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棘顿住脚步,不着痕迹地站在阿莱西亚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让自己尽量不被注意到,一边暗自记下接下来对话的内容。
面前的罗莎琳德该是刚进行了整个通宵的工作,如今她的眉头微蹙,右手轻揉着眉心,眼神里带着审视,似乎是因为工作中贸然被打扰而感到不快。
见此情形,阿莱西亚快步上前,脸上带着微笑,略一欠身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名片,同时口中自我介绍道:
"富兰克林博士?抱歉清晨打扰,我是《自然》杂志的客座编辑阿莱西亚·法米加。这位是我的朋友白棘,一位出色的仪器工程师。”
富兰克林接过名片粗略扫过,又抬头看向来人,神情中带着警惕之色,语气直接,并未有任何寒暄的意思:
“《自然》杂志?我好像没见过你们,有什么事?”
富兰克林的眼神并未过多在白棘身上停留,只重新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阿莱西亚,双眼微眯,淡色的眼眸带着审视,手中的名片被她随意瞥了一眼便丢在一旁。
思忖片刻后,罗莎琳德也并未有所发难,只是朝着阿莱西亚点头,随即礼貌地邀请二人就坐。
她似乎已经很疲惫,也不再过多客套,开门见山地对着阿莱西亚直接问道:
“你说你是《自然》杂志的客座编辑?如果是需要学术论文,那么威尔斯才是项目负责人,您该找他才对。”
阿莱西亚略微向前欠身,语气未有波澜,按照伪造身份的内容继续自我介绍着:
“不,是这样……我的朋友供职于一个由几家仪器公司资助的欧洲小型研究机构。他们正在实地测试一些处于改进阶段的样品制备辅助设备组件。兰德尔爵士知道我们的来访,并建议我们与您交流……”
她顿了顿语气,继续微笑着强调道:
“他认为您的工作对尖端设备的要求最高,反馈也最有价值。"
紧接着,她左右环视一遍确认周围再无第四个人后,对着面前这位女性科研工作者刻意压低了嗓音,状似无意地继续解释道:
"至于《自然》杂志为何找您……我听主编说,沃森团队今早提交了关于DNA型态为三螺旋结构的模型论文,但想必我们都明白,那个模型漏洞百出。
事实上,若是没有您的数据,别说是沃森,就连您口中的‘负责人’威尔斯,他们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在搭建空中楼阁而已。"
听到阿莱西亚这句话,眼前的富兰克林如预料中那般,迅速蹙起眉头。
在此之前,她也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类似这样的“权威杂志邀请”,但几乎每一次都因某些可笑的原因,最终邀请机会还是给了所谓的‘负责人’威尔斯。
这些理由里,最常见的一个就是明里暗里的性别歧视。
性别歧视是这个时代之下女性面临的巨大困境,1900年代以来,愈演愈烈的女权运动将女性自我觉醒意识推到大众视野,女性开始争取与男性同等的工作、发表意见、教育等权利。
但在当时,大多数人仍然认为女人有自己该做的事,她们该去煮茶,该待在厨房,就算有企业愿意为女性提供工作机会,也大多是些打字员或是秘书之类的工作,她们的观点就算在公众场合也很难被重视,更何况是在“需要严谨逻辑思维”的学术界。
这些现象在男权主导的社会中屡见不鲜,即使到了白棘所处的时代里,女性与男性并不享有绝对同等的工作和自由表达意见权利,也已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
男女分工问题源自原始社会,当时由于狩猎、采集、守护家园的原始需求,除少数母系社会外,主流趋势是由体力、爆发力更强的男性主导外出狩猎、防御和工具制造,由耐受力更强的女性来主导采集、育儿和营地管理。
这种分工的形成并非偶然,而是基于多种自然与社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在原始社会中,男性平均肌肉量和爆发力更强,更适合高强度狩猎和战斗;女性体脂率更高,耐受力强,适应长期采集活动,同时女性因妊娠、哺乳等繁育后代的需求,所以需避免高风险活动。
经过长达万年的进化,两性通过分工来最大化族群生存概率,并通过代际教育将最适合族群繁衍的模式不断固化,同时早期宗教也常将女性与“生命创造、大地丰产”、男性与“力量征服”关联,来不断强化这种分工的合理性。
这本身是所有物种为适应环境而不断进化的产物,是由原始人类在严酷自然环境中生存繁衍时,生存需求、生理特性、环境约束与社会协作,多种因素共同塑造的适应性策略。
但是,在已经实现高度工业化、体力悬殊不再成为生产决定性因素的现代,这样的原始分工模式,却依然还深刻影响着性别在社会分工中的角色定位,并成为当代性别不平等的历史根源之一。
这种影响并非线性延续,而是通过文化惯性、经济结构变革和权力话语的相互作用,来持续塑造社会认知。
在农耕时代,由于犁耕农业需要高强度体力劳动,所以仍然由男性来主导粮食的生产,体力不占优势的女性则被排除在土地、牲畜等核心生产资料的控制权之外。
生产资料私有制之后,父系社会结构已经被固化,男性无法确定自身血脉是否正统,故而只能通过控制生产和生育权,来确保自己的财产能够被正确的血脉所继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始狩猎所需的“冒险精神”被转化为“男性更适合领导力”,采集所需的“耐心”则对应“女性善于辅助”。
基于此,女性开始被冠以“更适合细致工作”的生物学标签,再加上父系社会不断加固“家庭天使”意识形态,更是将女性束缚于私人领域之中。
这在工业高度发展的今天,其实早就已经成了一个荒谬的悖论。
工业化早就消解了男女体力之间的差异,工业社会中获取生产资料早已不由体力强大与否来决定,至于社会意识形态下演化出来的所谓“男性主导科学/技术/工程/数学,女性主导教育/护理等关怀领域”的论调没有任何数据支持,其实并不能作为决定男女社会分工差异的判断标准,更不能以此来武断地判断一位女性是否能够从事需要脑力、逻辑能力、情绪控制能力的工作。
但在漫长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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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社会演化中,绝大部分女性早已被规训成了另一种“利他”的附属品。
她们自小被灌输无需参与生产资料竞争,只需安稳度日的思想,“女性不适合从事科研、数学等工作”的观念甚至已经深深被植入到女性自己的脑海中,她们甚至不会主动去思考——
为什么?有什么数据支撑?
除此之外,从本质上来说,在长久固化形成的父系社会形态下,已经形成了一整套于男性有利的生存方式。
我们不得不承认男女生理特征的差异,但这种差异已经被固化成某些特征是“优等的”,另一些则是“劣等的”。
比如竞争、斗志、强壮、追逐,这些特质有利于男性外出狩猎,也成为父系社会中一个人是否优秀、是否能够成为领导者的判断标准,而细致、守护、耐心、同理心这些特质,在现代语境中却实在算不上强烈的正向词汇。
但其实任何特质,都没有绝对的正负优劣之分,有的只是长久以来的社会语境下,对这种特质所赋予的意义。
当女性必须在父系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她就必须让自己成为“和男人具备同样‘优秀’特质的女人”,细致、耐心、同理心、慈爱这些被塑造成属于女性的词汇,从来不是参与社会竞争的有利特质。
所以,对于一个女性而言,除去竞争所需的基本技能之外,她还必须拥有某些“男性化”的特质,比如,她必须是果敢的、强悍的、无所畏惧的、态度强硬的。
遗憾的是,这些词天生属于男性,她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才能得到这样的“正向评价”。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会因自己是拥有这些特质的“女性”,而遭到诟病,在某些时代更是会被直接斥责为“不像一个女性”。
就像如今站在白棘面前的罗莎琳德,她就曾被形容成一个“女学究”型的女性,更称她“从来不注意女性特质,不涂口红也不注重穿着”。
她在工作中以态度强硬、强悍、严谨、不留情面而著称,事实上这些特质在大多数科研工作者身上都能找到影子,这也促使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科研工作者。
但当这些特质发生在一位女性科研工作者身上时,人们的态度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女性应该是温和的,她们不应该不留情面地指出一位男性科研工作者显而易见的错误,不应该在公共场合坚持自己的观点,甚至不应该从事这些“不适合女性的工作”。
原时间线上,由于这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罗莎琳德的研究便屡屡受阻。
如今跃迁者来到这里,主神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有了其他力量的干预,这样来自外界的阻力,也定是只多不少。
1950年代对于女性科学工作者本就不算是友好的研究土壤,只要利用好这一点,再加上些对于富兰克林本人性格的恶意渲染,很容易就能让这样一位严谨的科学家在学术界举步维艰。
祂只需要阻止富兰克林在DNA研究上的突破和尝试,只要在某些关键节点和人物身上稍稍推波助澜,就能达到这个目的。
这也正是跃迁者此行,需要解决的最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