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90-100

作者:斑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说实话, 把自己和另外一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感觉,怪怪的。


    不完全是共感,更像是将自己的身体敞开, 任人宰割。


    求生的本能在叛逆, 想要反抗这样的连接。


    和我的主观意识没有任何关系,身体有自己的防御本能。


    就像现在这样。


    天空中的中也压着涩泽龙彦揍,龙头被踩在红光的脚下, 看上去极为狼狈。


    没有了副作用的桎梏,中也的实力简直是更上一层楼。


    原本就打不过他的涩泽龙彦,现在完全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但不知为什么,明明有如此大的优势, 中也却迟迟不肯下死手, 仿佛是在故意拖延。


    恐怕不是“仿佛”。


    此时的福地樱痴自然不会有精力分析头顶的战局,甚至,他大概还在心里祈祷,不希望战局结束。


    毕竟若是中也赢了,副作用全部锁死在我身上, 原则上来说, 我应该也会很快嘎掉。再加上要确保我不把副作用反送回中也体内,战局结束之后, 他和我的连接程度也必然会降低, 或是被直接割断。


    ——按照正常的推测,宰子必然要有这样的后手。


    福地樱痴不会想不到这种后手。


    说实话, 中也拖着涩泽龙彦不下杀手, 不就是为了勾引福地樱痴吗?


    我眯着眼睛, 看着福地樱痴的动作。


    他打开了「书」, 从怀中抽出了一个被折成小三角的白纸。


    我一下就认了出来, 这就是「书」的残页。


    一直被福地樱痴贴身携带的残页。


    我演技上头,一边挣扎着吐血,一边涣散着视线仔细观察那个小三角。


    并非完全的白纸,我隐约能够看到细密的小字。


    太小了,小得不像是人能写出来的字,而像是机器无限缩小的打印。


    我看不清、认不出。


    但即使无法在此时翻译,猜也大概能猜出来,他已经把一切都押宝在了我身上,这必然就是能够让我逆向控制和中也连接通道的文字。


    甚至不仅只是如此。


    在福地樱痴的认知之中,宰子是在拥有一整本「书」的情况下,创造出了我、创造出了这种连接。


    想要用一张纸就倒反天罡显然困难。


    这也是他必须得到「书」的原因之一。


    他需要借助更大的力量。


    但……


    「书」已经被我榨干了啊!


    我等了几秒,发现在残页的波动之下,「书」没有一点呼应的意思。


    再等下去就要暴露了。


    不行,不行。


    我得手动助力。


    我悄咪咪地挪动手腕,催动着手环,让力量流向残页、流向福地樱痴。


    拼多多帮他砍一刀,让他掉入提现陷阱。


    福地樱痴只对「书」的无动于衷狐疑了一瞬,马上,奔涌而来的力量就让他没有了思考的余力。


    如此危险而庞大的力量,需要的是绝对的专注。


    周围的一切警戒,都被交给了果戈里和采菊。


    即使周围没有危险,这俩人也能互相牵制一下,不会让某个“万一”瞬间危害到福地樱痴的行动。


    我想,这应该就是他要带这俩人行动的原因之一。


    「天人五衰」都是危险人物——危险人物,又怎会那样好控制。


    福地樱痴有控制人的手段和心智,自然也懂的制衡的重要。


    这几步计划之中,他的行动,着实非常顺畅。


    如有神助的那种顺利。


    连接的两端——我和中也都在有意识的配合,「书」消散的能量有我补充,我还得时不时吐两口血、皱一皱眉或是再呻吟两声,让他感受到我的痛苦和急迫。


    一道电流沿着我的掌心钻入心脏,又顺着我的心脏,冲向了云端。


    天空之上、浓雾之外,中也的身体一阵发麻。


    强烈的电击是异能力分离的前置条件之一。


    异能力分离,和「荒霸吐」的分离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这种感觉才对。


    有这种感觉,才说明我和宰子的判断没错。


    福地樱痴的第一步,果然是通过连接,把「荒霸吐」分离出来。


    不分离,又如何转移?


    中也一声戏腔非常清晰,整个横滨都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毕竟横滨没有第二个戏曲爱好者了。


    福地樱痴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喜色,打开的「书」中夹着写满了字的小三角。我控制着手环力量流过「书」体之后再具象化成文字,重新流入我的身体。


    在外兜个圈子,力量仍然要回到我这里。


    绝不能给福地樱痴一点掌握「书」力的机会。


    当然,沿着我心脏流向天空的力量也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这些力量所经过的,也不仅仅是福地樱痴在残页上写下的文字。力量在穿过「书」时,还带走了宰子写下的最后几笔。


    比福地樱痴的文字成笔更晚、也更新。


    是覆盖在福地樱痴三角残页之上的文字,只在他的文字之后便会马上生效。


    今日之计必须要逼福地樱痴在此地实施,也是确保了福地樱痴再没有更多机会,能在「书」上书写继续够覆盖宰子最后一页的文字。


    细密的麻痒蹦腾在中也的身体内。


    我感同身受。


    没有疼痛压着,我实在是想笑——被挠了痒痒肉一样的想笑。


    我咬着嘴唇,把这辈子伤心的事都想了一遍,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扭曲起来。


    就是变得丑陋也不能笑。


    或者就是嘴角上扬也不能笑出声,绝对不能笑出声!


    太煎熬了。


    这辈子没这么煎熬过。


    憋笑实在是比憋尿还难顶。


    天空之上有红日闪耀,穿过了白龙的浓雾,直勾勾地照射在我身上。


    福地樱痴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迎着的光线刺在眼球上,生理性地雾气蔓延而起。我能够感觉到,身体内仿佛有一根绳子,连接着高空的“风筝”。


    这红光不是太阳,而是——「荒霸吐」。


    中也的安全装置身份无法消除,他是按照这般属性被创造出来的。


    但这个身份不消除,他的生命就永远被束缚着,不得安宁。


    死亡的风险宛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中也的头顶。


    没有人比宰子更清楚——一旦他死了、一旦港|黑和横滨的重担都落到中也的肩膀上,中也总有一天会为了这片土地,亲手释放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没有了「人间失格」,「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便无法长久的独立存在。


    这是最一开始就注定的事实。


    我看着空中耀眼的红日,清晰地意识到宰子要一劳永逸解决一切的决心。


    这个世界宰子的自杀可不是闹着玩玩而已,他是真的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所以,他必然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解决这个隐患。


    只有他才有能力解决这个隐患。


    我没有看到宰子写的最后几笔,但感受着「书」随文字的流动方向,我却猜到了。


    他目的在某一个步骤和福地樱痴的重合了起来,所以,他推动起福地樱痴的计划时,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甚至要亲自到这附近来监工。


    ——分离「荒霸吐」。


    宰子甚至不用浪费自己的笔墨,福地樱痴会帮他做好这件事。


    他需要做的,是接着福地樱痴的笔墨,将剥离「荒霸吐」后的安全装置身上的破口缝补起来。


    「污浊」是「污浊」——重力,原本就是直属于中原中也的异能力;「荒霸吐」是「荒霸吐」,这是把中也力量无限放大的内在能源。


    「荒霸吐」的表现是能量体,是将任何异能力都无限放大的力量,而非是重力本身;


    「荒霸吐」是中也极度危险的原因,却不是他强大的原因。


    不要「荒霸吐」,要中也。


    宰子,你不要太爱啊!


    他们真好!


    我磕到了!


    几乎压抑不住的嘴角疯狂上扬,红日的光落在我身上,让我的身体烫烫的,烫到福地樱痴都很难直接接触我。


    他兴奋着、激动着,欲壑难填,只看着「荒霸吐」的力量只是一顿,就被我主动伸出来的手,吸入囊中。


    在福地樱痴看来,这是我和他合作的基础,这是我在他的刺激下,爆发出的强烈的主观能动性。


    天空中的中也甚至没有一点还手之力、没有一点把「荒霸吐」夺回去的机会。


    如此之景,计划如此之顺利,福地樱痴如何能够不激动。


    但事实却是,中也当然不会抓着「荒霸吐」不放。


    中也在主动推,我在主动拉,如此,「荒霸吐」的交接才会这样顺利。


    手环溢出的力量还在奔涌,罗列的文字在中也血脉中重构,沿着「荒霸吐」被剥离的地方,密集地堆积起来,疯狂汲取着周围一切的能量,填补缺口。


    啊……原来把涩泽龙彦留到现在,是为了这个目的。


    「书」的力量何其不可控,我的心思何其不可控。


    宰子完全没有把中也的性命,交到我手上的意思,他并未完全信任我。


    那最后几笔文字,只要我想要得到「荒霸吐」的力量就必须催动,而催动之后,填补中也身体缺口的力量主动权,却不在我手里。


    而是在那独立出来的文字之中。


    涩泽龙彦早就死在了敦敦的手上,现在留下的“白龙”,是纯粹的异能力能量体,被「龙彦之间」所收录的那些异能力晶石,也都是纯粹的异能力能量体。


    若如福地樱痴所言,「荒霸吐」是异能力体的集合,那么创造出来的新的异能力集合体,无疑就是最的填补「荒霸吐」带来缺口的材料。


    可怜涩泽龙彦,一切收藏都为中也做了嫁衣。


    堪称最惨工具人,一人更比六人强,谁都要利用他一手。


    惨惨惨。


    也难怪——难怪宰子一点都不介意那些偷偷潜入横滨的异能力、难怪他放任着港|黑威望的受损、难怪他放纵了福地樱痴的后手、难怪他放松了对港口的把控、难怪他故意给了“外人”入侵的机会。


    一切都是为了给中也的“重生”召集养料。


    窥探横滨的人、想要趁着港|黑的绝对威望被打破而浑水摸鱼的人,一切聚集于此的矛盾,都化为了孕育新生之花的肥沃土壤。


    「龙彦之间」,果然也只是宰子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着将白龙束缚起来的文字锁链。


    红日之光下,只有我能逆光看到一切。


    那样汇聚的能量体波动,被掩盖在「荒霸吐」之下。


    中也吸收新能量体的动静,也全部被掩盖在我吸收「荒霸吐」的动静之下。


    没有一步废笔。


    难怪宰子那么憔悴,就这样的心智消耗,真是长久不了一点。


    过慧易夭。


    我算是真正理解了这个词的意义。


    太宰治,可真可怕。


    以为能利用他,结果自己也只是连环计中的一个锁扣。


    第92章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感受「荒霸吐」的力量了。


    但这样一点点将祂吸收入体, 缓慢而充盈的感觉,却也是第一次。


    有点微妙。


    一方面,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增强、在膨胀, 在极短的数秒之内就到了无法看到尽头的程度;但另一方面, 完□□|露于天的力量又牵动起了海面以下的某种东西。


    「斗尖荒霸吐」失控的画面历历在目。


    我闭上眼,不久前在海面上看到的幻境重现于脑,我不由地思考着一定要我看到那些画面的原因。


    说实话, 宰子虽然时常故意卖惨、用绷带擦擦鳄鱼的眼泪,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但真要论起心中脆弱的部分,他是绝不肯展露于人前的。


    即使是平行世界中的自己的脆弱也不行。


    所以——若非必要,他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让那种幻境画面浮现。


    重要的绝对说三遍。


    既然在中也和「书」的事上, 他都不完全相信我, 那如此,他就更不可能向我这个外人示弱。


    是我遗漏了什么细节没有想通吗?


    我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有一些猜测。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却故意跳了过去。只是闭上眼,任由「荒霸吐」之红日全数流入我的身体,甚至任由那残页小三角上的文字, 束缚在我的身上。


    让福地樱痴以为, 他掌握了一切局面。


    但,控制着我作为复制体的“生”, 可不算是真正控制了我。


    「荒霸吐」一进入我的身体, 那被转移到我身体中的伤害和缺口很快就被填补起来,我的内脏在愈合, 吐血的速度和量自然也要随之减少。


    演戏, 我是专业的。


    未来是不是有机会进修一下戏剧专业研究生?


    我觉得我蛮有天赋。


    红日散去, 正常的阳光接替了工作。


    这是当然的, 已经没有什么浓雾能阻碍光地传播了。


    中也吸收“龙”的速度, 和我吸收「荒霸吐」的速度是一样的——为了躲过敌人的眼睛,当然要做到完完全全的同步。


    福地樱痴、条野采菊,都发现不了一点破绽。


    中也果然靠谱,我准备好的一些吸引视线、掩人耳目的演技都没派上用场。


    白龙已死、浓雾已散。


    但事情,却远远不到能够终结的时候。


    天空一片澄澈,地面一片狼藉。


    看得出战斗的痕迹,却找不到战斗的双方。


    中也藏起来了。


    既然要我这个“复制品”接替安全装置的工作,那原本的“正牌安全装置”中也,就必须保持自己“死亡”的状态。


    过度使用「荒霸吐」会死,直接剥离「荒霸吐」也会死。


    在福地樱痴的计划里,中也必须死。


    否则,宰子的王牌不消,他绝对无法安心施行下一步。


    刚刚承受了新力的我脸色惨白,身体内的伤痛损害不可能一步到位地缓解。


    虚弱,才正常。


    虚弱,才更容易被福地樱痴所掌握。


    我的天!


    离开了我们,谁还把福地樱痴当小孩!


    我也太宠了吧。


    说一句我是霸道总裁,谁赞成、谁反对?


    我放松着自己的肌肉,让整个人的重量都被福地樱痴支撑在手中。


    假扮一枝菟丝花。


    果然,所有控制狂都吃这一套。


    福地樱痴不要太满足,眼睛里简直是金光万丈。


    咦惹——老不正经。


    旁边果戈里的表情更是变幻莫测,看不出高兴与否,只是更浓的兴味遮掩不住。


    和他相比,采菊都显得真诚了许多。


    万万没想到,“真诚”这个词竟然有一天和条野采菊联系在了一起。


    荒诞。


    没有了「龙彦之间」的阻碍,他的听觉顿时被拉到了顶点。


    “咚”!


    “咚”!


    心脏在胸口内撞击的声音敲响着他的耳膜。


    采菊抬头,看着眼前港|黑大楼的顶端,“那个人,就在楼上,只有他一人。”


    应该是、宰子吧?


    采菊果然能够听出来宰子的心跳声音。


    等等……宰子到顶楼了?!


    我垂下的眼眸里,瞳孔地震。


    卧槽,刚才浓雾之中几乎是所有设备都会受到阻碍,电梯也不例外。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宰子就上楼顶了?


    他不会是……走楼梯爬上去的吧?


    牛。


    还有谁敢说IF宰娇弱?


    谁家好人一口气爬上百层啊。


    想想就腿麻。


    但也正是因此,才不会有人怀疑宰子雾中的行动。


    只会觉得,他从未离开过大楼。


    「龙彦之间」中,从楼顶是看不到楼底的。


    对福地樱痴来说,宰子自始至终在楼顶,可比他才其他什么不知名的地方窥探,要安全得多。


    果然,你看他听到采菊的话之后,放松了多少。


    当然,调侃归调侃。


    理智上,我还真不相信宰子有几分钟怒爬百层楼的能力。


    开玩笑,如果抛开异能力效果不谈,就连中也都受限于腿长,没这能力好吗?


    抱歉,中也。


    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帮宰子上去的。


    但,如果是“人”,就一定会留下心跳。


    条野采菊的听觉不受异能力影响,那是他的生理能力。


    从浓雾散去,到浓雾的效果散去,中间有个几秒的空档。


    在普通人重新出现之前,足够采菊捕捉楼顶的心跳数量。


    想要不露破绽,就不能有宰子以外的第二个心跳。


    那就可能是——不,只能是异能力体。


    我脑中冒出了老森头和爱丽丝的影子,如果是爱丽丝的话,倒是有这个飞行能力。


    如果宰子要提前布置的话,为了横滨这所被爱的城市的安危,想要请动老森头,并不难。


    可关键在于,异能力体怎么可能携带「人间失格」?


    我脑中无端浮现起在海面上行走的幻境。


    不、不可能吧……


    “看来,终究是老夫棋胜一招啊。”


    哪怕稳重如福地樱痴,这种时候也不由地想要狂笑出来。


    我怎么说的来着?


    人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一定是最放松的、也是最接近失败的。


    这句话我都说倦了。


    但就是屡试不爽。


    也不知道福地樱痴是为了给我一口喘息的时间,回回血,还是真的单纯地想炫耀一下、想嘚瑟一下。


    他抬起头,对着楼上看不到内部的单向玻璃,嘲讽又嚣张地扬了扬手,仿佛认定了宰子一定就在窗前观察。


    事实上,这样猜也没错。


    只是我觉得,此时的宰子恐怕未必是在低头,而可能是抬着头。


    他此时最关切的,应该是头顶中也的状况。


    也不知道,中也藏到哪里去了。


    但藏起来的王牌,才是杀手锏。


    福地樱痴已经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完全落在下风了。


    我缓了口气,感觉差不多了,便按照原计划推进——我使用招数「西子捧心」,虚弱地开口,“「荒霸吐」的力量,太暴戾了。”


    安全装置不会这么容易创造。


    我和宰子早就有过共识,中也作为安全装置的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作用,并非一「书」能够取代。


    就算福地樱痴当时说的再好听,心里也一定清楚,我不可能真的称为第二个中原中也。


    所以,即使我短暂地吸收、承受了「荒霸吐」,也绝对不能长时间维持。


    ——至少得假装一下,不能长时间维持。


    “这是当然的。”福地樱痴一点也不意外,他既然敢把「荒霸吐」放到我身上,就是有把握我不能把持「荒霸吐」的力量反抗他,“这样的力量,不是谁都能持有的。原版都要有随时付出生命的代价要求,复制品的质量就更差了。”


    到了这一步,他对我也没有了先前半诱哄半威胁的耐心,言语里毫不客气。


    活像是个用完就扔的渣男。


    呸!


    “那就赶紧做完你答应的事!”我的语气也阴鸷起来,眼神尽力地展示狠厉。


    福地樱痴却不急不缓,他其实并不希望马上成事。


    一些紧急之下未能完善的细节,「书」的力量,还有我的潜在风险,这些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


    “时机未到,想要万无一失,需要——”


    “没有什么‘需要’!”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福地樱痴这个人毕竟是反派大BOSS,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能回过味儿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发现「书」的力量已经被我榨干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发现中也的真相。


    要做,就要一做到底。


    我掐着他的手臂,让重心重新落回自己的身体,言语着急之中,又不会脱离现在需要维持的人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想要拖我的身体虚弱?门儿都没有,「荒霸吐」在我手里,要么现在,要么就永远都别,你来选!”


    逼一下,再逼一下。


    悄悄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让一点血液沿着我激烈的情绪流出嘴角。


    哪有什么恰到好处的脆弱,不过都是我负重表演罢了!


    我可真敬业,把表扬打在公屏上。


    我抬眼,直视着福地樱痴。


    他的眉紧皱起来,满脸的褶皱写尽了不满。


    “我是不想死,但也不怕死。我不当太宰治的狗,也更不会当你的狗!你我二人,要么各取所需,要么同归于尽,反正现在,「荒霸吐」在我体内。你或许有办法控制,但——”我看了眼一眼他手上翻开的「书」,“我若是求死让「荒霸吐」失控,你也阻止不了吧!”


    我都虚成这样了,还在威胁他。


    福地樱痴:龙颜大不悦.jpg


    但他得承认,我没有说大话。


    「书」可以控制复制品的生,却无法控制死。


    “啧!”福地樱痴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煞风景,他肯定恨死我了。


    要是眼神能杀人,我现在已经死了千遍万遍。


    但大局为重。


    他不能赌我的狠厉。


    旁边的采菊和他一起发狠,但没有用。


    「龙彦之间」的效果逐渐消散干净,港|黑的那些普通成员逐渐恢复了存在。


    人一旦多起来,就又成了港口黑|手|党的天下,成了宰子的优势。


    福地樱痴别无选择。


    此时,以他应对危机的本能,一定已经意识到了某些违和。


    所以,他顿住了。


    他握着手中的「书」,大脑飞速地运转,一切蛛丝马迹在他的大脑中整合——


    就是现在!


    破空之声没有任何前摇地突入,隐藏在密集的心跳之中,刀上冷光直奔福地樱痴而去。


    距离大BOSS如此近的空间系果戈里和超级听力采菊都没有反应过来,寒意就已经逼近了福地樱痴的脖颈。


    “叮!”


    金属的碰撞音真是清脆,临了,果然还是福地樱痴自己的反应最快。


    不,也许是他那把特殊的神刀·雨御前,配合他那相性度极高的异能力「镜狮子」穿越时间发出了警告。


    “谕吉,没想到你也和太宰治之流同流合污了。”


    许久没有面对过如此对手,即使极度危险,福地樱痴依然不可抑制地兴奋了起来。


    手中剑在嗡动、在鸣叫。


    社长的刀很快。


    但这般快的力量,却并非全然来源于异能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们二人真是相似得没话说。


    一个人的异能力是放大外物的力量,一个人的异能力是控制外物的力量。


    两人都是剑术大师,正是绝佳的对手。


    “源一郎,那你所固守之道心究竟为何?”


    社长的声音很是痛心。


    非是针对“消除异能力”这件事,而是针对那利用孩童进行的不计其数的实验。


    但对于福地樱痴来说,此时此地出现的社长,就是阻碍他“消除异能力”的敌人。


    他先入为主,自然便会以为,侦探社在这一事上,和港|黑有了一样的立场。


    剑身交接产生的火花溅到了我脸上,展露着二人不可调和的立场。


    总算是也有一次我的算计占上风。


    当然也少不了银的功劳。


    隐藏线索不好做,但展露线索可不难。


    尤其是,当寻找真相的人,名叫江户川乱步的时候。


    从军警内部安全装置计划暴露的那一瞬间开始,即使抛开“异能力清除计划”不谈,社长——乃至侦探社便已经天然成了福地樱痴的敌人。


    即使知道被利用,他们也必然会占到福地樱痴的对立面。


    因为——中也已死。


    只有我和宰子知道,天空上的一幕是刻意演出来的。


    就连乱步都无法推理出来——浓雾之中没有普通人,他没有看到刚才的画面;情况紧急中,侦探社也没有人来得及将画面细节转述给他。


    即使是乱步,也不能凭空得出结论。


    至少,不会马上得出结论,更不可能马上把结论传给社长。


    在大义之间,社长在返回侦探社和阻止福地樱痴之间,一定会选择后者。


    在我的计划完成之前,社长和乱步,是没有机会见面的。


    我对侦探社的计划是什么?


    中也——这个「荒霸吐」的安全装置消失,若是我再死,「荒霸吐」失控的后果已然很难控制、随时可能拉整个横滨陪葬。


    更可怕的是下一步,失去了涩泽龙彦这一有超越者潜力的王牌的政|府、军警,为了继续控制「荒霸吐」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来。


    社长、侦探社,他们必须心甘情愿为我和宰子所利用。


    他们绝不能让我落到福地樱痴——这个上一任安全装置计划负责人的手中。


    骚瑞啊,实在是没办法。


    浅浅利用一下。


    想要继续把福地樱痴往绝路上逼,就必须得是社长才行——不仅仅是实力,他更是福地樱痴某种程度上的知己。


    他们彼此了解,所以才会知道彼此为了自己的理想会不死不休。


    我感受着「请君勿死」在附近流淌的波动——若是短时间内杀不死社长,那我便有被带走保护的风险。


    采菊一个人,可挡不住侦探社的所有人。


    你看,芥芥和织田作这不是也来了吗?


    至于果戈里——


    在如此激变之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关注果戈里!


    再一次,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往往也最接近失败。


    我可不会犯这个错误。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对果戈里、对那个未出现的“好心人”抱有极大的警惕。


    这时候,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一转头,映入我眼帘的,就是果戈里那激动、兴奋又包含恶意的面孔。


    这事之后,还有人没收拾好呢。


    第93章


    必须得承认的一点是, 近战的观赏性永远比枪械远程要赏心悦目。


    那种危险、刺激和冷光交接。


    只要动态视力足够好,就能欣赏到绝佳的盛宴。


    我这里还是个超级至尊VIP的观影席位。


    社长和福地樱痴刀光剑影的决斗,社长的技巧更高一些, 他的道心正, 剑术自然也更随心顺意。


    但福地樱痴目标明确,意志力坚定,「神刀·雨御前」也着实是一把神器, 在被福地樱痴自己的异能力「镜狮子」强化后,甚至可以穿未来回溯数秒、甚至十数秒来发来警告。


    不是清晰的未来,但对福地樱痴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警告便已足够。


    我有点走神。


    说起来, 如果福地樱痴和织田作战斗会如何?


    一个能接收到未来的警告, 一个干脆就能看到未来,同时这种不同体系的力量类型,又不会触发异能力的特异点。


    那岂不是……


    疯狂套娃?


    两个人一直站在原地,在想象中战斗吗?


    噗,福地樱痴很强, 但织田作作为前任杀手, 战斗实力也绝不弱。


    你们看,他这不是压着采菊打吗?


    芥芥也很会挑对手, 果戈里是讨人厌的空间系, 但芥芥的能力可以撕开空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和敦敦有相似的特性。


    克制, 无需多言。


    异能力者之间的战斗, 普通人是很难插手的。


    我给了敦敦一个眼神, 让他赶紧清场。


    计划这么顺利, 谁知道一会儿搞「荒霸吐」的时候会是什么光景, 万一闹出大动静,指不定要牵扯多大的地方。


    现在可没有「龙彦之间」来兜底了。


    为了做出警惕的模样,港|黑大楼内外的人很多,风险极高。


    此时的高压态势,也没有谁真的能有精力来管敦敦。


    我咬紧牙关,这个时候不能一味地退让。


    虽然想让社长逼一下福地樱痴,但绝不能真的让社长占太多上风。


    得给福地樱痴一点腾出手来看我的机会。


    我抬手,释放出体内的力量。


    必须提前声明的是,虽然想着要阻挡一下社长的攻势,但我绝对没有想着要下什么狠手。


    只是谁又能想到,刚刚进入体内的「荒霸吐」竟能如此暴戾。


    被强行剥离、骤然自由之后,又马上再被封印,如此行径想必也是激怒了「荒霸吐」。


    强大到如此地步的能量,即使脱离了本体,也依然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


    我只是一推,体内的「荒霸吐」就将其放大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红色的光束直冲向前,有如实体的炽热将空气灼烧变形,连社长这种级别的反应力,都来不及躲避,短暂到不够一秒的时间里,他只能横刀硬接。


    那真是我反应快了一下,在意识到这股力量强大过头的瞬间,我收了一手。


    原本攻击力极强的能量,在我主观的回避之下,变成了单纯的重力。


    在我控制之下的重力。


    虽然,这股力量最终还是将社长甩了出去,却绝不会马上致死。


    但若是我不控制那一下,我真怕会直接要了社长的命。


    不是我夸大其词,事实就是如此。


    我身体中根本就没有安全装置的构造,「荒霸吐」确实被强留在我体内,可没有安全装置的束缚,这股力量膨胀虽有边际,但实际上是不受控的。


    没办法,我第一次人设中的「人间失格」已经消失了,反倒是「荒霸吐」的壳子和重力留了下来。


    这个世界的暴戾「荒霸吐」,再加上我人设中原本就有的力量……


    完全不仅仅是1+1=2的效果。


    我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薄,皮下的红色力量奔涌如血脉,与皮肤上的荒纹强力呼应着。


    哪怕是我对这种力量翻腾的疼痛并无感知,却也觉得身体内顶着难受——有点像是猛吃了一餐自助,现在涨得想吐了一般。


    惊,「荒霸吐」竟是自助餐!


    旁边的福地樱痴也愣住了,他想到了我会出手,但大概没有想到,这一出手的威力竟如此之大。


    接着,他眼神一变。


    意识到这种力量不稳定的时期,也是力量最为“黑洞”的时候。


    力量无法被驯服,就会无限膨胀、无限夺取。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吗?


    这不正是让他的目的事半功倍吗?


    我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福地樱痴也一定会想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像咯痰一样发声,说话间便自然带上了一点沙哑和粗粝,那种吃饱了撑的恶心感加剧了我声音的难捱,仿佛真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压力似的。


    眼神戏,别忘了还有眼神戏!


    要急迫、要绝望、要疯狂,要目眶欲裂、要满目血丝、要眼神迸光。


    “福地樱痴,做吧,现在、就在这里!”


    我直接就是一个贝尔托特上身。


    别说,福地樱痴这个表情,还真有点莱纳那味儿了。


    这是什么我铠他超名场面?


    背后的绿化林中,有光亮闪过,蝴蝶沿着绿叶飞上树梢。


    那是与谢野晶子的「请君勿死」。


    有她在,就相当于有数不尽的复活甲。


    有她的辅助,谁敢再打消耗战。


    福地樱痴与社长关系如此之好,自然应该清楚,即使再有从未来逆转的信号,他也绝不可能将社长一击毙命。


    至少短时间内做不到。


    太难了。


    那异能力蝶一起,就等于斩断了福地樱痴所有的退路。


    头顶的宰子还在观察,他今日没有急流勇退的机会。


    他没得选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眼神迅速坚定,在极短的时间内,一转攻势,下定了决心。


    「荒霸吐」如今是在我的身体之中了,可又要如何催动出福地樱痴所想的效果……


    我仿佛真有些发烧,大脑在这个瞬间混沌了起来。


    突然——“噗嗤!”


    我瞪大了眼睛。


    福地樱痴真是一点技能前摇都没有,抬手给了一刀。


    MD,是每长嘴吗?


    动手之前,能不能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啊,喂!


    福地樱痴极擅战,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


    这一刀,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不是吧,说好了要保我命呢?


    大猪蹄子。


    我眼神一空,因着一剑穿心也没多少感觉,我更多表露出的,是惊讶,而非痛苦或是愤怒。


    也不知福地樱痴究竟是怎么想的,见我这懵了的表情,反倒一阵不加掩饰的欣赏。?


    他这是想找个抖M?


    我没那癖好,告辞!


    胸口被穿了个大洞,血液自然随之流出,沿着剑身的方向,滴血成线,染红了福地樱痴手中的「书」和「书」页。


    ……再一次言明,「书」已经被我榨干了啊!


    我眼睛一垂,催动起手环,让「书」运作起来。


    要不是为了搞清楚福地樱痴的手段,搞清楚那所谓的「荒霸吐」转化器究竟如何使用,我才不做这样小丑的事。


    我的血滴在「书」上,却不留一点痕迹。


    仿佛是被吸收了一般。


    我掌握着「书」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书」上做记录的东西,都不会脱离我的认知掌控。


    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心脏血液带着我的身体信息,在「书」中被重新构筑。


    “老夫答应的事,从不食言。”福地樱痴说道,“既然说了要给你生存的机会,就不会不作为。只是,有‘主人’压制的「荒霸吐」始终无法发挥出它的真正效果,但完全没有‘主人’的控制,它也无法随人心意。正要你来催动它完全破坏你的身体、催动它为追求解封而无限汲取力量,这是只有「荒霸吐」之主才有能力做的事。”


    所以,力量是一方面,催动力量的人又是另一方面。


    但催动「荒霸吐」破坏安全装置,实际上不就等于自杀吗?


    福地樱痴很清楚,不论如何威逼利诱,中也都不可能愿意做这种事。


    即使是他开「污浊」,那样战斗到死的状态,都是压制着「荒霸吐」,将其死钉在自己身上,死也带着「荒霸吐」之力一起死的用力方向。


    这样催动「荒霸吐」扩张,是谁也没有做过的事。


    “不用担心,「书」会记录下你此时的状态,”福地樱痴妄图给我吃一吃定心丸,“待一切结束,你自然还会再次脱胎于此。”


    说得好听。


    血液只能记录身体状态,到时候从「书」中走出来的新的个体,便已经不能算是“我”。


    但我闭上眼睛,却没有反驳福地樱痴的话。


    浅浅验证一下。


    看看福地樱痴是不是认真的。


    还没有到最后一刻。


    不到这力量释放的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贸然跳反的。


    虽然不确定有没有人想当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但钓一钓总是没有坏处。


    我仰头,想要分辨体内的力量组成非常容易。


    但凡是后来进入身体的力量,都是「荒霸吐」的力量。


    大概是那样强大的力量,天然就需要一个“外壳”吧?


    可以承载祂的真正本体沉在海底,能量体「荒霸吐」需要安全装置作为容器。


    即使是复制品,也可以当一次性用具来使用。


    被强行剥离的损耗尚未稳定,我明显感觉到「荒霸吐」细密的触须紧紧地扒在我体内,不愿离去。


    这大概也是福地樱痴想要缓一缓再继续计划的原因之一。


    但是——


    我可没有时间耗。


    我抽动着手环中「书」的力量,对着体内的「荒霸吐」,直接就是一jio——去你的,给我自由飞翔吧!


    猝不及防,被我踹了出去的「荒霸吐」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强行剥离的话,估计还是挺疼挺难捱的。


    可惜我没感觉。


    「荒霸吐」这样的力量难以掌控,想要全部承受很困难,想要全部踢出却是更难。


    可惜我有「书」。


    总而言之就是,福地樱痴还在准备更多的说辞,想要让我心甘情愿地走他的计划。


    结果一张嘴,第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荒霸吐」就已经被踹出去了。


    福地樱痴:6


    天空之上,「荒霸吐」骤然一亮,红日当空,比数分钟前的光芒要强烈数倍——不,数十倍。


    红光笼罩,天地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颜色。


    云端有飞船经过,我猜那大概是钟塔侍从的某些异能力武器——毕竟「涩泽龙彦」这样的力量一失控,那边必然会有所反应。


    异能特务科估计拖了拖,但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涩泽龙彦才刚死,浓雾散去的消息估计也才堪堪送到钟塔侍从本部。


    这飞出来的异能力者武器一定还没有被召回。


    然后,未来得及召回的人,就成了杀鸡儆猴的鸡。


    漫画嘛,总是需要几个冤种来塑造一下新力量的|逼|格。


    只是,飞船被红光笼罩的一瞬间,舱内便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船身炸裂中,不知是什么的异能力之字被染成了「荒霸吐」的力量,吸入其中。


    不等人搞清楚飞船上的事,地面也腾升起无数的文字链条。


    包括我身边。


    激烈的战斗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失去了对自己异能力的控制。


    仿佛重回不久之前的浓雾。


    但“红日”可没有给他们与自己异能力对战的机会。


    异能力体没有化物,而是成文飞升。


    一点若隐若现的联系,让我能够感知到「荒霸吐」之感知。


    不安、震动。


    这股强大的力量,就仿佛是被剥了壳的蜗牛,明明力量暴戾得不行,却惶惶不可终日。


    祂需要一个外壳的保护,才能肆无忌惮地张扬。


    真是奇怪的矛盾体。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在中也之前,安全装置计划的塔楼,究竟是如何持续拘着这股暴戾能量的。


    不论是用活人为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手段,首要的条件就让「荒霸吐」受困。


    我以前还以为那是有什么非常人所能想的手段——比如「书」页什么。


    现在看来,其实「荒霸吐」自己就需要外壳。


    虽然暴戾之力噬主,但只要“容器”不断换新……


    想来,那么多的异能力者作为试验品,后来剩下的铁啾、采菊之流数量却那般少,多半是大都已经被“消耗”了。


    说得通,有这样反复的消耗,何尝不是一种实验数据。


    什么类型的异能力能坚持更久、什么样的身体素质能坚持更久、什么年龄能坚持更久,这些都是珍贵的数据。


    我有点反胃。


    今天的反胃次数,真是有些超标了。


    第94章


    这大概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景。


    无数光亮成线, 飞升入空,连接着天上的红日。


    赤阳的颜色渐深,力量汇聚之间, 仿佛构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吞噬着世间一切。


    不知道大家看过旧版的《宝O灯》动画电影没有,什么叫天狗食日,简直不要太像。


    「荒霸吐」的红日完全取代了某黑色细犬的位置, 将太阳撕扯成了黑洞。


    好不容易重获光明的横滨,顿时陷入了更大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甚至不仅仅是横滨了。


    我清晰地看到,从更远的地方, 也有文字汇聚而成的力量不断飞来。


    这是横滨之外的文字。


    这是横滨之外的异能力。


    福地樱痴还真没有说错, 「荒霸吐」果真是某种程度上的异能力中转站。


    只要它释放出来,光亮所到,无论早晚,都会被夺走异能力。


    我抬头,旁边的福地樱痴却已经没有心神和我解释更多——因为社长已经杀回来啦!


    他和福地樱痴的白刃战不需要借助异能力, 刀光剑影擦出的火花, 在浓烈的黑暗中更加亮眼。


    我想,社长应该是会占据上风的。


    毕竟福地樱痴习惯了使用异能力来加强自己的武器来战斗。他也习惯了露出破绽引人上钩, 再借助「神刀·雨御前」的时间穿梭力量提醒自己, 他习惯了这种反转的刺激。


    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反观社长,他的异能力才是真正的不会被带入战斗中, 是用以平衡他人力量的异能力。


    两人争斗, 外人——尤其是这一群失去了异能力的外人, 完全插不上手。


    我不由得抬头看, 港|黑顶楼并无异能力飞升的痕迹。


    究竟是「人间失格」不受「荒霸吐」的影响, 还是真如那最差的猜测——


    口袋里的金属钥匙膈得我的皮疼。


    天空中的「荒霸吐」已经膨胀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我隐隐感觉到了极限,我和「荒霸吐」之间的联系也在削弱。


    如果“红日”完全成型,将所有异能力汇聚于一体,和我的这点联系根本就支撑不住。


    全部的异能力汇聚,能力体量会直逼「书」的本体。


    旁边的果戈里好似仍无反应。


    没有了空间系层出不穷的手段,他哪里是织田作亲传弟子芥芥的对手?


    再加上一点国木田麻麻的突然袭击,好像一切真的都在控制之中。


    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是我谨慎过了头?


    这股力量里,任谁的异能力都不好使。


    「书」本体的力量也在掌控之中,福地樱痴虽然有一个在我吸收之外的残页,但那一定是用来催动「荒霸吐」的文字,已经被使用过了。


    我舔了舔嘴唇,手收敛起了那副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


    如果真是没有了后手,也就没有再装的必要了。


    天空上那个东西,要是再不收回来,可就真的要失控了。


    好在,我也搞清楚了「荒霸吐」失控后的中转原理。说起来,有点像是中学课本里的渗透压原理,异能力从浓度低的地方,转移到浓度高的载体里。


    再加上「荒霸吐」原本就存在的无限放大异能力的天然效果,这种吸引力自然更强,人体的强度如何能和「荒霸吐」相提并论?


    好简单粗暴的原理。


    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可以杜绝异能力聚合的情况发生。


    想要渗透压,就需要一个浓度极高的异能力体。


    「荒霸吐」算一个,「书」算一个。


    只要把他们两种力量搞走,这个世界中就再也没有能够将异能力完全聚合、再全部消除的手段。


    这个世界获得了安全,我获得了能量动力——双赢。


    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站了起来。


    旁边最先反应过来——也是反应最大的人——就是条野采菊。


    虽然异能力没了,但他的“超级听力”是生理特征,不是特殊能力。


    他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心跳变化。


    刚才我的心跳混乱得不行,连血液流动都一滞一跳的,仿佛随时要噶的样子。


    不是“仿佛”。


    我心脏挨了一刀,即使被「书」记录了当时的状态,也不改我现在的该死。


    但我这样站起来,心跳稳着、呼吸稳着,身体也没有一点虚弱感。


    摆明了就是有诈。


    我冲着他瞪大的眼睛挑眉,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嘴唇上。


    家人们谁懂啊!


    这个动作的含金量!


    我早就想试试这样装B了啊,真爽。


    采菊真是瞪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我抬手,掌心对准了天空中红日。


    或许是猜到了我要做什么,条野采菊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


    我能感觉到,这个IF采菊和主线采菊不一样,他对福地樱痴是真忠心,也是真拼命。


    他何等聪明,这电光石火之间,他一定已经猜到了诸多内情,一定也知道,他这一副无异能的普通人身体,根本不可能对我造成威胁。


    但,他还义无反顾地扑了了上来。


    为的就是一个无愧无心。


    人格魅力来了。


    越来越觉得近些年,反派的人物塑造比主角完整多了是怎么回事?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后一撤,躲开了扑来的采菊,抬臂连贯地给了他一个手刀。


    敲晕了再说。


    采菊应声倒地。


    我没有什么顾忌,只感受着和「荒霸吐」之间那微弱的联系,抬手一吸——


    看我吸星大法!


    不对,是吸日大法。


    红日吞噬的异能力一滞,昏暗不祥的光线收束,直直地环绕在我的掌心。


    如有实体。


    我攥紧手,握住了这缕光。


    很显然,它就是我和「荒霸吐」之间最直接的联系。


    用力一拽,天上的红日马上便回应出一片扭曲的光波。


    饱满的圆润形态,被我扯出了一个小揪揪。


    把「荒霸吐」收回远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困难。


    毕竟,它的生存本身就是需要一个载体和容器的。


    贸然释放确实让它发狂,收回体内估计更是暴戾。


    要不,我试试看能不能收到手环里?


    毕竟都是强大的能量体——没有载体的「荒霸吐」也是纯能量。


    虽然和「书」完全是两个极端,但论起道理来,却非常相似。


    我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放在我身体里,哪有放到手环里安全呢?


    但打过饱嗝的手环完全没有主动吸收力量的意思,于是我尝试催动「书」的纯能量。用极度包容的力量,来容纳极度暴戾的力量。


    这何尝不是一种平衡。


    刺眼的白色逆转红日之光仰冲上天,狠狠地撞在日面上,像是白色的油墨混进了深色的水中,用力地交织争斗,却丝毫不能相融。


    狂风卷起巨浪,风沙渐迷双眼,原本的风平浪静被打破,两股不相融的力量争斗引起了天地巨变。


    飓风、暴雨,仿佛各种沿海的自然灾害都要被触发起来,呼应一下这暗无天日不可。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刺耳嗡鸣扎得人头痛。


    别人尚且如此,我那种想吐的冲动就更清晰了。


    手环的力量连接着我的身体,只要我想催动它,必然就要感受它。「荒霸吐」的连接也缠在我手上,没有断开。


    这两股力量虽然是在天空之上争斗,但完全不亚于在我体内争斗。


    战场竟是我自己。


    正负极端摩擦仿佛都被无限激发出了潜力,之前吸收的时候,也没觉得「书」的力量有如此庞大啊。


    在这种极端力量赐予我的极端感知里,我猛然间感知到了与「书」同体的力量状态。


    这种包容感、这种仿佛能被塑造成任何形态的能量体态……是只有「书」才有力量形态。


    除了我拿走的「书」的本体、除了我旁边福地樱痴手里的「书」的残片,还有第三个「书」的能量存在。


    我心中原本的担忧一下子被全部激发了出来。


    不要是海边、不要是海边!


    顺着这股感知的方向看过去……


    卧槽,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海边!


    第95章


    什么叫墨菲定律, 我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怕什么来什么。


    不是,大哥,我就那么一猜, 还真的在海边啊!


    有没有搞错, 真是冲着「斗尖荒霸吐」本体去的?


    我、我……


    我真是小丑啊!


    紧靠在残页「书」的力量源旁,有一段连接着空中红日的异能力线条。


    这就说明,持有这张残页的, 也是一个异能力者。


    说真的,我的视力没有厉害到能够一眼望到海边的程度,我的上帝视角也没有强大到,能够通过感知分辨一个我在这次穿越里没有接触过的异能力的程度。


    但我就是知道, 那是谁。


    能够在这个时候釜底抽薪背刺我的, 也就只有一个人。


    看看旁边果戈里那看好戏的眼神,我就知道,是某位好心的俄罗斯人没跑了。


    黑暗无光的环境之下,海水逆流卷上了天空;在红日与白光的纠缠之中,海水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混乱。


    “滋滋”的声音焦响着, 「荒霸吐」与「书」的力量摩擦蒸干着翻上天空的海浪, 浓烈的雾气在空中逸散,和「龙彦之间」全然不同的潮湿下沉, 咸味充斥在鼻腔与喉咙之中。


    咸死了, 像是硬灌了一杯水煮咸盐,让人嗓子干涸。


    但此时, 却是没人顾得上口渴那点小事。


    海雾之中, 被浪卷起来的, 是一把散发着不祥的巨枪, 通天绝地。


    直观看上去确实可怕, 接近黑色的深红,流动的污浊围在枪身外沿,间隔不均的亮红光点像是密集的眼睛,颇有些掉san的克系味道。


    多多的密集恐惧+多多的巨物恐惧+一丢丢深海恐惧,buff拉满了。


    耳边仿佛有锁链断裂的声音,深海中拉扯着「斗尖荒霸吐」枪身的某些力量无力维系,反倒是冲入空中的本体越来越尖锐,杀意无限蔓延着,震慑着天空之下的城市。


    我眼神一撇,港|黑的诸多成员——撤走了,没撤走的,都在这股威慑之下,震得腿都打不直。


    哪怕是旁边这些异能力者们都好不到哪去。


    这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是「斗尖荒霸吐」这种神器天生携带的力量。


    不论是单纯的体量,还是福地樱痴所推测的,其存在的真正意义——这把枪都不是凡物。


    封印一旦解开,祂的存在便会冲向自己的另外一半。


    上一次我见证这一切,祂依附到了中也身上。


    但这次,能量体的「荒霸吐」被单独剥离出来,甚至和我之间的联系也被压制到了最低。


    没有了中间商赚差价,本体和能量之间的呼应在极短的瞬间达到了巅峰。


    枪尖顶在白光上,穿透了「书」的能量。


    不好!


    一个是被宰子一顿营销出来的表面世界基石,一个异能力中转站——真正的世界基石。


    能量和本体的正反压制,即使是「书」的力量也不是对手!


    即使对波,纯粹的能量体「书」也赢不了。


    啊啊啊啊啊——不许对我的宝贝能量出手啊!


    别让我做小丑,我搞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为了把「书」的能量带走吗?


    多一秒的犹豫,都是对「书」的不尊重。


    作为横滨唯一一个还留着异能力的人,我直直冲入天空。


    低头……


    好高好高好高!


    飞行能力真的对恐高症患者很不友好!


    我闭上眼睛,一阵本能的腿软。


    幸好,我也不是靠腿飞行的,不然出大丑。


    海边的浪旁,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和港|黑大楼内的某双眼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就是他。


    陀思妥耶夫斯基。


    不,应该是不搞事不舒服斯基。


    他大概比福地樱痴看得还要清楚,想要彻底终结异能力,没有本体的「荒霸吐」,是绝对不够的。


    陀总还真是算好了时间。


    他不会是猜到了我会把“红日”剥出来钓鱼吧?


    被钓的竟是我自己?


    我逆身向上,一脚踹到了枪尖上,阻止了祂和能量的接触。


    我的鞋和袜子一下子就被烧干净了——异能力赶紧紧密覆盖上,抱紧我的裤子,不做裸|男。


    我这肉做的脚踩在枪尖上,发出的却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隐隐的,我好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僵硬。


    不是那种坏的僵硬,而是有种金属化的既视感。


    毕竟是化用了上次穿越文野的人设,按理来说,我现在也该是另一把「斗尖荒霸吐」的本体。


    两把枪交接相撞,发出的自然是金属声。


    不仅有金属声,还有金属摩擦产生的火花。


    犹如夜空上的焰火,连红日都无法争夺其辉。


    周围的海雾被点燃,天空骤然变成火海,坠落宛如流星,眼看就要砸在地上。


    藏匿在城市边缘的中也便在此时出现,用身体精准地挡下了坠落的“流星”。


    我眼睛一亮。


    「荒霸吐」是从他身体里剥离出来的,填补起他身体的是混杂着一些「书」力的「龙彦之间」——“红日”对原本封印的排斥和中也现在能力的复杂性,让他此时的能力,并没有随着刚才的天地异象被夺走。


    现在,他自然便成了唯一一个能帮我解决后顾之忧的人。


    有他在,不论天上的动静有多大,他会尽全力保护天空之下的城市。


    ……哇哦,他还顺便加速冲过去给了陀总一jio。


    中原·痛恨搞事人·中也的标志性大招,蛞蝓冲击·愤怒升级版!


    嘶!


    好痛!


    中也的全力一脚,谁能顶得住!


    太(gan)残(de)暴(piao)了(liang)!


    没了什么后顾之忧,我调转心神,只看眼前。


    「斗尖荒霸吐」的枪尖被我踢开,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我右手顺便一勾,手环带动着「书」的力量,纠缠着红日一甩,将「荒霸吐」的能量体丢得更远。


    不为别的,就为了尽可能让本体和能量拉开距离。


    虽然不知道陀总在「书」页上写了什么东西,但他的目的和福地樱痴具有一致性。只要希望异能力消失,就必然要让「斗尖荒霸吐」的本体和能量合二为一。


    且不管他有没有更多后手,总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本体枪戾气满身,蔓延的黑气犹如实质性的污浊。


    真不知道是「荒霸吐」影响了中也的异能力,让他的「污浊了的忧伤之中」成了如今的模样;还是中也这个安全装置太成功,反向影响到了「斗尖荒霸吐」的能量形态。这环绕在枪身外的力量,和横滨之上的中也有着奇妙的重合感。


    我精神恍惚了一瞬,身体却没有停下来。全身的力量重压在「斗尖荒霸吐」本体上,半蹲将手也放在枪尖,白色的「书」光回收再释放,毫无保留地冲出,如束带一般,将尖枪满身缠绕。


    本体“嗡”动刺耳,黑色的污浊外沿用力撕扯,与白光一时僵持。


    僵持就对了,以一敌二太麻烦,得先牵制住本体才行。


    我转头,「书」的力量被我全数用来束缚本体,那一大团红日没有了桎梏,泛出激烈的光,就像一条疯狗。


    比起会束缚祂的安全装置,自然是本体最为舒适。


    我按在胸口——


    但那微妙的联系,终究还没有割断。


    红日炽烈,是纯粹的力量,可在此刻的飘动中,我却仿佛感受到了祂如有实质的视线和目标。


    不出所料,是冲着我来的。


    想要毫无阻碍地和本体融合,自然要踹掉我这个与之有束缚、有联系的安全装置。


    祂想先杀我。


    而我,想先“吃”祂。


    另一种意义上的目标一致。


    我站在枪尖,浓雾遮挡着视线,仿佛将天地隔绝成两个世界,让人感受不到横滨的状况。


    但这对我来说,却是件好事。


    我相信中也,相信他对横滨的保护欲和保护能力。


    没有了深渊一般的高度,我的恐高症好像也有所缓解。


    当然,也可能是肾上腺素正在拼命捞我。


    我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紧绷的手环,内里的「书」力正在消耗拉扯。


    没有人控制的力量,是很难长时间压制住「斗尖荒霸吐」本体的。


    不能拖。


    “呼——”我长出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抛去了一切杂念,对上了那团红日之力,“速战速决吧,「荒霸吐」。”


    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嗯,我真是个逻辑鬼才。


    第96章


    想要速战速决, 无非就是两种方式。


    要么有战力,要么有手法。


    很显然,我不属于后者。甚至, 失去了手环中属于「书」的那股纯粹力量, 我连前者的优势似乎都弱势了许多。


    但,赶鸭子上架,这时候已经是不战不行了。


    不能给「荒霸吐」能量体和本体融合的机会。


    肾上腺素狂飙突进, 我有点上头,一瞬间也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万米高空,忘记了自己的恐高,所有的心神都专注在一个事物上——


    那柄通天绝地的尖枪。


    我将身上的肌肉压紧, 异能力集中在腿, 整个人拖着无尽长的残影,远看仿佛另一把枪,强势劈开了充满咸味的水雾,和「斗尖荒霸吐」完全撞在了一起。


    我的身体几乎被涂上了一层金属质感的外皮,和枪尖撞击擦出的激烈火花, 发出的声音, 更是如惊雷般震耳欲聋。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过“同化”这个概念。


    □□在和枪的本质在融合,精神和世界意识的某种成分在融合。


    这样清晰的认知, 却不能阻挡我此时战斗的决心。


    「斗尖荒霸吐」的本体嗡动着, 以一种普通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嗡动,带起了一阵难以捕捉的波频。


    我听不到, 但周围的空气和水雾却首先给出了反应, 仿佛是某种细小单位的结构被破坏, 潮气、水汽变得更加浓郁。而且是味道异常怪异的湿润味道, 满满的都是铁锈味。


    不会是枪在海水里泡得太久, 生锈了吧?


    这个想法只在我的脑中闪过一瞬——


    不,不对!


    浓郁的味道并非来源于外部,而是来源于我自己。


    我抬手,手指抹过上巴,湿润粘稠的触感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潜意识里的第一次反应是被这高空水汽刺激出来的鼻炎。


    要是在这种时候突然流鼻涕,那得多尴尬啊!


    我颤颤巍巍地把手指放到眼前。


    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血而已。


    皮肉之下的内脏应该是有些移位,因为我动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身体当中有东西晃来晃去——应该就是心肝脾肺肾啥的。


    有点心烦,我有那么一秒钟在想,要是把这些内脏全都剖出来,是不是反而会方便、更省心。


    但这种想法,也就是那一秒。


    往出剖心挖肺什么的太麻烦了,这个时候哪有时间给我浪费?


    我一个翻身,膝击敲在枪尖上。


    用更强烈的震动,来打破其现有的频率。


    或许是因为身体里内脏的摇晃让我烦躁,我这一下膝击带着体重+能力+惯性,力量用了十成十,完全不带一点犹豫。


    “将”的一声细鸣中,跟随着我的身体,我这和「斗尖荒霸吐」完全不成正比的身体大小,却也仿佛成了某种出鞘的利剑。


    但我的皮肉是钝的,力量自然也是钝的,钝器比利器带来的压力更重。


    如此重压之下,尖枪本体竟然发出了瘆人的“咔咔”声,一道细长的裂痕从枪尖一直蔓延到末尾。


    哇哦——


    我从来不知道,我自己的身体竟然有这么硬。


    尝到了甜头,我借势不停,继续攻击,没有给「斗尖荒霸吐」留一丝空隙。


    裂纹不断地扩张,刺耳的“咔嚓”声和火花在水雾中若隐若现,从地面上看,这大概就是暴风雷电正在云层中翻涌的场景。


    天灾。


    字面意义上的天灾。


    这个形容并非毫无来源。


    「斗尖荒霸吐」并非不想着反击,相反,那巨大的枪身每一次晃动都仿佛要将太阳或是月球都扫下来。


    可怕,只是看着就觉得可怕。


    只不过,巨物虽然会带来恐惧,可直愣愣的一支枪,不论如何攻击,形态都是那样单调。即使不善战如我,也轻易就能躲避。


    在暴戾的能量空隙里,我的攻击遍布整个枪身,枪身之上,甚至有碎裂的碴子稀稀落落地坠下云层,高速+赤红拖尾,简直就像是天外陨石,砸到了横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


    我没有低头,只相信中也无论如何都能保护好横滨。


    下面的城市,不是此时的我需要关心的。


    “咔吧、嘎咯——”


    枪身的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终于,「斗尖荒霸吐」终究还是不堪重负。


    ——“砰!”


    「斗尖荒霸吐」的身体整个炸开,剧烈的冲击连我也无力抵抗,瞬间被吹飞出去。


    半空之中可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更何况,这样剧烈的能量也非是简单的屏障就能阻挡的。


    高空那一片区域——方圆不知道几百米的范围内,几乎都被完全榨成了真空,甚至连光都无法通行。


    就像是……黑洞。


    我低头,忍着那种强烈的眩晕,和中也交换了一个视线。


    不知是不是因为某种同角色隐藏的心灵感应,还是我的读心能力见长——这一眼,中也明明连嘴都没有张,可我就是连通话筒般地听到了他想问的话。


    我看了看那一片黑漆漆的方圆之地,又看了看和「书」的力量纠缠起来的能量体「荒霸吐」,仍是对着中也摇了摇头。


    他想问我一切是否已经结束。


    我的回答是否定的,犹豫的否定。


    黑雾之中疑点重重,「荒霸吐」的能量体又那样活跃。即使刚才我亲眼看到了本体的碎裂,可那却也不能说明什么。


    碎裂=死亡?


    我也碎好几次了,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甚至,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堆积在我胸口处,愈演愈烈。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精力集中起来,全神贯注。


    我能够感觉到——这是一种奇怪的、微妙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


    「斗尖荒霸吐」本体的爆炸吞噬了一切肉眼可见之光,没有光,任何人都看不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


    可我盯着那团黑雾,便仿佛已经在和里面的什么对视。


    被注视的感觉如此清晰。


    下一秒,比破空之声更快,一双手几乎没有任何前摇地冲到了我面前。


    我敢说,这个世界上99.99%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可惜了,我就是那天选的0.01%!


    我抬手,一把抓住了那个拳头。


    石头剪刀布,我的布赢了。


    赢了,但掌心发麻。


    好重的力度,好强的力量。


    相同的能量对冲在一起,奇妙的特异点“滋滋”地擦开了一瞬,红色的光圈向外发散,将天空清得异常晴朗。


    力量有某个瞬间的真空,只有一个瞬间。


    很还不等我坠落,失重感都没有传达到全身,重力力量就重新掌控了身体。


    有了清晰的光,我终于接到了那个在破碎的「斗尖荒霸吐」中,隐藏的注视。


    那犀利的视线、锐利的视线,有一张和我、和中原中也一模一样的脸。


    那脸上的荒纹、那异能力给身体边缘带来的红色光晕,除了他不着寸缕之外,和我二人并无任何区别。


    我脚趾不自觉地抠了抠,怎么看着他,我依然有种微妙的尴尬。


    就算长着一张脸,那也不是我,不是我!


    我用理智压制住了情绪。


    说再多,「斗尖荒霸吐」也终究不是人,而是一把枪,他可没有所谓的羞耻感,也没有固定意义的人类形态。


    祂想要化成更加灵活的人类,就需要一个参照。


    「荒霸吐」选择了中也。


    并非完全只是因为中也的身体强度适配,更重要的是——「荒霸吐」选择了他。


    这种选择,是极为主观的。


    我没有停顿,手掌错开他的拳锋,下|身几乎是同时行动,近乎相同的腿砸在了一起。


    “咔!”


    又是熟悉的声音。


    我这才注意到,祂的身上——就在那些寒毛的间隙里,满满的都是接近肤色的细密裂痕,让人一眼难以注意。


    果然,我刚才做得并非无用功,那炸裂对他并非毫无影响。


    毕竟是本体破裂,就算表现得再平常,内伤还是在的。


    这些裂痕还带来了另外一个认知,那就是祂的身体质感,绝对不是血肉质感。


    是金属、是某种硬质化的东西。


    祂不是人。


    和上一次的文野主线穿越不同,祂没有占据中也的身体,祂是用自己的碎片,做了个身体。


    但无疑,祂更加灵活了。


    空洞的眼神死死地锁在我身上,像是随时准备扑杀的猎豹。


    目标是相对的。


    我不怕祂来,就怕祂跑。


    面对祂扑面而来的攻击,我扭头抬手,一把抓住了祂的脚踝。


    ——刺手!


    我像丢甩饼一样,将祂甩开。空中带起一串红色的液体,我的手上果然已是淋漓的鲜血。指节处,甚至已经可以看到森白的骨头。


    「斗尖荒霸吐」是枪,其全身都极锋利,即使换作是人身,内在性质却绝不会变。


    “带刺的玫瑰啊。”伤口太深,我下意识地舔了舔手上的伤口,舌尖品尝着自己鲜血的味道——不是我自吹自擂,这味道还有点甜的,别人的血可不能和我相比,“刚才只是个外壳,你尚有化形之力——不知道这次,若是再把重组化形的你打碎了,你有没有血可以流。”


    我的瞳孔因为兴奋而放大,血液在心脏汇聚被加压迸到全身。


    “歘!”


    我头铁,我不怕。


    比起还覆盖着柔软血肉的胳膊腿,果然还是头的硬度更加直接。


    头盖骨的硬度,在人体的骨头当中也算是强的吧?


    瞄准着祂模仿的人体里,最柔软的腹部,我使出毫无保留的最强一击。


    秘技·炭治郎之头!


    第97章


    炭治郎不愧是男主角, 他的奥义,就是好使!


    头上的骨头和耳朵连在一起,声音在我的颅腔内回荡的, 那种破碎的声音。


    大概是我的头骨发出的声音, 因为我好像隐约感觉到有骨骼碎片飞下来了;但同时,也不仅仅只有我的骨头。


    「斗尖荒霸吐」的肚子也碎了一大块。


    我抹掉头上留下来的血,一抓, 却首先抓掉了一大把头发。


    我:……


    倒也没有什么出乎预料的,头骨都碎碎了,难道头发还能保全吗?


    我这只是假发,问题不大。


    假发在穿越时就以一种概念式的意义, 保护着我尊贵的头发碴子, 此刻就是把我的头盖骨掀开,我的本发都不会出问题……应该。


    我没有多想、细想。


    此时哪里容得下我走神。


    「斗尖荒霸吐」低头,看着自己破碎的腹腔,抬手接住了一串碎碴子。那应该就是祂本体的碎片。


    拟态的重力操控的红光连接着碎碴的边缘,让其环绕在祂腕上, 掉落的部分, 果然很难再拼到身体上去了。


    但,碎掉的枪也是「斗尖荒霸吐」的身体, 锋利程度不亚于本体的任何部分。


    祂一挥手, 那些碎片便密集地冲我扑来。


    真像是天上下刀子了。


    我瞳孔的边缘一亮,力量从我体内散开, 在这样快的攻击力, 硬是精准地拦住了所有的碎片——不要小看我在咒回世界磨炼的技巧!


    难道宿傩大爷的记忆特训是吃干饭的吗?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不要小瞧我和宿傩的羁绊啊, 喂!


    对这样散开的力量对冲, 我可太熟悉了。


    当然,这是「斗尖荒霸吐」的本体,一般的异能力无法对其奏效。


    我并不打算在这些碎片上耗费太多心力,所有被释放出去的力量全都是斜面,我没有抵消掉这些碎片的力量,但力量组成的斜面却改变了它们的运动轨迹,给我创造出一条速通的通道。


    完全没有停下攻击缓口气儿的意思,我的目标就是那个已经被顶出碎片来的腹部。


    握紧拳头,我全身的力量几乎都集中在了拳锋上。


    我的身体,有着和「斗尖荒霸吐」相似的属性,当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一个点的时候,哪怕是这个本体,也无法抵抗。


    自然而然的,祂想要反击,就必然从其他位置掣肘我。祂张开的双臂化为两个尖刺,精准地捅向了我的胸口和眉心,一上一下,以攻为守,将他的腹部保护起来。


    我若要攻击,就不可能完全避开两个尖刺,但若是要躲避,就会丧失了祂这空门大开的机会。


    提问,我该如何选择。


    这还用选吗!


    干就完了啊!


    难道我怕被攻击吗?


    只要能赢,就是同归于尽我也不怵的。


    难道我同归于尽的次数少了吗?


    想要出拳有力量,下盘就必须要稳,我身体本来就不能避,但歪头躲一下冲着我脑袋来的尖刺还是不成问题。


    “噗嗤”一声。


    我的拳头和「斗尖荒霸吐」的刺几乎是同时到达了该去的地方。


    鲜血从胸口涌出——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个刺帮我固定住了体内摇晃的心脏,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更重要的是,祂可比我惨多了。


    原本就已经被打到临界点的腹部裂痕瞬间扩散至全身,那瘆人的“咔咔”响动在万米高空之上回荡着。


    我另一只手趁着祂虚弱,一掌折断了穿入我胸口的武器。


    没有了桎梏,我旋身一踹——对,在空中还旋转了一圈,才踹上去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原因,单纯就是因为帅。


    「斗尖荒霸吐」拟态了人类、拟态了中也,祂自己并无多少对人体的了解,既然要复刻,自然是要全盘复刻。


    祂没有人类意义上要害,但却会因为拟态而给自己制造出弱点。


    头颅和心脏,我对这两个地方就是一阵追击猛锤。


    要先砸烂这些地方,再攻击他处。


    被打乱了攻击路线的「斗尖荒霸吐」碎片回拢,和新的碎片一起疯狂的反击。


    但我知道,这种无序的、慌乱的攻击,正是祂强弩之末的证明。


    终于——


    “轰”!


    他的身体反射着光,无数碎片折射出的亮色将天空照得明亮,比晴朗的正午还要刺眼。


    但,碎裂的本体,却再也不会拼起来了。


    换而言之——


    我赢了?


    别怪我用问号,即使是我,也有些拿不准。


    这些碎片反重力地飘浮在空中,无法拼凑、无法聚集,但却也……没有消失。


    而且说实话,虽然我也挂了彩,但因为有一次和「斗尖荒霸吐」战斗的经验,我总觉得这次有点……太容易了。


    真的这么脆吗?


    我随手拿起一块来,放到嘴里嚼嚼。


    嗯,确实嘎嘣脆。就是味道不好,有点像是在嚼脆脆的墙皮。


    Yue!


    我把嚼掉的碎片咽下去,墙皮化作暖流沿着喉咙流入丹田。


    任何时候,直接食用都是一种很有效的力量夺取方式。


    但,眼前的碎片数量……


    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一片一片地吃,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天空被打得如此晴朗,碎片又将黄昏照得如此之亮。


    我总不能接下来几个小时,都在全横滨人民的注视下,在空中吃墙皮吧?


    想想都觉得……好笑。


    拜托,这是热血番,不是搞笑番。


    我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扭头打算把更容易食用——大概更容易食用的能量体收入囊中。


    没错,就是「荒霸吐」的能量版,那个将全球异能力都引入空中的异能中转站。


    刚才完全专注于「斗尖荒霸吐」的本体,一直没有多感受手环,战斗无疑击碎了它的屏幕,让原本就受尽挫折的手环看上去更加破烂。


    我是个坏主人,真是抱歉。


    走之前让中也掏钱给我购入一批手环,我带回去和基友一起改造是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穷|逼|大学生没有那么多RMB。


    我还得留点钱约假毛呢。


    心里浅浅盘算了一下,我转身,正要专注于能量体「荒霸吐」的时候,却发现,那股力量早已不在当初的位置。


    诶?


    诶?!!!


    哪去了!


    我瞪大了眼睛,胸口一阵强烈的慌乱。


    那个能量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比本体还要重要——或者说,本体的枪身,原本就是为了保护内在能量而存在的。


    我闭上眼睛,让感知扩散到最大。


    左面、右面、前面、后面、下面——都没有。


    那就只能是在——


    “头上?!”


    我猛然抬头,迎着刺眼的光,看到了被密集的碎片隐藏在更高处的能量黑团。


    就像是刚才被炸出来的真空一样。


    不、不仅仅是“像”而已。


    艹!


    那本体“斗尖”故意的,炸开身体、炸开碎片,是为了将本体体内最后的一点力量挤出来!


    本体牵制我,实则是给了那片黑雾融入能量体的时间。


    “啧,还真是壮士断腕。”


    「斗尖荒霸吐」会做这样的决定,只可能是因为对敌人——也就是我的畏惧,“这么害怕我,不惜放弃本体也要保证能量的延续,真是受宠若惊。”


    祂竟然还有这样级别的自我意识,能设计、会挖坑,简直不像是单纯的武器。


    我脑子中骤然闪过那张带着绒毛帽子的“好心人”,我不知道那张残片「书」页上写了什么。但这种声东击西的招数,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


    能量体的对冲战斗力,有了「斗尖」的本体助力,原本与之势均力敌、互相牵制的「书」的能量,自然就落了下风,会被压制。


    这种级别的战斗,向来都是毫厘之差定胜负,被压制,就等于被击败。


    能量体「荒霸吐」和「书」本就是相互克制,一个吞噬一切,一个包容一切,但凡天平倾斜,某个力量能占据上风,就可去吸收另一方。


    完全融合自然不易,但只是将其吸收到体内压制、暂时收用,却绝对不难!


    我咬着嘴,狠狠地皱起了眉。


    那白色的光团被吞咽包裹,纯黑色的不祥之影在刺眼的反射光里熠熠生辉。


    或许用“熠熠生辉”不太恰当,但在极亮的光里,祂这个完全无法反射任何颜色光亮的“黑团”就格外鹤立鸡群。


    像是黑洞成了精。


    祂拓展着、蔓延着,仿佛仍是跟着某种人类形态,模拟出了近似于肢体的东西。


    但祂可不似刚才的拟态。


    无数的触|手迸发而出、遮天蔽日,简直是不可名状之物。


    那些碎片战栗着、嗡动着、回应着。


    黑雾和我的行动目标一样,一股脑地蔓延开嚼嚼嚼。


    唯一不同的是,他这么庞大的提醒,这么无限蔓延的“嘴巴”,嚼嚼嚼的速度,是我的一百倍、一千倍。


    真TM的绝了!


    我忍不住在这里爆粗口。


    这是什么魂系游戏吗?


    BOSS还有二形态、三形态的进阶关卡。


    我脸都要扭曲了啊。


    人家魂系游戏进阶形态,系统还给恢复一下生命和精力。


    我倒好,啥也没有就是干。


    只能顺手嚼两口来恢复——分得太散了,这种碎片力量对普通人、普通异能力者来说很补、很强,但对此时的我来说,却只有安慰剂效果,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实在是捉襟见肘。


    黑雾没有人类意义上的眼睛鼻子嘴,但就像刚才那股爆炸的黑雾一样,我清晰地感知到了某种视线的锁定。


    或者说,是力量的锁定。


    几乎是本能的行动,我异能力一推,整个人就像光一样,飞离了原地。


    身体仍在极快的动态之中,恍惚一眼就见,我刚才占据的位置,已经几根黑色的触|手撞击撕裂。


    这时候,我看着那吞噬着本体碎片不断胀大的黑团,真有那么点以卵击石的紧迫恐惧了。


    没有了本体吸引,将「书」压制在体内的「荒霸吐」能量更加肆无忌惮,地面上那些向上连通的异能力,隐隐又开始了输送集合。


    中也尝试着阻断,但收效甚微。


    我苦笑了一下,真是形势比人强。


    就算心里没底,知道是以卵击石,也得上了。


    第98章


    重新声明一次, 这种没有具体形态的东西,最难缠了——比空间系还难缠!


    就像要对着流体的水拔刀——抽刀断水水更流具象化了。


    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荒霸吐」的力量如此肆虐, 而我的能力却很难直接对其起到有效的克制作用。


    真是靠北了。


    我躲避着触|手, 感受着黑暗带来的压力。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无力感,别说是反击, 就连躲避抵抗都要耗费掉九成以上的精力。


    「荒霸吐」+「书」,这个组合称霸世界很合理吧?


    更何况,随着对碎片的吞噬,祂的力量还在不断地扩张。


    通常情况下, 「斗尖荒霸吐」都是本体在外, 能量在内。


    因为枪身的结构更加稳定,也更容易起到屏障和保护的作用。


    但此刻,由于众所周知的种种原因,祂的内外发生的转变。


    能量体暴露在外,而枪身本体被我击碎, 正由着能量吸收。


    理智上来说——理论上来说, 我知道能量体的「荒霸吐」更不稳定,祂需要一个躯壳。


    但不稳定是相对的, 想要利用这种不稳定并不容易。


    我沿着这条思路思考。


    杀了我这个威胁, 祂应该会想办法给自己找一个。


    下面保护城市的中也仍旧是最好的选择。


    可,即使祂成功吃掉了我, 从我身上汲取了更多「荒霸吐」的稳定力量, 我也不觉得中也能撑过这样庞大力量的寄居。


    会碎、会死。


    NO!!!


    我推!!!


    我推不能死啊!!!


    我一个翻身, 黑色的触|手擦着我的后背而去, 直接燎掉了我身上的一大片布料。


    不好。


    这样下去, 就是我能撑住,我的衣服也撑不住。


    我绝对不要在社死裸|身了!


    没有海雾,我怀疑城市之中十成十的人都在看我现场直播。


    我释放着体内的红光,我身体当中的,也是另一种版本的「荒霸吐」。身上的荒纹灼烧着皮肤,甚至刺激着我的身体,让我感受到了疼痛。


    我是在清晰的意志中,感受到了这种疼痛的加深。


    要是换作今天之前,我自己也肯定想不到,我有一天竟然会这样主动地接纳世界意志的同化。


    不,这次用“同化”似乎就有些不合适了。


    我并没有忘了我自己是谁,没有被世界意志所压制——我是单纯的,屈服。


    ……真不想用这个词。


    我收起了上帝视角,让自己的意识和思考脱离三次元,完全在这个世界内流动。


    “飒!”


    绷紧的手指像是锐化的枪锋,斩断了将我捆缚的触|手。


    黑雾断成几团,给了我绕开包围圈的机会。


    但还是那句话,抽刀断水水更流,那些散开的黑雾很快就重新聚合了起来。


    “这样下去真是没完没了。”


    现在的我,完全不具备持久战的赢面。


    得搏一把。


    不论把握有多少,都得搏。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我果然也是有点赌徒心理在的。


    我长出一口气,眼睛骤然瞪大,身上的荒纹蔓延着,几乎将我全部的皮肤都覆盖起来,染成红色。


    高速的移动将残影连了起来,形成了一柄长枪,直直地穿在了黑雾正中。


    我知道,这种能量体「荒霸吐」杀死我的方式,一定是吞掉我。


    不用他折断我的骨骼将我强行拖进去,我自己进来。


    黑雾之中、「荒霸吐」体内,果然是黑洞一般的漆黑。


    没有光能照进来。


    温度高得可怕,仿佛是被丢入了岩浆之中。


    坦格利安,真龙不怕火炼!(bushi)


    好像串戏了。


    我身上迅速渗出汗液——或许,大概也不是汗?


    毕竟「荒霸吐」有不是毛巾,祂要的是我的力量和生命力,不是我的汗。


    我闭上眼睛,任由祂肆意夺取。


    我的皮肤“滋滋”响着,那密集逸散的能量,每一缕都蕴含着我的意志。


    刚才的「斗尖荒霸吐」不是和我玩化整为零这一招吗?


    我也来试试。


    这样的黑洞环境可没有看上去那样静谧,我的耳边尽是嘶吼和尖叫。


    我知道,这些大概是那些被夺走的异能力的尖叫,或是“中转站”内无数异能力者死亡前的恐惧和嘶吼。


    这些声音传达着恐惧,仿佛能够夺走一切的意志、仿佛能消磨掉任何人的精力。


    我得说,哪怕是我,也不能在这种环境里保持自我。


    拜托,这简直和把人丢到了无上限分贝的噪声环境里没有区别,吵也能把人吵死。


    更何况,那些求救、那些怨恨从不以文字的方式传递,而是直接响彻大脑,成为了某种直接影响神经的同化力量。


    要不是有无数被同化的经验,我进来的那一瞬间就得缴枪投降。


    只不过,我既然敢进来,自然就是想好了后路的。


    我的意志力确实连爬起来、上早八都困难得要死,但——世界意志就不一样了。


    我接纳了世界意志,甚至是将我和世界意志连在了一起。


    我会崩溃,世界意志可不会——祂会成为我的锚点。


    红光在黑雾之中流窜着。


    我像是回到了两面宿傩的身体里,以一种奇妙的视野将“眼睛”分了出去。


    我在寻找,在浓浓的黑雾之中寻找。


    没有了本体外壳的保护,「荒霸吐」在肆无忌惮的力量吸收中,变得更强了。甚至以一种中转站的身份,将那些数不清的异能力都引入了体内。


    但有得必有失,正如我之前所说的,祂在变强的同时,也放弃了另外一样东西。


    稳定——稳定性。


    黑雾为什么会分成触|手,而非是一整个冲上来将我包裹。


    因为祂现在,就不能算是一个整体了。


    完全消化掉那么多异能力可不容易,那些升上天空和「荒霸吐」连接在一起的力量,就像是一块块砖石。我分散出去的力量寻找的,正是黑雾中的每一个缝隙,我悄无声息地抠着的,正是砖缝中的水泥粘合剂。


    让不稳定的,更不稳定。


    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还有「书」。


    「荒霸吐」确实压制住了「书」,甚至是吞掉了「书」。


    但那种能量的包容性,就注定了其无法被恫吓,只能被融合。


    可如此短的时间内,「荒霸吐」现在用来对付我的力量又无法对「书」生效,岂是说融合就能吸收的呢?


    我赌的第一点就是,以「书」能量的稳定性,不会轻易被「荒霸吐」的混乱所打碎吸收。


    特别是后者原本就在专心对付我的情况下。


    那种被熔浆时刻灼烧的感觉可真难受,连呼吸道都在冒烟,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肺在过度扩张。接受世界意志就是这一点最不好,我需得真实的感受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才能为“世界意识”所接纳。


    我也得为我的选择负责,付出相应的代价。


    真是难顶。


    我咬着牙,让体内的荒纹力量蔓延得更多更快。


    可力量流出去越多,我的本体也就越虚弱,那种痛感也就越强烈。


    遭老——罪了。


    从我体内散出去的力量,自然也会有被「荒霸吐」吸收消化的部分,为了提高效率、降低被吸收的概率,我只能将力量流动的速度提得更快,让力量流出体内的速度压得更快。


    这样对我的伤害自然更大,但此时我也无暇顾及。


    “砖缝”在松垮,“砖石”在嗡动。


    这些被强行吸收上来的异能力,可都是有主的异能力,它们的“主”,甚至都还活着。


    有谁心甘情愿被吸收成养料的?


    「荒霸吐」内部的稳定性,比我想象得要差些。


    谁让那些异能力者一个个的,都是些怪脾气的家伙。


    城市之中、天空之下,那些异能力者们大概也在下意识地、强烈地召回着什么,异能力者们凝聚起来的意志,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网络,牵制着「荒霸吐」肆无忌惮的扩张。


    白光、黑暗之中唯一不会被吸收掉的光!


    找到了!


    我猛吸了口气,紧紧攥着左腕的右手松开——我都不知道自己松开的是带肉的手,还是干枯枯的手骨。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被我保护起来的手环没有被黑雾的“岩浆”炽热所融化。


    白色的光在我的意志力量引导下,海啸一般地翻滚涌来。


    我不知道外面能不能看到黑雾的这些变化,但在我的眼里,白色巨浪带着极地的寒冷,冲散了岩浆的灼烧后,扑到了我的怀中,将我的身体包裹起来。


    ——冷热交接,小心热伤风。


    噗,我苦中作乐地想着不知哪里听到过的广告词。


    只是,「荒霸吐」难道会愿意放开我这个最大的威胁吗?


    当然不可能。


    白光之外,黑雾收紧。


    紧接着,我就清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挤压感。


    “咔嚓!”


    这声音清脆的,是我肋骨断裂的声音,像脆脆鲨一样。


    好听,就是好肋骨。


    ——艹!


    「荒霸吐」也是果断,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祂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瞬间便已做出了决定。冲我来的手段霎时发生了极端变化,祂放弃了我身上稳定的「荒霸吐」力量结构。


    祂要直接杀死我!


    或许是尝到了犹豫的苦头,「荒霸吐」这次格外果断。


    骨头被碾碎、内脏被挤压——疼死劳资啦!


    我这优美的中国话,一口气直接把「荒霸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话说,祂有祖宗吗?


    没有也没关系,我可以做祂的祖宗啊!


    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我竟然还有心思搞这种精神胜利法。


    我艰难地感受着,手环在刚才的战斗中裂开,有些微微漏气,再加上「荒霸吐」的阻拦,致使「书」的力量很难快速地涌入其中。


    不够,不够,速度太慢了。


    这个吸收速度,绝对不会比「荒霸吐」杀死我的速度更快。


    得想个办法,得想个办法拖住祂!


    哪怕只是拖住几分钟都足够了。


    可这个环境里,内无后手、外无援助,我要怎么拖?!


    就在我大腿被折断的瞬间,衣服也被烧得差不多的瞬间,衣服之下,有另一样东西“滋滋”冒头。


    我的瞳孔向下,视线循着声音而动,一把金属钥匙从被烧干净的口袋布料中,掉进了我手里。


    钥匙。


    一个金属包裹的、毫无使用价值的钥匙。


    它的钥齿如此简单,被它锁上的门,岂不是一根方便面就能捅开?


    可此刻,它砸在我的掌心,仿佛真是在我的“心”上,开了一扇窗。


    仿佛被无限拉长的一秒内,我借着「书」之力量发出的白光,认出了这种金属,这种并不光滑、甚至是相较于港|黑工业水准,有些粗制滥造的金属、用来盛放「书」本体那盒子的金属。


    我大脑中快速闪过数个画面——尾崎红叶转述的话、海面上的幻境、地牢内的金属盒子……最后,这些画面尽数落在了龙彦之间里,宰子那不知为何极度衰弱的面孔上。


    啊……


    我好像,知道这个钥匙是什么了。


    我好像,知道宰子所说的,“我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过慧易夭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可我已经来不及去感受五味杂陈,我看着手骨中的钥匙,“呼——”


    我相信太宰治。


    我相信他!


    这一刻,我放弃了对「荒霸吐」的抵抗,任由那排山倒海的压力冲我袭来。


    我的身体是人的身体,人的身体是脆弱的。


    但比我身体更脆弱的,是这种已经被“岩浆之热”侵蚀得极脆、又被「荒霸吐」中转站性质极度吸引的钥匙。


    “啪”。


    这一声非常微弱,就像是在波涛汹涌中滴下一捧水一样微弱。


    可就是这微弱的声音,在下一秒绽放出了难以忽略的强盛之光,无数的文字如锁链般展开、迸发,在我眼前快速划过——


    “我仍然认为向人诉苦不过是徒劳,与其如此,不如默默承受。”


    “时间的流逝是平等赋予每个人的疗愈,或许也是救赎。”


    “我没有能力按照真理来生活,所以才无法跟人类共处。我无法为自己去争论,无法为自己去辩解。”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


    而锁链的尽头,被连成了一句源头。


    “回首过往,我的人生满是耻辱之事。”


    这是……


    《人间失格》


    第99章


    「人间失格」是独一无二的、唯一特殊的反异能力。


    和所有的异能力都不同, 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和异能力背道而驰、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抵消一切异能力的效果。


    就像是天平的两端,一端是黑, 另外一端就必然是白;一端是正, 另一端就必然是反。


    两端,有着相同的污染性。


    「斗尖荒霸吐」的枪身本体是为了巩固稳定,限制内在能量的无节制蔓延;与之相对的, 承载「人间失格」的人体,也是为了阻碍它的污染性,防止其对异能力的永久性破坏。


    当这两股力量都失去了节制,就会像现在这样, 不顾一切地彼此破坏, 期望压制对方。


    “OI——真是绝好的克制。”


    用一个会破坏异能力结构的力量,去对付一个原本就不稳定的能量体。


    黑雾之中的声音骤然凝聚放大,真就仿佛是某种嘶吼,内部的温度上升着——哇,竟然还有上升的空间。


    我暗戳戳地感叹着, 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停。


    被刺激的「荒霸吐」更加肆无忌惮地抽吸着世界上所有存在的异能力, 我不知道「人间失格」和「荒霸吐」的博弈会走向哪个方向,也没有必要把筹码都赌到「人间失格」这一样事物上。


    我原本就只是希望它能帮我拖一些时间而已。


    「书」的能量快速地被吸纳, 白色的冷光包裹在我的身体上, 修复着我破碎不堪的身体。


    真是,差一点就GG了。


    不论是打游戏还是做工作, 我都讨厌输。


    刚才释放的力量基本上把我的人设之力榨了个干净, 我这修复好的皮肤上, 连荒纹都没有了。


    但因祸得福。


    没有了荒纹的占有性, 「书」的力量才能这样流畅地进入我的身体。


    裂开的手环漏气, 修好的身体终于不再用疼痛来烦扰我的精神,我迅速改变策略,借助它的辅助性质,让我的身体对「书」力量的接纳加快。


    毕竟这战斗还没完,那些散出去的力量已经在抠抠挖挖之中,被「荒霸吐」所裹挟。


    尤其是此时,祂忙着对抗「人间失格」带来的锁链束缚,调动起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那些被我释放出去的力量结构,无疑是祂最容易调动的一种。


    有了选择的余地,那手环就可以先空着,战后就是用我体内的「书」催动穿越也完全可行。


    如果要我说,「书」的力量究竟是好在哪里,那我此时的回答一定是,它具有某种“创造”的属性。


    虽然我的使用并不熟练,虽然“创造”比“破坏”要困难一万倍——但!是!我依然有机会给自己快速构建了一套衣服。


    抱歉的是,我有一点点改C服的经验,这身白宰装备,只有面子、没有里子——确实有点“真空”。


    可这已经足以帮我挽尊。


    呜呜呜——我终于不用在大战后当裸|男了!


    字面意义上的感动哭了。


    是感动哭了,绝不是刚才疼出来的眼泪!


    不是!


    我如获新生,吸收结束的几分钟内,我快速适应着力量——制造衣服就是适应力量的一个步骤,绝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私心,我做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力量流动,这绝对是我用过的,最柔和的力量。


    有包容性的力量,或许无法马上被我吸收,但我身体里已经没有了和它有对抗性的「荒霸吐」力量,此时使用起来,倒是如臂使指。


    我没有多感叹这股力量的流畅,认真地观察和黑暗纠缠的锁链——单从画面颜色上,很难判断到底是谁在占据了上风。


    但我猜,或许是「荒霸吐」。


    那股力量之庞大,我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但同样,「人间失格」对其的克制效果我也体验过。


    如果说,敦敦算是「书」的钥匙,那「人间失格」就是「荒霸吐」的锁。


    ——磕到了!


    官逼同死是这样的。


    我将「书」的力量收归入体,修复如初的手一左一右,攥紧了两边的锁链——顿时,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我的掌心传来。


    我得说,没有了太宰身体束缚的「人间失格」确实要比先前更加强力。几乎是接触的瞬间,我就看到锁链上白色的文字沿着手指束缚着我。


    这个能力是无差别起效的被动能力,只要接触,便必然会持续起效。


    只不过,我身上并没有任何异能力,原本的异能力已经到了「荒霸吐」的黑屋里。维系着现在的我行动的,是「书」的力量,这种本就包容的力量在脱离了有形体的「书」之后,变得更加具有概念性。


    空白的纸张可以容纳任何文字。


    「书」的特质,是让写在「书」上的文字具象化成事实;而「书」的力量在被提取出来之后,在我的体内与世界意志相连,成为了可以容纳异能力文字的类型。


    「书」是名作载体——这话听上去完全没毛病,逻辑畅通。


    代表着《人间失格》的文字刻在我的皮肤上,体内流淌的「书」的力量在与其交接时,隐隐发痒,但却不似其他的异能力,会被直接抵消。


    这就对了。


    我眼睛一亮,通过我身体连接起来的两种力量流通起来,「书」的纯色上开始浮现文字,一串又一串地从我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那是和「人间失格」一样的锁链。


    就像「荒霸吐」也寻找了本体碎片作为外援一样,我把自己变成了「人间失格」的外援。


    压力之下,我对「书」力量的无节制调动加深了我和「书」的内在联系。


    某个瞬间,我甚至能够感受到我自己身体和「书」的同化。


    该如何形容这种“同化”,就仿佛是在世界意志的规则下,将体内「书」的某些部分,同化成了我自己的异能力。


    只是这个过程,尤为缓慢。


    很快,更多更加庞大的锁链破雾而出,直直地冲开了「荒霸吐」不稳的黑雾之体,那些先前被我挖松的“砖缝”此时彻底破开。


    像「荒霸吐」这样复杂的、混乱的力量,一旦破开连接,想要再连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低头,只见从地面上涌起的那些异能力紧绷着,被楔开的“中转站”出现了裂痕。


    所谓墙倒众人推——这种形容,放在此时似乎也勉强合适。


    没有哪种异能力会放过这个逃回主人体内的机会。


    「荒霸吐」伸出浓郁不祥的黑色触|手,祂将自己分裂的能量片段连接在一起,努力地拉扯。


    但,祂的力量,已然站到了所有异能力的对立面。


    我知道,就是现在,就是此刻!


    身体之中的「书」力毫不犹豫地释放着,将「人间失格」的锁链压力顶到了最强。


    霎时,天空被照亮。


    不是那种由「斗尖荒霸吐」碎片反射的自然光,而是由「人间失格」中孕育绽放的强烈明亮。


    它照射着天空和大地、照射着黑白交接的逢魔之时、照射着吞噬光亮的浓郁黑暗。


    「荒霸吐」此时就像是一个遭遇了强光的影子——极度的明亮撕裂了祂的身体,将祂彻底包围了起来。


    黑雾在缩小,缩得更小……


    最终,完全被消失,只剩下了锁链的明亮。


    正如海上幻境一样,「人间失格」首先束缚了「荒霸吐」的力量;接下来,它就会被引向那个预设的身体。


    我低头,在世界意志的改造支撑下,恐高的感觉离我远去。我仿佛能从很高很高的地方,看到港|黑大楼里那个苍白瘦弱的首领。


    任何异能力,都会优先寻找本体。


    这是事实,否则幻境之中那一条IF线,太宰就不需要将自己沉入海中。


    抛开他本身就是个自杀狂魔的事实不谈,已经成为首领的太宰治,不会让自己毫无意义的死去。


    他的死亡,带有特殊的目的。


    所以我第一反应是,这股力量会被收回到太宰的身体里。


    也确实如我所想,锁链在向下垂落着。


    可是,就在下一秒,就在我的眼前,港|黑大楼内流动起一阵强烈的电流——极其激烈的那种,甚至连我都看到了电光闪烁。


    雷震子降世?


    理智上,我非常容易就想到了这股电流的来源和原因,但情感上,我又觉得荒谬离谱。


    这么拼的吗?


    不要命的人可怕、不要命的首领太宰治更可怕。


    电流硬生生地将垂下的锁链驱了回来,异能力体不能长时间失去载体——就像先前我提到的「荒霸吐」会寻找载体的原因一样,它们的运行机制就是如此,力量越强大,就越需要一个□□的载体。


    那么,在电流包裹的本体之外,预设好的目标体又是谁?


    不会是中也吧?


    没道理在艰难从他身上剥离「荒霸吐」后,又将暴戾之力重新送回去的道理。


    那……是我?


    可是,太宰有在我身上预设过什么吗?


    我怎么没这段记忆?


    这毕竟是我的身体,如果要将我设定成载体目标,我不可能毫无感觉。


    我心里着急了一下。


    说实话,我并不愿意让「荒霸吐」有机会和世界意志通过我联系在一起。


    祂的中转站性质,在某种程度上,和二次元之外、真实存在的作家作品连接着,如果给祂连上一个代表壁垒的世界意志……


    我担心会有可怕的化学反应。


    要么,就让「荒霸吐」彻底留在这个世界载体的体内;要么,就在我摆脱世界意志影响之后,再进入我这个彻底不属于这个次元的载体体内。


    最怕的就是不上不下,穿在两个次元的壁垒之间——很不稳定的!


    但大家也都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个倒霉蛋,从来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算只是在心里腹诽,那也是绝顶的乌鸦嘴。


    我那念头一闪,就看到下垂的锁链抬起头来看我。


    ……我到底是怎么在一个由文字组成的锁链上,看出“穷凶极饿”的表情来的?


    不是错别字,就是“饿”。


    它一副饥|渴于寻找载体的样子,让我背后一凉。


    我马上就想补救或是跑路。


    可是,世界意志的剥离需要一点时间和注意力的集中,而刚才为了搞定「荒霸吐」,「书」更是直接将我和「人间失格」微妙联动。


    跑不了,根本跑不了。


    锁链仰冲而上,那激烈的白光从未如此刺眼,我下意识地闭眼,抬手挡了一下。


    “咚!”


    只听,一阵撞击的声音从我的手腕上震荡开来,刺眼的程度骤然降低,我眯眯着眼打开视线。就见那锁链疯狂涌入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腕上的手环。


    差点忘了,太宰治真正明确做过手脚的,就只有这个手环。


    只将活人当作载体的潜意识,让我完全忽略了这个知识点。


    好极了。


    我心神一松,眼见着比整个港|黑大楼都大的锁链白光全部进入了手环,那种充盈甚至让手环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我甚至在上面,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基友发过来的信息代码。


    兴奋涌动在我的胸腔。


    我的嘴角就像AK一样,根本压不住。


    虽然战斗确实凶险,但结果却是我任何时候都没有想过的好。


    我身体里的是剩余的「书」的力量,虽然缺失了一大半——大部分都在刚才补给「人间失格」了去压制「荒霸吐」了——但,就这个世界的未尽之事而言,却已经足够。


    世界意志拉动着体内剩余的这些力量成为了一种拟态的异能力,让我对其的掌握更加得心应手。


    而手环之中,不仅有大半「书」的力量,还有能量体「荒霸吐」的力量、本体枪身的碎片、一些已经被融合进去的异能力,以及从我人设中释放出去的荒纹。


    Buff 拉满,我都不敢想,这些力量集合在一起,能给我的穿越司提供多久的动力源!


    这一票干得太值了。


    果然是高风险高回报,赌一赌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满意地点头,看着手环的边缘发光,「人间失格」的白色文字密集地遍布其上。


    想象一下,整本《人间失格》的文字都凝聚在这么小的一个手环上,肉眼根本就看不到文字内容,只能粗略地注意到这明亮的颜色。


    此时的我完全忘记了,「人间失格」寻找到载体之后,便会迅速开始生效。


    下一秒,一阵强烈的隔绝感,传递到全身。


    瞬间,失重感充斥于全身,我的脑子里冒出几个大字:乐极生悲、高空坠落、梅开二度!


    去TMD拟态异能力,去TMD「人间失格」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张开嘴无声地嘶吼,还那种强烈的、可怕的,让我失魂的、畏惧的失重,直接刺激到了我的中枢。


    再有多少世界意志的连接都不够用,这是恐高人刻在DNA里的噩梦。


    我的激烈恐惧压过了世界意志和我的连接。


    谁来救救我啊!


    完蛋,这次这又双叒叕的高空坠落如流星,和过去的每一次都不一样。我不仅有未因同化消失的自我意识,还有明确的痛觉感知。


    再见了这美好人间,这要是摔成人饼,我真的会有过去连掏心掏肺都没产生过的PTSD。


    我闭上眼睛,紧绷到极度的精神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好吧,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突然。


    失重眩晕和恐惧占据了我的一切心神,我的反应从未如此迟钝过。


    我甚至不知道,这股可怕的失重,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我只知道,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蔚蓝的天空,而是蔚蓝的眼睛。


    等等……我——我、我、我在我推怀里?!


    我结巴得说不出话来,满脑子机械重复着眼前的事实:我推抱着我、我推揽着我、我推注视着我。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情感之复杂、之深沉,几乎要溺毙我。


    什么恐高、什么害怕、什么PTSD,一切都不重要了,真的。


    再掉一次都值了。


    我幸福了。


    我就是幸福哥。


    第100章


    我知道了, 我就是被衣服诅咒的人。


    家人们谁懂啊,理智回归的一瞬间我就意识到,今天又是我裸|着社死的一天呢!


    还记得吗, 那白宰套装, 本就是「书」的力量凝聚创造而出的服装。


    「人间失格」一作用,衣服立马就没有了诶!


    只是那一瞬间,我被坠落的恐惧战局了全部理智。


    等到我缓过神来、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 我才意识到——


    我,裸|着,在我推的怀里。


    ……嗷嗷嗷,更刺激了是怎么回事!


    裸的好!


    我没疯, 我真的没疯。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裸都裸了,在给面前都裸够了,难道还差这一回吗!


    我将手环窝在怀中,防止它和中也的直接接触。


    「人间失格」确实被「书」所强化,但「荒霸吐」的力量也同样强大。前者在后者最不稳定、最暴戾的时候将其封印, 两股力量本身就会产生一定的抵消效果。


    再加上一点点载体束缚, 「人间失格」原本还存在一些的传递性也会消失。


    所以,这种反异能力效果, 完全不会越过我的身体, 同时对旁人起效。


    诶呀,中也这样抱着我, 太宰哥哥不会生气吧!


    啊, 差点忘了, 太宰哥哥连挨了两顿雷, 应该要G了呢!


    真是地狱笑话。


    理智一旦回归, 我的思维马上就活跃了起来。


    说实话,如果宰子还是那个「人间失格」宰,我此刻的心情绝不会这么轻松。


    但,他现在是一个废宰,一个无异能力宰。


    那就意味着,其他人的异能力可以对他起效。


    在超能力系的世界里,死是那么容易的吗?


    当然,我并不指望着那个最好用的「请君勿死」。虽然没有在这个世界真正见过晶子,但想想也觉得,让她把自己的能力用在一个常年自杀、号称老森头继承人的港|黑首领身上,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换做是我,我都不愿意。


    甚至我都觉得,哪怕寻找一些中间关系——比如社长、乱步——都很难成事。


    说到底,我和这个世界的武侦也没那么熟。


    治愈系的能力确实很少。


    但是,这不是还有我吗!


    想想看,我是为什么会掉下来、为什么会裸,不就是因为,「书」的那些剩余力量融入我的身体,成为了一种拟态的异能力吗?


    原本「书」的力量适应起来不容易、那种“创造性”使用起来很难。但,一旦其成为了“我的异能力”,在这个世界的Buff下,我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轻松地使用它。


    不是我的理解力变强了,而是在世界的规则下,能力掌控的难度降低了。


    即使我真的菜到了极点,也可以求求社长,用他的「人上人不造」帮帮我。


    但我应该也……没那么菜吧?


    我还算是有点本事在身的吧?


    即使隔绝着「人间失格」,我也能感觉到体内的拟态异能力很安分、很柔顺、很契合。


    当然,刚才那激情下落,把我和世界意志的微妙联系吓得差不多要断干净了。


    这个优势估计不会维持太久。


    所以,才要抓紧时间。


    我先前想的,要马上去嘲讽一波福地樱痴的计划搁置了——更何况,我也不能裸|着去装|逼,对不对?


    “中也,回港|黑,马上。”我一把抓住中也的肩膀,假公济私地贴贴我推,“太宰剥离了自己的异能力,他应该快要死了。”


    两顿狠狠的电,我都扛不住,他不死谁死?


    我看着中也瞪大的双眼,瞳孔之中满是错愕。


    果然,我就知道。


    干这种事儿,宰子必然得背着中也、必然得把他支出去干别的。


    下一秒,在中也错愕的眉宇间,涌起一股激烈的怒火。


    不要犹豫,一会儿回去我先救救,然后你就可以发动技能:蛞蝓飞踢。


    说起这一招来,也不知另一边那坏心眼子的饭团陀总那边怎么样了。


    他前挨了中也狠狠的一下,后又有宰子的一些提前安排——我想,暂时控制住对方,应该问题不大吧?


    我不再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毫不停顿的开口,给中原·责任心重大·任务第一·老实人·中也吃了一颗定心丸。


    “放心,天上不会再有事,回!”


    空气成风,呼啸而过,快速移动当然也伴有一定的失重感。


    这次,我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和心理建设——更重要的是,有我推的守护。


    始终,任何失重感都不会比刚才那种无助更让我恐惧。


    即使这速度真是比刚才的自由落体快一千倍。


    不吹不黑,没有谁比中也更关心宰子的死活了。


    这可不是我CP脑发作。


    我说的“关心死活”指的是关注宰子生存的同时,把对方往死里揍。


    这两件完全不冲突的,对吧?


    我耸了耸肩,看着眼前正在挨揍的宰子,一点插手进去的欲望都没有——即使宰子那被强行拆除绷带的样子真的超级可怜。


    人家两个人打情骂俏,我插手进去做什么?


    欣赏记录一下我推揍人的帅气身姿就足够了。


    更何况,连我都看得出来,中也打人的拳头都满是怜惜——否则,就以宰子这过度消耗了几年的瘦干巴身体,挨不了一拳就得见阎王。


    中也很有分寸的。


    我摩挲着自己发烫的掌心,上面隐约还残留着一些反转术式的痕迹。


    没错,我用的是这个能力。


    对我来说,最熟悉的治愈类能力,就是反转术式。如果要用「书」的创造性来模拟,当然是要优先模拟创造这种能力最为顺手。


    效果还不错。


    不过,确实没有过去用过的衹王夕月的「神之光」好用。


    但我和世界意志的联系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断开,我刚刚经历了挫骨捅心之痛,现在实在是承受不了那种伤痛转移的副作用。


    我也不是铁打的,有极限。


    我回神,打开宰子的衣柜,从里面翻找着中也的衣服。


    不要问我首领宰办公室的衣柜里,为什么会有中也的衣服,而且还有新有旧、款式各异、从内到外、样样齐全。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反正能穿就行。


    这可是我推的衣服,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我熟练地躲避着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瓶瓶罐罐,不让战斗波及己身体,快速将那身宝蓝色的西装穿在身上——嘶,再搭配一个宰式黑外套。


    完美!


    不愧是高级定制,港|黑干部的工作制服,不知道比我的C服质感好多少倍。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接着,我掏了掏衣柜深处——哈,果然,这里还有不少宰子珍藏的绷带和纱布。


    我用这些东西把脸上的狼狈擦了擦,橘色发丝当中混着的血液已经有些凝固。但,在漫画世界里,这种血液在头皮上的留存不仅不恶心,反而给我的头发营造出了一种由红到橘的渐变效果。


    不愧是中也皮,没有撑不起来的妆造。


    如此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等我回去了,马上就出一套IF线正片,放在论坛上混一混,看看能不能骗来几个打工冤种——咳,我说的是,招揽。


    招揽几个同好,大家共同发展。


    一脚踩在刚才被中也撞碎的玻璃边缘向下看。


    哦呼——好高。


    港|黑大楼的高度真不是盖的。


    但这种高度完全不影响我观察下面的情况。


    围在一起的人仿佛是有些混乱,敦敦恰在抬头看我,刚才没见着的晶子、贤治啊也都到了现场。


    福地樱痴还举着刀,好像还有几个生面孔。


    看来我在上面大战的时候,下面的搞事也没停。


    罢了,本来就是想要借着武侦的某些官方关系,来给福地樱痴一行人定罪。


    我解决次元层面问题,剩下一些政|治、人事问题,就不该是我关心的了。


    我也不擅长。


    但!是!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必须去嘲讽一下!


    我身体有那么一秒的前倾,脑补自己从天而降的画面,绝对非常有B格。


    只是,我也就前倾了这一秒。


    “叮!”


    使用备用电源的电梯门打开,我走了进去。


    好吧,没错,是我怂了,我承认。


    但我绝不会再体验那种失重感——这个怂,我认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