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天霸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么惊悚又罔顾人伦的话,以至于接连吓到了男人和男人肚子里的丹胎。
尤其是丹胎。
一阵凌冽的杀意穿透血肉,准确无误地笼罩着它,带来一阵难以违抗的危机感,极致的惶恐迫使它向母体寻求庇佑。
于是,它如同真正的婴孩那般,轻轻挥动着刚长出来的小手小脚,企图唤起母体对自己的怜惜之情。
然而,下一瞬。
屠天霸又瞥了一眼男人的腹部。
丹胎顿时安静如鸡,忙不迭蜷缩起小手小脚,还顺势将脑袋埋了起来,再不敢乱动了。
因此,阿洄的心神只在那阵短促的胎动停留了一瞬,脑中便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少年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抱怨…
堪称惊世骇俗。
想、想被自己生下来?
怎么生??
怎么能…生?!
男人的神情微愣,瞳孔有些涣散。
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两下,像是要把涌到嘴边的惊诧咽回去,却让原本流畅的下颌线绷出青玉般的棱角。
紧接着,阿洄暗自回顾着少年抱怨时的表情——满脸的忿忿不平,眼睛里像是着了大火,烧得厉害,一路从他的腹部烧到了他的脸上,喊话时,神情专注。
重点是,眼珠子没有乱转。
阿洄:"……."
屠天霸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就见男人搭在床边的手指骤然握紧,关节微微泛白,将床单抓出细密的褶皱。
下一瞬。
男人挺直颈项望过来,眸光泛着些许狼狈,整个人宛如工笔勾勒的竹枝被暴雨压弯前的最后一丝倔强,语气犹疑,
“…你刚才是说笑的吧?”
屠天霸瞧着,下腹莫名一抽。
说不出的滋味。
他喜欢男人漂亮,又喜欢看他仓皇失措的模样,某种恶劣脾性似乎被激了出来,收也收不住。
“嘿嘿。“
屠天霸不自觉地笑了两声。
殊不知,阿洄被他那对圆溜溜的黑眼珠盯了许久,又听到这阵仿佛冒着坏水的窃笑声,心中更是错愕。
他呼吸一滞,不由得追问道:
“……你是说笑的吧?”
屠天霸心念一转,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在担忧什么了,却故意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着说,
“当然是开玩笑的啦。”
他的叹息格外真情实感,不含一丝丝水分。
屠天霸可不是糊涂蛋,自觉算盘打得精明,还大咧咧地跟男人袒露道:
“我要是让你重新把我生出来,你肯定就没命了,就算没咽气,到时候我变成了婴孩,还怎么跟你双修?”
“哼,我哪能等那么久…!”
可要是维持现状的话,他不仅可以跟男人尽快双修,还能获得任务奖励,即重塑肉身。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系统空间内。
白色光球再度战术性后仰,被癫子宿主的解释创了一脸,其背后的深层含义充满了非人感,更接近于天然的兽性。所以说……
宿主只是因为这个选择所带来的结果得不偿失,才放弃了,而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不合常理吧?
恐怖如斯,不能细想,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这就是修仙世界里的魔尊含金量吗?
反观阿洄,
比起那番让人瞠目结舌的生育说辞,男人此时才发现 双修’两个字听起来是多么的平淡无奇,以至于让自己生出几分安心。太诡异了。
而屠天霸歪着脑袋,听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熟练地凑上去吃嘴巴,这边吃着,那头却忍不住嘲笑,
“原来你怕这个啊。”
说话间,他抬手拨了拨男人耳朵上的链骨,链条带动珍珠坠子轻轻晃动,
“呜哇,怎么这么胆小?”
“放心啦,我不会让它在你的肚子里待太久的,也不会把自己塞进去,所以你用不着害怕。”
阿洄等了一会儿才将他的脸推开,唇瓣已是红润晶莹,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低声道:“……谁让你总是说这些胡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屠天霸的颊肉被推作一团,那双圆润的杏眼也变了形,半眯着,“不是胡话。”
他认认真真地解释道:
“我是真的急着双修!”
阿洄被他日日耳提面命,早就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神色自是波澜不惊,不再暗藏尴尬了,反而试探地问了句,
“我要是不愿意,你待如何?”
闻言,屠天霸大惊:“为什么?!!”
阿洄进一步解释道:“我失了忆,什么都记不清了,不如等日后我……”
屠天霸一百个不愿意,当即梗着脖子打断道:“借口,都是借口!要什么日后,我就要当下!”
“我当下就要双修你!”
阿洄:“…”
屠天霸一个嘴瓢滑出去老远,又很机敏地拐了回来:“呸,嘴太快,是我当下就要跟你双修!”老实说,摸清了少年的脾性,阿洄现在很怀疑两人的关系是否如同对方所说,偏偏心底那阵没由来的歉疚无从解释……而他的潜意识中,也不想跟少年划清界限,仿佛只要自己这么做了,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让他暗暗心悸。
再者说,
阿洄注视着被自己推开脸,却也不躲不避,一会儿瞪眼,一会儿抱怨脸被他的手摸麻了的少年,
一颗心倏然软下来。
……算了。
到时候再说。
总不至于强来。
正等男人拢起衣袍之际,早前被屠天霸随手扔在桌上的参赛玉牌忽然亮起一阵温润的清辉。
随后,那道清辉幻化成妙仙宗的重瓣青莲,浮于半空,逐层绽放,瓣片如星屑一般飘散开,碎成了无数光点。
但很快,光点凝成一行篆体金字—
“巳时三刻,仙灵广场。”
待屠天霸回头看到那行字,字迹才如水波一般散开,光点化雾,回淌进玉牌之中。
第一场仙门大比,即将开场了。
而屠天霸抓紧时间,狠狠吃了通嘴才将对男人施展了缩身术,然后塞入自己新炼制的法器中,大摇大摆地把他带走了。
永歌城人潮涌动,修士更是数不胜数。
屠天霸视他人如无物,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他人对自己投来的视线,一路来到仙灵广场,在广场中央撞见了一张熟悉面孔。
那个陈年老断袖。
他今天倒是打扮得人模人样。
哼,不像自己,满身都是饱含道侣心血的馈赠之物,还有他的道侣。
屠天霸神清气爽地走上前。
徐阙愣了愣,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小医修,你就打算这样进行仙门大比么?是不是太出挑了?”
“待会儿我把你传送到妙仙宗,妙仙宗宗主与各长老都在,还有各大门派的长老和弟子,比试期间,大家伙儿都会通过水镜观测林中情况,你….”
屠天霸:"?"
在说什么屁话?
就在这时候。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男人的嗓音,语调清正温润,暗含无奈,“我就说让你摘下来一些了,身上挂那么多绳绳结结的,你不嫌累赘吗?”屠天霸哪里会嫌多?他还嫌不够呢!
妙仙宗,化世台。
符悦声站在台上,身上是妙仙宗内门弟子的服饰—跟其他弟子不同,他从头到脚都挂满了配饰,大多是名贵法器,小部分是瞧着好看,就买了。
身边其他师兄弟正低声聊着考题,彼此询问着近日习得的医毒心法。
听着听着,符悦声有心想搭几句话。
可他刚一靠近,众人便歇了声,转而向他问好寒暄。
倒也不是冷落了他。
师兄弟们无一不对他笑脸相迎,还热切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叮嘱他后山密林中有毒瘴气围绕,危机四伏….…
但符悦声仍旧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不被接纳的滋味。
他笑着应和了几句,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视线也往别处瞥。
化世台乃是一处山峰高台,数万白玉砖泛着微微的青芒,阴刻的重瓣莲纹路栩栩如生,纹路中有灵气流涌。
化世台之上,是更高的观景台。
宗主符宣微站在台中央,一副鹤发青颜的慈悲长相。她的身边是妙仙宗七位长老,以及同妙仙宗交好的其他门派长者。各门派长者的身后各自领着一队年轻弟子,想来是一道前来观看医门比试的。
符悦声探头望了一会儿,没发现徐阙那个糟老头子的身影,暗暗撇了撇嘴。
他移开视线,看到观景台的另一侧,是一方犹如天幕的水镜,正是宗门里的一件高阶法器。此时镜面被雾气笼罩,还未被驱动。水镜后方,则是一片参天密林。那处便是此次医门试炼的场所了。
倏然间,符悦声的余光捕捉到化世台的边缘处闪过一道传送法阵的金光,连忙扭头望过去——法阵仅可容纳两人。
为了万法宗颜面,因而打扮得规矩正经的徐阙站在法阵中央,身侧是一个熟悉的玄衣少年。少年站姿懒散,扎了个高马尾,鬓边两侧编进去几条小辫子,红线若隐若现。他的颈间也挂了条红绳,底下拴着一个彩螺,绳子不长不短,彩螺正好悬在他的心口处。
再往下,
就见少年的腰带上均匀地挂了一圈由红绳编成的绳结,像是悬了数条鞭炮,两只手腕更是不知叠戴了多少条赤色手绳,已经叠到了小臂中段……比起青白二色的妙仙宗弟子,少年身上红黑交织,异常扎眼,看上去还有些不伦不类。
符悦声迟疑了一瞬,然后抿着唇,叮叮咣咣地走了过去,小声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
他停顿了一下,只是下句话还没想好这么说,就听到少年很不客气地冲自己伸出了一只手,理直气壮道:
“差点忘了,灵石还我。”
“上次你不是说请我吃东西么,我要是付钱了,那还怎么算你请的呢?”
这话太直白,毫无礼仪可言。
但问题是,符悦声还真的带了。
他从乾坤袋中掏出那枚少年留下的上品灵石,递回到对方的手上,
“哦,还你。”
他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上次抱歉啦,我话太多了。”
屠天霸接过灵石,快速瞥了一眼,发现还真是上次自己扔出去的那一枚,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况且,当时他忽然涌上来的无名烦躁与怒意也早就平息了。
屠天霸忽然想起什么,认真地看了一眼身前的符悦声,“你……”"
他话一顿,又很随意地瞥了眼身侧的中年男人,更加直白地问年轻修士,
“你吃过他的嘴吗?”
刹那之间,符悦声的脸红了两分。
徐阙呛了一口,连忙道:
"喂,你……"
屠天霸没搭理他,只盯着符悦声抿唇摇头的动作,又听他头发上的琳琅佩环叮咣作响,宛如风铃声。
铃声刚落,屠天霸便自信地挺起胸膛,脸上闪动着莫名的骄傲。
“—哈。”作者有话说?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感谢小天使们的204瓶营养液~
骑着小餐桌离开
一
PS:本单元主要写小明和阿洄的恋爱感情线,实际上没有养崽情节啦,严格来说,也不算生子(只是生命力比较顽强,没有彻底鼠掉)
一
PSS:小明是本单元的唯一崽,无价之崽(喂)
PSS:小明是一款细思恐极的小笨蛋,上一章他说的那个恐怖生产,跟怪叫怪笑算是同一类精神污染,但是说完这个后,阿洄已经觉得衣服和双咻也没那么炸裂了。
不能细想这人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因为小明不是真小孩,所以潜意识是有比较阴暗的一面的,能活到现在证明了一切,而且小明的XP,应该已经很明显了(……)放心,这是沙雕单元,主要恋爱
一
PSSSS:小明和小符算是卧龙凤雏的友情吧(……),但小符是真傻白甜,小明是傻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