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棘刚清醒过来,有些发懵。
直到耳边划过原丛荆透着盛怒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在之前的那几分钟,自己竟然差点就要在睡梦中去世了。
她被男人紧紧地抱住,和他身贴着身,几乎是负距离,感受着他胸腔的震颤自己的心脏也跳动得格外用力,后知后觉的恐慌蔓延开来,侵蚀着她每一根神经。
她竟然真的就要被水淹死了。
这几天,许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小演员李玲玲的境遇,尹棘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和母亲陈芷的种种过往。
她以为自己早已摆脱了她给她戴上的枷锁,也脱离了替她背负的命运轨迹,但就差那么一点儿,她也要重蹈妈妈的覆辙。
尹棘的鼻腔残存着浴缸里的水,弄得那里又酸又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原丛荆抬起手,覆在她被短发盖住的棘突处,他衬衫的衣袖也被水浸透,湿凉的面料划过她光白皙细腻的背脊时,有种黏腻的触感。
尹棘这才惊觉,她竟然什么都没穿。
就像个初生的婴儿般,被男人直接从浴缸里打捞了上来,她坐在他的腿上,那条昂贵且考究的西裤也湿透了。
他的掌心依旧粗粝又发烫,正从另一侧,扣紧她并拢的腿,指缝间还沾着浴盐融化后形成的紫色泡泡,来不及冲洗掉。
“阿荆。”尹棘唤住他,央求道,“先帮我穿件衣服吧。”
原丛荆没说话,仍然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心脏仍处于某种恐慌又惊惧的状态。
甚至希望尹棘能狠狠地咬他一口。
让痛觉来替他确认,她没有出事,她还活着,她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丸丸。
但大脑就像被下咒般,循环播放着他发现尹棘沉睡在浴缸底部的画面,他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额角也暴起了青筋,更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女人。
是他教她学会的游泳。
也是他让她不再惧怕下水这件事。
若放在两年前,尹棘绝不敢在浴缸泡澡,身体稍稍感受到浮力,都会有应激的反应。
他将她的胆子纵得越来越大。
却也让她对一些危险的事物失去了警觉。
丸丸昏睡过去后,在那些水里泡了多久?
两分钟?还是三分钟。
是不是只要再多出一分钟,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无论是在少年时期,还是在几年前,他都仅是因为她的抗拒,才会产生不安感,才会觉得心灵饱受折磨。
但在他们相恋得更深后,也并不意味着没有别的考验,他答应过她,会努力抵抗无常的力量,但她却那么迷糊,那么没有自觉性。
今年才过去了几个月,他就被她惊吓了好几次,从年初以为她精神失常而走丢,再到她以身犯险,替她捱了原之洲那一闷棍,骨头都差点儿被打断,再到这一次,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三次了。
不管是乌龙也好,还是真实发生的事件也罢,每一次,他都切身感受到了将要失去她的痛苦,每一次,他都感觉心头肉在被刀血淋淋地剜。
他不清楚搬弄机缘巧合的造物者,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这么多的事件,叠加在一起,足可以将一个正常的男人逼疯。
更何况是本就不正常的他。
他因为尹棘而磨练出的强大意志,就快要濒临瓦解,想要将她禁锢起来的念头,也比从前的任何时刻,都要强烈百倍,千倍。
他势必要更偏执疯狂地去爱她。
恨到又想用牙去咬噬她,但看到那身沾满了水痕的白皙肌肤,心脏却有些发胀,还是舍不得继续欺负她,只好低头,吻了吻女人肩膀上的那道靡红的印记。
“要衣服。”尹棘眼眶泛湿,催促道。
原丛荆被她气笑了,冷嗤道:“人都差点儿就被淹死了,你竟然还在乎自己穿没穿衣服?”
尹棘恢复了些气力,抬起眼,看向男人无比阴沉的脸,觉得有些陌生,好像很久都没从他的轮廓中,窥见过那副凌厉又凶妄的恶犬模样。
不免生出些许恼意。
但无论是手臂,还是腿部都被禁锢着,她干脆张开嘴,狠狠地咬向了他的肩膀,恰好就是刚才他咬她的地方。
她红着眼,不忿地说:“我都快被淹死了,你还对我这么凶。”
话音刚落,便觉出男人的呼吸明显停滞住,他发出了低低的嗯声,似乎倒抽了一口气,原本将她松开了些,却突然又将她抱紧,力度大到,像要将怀中的女人揉进骨血里。
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保护好丸丸。
自责和懊悔的同时,更他想找出一副永远都解不开的镣铐,将她随时随地都绑在身边。
但是小青梅明显也被吓坏了。
他现在应该好好哄她。
男人抬起手,扣住她湿湿的短发,偏过头,去吻她的额角,低声说:“对不起。”
——“但是今晚,我没办法对丸丸温柔。”
原从荆轻抚她湿发的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语气却无比严肃,又说:“而且从现在开始,我要禁止丸丸泡澡。”
尹棘也很后怕。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敢再下水了。
但嘴上却不肯饶过原丛荆,她侧过脸,换了个姿势靠着他的肩,嘀咕道:“你又没执法权,干嘛说禁止啊?”
他捏了捏她的耳廓,无奈道:“嗯,那我以丈夫的名义,禁止糊涂的妻子泡澡。”
“还有酒。”原丛荆眼神透着沉郁,又同她强调道,“丸丸把酒也戒了吧,自从拿下银熊奖后,你真的有些酗酒倾向了。”
尹棘不情不愿地说:“我把烟都戒掉了,你还要管我喝酒的事。”
“真的戒掉了么?”他眼梢轻挑。
尹棘心虚地点头:“嗯。”
原丛荆捏起她的耳朵,突然低头,咬了那里一口,无奈又纵容地说:“小骗子。”
尹棘身上的多处肌肤都沾着粉紫色的泡沫,黏黏腻腻的,很不爽利,原从荆刚想抱起她,去洗手间冲洗,但清楚她还是害羞。
他抿起唇角,拾起床面的西装。
内衬底下还覆着她泡澡前,脱下来的两件薄薄的蕾丝小衣,西装也是湿的,可见刚才他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时的状态有多急乱。
等被抱进浴室,又放在地上。
尹棘仍觉心有余悸,瓷砖和淋浴房玻璃表面的热雾还未散去,四处弥浸着薰衣草的梦幻又清新的气味,她看着浴缸外撒出来的水渍,还是有些恍惚和无措。
原丛荆捏起塑料拖鞋,放在她脚边。
尹棘这时已用浴巾将身体包裹住,她低头,去看他的发顶,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又在悄悄抽烟了?”
原丛荆攥起她的脚腕,往拖鞋里放。
男人没说话,等站直身体后,他淡淡垂眸,看向她,那双漆黑的眼眸格外深邃,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在无声地说,我还不了解你吗?
尹棘仰起脸,和他对视。
指甲不易察觉地嵌进了掌心,还是觉得这件事很诡异。
原丛荆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是试探出来的,还是猜出来的?
不会是在她身上安了摄像头吧?!
前段时间,他们分别在京沪两地工作后,她在拍戏,他在开发手游的电竞项目,原丛荆却能每次都及时察觉出她在熬夜,电话打来得也及时,催她上床睡觉。
一次两次还好。
但这种事情,至少要有四五回,尹棘忽然觉得后脊梁骨有些发寒,真的有种无时不刻都在被他从暗中监视的感觉。
“小丸丸。”男人抬起手,又去摸她变得半湿的小脑袋,以为尹棘还在因为差点溺水的事而觉后怕,他刻意放轻声音,哄着她说,“别胡思乱想了。”男人原本有些冷淡的表情,划过一抹怜惜,像是不知道究竞该拿她怎么办,再次饰身去抱她,修长的手皆统过她向瘦的肩膀,带着安思意味地抚看她的背,噪音低沉地又说:“内丸别吉怕,以后我会将丸丸看紧的。“
——“再也不会让丸丸做出迷糊的蠢事了。”
尹棘抿起双唇,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猜疑和盘托出。
原丛荆低眸,捏起她细嫩的后颈,将她推开些距离,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方才淡声说道:“没有摄像头,只是在那枚小树枝的耳钉里植入了窃听器。”
尹棘:“!!!”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
男人则在逼近往前走,高瘦颀长的身体在瓷砖落下浓廓的积影,几乎将瘦弱怜小的她完整地笼罩,他鸦睫微垂,注视着她,低声问道:“丸丸会觉得我很可怕么?”
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但尹棘不算特别排斥,因为她往原丛荆的脖子上栓狗链的这件事,也够病态可怕了,如果他能事先跟她商量商量,就更好了。
与其说害怕。
她更觉得很羞耻。
分开的这段时间,尹棘经常会在大半夜哼歌,偶尔还会唱些昆曲。譬如《游园惊梦》之类的选段。她没系统化的学过戏腔,电视剧在后期制作时,也肯定会将玉茗唱戏的那几个镜头,配上画外音。
大多时候,她都是在瞎哼,保不齐会跑调。
原丛荆应该没听到吧……
如果听到了,她简直要丢死人了。
“嗯。”男人的眼底漾出温和又自然的笑意,似乎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淡淡地说,“丸丸哼的那些歌,我也听到了。”“嗯。”男人的眼底漾出温和又自然的笑意,似乎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淡淡地说,“丸丸哼的那些歌,我也听到了。”
尹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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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们的21瓶营养液~
三十个小红包[黄心]
番外也是想有点故事性的,主角在不同的人生阶段,肯定会有新的内心冲突,也会面临新的考验。
故事本来就是人生的模拟器,会有情节折线,折线是波折的,人生会有的意外啊冲突啊,故事里也会有,不过感觉大家还是想在番外里多吃点糖的,我尽量写成日常多,感情戏多的那种比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