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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017

作者:山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问这个做什么?”谢晚馨透过后视镜观察梁宛。


    脑中响过梵钟嗡鸣声,梁宛的神思逐渐回笼,随口捏造了一个理由。


    算下来,她和Lee初识至今也有二十天了。


    梁宛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谢晚馨他们说了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进去。


    夜色渐浓,冷风将散步的人赶回屋内,只剩下遛狗的主人还顶着风雪,无可奈何地陪着孩子们撒欢。


    “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将其他人回酒店后,谢晚馨将车停在梁宛的单元楼下,说出自己的疑问。


    “没有啊,无非就是工作上那些琐事。”


    “不对,”谢晚馨扭过头仔仔细细打量梁宛,眼神锐利,“虽然我们有近一个月没见面了,但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你现在很反常。如果不是回来之后遇到了什么,那就只能是在挪威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等回北京之后就告诉我嘛,说吧,坦白从宽。”


    梁宛愣了愣,过了许久才道:“也没——”


    “梁宛,你说不说?”谢晚馨眯起眼睛,语气变成带有玩笑性质的威胁。


    面对素来好奇心浓厚的谢晚馨,梁宛知道自己必须说一个“故事”给她听。


    “不是多么稀奇的事。一句话概括就是:我遇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想追他但失败了。”


    “你……怎么追的?”


    “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已经有了。”


    “就这样?”


    “就这样。”


    “我怎么不太信呢。有照片吗?”


    “没有,我不好意思拍他。”为了让故事更可信,梁宛补充,“就是那个极光猎人。”


    谢晚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整个故事的可信度在这一刻骤升。她一直觉得梁宛和极光猎人有猫腻,只是没想到竟是单相思。


    适才还步步紧逼的谢晚馨瞬间变为知心大姐姐,安慰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甚至提出今晚在梁宛家留宿,教她世间男人千千万,不能一棵树上吊死。最终梁宛以一句“那你什么时候放弃李逸程”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入睡前,梁宛在手机上搜索了很多关于怀孕的知识,看得越多,心绪越是混乱。


    她期待这个孩子已久,但等到真正验收成果的时候,她原本的坚定却动摇得厉害。


    好奇、紧张,还有挥之不去的逃避心理。


    她很害怕结果。


    夜里,心理咨询师的话梦魇一般缠着她。


    “你不懂得如何建立亲密关系。”


    -


    翌日,怀孕的同学身体不适,两人便决定在酒店休息。最后只有陈知渊赴约。


    虽说梁宛从大学到工作都此长住,但对于北京这座城,她却没有刚来一年的谢晚馨了解。梁宛素日里并不出门,大学时除了兼职就是在图书馆,再不然就是在宿舍休息。工作后更没有精力和兴趣。闲暇时间她也从不逗留在京,而是将自己放逐到遥远的地方。


    所以当陈知渊问她什么地方值得去时,她想了半天也只能说出天安门和什刹海。说来惭愧,她来北京这么多年,还没有去过长城。故宫倒是去过一回,但显然不适合今天。


    最后他们还是去了什刹海。


    两手空空的时候,难以掩饰尴尬,于是梁宛买了串糖葫芦吃,亦步亦趋跟在另外两个人后面。


    “小梁宛,你要不要戴我的围巾?今天的风大。”


    梁宛停步,嘴唇恰巧被糖黏得张不开,错愕地抬眼看陈知渊。


    半晌,梁宛摇头。


    谢晚馨期待的眼神瞬时化为恨铁不成钢。


    梁宛抿了抿嘴,将黏唇的糖化开,这才说:“不用,我不冷,谢谢。”


    如果是Lee,他大约不会问她,不等她反应就已经用他那条灰色的围巾兜住她。Lee大多时候是绅士的,但有时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挺霸道。


    梁宛不自觉笑了笑。


    这一笑,让陈知渊莫名感到一丝冒犯,像是心事被她看穿戳破了一般。之后的一路,他鲜少主动与梁宛搭话。


    直到分别后,谢晚馨懊恼地向梁宛抱怨。


    “你对陈知渊也太不热情了。”


    梁宛不解,“我哪有?”


    她最是懂得维持人际关系。


    “你——唉算了,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那个极光猎人?你刚才的表现,完全看不出你曾经暗恋过陈知渊。”


    被说中了心思的梁宛扭头清了清嗓。


    “我以前暗恋他,又不是现在。”停顿后又说,“我没想任何人。”


    “你最好是。”谢晚馨拍拍她的背,“一辈子不会再见的无缘人,别去牵挂。后海有不少酒吧,怎么样,去不去喝点?”


    “放过我吧,我明天上班。”


    “哦对,忘了你是牛马。”谢晚馨叹口气,“走走走,送你回去。”


    梁宛哭笑不得。


    什刹海的夜晚比白天更冷,湖面上的风吹打着枝桠。


    梁宛拢了拢风衣的领口,把冻僵的双手插进口袋,笑着跟上谢晚馨的步伐。


    熙熙攘攘的人与梁宛擦肩而过,哭、笑、闹声此起彼伏。


    “Lee,你回去后记得帮我遛一下胖虎。”


    风声里掠过一个熟悉的名字。


    像小孩扔向湖面的那块石子,惊起涟漪。


    梁宛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在一刹那间停住脚步回头。


    “事出紧急,我三天后就回来了,你帮我遛三天狗怎么了!你有没有点良心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个男人,大晚上戴着一副墨镜,说话时手部动作颇多。他忍不住训斥、抱怨电话另一头的人。


    “你小心我把你有女人的事宣传出去!……没错,我在威胁你!可不止我听见你房里女人的声音了。”男人一开始的态度强硬,没过多久忽然就软化,“胖虎性格是不好,但起码它不咬人。而且它每次见到你就老实得很。我这不是不放心别人嘛……”


    男人讲话自带一种诙谐不正经的感觉。


    屏住的呼吸忽然释放,梁宛笑了一声,没有焦点的视线停在屋檐上许久。然后她长舒了一口气,自嘲般又笑了笑。


    不可能。


    这世界上有70亿人,她与Lee的缘分早在那三次邂逅中用尽。


    Lee也可以是李、力、丽……任何字,并不非得是他。


    她只不过是有些神经敏感了。


    “梁宛——梁宛——人跑去哪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谢晚馨走出去很远又折回来找她,正想打电话,忽然在人群里看见魂不守舍的她,“梁宛!宝宝,你怎么没跟上来?叫我一顿找。”


    梁宛带着歉意说:“东西掉了,在附近找了找。”


    “找到没有?”


    “没有,”梁宛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走吧。”


    交叉穿行的人渐行渐远。


    霍易斐举着手机和电话那边的冷血怪物说:“等我回慕尼黑给你做牛做马。”


    因为家中出了些变故,霍易斐临时从慕尼黑回京几天,他挂念着留在德国的胖虎,奈何胖虎碰见谁都不听话,独独面对周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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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只好拜托后者遛一遛。但周沥哪是轻易能指挥的人?


    电话另一端的恶人忽然静止许久。


    就在霍易斐以为周沥已经挂断电话时,他低沉的声音重新响起。


    “你说你在北京?”


    “对啊,不然呢?”


    周沥垂眸,拉开桌下的抽屉。抽屉里躺着一张被反复揉捻过的便利贴,娟秀的字迹融刻在折痕之中。


    “我只帮你遛三天。”


    没等霍易斐说感谢的话,通话已然中断。


    -


    “验孕棒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还是要记得去医院检查喔。”


    药店结账时,梁宛收获了一则温馨提示。


    她点点头,谢过对方,将塑料袋连同验孕棒丢进挎包。


    她的月事一向不准,尽管调理了很久,成效却始终一般。


    欺骗Lee时所说的短效避孕药她吃过两年,后来停了,虽不像之前那样许久才来一次,但也依旧紊乱。推迟半个月乃至一个月也是常有的事。


    从挪威回京已经近一月,月事依旧没来。这一月内,梁宛的体重又涨了两斤,偶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梁宛决定面对现实。


    这段时间,她一直被工作麻痹,光是出差便跟着徐菲林去了两回,一次天津,一次成都。偶然想起怀孕的事,也很快被忙碌冲散。亦或者说,她的内心仍旧在逃避。


    手机在沙发上播放着SundayBreakfast,音乐从门缝悄悄地溜进卫生间。


    梁宛已经在原地呆坐了十五分钟。


    手指隔着纸巾捏着验孕棒,自始至终保持着这一姿势。


    两条杠。


    她不知道是第几次用力下咽,嗓子眼里干涩与疼痛的感觉徘徊着不肯离去。


    她知道两条杠意味着什么。


    梁宛应该是欣喜的,可当现实摆在眼前,她却满是不知所措。


    像做梦一样。


    她孕育着一个生命吗?她可以与这个生命建立亲密关系吗?她有资格让这个生命爱她吗?


    叮咚——


    突兀的门铃声敲碎梁宛独处世界的玻璃,她从一片茫然中惊醒,仓促起身将验孕棒扔进垃圾桶,一边用力在水龙头下搓着手,一边问门外是谁。


    “宝宝,李逸程……李逸程说要和我分手……”


    闻言,梁宛叹了一声气,擦干净手,打开门将哭得梨花带雨的谢晚馨迎了进来。


    谢晚馨的模样十分不好,妆哭花了,手里还捏着车钥匙。


    “你是一边哭着,一边开车过来的?你真不要命了。”梁宛既心疼又愤怒,把她安顿在沙发上,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上气不接下气的她,“顺顺气。”


    “李逸程这个混蛋!在微信上叫别的女人宝宝,我还不能质问他。我一问他,他就说‘你总是无理取闹不相信我,我受不了了,我们分手吧’。我不相信他?我分明就是太相信他的鬼话了!”


    梁宛插不进话,谢晚馨喋喋不休着,誓要将在李逸程那里受的委屈都在此倾泻出来。


    “他——”谢晚馨忽然顿住,“等下,我先去个洗手间,憋了一路。”


    梁宛无奈失笑,“去吧去吧。”


    梁宛端起她已经见底的水杯,重新加满。她哭了那么久,定是要喝很多水。


    走回沙发的路上,洗手间的门咔一声打开了。


    谢晚馨顶着一张花脸,手指着洗手间的地面,不可置信地尖声问道:“为什么垃圾桶里有验孕棒?你怀孕了?”


    梁宛的脚步顿住,倾洒而出的水顺着她的手背落向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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