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端在上清宝篆宫作画结束,又被邀请到开封府为陈大人画画像。
他把画轴交给米待诏,自己拿着画具欣然前往。他也是曾去过东平府游玩,又曾给那《京东蹴鞠广昭示》画过稿子的,自然是轻车熟路,少了许多拘谨。
潘邓迎接张画师进府,心中见名人的激动之情丝毫不比见赵佶时少,这可是《清明上河图》的作者,一幅画引得后世历代争相观赏,数次辗转收藏,被盗流落,散入民间之后又能屡次被收回政府,直到千年之后,也依旧藏于故宫。
这种不靠身家,仅凭自身技艺就能名声流传千年的人才,怎能不叫人敬佩?
潘邓行礼迎接,张择端也回礼,心想这个潘朝奉也太客气了些,又想到面前人曾问他《清明上河图》一事,他回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么一幅画,乃是建中年间献给陛下,可惜陛下不喜,题了字后收入御库,便没再提。
也不知道这少年人是如何知晓的。
两人一路走到后堂,陈知府正把官袍仔仔细细地穿好了,又戴上幞头,见学生来了冷哼一声,“贯会借你老师名头做事。”
潘邓惊叹道:“不怪老师要穿官服呢,看着比穿道袍精神多了!”
陈文昭说道:“你那刊物里道士够多了,我何必凑那个热闹。”
潘邓既然想做一个文人刊物,人物专题自是必不可少,开刊第一期,自然是放他老师陈知府了。
人物专题分为人物自述,他人评论和记者采访几部分,陈文昭待找人给他写评论,思来想去找了余相公作评,又有阮记者等待采访。
二月十五,《汴京人物志》开刊,首刊售卖五千本。
一开始小童在汴京街头叫卖还无人问津,之后有人认出来,“这不是那刊物吗?叫《京东蹴鞠广昭示》的,难道他们又出新刊了?”
“哎呀,他们许久没出新刊了!我还待知道全国蹴鞠联赛是什么结果呢!”
“我听说是官府不让出了,怎么现如今又有了?”
那人买来一观,失望道:“不是那蹴鞠刊物,这是个叫什么《汴京人物志》的……咦,这封面上不是那陈文昭吗。”
那伙伴睁大眼睛,凑过去看,半晌笑道:“正是他!如此不是最好?我爱看这刊物呢,如今咱东京自己要发刊了!只是不知讲的什么。”
说这两人细观起来。
此情景遍布大街小巷。
虽然潘朝奉已经给了他们样刊,但米待诏还是一大早上买了一摞回来,分发给翰林书画院众位画师观看。
只因这当中有他们画师手笔。
“这封面是张泽端画的。”
“不肖米待诏说,我只眼睛一扫便知是张贤弟手笔。”
只见封面人物正是那开封知府陈文昭,上面是他的彩印图,陈知府露出大半张侧脸来,面目清瘦,眉目修长,嘴唇紧抿,目光坚定,颌下一副短须,穿红袍带幞头,漆黑的展角足有一尺多长,端得一派士大夫气魄。
旁边写着:“封面人物:陈文昭”
众人都点头,“张贤弟画工精湛,只寥寥几笔便形神具备。”
“陈知府也忒气派了些,我看别人穿官袍,没他这等气魄呢。”
刊物封面正上方写着大字标题“汴京人物志”,那陈知府的半身画像也在正中,其衣袍之上写着小标题“封面人物”,左右便是其他的小标题。
众画师也是看过那《京东蹴鞠广昭示》的,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看向两边的标题。
“林灵素道长讲道:上清宝篆宫两千名道家弟子聆听道理”
“这讲的是林灵素道长讲道,那天我还去了呢,场面好恢宏。”一个画师说道。
没人对讲道感兴趣,众位又往下看,“刘宅哭声:尚书放妻为哪般”
这条可不似上面那个无人问津,众人看了纷纷翻开刊物,看那尚书府秘闻。
有几人不感兴趣的,接着往下看,“二月十二星宫:看本月磨蝎运势如何”
几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米待诏就是磨蝎星宫!”
米友仁见了这小标题,起了兴趣,翻开来看,半晌说道,“他这里面说的真准呢。”
他拿书指给旁人看:“你看这里说,磨蝎星宫,‘君宜独处一室,从事己之所好’这正是我呢!”
然后又看磨蝎二月运势和建议,此处写道:“运势佳,勿以琐屑之事乱心,转念之间,或可豁然开朗。君乃勤勉尽责之人,常自苛求甚高。然亦当留意己之情志,勿因细故而忧烦。宜以逸待劳,放达心境。”
米待诏感慨到:“这建议也好,真奇了,他怎么说得这么准?”
众人有捂嘴笑的,只他磨蝎一个要看星宫呢,旁的星宫哪有霉运。
那被米待诏叫住的人,见这页十二星宫都有,便看起自己的来,一看果然惊奇。
“这说的确实准,此处写水瓶星宫“君善革新”,给我看的运势是:‘大局趋佳,君将益坚己见,头脑明晰,当断则断。然亦宜戒固执,对他人之言亦当保有开怀之意。临决之际,务必深思熟虑,戒盲目冒进。二月宜慎理私财,避无谓之耗损。”
“这岂不是正对我症!”
众人一听如此神准,便纷纷翻到那一页,对照起自己的星宫来。
一边张择端也把刊物翻到那一页,说道:“这刊物每篇文章都好看,文笔有趣,评论犀利,只我最后看了一篇‘林灵素道长讲道’,其中道理实在晦涩难懂,我等都看得不甚明白,那市井百姓能看得懂吗?”
米待诏说道:“旁的用白话也就算了,那道理是官家要看的,怎能做的不细致些?”
余深在自己府里也皱皱眉头,这潘朝奉办的刊物,哼,水平大不如前。
他把那页文绉绉的“林灵素讲道”翻过去,不再看,转而看起他在封面上见到就想看的:“厨娘柳如月:奴也曾在蔡相府上抻面”
他翻开来细细读了,里面讲到蔡京在扬州做知府,请同僚们吃冷面的事。
写到客人甚多,原本只备八个人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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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来了四十多人,众人皆看蔡京如何是好,却没想到,蔡知府家里常备面团,便是将面揉好后,包布和油纸,再放在冷水里,四五天不坏,要吃时即刻就能抻面。
如此才解决了一大难题。
又见了记者问道:蔡相每日吃什么?府中下人吃些什么?月钱几何?等等隐秘问题
那厨娘柳如月一一答了,余深很满意,又了解了蔡京一庄秘闻,心想这厨娘日后不愁主家了,反复看了几遍,又看那“汴京勾栏象棚新星:张线仙儿一夜成名的背后故事”
一掀开便是一个半版大图,乃是一男子在走飞索,当真凶险。
原来这张线仙儿是个走飞索的杂耍,原以为是个美娇娘的余深顿时兴致缺缺,但这走飞索实在是新奇,他便接着看了起来。
记者问他是如何成名的?那张线仙儿便说:“众位听我言,莫笑我年少。我十岁随师学艺,习练走飞索之术,初时平地慢行,渐至一丈高悬。十八岁时首次登台献艺,本欲一展身手,奈何观者如云,心怯腿软,脚一绊我心中便知不好,身子一斜,那裤子还在飞索上系着,人已光溜溜的吊下来了,我是想翻上去又翻不上去,想摔下来又解不开,只光着屁股在上挂了一刻钟,自此一夜成名。”
“哈哈哈哈哈……”余深笑得开怀,原来是这么个一夜成名!
后又讲到张线仙儿技艺越发成熟,能走飞索如履平地,在上翻滚自如,没有愧对于师父的教导云云。
可余深却看不进去,只想到他光着屁股吊在飞索上。
待到这篇看完,余深又合上刊物,看向封面。
哼,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要爱俏,画的这么俊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是要拿着图像去给人选婿呢!
余深腹诽几句,看向别的小标题。
“沈隆忠异域探险:汴京商人的海外奇遇”
“开封图书馆:千册孤本首次公开”
“樊掌柜谈丰乐楼秘法:如何成为汴京第一楼屹立不倒”
余深看这几个标题,左挑右选,最后选择翻开刊物中页,看那“封面人物:陈文昭”
里面有他写的评论,那陈文昭自叙也叫他改过,因此草草看过,便翻到下页,见此页竟还有一张图!
旁的文章最多只一张大图,其余都配小图,这封面人物竟然有两张大图!只见那图上是陈文昭伏案,画师也是张择端,只把那陈知府画得光是看画便能觉出一心为民,夙夜不怠来,余深撇撇嘴,往后看去。
后面是阮记者采访,放在刊物上也以问答的形式呈现,十分新颖,那阮记者问:“大人每日处理政务之余有何消遣?”
陈知府答:“唯爱读书,下棋。”
阮记者问:“那陈大人棋艺必定高超罢?”
陈知府沉默不语。
余深看到这闷笑,爱下是爱下,可惜棋技臭不可闻!
他又往下看去。
阮记者问:“百姓知陈知府,多为东平蹴鞠赛,如今陈知府到了开封,可还要办球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