括胖太监,萧疏都不让他们靠近。


    方闻钟焦急地替他包扎好,急出眼泪来了,萧疏要沐浴,方闻钟眼巴巴地看着他,“身上有伤,不可以碰水。”


    萧疏趁机靠在他肩膀上,撑着下巴闭上眼,“可是欢欢,我有点累。”


    方闻钟立马什么都愿意听他的,不过换成了他和萧疏一起去,他亲自伺候他洗漱,不让水沾到新鲜伤口。


    他们很少共用一个浴桶,还什么都不干,只让方闻钟擦洗他的身子。


    方闻钟珍视地小心翼翼地先替萧疏把头发弄到后面去,然后擦他的身上、腿、还有各处细节,萧疏受伤的手臂搭在浴桶外,他在方闻钟面前一丝|不挂,方闻钟也只穿一件里衣,他脸颊红红的,还是认真地照顾好萧疏。


    完了之后,又看到萧疏的那条腿,如今伤痕已经不明显了,但他知道,萧疏还会偶尔痛,只不过他不说。


    方闻钟低头,轻轻亲上他膝盖,萧疏睁眼。


    方闻钟扑过去,抱住他,“殿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让我跟你出去,不让我暴露人前,可是你再受伤我会很难受的,以后要小心好不好?”


    “好,”萧疏答应他,用没伤的胳膊把人抱在腿上,亲一口蓄蓄力,如今这偌大的皇宫,他只信两个人。


    一个是方闻钟,另一个是萧恪,他大哥。


    连顾家他都不全信,互相利用更多。


    所以方闻钟和萧恪谁都不能有事,萧恪人人惧怕,他有自保的本事,方闻钟,无论他是太监欢欢,还是方家独子,放在外面都只有被拆穿入腹的份。


    所以萧疏把他放在宫内,放在身边不起眼最安全。


    眼看顾家和萧疏日渐壮大,所有人都以为萧疏意在皇位,连顾家也这么认为。


    皇帝当然也如此想。


    萧疏会时不时跟他透露朝中和宫外发生的事,皇帝也就知晓,恐怕全被萧疏尽在掌握,他想拿皇位,怎么会那么简单让他如愿!


    皇帝表面上和萧疏演戏,实则内心早想摆他一道。


    萧疏每日气他似乎成了惯例,皇帝总会被激怒,说些胡话,这天他在萧疏将药碗打在他身上后怒道:“你知道你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病逝,是被我毒死的!没想到当初你可怜兮兮地抱住朕的腿喊父皇,如今狼子野心畜生不如。”


    “疏儿,你真是妄为父皇疼爱你这么多年。”


    皇帝表情狰狞,他想看到萧疏变脸,想看到他动怒,萧疏的确气了一瞬,可很快,他平静下来。


    “所以如今你也会被我毒死,”他还笑着说这话,更让皇帝毛骨悚然。


    “知道我为何还留着你的命吗,”萧疏道:“父皇口口声声说疼爱我,那把最重要的东西给我好不好?”


    萧疏变态地凑近皇帝的耳朵,和他呢喃,“父皇明日去上朝吧,明日,父皇的身体会大好,届时可别让我失望就好。”


    皇帝明白了,这是萧疏想讨好他,让他好起来名正言顺地宣布让萧疏继承下一任王位。


    他还是要求着他,下这一道旨意。


    “好,”皇帝的蔫黄倦目里闪过一道粗浅的算计。


    第二日朝中,久不露面的皇帝终于上朝,他坐在龙椅上,看起来状态很好,似乎已经要痊愈了,看到皇帝在上笑着捏紧龙椅扶手时,臣子们都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暗地里看萧疏和萧恪,不知道这是唱哪出戏,葫芦里卖什么药。


    然后皇帝就当朝下旨,封大皇子萧恪为太子,酌日登基。


    皇帝爽快地看向心愿落地的萧疏,萧恪也惊奇地看向弟弟,其他大臣们不外如是,以为萧疏筹谋多日,为他人做嫁衣了。


    连顾丞相都难得拧眉。


    皇帝等着萧疏按捺不住,等着看他丑恶的嘴脸,圣旨一出,数百官员作证,萧疏还要怎么翻盘。


    “哈哈哈哈,”皇帝笑起来了,甚至因为太兴奋,以为彻底摆布了他那个不孝的儿子,久病成疾因为大笑都咳嗽起来了。


    皇帝伸手看到自己手里咳出来的一口血。


    然后听到下面萧疏说:“儿臣,遵旨!”


    他竟是第一个下跪接旨的!他竟是第一个笑着遵循他的旨意貌似很赞同他的!


    萧疏的笑脸扬起来,皇帝再也控制不住,一大口血朝前吐出来,干脆昏死了过去。


    他的作用到这一刻也就结束了,萧恪懵懵地接下旨意,大臣们还没回过神来,却听到太医喊:皇帝已经驾崩。


    好吗,还说酌日让大皇子萧恪登基,这下是等不了一点了。


    这是皇帝自己的旨意,乍一看竟无人反对,萧疏第一个拥护,还能怎么办?


    一时间,萧恪登基,好像已经成了板上钉钉,木已成舟。


    皇帝在死去的前一刻,那么后悔,他没看到萧疏的崩溃,反而像一切都满足了他的意愿。


    萧疏早算计到皇帝不会如他所愿,甚至为了作对当朝把皇位给大皇子,果然如此,可惜了,皇帝最后的机会,都没有来得及告知别人,他是被萧疏毒死的!


    不是病逝。


    一报一报,萧疏表情沉稳带笑,最后在萧恪和他的对视中,扔下摸不着头脑的大臣们,先一步踏出朝堂。


    外面,朝阳普照。


    他相信,顾家识相点,会好好辅佐大皇子,萧恪也有那个本事和野心,做好下一任皇帝,只不过这个野心或者说对皇帝的怨气,一直被他压下去,被边关的风情替代。


    如今,他比他更合适。


    萧疏的心早不在这里了,大局已定,他终于能抽出身来。


    萧恪上位后,萧疏只跟他求了两件事,一:还方家清白;二:为他赐下一道赐婚圣旨。


    萧恪起先得知方闻钟,益州方知府的事,太子作祟,杀他全家,萧恪自然愿意照办。


    又听到这个名字要出现在赐婚圣旨上,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眼神看着萧疏,“你认真的?”


    “当然,”萧疏潇洒地说:“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还挺喜欢他。”


    萧恪眼神回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萧疏打断他,“欢欢,去边关为我送信,你见到他了。”


    萧恪震惊,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太监,他以为被萧疏当做宠佞的‘我的人’,竟是方大人的儿子?又如此震惊,他要和一个男人成婚?简直笑话!


    萧疏:“我不求多的什么,也不会在京中惹人眼色,大哥,这道圣旨,你愿意给吗?”-


    萧疏捧着东西回去见方闻钟,“皇上为我赐婚了。”


    方闻钟半跪着要起来的身体,僵硬如石,他定定地看着萧疏,期盼这是他一句玩笑。


    可萧疏很认真地看向他,“欢欢,不展开看看吗?这也是给你的。”


    方闻钟被抓着手,展开看到那个名字。


    霎时又差点跪到地上。


    “萧,萧,”他嘶哑着许久没喊出殿下的名字,扭过头去,不让噗簌的眼泪让人看到惹人笑话。


    这可千万别是殿下为了哄他开心的。


    方闻钟不愿想他一个太监,一个双性人,有何资格成为萧疏的皇子妃,幸福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心里分毫装不进去别的什么。


    “欢欢,”萧疏似乎还很平淡地说:“愿意跟我去边关吗?”


    去那里,完成我们的大婚。


    第76章 “要么读书,要么侍寝”


    “皇上容不下你,要你去边关?!”方闻钟睁大眼睛惊道。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前些日子,看到萧疏慢慢平定大局,他本以为他坐上皇位会是名正言顺,虽然殿下曾私下里说过,不会当皇帝,他不知道那可不可信。


    方闻钟总是一边纠结,成为皇帝后的萧疏,是不是不再是他的殿下了,他们会越来越远。


    一边又扇自己耳光,他怎么总是得寸进尺,殿下扮做暗卫对他那么好,从未亏待过他一分,他怎敢还奢求更多。


    如今听闻萧恪上位,见萧疏也不是不开心的样子,就知道这结局也是令他满意的。


    不管萧疏因何把皇位让给大哥,可方闻钟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京城,难道萧恪刚上位后,就不允许萧疏这么一个强劲的王爷酣睡卧榻之侧了吗?


    要把他赶出去守边关?


    一时间,赐婚的圣旨都没让方闻钟那么开心在意了。


    如果这道圣旨的代价是殿下不得进京,方闻钟又如何甘愿。


    “为何这样说?”萧疏挑眉道,随即看到方闻钟担心的神色,紧紧拉着他的手,明白了他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将圣旨递给他,“开心吗?如今我被封为宁王,你将是我的王妃。”


    方闻钟脑瓜子懵了,脸颊通红躲避着萧疏的视线,还等他接下来说话。


    “欢欢,你讨厌边关吗?”


    方闻钟摇头,他去过一次,除了气候有点不适应,其他都很好。


    “那你喜欢京城吗?”


    方闻钟直言不讳,“殿下在这里,我就喜欢,”不然他如何喜欢这吃人的皇城,益州不好吗?


    对了,益州曾经是好的,现在却残破不堪,希望能慢慢被振作起来吧。


    “那就跟我去边关。”萧疏下令道。


    方闻钟反过来问他,“那殿下你喜欢哪里?”


    “我喜欢,”萧疏在前面走着,方闻钟在后面立马跟上,“我喜欢无拘无束的地方,我喜欢没有大臣追着我说三道四的地方,我是一言堂,我喜欢,”萧疏回头,“那里能娶你。”


    方闻钟本来抓住萧疏袖子的手突然落下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殿下要带他去边关,竟是这个缘故。


    竟然也是为了他。


    嘴角已经挂起突兀的笑,方闻钟被连续两个巨大的惊喜弄得回不过神来,他难以置信。


    “殿下,边关太寒冷了,那里风沙很大。”


    “殿下,边关会经常打仗,那里有危险。”


    “殿下,那里没有那么多人伺候你了,衣食住行,都远比不上京城。”


    方闻钟疾步跟在萧疏后面,笑容放大,却还要假意劝萧疏,害怕萧疏后悔。


    他总要告诉他这些困难,才能让萧疏在心里衡量,因他选择镇守边关,究竟值不值得?


    萧疏返身一下将方闻钟抱起来,扛在肩头,“啊,”方闻钟头朝下,吓了一跳。


    屁股上被重重拍了一巴掌,萧疏说:“那欢欢就照顾好我,不要让我冷着冻着了,代替我去打仗,衣食都伺候好我好不好?”


    “好。”


    方闻钟什么都答应。


    然后偏过头,小心看殿下与他玩笑的纵容神色,“皇上,真的为我们赐婚了吗?”


    没有人反对吗?大皇子竟然会同意?他一个男人,还是太监,怕不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吧,连方闻钟自己都觉得这彷佛天方夜谭,摆在面前才不敢相信,现在赐婚圣旨都下来了,而他竟没有察觉到一点阻力。


    好像萧疏愿意,他就可以。


    当宁王妃。


    快进殿内,方闻钟突然掉下两滴眼泪,他是太高兴了才情不自禁。


    萧疏:“欢欢,这么敏感可如何是好,我只是打了你一巴掌,还没做什么呢……”


    “待会儿自己上来用前面如何?”


    “好。”


    方闻钟想当一条鱼,随便他的殿下蹂躏弯曲,为所欲为,屏风后,只有他高昂的头颅和大张的嘴。


    去边关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次护卫有上千多人,除此之外,还有萧恪带来的将士,都要随他们一起去边关。


    可方闻钟却每日忙碌,感觉要带很多东西,最后恨不得把马车都塞满了。


    胖太监拉住方闻钟的手跟他交代,他无法陪宁王去边关,依旧要待在京城,但是他照看着宁王府,也算往后能过得舒心。


    “欢欢,机警些,”胖太监偷偷附在方闻钟耳边说:“看好殿下,把殿下笼络好,但失宠了也别跟殿下硬来,该软和态度就软和,你呀,算是走大运了,殿下以后再纳妃了,万不可摆脸色。”


    方闻钟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又听得头疼,“师父,你别,别说了。”


    胖太监还没从他和方闻钟天差地别的身份缓过神来,猝然对上迎面过来萧疏的视线,一下被吓得跪在地上。


    哪怕他跟在萧疏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会惧怕他生怒的样子。


    萧疏走到他跟前,胖太监看着地上的脚尖,方闻钟不知所措,他也察觉萧疏的不快了,顿时又觉他该跪下,又觉不对劲,站在原地踌躇不安。


    萧疏用手掌顶住他的腰,让方闻钟站直,无法动作,然后又像对方闻钟说,又像对跪着的胖太监及一众宫人道:“见到宁王妃,不知行礼还言辞冒犯,该杖毙。”


    胖太监一下吓坏了,差点瘫软更加失礼,方闻钟也急忙向萧疏求情,师父待他挺好的。


    萧疏已经离开了,胖太监知道这是饶恕了自己,立马打了自己一巴掌,顺便整治其他宫人。


    欢欢已经成了他们不敢直呼的名字,以后见他如见萧疏,要跪下行礼。


    最后一日,萧疏去和萧恪告别。


    他们站在城墙之上,萧恪回忆起数十年在边关的样子,萧疏沉默听着。


    忽闻萧恪道:“把到手的皇位拱手相让,你竟丝毫没有不甘之心,以前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个弟弟从未动过那个位子的打算,”萧恪转头,看着萧疏,好像在思索三年前,五年前,他和萧疏见面的样子。


    “志不在此罢了,大哥明明比我更适合。”


    “没有什么适不适合,你坐上王位,说不定会做的比我更好,我只是再确定一下,你是真的要去边关?”


    “嗯。”


    “当真为了方闻钟?”


    萧恪觉得有些荒诞,他对萧疏的感情不会置喙,但发自内心地觉得匪夷所思,无法从心底里认可。


    萧疏笑了一下,“大哥,你在边关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不知这京城困倦,而我,想去那里领略一下自由,我们互相体谅一下,由我代你去那里“受罪”,不好吗?你信我,只要我在边关一日,就不会让敌军踏进来一分一毫。”


    萧疏郑重,这是他对一个哥哥的请求,也是对一任皇帝的保证。


    “信你,”萧恪笑了一下,拍着萧疏的肩膀。


    无所谓了,无论萧疏是因为什么,做了这个决定,他们都走上自己的路就会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往后,他们都会是对方最坚实的后盾,他们之间,不能有一丁点猜忌。


    “去吧,大婚之时,我会送上贺礼,”那些逼问算计,与大臣之间的尔虞我诈,你来我往,就全朝自己来。


    方闻钟坐在马车里朝后看了一眼,忽然萧疏飞落在前面,踏上马车。


    “殿下!”方闻钟欣喜地大喊,立马要扑上前去。


    萧疏顺手捞过人,“还称殿下?本王这个封号,真是被欢欢忽略得可以。”


    方闻钟在萧疏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好意思,“习惯了嘛。”他撒娇。


    “罢了,随便你称呼。”


    “那我可以称呼你‘随便’吗?”方闻钟想起一个久远的玩笑,把他当做暗卫,然后在萧疏玩味的眼神中,立马败下阵来,殿下怎么比暗卫这么让他躁动不安。


    殿下捏着他手上的银环转圈,方闻钟这才看到,他自己手指上也带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指环,通体银色,漂亮矜贵!


    方闻钟终于开始怀疑,“这是暗器吗?”


    萧疏都懒得理他,让他自己体会,方闻钟惊讶地抓住萧疏戴指环的手,“殿下!这是控制我的暗器,还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啊?”


    萧疏被他一边弄得生气一边又哄好,“再提暗器两个字,欢欢,小心我把它收回来。”


    方闻钟一下藏起自己的手,萧疏已经给他答案了,他笑得傻乎乎,爬在萧疏胸膛,“殿下,原来你早早就喜欢我了吗?”在殿下占了他身子后?


    还是更久之前?


    方闻钟一直挺想问这个问题的答案,萧疏说一开始就知他身份,做暗卫来保护他,又说二殿下的身份对他太好不好。


    那二殿下一开始对他那么狠,又是掰下巴吓唬他又是玩弄他身下恐吓他,都是故意的吗?


    殿下戏弄他,经常惦记他身子,都是假象?实则殿下心里有他,不会真过度欺负他?


    难道说殿下第一面就喜欢他,和他一样?所以殿下和暗卫都对他挺好?


    萧疏噗呲笑了一下,“欢欢,你把我也想得太好了,你就没想过,我是真的恶劣吗……”


    方闻钟被突然放倒,压在马车之上的软榻,动弹不得,猝然打开,算了,反正知道殿下心里也有他就够了,再说清什么时候动心有什么意思。


    萧疏说着恶劣,没有一点留手折磨方闻钟,方闻钟被迫呈现各种姿势。


    马车滚滚而去,颠簸起来,他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听到,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眼睛里藏了千言万语,瞪得老大,一会儿又迷离哭求,“殿下,殿下。”


    “换个称呼,叫什么?”


    “王爷。”


    “再换。”


    “萧疏,我不知道!”


    萧疏抓着他腰的手,更狠厉,笑得畅快,“不知道就算了,”该叫夫君,欢欢,留着我慢慢教你。


    方闻钟脖子里的红珠子线断了,方闻钟捡起来想绑好,萧疏拿过来欲扔掉。


    “不要!”方闻钟舍不得。


    “我人一直在这里,不用担心以后找不到我,想见我,”萧疏说,这是方闻钟找暗卫的手段,此时应该不需要了。


    方闻钟:“我想留着做个念想。”


    “那你不准再捏它,”萧疏说。


    “为什么?”方闻钟的嗓子有点沙哑。


    萧疏:“你就不好奇,为何你一捏它,散发出香味,我就能找到你在哪里吗?”


    “为什么?”方闻钟又重复一遍。


    “它是我的血制成的,我身体里有蛊虫,你捏它,我会痛。”


    萧疏平淡地说道,而方闻钟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原因,他一下哭出来了,刚才都没哭得这么凶,又是拍打萧疏,又是抱住他给他呼呼,哼!殿下还说一开始不喜欢他,欺负他不是故意的。


    他看殿下早早就对他情根深种嘛。


    不然哪会这么舍得。


    方闻钟哭完了开始笑,“那我再也不动它了,”又改口,“可以做一个我的挂你身上吗?”


    殿下,我想因你而痛。


    他这种隐秘的心思必然不会叫萧疏知道,可萧疏貌似很理解,“你会因我而痛的。”


    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一回事,是不是答应他了……


    越近边关,萧疏开始放过方闻钟,让他有机会下车走走,骑骑马,有时候会抓着他教他读书。


    萧疏教导方闻钟还是挺乐意学的,可知道萧疏宠他,他慢慢适应了自己王妃的身份,开始在萧疏面前不听话起来。


    不好好读书了,反正萧疏又不会将他怎么样。


    他天天跟着护卫们玩耍,护卫们只能纵着他,萧疏将人抓回去。


    压着说:“被人当做小纨袴了还不知道,”萧疏提了好几个问题,竟都是曾经在固城方闻钟被坏人管家问懵的书本问题。


    方闻钟越听越熟悉,然后一下翻身坐起来。


    “你怎么知道!”


    殿下怎么知道他在固城经历了什么!


    他还知道别的吗?不是说殿下只扮做暗卫护送他从边关回京?之前的事,殿下是自己查到的,还是?


    方闻钟想起那一路的艰辛,又想起他彷佛被庇佑着从未出事,一点点由僵硬到软乎,“殿下,你怎么这么好,”多余的不用说也不用问,他趴在萧疏脖颈,左右蹭蹭,把脸上的湿气和昂扬的爱意,全蹭到萧疏皮肤里。


    萧疏是二皇子,二殿下,所以他会有自己躲不掉的责任,这责任让他利用方闻钟,利用他自己。


    但同时,他也是方闻钟一个人的暗卫,他从未丢下过他一分一秒,他就在触手可及的背后。


    如今放弃皇位带他走,他也成了他一个人的王爷。


    方闻钟的磨蹭只换来萧疏一句:“要么读书,要么侍寝。”


    “……”


    满脑子脏东西的殿下!方闻钟跳出马车,跑走了,白感动了。


    第77章 “殿下,我可以生崽崽了。”


    边关的第二年夏日。


    方闻钟在水边擦洗身子,顺便洗去脸上的脂粉和手上的血。


    那把精美的刀被他一直带在身上,刚杀了人,这会儿洗干净,再揣怀里。


    回头,“‘随便’,我们回去吗?”


    萧疏穿着一身黑衣,半边脸蒙起来,依旧抱着那把古朴的剑,立在他身后,靠在树上等他。


    “任务完成了,自然该回去,”他如此说道,却笑着过来替方闻钟擦了擦眼角,那里还有一点多余的红粉,显得他娇俏可爱。


    暗卫摸着他脸颊,眼神愈发深沉,“你穿女装的样子,还没给我看过,”倒是先勾引了别人。


    来边关后,方闻钟说到做到,学着替萧疏领兵打仗。


    刚开始萧疏皱眉,没有斥责他,可下面的将士都一个脸色,‘胡闹!这又不是儿戏!’。


    方闻钟执着地等萧疏做决定,萧疏的做法是接下来一个月,天天带他骑马去边关巡视,那一个月,方闻钟大腿内侧磨破了又好,好了又磨破,萧疏看着他受罪,没有丝毫心软,方闻钟终于学会了在马上纵横驰骋,再也没人轻易将他打下来,或追上他。


    “驾!”他发髻高高扬起,马蹄落在地上,他的心却飞起来,再沉淀下去。


    他知道,这是为他好。


    如果说曾经还顾忌腿内侧的伤疤,如今却不在意了,反而会在萧疏经常亲那里时,异常情动。


    他说了要照顾萧疏的起居,饮食,可边关艰苦,尤其外出时,不得不将就,方闻钟食言了,总是萧疏反过来照顾他。


    他感觉到不好意思跪趴着用眼神忽闪忽闪的向萧疏表达他的内疚,萧疏抱起榻上的人,去沐浴,“我不再是你的殿下,反过来,你是宁王妃,”所以这一切理所当然。


    这里的风沙和寒冷,除了培养出方闻钟的坚强,还让他学会探索地图。


    这本来是他的强项,萧疏也放任他去做,他带领着两千人,当了小将军,做急行军,经常往返敌人和自己人之间,汇报路途和军情。


    萧疏放任他离开后,会在后面注视着他的马飞出视线。


    这次,他不会再暗地里跟着,保护他安全,所以每一次外出,方闻钟都可能回不来,方闻钟自己也知晓。


    所以他们会认真拥抱告别,方闻钟会说:“我回不来,王爷你就另娶他人吧。”


    被吃人的视线锁住,他又娇俏,“开玩笑的嘛,我肯定回来,”不然王爷要孤独死了。


    小将军遇到最危险的一次,探路时被敌军围住了,他故意带走大批人吸引注意力,然后派几个得力小将全部分散出去给萧疏报信。


    那一场仗,宁王大胜,也在关键时刻救下方闻钟,包围的敌军,被萧疏碎尸万段。


    方闻钟浑身是血,他趴在萧疏的马背上两人颠起又落下。


    他很兴奋,因为他不仅让人报信成功,还差点脱围了,要是萧疏没来……他没及时来,自己应该也能逃回去,虽然可能会困难点,受点伤。


    他激动地从马背上翻坐起来,抱住萧疏的腰,“你看到了吗!我把他们全溜晕了!”他脸上是大笑,反观萧疏,好像他才是吃败仗的那个。


    事后,萧疏当着众将士的面,毫不吝啬对方闻钟的奖励和夸奖,但私下里,他恶狠狠地一定要让他知道分寸。


    “再敢犯险我让你先死在榻上。”


    方闻钟三天没下来,半旬没见人。


    不犯险不可能,打仗又不是开玩笑的,方闻钟当了小将军,就要负起责任和将士的命,所以适当的危险没办法,但他也知道,这次吓着萧疏了。


    以后他会尽量注意的。


    经常和敌国打来打去,己方损失不小,连累边关百姓也经常提心吊胆,但敌国国力衰败更甚。


    今年夏天时,萧疏看着舆图,忽然跟方闻钟提起,敌国的一个王爷很厉害,其他争位的王子,差得旗鼓相当,都是半斤八两的废物。


    自从去年最有胜算的大王子死后,内斗就没断过,愈演愈烈,全凭那王爷稳住局面,并在往后数次虽屡战屡败,但还有苟延残喘的实力。


    方闻钟说出萧疏的想法,“若是他死了……”


    萧疏:“若是他死了,敌军不战便败,边境至少稳定数十年。”


    萧疏还在计画中,方闻钟已经跃跃欲试,“我们去刺杀他吧,”他怂恿萧疏,“你扮做暗卫,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们两人孤身踏上去敌国,杀人的路。


    萧疏之所以同意,并不真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方法,认同方闻钟,只是想带他出来走走看看,顺便查找其他机遇。


    谁知还真叫他们撞上好时候了,那王爷最显著的缺点便是好色,恰巧,他刚看上的一个良家女子跳河自尽,方闻钟便自作主张穿上女装,去勾引人。


    他做这些时,一边心里算计动作不慢,一边穿好衣服后安抚冒黑气的暗卫。


    现在他做什么萧疏一般不会强烈反对,再加上方闻钟一句:“有你在嘛,我又不会有危险,”萧疏就听他计画行事了。


    杀人时没有出现差错,方闻钟也没叫人占到便宜。


    只不过最后想出手时,萧疏飞身下来,剑还未到,方闻钟就自己将刀插入中年男人的心口。


    他面不改色,对血适应良好,然后回头对萧疏笑:“‘随便’,快带我跑!”


    他们逃出敌国范围,逃出搜查的敌人视线,赶了许久路,才在这条河边停下来洗掉脏污。


    方闻钟抬头,“我没有叫你看过吗?在青楼时……”


    萧疏用拇指抵住他说话的嘴唇,“你仔细想想,那时是给我看的吗?”


    方闻钟眼神闪烁,他知道,萧疏在说,那是殿下,不是暗卫‘随便’。


    “回去给你穿好不好,”方闻钟答应他,他其实知道,萧疏偷偷叫绣娘做了好多漂亮的女装,但没有主动开口让他上身过。


    萧疏微笑,上道。


    但是可以勾引哥哥嘛,萧疏当暗卫的时候,方闻钟还未与他亲近过,一时难以形容的刺激涌上来,他扑在萧疏身上,“‘随便’,带我去那颗大树上好不好?”


    ……


    “哥哥,轻点儿,后背疼。”


    “哥哥,腿要断了,”他断断续续啜泣地喊萧疏,却从未叫过一句别的什么,除却‘随便’,就是哥哥。


    暗卫脸上的黑布,早被扯去不知道扔在了哪里,他一身黑衣,完全覆盖在方闻钟身上,还要顾忌着下面树枝的粗糙和承重。


    他也很激动,方闻钟知道。


    最后洗漱过后,方闻钟哭喊着那里有点疼,本来就浅小,萧疏又毫不讲道理,方闻钟不舒服就哭,看萧疏心疼。


    萧疏忽然再将衣服弄上去,替他细细舔舐。


    方闻钟感觉自己整个人要被吞下去了,他控制不住地大叫,狠狠揪住萧疏的头发,“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


    “哥哥,再来一次。”-


    边关的第一个冬日。


    浩浩荡荡从京城来的聘礼和嫁妆队伍,走了整整两月。


    都是皇帝出的,说好的大婚之时,他会送上贺礼。


    萧疏没打这些东西的主意,没有也会将他们的大婚办得富丽堂皇,珠光宝气,不会委屈了方闻钟。


    方闻钟看着礼单,一边高兴地长见识,“哇,哇。”


    一边拉住萧疏,“皇上真大方。”


    师兄也来边关了,温行第一次见到萧疏,行礼后就被方闻钟拉过来讲小话,“你可以看看王爷的腿吗?”


    温行打量他腹部,他也见过其他双性人,还怀了身孕,一时间,难免关注方闻钟。


    方闻钟的身体异样从未对外人讲过,但谁叫温行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呢,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


    方闻钟随着他视线也看自己的小腹,温行未说一语,他自己就突然想到,对了!他是可以怀孕的!


    好像是这样?方闻钟偷摸摸了一下自己的脉象,松了一口气。


    随即,不知是不是还有一点小失望在里。


    “师兄,王爷的腿伤厉害吗?还能恢复好吗?”


    温行道:“他能站起来,正常走路,已经是奇事了,”一到边关随时随地都能听到宁王的勇武霸道,之前当二皇子时,也没见他顾忌着腿。


    所以温行觉得,他只是有一点瘸,偶尔会痛,已经超乎寻常,无法再更好了。


    叫方闻钟不必担心。


    听到这样,方闻钟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温行也了解,不是小师弟嫌弃宁王,而是心疼他。


    小师弟有这样的着落,也算安了众人的心,包括他地下的双亲。


    喝过合卺酒,萧疏被满目的红色晕染的晕晕晃晃,连方闻钟的脸颊额头也是红的,他红晕的皮肤,被嫁衣从脖子里开始藏在衣下。


    萧疏也是一身红,方闻钟已经喝醉了。


    不待洞房花烛夜,他已经偷偷把自己灌醉了。


    “小馋包,”萧疏将人抱在怀里,许久,沉默中,舒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说:“真好,方闻钟,能和你成婚,真好。”


    他的炙热心意,他的真诚表白,这一刻只有他自己听到。


    方闻钟嘴巴轻微动着。


    萧疏贴近聆听。


    “答应我一件事……”


    “爹爹,娘,我,我好幸福啊……”


    “殿下,我可以给你生崽崽了。”


    “殿下,我要给你生崽崽。”


    萧疏亲吻住人,然后用一夜的时辰,叫他学会叫夫君。


    第78章 强取豪夺:89 萧疏:“想搞我?”


    低沉嗡鸣的贝斯厚重又震颤,吉他手也不甘示弱身姿妖娆激昂热烈,节奏极强的架子鼓在灯光晃动和摇曳中,准确地踩上每一个节奏点。


    本来是家清吧,可因为台上这只乐队,愣是把顾客激得手舞足蹈,恨不得跑到台上自己也唱两句!


    但无人敢这么做,甚至因为台上别具一格的主唱大人,连下面跳起来的观众也收敛着些,尤其女性,个个害羞面带笑容,心里却忍不住啊啊乱叫。


    主唱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染着一头蓝黑发,五官锋利,左耳带着一颗黑色耳钉的超绝帅哥。


    耳钉闪着光,酒吧里灯光五颜六色跳跃地打在他脸上,犹如美神降临,时不时抓心挠肝,引起一阵阵哄闹。


    其他同伴沉浸其中,演出精彩炽热,唯有最前面的主唱,又似游离世外,又似比谁都动情。


    他冷冽的金属嗓音漫不经心地滑过听众耳朵,又用清亮高亢的高音提起众人心态,看着他脖子里显现的青筋,看着他偶尔抬眼冷漠的注视,自始至终,他坐在高脚椅上连脚步都没动过分毫,于是台下的顾客也克制着些。


    好像在他近在咫尺的面前,做出过分激动的表现,都有点出丑和不好意思。


    一曲结束,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打架子鼓的胖子已经从后面拥着两个同伴上来感谢致敬了,他们鞠着躬大笑,最前端的萧疏,也挑起一个笑容。


    眼神极其随意地滑过下面最右边一夥富二代。


    之所以叫富二代,他们有钱顽劣的状态太明显,这会儿围着一个人七嘴八舌说话打闹。


    “方闻钟,上啊!”


    “我去!之前你说这主唱帅!跟了他好几天,我还不信!这真他妈带劲!”


    “我都要喜欢上了!要不是老子铁直……”


    方闻钟将人捣了一胳膊肘,给他一个你敢的视线,他面前摆着一杯蓝色鸡尾酒,度数很低,从进来后却没喝过一口,这会儿热血上头,一饮而尽。


    他嘴唇红红的,左右看看让朋友给他打气,“我真上了?我跟了他好长时间,从高尔夫球场到这酒吧,他一次都没理过我,也不跟我讲话,这次要是还不行,”他就出大丑了,人这么多。


    “你确定他喜欢男的吧?”


    “不知道,好像听说在学校男女通吃。”


    “别遇上一个烂黄瓜啊,长这么帅还不渣,简直不可能。”


    “他是不是很缺钱啊,方闻钟,拿钱砸他!软的不行来硬的!”


    “他高尔夫球场的工作就是我给他搞黄的,”方闻钟很快酒意上来了,挺心虚又理直气壮地这样说道。


    短短一分钟,七嘴八舌他们一夥人就嘴没停过,有说话随意泼冷水的,也有怂恿鼓励看好戏的,几个臭皮匠起哄闹出了军师联盟的架势,非要架着方闻钟当场上去拦人。


    “喂!方闻钟,再不上要被截胡了!”


    因为萧疏最后一个算得上温柔的微笑,一个小骚零小夥儿,这会儿顶着一张男版妲己脸,扭着屁股跑上去要摸萧疏胸肌。


    他穿着细闪的深色衬衫,露出大片脖颈和胸膛,脖子里又戴着几根项链。


    一低头,项链垂下,色情又勾人。


    方闻钟惊起,脸上表情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前面的萧疏,一把抓住人手腕,往旁边一撇,那小骚零差点儿原地摔倒。


    男妲己看向高高在上的萧疏,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正直得不像要报警,而像单纯看不上他这类货色。


    再一眨眼,乐队已经下去看不到了。


    方闻钟独自往后台跑去,经过舞台时,被拥挤的人挡了一下,膝盖磕在桌子上,他痛得扭曲,一转身,还是情敌!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摸着膝盖,跳着脚去追主唱大人。


    萧疏在休息间放好设备,其他同伴跟他告别,“萧疏,我们先去赶下一场了啊,你真不去?”


    “今晚那场子有富婆,能挣一千!”


    萧疏垂眸,“嗯,你们去吧。”


    他等的“小富婆”也马上来了。


    想到这里,他突兀地笑了一下,睫毛掩盖住细碎的光,手里细心在手腕上缠绕着护腕。


    之前打球打伤了。


    他抬头,听到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对于经理把他们的休息室,告知富二代方闻钟,萧疏丝毫不意外。


    这次,方闻钟是豪门次子,他有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姐姐,姐姐大他八岁。


    他在家很受宠,也比较任性霸道,挺单纯的,有点蠢蠢的,又坏得张扬而不自知。


    萧疏,或者他应该叫方疏,他才是方家那个本应该锦衣玉食养大的方家小少爷,而萧(方)闻钟,实际是个鸠占鹊巢,被抱错顶了他身份的假少爷罢了。


    萧疏缠好绷带,等着猎物上鈎,忽然,他歪了一下头,心思百转千回。


    不对,现在他应该才是猎物才对,他的小猎人马上要对他采取非常手段,强取豪夺要把他困在身边了。


    “这身皮囊,倒是得人喜欢,”他摸着自己的脸,门外传来捅钥匙的声音-


    原剧情里,‘萧疏’和方闻钟是一对抱错的真假少爷,起初两人都不知情。


    方闻钟混迹各种有钱人场所,意外在一家高尔夫球场看上了帅得惨绝人寰惊为天人的‘萧疏’,他故意接近萧疏,‘萧疏’不理他,因为‘萧疏’忙着伺候富婆。


    方闻钟发现了,他喜欢钱,于是用了些手段把‘萧疏’弄过来给他当球僮。


    他打得不好,于是经常要劳累‘萧疏’捡球,接下来干脆乱打,‘萧疏’捡回来一次,他就扔过去一万,一整天,撒出去几十万现金,‘萧疏’脸上控制不住动怒,全是黑气。


    钱是没少赚,但屈辱也受够了。


    方闻钟不觉得他在侮辱人,‘萧疏’又陪他了,又拿到了钱,他们都应该很开心不是吗?


    后来方闻钟又纠缠了几天,‘萧疏’明目张胆地忽视他,甚至对他发脾气。


    方闻钟:“你跟着我!我给你一百万!不然,不然……”


    “你他妈谁缺你那两个字儿,”‘萧疏’在角落差点打人,还不是方闻钟身份不低,才叫他没动手,干忍着了。


    第二天,方闻钟就搅黄了他的工作。


    不跟他玩儿,也别想跟别人玩儿,哼!他等着‘萧疏’缺钱,他再找机会接近他,然后就见‘萧疏’来这家酒吧驻唱。


    他可真是多才多艺,方闻钟看入迷了,一时连续几天,光顾着欣赏,没来得及凑上去再问人。


    接下来,在酒吧闹出一串匪夷所思的事,他逼着‘萧疏’唱他爱听的歌,逼经理赶走其他顾客,只留他们一夥儿。


    朋友起哄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要强吻‘萧疏’。


    被‘萧疏’反过来亲嘴肿了。


    ‘萧疏’换什么工作都甩不开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方闻钟撒钱撒得大方,‘萧疏’要是稍微对他态度不好,不搭理人,他就跑去对方学校抓人,装他男朋友,告得人尽皆知。


    ‘萧疏’只能继续由他接近,无孔不入。


    ‘萧疏’将方闻钟的各种手段看做有钱人小少爷的玩闹,只顾着他自己开心,方闻钟却越来越上头,很认真,所以当他发现虽然‘萧疏’表面上不反抗了,实际对他仍没什么好看法,他策划了一场英雄救美。


    给‘萧疏’制造麻烦,又幼稚拉风地出场替他解决麻烦,他想,‘萧疏’一定会感激他,从而慢慢喜欢上他。


    ‘萧疏’却从头到尾知道这是他的戏耍!那次气的人要将方闻钟抓去酒店给个教训治个明白!


    他妈的,不是缺男人吗!


    可是剥了方闻钟的衣服,却发现他屁股上有一个心形胎记。


    ‘萧疏’人傻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父母不像,性格、长相,天差地别,父母对他也不好,所以养成了他淡漠金钱至上的性子。


    偶然间听他们提起过,“孩子身上有个心形胎记,可可爱了。”


    他没有,所以十八岁他就替自己查了血缘关系,亲子鉴定显示,他不是萧家的亲儿子……


    猛然碰到这么一个对得上的,‘萧疏’狠狠捏着手,看方闻钟要将他吃了吞肚子里。


    接下来,他一反常态,竟然接受了方闻钟的示爱,方闻钟高兴坏了,和他黏腻,兴奋之时,想提出包养‘萧疏’。


    其实他很喜欢‘萧疏’,对他是真心的,可他嘴硬说包养,本以为‘萧疏’会不同意,和之前一样生气,谁料‘萧疏’竟然答应了!


    从这一刻开始,方闻钟自以为‘萧疏’被迫,一步步走入他的圈套,他嘿嘿奸诈地笑,殊不知,关于他的一场骗局,正在迅速展开。


    ‘萧疏’任他予取予求,曾经方闻钟高调示爱,或许惹人笑话,现在他陪着他和方闻钟一起在外人面前嘴对嘴,他很听方闻钟的话,好像真是一个听话帅气的小宠物,伺候着他的金主大人。


    金主有时不知天高地厚,逼着‘萧疏’喝柠檬汁,‘萧疏’给他面子,痛苦地喝下去,回去就让方闻钟下不来床,他不知是不是泄愤,方闻钟一点没察觉到情绪不对,小处男第一次,感觉棒极了。


    他喜欢‘萧疏’喜欢得沉醉入迷,‘萧疏’拿着他和方家夫妇的亲子鉴定书,冷笑了出来。


    还不够,他在阴影里冷漠地注视着萧闻钟,他还不够爱他,等他彻底对他动心爱上他后,他一定要将人以最痛苦的方式折磨报复回来。


    ‘萧疏’对方闻钟太好了,生病照顾他喝药,手忙脚乱学做饭喂他吃,他们同居。


    方闻钟的一个酒肉朋友又想骗他钱,被‘萧疏’识破,‘萧疏’替他断了这个朋友,方闻钟一边委屈一边高兴‘萧疏’为他考虑。


    见到了方家大姐,和回国的父母。


    ‘萧疏’彻底确定了,他就是方家的孩子,方闻钟就是个小偷!还卑劣地舞到他面前强迫他用钱诱惑他!


    方闻钟病好后,和别人一起去山路赛车,碰上电闪雷鸣的雨天,车子打滑,本以为要摔下山路死定了,迎面撞过来一辆车,死死将他顶在摇摇欲坠的悬崖,救下他!


    惊魂未定,方闻钟抱住‘萧疏’凶狠地亲上他嘴唇。


    他的身心,被一个人填满了。


    情到浓时,感情最烈,方闻钟做好了和‘萧疏’一辈子的打算,他以为‘萧疏’也是如此,却不知,‘萧疏’的一辈子,是他再也逃不出去的牢笼。


    方闻钟消失了,家人朋友找不到。


    他被‘萧疏’藉着去深山旅游,抓起来困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山上的大别墅里,盖房子的钱,还是方闻钟给‘萧疏’的。


    山下,就是方家,方闻钟的亲爸妈。


    别墅很大,方闻钟活动的空间却很小,有时,在笼子里,有时,在小黑屋,端看‘萧疏’的恨多还是少。


    方闻钟不见天日,这还不是最折磨的,他染上了性瘾,因为经常被‘萧疏’灌迷药,然后强|奸他。


    他的二十四小时只有‘萧疏’,‘萧疏’玩弄他,他离不开这个男人,身体上特别想要,可他仍不知道‘萧疏’为何这样对他。


    方闻钟清醒的时间不多,也就没多少时间发动大脑思考。


    日复一日,爱‘萧疏’,和他做,成了吃饭睡觉一样的本能。


    ‘萧疏’假出轨,身上带着吻痕和香气,就是为了逼方闻钟发疯,他果然如他所料,铁链被拽得勒破他手腕。


    然后在方闻钟最愤怒时,告知他,‘我们谁才是方家真正的少爷。你占了我的一辈子!害得我如此下场,你觉得你应该受这惩罚吗?’,证据被撕碎扔在方闻钟脸上。


    方闻钟傻了,物理意义上的。


    每天被灌输,‘没有人爱你,方家没有人在乎你,也不会找你,你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小废物,只有我会可怜你,只要你听话,乖乖的,我会一直爱你’……他的精神出现问题,灵魂破碎。


    他坏得任性,可骨子里善良,才会感觉到亏欠,才会对‘萧疏’的PUA深信不疑。


    可‘萧疏’的坏剜人骨掏人心,他就是个彻底的人渣,在方闻钟彻底受他控制变成个小傻子之后,他带着他,来到了方家,公布他们的身份错乱。


    方家接受了他,因为‘萧疏’装得隐忍可怜,而方闻钟又被他救回来了,方闻钟不说‘萧疏’一句坏话,就是不信任不搭理任何一个外人,包括曾经最疼爱他的父母姐姐,只围在‘萧疏’身边。


    离开几步,他都会活不下去。


    方家得知他们彼此“相爱”,只能让方闻钟继续这样糊里糊涂地留下来。


    恢复身份的方疏大公子,渐渐暴露了他风流冷漠的本性,眼里只有钱,只有名利。


    而萧闻钟,默默无闻在所有人忽视的角落,成了他身边一个撒气泄欲的小玩意儿。


    一如他曾经那样对他,‘萧疏’也对方闻钟强取豪夺,只不过,这次夺走的,取走的,是一个鲜活的人格,是一个爱他如命的爱人。


    方闻钟在第二年后,被完全诊断为精神病-


    萧疏在方闻钟进门前,最后跟系统确定了一遍:原剧情,方闻钟喜欢他时,他疑心他们的身份,方闻钟爱上他,全凭他会演戏作秀,然后等待方闻钟的就是痛苦和痴傻,因为他反转了信息差!又坏又渣,本性暴露,反而风光一生。


    渣攻数值89。


    萧疏咽下嘴里的血气。


    系统问:“宿主,你想好了如何在不ooc的情况下,拯救方闻钟吗?”宿主会不会选择一辈子不恢复身份?那样砍剧情,可能会出现问题,系统担心。


    萧疏忽然笑了一下,原剧情,不是最好演的吗。


    方闻钟先对他强取豪夺,然后他反过来将他困在身边。


    只要他爱他,方闻钟就不会走上老路,痛苦一分。


    笨笨的猎人,终于打开了钥匙锁,他手忙脚乱,进来看到萧疏背对着他,柔软的衬衫脱到一半,背肌饱满又光滑,萧疏回头,冷冽的眼将方闻钟定在原地。


    方闻钟手忙脚乱,敲了半天门,他擅自打开,稍微有那么点心虚。


    一看到眼前这幅美景,顿时心痒痒的,想要上去在他背上摸一把。


    萧疏好骚啊,前面看他的衬衫好像是黑色的带闪,现在正常室内灯光下看,竟然是墨绿色的!


    萧疏干脆脱下衣服,将人忽视到底,找半天没找到自己要换的,回过身。


    “把你那恶心的目光给我收回去。”


    方闻钟没气势地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色急,萧疏终于套上短袖,“嘁,不是跟经理拿到钥匙了吗,敲什么门?”他挑眉扫过来。


    被骂被鄙夷了方闻钟也不生气,甚至他觉得今天萧疏挺好,主动跟他说这么多话。


    “萧疏,”他盯着他脸凑过去,“赏个脸,我请你去吃饭啊。”


    “五星级酒店,我们点多少我事后给你多少钱。”


    萧疏看过来,方闻钟半坐在沙发扶手上的身子不自觉僵了僵,他等了许久,以为萧疏不会答应,没想到这次他半句不说,凶狠地直接跟着他后面,“走,老子今天不点到你破产,就不信萧。”


    又没说点了要全吃。


    蠢蛋,拿钱砸人都不会。


    “哎,你就这么答应了?”


    “不然,你方少爷再让我丢掉工作?”高尔夫球场的事萧疏长记性了,他妈的有钱人的小把戏!


    方闻钟说跟着他,‘萧疏’没理,方闻钟就搞他。


    跟在身后,萧疏比他高很多,方闻钟看着他蓝黑色的头发,抓了抓自己的碎发,他也挑一缕染成蓝的怎么样?


    他摘下自己左手上的两个戒指,向前递给萧疏,“萧疏,你脖子里的项链戴这个更好看,你那个怕不是假的吧。”


    萧疏回头,一把将脖子里的项链拽下来,扔给他,意思是随方闻钟开心。


    走出酒吧,萧疏带着他从后门出来,这边更方便,谁料遇上几个堵门的,正是方闻钟朋友,他们怕主唱不同意,又不敢直接惹怒方闻钟,找藉口跑了,所以替方少爷在这儿放哨。


    两人出来,三个手机手电筒照在他们脸上。


    萧疏抬起手挡了一下脸。


    一朋友吹口哨,真他妈帅啊!方闻钟不亏。


    方闻钟在后面赶紧叫他们别烦,把朋友还没赶走,萧疏一把拉住人胳膊,方闻钟顿时下一秒被他大力甩在墙上,萧疏的腿弯曲插进他腿间。


    近在咫尺。


    萧疏和方闻钟面对面,吐出的气息快轰在方闻钟脸上,萧疏明明是骂他的,方闻钟完全没顾着听,光控制心跳了。


    “不就是想搞我吗,看看最后是谁被搞。”


    第79章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萧疏松开方闻钟,立马退离好几步远。


    朋友们识相的没跟上来。


    方闻钟如约带萧疏去酒店吃大餐。


    他们坐在空中餐厅,这里环境优雅静谧,只有几桌客人,都离得挺远,服务员上来时,顺手在他们桌上插了一朵冷冻过的玫瑰花,冒出丝丝白气。


    方闻钟任由萧疏点菜,他则转头看着那边的钢琴演奏。


    “萧疏,”他眼睛放光,还在看钢琴师,话却对萧疏说:“你会弹钢琴吗?你弹肯定比他帅好多!”


    “不会,”萧疏冷漠回,然后将点好的菜单交给服务员。


    方闻钟这才抽空看了眼,萧疏只点了他们两个的食量,没有乱点,方闻钟星星眼,他人真好,顿时忘了早些时候,‘萧疏’把他堵在角落里恨不得要揍他。


    吃饭时方闻钟没有再多话,因为他也沉浸在美食中,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杯子,坏了,里面有酒精,他点的时候忘了。


    抬头,“萧疏,我可以和你换吗?我要你那杯无色的。”


    萧疏放下叉子抬眸,“为什么?”


    方闻钟明明可以好好解释,他喝不了酒,萧疏的那杯看起来没有酒精,但他非要浪,“你喝过了,我想尝尝你嘴巴的味道。”


    小少爷贴近桌子,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的帅哥,他人长得可爱,精雕玉琢,虽然打扮得偏时髦帅气,但说这句话做出这幅样子时,并不会让人觉得油腻和冒犯,反而心里被挠一下。


    反正萧疏正是这个感觉。


    他黑着脸看方闻钟擅自换过他们的饮品,然后对着他刚喝过的地方,抿下去一口,然后抬头,笑嘻嘻对萧疏一语双关,“真好喝。”


    萧疏喝了一大口他的酒,盯着方闻钟湿润的嘴唇,喉结大幅度滑动,方闻钟知道不能再惹人了,不然闹生气了怎么办。


    一杯酒快喝干净,萧疏才倏地放下杯子,睫毛遮住眼里的吞噬和欲望。


    萧疏酒量也太不好了吧,半杯酒,吃完饭他就脸色通红,一只胳膊随意伸展搭桌子上,头枕在胳膊上,安静地貌似睡着了。


    方闻钟看呆了,萧疏闭眼的样子,满目红晕,就像一个巨大的洋娃娃,是方闻钟最喜欢的那种,他情不自禁想站起来点,指尖欲探探他额头。


    椅子突然响了一下,方闻钟收回手,尴尬地看看四周,他好像个变态啊。


    不行,不能趁人之危,他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一脸痛不欲生地收回来,他喜欢人是不假,耍起手段也挺无理取闹挺狠,但这是他的性子,没办法。


    要是再动手动脚,那就过分了,方闻钟还不想萧疏用厌恶的眼神看他。


    他可以躲他,反正最终逃不了他的手掌心,他一定会拿下他。


    但不能厌恶他。


    最终坐下,眼前就是萧疏伸过来的手,他虎口到手腕都缠着一圈圈腕带,黑色的,显得他修长的手指愈发冷白,他指甲也好好看啊,方闻钟像个痴汉盯着萧疏的手看。


    “萧疏,萧疏?”


    萧疏没回应,脑袋动了动浅浅地皱着眉头,这张脸太出色,方闻钟觉得,能让人盯一整天都不嫌烦。


    他偷偷摸摸地抬起手,搭上萧疏的手,人还没醒,他没敢摸他,只是挑起那腕带的一头,一点点拆开。


    直到把腕带全快抽出来,萧疏的手被拉扯地在桌上动了动,方闻钟仔细看,手腕上还是一片白,什么都没有。


    根本没发现萧疏醒过来了,正沉沉地看着他。


    最后一圈,他还要拽。


    萧疏忽然握住腕带,顺便紧紧握住方闻钟的手腕。


    他力气好大,方闻钟刹那间就感觉到疼了,一抬眼,对上萧疏的视线,吓得都没敢喊。


    是他自作自受了,萧疏越来越用力,他们彷佛在对峙,很快,方闻钟没忍住,眼眶湿漉漉的眼泪要掉不掉,他紧闭嘴巴,不跟萧疏求饶。


    萧疏忽然说:“把这朵花吃了,我就放过你。”


    方闻钟看到桌上那朵玫瑰,手腕上的力道已经松了一点,他听话摘下一片花瓣送嘴里。


    冰冰凉凉的,没味道。


    萧疏直待他吃了三片后,才松开,那边,他继续如常地缠上自己的手腕,这边方闻钟的胳膊一大片指痕,早被掐红了。


    方闻钟倔强地吃了四五片最里面太冰了也不好吃,他抬头看萧疏,萧疏已经转头看窗外,他趁他不注意,一把揪下花,将花骨朵扔进自己水杯。


    红色的玫瑰掉落在纯净水里,他不知自己嘴巴上也沾着一块花瓣,分不清它和嘴巴哪里更红。


    萧疏回头,方闻钟很快强势起来,萧疏的脸上还有点酒色,他很慵懒,又很沉默,方闻钟忍不住又想招惹。


    和他坐这么近,看着他,不说话的话好像时间都浪费了。


    “萧疏,我送你钢琴你去学怎么样?”


    “你以后可以多一点赚钱的手段了。”


    “我把你请到家里当我的钢琴老师,我家里人会给你开很丰厚的报酬,”他想一出是一出,连幻想都天马行空。


    萧疏忽然站起来,靠近,方闻钟以为他要走了,也起身准备去刷卡。


    萧疏的拇指忽然伸过来,在方闻钟艳红的嘴唇上忽然大力抹了一把。


    他蹭掉了那片红玫瑰。


    方闻钟人傻了,霎时从到红到脚,嘴巴麻酥酥的,他知道自己很热,很不对劲,可看萧疏自然而然的态度神色,他都不好再问什么。


    紧步两步跑到他身边,狠狠拍了拍自己脸颊。


    怎么感觉他和酒吧里的那个小骚零没什么差别,萧疏稍微一点动作,他就恨不得软倒跪下了。


    结账时,方闻钟还说大话,“说好了的,我给你四万八,萧疏,加个联系方式呗,我给你转账。”


    萧疏双手插兜,“不用,”他嘲讽道,抬着下巴:“你先看看你能不能付得起。”


    方闻钟瞪眼,再一看酒店管理人员尴尬的神色,一问才知道,萧疏定了一辆车!


    酒店展览的C位!价值近千万的跑车!他买下来了!


    方闻钟感觉天塌下来了,回头一看萧疏激他的脸色,抱着手机赶紧跑到一旁。


    上千万他的零花钱要被掏空了!


    而且一次花完姐姐要问的,还不如干脆求助姐姐。


    萧疏看着人背对着他站在角落打电话,他动作很自然语气撒娇,一看就知在家人面前被宠爱着长大,萧疏收回下巴,垂着头独自坐在沙发上。


    “事情就是这样,”方闻钟撒了个小谎,说自己喜欢上一辆跑车,喝醉了直接买下来了,现在没钱了……


    他哭穷,姐姐发话,买车的钱她那边就报销了,但要将车弄回去她看看,是什么样的车迷得方闻钟五迷三道……


    方闻钟挂了电话,令他昏头昏脑一掷千金的,不是车,是人。


    车不能给萧疏,方闻钟走到萧疏面前,有点下不来台,“走了,”他故意不提车。


    幸好萧疏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就跟他走了。


    出去时,自然而然要分别,方闻钟不好再缠着人,看萧疏走了之后,跑去自家姐姐公司去“骗”钱,他的追人大计怎么能半途夭折。


    方闻钟的跑车开走,萧疏从转角出现,一会儿,他重新出现在刚才的酒店餐厅。


    方闻钟的水杯还在桌上,杯子里飘着半颗红玫瑰。


    他捡起来,吃掉。


    两天没见面,方闻钟的钱包又鼓起来,萧疏白天去学校上课,只有晚上会各种兼职,而在方闻钟没来的这两晚,他都藉口学校有事来不了,乐队另几人抱团凑凑合合也演出了几场,场子氛围很热闹,但跟有萧疏在还是不能比。


    萧疏一出现,酒吧的流水都能翻番。


    他的头发被扎在后面露出一个小揪揪,得天独厚的骨相美便展现得淋漓尽致,今天黑色耳钉换成了一个银环。


    清吧出名了,慕名而来的富婆姐姐不少,萧疏会给女性面子,男的想上手或出口调戏,都会得到不大不小的教训,女生抱着欣赏的态度听歌,他就没多少反应,任由她们尖叫,独坐高台。


    但也有拎不清的,仗著有钱,一定要上手摸,或者让萧疏坐腿上,让他喂她喝酒。


    击鼓传花的酒杯被传到萧疏手里,音乐停止!


    众人等着萧疏下去坐那富婆腿上,将这杯酒给人喂下去,萧疏嘴角挑起一个无声的笑,他半坐在阴影里,抱着吉他,举了举酒杯,打架子鼓的队友胖子已经替他下去坐那女人腿上,“姐姐,”胖子恶心地叫。


    富婆想发火,最终被经理带人控制住弄走了。


    这里还轮不到她闹事,拿着几十万,就想来这里充老大,也太看不起萧疏的抢手了。


    女人恼怒又尴尬地被人拉住推走,还不耐烦回头。


    萧疏盯着她,恰好一束灯光打在他笑意盈盈的眼睛上,嘴巴贴近话筒,“滚。”


    传遍全场。


    方闻钟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他看到了萧疏,萧疏恰好也收回视线扫过了他。


    方闻钟精神了,本来不好意思一上来就接近萧疏,现在恨不得立马跑到他旁边,像猫咪蹭他的铲屎官,傲娇又欣喜。


    方小少爷要包场,连带着他几个朋友,经理顿时笑眯眯答应了。


    不用问萧疏的意见,方少爷出手,他的身份就叫经理不敢怠慢拒绝。


    萧疏闲适地拨着吉他,音乐叮叮叮,他在试音,“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他始终低着头,方闻钟却火热地看过去。


    第80章 十分钟法式热吻。


    他只觉得,这首歌就是唱给他的。


    他好爱听。


    萧疏却已经放下吉他,经理哄他,陪方少爷玩一晚,不会亏待他。


    队友们都知道那几个富家少爷在追萧疏,人不是多坏,但万一萧疏是直男,也挺惹人烦的,他们尚不知萧疏的态度,一时间,虽然想挣这个钱,也先看看主唱同不同意。


    这帮少爷包场出手,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就够他们挣半月了。


    那边已经开了好几瓶五六位数的酒,萧疏问:“他们要干什么?”


    经理回:“是想自己点歌来着,让你去给他们唱,”其他队友顺带着,需要就上不需要就撤。


    经理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怎么说服萧疏,有钱不挣王八蛋,萧疏还能被人强迫了去?真顾一时意气,把人得罪狠了就不划算了……


    萧疏却已经点头同意。


    点开自己的联系方式二维码,递给经理,“先付钱,转账一百万,我今晚陪他们唱到天亮!”


    活落他已经去后面换衣服准备了,留经理和队友瞪大眼,狮子大开口啊!


    他们都惊呆了!


    经理带着萧疏的手机去方闻钟那边,谁知方闻钟没多犹豫,直接加上联系方式打钱,他朋友拦都没拦住,“喂!你长长脑子!”


    “一百万都他妈够买十个鸭子了。”


    “碰不让碰,睡不让睡,张口就要这么多!”


    “庸俗!”方闻钟打断他朋友,“我是为了,为了那档子事吗?”他结巴起来,“我单纯就是喜欢……”话越来越低,因为他看到萧疏穿着一件黑色工字背心,工装裤,已经提着吉他往他这边走,坐他旁边了。


    “听什么?”


    他清冷的嗓音一出,方闻钟和朋友剩下所有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时也不知方闻钟这买卖划不划算。


    上次就见过面的一个朋友将一瓶酒推萧疏面前,“张口就是半套房首付啊,先把这瓶酒吹了,我先替方少验验货,值不值?”


    方闻钟的朋友们不愤萧疏这趾高气昂清高的态度,一一眼睛精明地盯向他。


    乐队队友也赶紧帮萧疏阻挡,“哥,哥,这歌手唱歌喝不了这么多酒。”


    “那就半瓶,一杯总可以吧?”


    萧疏抬头,“一口都不喝,”他还嗤笑了一声。


    所有的关注点都投放在方闻钟身上,萧疏这幅样子,他什么反应,是继续威胁拿捏人,还是……?


    “不要欺负他!”他狠狠把酒瓶往自己朋友那边推,“他又喝不了酒,你以为和你们一样啊?”


    他坐在萧疏旁边,身边男人的存在感太明显,刚才还问他听什么?他还惦记着那句歌词,烦死了这么多人打扰他。


    “你们都闭嘴!我要听歌。”


    还给来凑场的乐队队友也一人转了个大红包,不让他们白来。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别人你争我抢点歌,萧疏只唱经过方闻钟同意的,有时方闻钟点头,有时开口拍手,“这个好。”


    他不知道萧疏一直在关注他,其他朋友倒是知晓,他们点的歌萧疏都不唱。


    “喂!你什么意思啊!钱拿到手了还挑起来了?”


    一朋友喝醉酒,站起身本来坐萧疏和方闻钟对面,这下想扑过来推萧疏肩膀。


    萧疏长腿一伸,桌子直接硬邦邦将人挡住!桌上的酒晃了晃,没翻,“你给钱了?”


    “我他妈给你钱你就唱?”


    萧疏长指压住吉他弦,“不好意思,今晚挣够了,不唱。”


    醉酒朋友还要闹,他叫刘蔚,于方闻钟而言就是家境差他挺多但能偶尔玩到一起的普通朋友,被下了面子,他酒劲上头,方闻钟知道萧疏脾气大,今晚好不容易让他哄好了,自己好好听歌呢,刘蔚凭什么坏他好事。


    给好哥们两个眼色,刘蔚顿时被按下去,捂住嘴。


    方闻钟赶紧讨好,“萧疏,威风堂堂咱们不唱也罢,”萧疏喘起来他想不都敢想,还有,凭什么这么多人听到属于他的福利?


    酒喝到一半,除萧疏和方闻钟,多多少少都沾了酒意,队友合唱方闻钟嫌难听,打发他们去陪朋友玩游戏。


    队友们挺乐意,这挣钱方式还简单,也从这里知晓,虽然方闻钟挺有少爷派头,但不令人生厌恶心。


    他们看着贴在萧疏身边,如同一个小媳妇的乖巧男生,用酒杯捂住嘴闷声笑。


    纯唱歌没意思,有人提议,“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输了答应赢家一个要求,”盯着萧疏,今天还不信灌不下去一口酒了!


    转盘指针每次都被萧疏躲过,方闻钟也挺幸运,一直是别人喝,他听到了好多大尺度的真心话,眼睛瞪得老大,也见到男人之间大冒险亲嘴,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感觉有点热,左侧身子动都不敢动。


    那是酒。


    下一轮就转到了方闻钟。


    “我选真心话!”他怂了。


    “萧疏身上你最看上哪点?必须要说具体的!除了脸。”是乐队贝斯问的。


    萧疏不动如山,吉他放在旁边,他正敞着腿,弯腰晃酒杯。


    方闻钟向左边看去,除了脸,他从脖子将人看到胸口,再往下,背心下的腹肌若隐若现,再下面,看不到了,只有两条巨长的腿。


    他傻乎乎的视线一直落在萧疏半腰间往下,连萧疏也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方闻钟不搭话,“噗呲”不知是谁突然笑出来,“你别说你盯上了萧疏的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顿时哄堂大笑,方闻钟朋友,乐队队友,都笑得前仰后合,纷纷拍大腿,萧疏嘴角一弯,很快控制住。


    方闻钟脸像个柿子似的忍不住解释,“不是!”


    “你敢说你不是盯着他那里看?你想啥呢?”


    萧疏用手里的杯子碰了碰方闻钟的半杯酒,“说说,想啥呢?”


    方闻钟听不出萧疏的情绪是生气还是发怒的前兆,别人说可以,萧疏一说他就硬气起来的,萧疏是他花一百万来陪他的,凭什么生气!


    “我就看了!你大不大!”他贴近还欲上手摸,被萧疏快速合腿用手阻挡住。


    方闻钟动作太快,就是嘴硬,萧疏这样反应,他也没强来,在别人的笑话中,一口将酒杯喝尽。


    再一杯下去,方闻钟也差不多醉了。


    后半场,他彻底放开了!抓住旁人胡闹!大声嚷嚷唱歌,他有点跑调,小少爷高兴极了,几次重重跌在沙发上,半边身体紧紧贴着萧疏。


    萧疏输了,玩真心话大冒险。


    方闻钟不给他选择的机会,抢了别人的问题问:“你和其他人搞过吗?”


    全场屏气凝神,“没有,放心,你惦记的东西很大,也很干净,”他嗤笑道,其他人又是笑,方闻钟尴尬,他摸了摸头发,终于安静了一会儿,回到萧疏身边醉意汹涌。


    方闻钟的朋友们不太了解萧疏,只以为他如此回答,是给方闻钟面子,不惹他不开心,真真假假就不知道了。


    而萧疏的队友却很了解,萧疏要是真不喜欢一个男人,很厌恶他,哪怕一时被迫拿钱作陪,回答这种问题时也不会是这样的答案,他分明没多少排斥,脸色倒是一直很冷。


    几双视线滑过萧疏,再看看快要枕在他身上的方少爷,不插嘴,也不多问。


    大家都喝高了,方闻钟站着,忽然故意摔倒趴在萧疏肩膀上,灯光昏暗,他一口咬上萧疏耳朵。


    萧疏躲了一下,刹那间,方闻钟叼着耳环拽了拽,萧疏的耳垂渗出一点血,被拉疼了。


    他拧着眉推开方闻钟。


    方闻钟大喊:“萧疏,我好喜欢你啊!”


    因为其他噪音更大,所以方闻钟的胡闹只有萧疏一人在体验,“我想亲你,”方闻钟将他想强吻人的诉求说得理直气壮。


    怎么就那么巧,他朋友给他助攻,临时玩了一把,“方闻钟!指针到你了!快选大冒险!选一个在场的人热吻十分钟!”


    方闻钟黏黏糊糊坐不稳说:“我选萧疏。”


    萧疏忽然坏笑了一下,他摘掉耳环,捏在手里。


    凑近方闻钟耳朵以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迅速说:“去台上大喊三遍:我是大傻逼,我爱萧疏,我是大傻逼,我爱萧疏……回来我就让你亲。”


    方闻钟站起来,其他人不知道他要干嘛。


    台上的灯光本来就是亮的,尤其有一顶圆顶灯照耀在那方寸之间。


    方闻钟站在亮处,看着下面的黑暗,灯光打在他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他闭了闭眼,话筒拿在手里。


    “我是大傻逼,我爱萧疏。”


    “我是大傻逼,我爱萧疏!”


    “我是大傻逼,我爱萧疏!!!”


    一声比一声响,惊得台下的人立马回神,诧异,我去,玩这么狠吗?


    他最要好的朋友,却看向被告白的人,萧疏。


    萧疏正举着自己的手机,漫不经心地在录像,好像在录方闻钟的罪证。


    好朋友顿时心里一慌,难受,他怎么觉得不太妙,方闻钟要真这么喜欢他,日渐陷入,这人还这态度,岂不是以后要将方闻钟玩死?


    他见不得方闻钟伤心。


    “喂!”他没好气,一杯酒直接撒在萧疏脸上,胸膛上,“你耳朵聋了?”


    方闻钟在上面起身看不见下面萧疏的举动,他三声大喊完,兴致勃勃地跑下来,就见萧疏抹去脸上的酒水。


    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感觉不到。


    “萧疏。”


    刚叫完人名,萧疏一把将他拉下躺倒在沙发里,躺在他身下。


    他没有一分一秒犹豫,狠狠地亲上去,伸舌头。


    方闻钟在下面发著抖时,他抬眼挑衅地看向泼他酒的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