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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第八十七章 沈淑气

作者:大海不见大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但她还是提了灯悄悄跟了上去。


    这碗药食同源的汤并着一些糕点本都是要送往当时怀有身孕的罗美人处。半路上遇见了玩耍的长宁和临川,随后沈明枳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临川就接过了盘子,和长宁一起高高兴兴地去给罗美人送东西了。


    在半路上长宁被小石子绊了一跤,于是送东西的重任就全交给了临川,风风火火地领了一干宫女往罗美人住处去了。


    沈明枳觉得自己很没有必要前去。


    她人虽不大,但宫里这些阴谋阳谋见了不少,心思也远不如宫外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单纯。她曾听过梅如故不经意地和太子长兄嘟囔过一句,说是什么宫里的皇子太多,纵然你不想害他们,他们长大了也未必不会害你云云,太子长兄虽然斥了他,但沈明枳观察他的神情,他打心底也是赞同的。


    所以,她邪恶地想,罗美人失了孩子,临川捅了泼天大祸吃了教训,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于是她打道回府。


    但这件事一直像块石头压在她心里,简单地用完晚膳,她就一个人去御花园里散心了。


    走到一处假山石堆成的花草洼地时,她忽然听见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是临川。


    她的脚踝流着血,面白如纸,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无,只捂着肚子,冷汗直冒。一见沈明枳提灯踏月而来,她眼里积蓄的眼泪决了堤,声音沙哑地叫救命。


    沈明枳感觉流血的不是她的脚踝,而是自己的心。


    她有愧疚,但她竟然还有幸灾乐祸。


    “我背你去后廷署。”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的沈明枳将灯安放在石头上,蹲下身就要去抬她,她受惊似地挥开沈明枳的手,沙哑着嗓子说不出一个字,用尽这一点力气后,连摇头拒绝也不行。


    “怕我摔了你,那我去喊人过来。”


    临川扯住她的裙摆,那双常常充满了昂扬神采的眼睛正在泪水迷蒙中恳求她,恳求她不要留下她一个人,她害怕。


    沈明枳一咬牙,心里虽然在一片自责声中骂骂咧咧,但还是将傀儡似的临川背到了背上,拿了灯,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夜晚中凭记忆找去太医院后廷署的路。


    期间摔了一跤,好在路上遇见了羽林卫,纵然临川再不想让人知道,快要被累死的沈明枳还是向羽林卫求助,送她们去后廷署。


    太医院在外皇城,这个点内城落钥,根本无法出宫,唯有去内城的太医院后廷署,让里面的内监和医婆帮忙往外皇城递条子、帮忙看诊,等天一亮再宣召太医。


    临川这个丫头,竟然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还恳求她不要惊动帝后和太医!


    沈明枳没管她的哀求,当机立断,让人去东宫报信,通过东宫去外城请太医。


    侍药内监和医婆对缓解临川的痛苦没有半分作用。等太医的那一个时辰,是沈明枳良心最煎熬的一个时辰。


    后来太医来了,太子、太子妃来了,帝后来了,临川还是痛了一夜,天逐渐亮起来后,她才逐渐睡了过去。


    沈明枳在太子怀里也哭了一夜。


    但她还没有吐露自己看到的事情时,那个下药的宫女就被抓了起来,指使宫女下药的另外一个什劳子美人被揪了出来。那美人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但没有人听。


    沈明枳莫名相信那美人几分,就恳求太子,太子没法子,只能让太子妃梅问香去诈一诈那个宫女,结果就诈出了真正的幕后主使寇妃。


    寇妃绑了那宫女的的老子娘兄弟姐妹,以此要挟,梅问香骗她说今夜哪里哪里平白横死了一家人,叫什么什么的,家里有一个女儿在宫里当差,你若不信,可以等天亮了送你去见他们的尸首云云。


    那宫女什么都招了,还说上头的娘娘本就计划着趁着今天临川郡主在宫里的机会,要让临川去送东西,杀杀那对跋扈母女的威风,小孩子一骗就信,谁料长宁小公主也要跟着,于是她就让长宁小公主摔上一跤,免了祸事。


    然后罗美人看见临川郡主来送东西,即将为人母心里慈爱泛滥,又瞧着郡主喜欢那甜汤,就呈了点汤和点心每样各拿了点送给郡主当零嘴,而罗美人因为脾胃不佳,并没有喝那碗汤。


    沈明枳深深吐出一口气,在凌云重波涛汹涌逐渐平息的注视下,执了桌上的茶壶斟了两盏茶。


    “从现在起,你也要保守这个秘密。”


    沈明枳又叹息:“她这几天哭得很伤心,你想办法去哄哄她吧。”


    凌云重张张嘴,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应了一声。


    **


    极乐坊不愧为化隆第一酒肉场,随便一个司茶送酒的婢女都别有一段脉脉风情。


    那女子如同染了一身红水的美女蛇,抬眼与沈明枳对视瞬息,让如龛中鬼神肃穆的公主,有一种近心抹了金漆的肌肤被轻轻蛰了的感觉。她向来对美没有敌意只有欣赏,对这样的美更谈不上嫉妒,一种别样的酥麻自“伤口”直蹿入里内,让一个女人都被麻痹、为之驻足,全然无法细揪她轻轻撞上自己肩膀时,看不见的地方有着怎样的动作,何谈男人。


    沈明枳刻在骨子里的自持容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她端的漆盘上罗列着的酒壶,几只新丰和碧光被乌泱泱的武陵春排挤到角落。但就是这样剑拔弩张的“酒局”,在这女子水葱似的手指下,巍巍安稳如同静置棋盘,扎壶口的红丝绦都垂垂不动。


    “失礼了。”


    这个地方不是权贵就是豪富,来去自若的女人不是贵人就是妓人。这女子在五分从容之中略漏出五分畏怯,畏怯是对高自己一等之人的敬和讨好,从容又不让人觉得她低微至泥底尘埃,身段窈窕而别有洁致,再加上莺啭似的嗓音,浑然就是濯清涟而不妖的水仙,让人都不忍对这样的一朵花儿发火。


    沈明枳下意识地微一颔首,就此利索地收回目光,褰裙继续下楼。忽闻一声呵斥从镂空雕花栏杆下传来,就见一队华光闪闪的年轻公子正从拐弯而上的楼梯拾级走来,为首的正是晋王沈明戒。


    “爹娘给你一双手,不会用就别用。”


    一身紫棠色如意纹圆领袍服被腰间一条螭龙纹白玉带扣住,本是十分的少年锐气此时都化作了势不可挡的戾气,其间再沾染上皇家睥睨的贵气,这个挺拔少年人的呵斥都变成秋后法场上的震震杀气,让无意路过的人、做贼心虚的人、大观热闹的人都为之觳觫。


    沈明枳脸染上了一点生气,微笑着走下至沈明戒所立的台阶,他却是领着身后的辛喾、卿澄等人朝沈明枳行礼,随后沈明枳豢养的暗卫之一、拨至晋王府随护左右的护卫长不周在沈明戒一个眼风下立即从一旁冲了过来,几步揪住了那趁乱要逃走的女子,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那女子的手腕,轻轻一转,在一声吃痛的娇呼、稀里哗啦一地碎声之中,一只雌霓红、淡茜红、合欢红、蓟粉红等交错揉杂编织而成的荷包从纤纤玉指护着的袖口滑落,正落入不周的手中,一对长流苏自指间垂落,穗子的缠绕似是在控诉这一番的波折风波。


    沈明戒郑重接过荷包递与沈明枳,不用他再发怒,已经冷滞到极点的局面被各种奚落打破:“不是吧,连极乐坊都能出这样手脚不干净的妓子!”


    辛喾身边站着的一个脸生的儿郎掩唇讥笑道:“我看极乐坊就改名叫‘妓乐坊’吧,一个下贱的胆敢偷皇家的玩意,真是爽上天无法无天了。”


    卿澄顺势对匆忙赶来的掌柜笑道:“一个妓女的自然是不敢的,必然是有人背后指使才给了她这熊心豹子胆。”


    掌柜连连冷汗却狠厉地剜了手下一个擦脂抹粉的中年女人,这中年女人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了那女人脸上,那女人被这力道打得摔了过去,待颤巍巍转过脸时,那瓣右颊肿得已有馒头厚。


    中年女人显然是老鸨类的角色,一开口仍有三分风韵,但此时已经顾不得体面,梗着脖子叱骂不止,逼着那女人交代背后主使。


    “是……是二楼荷风居的何公子。”


    沈明枳的目光从那有碍观瞻的失色花容移到了身后雕栏画栋的二楼一处敞开房门的包厢,顺着众人的指点声,第一次认清正凑在栏杆旁勾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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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壶酒笑盈盈隔岸观火不慎引火烧身的年轻男子,正是何卓远的孙子何施臣。


    辛喾冷笑道:“原来是小何公子,那就情有可原了。”


    何施臣笑:“误会误会!”


    沈明枳一下就听出,何施臣就是那夜自导自演一出英雄救美实则漏洞百出自以为是的人。


    卿澄道:“若这也叫误会,那天底下就没有误会了。”


    沈明枳不欲与之有任何纠缠,又怕把晚几刻错开再走的凌云重引出来,侧过脸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沈明戒,他竟也全神贯注于自己,立刻理会其中意思,蹙了眉对身边与何施臣对骂得起劲的人低声交代了几句,就在一众喧嚣中亲自开了路引沈明枳离开。


    沈明枳由他扶着上了马车,坐定后却见他踟蹰,笑问:“你还要骑马么?不与我一起坐着说说话?”


    沈明戒当然想进去,但他是才和一众人上林秋猎回来的,身上一股汗味土味怕熏到沈明枳,赧然拒绝道:“身上有味。”


    沈明枳一笑,将他拖了进来,帘子落下的瞬间,淡淡问道:“怎么想到去打猎了?嗯?”


    沈明戒心下一颤。还未除丧就高调地秋猎游乐,必然要被参上一本,他有分寸,本不怕这个,更何况是九哥拉他一起来的,怪罪下来也有秦王顶着,但现在被沈明枳一问起,他顿时生出几分忘乎所以过后的惭愧。


    “九哥拉我一道,我就来了,戒子确实做的不对,请阿姐责罚。”


    沈明枳只叹自己被这小子拿捏住了,看见他这副柔顺模样就于心不忍轻轻揭过,结果她这个质问的人反倒要抚慰沈明戒这个犯错的人,这让人哭笑不得。


    沈明戒逐渐说得很欢,说到在务本门遇见了自扶风郡公干回来的郇寰,沈明枳狐疑地打断他:“除了郇海山还有谁?”


    沈明戒道:“我正要说呢,还有都察院的介大人和大理寺的骆大人。”


    沈明枳挑眉再问:“你们打完猎直接从务本门回城不就得了,离王府还近,怎么又绕到靖远门往极乐坊去了?”


    沈明戒扬唇一笑。


    上林游猎自靖远门归最是方便,但当时猎着猎着,秦王就追着一只野獐不放,一只纵马驰骋到了务本门附近堪堪放弃,他们都觉得稀奇有趣,更不乏年少轻狂的心里骂秦王废物,谁知笑了没两阵就见不远处官道上一列兵马缓缓而来。


    沈明枳听得心里发笑,又听见他说,遇见郇寰时老九还以妻舅对妹夫的口吻,说了几句见郇寰一张冷脸,一下子觉得没意思,就找一旁默默不语的介含清和和蔼可亲的骆栩说话去了。其间还提到他们打了不少猎物,要送给几位大人尝尝鲜,见者有份,郇寰的脸更黑了。


    沈明枳倒是笑得很高兴。


    “他叫你把你猎得的东西送给郇海山?”


    沈明戒点头称是:“但姐夫没要,说阿姐你不喜欢这些野味。”


    沈明枳扬眉,表示对郇寰这番措辞很稀奇,但也没有就此追究:“这与我喜不喜欢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这叫行贿,他不能收。”


    “介大人不收是情理之中,姐夫怎么就不能收了?”


    介含清是御史,手下一帮年轻谏官常常爱揪着秦王、晋王这儿那儿的不放,作为头头的介含清如果收了东西,这算什么事?下属要造上司的反么?


    至于郇寰。


    “你们当着刑部、大理寺的面向都察院“行贿”,转头刑部、大理寺又收了你们的东西,可不就成了封口的同流合污。即便从姻亲角度,他是亲戚,但他一身官服就意味着公事公办法不容情……”


    说着说着,沈明枳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琢磨,再向沈明戒确认到:“老九让你先送然后他再送的?”


    沈明戒也觉得有些不对,但说不上来,只是点头。见沈明枳面色一凛,沈明戒心下更是一片阴霾,有些惴惴地轻捏起了拳头,竖起耳朵打算听一番,结果沈明枳只是沉默地思忖了片刻,冷冷道:“你是小舅子通过姐夫送东西给姐姐,那他就是准妹夫通过大舅子讨心上人高兴,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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