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跑得很快,纪慎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也没追上,只看到了那是回家的方向,于是干脆放慢脚步,边喘气边回去。
本想着回去之后训斥几句的,可纪慎推门进去,却看见庄遂平在收拾行李,不禁大惑:“你干什么?”
庄遂平“啪哒”一声扣上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要回宿舍住。”
他和柏阅冬虽然已经很长时间不在宿舍了,但是并没有办退宿手续,那间寝室还是留在那里的。
纪慎怒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斥道:“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我是学生,本来就要住宿舍,我也不会再提退学的事,论文我会写完的。”庄遂平说着提上行李,绕开纪慎,快步走了出去。
纪慎心力交瘁,真的追不动了,站在原地,最后只听见外头门关上时“砰”的巨响。
其实庄遂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以前也常见纪慎和巍思谈笑风生的,他们的关系本就亲密,一起说说笑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去了一趟南京,他的心就微妙地变了一点,隐隐约约地期待着他和纪慎能像别的师生那样。
可是并没有,纪慎还是照旧,嫌弃着他的同时喜欢着别的学生。
这件事在从南京回来之后变得更难接受了。
庄遂平回到寂静的寝室,一时间感到万分陌生。空气中浮动着肉眼可见的灰尘,一种憋闷了许久的气息萦绕在周围,让他想不起来离开时是怎样的场景了。
更想不起来和阅冬一起在寝室生活的片段。
好像他们都离开了很久。
可是,明明才半年有余而已。
庄遂平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眼,整理稍显凌乱的床铺。打开行李箱时,那个花纹繁复的木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好似等待着什么。
庄遂平心中一阵烦躁,将盒子拿出来,丢进了书桌抽屉最深处。
眼不见心不烦。
也是在这一天,秦昭阳决定去试试那个研究近代文学的老师,出门之前,他换上了厚实的毛衣,套上呢子大衣,跟柏阅冬说:“师父出门去了,你在家里好好的,等师父的好消息。”
柏阅冬安静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斗志昂扬地出门了。
于是他就栽了个跟头。
被拒绝的时候,他想,不应该提前告诉小孩的,没有好结果,他又要沮丧了。
那位老师倒是没有提柏阅冬的眼睛,只说方向不对:“他原来研究宋词,怎么跳这么远研究近代?昭阳,你不能为了让他读博就随便给他塞东西啊!他对近代了解少不说,万一还没有兴趣,做起来很痛苦的!”
“我寻思着,晚清词也是词,他研究起来也不费劲,他基础很扎实的,也愿意学,我全程指导不行吗?”
“昭阳,你说得容易,那我问你,他读这个出来,博士毕业了怎么办?他就是现当代文学博士了,然后又跑回去研究你们古代文学?我不是说这不行,这当然可以,只要他有兴趣,什么都可以,但是昭阳,你觉得这样对他是好的吗?就为了让他有一个博士文凭,不管他想不想,也不管将来这条路好不好走?”
秦昭阳抬手扶住额头,筋疲力竭。
学院里的老师虽说专业不同,但都是老相识了,秦昭阳的事无人不知,那位老师见他这般模样,也有点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一定要让他读博吗?”
“他不读博,还能做什么呢?”
对方叹息一声:“那你再找找别人吧,我是爱莫能助了,虽说你可以全程指导,但他要挂名在我这里,那就是我的学生,以后别人问起来,我怎么说呢?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人收博士,还是有点找衣钵传人的意思在里头,你看看严老师对他们家那个小孩,咱们虽然做不到那份上,但你说要我收个名义上的徒弟,以后也不研究我这个东西,也跟我没啥关系,我还是不太能接受。”
“我明白,大家都有难处。”
对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而柏阅冬在家里,也没有乖乖等着。现在没有论文写了,他颇有些无聊,时不时就伸手到额前头发底下摸受伤的右眼,细碎的伤口还挺多处的,一开始觉得可怕,后来习惯了也就那样,再后来,他就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把秦嘉辰的挂镜挪过来,悄悄看一眼。
他捂着右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把手挪开,从鼻梁处往太阳穴挪,第一道伤在眼角下,他摸着感觉凹下很多,但其实看起来只有浅浅一道,再往后挪,别的伤也是,细细碎碎的,其实也没有很可怕。
可是这样对着镜子,他突然发现了一件比伤口更恐怖的事。对着镜子怔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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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扫开镜子,起身跑出了房间。
他记得他在客厅瞟到过,师父有一些关于盲人的书,有些是说病理的,有些是说盲人生活工作的,这会家里没人,他便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一个置物架的最底下一层找到了四五本厚厚的关于盲人的书籍。
柏阅冬一本一本翻开目录,手指在目录上迅速下移,寻找自己想要的内容。
终于在一本关于盲人日常生活的书里,他的手指在某一行停了下来。
他又回到了房间,坐在书桌前,端端正正地撩起额前的头发,闭上右眼,把食指放在眼皮最凸起的地方,缓缓感受着眼珠的转动。
定住,别动,定,定!
柏阅冬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边用手指压住眼珠,有点疼,但他怎么也不肯放手,强迫自己学着把眼珠子定在眼睛中间,可是练了好久,还是不太行。他有点泄气,胡乱放下头发,对着秦嘉辰的照片说:“太丑了!”
秦嘉辰还是那样,静静地笑。
傍晚是师母先回来的,刚放下菜,电话就响了。房里的柏阅冬肩膀一抖,不知怎么的,惴惴不安。
师母很快走过去接了电话,说话声里都透着欣喜:“辰辰呀!你吃饭了没有?妈妈刚回到家呀!准备做饭了,阅冬?他在啊,我问问去!”
“阅冬!辰辰的电话,她问你好不好?”师母没有秦昭阳那么细腻,反倒大剌剌的,也没那么怕柏阅冬生气,有什么就说什么。见柏阅冬摇摇头,她也没多失落,继续回去打电话,“他挺好的,你爸跟你说了吧,他都答辩完了,毕业了!”
“哎哟你也知道,你师兄聪明的嘛!要不然你爸把他当宝贝似的!”
“不知道呀!你师兄的事得问你爸,我哪里知道的哦?”
“就知道问你师兄,也不问问你妈!哈哈哈……妈妈好得很,就是好想你,你在巴黎好不好呀?妈妈跟你说,你爸就想着你留在外头的,要是看上什么法国帅小伙,你就大胆一点!反正你爸没看着你,总是要谈恋爱的嘛!”
“什么不想?女孩子这么大了,谈恋爱多正常!你不敢跟你爸说,就跟妈说,妈支持你!”
房门没有关,所有的话都传进了柏阅冬耳朵里,他甚至能根据师母的话推断出完整的对话来。他心里头渐渐的,涌起一点辛酸,却对着秦嘉辰的照片,浅浅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