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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Chapter 304...

作者:气泡小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再没有人比裴湛更懂这句话的含义。


    在岭南王面前,他一直是个好孩子,也不得不做一个好孩子—  就连家破人亡的仇恨也被男人操控着、引导着、成为他听话的奖励。


    岭南王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恰恰相反,男人亲手递给裴湛的那把钥匙,给了他隐秘出入岭南王府的极大自由,裴湛却觉得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和四肢,让他形同牵线偶人。


    这是一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沉重。


    倘若这是为裴家枉死百来口人复仇的代价,那么裴湛甘之如饴,情愿将它担在肩上,接受岭南王居高临下的俯视与玩弄。


    可他不能接受允书像自己一样。


    在这两年的朝夕相处中,岭南王对他和允书有过爱护、关切、纵容,但这种感情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无法撼动男人的任何算计。


    而他,也一样。


    浴池中,裴湛被男人扶着,将一池尚存余温的水搅碎,有一滴水珠落到了他微启的唇瓣间,被他轻轻地抿去了。


    微咸。有些苦涩。


    无论那是什么,都太微不足道了.


    ……


    沐浴过后,男人换了身舒适的寝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眉眼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以及活动完筋骨的餍足。


    侍女为他擦晾干头发,悄然退出内室。


    他冲裴湛招了招手,


    “过来,陪本王午睡一会儿。”


    裴湛知道男人在事后总会好说话两分,尤其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嘴里还哼着一首曲调怪异的歌儿,便轻声道:“王爷,我想去看看允书。”


    “不知可否?”


    嵇燕台已经先步躺上床了,闻言侧过脸,瞥见裴湛残留着一分薄红的眼尾和唇瓣,招手的动作一顿,改成挥手,像是在赶人,


    “算了,你去吧。”


    他也不是多么冷酷无情的人。


    得了允许,裴湛将自己收拾得能见人了,才轻手轻脚地迈出内室,往侧屋的方向走去。


    裴允书也刚洗漱过,头发已经干了,没有束起来,顺滑地披在肩上。见裴湛进门,他当即下了椅子,冲过来抱住小叔的腰。


    裴湛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面上带笑。


    裴允书比划了一会儿,又拉着他的手,前往存放此行物品的外间。裴湛极有耐心,看着裴允书向自己展示装了大半个马车的礼物,忍不住将他拢在身前,抱了一下。


    这时,一只小手轻放在他腹间。


    裴湛垂眸看过去,“允书,怎么了?”裴允书眨眨眼,又摇摇头。叔侄俩呆了好 会儿,直到裴允书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面带困倦,裴湛将他带到床上,隔着被子轻轻拍,待他呼吸绵长后才离开。开门时,睡在垫子里的大福睁开眼,发出一声低呜,随后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王呜。”


    谷雨霏霏,淅淅沥沥,沿着屋檐往下坠,裴湛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独自往书房走去,路上遇到侍从,皆是恭敬行礼。


    “侍君。”


    “侍君可要茶?”


    裴湛什么都没要,只想一个人静静。


    他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手里握着那块龙纹棱星玉佩,耳边倏然回响起岭南王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告诫他……


    无权,只得受人摆弄,听从安排。


    岭南王不愿当一闲王,无法忍受皇帝骑在他头上发号施令,那他呢?


    将太子拉下马后,他就甘愿永远被岭南王当成掌中之物,肆意操纵和使用吗?


    这块玉佩,像是另一把钥匙。


    裴湛紧紧握着它,忽然升起了一股对权力的渴望,比之从前,要更加浓烈,更加纯粹,仿佛打开了一扇欲|望之门。


    最可笑的是—


    裴湛隐隐感觉到,这似乎也在岭南王的谋划之中,到了这一刻,他仍走在男人为自己事先安排好的既定道路上。


    并且,他没有别的路可走。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裴湛握着玉佩的手愈发收紧,怔怔出着神,直至指尖传来一道刺疼,才恍然回神。


    他低头一看。


    原来是他的无名指抵在棱星一角,在过于用力的抓握下,指盖侧面破了一道小口,丝缕鲜血从破口渗出来,滚成一粒琥珀珠子。珠子从指尖滚落,无声无息。


    这抹红飞快地蹭过棱星,染上些许血色。


    裴湛回过神,将玉佩轻置于桌面。待擦干了指尖血迹,他还想拭去棱星上沾染的血痕,却发现玉佩干净如初,没有一丝污浊。


    ……错觉么?


    亦或是,血迹已被他无意中抹去了?


    裴湛眼眸半阖,暗叹一口气后,敛起了纷杂的心绪。毕竟有太多要紧事横在他眼前,那滴血的去处着实无关紧要,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了。


    殊不知,被他收入暗格的玉佩正微微发亮,散发着玉石不该有的热度。


    当晚,裴湛开始做噩梦了。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手脚无力的幼童,整日被困在一个又冷又暗的阴森地方,腹中饥饿,咽喉干咳到快要冒火。


    好饿啊。


    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


    翌日清晨,裴湛用着早膳,旁边的一大一小原本还各自吃着,后来只顾着盯着他看了,男人还轻笑着问他,


    “湛湛,你昨夜莫不是做贼去了?”


    裴湛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用了比平时多得多的饭食,以至于饭后服用了两丸山楂消食丹才缓过来。


    胃里那股几近灼烧的饥饿感挥之不去。


    第二夜,裴湛又做噩梦了。


    他梦到一个容貌清丽的女人悬在自己上空,满脸决绝和惊惧地扯紧了手中的系带,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不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


    “你这么小,我等不下去了。”


    裴湛喘不上气来,视线越来越模糊,用尽全身力气去挣扎,却无济于事。濒死之际,他看到自己的两只手死死抓着女人的袖口。


    好小的两只手。


    左手背上缀着两粒小痣,挨在一起。


    这夜,裴湛没能睡到天亮。


    他是被枕边人摇醒的。


    醒来时,他恍惚瞥见罩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指尖不留神抓伤了岭南王的颈侧,留下两道红痕,渗出血。


    裴湛喘着粗气,连忙告罪。


    男人抬手碰了碰自己被抓伤的位置,忍不住轻蹙起眉,“梦到什么了?让你如此惊恐?”


    裴湛沉默片刻,莫名吐出一句谎言,


    …不记得了。”


    此后数日,他夜夜困于梦魇。


    梦中的他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然后切身体会着那人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以及片段记忆。


    离奇的是,


    那人竟在死亡中长大了。


    从走路磕磕绊绊的幼童,逐渐长成身强体健的少年人;从为人所害,到反施其道,让谋害过自己的人自食恶果,再到主动下手……


    裴湛好似寄居在他体内的一抹幽魂,透过他的眼,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


    太傅、谢昙、各色人物……


    裴湛唯独没瞧见这具身体的面容。


    但此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又一夜,裴湛从死亡中醒来,脑中不由得闪过一道思绪:世间真有鬼怪,能死而复生?


    都说猫有九条命,那么他又能重活多少次?


    裴湛盯着帐缦,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在被单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系统’、回档、登基通关、‘重返现世……


    屋子里的烛火亮起来了。


    男人坐在床边,常先生被侍女领进内室,前来为他诊脉,很快低声道出结论“王爷,裴待君夜寐不宁,体发高热,此 肝气郁结所致,是忧思过度,心肝两脏和之象。”


    “本王知道了,常先生开药方吧。”


    等常有道写下药方,侍女领着单子去抓药煎煮之后,嵇燕台敛下眸,看向躺在床榻里侧的人,一张脸白惨惨的,额角满是虚汗。


    他有点怀疑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但也不至于吧?


    依他看来,裴湛的抗压能力没这么差。


    若是裴湛刚进府的那段时间,难以忍受他的逼迫,将自己憋到生病,嵇燕台还能信,但这都两年过去了……


    回岭南的路途漫漫。


    裴湛知道册封世子之事也有段时间了。


    转念一想,嵇燕台又觉得正常。


    或许裴湛这一口气憋了两年,直到太子被废才松了一半,结果又知晓裴允书的事情,心情剧烈起伏,回岭南后还被自己拉到榻上消磨时光。


    心身俱疲之下,自然会病倒。


    嵇燕台摸了摸颈侧快要愈合的划痕,倏然想起了那夜裴湛被自己晃醒时,望过来的眼神。


    愤怒、抗拒、又绝望。


    嵇燕台非但不生气,心情还有些畅快。


    因为他知道,裴湛朝着自己想要的样子又前进了一步。最终,那人会真正走到他面前,成为他在此世间唯一的同类。


    “不烫了,张嘴。”


    嵇燕台贯彻着打一鞭子喂一颗糖的态度,当侍女端着药上前时,他先是接过药,吹凉了,然后把人抱坐起来,亲手喂下去。


    “憋着气,一口闷了,这样才不会苦。”


    裴湛就着他的手喝完了药,神色淡淡,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苦,但嵇燕台仍是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蜜饯,叹气道“一个还没好全,另一个又遭殃了。”


    说完,他揽着裴湛重新躺下。


    “闭上眼。”


    裴湛侧躺着,整个人嵌在男人的怀中,顺势合上眼皮,背上有一只手轻轻摸着他的背,同时,岭南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乖乖,哄你睡觉好不好?”


    裴湛默了默,“.….不要数数。”


    那人发出一道鼻音,“嗯?这么挑剔?这可是本王独家心理疗法,适用于各种创伤后遗症和睡眠障碍,允书用了都说好。”


    裴湛浑身冷,往他怀里缩,“嗯。”


    恍惚中,他想起梦里的那个人。


    那人也数着数,哼着歌,不自觉地揉捏着书页一角,偶尔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独自笑,独自死在某一天,又独自复活。


    谁也不会记得。


    这个似乎叫做‘回档。


    裴湛在梦里死过很多次,死法各不相同,痛苦已经无法辨别,唯有一种情绪宛如长枪,贯穿他的心口,让人无法忘怀。


    那是一种无法消解的、彻骨的孤独。


    裴湛恍然忆起那本霁灵帝的随笔小册,岭南王曾领着他—解读,有时还会忽然嗤笑出声,里面偶尔会出现几个墨团,三 两两地并列在一起。


    快要入夏了。


    岭南又下起雨,一阵阵的。


    雨水的潮气透过窗纱,沁入了内室,裴湛嗅着潮冷的气息,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只大手,将那几个墨团轻轻擦去,露出底下的姓名。


    —


    嵇、燕、台。


    你要到哪里去。你变成了谁。


    而你,又要让我变成什么样子。


    裴湛从未这样困惑过,却又大梦初醒一般,他闭紧眼,听着男人轻哼的歌,倏然开口道:“你根本就不在意允书,只是因为我…….


    “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话音刚落。


    那歪歪扭扭的曲调戛然而止。


    屋中昏暗,嵇燕台面朝着里,下巴抵在怀中人的头顶,眸光沉沉。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没有说“小老婆”之流的评价,只吐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


    “你是……我的镜子。”


    裴湛听不明白,他总是听不明白。但他感受着腰间愈发收紧的臂膀,听出了男人平静语调底下藏着的滔天巨浪。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执念。


    不死不休。


    裴湛更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又过了两三日。


    裴湛的高热终于降下去了,刚一恢复,他就通过书房密道去了趟梧桐苑,处理积压的信件。


    嵇燕台见他精神气好了些,乐见其成。


    这些天裴湛的状态着实堪忧,人一天比一天蔫巴,比起他这副模样,嵇燕台更想看裴湛端着一张沉静清雅的脸,去争斗,去夺势。


    哪怕敌人就是嵇燕台自己。


    他喜欢看,感觉就像照镜子一样。


    算了算原著时间,裴湛约莫要与正攻容阙重逢了。嵇燕台如此想着,干脆给了裴湛更多自由,让他多出门散散心。


    就当给小孩儿放假了。


    都忙活两年了。


    万万想不到,裴湛沉默片刻,缓声道:“我想去悬顶寺住两天,为爹娘兄嫂等人烧些纸钱,抄两卷经书,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嵇燕台自是同意。


    裴湛声量更低,“王爷要一同前去吗?”


    嵇燕台挑了挑眉,手里翻动着话本子,指尖在页角捻了个圈,搓得纸片发毛打褶,“嗯?不太方便吧?”


    他要是去了,裴湛怎么跟容阙相认?


    裴湛敛眸,唇微抿,表情看起来有些失落。


    嵇燕台瞥他一眼,心里哦哟了一声,演技还怪好的,随即笑着将人拉进怀里,“既然你如此诚心诚意,那本王便随你去小住两日,以显诚心。”


    翌日。


    两人收拾了一辆马车,前往悬顶寺。


    裴允书被留在府中,脚边蹲着一只同样眼巴巴的大福,嵇燕台撩起帘子回望一眼,随口道:“湛湛,你这该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吧?”


    “本王一回府,世子就丢了?”


    裴湛注视着他,神情坦荡,“王爷多虑了,就算我让人带走了允书,我的老师也还在京城,老师待我恩重如山,亦是软肋。”


    下一瞬。


    道电子音在嵇燕台的脑中响起,


    “哦滴莫哟,我好像闻到了火药味的味道,宿主,主角这是打算跟你撕破脸了吗?”


    这玩意儿好久没出现了。


    嵇燕台无声应道:“你还没死啊。”N001:“…宿主你多少有点不礼貌了。”说完,袍径自补充道:“本系统的能量严重不足,只好开启节能减电模式了。”还要浪费能量去搜索那个野生小系统。N001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嵇燕台对前任和现任系统没什么好脸色,此时更懒得应声,权当没听见。他好整以暇地回望着裴湛,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说对了。裴湛的软肋太多,所以赢的人只能是他。两人点到即止,乘着马车上了山。不多时,外头的车夫忽然禀告道:“王爷,裴侍君,近日降了几场大雨,通往悬顶寺的路被山石堵住,还要想上山的话,只能改道了。”嵇燕台没吭声,只是扬了扬下巴,让裴湛来做决定。不知裴湛在想什么,忽然怔了怔,很快便应了声,“……改道吧,走另一条路。”山间潮湿,远山雾浓。悬顶寺的身影在山雾中若隐若现,伫立在悬崖峭壁边,仿佛悬浮在半空中,一株粗香燃了不知多久,白烟直升。嵇燕台深深望了眼这个佛门清静之地。裴湛神色宁静,果真如他所说,整整抄了两天的经书,然后找了个临崖的地方,连同纸钱一道烧成了灰。风吹得很响。白灰很快消散在天地间,隐于山色。嵇燕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睨着裴湛消瘦了两分的背影,只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欲乘风归去的青衣山鬼。盆中的火光将熄。裴湛站在崖边,转过身来。山风一个劲儿地撩动着他的长发与衣袂,身后的连绵青山很朦胧,他眼眶微红地望着嵇燕台,缓缓展开了双手,仿佛下一刻就要向后倒去,“如果我跌下去,会死吗?”嵇燕台很淡定,微笑着点头,“当然了,你是一具血肉之躯,若是从这里摔下去,恐怕连尸骨都无法保全。”“不光如此,允书也会死,你所有珍视的人都会因你而死去,包括容含章,也包括他的儿子,你应该还记得吧?”“你还烧过他的牌位呢。”嵇燕台观察着他的神色,恍然大悟,“哦,看来你们已经碰过面了……他恢复记忆了?”裴湛静默片刻,不接话。倏然,他自嘲 笑,“我不想做那个故事里的第二只猴子,你也不必在我身上寻自己的影子,我不像你…能一次次地死而复生,我只是这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我没有系统,不能回档。““——我会死。“裴湛一边说着,一边后退,脚后跟踢到一块碎石,咕噜噜地滚下了山崖,响声微渺。老实说,嵇燕台几乎没藏过自己与霁灵帝的特殊联系,但他知道,以现在的时代局限性,裴湛顶多猜测他是霁灵帝转世轮回。系统,回档……裴湛怎么会知道这些名词?很难得的,嵇燕台露出了一抹意料之外的惊讶神色,心中有怒意在滋生,可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了。眼见裴湛整个人即将往后仰去,系统在他脑中发出尖锐爆鸣,“宿主,救命啊!”“要是主角跳崖自尽,这个世界就完了!”别说系统特意提醒,嵇燕台也不会让裴湛就这样死去。他只是没想到裴湛能抛开裴允书不顾,选择一条死路。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嵇燕台沉下脸,感到事态忽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与控制,他平日鲜少动弹,身手其实不差,飞快上前拉住裴湛的手腕,想要将人往回拉。


    就在这时。


    他忽然听到一声叮。


    系统仿佛也没料到现在的局面,小声卧槽了一声,随即将音量调到最大,提醒道:“宿主,后台显示第二个任务已完成…”


    “经检测,主角对你杀意100%!”


    “我勒个球,主角不是想自杀,他是想掀桌子,直接跟你同归于尽啊!!”


    听到这话,嵇燕台的身形一顿,在一阵尖锐爆鸣中,他感到一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想要将自己往下拉。


    风声从耳边刮过,山庙将要倾倒。


    嵇燕台正要反拉着那人往回退,忽然听到那人凑到自己耳边轻语,“…这一回,你不是一个人独自死去。”


    不是一个人。


    听到这话,嵇燕台一个恍神。


    就在这个瞬间,嵇燕台被裴湛环抱着,一同坠入崖下。他下意识回抱着,萦绕在心头的错愕、怒意和惊疑,统统来不及发酵,就被风吹散了。


    他的脑子里飞快闪过一句话,


    我靠。


    到底是哪个神经病给了裴湛过时消息啊?


    ……他现在又不能回档。


    要死。


    四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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