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予低头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所以,胡都尉打算怎么去解救令郎呢?”看向胡都尉。
胡都尉直视前方,牙关紧咬,瞳孔微缩。
大将军和赵虎对视一眼。
殷予放下茶杯,“胡大人如何确定那人不会动你家儿子的性命?”
殷予深信父皇,更不愿轻易怀疑一位驻守边关多年的将领会是个糊涂的,独子从府中带出,他认为是胡都尉故意放任的结果。
胡都尉眉眼一挑,依然未说话。
殷予直盯着胡达,手却不自觉的摩挲着茶杯的外壁,“是因为那些人是周家人的缘故?”他想知道胡达的真实想法。
胡达放在身侧的手掌不由握紧,眼帘不由垂下,不敢直视那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娃娃。不敢小看这个孩子,年岁不大,却是将他的心理把握的如此之准。
赵虎见胡都尉一直没回答主子的问话,猛地拍桌子怒道:“怎么,胡都尉已然心慌到不知如何言语了?”这话一出,满满的讽刺味。
按主子的话,这位是连唯一的亲子都愿意用来下套的狠角色,既敢做为何不敢应。
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的火药味。
胡达抬眸直视殷予,“这孩子的亲生母亲也是周家人,只要孩子活着,周家人和我断不干净,所以我赌他们不会对他的性命下手。”断不干净意味着他得为周家人收拾烂摊子,不然,胡都尉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至于孩子会不会受到惊吓,会不会吃别的苦,只要不伤及性命,在他这儿来说,都算不上什么。
若是曹茵在此,非要暗骂一句,你以为伤害只有性命是最重的吗?要知道创伤阴影可能伴随一生。但曹茵不在这里,也没办法给一个古人解释清楚何为创伤综合征。
同样,不知道创伤综合征的其他几人,听了胡都尉的话语后,并没有其他的言语。毕竟这儿子是胡大人自己的,他自己心中有数,只要不影响大局,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这个理由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所在,殷予视线移回到面前的茶盏之上,白瓷莹白润泽,细腻又不失雅致,想到这家的女主人的行为,殷予问:“周夫人为何要害医药馆的曹娘子呢?”
胡达不明白小殿下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跃,却老实答道:“她气不过曹娘子有自己的主意更有傲气,不被她招揽,才想着给她点教训。”
殷予转头问:“大将军,曹娘子的郎君是去往春客部落的兵士之一吧?”
大将军点头。
“所以,”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太巧了,殷予难免会往这上面想,“曹娘子是因此被牵连才会被随便找个理由下了狱吗?”脑中尝试回忆起上一世的事情。
可惜上一世他这会儿年岁太小,在意的也只在母妃的宫殿里那些事,根本没留心过边关之事。
那他就当这一世发生过的事情,上一世也经历过,若是破城是必然,那么,曹娘子的下狱就不简单了。
“所以,大将军也认为这件事只是单纯的后宅妇人的小肚鸡肠的行为?”
听到这话,大将军心下一凛,他这可出不得纰漏,不仅因为承受不了皇帝的怒火,更是因为这会让为此而牺牲的兵士白牺牲了!
胡都尉脸色发黑,嘴里泛起苦意。他虽未直接参与此次计划,但也知此事是皇上的心愿也是心病。大将军从黑水营挑了顾安等兵士参与时,他从未干涉,可若是因为夫人对曹娘子出手而牵扯上……
“我在夫人身边放了人,她对曹娘子只是出于想要挫一挫锐气罢了。”胡都尉道,“再说,顾千户去草原之事,哪怕是兵营里的人也只以为他们是去巡黑水河去了。”
黑水河相当于是番邦和陈朝的边界,每年都会安排兵士巡查。
“希望如此,”殷予直勾勾地看向胡都尉,“不过,周夫人胆子还不小,我以为上一回我大张旗鼓地让赵统领他们护送曹娘子来这黑水城,便是宣告了她在京城有关系,”这话说的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却没成想,都尉夫人根本不管这些。”
胡都尉听到这话,只能垂头苦笑,感觉辩解都是无言。
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殷予心觉,既然父皇想要他做个棋子,那他就安心做个棋子吧。
所以自这次谈话之后,他根本没多管大将军、胡都尉甚至于赵统领每天忙的事。他每日不是待在都尉府里便是去正阳街医药馆找曹茵。
这日,等他来医药馆时,这会儿诊疗区没别的病患,曹茵就那么拿出青瓷瓶里的东西,“这是李牙人诬告的被我杀了的仆妇偷藏在我家的。”
殷予:“你为何没把这个交给衙门。”
曹茵幽怨道:“两度蒙冤入狱的衙门,殿下觉得民妇敢交么?”
殷予叹了口气,摇头摆手,“这东西,我也不能收。”但在曹茵生气前,他又道:“走,我陪你去趟县衙,直接交给县尉大人。”
“走吧!”小小的人儿打头阵,领着几个成年人,就这么气势汹汹地去了县衙。
说气势汹汹可非虚言,自从那一日后,只要是他出府,身边跟着十名身穿软甲腰间别着弯刀的侍卫,这阵仗在京城算不得什么,但在黑水城来说,却是头一份的,特别是他这侍卫看着就英武非凡。
所以这么一行人站在县衙之外时,县令和县尉接到通报则是,曹娘子带着贵人打上衙门来了!
一听还有贵人在,两位大人赶忙出门迎接。
根本不用曹茵如何狐假虎威,两位大人的姿态便放的很低,低到曹茵都怀疑,他们是否知晓殷予的真实身份。
其实倒也没有!
哪怕大将军、赵统领、胡都尉对殷予的身份严防死守,但架不住这两位大人会联想呀!
这么些年来,他们虽然没有明着跟都尉大人有任何的往来,但是,他们的夫人却难免会在宴会中接触到,也没少给都尉大人家的仆从送东西维系关系。
核心的消息不知道,但那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却是知道不少,比如说,这段时日住进都尉府的人,身份定是尊贵的说法,毕竟就连都尉大人都要恭敬对待,身份可见有多贵重。
“曹娘子,不知道你们这趟是为何来?”县令笑着问,那笑容,谄媚得令人侧目。
县尉大人则是拱手道:“上回曹娘子来询问之事,我们还在查证中,主要那位吴郎君现如今不在黑水城,而蔡婆子的尸身被破坏的有些严重,才一直没能给曹娘子确切消息,还请曹娘子原谅则个。”不仅解释的详实了,且态度也好上不少。
曹茵心知这种看人下菜碟的事情,无论在哪都少不了,不过还是被他们给气笑了,眉眼间尽是讽意。
曹茵将用布巾裹住的东西往何县尉手上一递,“这是我从家里找出来的,那蔡婆子偷藏在家里的东西。希望能帮县尉大人早日破案。”
县尉大人双手接过,郑重道:“好,我们定会尽力。”
曹茵见他没有现场打开的想法,提醒道:“大人,打开看看,有什么事咱们也能当面沟通清楚,可别再等我回去后,让衙役去我那再带着我回来了。”她可不是个以德报怨的性子。
殷予配合的将视线也移到了何县尉身上,他虽然年岁小,个子矮,但自带的贵气,在一众人中就跟那自发光一般,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何县尉只得打开布包,一看见里面的东西,他脸色一变,这,简直就是烫手山芋啊,眼神在东西上大致瞧了一眼,他苦着脸看向曹茵,“曹娘子,这东西,你何时发现的?确定是那蔡婆子藏的?”
边关县尉,对于这种带着番邦文字和文化的东西惯来敏感,也正是因此,哪怕包老太只是随便说一说,但他带着手下的人,才会对吴姓郎君查了许久。
没想到这蔡婆子竟然也涉及到了这番邦之上。
“我也是才发现的。”曹茵才不会说,她早就发现了,“这东西就放在蔡婆子的房间内,若不是她藏的,还有谁?”感谢他们并没有去蔡婆子的房间取证,所以她还能这么说。
何县尉郑重道:“这事我们会努力查的!”之前的方向错了,有了这些东西,起码也能多点头绪来。
眼见着正事办完,曹茵往后退几步,站在了殷予的身后,殷予小脸一板,也没跟两位大人说别的,小手一挥,“咱们回医药馆去。”
“是!”十名侍卫躬身回道,气势大的,让县令和县尉眼神一闪,他们算是明白了,为何都尉府的下人说,这是贵人了!
瞧瞧,贵人身边的人,应声的都不一样!
解决了心中的一个小石头,曹茵心情可见的好了不少,她跟殷予说,“还好有你,不过,我还有个事情想要你帮我参谋参谋。”
这话意外的取悦了殷予,要说重生后的不便之处,便是大家都把他当做小孩子,这一点,他还真不好反驳,但不代表他不会觉得不愤。
“你说说看。”不过,殷予并不是个会说空话的。
“草原番邦部落和西域的行商来问我采买药丸,我能卖还是不能卖?”曹茵问,“他们需要金疮药,量还不小。”
殷予想了想,“这样,我去问问大将军和赵统领,有结果了再告诉你。”
曹茵笑着指着街市道:“好,也不白让你帮我问,你想要吃什么好吃的,我请你。”
殷予扫过尘土飞扬的街市,漫不经心转着玉环,“这黑水城又没什么好吃的。”作为这辈子还没吃过苦的小皇子而言,他虽有能吃苦的心性,但却不代表他喜欢吃苦。
曹茵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回事,边关地区,哪能跟皇宫比。
一路回到医药馆,路上曹茵见到了那售卖牛乳的商人,花了五文钱,买了一大罐,虽然小孩子吃奶茶不好,但是偶尔吃个一回应该也可以。
殷予瞧了眼奶白的牛乳,嫌弃道:“这个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我不爱喝。”皇宫里也有供应牛乳,他不喜欢喝。
曹茵唇角微翘,故意卖了个关子,“你到时候试试就知道了,不好喝,可以不喝。”
回到医药馆,曹茵直接去了灶房,她打算做个最简单的丝|袜奶茶,虽然没有珍珠也没有冰块,更没有白砂糖,但红茶和冰糖却是有的,她用干净的棉布裹在菜刀之上,将冰糖拍压成糖霜,再让李婆子控制火,先将糖霜和红茶叶在锅里翻炒出焦糖和茶香来,然后再加入牛乳,熬煮起来。
牛奶一倒入那滚烫的锅中,乳白热的液体与焦糖色碰撞、融合在一起,混合成了浅褐色的液体,曹茵目测颜色是对了,现在就看一会儿煮出来的口感如何了。
做好了试错的准备,一罐牛乳她只用了一小半做试验。
等到牛乳煮沸后,她将牛乳倒入了茶盏中,别说,瓷白的瓷器盛着淡褐色散发出甜香和茶香的液体,先别说味道如何,卖相是很不错的。
端上去后,殷予鼻翼微动,眉尖轻蹙、一脸嫌弃道:“黑脸脸,我以为你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呢,不就是将茶叶和奶一起煮?能好喝?”说罢,指尖轻轻敲击茶盏,发出清脆声响。
宫里会用新鲜牛乳煮沸后做酪浆,虽然还是第一回见煮牛乳后里面加茶叶的,但他并不会觉得这就能好喝。
瞧见他那好玩的动作,曹茵说:“没有尝试过便轻易下结论要不得。”曹茵将木盘放在桌上,给从竹、殷予和自己都端上一杯放好。
金嬷嬷今日在都尉府忙,没有跟着一起来医药馆。
曹茵娴熟地翻炒糖霜与红茶叶,待焦糖色泛起,倒入牛乳熬煮。
果然,好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就可以!
曹茵眼中的满意不作假,殷予便也一副大义凛然地低头喝了一口,然后,第二口,第三口,等到他再抬脸时,小嘴上嘴唇上一圈的牛奶胡子。
“哈哈哈,味道是不是还不错!”
殷予点着头,他不是个为了面子而嘴硬的性子。
从竹眼睛一亮,宫里的医官说过牛乳加热后喝了对身体好,但是小殿下却是不爱喝,她们这些随侍在身边的宫女和嬷嬷也发愁,现如今有这种好办法,是不是……
“这个再好喝,也不能多喝,毕竟有茶叶和糖,”曹茵倒是不知道从竹的苦恼,只是出于科普的心态,这么介绍道:“不过,牛乳可以做的小食不止这一种,像姜撞奶也不错,而且偶尔吃些姜,还挺好的。”
“姜撞奶是什么?”从竹问,“也不知道难不难做?”
她这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曹茵很难听不出她话语中的好奇和向往。
“倒是还好,等下回做着试试。”也不是她不愿做,主要是,小孩子肠胃弱,牛乳再是个好东西,也不能日摄取太多,而且他们这陈朝人的肠胃对牛奶的接受度有限,没看很多人都有乳糖不耐。
他们这边过得十分惬意,那边的格日勒也出发回了草原,不过他这趟回去,将巴图留在了黑水城,一来是巴图上回伤的有些严重,还没好全,另外一个原因也是留在这里也能及时知道黑水城的消息。
毕竟,都尉府来贵客的消息,黑水城这边都传遍了,哪怕他们在柏兰巷也已听闻"。
马蹄踏过嫩绿色的牧草之上,远处狼嚎声隐约可闻。
格日勒掀开毡帐时,浓重的药草味扑面而来。叔父特庸倚在兽皮榻上,右手紧攥着胸口,唇色苍白如霜。案几上的铜碗里,未饮尽的马奶酒已凝出一层薄冰。
从小到大见过不少次的格日勒立马明白了,叔父这是犯病了,他赶忙从怀里拿出从医药馆买的药丸,塞进了叔父的嘴里,“叔父,我是格日勒,这个是可以救命的药丸,你快吞咽进去。”
叔父瞧见来人是他后,顺着就将药丸吞咽下去,好在这一次症状不算严重,就算格日勒不会针灸也没有放血,但药丸入喉瞬间,特庸额角青筋微颤,随即舒展开来。
等到叔父可以喘上气,说出话语后,他才怒道:“怎么帐篷里都没有个伺候的人!”这要不是他刚好过来了,叔父真要有个什么事,什么都晚了。
格日勒的叔父特庸此时气息平稳许多,见侄儿发火,他道:“别怪他们,都是我让他们离开的,今日呼伦部落的人来找我。”
格日勒皱眉:“他们又来游说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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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加入征讨黑水城的大军?”这些年,呼伦部落的人就没死心过,哪怕他们一直拒绝。
特庸苦笑道:“他们从未死心。”
格日勒指尖轻叩案几,发出规律的声响,“叔父,”他缓缓道,“呼伦部落此时提出此事,莫非是知晓陈朝那位贵客的身份?”特庸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他的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特庸的注意,“你这话,是何意?”想着侄儿从陈朝才回来,“是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这趟回来他本就要将这趟在陈朝得到的消息都说一遍,所以也将这段时日发生在黑水城的事情都说,包括自己发病被曹娘子救了的事。
这一说,就说到了外面暮色,用晚膳的时候,特庸跟侄儿还说了最近来到部落的陈朝商人,手上有那药丸,药瓶跟格日勒带回来的药瓶十分相似。
格日勒好奇道:“药商,从陈朝来的?”因为莫日库本身时常去往黑水城,所以一般陈朝行商来草原,不会来莫日库部落,所以他才会这般好奇。
特庸点头,“带来的别的东西不多,主要是卖药丸,什么祛风寒的,退热药,这些不老少,因为你一直在黑水城跑,所以部落里的人最开始并没多去看,直到,那乌库家的阿奶前几日发热,喝了部落里巫医熬煮的药水没有用,要放弃时,病急乱投医,去陈朝商人那买了退热药丸,吃了下去,两个时辰后,那热就退了下去了。”
格日勒听到这话,立马感兴趣起来,要知道,曹娘子的药丸,是他在黑水城活动了这么久见过的效果最好的药,“快,这行商在哪儿,我想要去接触一下,别说这趟我去黑水城,的确发现了一家医药馆的药丸很好,不过对方想要咱们的冻伤膏,但若是……”若是能从别的渠道买到合适的药丸,他就不用苦恼那冻伤膏的事了。
别看他们部落号称是草原第二大部落,但是其实这些年在呼伦部落底下并不好过,特别他们一直保持着不与陈朝动真枪的态度,这让那些跟着呼伦部落的其他人很不爽。
还说他们莫日库部落的立场跟那春日部落一样,是亲陈朝的,是陈朝的狗,但是现在春客部落被抛弃了,他们还不弃暗投明,就应该加入征战的队伍。
“这趟我在黑水城,遭了人的黑手,要不是巴图奋力护着我,我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巴图这趟没回来,也是我让他在那边养伤。”
特庸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对格日勒出手,他坐直了身子,面色比起之前黑了三分:“那你怎么不找人传消息回来,还独自回来一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格日勒低垂着头,将自己离开时听说都尉府来了贵人的事说了。
“叔父,这时候,他们不会对我如何,毕竟他们这时候是来求您合作,若是我真有点什么,您肯定不会答应合作。但是不是我灭咱自己的威风,这陈朝早已不是才建国的时候了,就说那时候,咱们跟他们打仗,不也没落着什么好,就算抢了他们的城池,我们又是怎么做的?”
格日勒是坚决的中立派,他不懂,为何要年年征战,“他们陈朝人在医药方面的能力就是比咱们强,咱们的勇士再擅长骑射又如何,陈朝疆域那么广,他们可以集全国之力跟咱们打,但咱们能不牧马放羊,只为跟他们打仗吗?”他握着药瓶的手,指节发白。
他怎么也忘记不了,那一年冬日,草原番邦部落集结了各部落的勇士去陈朝偷袭抢掠,陈朝人的城墙里烧了三天的火,而城墙外的各部落许多帐篷里少了多少勇士。
“不管如何,你得多加注意,若是他们假装是陈朝人杀了你呢?然后我会因为愤怒加入其中!”
帐外风声呜咽,帐内的格日勒沉默不语,的确,是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特庸叹道:“我感觉这一次呼伦部落来的人并不是那么好打发。”见侄儿还有话语要说,他打断道:“你不是好奇那陈朝商人带来的药丸吗?你先去接触一下。”
格日勒虽然知道这是叔父打发自己,但他并没有拒绝,点了头,便出了帐篷。
特庸看着侄儿舒朗的背影,心下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到了他这个位置,有些话说的并不能像侄子一般干脆,毕竟这么一个部落都需要他撑着,这么些年他惯来怀柔,哪怕知道外面那些人传出他特庸是怯懦之辈,他也没有辩解过半句。
只要部落能在他手中平平安安的,等到时机成熟了,他便将部落交回到格日勒的手中。
离开帐篷的格日勒并不知道叔父心中的打算。
来到莫日库部落的正好是从向峰骏那搜刮了不少药丸的王三武,他跟向峰骏分别后,便又回到了春日草场附近,在那边观察了许久,发现自己原本待的草甸子外,有人在监视,索性绕到来到了草原深处的莫日库部落,虽然莫日库部落的人不缺日用品和粮食,但是他们肯定缺药啊。
讲真心话,草原人的巫医在治疗疾病上远远不如他们陈朝人。祈神仪式倒是厉害,却是中看不中用,不过这话,他只能内心想一想。
草原上,莫日库部落是为数不多对陈朝人没有恶意的部落,这也是他为何敢孤军进入部落卖药的原因。
格日勒没多费时间在乌库家帐篷旁发现了这位陈朝商人的小帐篷,帐篷外还停着一辆马车,他过去时,有不少部落里的人也在,他们开始并不相信这个陈朝商人的药丸,但是因为乌库家的实例,让他们意识到这个药丸是有用的,自然便围上来了。
王三武在进草原之前一直在兵营里待着,格日勒对他的样貌是陌生的,但对于他手中药瓶却是十分熟悉,这不就是曹娘子药铺里常用的那青色的瓷瓶嘛!
难道这人也是从曹娘子那买来药材再来草原卖。
“你这有金疮药吗?”格日勒问道。
王三武一听,看向格日勒,第一反应便是,这人可真高大啊,第二反应便是,这人怎么这么像那部落里说的常年往来于陈朝黑水城的商人,而这商人还有个别的身份,前任部落长的儿子,这一任部落长的侄儿。
王三武摇头,“金疮药在黑水城属于管制药品,我弄不到。”他这话也没说假。
“你把你这有的药材都给我说一遍。”格日勒伸手去王三武那要来药瓶放在手心把玩,打开木塞凑上去闻嗅了一番。
他的鼻子从小就灵敏。
王三武得意道:“怎么样,这药材味道很不错吧,这是黑水城新开的医药馆的医娘做的药丸,好用着呢!要不是我有门路,这药都搞不来。”他这话可没瞎说,这可是向峰骏打着老大的旗号,弄到的。
“这药你还有多少?怎么卖?”格日勒也没说这药好不好。
王三武笑道:“可以用皮毛来换,也可以用陈朝的银子来买。”半句话也不提自己手上还有多少药。
原本人很多的帐篷,被他们一人一句的机锋话语,弄到最后只有格日勒在。聊到最后,俩人的话题难免偏到了药丸的制作人身上了。
“我这趟才从黑水城回来,听说那曹氏医药馆的曹娘子被官衙连着抓进衙门两回。”
王三武竖起耳朵,这件事,必须好好了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