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人甚至不能共情昨天的自己。
现在的屠天霸满脑子都是吃嘴巴,完全忘了先前自己还嫌弃与男人肢体相触,如今已是断袖得不亦乐乎。
断袖可太有意思了。
他要狠狠断袖!
眼下的情况非常明了。
男人没有睡着,而自己已经开口要求吃嘴,对方没有拒绝,就是默认同意!
呜呼!速速开吃!
于是,屠天霸乐滋滋地撒开了男人的耳垂,一路从对方的下颌线舔到了唇角,然后叭叭叭地最男人的唇肉。
期间,他还不忘挑刺几句,
“诶,你不要这么用力抿嘴,口感跟之前比起来好像变差了,算了,再让我咬一下你的脸颊肉!”
阿洄不敢开口说话。
他怕自己一开口,少年就不由分说地舔咬上来,让流连于表面的亲吻变得不那么纯粹,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阿洄只好沉默。
然而,他耳边的声响久久不停。……有点吵。吵到他怀疑少年是不是长了两张嘴,其中一张嘴在自己脸上不停发出鞭炮一样的响声,包括但不限于 叭、啵、嘶溜嘶溜”、咕叽咕叽…而另一张嘴则连珠炮般地说着话,宛如趾高气扬的食客一边尝着美食,一边对站在旁边的厨师指点江山,很不客气。阿洄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湿润感,又听着这阵贯耳的魔音,脑子里冷不丁地闪过一个画面—
灵雾飘渺,仙山有灵。
一众身着白衣的年轻弟子被年长者带着游览众峰,却趁着年长者不注意,齐刷刷地围绕着湖边仙鹤,伸出手抚摸它的羽毛,吓得它扑扇着翅膀飞远了。这画面只停留了一瞬。
众人的面容模糊极了,给人以朦胧的印象,稍纵即逝,阿洄唯独看清了那只慌不择路的仙鹤。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就是那只鹤。
……以及,他似乎并非散修。
就在这时候。
一个亲吻落到他闭合的眼皮上。
阿洄清晰地感觉到少年伸出舌尖舔舐着自己的眼睫,力道有些重,似乎想要顶开他的眼皮,品尝其中湿润。
刹那间。
阿洄慌了神,却无路可逃。
可他面前是墙,身后则是少年紧贴上来的胸膛,阿洄只好闭紧双眼,趁对方的注意力被睫毛吸引开的空档,低声诉道:
“有点疼。”
果不其然。
下一瞬,少年猛地支楞起来,两只手扒拉着他的脸和眼皮,语气困惑,“啊?我把你啃坏了?没瞎吧?我的天,你真的太娇气了,千万别晕啊!”
话罢,屠天霸开始疯狂摇晃着男人的肩膀,痛心疾首地喊道:
“也不准睡!!”
系统空间内。
白色光球看着光屏上宛如小狗拆家般的画面,忍不住流下了鳄鱼的泪水,为主角仗义执言,
“宿主,人家现在是凡人,肚子里那个丹胎不仅阻断了他的灵气流动,还吸收着他的精力与生机,你就让他休息一下啦~”
“啵嘴又岂在朝朝暮暮?”
屠天霸一脸不悦地掐着男人的肩膀,在对方的呼痛声与心魔的劝说中,彻底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人,似乎非常脆弱。
不像他,强得可怕。
如此想着,屠天霸连忙放松了手下的力道,很不情愿地道:“好吧,你睡吧,等天亮了我再叫你起来,不过你不能装睡…!”阿洄听着少年不大高兴地嘟囔抱怨,还细数着距离天亮有几个时辰,他最多只能等多久等等………
这一长串话听得他心生好笑的同时,又让人忍不住生出两分怜惜之情。
阿洄不由得拉着他一起躺到床上,隔着两拳的距离,他轻声细语地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法,
“你跟我一起休息,就不用干等了。”
老实说,屠天霸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躺过正经的床榻了。
他两只手交叠着枕在脑后,一条腿还驾到了男人身上,啧声细数着床有多硬,被褥触感更是下乘中的下乘….
挑了诸多毛病之后,他叹息一声,
“还是我的山洞和熊皮睡毯更舒服!”
话音刚落。
他的耳朵动了动,扭头去看身边侧躺着的男人,对方仍旧闭着眼,呼吸却缓慢了许多,连应声都慢吞吞的。
俨然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恍惚模样。
屠天霸很想把这人摇醒,手都已经伸出去,碰到他的肩膀了,却见男人困倦地半睁开眼,下意识冲自己微笑了一下。
屠天霸的手一顿。
随后,男人强打着精神,问他,
“……你还不困吗?”
屠天霸收回手,挠挠脸,应道:
“睡不着,太吵了。”
男人大概是真的撑不住了,眼皮沉重地往下坠,说话声也很缓慢含糊,
“…我吗?”
屠天霸扭着腰,变换成侧躺的姿势。
他的手肘支在枕头上,掌心握拳,撑起脑袋,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男人快要颤不动的眼睫。
好半晌,他才应了声,
“不是啦。”
“虽然我真的讨厌噪音,但你说的话我还挺爱听的,当然不会嫌你吵了,再多说一点也没关系的,要不你还是别睡觉了,来跟我说话吧!”
可是男人已经彻底睡着了。
屋内片刻寂静,烛火摇动。
火光勾勒出屠天霸的背影轮廓,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唯独那双圆溜溜的杏眼透出光,亮得渗人,仿佛能够倒映出男人的睡颜。
他的咽喉随着呼吸起伏而微微滚动。
屠天霸看了好一会儿,闲聊似地低声自语,语气失落,
“真的睡着了啊……”
“哎呀,睡着就算了,尽管那些心魔现在一直在我耳边催促,让我杀了你,但我也会拼命忍住的哦。”
“嗯,时效是…….”
“——直到你恢复记忆为止。”
说完,屠天霸笑了笑,神情又变得纯真灵动,还伸出食指,撩拨了两下男人的长而密的睫毛。
“偷吃一口,嘿嘿。”“呜哇,好软好滑…!”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屠天霸完全抛开了在永歌城游玩一圈的想法,日夜待在客栈中,看上去像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仙门大比而闭关修炼。
实则非然。
这三天中,他要么缠着男人吃嘴,要么就是对男人上下其手,仿佛抓到新奇猎物的豹猫,对其投入了空前的注意力,忍不住用爪子拨弄来,拨弄去,不散手。
期间,他又炼了个法器来代替锦囊,以免这个身娇体弱的男人被轻轻一碰,就小声地喊痛,说不定还会哭出来呢!
阿洄:.…不至于。”
屠天霸当然不信。
他随手将法器将床上一抛,几步凑到男人面前喊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然后借故吃嘴,过程中,持续发出堪称精神污染的声音。
阿洄尝试过拒绝,
“…别这样。”
奇怪的是,只要他说出任何带有拒绝意味的话语,少年的表情反而看上去更加兴致满满了,动作也更加激动。
不能细想。
好在只要自己呼痛,对方哪怕再不情不愿,也会停下动作,然后要求自己跟他普通地说话聊天。
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都说修仙无年岁。
哪怕是修为低阶的修士,闭关也是短则一两月,长则半年,更别说那些动辄闭关几十年,近百年的大能了。
三天够干什么?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但对于阿洄来说,三天时间足够他习惯少年动不动凑上来的亲吻——似乎用啃咬舔舐’来形容更加准确?
总之,他确实已经适应了对方这样过分热烈的表达亲近的方式了。
就是有点吵闹。
闲暇时,他忍不住想,
好在自己身上的法衣能避开尘埃,还能让使用者保持身体的洁净,否则按照少年的性子,又是一番拉扯。
可能会闹着要看他洗澡吧……
除此之外,
床榻边。没有性别。下一瞬。不疼。
“我想吃……”
阿洄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许异变。
为此,他不得不褪下上衣,让身为医修的少年为自己查探情况。屠天霸终于得偿所愿,自是当仁不让。
他的目光锐利而专注,紧盯着平躺的男人,对方白衣敞怀,露出上半身,仍是一副让屠天霸晕头转向的柔韧模样。沉默片刻,他表情严肃地吐出一句,
阿洄已经相当熟悉这个句式了,但此时的场景特殊,他不由得眉心一跳,连忙打断道:“这个不行。”
难得打断少年说话,他补充了一句,
“…这个,真不行。”
屠天霸挣扎、迟疑、痛苦、不舍、不肯放弃地确认道:“真的不行吗?只吃一边可以吗?另一边我给你留着。”
阿洄:“……真不行。”
屠天霸的失落溢于言表,仍旧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跟你的眼睛一样脆弱,我舔一舔就会难受吗?”阿洄违心地点了点头。
屠天霸这才移开了目光,下落到男人微微凸起的腹部。
很快,他乌黑的瞳仁覆盖上一层鎏金般的光辉,视线穿过血肉,将男人体内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丹胎的金线已经消失无踪,全然转化为与男人同源的血肉,它甚至在男人的腹中催生出一层肉膜,将自己包裹起来,如今已经长出了普通婴孩的手脚……
或许等到降生那日,它才会分出男女性别,大概率跟寄生母体一致。可它若是降生于世,男人十有八九就活不成了。屠天霸第一个不愿意。他还没当腻断袖,还没双修呢!
只是屠天霸转念一想——咦?自己似乎也只能算半个人,另一半跟丹胎差不多,应该也能够通过让男人受孕的方式,为自己重塑肉身……他收回天眼,羡慕地道了声,
“真好,我也想像它一样,在你的肚子里待一回,让你把我全须全尾地生出来。”
阿洄:“……?”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居天霸的表情冷了下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刚向男人腹下的丹胎肉身,“真该死啊,我都不能被生,你凭什么?!过两天就把你剖了!!”
阿洄突然感受到腹中一阵异样。
是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