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公主
很烦。
当年也是这样的场景。
仿佛磁场中心, 一旦出现,还没落座,就会有一圈人自动围在他身边, 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烦, 他们好烦……烦。
像一群苍蝇。
刚进教室门口, 没走几步。芩芩面前忽然凑上来十来张陌生又善意的面孔, 笑着和他打招呼问话,都是班里的同学。
芩芩先是大脑宕机的懵, 愣了两秒, 看出大家并没有恶意,他才露出一抹生涩又稚嫩的笑。
热情仿佛得到了当事人的许可, 愈发扑面而来。
他们的问题太多,问他叫什么名字,姓什么,是哪里人, 之前在哪里上学……
左一句右一句,芩芩脑子都要晕了, 一边笔画回答道:“我叫芩芩,草字头下面是今天的今,我姓什么?哪里人?……上过幼儿园。”
“嗯?你姓芩吗?还有这个姓?”
“什么幼儿园哈哈哈”
“本地人吗?还是哪里哒。”
“有人说过你很漂亮吗?”
……
芩芩要招架不住了,他往后退两步, 连忙攥住祈斯越的手指, 求助地望向他。
救救我!救救我!
祈斯越黑沉沉的眼睛仿佛压抑着什么东西,又在芩芩看过来的一瞬敛去所有浮动,对着他露出个淡而无奈的笑。
他将芩芩的手虚虚握在手心,是个很适合朋友的状态。
他转头笑着对同学们,语气温和的说:“可以麻烦让开吗?快上课了, 我们得回到座位上去了。”
……
芩芩没想到祈斯越轻飘飘一句话这么管用,像是突然被按下静音键,原本围着的同学们安静几秒,就四散离开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虽然还能感受到一些视线,但呼吸通畅多了。
芩芩转头对着正在看他的同学笑了笑,完全是出自下意识,他不是排斥同学们,仅仅是招架不住,或许稍微熟悉一些之后再问他,他比较能接受。
他们的位置是右侧靠窗户的第四排,视线越过走廊,可以看到校园绿树成荫的风景。
祈斯越示意他往里边坐,芩芩听话坐到椅子上,手抓着椅子边,眼睛转动观察着整个教室,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陌生。
“你人缘好好啊,说让大家让开大家都让开了。”芩芩凑向祈斯越,压低声音小声说。
祈斯越拿水杯给芩芩,半点不心虚,“嗯,不过快上课了,他们也确实该回座位上了。”
“可是还有好多座位空着呢。”不到一半,也有一小半。
祈斯越回头看了眼,对芩芩说迟到的学生不是好学生,小心被带坏了。
铃声响起的同时老师踩着点进来,同学们基本都坐到座位上了,老师站在讲台上介绍芩芩,班级里一片空白的安静两秒,随即不知道是谁的鼓掌,引发起轰轰烈烈的鼓掌声,其中夹杂几声莫名其妙的欢呼叫喊。
芩芩瞬间就连带着脸和身体都热了,站起来打了招呼。
后门被开的声音不小,放肆的“嗵”一声,芩芩转头去看,是一个男同学闯进门。
芩芩认出来,是和祈斯越比赛的少年,像是剧烈运动过,皮肤隐隐发红,发丝有些汗湿。
对方与他撞上视线,原本烦躁的眼睛瞬间放大,定在原地,好像认识他。
只当是迟到的同学,芩芩收回注意力坐下,祈斯越给他打开了杯子,他就下意识含着吸管喝了口水。
“王许霍,别在那站着了。要是罚你,一学期迟到800次,得站到明年。”老师没好气教训他。
芩芩咬着软吸管看过去,被教训的人还在看他,不仅没因为老师的教训羞愧,还边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座位,边对芩芩露出个笑,对老师说:“老师,我扶了好几个老奶奶过马路,也不是故意迟到的,我是干好人好事去了啊。”
学生又开始哄笑。
老师咬牙忍住,好不容易把他们压下去开始上课。
如同天书,芩芩根本听不懂,又无聊,只能找祈斯越玩,给他书上画画。随后又在纸上玩起了五子棋。
祈斯越可真笨,有时候他马上就赢了都发现不了。
上课的时间太漫长,哪怕下五子棋赢了好多次都打发不了。
下课铃声一响,芩芩就对祈斯越抬着眼、做出一副快要哭不哭的表情,“好无聊啊,你喜欢上学吗,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回去,我玩游戏在家等你不行吗?”
可怜兮兮的。
看起来真的被课堂折磨得难熬。
所以祈斯越一时没有说出话来。他不在,他不知道芩芩又会因为无聊去哪里,去做什么。
可让他留下来又太自私,他已经表达出不愿意,那样反倒会逼走他。
祈斯越指甲嵌进皮肉,不算强烈的疼痛可以稍微压制他的焦躁。
……
“就今天,好不好?”
祈斯越的话一出,芩芩立刻从委屈表情中解脱出来,不装了,表情控制不住的臭屁,“好!那我今天晚上要玩游戏,你自己睡觉吧,我肯定会戴耳机的,不会打扰到你。”
“开心了?”
祈斯越看着他的表情,原本的干燥得似要着火的情绪像是被清凉的水浸透,他唇角略勾,按压着手上留下的痕迹,克制想去摸他脸颊的冲动。
没关系,先实验一下,如果有问题再解决。
“公主~!”一句吊儿郎当的喊声。
芩芩下意识就觉得在叫自己,可当他看过去时,那里有好几个男生,立刻对他露出笑容,还有进出的同学,他一时又找不到是谁喊的。
今天迟到的王许霍急匆匆从后门跑出教室,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急事。本来芩芩还觉得像他的声音,看他的表情又觉得不是他。
芩芩又看了别人,摸了下脸颊,觉得有些蹊跷。
“刚刚好像有人叫我,你听到了吗?”
祈斯越收回视线,轻笑一声,“公主?”
“你也听到了,是有人叫我吧。”芩芩巴巴看着他,表情认真。
祈斯越点点头,语气平静又像在调侃他,“可惜了,芩芩公主。我们班里,现在应该只有我有可能这么叫你。”
……
听到芩芩耳朵里,略一加工,就是,你自作多情了,居然把自己当公主,那是叫别人的,你居然那么顺理成章的当是自己,还认真的找!
芩芩一愣,眼睫眨了眨,白腻脸上肉眼可见转瞬就变得一片红,连发丝中藏着的耳朵尖都红了,他一下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结结巴巴,“我,我误会一点也不奇怪啊,之前王子他们一直那么叫我,我习惯了,我觉得是在叫我不奇怪吧。”
沉默片刻,祈斯越刻意忽略了他话里的别人,凑近一点,“不奇怪啊,公主。”
“不要乱叫了…”芩芩有点想生气了。
眼看着芩芩白白粉粉一片潋滟的脸,祈斯越想,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一个人忍得住,所以不能怪他。
“真的不奇怪,我觉得很适合你,公主,误会别人在叫你是正常的,芩芩公主。”
芩芩生气地斜斜瞪他一眼,一转头,趴在自己手臂向着窗户那边,不看他了。
他一直在挑衅!
芩芩真的被气到了,这个祈斯越抓着一个点就不放,故意嘲笑他!
简直可恶。
难道他就不会有误会什么的时候吗?
不理这个人了。
“我错了。”
毫无诚意。
“我不是故意的,你生气了吗。”
当然了。
“再也不这样了,我和你道歉,对不起,芩芩,放学带你去超市好不好?”
芩芩慢吞吞转过头,敷衍说:“哦……”
“芩芩原谅我了吗?”祈斯越心里仿佛化作一滩湿乎乎的粘液,又化作黏在芩芩身上,一切都变得黑白虚化,只有他鲜活明亮绚烂,睫毛扇抖的细节也被放大。
胸腔内不断膨胀,几乎要从喉中冲出的怪异感受,麻痒却不痛苦。
不受控的梦境。
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喜欢这个人。
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纠结,他轻松就确认了,时隔11年,再次见到芩芩的第二天,祈斯越确认自己喜欢他。
“再说吧,你一句话我就要原谅你吗…”芩芩起码用正脸对他了,虽然眼睛没有看他,泛红的脸也板着。
祈斯越发出很轻的笑音:“那我会好好努力。”
放学逛超市,芩芩也没收敛,他知道祈斯越在人类世界属于有钱的类型,根本不怕浪费他的钱。
再加上他不在的时间里,这个世界确实又多了很多新鲜东西,他们满载而归,把原本不算充盈的大冰箱塞了个满满当当。不需要放冰箱的,都放到了柜子里去。
芩芩满足了,尝了好多零食,导致晚上都吃不下正餐。
他想,要是玩腻了,他就回去,让世界再发展几年再出来,就又有新鲜的东西了。
他随口一说,没料到祈斯越会突然死死盯着他,握住他的手腕,恨不得把他吃了一样,无声盯着他,好一会才说:“这样,这样不好。”
芩芩被吓了一下,觉得他把事情想的太恐怖了,反正祈斯越也大概知道他的身份,就直接跟他解释了。
只要还有能量回去就没事,对于人类来说就像睡觉,但又不同,还有一层更高的意识会在,但不是人类的这种意识。
就算像上次一样能量耗尽了,也没关系,会睡得久一点。
“如果有下一次,多久?十一年?”
芩芩思考一下,“差不多吧……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应该不会遇到。我上次来就以为会遇到,嘿嘿,是我当时不了解这里,实际上不太可能。”
“什么情况?”祈斯越问。
“因为什么原因,回不了家了吧……我就可以割舍掉一部分精神回去,但那样会睡得更久吧。”芩芩眉心稍蹙,想想就不是件开心的事。
祈斯越追问:“多久?”
“不知道。”芩芩还没经历过。
祈斯越松开他的手腕,顺着握住了他的手,“不会的。”
芩芩没发觉到他的手指在细微的抖。
屏幕熄灭。
祈斯越俯身抱起芩芩,没什么重量,软若无骨地靠在他肩膀,但还没完全睡着,掺着鼻音声音很小,“要喝水。”
已经放开了让他玩,也没玩多久,就趴沙发上眼皮打架了。
祈斯越说:“先把你放床上。”
放下人,他拿了芩芩家里用的水杯上床。
芩芩躺在床上后反倒清醒一些,手肘撑着,接过水杯喝了两口,递还给祈斯越,又瞬间软躺回去。
芩芩没有在注意他。
祈斯越看了两秒后,就着同个位置喝了下去,把水杯搁在床头柜,转身将昏昏欲睡的人虚抱在怀里,毫无睡意。
芩芩迷迷糊糊一觉睡醒,翻了个身,打开祈斯越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都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昨天逛超市的时候,祈斯越说请的是病假,什么时候想回去就可以回去,不想回去就可以不回去,生病这东西谁说得准。
芩芩在自己的美好设想中,他一个人玩一天游戏,时间会过得很快很美好。
但事实上并没有,砍树、打僵尸、修房子。玩了两三个小时他就产生了倦怠。于是又拿零食来吃,捧着祈斯越的手机,百无聊赖躺在沙发上。
祈斯越回到家,芩芩就忍不住跟他说:“明天我要去学校……不过我要带手机。”
祈斯越深深看着他,“好。”
就是这样的,却受限才越上瘾,不能让他觉得被控制,有压力。
祈斯越抬手摸摸他干净的脸颊,“今天一个人做了什么,脸上都蹭上了灰。”
接下来的一周,芩芩发现,还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最舒服。
为了他不去学校的时候方便联系,芩芩拿到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有了自己的第一个账号。
坐在自己位置上,芩芩想了想,看着校园中勉强算是同类的树,咬着舌尖,慢吞吞打字起名【我是一颗小树苗】。
翻阅着自己加上的好友,都是班里的同学。芩芩担心认错他们,趴在桌子上,一个个给他们改备注。
有同学喊祈斯越有老师叫他,祈斯越说要说出去,芩芩随口应声,注意力都在复制备注,粘贴备注,回消息上。
直到有人来到他身边祈斯越的位置上,语气又急又快地喊他,“公主!”
芩芩改备注的手顿住,抬头看向来人,是之前和祈斯越比赛的同学,后来还迟到过几次,祈斯越说他是坏学生的类型。
他表情急切,连连看向门口,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会进来,“和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说!”
见芩芩没什么反应,他常年打篮球的大手握住芩芩瘦白的手腕,拽了一下。
芩芩快速收起手机,半被迫跟着对方出去,他也好奇对方要说什么,还……这么叫他。
所以上次不是他误会。
办公室里没人,装潢讲究,不像普通老师的办公室。
少年迅速反锁门,靠在门上气喘,盯着眨巴眼睛的芩芩问:“公主,你不记得我了吗!”
第112章 第 112 章 蛇舐
片刻, 芩芩看着面前少年这张称得上英俊的脸,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小孩,一个有些霸道骄傲, 叫他公主的小孩。
于是, 两个不甚相似的面孔叠在一起。
芩芩有些惊讶地微张嘴巴, 脱口而出:“你是王子?”
“是我!”听到他认出了自己, 王许霍异常激动,脸上涨红, 直接冲上来一把抱住了芩芩。
灼热体温侵袭过来, 芩芩的胳膊也被他激动的桎梏住,试着推了推, 动弹不得。
芩芩有点无奈,但毕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接受度高了些,还有闲心感慨, “你怎么长这么大了,和小时候一点都不像, 我都没有认出来。”
想想真奇妙,见了好几面不熟悉的同学居然是长大的王子,而他们在一个教室中待了这么久,都没有把对方认出来。
“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把我忘了。”王许霍语气中似乎有点委屈,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因为比起叙旧他有更重要的想和芩芩说。
他松开芩芩的身体,又双手握着他单薄的肩膀,语气紧迫,“我有话对你说,真的是, 你怎么又跟祈斯越走到一块了?你们这么多年没有断过联系吗??你怎么不联系我呢?”
他的提到祈斯越明显不是善意的口吻。
王许霍眼神探究地看着芩芩,芩芩总不可能真的告诉他,抬着眼睛,大脑飞快想了想,结结巴巴说:“没有啊,没有联系,是前段时间……我们在便利店遇到了。”
王许霍并没露出怀疑,看样子一说就相信了,但面色仍没有放松,上扬的眉毛显得有些凶,“我看你们都是一起来学校的,你是不是又住他家了?我去他家找你,他家保姆都不让我进去,我想告诉你尽快离他远点,他这个人特别邪门,你知道吗!一定要快点搬出去。”
机关枪似的,芩芩忍不住眨眨眼睛,迟钝“啊?”
芩芩一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捕捉到了那句“邪门”,他为什么这么说祈斯越,祈斯越不过就是一个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的少年,“你不要这么说他……”
王许霍一怔,语气愈发激动,“你不相信我吗?是真的!第一天在运动会上我就认出你了!但是我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和你说话,是因为我总是要去找你,然后我就突然忘了!”
说到这,他自己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我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之后才能反应过来,但是你看,我支开祈斯越再找你就没事了,怎么可能跟他没有关系呢?但是你们天天黏在一块,我根本没有机会!刚开始几天我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我妈觉得我不对,给我请了个牌子,你看。”
说着,他单手从领口中拉出一个小小的木吊牌,上面刻着看不懂的纹路,芩芩确实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某种能量。
他这么一大串,再加上吊牌,把芩芩有些唬住了。
他记得,那天确实听到他叫公主,但是回头去找,只看到了王许霍急匆匆出了教室。
可是把这些按在祈斯越身上还是有些荒谬。
“你相信我啊,最好先来我家住……我家没人,而且,你可以去他家翻翻,他、”王许霍的话语诡异又突兀的止住,可表情还维持着激切。
办公室内骤然间变得极度安静,甚至可以听到远处学生的喧闹声。
芩芩被陡然蹊跷的暂停带着有些紧张,咽了口口水,小声问:“翻什么?”
接近着。
是门被指骨叩动的声音,不紧不慢,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空间格外清晰。
像一个个小石子,极富节奏,砸在门上。
芩芩歪头越过王许霍看去。
“芩芩,开门。”平静却隐隐带着压迫感,是祈斯越的声音。
芩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突然冷森森的,预感不太妙。
也或许是被王许霍的话带的,芩芩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因为祈斯越只是当着王许霍,牵他回教室,对王许霍的存在视若无睹,一秒钟的眼神都没落上去,“要上课了,怎么不回教室?”
祈斯越没有主动提到芩芩和王许霍的对话,但芩芩觉得祈斯越肯定是听到了的。
到晚饭时,往日香甜的白糯米饭都有些食之无味,芩芩觉得他虽然平静但像潜藏着什么,颇有几分剑悬在头顶的感觉,终于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不问我们两个说什么了?”
对面的祈斯越抬起眼,停了几秒,很平静的说:“说我坏话。”
“不是!”芩芩感觉被重重误解了,放下勺子,急忙解释,“我没有说你坏话。”
“嗯,是他。”祈斯越认真说:“他一直很讨厌我。”
芩芩顿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和别人说了什么,不过很成功。你之前觉得我人缘好,叫他们让开他们就让开了,实际上,是因为他们不想和我产生交集。”祈斯越黑瞳盯着餐桌,又看向芩芩,“你也觉得我很奇怪吗?”
芩芩反应过来,摇摇头,下意识说:“当然不会。”
他想起,在学校的几天,他确实没发现祈斯越有关系亲近的朋友,也没人主动找他说话。
可那种眼神……并不是嫌弃,更像人面对危险时候的眼神。
对人类来说,变得奇怪或许也是一种危险?
还有王许霍说的,翻什么东西?那是什么意思?
芩芩有些好奇,这个房子里大多数地方他都看过,并没什么地方奇怪。
趁着祈斯越洗澡,芩芩趁换新睡衣的时间踌躇,一个人又去漫无目的看了看,依旧没任何异常的东西。
心底的怪异却没消失。
赶在祈斯越洗完澡前,芩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轻手轻脚上床,闭上眼睛。
本来是装睡,结果没撑住,就这么一觉睡了过去。
夜里。
芩芩做起了一个湿而黑的梦,近在咫尺的距离似乎有蛇游走。
那是一种动物,他在游戏里看到过,细长、滑腻腻的,还有和身体一样细长的蛇信子,在角落中闪着寒光的无机制眼睛。
他禁不住轻轻蹙眉,潮湿的蛇信子在他脸上肆虐,他想要睁眼看,又被睡意拉扯。
睫毛也好像湿了,被蛇舔湿了。
芩芩害怕,他怕蛇会吃了他,他知道蛇能吞下巨大的猎物,再在漫长的时间缓慢消化。
而且这条蛇似乎已经对他动了吞下去的念头,不然怎么会舔他。
不行,他不要被吃!
他越这么想,那蛇就仿佛对他张开了黑洞一样的大口,还有两根闪着寒光的毒牙。
芩芩被吓得睁开眼,一片黑暗。
他思绪回笼,意识到自己在床上,刚刚在做梦。
松了口气,他眼眸一转,猛然察觉面前一个黑漆漆的人形轮廓,一动不动。
强烈的被注视感证明,对方在盯着他,差点让他觉得还在做梦。
芩芩心漏跳半拍,呼吸略急,张嘴半天才有声音出来,喘息道:“祈斯越……”
黑色轮廓似乎微动了下,才开口说话:“怎么了?”
温柔的声音让芩芩的慌张平复大半,浑身轻松下来,松了口气,随后演变成了愤怒与委屈,“你要吓死我了,你不睡觉干什么啊。”
都给他吓清醒了。
祈斯越语气好笑说:“怎么怪上我了?我听到你说梦话,想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被梦吓醒成我吓得了?”
“……”
有点道理,因为芩芩确实做了个噩梦。
芩芩无话反驳,侧开视线,哼哼一声,他没注意自己本意是埋怨的语气多像撒娇,“半夜看我,就是很吓人啊。”
祁斯越从不纠正他,导致芩芩不知不觉就惹上了不承认错误,爱撒娇糊弄的坏毛病。偏偏自己还没发觉。
祈斯越俯身过去,手臂搭在他腰上,瘦瘦软软一把。他叹谓般的呼吸喷洒在芩芩颈侧,有点痒痒的,芩芩忍不住耸着肩膀缩了下。
祁斯越手在他手臂上轻拍,没拍在芩芩敏感的腰上,低声说:“别怕,我抱着你。”
芩芩也没反抗,危机解除,没片刻,睡意再次涌了上来。
他闭上眼睛,又轻轻睁开,察觉睫毛湿濡未散,随手擦了下。
迷迷糊糊地想,被吓到的证据+1。
一切都在顺利又平静的朝前。
祁斯越上着课听到手机的震动声响,拿出来看了眼。
芩芩发来了消息。
【我是一棵小树苗:[拥抱][拥抱][拥抱]】
【Baum:[拥抱][拥抱][拥抱]】
【我是一棵小树苗:我要吃豆腐[抓狂]】
他不是真的抓狂,祁斯越忍不住勾了下唇角,芩芩是觉得张开嘴眼睛闭着,是在等饭吃。
他对表情有自己的理解。
豆腐也不是豆腐,其实是肉卷,只是因为做法原因,看起来有点像豆腐。他当时不懂肉卷懂了豆腐,就把肉卷叫做豆腐。
【Baum:几分想吃?想吃现在让司机带回去。】
【我是一棵小树苗:[右哼哼]一起吃】
祁斯越手指按出一个“好[左哼哼]”。芩芩那边右哼哼是朝着他自己的,但是祈斯越的屏幕中,却是正对着他的。
每一次发出来。
简直都是在对祈斯越索吻。
周身阴冷潮暗的气息仿佛被太阳通透的晒了一遍,他低头单手撑着额头,俯下去的肩膀遏制不住的颤抖,想笑。
第113章 第 113 章 来自芩芩的抱抱
教室内窸窸窣窣, 几个看到的同学对上视线,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眼底有几分悚然。
事情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 大家也没料到。
祈斯越外貌、家世、成绩无一不出众, 如果不是发生过什么, 不会让人避如蛇蝎, 敬而远之。
那些亦真亦假的传言不提。
就在去年,一个学长故意在擦肩而过时, 提及他的传言以讥讽, 说了难听话。
五步没开,就独自突兀从楼梯上摔下去, 二十来节楼梯,硬是把他摔成浑身多处骨折骨裂,至今还在修养。
这时还有人觉得是意外。
但如果不是一次两次呢?
一切那么碰巧,再联合上那个传言, 不管是真的假的都变成真的了。
……
估摸着祈斯越是放学的时间,听到车行驶进门的声音, 芩芩欢欢喜喜的下楼,才发现不是祈斯越,是祈闻耀。
芩芩都快忘记祈斯越父亲的存在了,十一年的光阴, 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身上比之前更多了种久居上位的气质。
祈闻耀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芩芩,芩芩呆站着,在想是不是要解释自己是谁。
按常理来说,祈闻耀看到陌生人出现家中,应该会质问他是谁。但祈闻耀没有, 只是看着他,更确切来说是观察。
祈斯越这时恰好进门,看到祈闻耀回来,眉头皱了秒。
略显相似的面孔是截然不同的气息。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父子氛围,只看了眼算是打招呼了,他径直过来牵起芩芩的手,就牵着他上楼。
注视两人的背影,祈闻耀覆着几道皱纹的眼睛稍眯起,嗤笑一声,倒没什么恭喜的意思,只是讶异。
还真被他自己给找到了。
晚上,祈闻耀让阿姨叫他们下来一起吃个饭,提到了难得回来一趟的原因——王家要在王家庄园举办一个慈善拍卖会,已经开始造势了。
在向祈闻耀发送的邀请函中,着重提到他儿子,期待他们共同莅临。
祈闻耀问:“你去吗?”
祈斯越戴着一次性塑料手套,将剥好的虾放入盘中,很随意说:“去。”
芩芩咬着虾肉,脸颊微鼓,眼睛转了转。慈善拍卖会?
“我也要去吗?”回到卧室,芩芩又坐在了桌子上,一如既往轻轻晃着腿,他有点好奇是什么样子的。
祈斯越收拾上芩芩在桌子摊开的本子,看他时,又转了口风,“我们都不去。”
一转眼,拍卖会结束的次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这么好的天气,芩芩忍不住又睡了懒觉没来学校,王许霍咬牙瞪着祈斯越的后背。如果眼神可以当刀使,已经把祈斯越乱刀砍死了。
明明说好的要来,昨天他爸却突然说祈斯越生病了。他信不了一点,祈斯越就是故意在溜他!
他都已经把给芩芩的房间都准备好了,每一件物品都是他自己挑的。祈斯越这种人,心机太深重,太恶毒。
他有什么资格把人绑在他身边?
王许霍越挫越勇。
祈家闯了,没进去。他家那保姆力气壮如牛,现在又加了两个保安。
联系方式也加不上,用别的号也加不上。让同学传话同学又忌惮祈斯越,战战兢兢不肯帮他,还劝他不要和祈斯越作对。
他那是作对吗?快气死他了。
直到他收到了一条好友邀请,是从班级群来的。
王许霍定睛一看,竟是祈斯越。
他满脸惊悚、不敢置信的通过好友。
对面飞速发来一条消息,【王子我明天不去学校,你可以的话起早点,我们在外面见一面!我有话问你!】
王许霍缓缓:【?】
王许霍:【公主,是你吗!】
“今天也不去吗?”祈斯越在床边问。
“嗯……”芩芩掺着鼻音应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缓了会才抬起来看他。
微光漏进来,芩芩还没完全从睡梦中醒来,纤毫毕现的睫毛下,眼睛仿佛蒙着一层水雾,迷迷蒙蒙,一股纯气。白薄的皮肤格外的嫩,不过叫他起床时摸了两下就溢出水红。
“可是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而且昨天睡得挺早的。”他看了软成一滩水的芩芩几秒,无奈说:“算了,睡吧。”
祈斯越刚下楼,芩芩就睁开一片清明的琥珀眼,隐隐听到车辆启动的声响,换了身衣服。楼下高阿姨在沙发上看综艺嗑瓜子,看起来早就醒了。
芩芩直接隐身下楼,从她身后路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芩芩就是不太想被祈斯越知道他去找王子了。
光明正大从保安大叔面前离开,到了角落他才解除隐身状态,又小跑了两三百米绕到另一条路,看到了停在那里的一辆黑色私家车。
芩芩的身影刚出现,后车门立马开了,后座钻出来个子高挑的少年,扶着车门,迎着晨光和他打招呼。
王许霍没穿校服,大夏天穿了个黑t。
芩芩小跑靠近,因喘息大量吸入了一股浓重霸道的香味,直冲鼻腔,他忍不住蹙眉。王许霍发觉他难受的表情,不禁有几分惊慌,故作镇定问:“干嘛,我不好闻吗?”
芩芩摇摇头,“没有啊,很香。”
“那就好……”王许霍别过头摸着后脑勺,耳根隐隐发红。
“就是有点想吐。”芩芩看着他,无辜地揉揉鼻子。香的快吐了。
“……”
车辆行驶着,车窗大开,清凉的早晨气息灌进来。
前方隔板挡着,看不到司机,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
凉风吹着芩芩雪白的脸,他还故意迎着风,发丝被风轻抚过。车窗像画框,画中人要从画中晃出来。
听完王许霍的话。
“就这个吗?”
王许霍讲的口干舌燥,拿起水瓶喝了口水,“嗯?”
芩芩回过头,“就他小时候这个吗,被绑架,他爸爸转移资产,转移后他们还是要杀祈斯越,但是祈斯越自己跑了出来,两个绑匪都被抓了。这些我都知道的,除了坏人是他姑姑姑父我不知道。”
“公主,你没听到重点。”王许霍把他那边的窗户关了一半,恨不得把自己的想法全都灌过芩芩,“重点是那两个绑匪离奇受伤,都是壮汉。他当时那么小,不奇怪吗?”
芩芩又不可能说是自己干的,开始装傻,“不奇怪。”
王许霍靠在靠椅上,不敢置信地笑了声,“还有呢。”
他的思迅闪回到曾经看到的场景,表情滞了瞬,笑容平了下去。
那是在祁斯越被绑架半年之后的事。他们一群小伙伴纷纷上了小学,再也没见到祁斯越。
一群小孩聚在一起,正在人嫌狗厌的时候,具体是谁提出去祈斯越家冒险王许霍已经忘了,怎么过去的也忘了。
他最印象深刻的是趴在祈家的后院草丛里,祈斯越一身黑和两个大人站在一起,他父亲还有一个干瘦的道士。
那天天气很阴沉萧瑟,也很冷,要下秋雨。
王许霍捂着嘴,身上刺挠也不敢出声。那道士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从地上一个木箱子中取出块布料,指尖碾着。
祈斯越就站在箱子旁,正值生长期的身体抽条,消瘦。眼睛像两个黑沉沉的空洞,似乎朝着这边看了眼,但又好像没有。
一股焚烧的味道被风吹来,王许霍把自己的鼻子也捂住,生怕自己忍不住咳嗽。
下一秒,地面上凭空烧起暗火,似红似黑,映在三人眼里。
那火还是有规律的,像什么图案。
他根本来不及看,就见那道士振振有词,径直往火中走去。
一起来的伙伴再也控制不住,一声惊恐尖锐的小孩哭喊声响起,随后跟野火燎原似的,点燃了别的小孩,叫声接连不断,刺破天际。
忘记是谁钻出草丛跑走,把王许霍也吓得不轻,跟着尖叫逃跑,头都没回一下。
回去他就发起了高烧,一直做梦,梦到院中三人都化作了魔鬼,要冲过来烧死他。
在那之后,他们但凡聚在一起,都会惴惴地提到那件事,以证明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祈家的传言越来越多,譬如祈闻耀养小鬼,招阴邪,这也是他家发展蒸蒸日上的原因。
有人说他们早晚恶有恶报,也有人眼热,想求祈闻耀指条路。
又过了几年,要上初中的时候,已经正常上学几年的祈斯越又出事了,医院根本检查不出原因。
王许霍家一个亲戚搭上了那道士闹翻的徒弟,才得知祈家那小孩是在寻鬼招魂,被邪术反噬了。
“我发誓,传言到底是真假我不知道。但我看到的没有一句谎话,有一句谎话我就不得好死。”王许霍竖着三根手指,他很想劝动芩芩离开祈斯越,往芩芩旁边挪动,低声说:“他这人真的……阴森,所以我才希望你离他远点……”
芩芩的表现完全不是他的预料,不惊讶不恐惧没追问,而是视线垂落,安静的在思考什么,睫毛轻颤,眼底隐隐有些担忧的神色。
良久才恍然说:“诶,你该去上学了吧。”
王许霍错愕:“你就说这个吗……我今天请假了,不去学校。”
不该呀,公主怎么是这种反应?这么平淡。
王许霍捋了把头发,先把躁意压下,想到芩芩还没吃早饭就出来,“算了,我带你去吃东西。带你吃好吃的,然后去玩,怎么样?”
他还是不想放弃劝芩芩。
·
祈斯越踏着夜色回到家,冷淡垂眼,看到芩芩随意放在门口的鞋,垂落身侧的手不受控的轻抖,手心隐约有抹微不可察的暗红。
他只是照常回卧室,照常露出温柔的表情说话,照常坐在餐桌上吃饭。
“祈斯越,我让高阿姨给我铺了新房间了哦,是三楼的客房。”芩芩看着他,抿抿嘴唇,在等待他的回应。
祈斯越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表情,回答有没有漏出异常,应该是没有的,他很顺畅很自然的同意了。
没有开灯。
祈斯越靠在床头,手机屏幕亮光照在他啃咬自己指关节的失控面容上,眼底布上血丝,有几分木然的癫狂。
手机屏幕上,是代表芩芩位置的定位图,红点此时在家中,没偷偷出去。
可是今天一天,他背着他去了好多地方,一整天都和王许霍待在一起……
他们说了什么?干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是瞒着什么事情吗?瞒着他什么?是想离开他了吗?
芩芩现在该睡着了。
祈斯越幽魂一般来到芩芩床边,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像个怪物,他俯身,手指探到芩芩鼻尖,细微的气流平缓落在他手指皮肤上,不似往常沉静,他忽然意识到芩芩没睡。
原本躺着的芩芩其实已经快睡了,只是换床后一时间不适应,又听到祈斯越过来。
他撑起身体,探身把床头灯开了,暖色的灯光让一切都清晰了。
芩芩抬头,清醒的看着祈斯越,也发觉好像有点不对,半晌小声问:“你担心我死了吗?”
祈斯越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我过来看看你自己睡觉有没有做噩梦。”
“那你试我呼吸干嘛?”芩芩没被误导。
“……”
祈斯越不说话了,跟木头一样立在床边,沾着血迹的指节轻抖。
芩芩小脸有些拧巴,犹豫一下才开口说:“那个,我今天自己出去了,去见了王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
“……你干嘛不说话?”芩芩被搞得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诶!祈斯越。”
还是不说话。
芩芩半起身,抓住他的手一拽,祈斯越比他大一圈的身体被他轻松拽动,顺着芩芩的力道坐在床上。
他抬头,零碎发丝下,芩芩这才看到了他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呆呆怔愣了几秒。
祈斯越咽喉绷着。
安静了片刻。
芩芩错愕又担心地看着他,又过了几秒,芩芩这个人连带着属于他柔软的气息,都毫不设防朝着祈斯越靠过来。
芩芩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带着安抚性质的,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别怕啦。”
第114章 第 114 章 会陪你到你死的那一天……
祈斯越单薄的眼皮颤了颤, 像是被抽走了一切思维,只留存着关注芩芩一举一动的那部分。
原本一直死死压着,不会说出来, 只会存在在心中的念头。就因为后背的那只轻轻拍动的手, 失了控。
“你要走吗?”
要离开我了吗?要去找谁?
他低哑干涩的声音, 再次印证了芩芩觉得他不对劲的想法, 准备先松开他,好好面对面说话, “为什么这么说?”
可对方察觉他要退开的动作, 立刻急切地环抱住了芩芩的腰,把他用力按向自己, 不肯放他离开——好像这一放开他就会消失。
芩芩稍稍挣扎了下,没办法,只能不熟练地继续拍拍他的背。
他努力的回想,语气不确定, “是因为王子吗?因为我去见他吗?”
芩芩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
不会吧,就因为他说去见了王子一面, 祈斯越就这么……像只被主人丢掉的小狗一样可怜。
不至于。
比起这个,芩芩更愿意相信,祈斯越口中的“走”其实是死。
人死了也是走,祈斯越大概还是怕自己死掉, 所以才会试探呼吸, 才会深夜立在他床边凝视。
“他说,祈家那个小孩是在寻鬼招魂,被邪术反噬了……”
脑海中回荡起王子说的话,芩芩抿了抿嘴巴,垂下眼, 心里泛起一丝酸酸的感觉。
他不想让祈斯越觉得自己是因为他才“死”的,怕他内疚,才急匆匆说了自己会回来。
可祈斯越还是那么想了,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把一切都怪在他自己身上,甚至还去寻鬼招魂,被反噬,在芩芩回来后也没有告诉他。
还在别人眼中成为了怪异的人,成了异类。
“你先松开我,祁斯越。”芩芩按着他的手臂道。
芩芩想和他好好说,自己不会走。
可是他一句都不能算得上冷硬的话,成了点燃火药包的那点星火,本就堆了许多的易燃的因子,轻轻一触,祈斯越心中的不安、焦虑就轰然炸开。
眼前一瞬间天旋地转,芩芩呆滞的躺进软绵绵的枕头里。
他被祈斯越桎在身下,左右都是他的手臂,上方是一对看不真切、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错乱的呼吸声越来越大,“不要走,不准走……”
芩芩缓缓咽了口口水,被祁斯越这么禁锢着,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像动物世界里被野兽按住的猎物……可是又很不一样,野兽是丰收喜悦,祁斯越却是焦躁不安,像在失去。
“我没有啊……我不走,嗯……也不会死,我又不是人类。”
芩芩轻声细语的说,抬起手去碰他的黑发,祈斯越的碎发把眼睛挡住了。
芩芩瘦白的手边去撩,一边说:“你别这么怕,我不会再忽然消失的。”
拨开发丝,是一对通红哀求的眼睛,深深映在芩芩脑海中。
这个人类真的很害怕失去他。
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沧海一粟,“我会陪着你到你死的那一天,我答应你。”
这对芩芩来说很短暂,不过几十年,他刚刚忽然想,他愿意和祈斯越待几十年。
芩芩不明白“死”其实有点不吉利,落在祈斯越耳中,这更是一句爱语,甚至是一种恩赐。
空气寂静。
祈斯越几乎不敢置信,以至于怔愣住,喉结上下滑动,“真的?”
芩芩点头,“对啊,所以你不用害怕,也不要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可是、我不是什么好人。”祈斯越语气又急又快,好像在说的这个人不是自己,“我道德低下,自私自利,会伤害别人……”
“那你努力让别人原谅你啊。”
“……我会检查你的手机,监视你的位置。”祈斯越说:“你每一次出门我都知道了。”
他心跳如擂鼓,不安难受到有些反胃,胃里又苦又酸。
芩芩没有立刻回答。
果然,他不配芩芩心甘情愿留下来陪他一辈子,他必须时刻遮遮掩掩自己肮脏阴暗的心思,不能被芩芩发现才对,否则会吓跑他。
芩芩半晌才说,“怎么做到的?”
他下意识回答,“植入一个程序。”
芩芩想了想,“那你也弄一个,我也要看你的。”
没听到祈斯越的回答,他语气稍微高了些,“不然不公平啊,凭什么只有你能看到我的?”
芩芩鼻尖皱着,不太愉悦地看他。
是在做梦吧。
所有酸苦反胃瞬间消散,他被一团柔软香甜的梦包裹,整个人飘飘忽忽。
芩芩眼看着他凑过来,嘴唇被轻轻碰了一下。
仅仅几秒钟,祈斯越就挪开了,把头埋进他肩颈处的枕头里,颤抖着喘息。
足够近的距离,让他散发的热气,剧烈的心跳声都被芩芩感知到。
“你在干嘛?亲我吗?”芩芩抿了下嘴唇,侧头看祈斯越,什么也看不到,就推他身体,依旧推不动。
“怎么又不说话了啊。”芩芩干脆去掰他的脸。
祈斯越从他身上挪下去,芩芩立马在枕头上侧过身,两手掰过祈斯越的脸颊,掐他几乎掐不起来的肉。
两人距离极近,这世界仿佛只余下他们两个。
芩芩侧躺,嘴巴努着报复他,好闻的气味不断往他面上扑,让祁斯越浑身发烫,意乱神迷。
可耻的生理反应让他不敢再趴在芩芩身上。
“说话呀。”
祈斯越低声说:“因为喜欢…亲吻是表达人类喜欢的方式。”
芩芩愣了下,松开了手,小扇子似的睫毛扑闪,在思考什么。
极短的时间。
祈斯越唇上一软,芩芩已经迅速缩回去,眼中没有掺杂丝毫情欲,纯粹地看着他。
刹那间,彻底有什么东西突破防线,在他胸腔内四处冲撞,把他思维理智都搅得七零八落。
祈斯越大脑猛地空白,浑身不正常的颤抖,难以自持地哑声唤道:“芩芩、”
片刻后,芩芩嗅闻了下,皱起眉,嘟囔了一句,“什么味道,你闻到了吗?”
……
祈斯越要带他回去睡,芩芩想起王许霍今天吃饭时惊愕的表情,“你跟他一起睡?你跟他一起睡!?”
“我们已经很大了,已经不可以一起睡一张床了。”芩芩认为自己在教育祈斯越,祈斯越没有妈妈,爸爸也不管他,他或许不懂。
祈斯越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微抖的手指拿起芩芩的手机,在网上查询了结果给他看——互相喜欢的人是要睡一起的。
并告诉芩芩不互相喜欢的人才不能一起睡。
于是芩芩趴在祈斯越肩上,迷迷糊糊又被抱了回去,躺回了原本的枕头上,听着浴室传来祈斯越洗澡的水声。
今天还没洗澡吗?
“你今天不去上学?”芩芩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这句话是他问祈斯越。
芩芩侧躺在床上看综艺,是高阿姨推荐给他看的。祈斯越单手圈着他的腰,脸就贴在他颈后,他的头发和呼吸都很扰人。
“请病假了。”他闷声说。
“你生病了?”芩芩略微回头。
“没有。”
祈斯越还是被芩芩赶去上学了,祈斯越问可不可以开共享位置,芩芩真搞不懂有什么必要,但把手机递给了他。
祈斯越盯着手机上,自己离动画小树头像越来越远,侧头看向窗外,天气好得像做梦……
芩芩不懂,这是不一样的,共享位置是被允许的,光明正大的。
一直粘着芩芩会让他烦,所以有必要安排给芩芩独立空间,不让芩芩觉得他的存在是烦恼才行。
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风景,可思绪半点没在。
昨晚芩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大脑反复重播,尤其是那个吻。
这时候记忆力好又成了好事。
他握手机的手背青筋微凸,肉眼可见的颤抖,随即单手捂了下发烫的脸,呼出口气。
芩芩来店里的次数并不多,但几个服务员每次见他,都表现的十分欢喜熟稔,仿佛芩芩已经是老熟客了。
“诶,你哥哥今天没来吗?”有个服务员试探性问。
芩芩知道他说的是谁,毕竟只有一个人和他一起来过,他摇摇头,解释说:“他不是我哥哥,我们是朋友哦,他现在在上学。”
服务员连忙“哦哦抱歉”,动手把焖锅摆上去放食材。芩芩来店里吃通常会点不一样菜式,不会只点最喜欢的豆腐肉卷。
但不能点太多,以免剩下浪费。
随手打开手机消磨时间等待,一个有些熟悉稍沉的声音叫了声他,“芩芩?”
芩芩有些迷茫去看,看到叫他的人,惊喜的微张开唇。
是talin,他不远不近的端着胳膊,站在附近一个座位旁,似乎正要坐下,恰好看到了芩芩。
距离他们两个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当时芩芩没有手机,也没能留下联系方式,之前还觉得可惜。
谈临当着服务员的面走过来,对芩芩笑着问:“那我可以一起吃吗?”
芩芩反应过来,点点头,“当然可以啊,我请你!”
上次谈临请过他,他都没有还。
两个人又加了点菜。
谈临的话并不算多,没有王许霍能说,但又好像比祈斯越多一点,总之很风趣。
把芩芩逗笑好几次,抬起手臂用手背挡着自己的嘴巴,“不要再说了!我们好好吃饭不行吗。”
顺理成章的,当谈临提出要带他去附近的游乐场看看时,芩芩立刻答应了。说是附近,开车也用了不少时间。
敞篷跑车的风猛烈吹在芩芩脸上,肆意又自在。
谈临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摘下墨镜,架在芩芩鼻梁上,芩芩连忙用手扶住,透过后视镜看自己,感觉自己难得这么酷,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芩芩的胆子属于薛定谔的大,大摆锤不敢坐,却敢坐过山车,旋转木马又看不上不想坐。
一通玩下来,天色渐晚。
傍晚清凉的风,吹散游乐场嘈杂热闹的人声。
芩芩站在角落,慌张的张望,不知道谈临去哪了。
但下一秒,谈临变魔法似的,从芩芩身后突然出现,手里拿出两个冰激凌。
“你去买冰激凌了!”芩芩惊喜地接过白色的原味冰激凌,把紫色的留给谈临。
两人就近坐到一个空置的座椅上。
夏天的下午,凉快也只是对比中午。芩芩额发已被汗微微沾湿,白净的脸颊透出红晕,出了层薄汗。
脸白,手臂也白,没有一点瑕疵,看着就跟他手里的冰激凌没什么两样。
天热冰激凌化的快,才这么会时间,就要顺着蛋卷壳流下去,芩芩情急之下,连忙用嫣红的舌尖去舔雪白的冰激凌汁水。
他太过专注,都没察觉到一旁的谈临自始至终,一直在盯着他。
第115章 第 115 章 爱人
嘴唇被轻轻碰着擦了擦, 芩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谈临拉到付费水龙头旁,被谈临包着手, 将手上黏黏糊糊的触感清洗掉。
“你吃的这么快?”芩芩都没看到他吃冰激凌。
谈临盯着芩芩被水流冲刷的手指, 揉搓了下, 脑海中浮现一点舌尖, 眉头蹙起,“因为我不会慢吞吞伸着舌头舔。”
芩芩一愣, 想要回头, “你在说我吗?”
谈临看到他傻愣愣的小脸,轻笑了声, “嗯?你是伸着舌头慢吞吞舔的类型吗,我还真没注意到。”
“哦。”芩芩老老实实说:“我也没怎么注意我是不是。”
清凉的水流自指尖划过,芩芩从他手里像条灵活的小鱼般抽走,谈临的手空在那里, 看着芩芩自己擦干净。
芩芩心中其实有点后悔,他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尝尝紫色的是什么味道呢。
算了, 以后让祁斯越带他吃。
“我要去上次那个学校,谢谢你,又送我一次。”
“ok,不用谢, 我顺路的。”
芩芩在副驾驶上缩缩身体, 伸着手臂把手机递给谈临,“你的名字怎么写,我要给你备注上去。”
谈临打上名字,芩芩正要拿回去,他举开, 对着怔愣的芩芩说:“记得和我聊天。”
芩芩认真点头,“我会的!”
到了学校,谈临沉沉注视他离开的背影,他和祁斯越之间的发展确实让谈临产生了危机感,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自己的事情,来见芩芩一次,以防这小孩忘记他。
毕竟芩芩身上还有他想要的东西。
车开到最近的商场,他散漫走进电梯靠在墙上,电梯内光线闪烁,摄像头失灵。
当门再打开时,电梯内已经空无一人。
芩芩接到祁斯越回到家,祁斯越并没有提他今天位置变动的事情,或许是没看,芩芩也来得及说。
因为回到家不久,他就在卧室沙发上蜷缩成一小团,手臂抱着腹部,低声喘息呜咽。
祁斯越端着高阿姨榨的果汁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快步走到沙发边,果汁放在桌上,将芩芩从沙发里翻出来,皱眉低声问:“肚子疼?”
芩芩疼得浑身没力气,小脸都隐隐泛着白,弱弱地:“嗯。”
“我去给你拿药,你先到床上躺着。”祁斯越说着,俯身抱起他,芩芩靠在他肩膀上,轻轻摇头,闷声说:“……不吃药。”
“你还想吃什么?”祁斯越音调平静,语气有些没好气。
“……”芩芩不说话了。
祁斯越把他放床上,才发现他抿着嘴巴,睫毛一抖一抖,垂下的眼睛已经弥漫了一层浅浅的水汽。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是会更脆弱点。
祁斯越喉结滚动,禁不住有些懊恼,“不是凶,不吃药怎么会好?”
芩芩一卷被子,背对着他又缩起来,“我不一样,我已经好了,只是还有一点点疼…而已。”
芩芩刚刚察觉自己疼就立刻给自己舒缓,现在确实已经好多了,但也不至于只剩一点点,他就是不开心祁斯越那么说话……
身旁的床褥下陷,祁斯越上了床,手伸到芩芩腹部,“那揉揉好不好?”
芩芩没说话,祁斯越已经揉了上来。
他的手大而热,温度隔着层薄布料传达到芩芩皮肤上,稍微施加一些力度,来来回回打圈按压揉弄。
芩芩刚开始身体还略微紧绷,揉着揉着就逐渐放松,软了下来,颤着睫毛缓缓闭上眼睛,从胸腔发出细闷的哼声,像是被揉得很舒服。
片刻后,他完全倚靠在了祁斯越怀里,稍稍侧头,额头贴在祁斯越下颌,不耐地叫人,“祁斯越……你的手太往上了。”
“嗯,不小心的,还疼不疼了?”祁斯越哑声问。
芩芩摇摇头,其实早没有在疼了,只是祁斯越揉得很舒服,让他昏昏欲睡。
他也不想累着祁斯越,“不疼了。”
祁斯越从他衣服底下抽出手,“今天吃了什么东西?”
“去了豆腐那家店里,还有吃了冰激凌。”说完芩芩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睫闪烁,声音稍稍抬高一点:“其实冰激凌只吃了一半,还有一半热化了,就丢掉了。”
祁斯越淡淡:“原来是这样。”
……
“你怎么不问我是和谁去的。”芩芩没忍住,在他身上坐起来,手按在祁斯越腹部稳住自己,转头看他。
祁斯越微不可察吸了口气,“芩芩不想说也没关系,你是自由的,我尊重你。”
虽然祁斯越这么说,但芩芩还是告诉他了,祁斯越表现的很正常。没有说怕他跟别人走之类的话。
学生有暑假,芩芩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么好的机会,就不应该待在家里。
坐在飞机上往下看,一切都越来越小。地面上有一个个小格子,祁斯越说那是稻田,树非常多的地方是乡下的森林。
地平线是浅蓝色的弧形,蒙了一层模糊的云。
他迷迷糊糊躺下睡了一觉,再醒来下飞机,遇到的人就完全变了面孔,说话也变了。
这里有灼热的阳光,清透见底的蓝绿色海洋,海天一线一望无际。
还有清凉的海风,虽然少但很热情的人们。
由于过晒的太阳,他们总是会睡过下午才出门。去海滩,去游泳,去商场,去饭店。
住在这里的一个月,芩芩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发在自己的朋友圈,然后再一点也不嫌烦的一个个回消息。
尤其是王子的消息,还有班里几个同学和谈临。
他没有在外面玩的时候,都有在认真回复。
一个难得阴天的中午,阳光罢工。
芩芩也难得比祁斯越醒得早,主要是因为前一晚睡得也比他早,祁斯越又在卫生间慢吞吞的洗澡,还没洗完芩芩就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起床出门,来到沙滩上,找了一圈也没找见昨天看到的男孩堆的城堡,他猜测是被海卷得看不清模样了。
芩芩坐在沙滩上,决定自己堆一个出来试试,感觉也不难吧。
“你好?”头顶传来声音,对方是用英语打招呼的。
芩芩眼皮一跳,迅速按塌自己堆出来歪歪扭扭的城堡,咽了口口水,眼神闪烁去看对方,“你好,怎么了?”
他来这里的这段时间已经把英语学了个大差不差,像树木吸取水份,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有多快,总之已经可以熟练使用了。
来人是个典型的英语人,虽然他的头发不是金黄色而是黑色,但是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比今天海面的颜色还深一点,鼻子也很高。
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的相机。
他笑容洋溢蹲下来,面对面和芩芩对视,芩芩迷茫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把相机屏幕转过来给芩芩看,芩芩虽然不解,还是看了过去,对方用手在相机上方挡着,芩芩才看见相机里是他。
是他在海滩上漫无目的寻找城堡的时候,这个人就在不远处拍他,芩芩完全没有察觉到。
“你在取景框里已经很好看了,但是……这样近点看你,更好看。”他湛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芩芩,没有一丝一毫遮掩对他兴趣的意思。
他没有说谎,远处看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与五官,但走近才能看到他的皮肤有多细腻,五官精致的走向,睫毛下落的弧度。像是被上帝精心呵护照料的宠儿、天使。
被风吹的白色宽T恤穿在身上也格外恰到好处。
不管是手臂还有锁骨皮肤都如出一辙的细嫩,他想上手捏一捏对方的手臂,但据他对亚洲人为数不多的了解,似乎不太合适。
芩芩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看着对方给他展示的照片,忽然摇头,“不不不,这个不可以!”
怎么能把他堆城堡的画面拍下来!太难看了!
“删掉这张。”芩芩抿着嘴巴,不满地指挥他,看他乖乖删掉才放下心,又翻看了别的照片,好在只有那么一张。
好了,现在他堆的丑城堡已经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毁灭了。
“felix。你的名字呢?”他第一次对自己删掉了自己满意的照片显得没那么不在意。
芩芩说了,他盯着芩芩的嘴唇鹦鹉学舌,缓慢地说:“kin~”
由于说的太过于滑稽,芩芩没忍住一声笑了出来,海风吹起他些许发丝,他眉眼弯弯地摇头,“不对。”
看芩芩笑,他坐在芩芩旁边,也跟着笑,没意识到芩芩是在笑他似的。
“你一个人来的?还是和家人?”felix问。
芩芩想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头顶蓦然有一个冷淡磁性的声音已经替他回答了,“都不是,他是和爱人一起来的。”
……
被拉着回了房间,芩芩没有先洗澡换衣服,他凑到祁斯越面前,拦住他,“我听懂了,你和felix说我们是爱人。”
祁斯越下颚绷了瞬,“felix?”
名字都知道了。
芩芩迟疑点点头,他没念错吧。
“难道不是吗?”祁斯越面色平静,手指不自觉缓缓攥起。
芩芩怔住,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祁斯越是不是弄混了什么事情。
祁斯越淡淡道:“忘了吗?你说你要陪我到死的那天,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祁斯越略微低头,“你说你不是人类,叫我别这么怕,你不会再忽然消失的……”
芩芩不自在地抓了抓自己的白t下摆边缘,被这么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实在有点尴尬。
他是这么说了,但是。
芩芩稍稍歪头与他对视,“但是,这不是爱人吧?你好像误会了。”
祁斯越垂下眼,“你不承认也可以。”
“没有,我没有不承认啊。”被祁斯越用这种表情这么说的,芩芩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了,他咬着唇肉。
他是喜欢祁斯越的。
他也确实答应了祁斯越要陪他到死。
祁斯越默不作声,骨节分明的手拿出手机,按下几个搜索词,片刻后,展现在芩芩面前。
——陪伴一生互相喜欢的人是什么关系?
往下大致一扫,“夫妻”“爱人”“妻子”都是诸如此类的词。
“我们不是爱人,难道是夫妻吗?”这两个词让祁斯越唇角勾起,盯着芩芩,好像他必须要说出一个答案。
芩芩想了想,“可是我们都是男的啊。”
祁斯越再次把屏幕给他看,【同性恋是属于性倾向的一种……】
芩芩眨眨眼睛,“可是我没有。”
“你有亲我。”
芩芩愣了片刻,小脸拧巴了一瞬,似乎在思考,好一会才说:“在人类的规则里,我们是爱人啊……”
他忽然被祁斯越抱起,根本没来得及慌张,就已经来到沙发边放下。
芩芩不知道祁斯越要干什么,为什么忽然跪在了自己面前,小声:“你干嘛?”
祁斯越自下而上用那对漆黑的瞳孔看着他,视线聚焦在他唇上,语气略显激动,“芩芩……”
随即便蓦然凑上来,含吻住他微张的嘴唇。
第116章 第 116 章 查手机
祁斯越很急, 尤其是在尝到甜味的那一刻,但他又不得不攥紧自己的手指,让指甲刺进皮肤产生痛感来让自己尽量冷静。
否则会吓到他……不能吓跑。
唇贴着唇先是磨了好几下, 他含吮着芩芩柔软的下唇, 发出啧啧水声, 感受到了芩芩怯怯的呼吸, 还在颤着身体本能往后退,他立刻像条粘人的狗一样跟去, 接着舔。
没有反抗, 这个念头让祁斯越呼吸失控,大脑空白。灼热的大手不自觉往上挪, 以防芩芩接着往后,干脆动手制住了芩芩窄瘦的腰,不许他再往上缩。
香甜味道从唇缝中溢出,直往祁斯越鼻腔冒, 他忍不住鬼迷心窍地往里伸了舌头,轻轻去碰芩芩。
芩芩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 难耐地皱起眉,从喉中发出不太愉悦的声音,想要动手去推人了,但对方只是揉了揉他的腰, 他便腰一挺, 又软了身体。
身体是软的,嘴里也是湿湿软软的,用力舔也没事,他只会象征性哼哼两声。
祁斯越呼吸声越发沉重,安静室内只有黏黏糊糊的水声, 还有两个人的喘息。
他膝盖往前,凑的更近。
他察觉到了芩芩唇舌的一点点回应,这让他更疯了,心跳剧烈跳动,几乎已经失了神志,连唇间不小心溢出来的津液也要悉数舔尽,手上捏着芩芩的腿弯揉弄。
芩芩不住细细的哼声,祁斯越好像已经神魂颠倒了,艰难抽空问了句,“宝宝舒不舒服……”
芩芩整张脸发热,手指掐着祁斯越的肩膀,祁斯越根本都不让他回答就又开始吻他。
落地窗外,阳光即将被大海彻底吞没,一片宽阔的暗蓝色。
缩在床上,芩芩不止是脸红,唇也是红的,又红又涨,微微张着合上就难受,里面是被舔的过分的舌尖。
发丝湿漉,几缕黏在湿红脸颊上。
就连弯曲的腿弯往上,腿后侧也泛着粉,整个人可怜兮兮,气狠狠地,“祁斯越,你、我讨厌死你、了……”
喘息让他一句话都顿几下。
祁斯越从浴室出来,浑身水汽,跪在床前,伸手轻轻捏住他的唇肉,往里面看,眼底有些晦暗不明的色调,他内疚的说:“没破,芩芩对不起……都怪我,我太用力了,以后不会这么用力了。”
芩芩这次没那么好原谅他,转身把被子一卷,不理他了。
祁斯越先是起身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风把白色窗帘吹得呼呼起舞,他上床自背后抱住芩芩,“还没吃饭,芩芩,不想吃东西吗?”
“我去买好不好?想吃什么?”
芩芩躲在被子里,用能量修复自己发痛的嘴巴,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能量会用到这种地方。
在世界最美的群岛上,属于少年青涩的爱与欲悄然升腾,两只潮湿手拉在一起,芩芩别着头看天上飞过的海鸥,若有所感地往反方向转过头,看到了举着相机的felix。
飞机划过天空,芩芩第二次坐飞机没第一次那么好奇了,垂眼翻看felix发来的照片,用飞机上的付费网络转发给谈临。
芩芩昨天就把遇到felix搭话的事情讲给谈临了,谈临还说他倒是想看看拍的怎么样,芩芩现在可以让他看到了。
talin:【很好看】
我是一棵小树苗:【「呲牙」】
对方忽然弹出来,【我是说风景】
芩芩本来也认为他是在说照片整体,根本就没有觉得是在说自己,这个谈临这么曲解别人的意思,真让人来气!
我是一棵小树苗:【「鄙视」】
talin:【你是漂亮哦「抱抱」「玫瑰」】
他特地学着芩芩用了小黄脸表情。
我是一棵小树苗:【「鄙视」】
呵呵。
芩芩都不想和他说话了。
talin:【生气了?】
他发来条语音,芩芩觑了眼过道另一侧闭目养神的祁斯越,抿抿唇,没敢点开,语音识文字。
talin:【sorry,芩芩~】
还有一个波浪号。
芩芩:……
又是一条语音。
talin:【你明天才能回来是不是?我不小心拿到了两张后天的电影票,没人陪我去,不知道怎么办?】
芩芩咬牙切齿打字,【那你都给我吧,没人陪你去,有人陪我去。】
飞机落地确实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距离暑假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回到家,芩芩都有种恍惚的感觉,似乎很久没回来了,都有了几分熟悉的陌生感。
他几天没有理会谈临,谈临逐渐也不怎么给他发消息了。
自从回来,芩芩就迷上了游泳,喜欢在水里飘着。
这天从游泳池出来他把自己洗了一遍,换上了祁斯越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下意识就开始找人。
一路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祁斯越的手机铃声从来不响,所以他确定就是自己的。
芩芩推开门,就见祁斯越站在沙发边,垂着头手里是响着铃声的手机,由于紧握,指骨都有些泛白,高大周身笼罩了一层偏执的阴郁。
芩芩未干的睫毛快速地抖了几下,上前来到祁斯越身边。
他手机怎么了吗,祁斯越忽然这幅样子。
“洗了?”转头面向他时,刚刚的那些感觉仿佛又都成了错觉,祁斯越把还在响手机递给芩芩,笑着摸起一缕半干的发丝,“还自己吹头发了。”
芩芩点点头,看到打视频的是谈临,而且已经打了两通了。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给我打视频……”芩芩挂掉了。
祁斯越说:“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知道别人的关系还想横插一脚,就叫插足,也叫小三。”
“这个在人类的世界是很可耻的。”
手机弹出一条信息,talin:【他叫你挂的吗?我想和你道歉】
芩芩看见,祁斯越也看见了。
芩芩按灭了手机,垂在腿边。祁斯越是很容易担惊受怕的性格,可别看到谈临,又像当时他去见了王子回来的那天晚上。
“我没喜欢他哦,我只喜欢你。”芩芩快速的解释。
祁斯越怔了瞬,唇角满意地扬起,从芩芩身后搂住他的腰,“我知道。”
像被条蛇缠着。
芩芩的脸上白,脖子也白,洗了澡隐隐有些没擦干的水光,他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亲,抱着的人立即躲了下,“不要、”
就这么一下,就隐隐泛起粉。
“不亲了。芩芩,那我可以看你的手机吗?”祁斯越稍稍晃了晃抱着的人,低声说:“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不让我看,都没关系,但是你也可以看我的,我没有密码,你的密码是1122,之前你告诉我了。我也不是现在要看。”
芩芩咬咬唇,没犹豫几秒就回答了,“可以啊。”
他手机里确实没什么东西。
他说的不是现在要看,确实没看。
当天晚上,他就左手抱着人,让芩芩自己输了密码,右手开始翻看起来。
芩芩一条腿搭在祁斯越腿上,脚趾忍不住缩了下,确实没什么啊,可是他为什么还是有点紧张。
祁斯越径直点开了talin的聊天框,芩芩咽了口口水,当前界面都是talin给他发的消息。
祁斯越没往上翻,而是点开右上角查看聊天记录,日期,按日期查找。
祁斯越放下芩芩的手机,从旁边拿起自己的,递到芩芩面前,芩芩顿了顿,接过去。
“可以吗?不愿意就说不太想,我就不看了。”祁斯越看着他,芩芩并没露出多么抵触的表情,他心里松了口气。
“想看就看嘛。”芩芩按了下去,屏幕显示了第一天的内容。
芩芩就这么被迫重温和谈临的聊天记录。
“这个是他前面说的。”
……
“这个也是,他说想看照片。”
……
其实芩芩和谈临的聊天记录本就并不算多,很快就翻完了。
芩芩还顺便回了一条,【是我自己挂的,没有生气。】
手机息屏放到一旁,芩芩觉得祁斯越误会什么了,“他就是有时候说话奇怪,但他不是坏人,等下次我们一起出去玩,你就会知道他人还是挺好的。”
祁斯越停顿许久,轻笑了下,点头,随后问:“你不想看我的吗?”
“明天再看吧,好晚了。”芩芩是真的有点困了,往枕头里一缩,白皙的小脸陷在其中,半睁着眼睛好像在问他怎么不躺下。
似乎对他手机里的内容没什么兴趣,也不想知道。
祁斯越无声的看了他会,有些无奈,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吻了吻,“晚安,宝宝。”
芩芩睡着了灯才熄灭。
窗外月亮也隐在云层之后。
不远的豪车中,男人指尖猩红闪烁,手悬在车窗边,视线盯着一扇黑暗的窗户,鼻尖萦绕着烟味。
真睡了吗?还是在睡?
面对他一句玩笑就不理他几天,道歉也不回。他按开手机,屏幕上是芩芩最后回的那一句,回的也敷衍。
面对祁斯越呢?哄一哄就抱着自己的腿了吧?
往日里总是调侃温和挂着笑意的脸上,此时只是潜藏在烟雾后的厌嫌阴翳。
真够不公平的,明明他们是同一时间看到他的,谈临心里禁不住讥讽,说到底还是自己不会装可怜哄人。
第117章 第 117 章 农家乐
谈临视线久久盯着窗户, 他等待的日子逼近了,虽然也不算迫在眉睫,但他觉得是该把事情先办完。
他该开心, 人类升职都会开心, 他勉强也算是个人。
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接下来祈斯越会接任他的位置——新一代的区域神。
他不用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等待他的是更大的可以放肆施展拳脚的战场。
芩芩只是其中的一环罢了。
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透过祈斯越这个接任者的眼睛,他第一次见到他——漂亮、单纯, 说的难听点是笨, 这就是谈临的第一印象。
或许是个早死的孤魂野鬼,或许是山林中刚修成人形的精怪。
不是什么很需要注意的角色。
唯二的猜想, 在学校组织的一次很普通的出游时改变了。
芩芩意外踩死一只大蚂蚁,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几秒,左右观察身边只有一个表情淡漠知道他身份的祈斯越。
他飞快曲着膝盖跪在地上,两只手捂住蚂蚁的尸体。
当他幼小的手再打开时, 原本尸体模糊、腻在一块的蚂蚁好像被拨动了时间,回到了一分钟前。
若无所觉, 继续去寻觅食物。
芩芩嘴里小声嘀咕着,“这个是我踩死的,不是原本该死的……”
谈临在自己的空间里睁开眼,瞬间明白了这种力量意味着什么。
早从那一刻, 他就开始渴望这种强大的力量。
而祈斯越哪怕是未来的接任者, 未来的神,也只是一个小孩,他只看了一眼,就把人拉起来,蹲下去拍芩芩粘上泥土的裤子, “不要随便跪在地上,穿了长裤不可以,穿短裤更不可以。”
芩芩注意力在蚂蚁爬上树,嘟嘟囔囔地说:“我知道。”
芩芩离开的第七年,谈临终于剥丝抽茧理清了他的身份。
——生死之界,有主其命。地生灵木,木蕴灵胎。灵虽具而未形,若赤子初孕,浑蒙未开。此天地生气之所凝也。
这是四百年前的区域神记载的,算是他的上上任。当时提到灵虽具而未形,但时过境迁,不仅悄悄的成了形,还来到了人的世界。
现在,倒是完全彻底融入人的世界了,嘴都被亲烂了。
他需要快点推动他的计划了,让这力量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不管力量还是人,谈临都要。
芩芩之前提到想让祈斯越和谈临认识不是随口一说,是真的有在思考,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的人,但是又对对方存在一点误解。
手机上看到了打广告的农家乐,图片里看起来山清水秀,树木茂密。让他联想起在飞机上朝下看,看到的那一片森林,他想去。
而且很便宜,一个人五天四晚400块,包吃住,专车接送。
三个人就是一千二百块,芩芩算了算,打开自己的余额数了数,他还有二十万多。
可以去,这是个好机会。
芩芩就这么把两个人都带过去了。
两人事先都被芩芩通知过,见面芩芩给他们介绍了对方,两人倒维持表面的平和,点头说了句你好。
谈临拖着一个行李箱,还带着遮阳帽和墨镜,装备齐全。
农家乐的车来车站接他们,是一辆不算新的小三轮,没座位。
他们三个只能坐在后面的兜子里,农家乐还特地给车兜放了几个垫子。
周围的风光逐渐没有了工业气息,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山。
“农家乐还是下村种地?”谈临看向曲膝坐在中间,满面心虚抿住嘴巴的芩芩。
芩芩本来就已经够内疚了,装没听见,扶着草帽打量四周,“这地方怎么看起来和介绍完全不一样啊。”
谈临侧头掩住眼底的笑意,“专车原来是三轮车。”
芩芩也没想到啊,他看到车那一刻涨红脸,急急忙忙问了司机大爷,结果大爷连普通话都说不明白,只一味的说“上车、上车。”
轮胎路过一个坑,三轮车随之剧烈颠簸。
芩芩感觉自己的身体都离开了三轮车,在空中微滞又跌下,他坐在中间没抓的东西,没稳住平衡,猛地歪向谈临的方向。
芩芩怔愣又惊慌,偏偏他根本没法控制自己。
谈临眼底一动,脊背略绷,身体反应张开双臂,等待人扑进他怀中。
他想象的一幕却并没有发生。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空阻碍,祈斯越单手圈住芩芩的腰,朝怀里按去,芩芩的那么坐到了他腿上,像个小孩似的被抱着。
芩芩早已习惯了祁斯越的怀抱和温度,松了口气。
祁斯越轻拍他的腰,淡声说了句:“抱着我,小心摔了。”
芩芩搂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委屈的抱怨,“我再也不贪便宜了,屁股要癫烂掉了。”
“也是一种体验。”
祁斯越手握着身侧的护栏,稳住身体,在一次次的颠簸中,搂抱着怀里晃动的身体。
——这动作实在太怪异了。
另一侧的谈临眉头禁不住皱起,不可避免联想肮脏又乱七八糟的东西。
芩芩穿了件宽松白t,头上被扣了顶小草帽遮阳。
单薄白t贴在背上,把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弧线勾勒的青涩稚嫩,连褶皱都有几分清纯味道……
他被自己的想法弄得自嘲又烦躁,目光一挪,又被紧紧搂住别人脖子的白手臂吸引去,迅速挪开视线。
他们两个还在相互耳语,三轮车噪音太大,他听不清。
多幼稚,刻意用这种姿势在他面前彰显他们的亲密。
祈斯越是以为他多喜欢他怀里的人吗?
想多了,他不喜欢。
虽说过程不太美好,但到了地方也勉强能评价一句“还不错”。起码房子不漏风,树也有水也有,还有各种小动物。
他们住的院子里还有一棵大枣树,结了果实,已经到了成熟的时候。
老板是说能说普通话的中年人,一头大汗像刚做完活,浑身散发一股臭味,太阳下面甩刚洗过的手,要在电脑核对他们的信息。
祁斯越把两人的身份证递过去,老板输入,片刻后还回来,感叹说了句:“你们三这姓真够少见的,这个芩字,我要不是看了下都不会念。”
祁斯越把身份证收起来,芩芩趁机看了眼自己的身份证,他的脸蛋旁边就写着芩芩,两个字都一样。
“老板你姓什么呀?”芩芩在柜台前面好奇问。
“李,我这是大姓,全国到处都是。”
老板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额头,“得了,小孩。我还得去圈猪圈,不知道被哪个狗日的拆了,还偷了我一头猪!”
说起来他就来气,但也不想给这些外来的游客诉苦,好像显得他这里不安全一样,
“不过也没事儿,你们先过去吧,就刚刚路过那个有枣树的院儿,一天三顿饭,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后午六点。后面山旁边有湖可以钓鱼,钓鱼的设备得租。”
芩芩乖顺点点头,看着老板急急忙忙地快步走出去。
一旁的谈临立在旁边不说话,有些多余似的,收起自己的身份证。
芩芩凑过去拽拽他的袖子,“我们过去吧。”
谈临挑了下眉,盯着他瘦白干净的手指,“嗯。”
祁斯越握住芩芩另一只手,拉着刚说完话的他出去,芩芩还在和谈临说:“走呀!talin。”
很快到了正午,这里的午饭是老板和他老婆亲手做的,也是个很亲切的中年女人。午餐的味道很不错,到了才发现还有别的几桌游客。
由于他们出众的外貌,收获了不少视线,女老板还给芩芩拿了几颗枣子让他吃。
屋内热烘烘的,连个空调都没有,只有一个咿咿呀呀的立地破风扇,芩芩热得呼吸都像蒸笼,发尾黏在白里透红泛着水光的脸颊上。
祈斯越带他去树荫下的躺椅躺着,比屋里还舒服些。
“怪不得这放几个躺椅呢……”
他肉粉色的嘴唇微张着,半闭眼睛,仰着脖子呼吸。
祁斯越还拿来一个插板,把风扇放在了树荫下,风扇的风混杂着自然风,芩芩终于凉快了些,胸脯一下一下的起伏。
“祁斯越,你为什么姓祁啊?”芩芩睁开眼,冒出来这么一句。
祁斯越躺在他旁边的躺椅上,“因为我父亲姓祁,名字只是代称,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芩芩半爬起来看他,“那我没有父亲呢?我也姓祁好不好?”
另外两人都动了动,谈临看了眼两人,眼底有些晦涩。
要姓什么,这个问题芩芩之前就考虑过了,在学校别人也问他姓什么时。
只是当时一直没想到,大家的姓都是传承,他无处传承。
“祁芩芩…”芩芩嘟囔着,摇头,“不好听。”
祁斯越去拉他被风吹的干爽的手,低声说:“还可以。”
芩芩侧头去看谈临,谈临枕着自己的手,戴个墨镜,不知道在想什么,“谈芩芩,更奇怪了。”
芩芩,又看起来没有姓似的。
其实有没有不重要,只是别人都有,让芩芩有了些执念。
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在地上形成片片光斑,树上结成的枣子有些已经成熟,有些还青涩。
午饭的时候他吃了两个,脆脆甜甜很好吃。
他眼底照映着树影,看了半晌,“枣芩芩好不好?”
芩芩一下坐起来,对着祁斯越指着头顶上方,翘着睫毛很欢喜的样子,“姓枣好不好?和早上好的早一样。”
他表现的这么满意,祈斯越不可能说不好,点头说好,还说要陪他去把现在的名字改掉。
芩芩揣着珍宝似的,跑去找老板说了自己的新名字。中年男人圈完猪圈一头热汗,都没听清这个漂亮小孩具体说了啥。
但看着他愉悦发亮的眼睛,还是竖起拇指夸,“好,真好,非常好!”
一切似乎很宁静,夜里有原生态的蝉鸣蛙叫,比白日凉爽许多的山风。
水声作响伴随着点闷哼。
房间的床实在太小,都是单人床。
浑身潮湿泛红的芩芩把祈斯越赶出去,舌尖轻碰自己涨红的嘴唇,哼哼两声躺回枕头上,难得一个人睡,听着风吹缓缓入眠。
烟味萦绕在鼻尖,乱七八糟的吵闹声让睡梦中的芩芩不耐地翻了个身,想躲开讨人厌的味道。
高大的黑影站在一旁,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他俯下身握住芩芩柔软的手臂晃了晃,语气紧迫催促,“芩芩!醒醒!”
芩芩被人弄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努力分辨面前的人是谁,“干嘛……”
“快起来,有抢劫的来了,七八个人还拿着刀,旁边院子好像有人被捅伤了。”他又急又快的说,在芩芩出声前,大手捂住他的嘴唇。
芩芩已经被吓清醒了,眼睛睁大,两手攀着他的手腕想让他挪开。口腔间呼出的热气都被谈临闷在手心中,有些痒意,他的心也有些痒。
谈临:“不要发出声音,行不行?我带你偷偷离开。”
芩芩快速点头。
谈临一把将人抱起来,叫芩芩抱着他的脖子,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今天看到这里有后门。”
芩芩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是在体验一下农家乐,这么倒霉照片与实物不符就算了,居然遇到了亡命徒!怪不得这么吵,他听到的吵闹声是别的游客和劫匪的对话声,还有惊慌的尖叫。
他真后悔过来,咬着自己的唇瓣,手攥着谈临的衣服,“等等,我们还没叫祈斯越呢。”
谈临顿了下,“我让他先走,我去找你,他已经出去了。”
芩芩虽然觉得奇怪,但慌乱的心稍微平静下来了。
谈临抱着他刚从后门出去,芩芩下一刻就听到他们住的那个院子的门被踹开的声响,一串脚步声进去,有人喊着,“哥!人不见了!”
第118章 第 118 章 蠢狗想吃巴掌了
芩芩被这一声吓到, 脑子整个是乱的,害怕的情绪占比倒是不多,最多的是懵。
谈临抱着他离开后门, 径直钻入林中。农家乐在山腰而建, 走起来要格外小心, 以防踩空掉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 谈临侧头对芩芩说,“我们在这等警察吧。”
他粗重的呼吸尽数喷在芩芩脸上, 伴随着一股冷调的烟草味, 芩芩下意识皱眉躲开,又点点头, 想到他可能看不到,“嗯”了声。
芩芩被放在一块天然的大石头上,光脚踩在冰凉的石面上缩了缩。
周遭林中虫子叫声更响亮,树冠把月光遮了大半, 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远处农家乐的喧闹声已经听不到了,芩芩一路上以为会碰到祈斯越也没碰到, 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祈斯越也从后门走的吗?”他小声问身旁的谈临。
谈临没回答,只蓦然提醒一般,握住了芩芩细瘦的手腕,语气压低, “嘘, 好像有人来了。”
两人贴的很近,芩芩立马屏息,竖着耳朵,专注听声响。
谈临没有听错,远处确实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和对话声。
芩芩朝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 在树木缝隙间,隐隐看得到微弱的手电筒光亮,可以判断出人不少。
芩芩猝不及防,又被谈临抱起,还在手臂间颠了颠,芩芩连忙搂住他的脖子稳住身形,低又短促叫了声“啊”。
“嘘。别叫。”
芩芩连忙无辜地抿住自己的嘴巴。
两人摸黑往更深处走去。
耳边的呼吸声愈发粗重,芩芩不禁后悔,自己怔愣下让谈临直接把他抱走,而不是先穿上鞋!
但这也怪不得谁,谈临太急,芩芩也没反应过来。
几缕手电筒的光线在林中越来越近,谈临背对着他们,芩芩的下巴搁在谈临肩上看得一清二楚,他低声提醒谈临,“他们好像要追过来了,越来越近了。”
谈临出了口气,脚步没加快,反倒停住。
他转头在黑暗中巡视了一圈,几步走到一个草丛密集的角落中,俯身把芩芩放地上。
“talin。”芩芩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仰着头,身下硬挺的草有些扎人,以为谈临不想抱他了,下意识想自己站起来。
谈临却蹲在他面前,黑暗中芩芩看不到谈临的表情,只头被摸了摸,那只手很快顺着摸到脸颊上,手掌心温热干燥,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芩芩睫毛颤了颤,有种预感。
谈临凑近,低声道:“这里待着,我去把人引开。”
“不要。”芩芩连忙抓住他的袖子,“我们一起找个地方躲着就可以啊。”
“他们的架势,暂时可能不会放弃。你没穿鞋体力又不好,乖点,听话。”谈临轻笑一下,还有闲心散漫问:“担心我?”
芩芩直白地点头,“嗯,我们、他们应该不会伤害我们的,劫匪嘛,给钱让他们走就好了,我有钱的。”
谈临没说话,无声看了他几秒。
片刻后,执意起身离开,他故意发出来动静,很快劫匪的声响就从芩芩不远处略过,并没有走过来检查他这边。
芩芩咬着唇,独自缩在高高的草丛中,发出声音,以免让谈临白费功夫,两个人都被逮住。
也就半个小时,芩芩就听到那几个追过去的绑匪原路返回,说话声没有丝毫收着。
“哥……那人掉下去会死吗?”
“管他死不死的,等发现他咱们都已经走了,再说了,又不是咱把他丢下去的,他自己掉下去的干我们屁事!到了阎王那都赖不到哥几个头上。”
“哥说得对,你怕啥呀?真是,都干这了还怕死人?”
……
他们的脚步声一走远,芩芩就立马起身,毫无防护的脚踩在野外的地面上,地面上细碎的小石子小树枝扎进去,疼得芩芩直蹙眉,下意识就想到祈斯越。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天光阴暗,升起一点的太阳被乌云遮挡。
芩芩没一步一步去找,消耗了些能量来到谈临不远处,以防被他看到突然出现的自己吓到他。
芩芩环顾四周,抬头发现果然在一处不高的悬崖下方,谈临真的从悬崖掉下来了。
他登时头有些晕,小脸透出一种淡淡的崩溃。
要是谈临真出事,都是他的责任啊,是他把人叫过来的。
为了装作自己很艰难才下来的样子,芩芩躺在了地上望着天空,往自己身上脸上都擦了些泥土,才起身走到谈临身旁。
谈临高大的身体横尸荒野般,平躺在杂草中。
面色苍白,眼睛闭着,颧骨处有道划伤渗着血,身上各处也都有些伤,像是滚下来的时候被石头之类的东西划破的。
芩芩回过神,连呼吸都断了瞬。
他连忙曲膝跪在在谈临身旁,肉粉色的嘴唇褪出一点色泽,他下意识去晃他的身体,喊他名字,“talin……talin,谈临!”
芩芩忍不住去试他的呼吸,才松了口气,收回手。
他想要用手机联系祈斯越,才发现连手机都没带上。
于是又匆匆去谈临身上摸,谈临身上只有裤子有口袋,芩芩一摸,两边都是空的。
怎么能这么巧这么倒霉,简直像是精心安排的剧本,少一步两个人都不会困在这里。
芩芩咬着发白的唇,单薄的肩膀耷着,看了下虚弱的谈临,考虑要不要趁谈临没醒,直接把他带回去。
只是那样,用不了多久芩芩又要回去一趟生死之界了……
祈斯越又要等他了,这次主动回去,祈斯越还能少等几年。
芩芩垂眼才发现谈临睁开眼睛,但似乎没聚焦,芩芩连忙俯身唤他。
谈临看向他,似乎是难受,唇往下抿住,“芩芩……你怎么也在这?”
“我、”芩芩抬头看了眼上方的悬崖,心虚抖着睫毛,“我不小心滑下来了的,不过没晕倒。”
天公不作美,倒霉就是喝凉水都塞牙,天空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淋在两个可怜人身上,而且有越来越大的架势。
不过芩芩更多是觉得是谈临倒霉,毕竟自己又不会死,也不是人。
芩芩将他扶起来,试图寻找上山的路,路没找到,先找到了一个小山洞,刚好进去躲着。
洞口像水帘洞,不消片刻就形成了一层水幕。
两个人都只穿件T恤,亏了现在是夏天,降温不多,是闷热而不是湿冷。
芩芩望着水幕,身上薄薄的白t湿了,发尾也黏在雪白脸上,脸上覆着层水光,和他抹在脸上的土混在一起成了泥。
他抬手臂擦擦脸上的水痕,苦闷地看着外面的雨。
谈临侧头忍住笑意,他躺在地上听到了芩芩的声音,装了片刻,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那一张花猫脸——鼻尖脸颊都是土,却丁点伤都没有,一看就很刻意。
“摔下来疼不疼?”谈临抬手擦去他脸上一点泥。
芩芩回过头,眼睛转了转,点点头,“疼。”
不疼才奇怪。
“你呢?”芩芩礼尚往来问。
他问的不是很认真,谈临摔成这个样子肯定很疼,他只需要在谈临说疼后安慰几句。
所以芩芩随意地靠在墙上,抬着头露着水光浸湿的脖颈和锁骨,胸脯和衣服布料紧紧贴着,印出一点让人不敢直视的颜色。
没听到他的回答,芩芩视线瞥向他,单纯疑惑他怎么不说话。
这份青涩与诱惑感交织的画面,瞬间击中了谈临摇摇欲坠的心脏,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他把自己安排的当的计划抛之脑后。
恍惚凑过去——朝着芩芩微张的唇。
芩芩眼底闪过慌乱,侧头躲开了这个吻。
谈临在原地顿住,一时间表情空白,心里有对自己的愕然,也有对芩芩躲开他的不敢置信。
瞬间他强行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勾起唇角,退回去,调侃笑问:“这么嫌弃我啊……我说疼的话,你会亲一下安慰我吗?”
芩芩奇怪地看着他,摇摇头,“不可以。”
谈临薄唇微张,不知做什么表情,盯着芩芩点点头,刚刚被压下去的不满瞬间不断放大。
空气安静几秒。
“哦,那他为什么可以进你房间抱着你亲?”
完全是冲动之下没克制住自己而问出的话,他说出来就后悔了。
不该说。
这句话简直是在帮助芩芩认识到自己心里,他和祈斯越的区别。
果然,芩芩呆呆地愣住,随即脸上迅速爬上一层粉,肉眼看着都好像在发烫,缓缓蹙眉垂下了眼睛,看起来那么好欺负。谈临觉得现在自己真要强行对他做什么,他也只能用这种表情说“不要这样!”
却又忽然很坚决,“因为我喜欢他,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可、”
“我喜欢你。”谈临打断了他说的话,“看不出来吗?”
他好像破罐子破摔了。
凭什么?在夜晚都被祈斯越钻进衣服弄了。
到他这里,亲一下也亲不得。
他表现的不够好吗?
他的目光没压制住侵略性,仿佛要把芩芩吞了,让他不舒服的摇摇头,想说什么。
但谈临已经猜到了。
他不能让他说出来,什么不喜欢他之类的屁话。
谈临青筋直跳,猛地凑上去,冲着芩芩的脖子,鼻梁又是蹭又是拱,疯狂地吸气,一点都不带演的了。
芩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又被他手臂抱着,被迫耸着肩膀,极力推他。
“谈临!”
谈临抱着他,像瘾君子终于解瘾一样贪婪的吸食,随后紧紧箍住芩芩的胳膊,开始朝他脸上、朝他唇上挪。
脸颊被他鼻梁抵着,芩芩难耐侧头,不断躲闪朝自己而来的吻。
他极力抽出手,去推谈临的脸,随即本能的一巴掌扇着谈临脸上。
第119章 第 119 章 嘶溜嘶溜舔舔
时间似乎停滞几秒。
芩芩手心火辣辣地发胀发痛, 心跳连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谈临舌尖抵了下被打的脸颊,鼻腔内是芩芩张开的唇缝因急促呼吸冒出来的气息,似乎连痛疼都不能让他神志清醒。
谈临闭了瞬眼, 咬着牙喘气, 嗓音低哑道:“等会再打。”
似乎吻不到人不罢休, 还要继续。
芩芩看出了他的意思, 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唇,不管是动作还是眼神, 好像每一寸都在表达着他毫不留情拒绝的态度。
“拒绝我倒是挺干脆的, 一点都不呆了。”谈临膝盖跪地逼得更近,捏住他的手腕, 眼底是溢出来的偏执,“我比他差哪了?”
他脸上的伤痕转瞬间愈合,变化太明显,芩芩大脑一瞬间空白, 没来得及思考什么情况,谈临已经开口。
“比起他, 我不是更配你吗?他只能陪你几十年哦,我可以陪你很久很久,我们才是同类……他给你的所有我都能给你。”
最后几个字,谈临几乎一字一字用发誓般的口吻, 盯着芩芩的眼睛, 要灌进他心里。
芩芩眼睫颤了颤,他是很渴望长久的朋友。
他每一次醒来都能去找那个人,仿佛在人类世界拥有归属,而不是空荡荡在这个世界上漂浮。
可他已经答应祁斯越了。
而且,谈临现在让他很气愤, 他不想和谈临很久很久!一点都不想!
谈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并没让芩芩回答出他想听到的答案。
芩芩朝山洞方向侧头,错开他的视线。
落到谈临眼中,就是连看他都不愿意了。
……
“你自己选的。”谈临牙关挤出来的几个森然的字。
他单手握住芩芩的手腕,硬是蛮力拿开,携着消散许多的烟味,阖眼朝他吻过来。
芩芩紧蹙着眉,眼中倒映着他疯迷痴狂的模样,真真切切地生气了。
既然谈临也不是普通人类,那他也没有好顾虑的了。
面前人猛地被震开,后背砸到另一面墙上去,小碎石和灰尘扑簌簌落下,谈临弯腰吃力地咳了声。
芩芩悬在空中的手都忘记收回来,目光怔怔落在对面缓气的谈临身上。
不对啊,他还没有动手呢……
“芩芩!”急迫又熟悉的声音喊他。
芩芩朝洞口看着,祁斯越喘着气,视线在垂落碎发间注视着他。
芩芩迅速站起身,朝祁斯越跑去。仿佛找到安全感般,扑到他张开的怀中。被紧紧抱住。
于是他没发现,祁斯越看向谈临的眼中生出的森冷杀意。
警察赶到农家乐已经是正午,太阳正是火辣辣的时候。
劫匪早已抢劫又伤人,跑得无影无踪。按照规定,除了受伤进医院的,大家都要下山排队做笔录。
他们的信息被农家乐登记在一起,三人是一起进去的。
芩芩和祁斯越表现的更为亲密,要做笔录的时候手都没松开。谈临站在一旁,衣服脏了,眼底还有红血丝未褪去。
警察看了眼,随口对两人问了句:“兄弟?”
祁斯越否认,“爱人。”
芩芩也跟着乖乖点头。
警察愣了瞬,才恍然点头,将自己不该有的反应都压下去。
谈临蓦然转头,双目毫不掩饰死死盯着他们,眼神阴鸷却又空茫,紧握的手松了松。
爱人?
这次农家乐之行会是这样收尾,谁都没想到。
做完笔录,谈临就消失了,他们回农家乐找行李也没碰到他。
前一天晚上没睡好,他们在山下入住了家酒店休息了一晚,才回家。
谈临消失后,芩芩的生活又回归平静。关于那天山洞发生的事情,他心中存在些疑虑。
他明明还没动手,所以是祁斯越做的吗?
芩芩不想自己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了,找了个晚上就直接问了,祁斯越对芩芩没有隐瞒,说了他从小的特殊之处。
知道祁斯越不会几十年就死掉,芩芩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总的来说是很开心的。
开心余外,就是一种被牵绊的感觉,祁斯越总是在明里暗里的管他,芩芩也不是感觉不到。
但这或许就是关系的意义,两个人用爱互相牵绊在一起。
自由自在就代表着漂浮无依。
安全安心都要接受被管。
但芩芩有点点小贪心,他还是希望,在接受祁斯越带给他的安心时,还能多给他一些自由的空间。
但他这就不敢说了。
没人告诉过他,芩芩也是逐渐发现的——祁斯越的安心似乎就建立在对他的“管”。
如果祁斯越看不到他摸不到他,就会像他住进客房的那天晚上,像抽了魂……
但不知道是时间长了,还是谈临消失的原因。
不多久,芩芩就感觉那种被束缚、被紧紧抱着般的管控感淡了许多。
王许霍有次来找他玩,祁斯越全程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并没表现出任何的紧张焦躁,也没有过来看他们。
他们三个还一起吃了饭,反倒是王许霍对祁斯越的态度不是很好。
芩芩认认真真找他说了,王许霍才勉为其难说会把祁斯越当普通朋友对待,把以前对他的印象慢慢抛开。
紧接着,他就又开始试图让芩芩去他家住,“我家泳池更大,还可以再建一个你喜欢的,周围可以种上你喜欢的小花小草……”
……
从泳池出来,芩芩擦了擦身体和头发,躺到躺椅上晒太阳,今天阳光正好,温度比前几天要低。
他勾着另一条干净的毛巾盖在身上,动着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头轻轻侧了侧,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公主~”
王许霍昨天下午去打了个耳骨钉,戴的是前两天他们看手机时芩芩说好看的一款,他就留着等见面让芩芩看。
嘴里唤着人,他上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浅木色的躺椅,白生生的少年在阳光下躺着,发丝半湿,脸颊红润,睫毛懒懒盖着。惬意得像只在阳光下打完滚,袒着肚皮睡觉的小猫。
王许霍轻手轻脚走过去,才发现芩芩毛巾没盖到小腿上,还洇着小水珠,他呼吸猛顿,恍惚伸手去擦掉,又当头一棒清醒,赶紧去看芩芩的脸。
没醒。
肉粉色的嘴唇抿着,呼吸安稳,没什么要醒来的征兆。
这么年纪的少年人干燥火热,明明怎么看都是很正常的画面。
他坐在旁边的台阶上,不时回头看一下还在睡的芩芩,满脑子都是雪白腿肚上微鼓的软肉,以及上面淌下来剔透的露水。
手无意识摸着自己的耳骨钉,发痛发痒,太阳也让他心浮气躁,王许霍咬咬牙。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好朋友,很正常的。芩芩对朋友蛮好的,肯定是愿意的,不愿意的话他肯定就说不愿意了。
王许霍红着耳朵,踉跄一下,来到芩芩身旁跪下,常打篮球的大手握住芩芩细瘦的脚踝,目光像是在看待一道不会的数学题般凝重,喉结滑动。
只是帮芩芩把水珠弄干而已,不然他肯定不舒服,醒来还要擦,好麻烦,还不如让我帮帮他。
王许霍边凑近边缓缓张开唇。
像什么东西猛地栽水里,扑腾的声音让芩芩瞬间睁开眼坐起身,声音含糊问:“怎么了?”
身旁没人,他舔了下嘴唇,刚醒来还不是很清醒,站起身去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到落水的王许霍,才立刻清醒,下水救人。
芩芩艰难地把人拖上岸,王许霍还是慌张地紧紧箍着他的腰,浑身湿透,一个劲的喘气,“卧槽……卧槽。”
“你怎么掉水里了啊?”芩芩问了句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咬着唇肉,去松他的手臂,芩芩要被他勒喘不过气了。
“卧槽,芩芩,我忽然飞了。”王许霍还没缓过来,眼中惊恐不已看向芩芩,吞咽口水,就要往他胸口钻。
“怎么了?”身后传来一道平稳略带关切的声音。
祁斯越穿着简单,神色随意走过来,看着地上两个湿透的人。
“王子掉水里了。”芩芩顶着濡湿的脸蛋抬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
祁斯越将王许霍拽开,拉芩芩的手臂让他站起身。
他一站起身上的水就往下流,T恤紧贴在身上,祁斯越拿毛巾裹住他身体擦了擦,随口说:“泳池边有水,应该不小心滑倒了,让他自己缓一会就好了。”
芩芩“嗯”了声,由着他擦。
当晚王子发来消息,非说是祁斯越搞鬼,他离泳池边几米远,怎么可能不小心滑下去!
王子:【我就是飞出去的!我靠,祁斯越这个人就是有鬼!你赶紧搬过来,我今晚去接你吧,你偷偷的出来,不要被他发现,或者明天早上趁他去学校也可以。】
芩芩坐在沙发上,小脸有些拧巴,不由得犹豫了瞬。
我是一颗小树苗:【他没理由这么对你啊,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芩芩没说他怎么做到让你飞出去的,因为他知道祁斯越确实可以做到……
如果是在去农家乐之前,芩芩还可以百分百确定是王许霍在瞎说,可是现在不一样,他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祁斯越确实没理由这么对王许霍,这几天祁斯越对王许霍一直挺友好的。
片刻后。
王子:【那怎么没理由!比如他看我们关系好他嫉妒!】
那倒不会吧,祁斯越和他的关系,哪需要嫉妒王许霍。
祁斯越推门进来,衬衫长袖挽着,露着精健的手臂,他手里拿着芩芩网上买的本子,径直来到沙发边,递给芩芩,“阿姨说今天下午就到了,我帮你拆了。”
随即就坐在芩芩身旁,将人一抱坐到自己腿上,芩芩按灭手机,扣在沙发上,已经习惯他要做什么了。
肯定又来要亲亲。
芩芩稍稍张唇,垂着眼睫,迎接这个吻。
但这一次却略有不同。
不是照例进卫生间洗漱睡觉。
祁斯越一路延续了下去,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探索试验。
芩芩根本没被碰到过的、他自己完全不懂的地方,都被舌头侵略了。
他青涩地颤叫了几声,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芩芩浑身都忍不住躲。
他承受不住巨大的快慰,伸手去抗拒,喊人,一波一波的浪潮把他高高卷起,仿佛要给他抛到天上去。
大脑空白几瞬,眼泪就那么失神掉了出来。
灯是开着的。
祁斯越把他抱到沙发上,芩芩两腿微抖,看到祁斯越的嘴唇整个湿红,就难堪羞耻地别过头去,感觉脸都要被烧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不管是湿还是红,都是来自自己。
床单被拆下来,一小片水痕落在上面,换了新的,才又躺回去。
芩芩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从浴室里出来的祁斯越,一言不发装睡。
“芩芩,转过来好不好?”祁斯越低哑的请求。
芩芩没理他,祁斯越也没强求。
等到半梦半醒在睡梦的边缘,有人抱着把他翻了过去,投进一个熟悉的怀里,他无意识蹭了蹭。
太阳升起又落下。
这天,芩芩居然久违收到了谈临的消息,看到名字,愣了下。
talin:【好久不见芩芩,上次的事情我心里很抱歉,想对你说对不起】
talin:【他最近是不是格外忙啊,有觉得奇怪吗?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告诉你】
talin:【在你喜欢的那家店。】
芩芩捧着手机思考几秒。
有吗?
祁斯越最近很忙吗?
他怎么不知道。
第120章 第 120 章 去地上跪着
芩芩出门之前, 还跟祁斯越报备了一下。
我是一棵小树苗:【结束我就去学校找你!一起回家「右哼哼」】
为了防止他又憋着不说、胡思乱想,芩芩还主动打开了位置共享,让他可以实时看到自己的行踪。
其实芩芩不是非见谈临不可, 他主要是很好奇——为什么谈临会那样说, 还说得那么笃定。
再者, 他不觉得谈临能把他怎么样, 所以随心所欲。
见到谈临是在芩芩喜欢去的那家肉卷店。
谈临坐在上次他们偶遇的那个位置,没点菜, 穿着件熨帖的深色衬衫, 袖子卷在手腕,发型也像是精心收拾过。
头顶的灯光打下来, 他的五官轮廓更加利落深邃,脸上没什么表情,少了之前的柔和,看起来又有几分疏离, 除此之外,和上次见面似乎没太多变化。
他很快发觉芩芩的到来, 起身朝门口走来,嘴角也挂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芩芩来的好快。”
芩芩对他若无其事的态度很不满,无意识撇撇嘴巴。
谈临只是道了个歉, 就把一切都忘的干净似的, 仿佛上次失控发疯的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反正他们现在也不再是需要寒暄的关系。
芩芩下巴稍抬,直接开口,“你现在可以说了。”
一点要和他交流的意思都没有。
谈临嘴角僵了瞬,挑了下眉,微微弯腰, 故作惊讶调侃道:“哇,芩芩,现在连跟我吃饭都不愿意了吗?我喜欢你,真的是这么大的罪吗?”
“?”
芩芩被堵得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张。
问题根本与喜不喜欢无关!
说得好像他是多么不讲理的人一样。
他有种被冤枉的憋屈感,气急了,就开始结结巴巴起来,“什么喜欢、喜欢是罪啊!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明明就是因为你对我非常不礼貌!”
看芩芩又被他惹得脸上泛起红,要炸毛了。
谈临一顿,立刻低三下四软下了语气,弯腰与他面对面,“我错了,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芩芩,我真的是想来好好道歉的。”
“但是我的嘴太笨了,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芩芩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了,嗯?好不好?”
他接连一通服软,让芩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抿着嘴巴。
“我们边吃饭,我边道歉,好不好?我在旁边商场找到一家很好好吃的店,当时就想分享给你了。”
谈临的态度太软,不管是笑容还是眼神,都透露着你现在要怎样对我我都不生气,我是诚心道歉的。
芩芩本就心不硬,谈临又主动递来台阶,他只好闷闷应声:“哦,那走吧,不过我不会掏钱的。”
谈临忍不住笑了,推着芩芩往外走,“那当然了,不然我也太不是人了。”
芩芩还是不想显得自己太好说话,依旧装出气闷模样,走在前面。
到了商场,电梯门打开,里面没人。
芩芩走进去才想起问谈临:“几楼啊?”
谈临眸光晦暗,缓缓抬起,电梯门关上后,唇角勾出一抹淡笑,“五楼。”
他靠在电梯墙上,看向芩芩的眼神再也没有了遮掩,几乎要将他彻底笼罩吞噬。
芩芩按下楼层键,电梯上升,耳边谈临的声音凑过来,压得很低,缓慢的说:“芩芩……你太容易心软太好骗了,你让我怎么办?我控制不住会心疼你。”
芩芩转过头去,睁大眼睛,表情茫然看向他——这话怪怪的。
芩芩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秒,电梯内能量骤然混乱,显示楼层的屏幕不断闪烁。
芩芩察觉到不对,但来不及反应,意识就像被什么重重压住,他无力蹙眉,彻底陷入一片空白。
……
眼前是白色天花板,边沿雕刻陌生的花纹结构。
芩芩手臂撑着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房间门一拧就开了,他起身出去,转了一圈才终于意识到——他在一座陌生又空无一人的庄园里。
这庄园偌大,芩芩一路朝大门走去,走了许久才到门口,而视野所及,只有云雾缭绕的远山、树木葱郁的密林。
回头只有一个立在山间的庄园。
芩芩懵了。
这什么地方??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出来了?”和温和磁性的嗓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双自背后而来的手臂,箍住了芩芩细瘦的腰。
芩芩被吓到,用力挣脱桎梏,回头看见谈临。
被他推开,对方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淡漠,只定定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以前总是带笑的,芩芩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不禁后退一步,问他:“你带我来了什么地方?”
“你猜。”谈临再次露出了熟悉的笑,只是这笑里,芩芩只能看到戏谑。
他这样差的态度,让芩芩眉心蹙了下,懒得和他再说什么了,甚至后悔今天出门见他。打算当着他的面直接离开,去找祁斯越。
可几秒后,芩芩仍在原地,和谈临大眼瞪小眼,周遭的环境没有分毫变化。
谈临看到他因为错愕而呆呆的表情,胸腔震颤,忍不住被他这模样可爱得笑出声,甚至夸张地弯下腰,最后蹲在地上抬头看他,被阳光刺得眯起眼。
芩芩在阳光下,整个人仿佛被镀上层浅浅的金边,肤色愈发白皙通透,琥珀色眼睛里有些惊慌。
谈临起身,上前拉他的手,“好了芩芩,我们回去吧,没骗你,真的很好吃,我从店里打包回来的。”
芩芩不敢置信后退两步躲开,怎么可能,他试图隐身,试图离开——一点用都没有。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谈临!”芩芩胸脯起伏,“这什么地方?让我回去!”
谈临无声看着他。
芩芩好天真,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布置,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离开?
谈临忽视他的抗拒,一把将人抱起来,两手分别桎在腿弯和腰上。无论他怎么挣扎,都阻止不了谈临的脚步。
“芩芩,我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肩膀处骤然一疼,芩芩用尽全力咬在了他肩膀上,谈临只是停顿一瞬,接着抱他往回走。
芩芩怎么能想到,原本只是出来听谈临说几句话,就能去找祁斯越一起回家——可现在,他却被谈临用不知名手段,困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面对一桌的食物,芩芩什么也没吃,只抿唇冷眼盯着谈临:“让我回去。”
谈临视若无睹,给芩芩夹他可能会喜欢的菜。谈临早就做好了准备,芩芩这样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现在有的是时间等待。
·
芩芩反锁了门。
独自缩在房间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像是在回避现实。
怎么会这样?谈临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有些急地磨咬着自己的唇瓣。
他脑海中最后的片段就是在电梯间内,闪烁的红色楼层数字。
掀开一条缝,瞥向窗外,明明时间过了很久,天空却一直阳光明媚,如同时间暂停。
这个地方绝对是有问题的。
他在这里……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祁斯越在做什么?他发现自己消失了吗?现在又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在到处找他?
会不会以为他又回去了?或者违背承诺,抛下他离开了?
不对,祁斯越肯定会看位置共享,会查监控,他肯定会发现自己是从电梯间消失的。
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要强制离开?这个念头只在芩芩脑海中闪过一秒。
敲门声响了三两下。
“芩芩,隔壁是游戏室,一楼还有游泳池,很大,两边种了很多漂亮的花,不想去看看吗?”
没听到回应,谈临接着说:“你刚刚下去的太急,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没和你联系的时候,我一直在准备这些,花了很长时间。”
芩芩听到他烦人的声音,捂住耳朵,气不打一处来。
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蓄谋已久,什么为了给他道歉?全是谎话。
“不吃东西吗?”门外谈临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芩芩怀疑他精神有问题,一会戏谑冷漠,一会温柔轻哄。
他其实不需要吃东西,又不是人类。
如果不是为了学着像人一样生活,芩芩根本不需要睡眠和进食。他吃东西是因为馋、因为周围人,而不是因为饿。
“走开!”芩芩喊了声,又缩进被子里。
门外安静下来。
也许是长久以来养成的睡眠习惯,躺了一会儿,他竟真的生出睡意。
再次醒来,窗外竟然是星空,他揉揉眼睛,光脚下床望向窗外无垠的天空和闪烁的星子,他自言自语嗫嚅一声,“好漂亮啊。”
“不想下去看看?”门外的人像是没离开过,隔着门板的声音稍显闷沉,突然出声让芩芩吓得捏住了窗帘。
他像只受惊的猫,迅速钻进被窝,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拒绝一切交流。
这一切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梦。这里的太阳不按规律升起落下,芩芩只能靠生物钟,起床和睡觉的次数来计算时间。
他第七次入睡又醒来时,睁开眼,阳光从窗缝漏进房间,照亮了大半,像一个普通的早晨。
直到他发现,谈临坐在他的身边,靠着床头,手里捧一本书在看。
察觉到他醒了,谈临在芩芩还没反应过来时,看着他雪白的脸颊惺忪的眼睛,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做了早饭。”
看起来好乖。
芩芩短暂乖了几秒,随即整个人清醒了,坐起身琥珀眼睁大,满是恼怒,“我让你进来了吗!”
谈临心口滞闷,无视他的反应,起身强行把他抱起来。芩芩挣扎得脸都红了,“谈临,你放开我!”
被按在餐桌前时,芩芩刚睡醒的头发还有些凌乱,衣领也歪着露着半片锁骨。
他面前是摆盘精致的早餐,谈临准备的。
谈临整理了下衣服,在对面的坐下,开始用餐。
“你发什么疯?”芩芩只瞪了他一眼,就起身往房间走去,“不是放我回去就别叫我出来。”
刚进门,才发现谈临也跟进来了。
“出去。”芩芩压着火上床,谈临关上门,来到他身旁居高临下看他。
“我没有发疯。”谈临再也不能若无其事装下去——装他们两个像一对普通的爱人那样。
整整七天,芩芩一刻都没从门里出来,他一天比一天焦躁。
直到今天自欺欺人地试图学着祁斯越那样,和芩芩生活。
一种无力感几乎吞噬霸占了他整个身体。
他不可能放芩芩回到祁斯越身边,让他们两个幸幸福福的生活,那样他会疯掉。
可他也做不到控制芩芩,让芩芩接受他,像接受祁斯越那样。
他没办法……
“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给我一个方向。”谈临紧紧盯着芩芩,声音中带着令人悚然的颤抖,如同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冲出来。
芩芩抿着唇,还是那一句,“你现在让我回去。”
谈临没回答,他视线贪婪地在芩芩身上游走,已经完全放弃了遮掩,片刻后才低声嘶哑说:“要我看着你们卿卿我我……不如让我去死。”
两人的谈判以失败告终,一切就这么僵持着。
时间越长,芩芩也控制不住地躁郁。
既是因为自己被关在这笼中鸟一般的处境,也是因为担心祁斯越——他现在没怎么样吧?
芩芩在床上滚了圈,无可避免设想起了祁斯越,回想起王许霍,想起学校的事情,自己喜欢吃的店。
裹着被子滚了一圈,不仅脸上红扑扑的,身上也有些闷热。
他掀开被子长长舒了口气,盯着天花板发呆。
·
温热的气息缠上来。
芩芩的唇被颤抖地含吻住,对方的呼吸混乱不堪,就像第一次做这种事那样生涩。
试探性地、发抖地想要撬开芩芩柔软的唇缝,仿佛在进行一件极其重要又精细的事。
手指被嵌入指缝,那只手很大,干燥而灼热。
芩芩半梦半醒间,被弄得闷哼两声,不知道祁斯越又在干什么,含含糊糊的喊人,“祁斯越……”
对方的动作蓦地停住,极其吃味,像是惩罚般,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芩芩思绪回笼,看着黑影,倏地清醒过来,意识到了床上另一个人是谁。
他呼吸顿住,心跳都错了一拍。
当他反应过来时,巴掌已经响亮地落在了谈临脸上,他又打人了。
“你、”芩芩抖着睫毛,连忙坐起身贴在床靠上。
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他又打人了。
面对谈临的时候,他好像变成了一个脾气很差的人,打了他两次。
可是他控制不住,多日的烦躁挤压在心里,他对这个罪魁祸首怎么可能有好脸色,只促声说了句:“你活该、”
谈临的脑子不知道怎么转的,他摸了下自己被打的脸,上次打的是另一边,倒也公平了。
他跟着起身双膝跪在芩芩面前,看到芩芩惶恐害怕的眼神,拿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扇,用脸颊碰他的手,眼神微眯,“芩芩,不怕,我愿意。”
他说得仿佛是婚礼宣誓般庄重。
芩芩忙抽回手,缩进被子再次躲起来,他能感觉到,谈临一直跪在那里,还压着片被子。
在搞什么?苦肉计吗?觉得他会可怜他?
芩芩咬了下唇,故意冷冷说:“你想跪着就去地上跪着,不要跪在我睡觉的床上。”
他这么一说,感觉到谈临起身,以为他要走,掀开被子一看。
谈临竟真的跪在床边,稍抬着眼看他,眼底没有半点勉强,看到芩芩起来看他,反倒有种怪异的满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