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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5

作者:灼云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81章 恋爱咨询 我总会变得不再年轻。……


    中午这个点, 办公室只有路禾一个人,窗外阳光正好,刺目的正午光线照在窗边的云朵风铃上, 发出细碎清脆的响声。


    路禾往窗外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他某天这么出现在宿舍楼外的小路上, 也是在两年前的三月。


    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路禾扭头看向门口, “请进。”


    他刚说完就看到凌焕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右手还拿着一个浅棕色的小盒子。


    “有什么事?”路禾看了是凌焕, 微微叹了口气, 对方在没事的时候总是往他办公室里跑,不过不影响上课的情况下,路禾也随他了。


    毕竟,一般学生恐怕也不喜欢往办公室里跑,不管凌焕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对方既然愿意上进,他总不会不讲道理把人赶出去。


    凌焕摸了摸鼻子, 轻轻咳了一声:“就今天早上开会,不是说了吗?说快毕业了,不少学生可能情感需求激增,还有压力焦虑什么的, 可以找老师好好聊聊。”


    路禾想到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李主任是提过这个点, 可能是快毕业了, 不少人也有点紧张,而且还有个现象就是,恋爱现象增加。还让老师如果碰到这种情况, 不能单纯地肯定跟批评,要做好引导之类的


    这是男校,那些学生在哪找的对象,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那你是哪一种?”


    路禾刚说出口,就看到凌焕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心里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就好像对方非常鸡贼地挖了个坑给他跳一样。


    而路禾还非得踩进去。


    毕竟凌焕找了个很好的由头,他除了需要做好学生们的升学工作,必要时还需要提供一些情感的疏导跟支持,虽然克兰霍顿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师,但监舍老师跟心理咨询师的工作并不重叠。


    监舍老师跟学生的关系更熟悉,对学生性格、家庭背景、成长经历与学业压力也更清楚,而大多数学生有事可能也会选择跟监舍老师倾诉。


    凌焕慢慢走过来,在路禾对方拉了张椅子坐下,笑着说:“当然是前者,情感需求类,比如关于恋爱的。”


    见路禾没说话,凌焕好像还来了劲,好像真的是跟自己非常信任的老师倾诉自己恋爱中碰到的烦恼一样。明明他都是用另一个人的视角说的,仿佛路禾也压根不是对方口中那个当事人。


    可凌焕能装糊涂,路禾却不能。


    “我喜欢他好久好久了,虽然他早就跟我说过,我们压根没戏,可我还是不死心,路老师你说一辈子那么久呢,怎么会说没戏就没戏?”


    凌焕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慢悠悠道:“当他以我还年轻,我的认知没成型,打心眼里觉得我是个不成熟的小鬼拒绝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拒绝我的理由根本不成立。”


    “因为,我总会变得不再年轻”


    “我的思想总会成熟,总有一天不会是他眼里的孩子,那他的拒绝,算不算变相给了我一种希望?”


    路禾好像被凌焕这瞬间的眼神给电到了一样,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眼前似乎有几重人影重叠,一个是过去初见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个又是梦里那个让他熟悉又陌生的青年形象,最后定格在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你这个年纪,就想那么以后的事,你还是先把毕业给搞定吧。”


    凌焕突然叹了口气:“可这就麻烦了,毕业了得跟他分开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我现在想到这件事,就有点茶饭不思,觉得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缠着他,冲刺复习也没了心情。”


    路禾心想明明中午看你吃饭还吃得挺香的。


    “路老师,你说这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总让我觉得,我好像努努力就能够着一样,但每次又都差一点,好像差一点点就能碰到了。”


    听着凌焕说话的语气多了些许低落,他突然觉得凌焕今天来找他,可能真的不是只为了来调笑他,打趣他可能还真的带上了真实的情绪。


    就在他思考怎么安抚对方的时候,凌焕冷不丁又开口了。


    “不会在我出国上学的时候,他跟其他人在一起了吧?”


    凌焕脸上带着一副不能接受的震惊表情,也不知道在心里脑补了什么,让路禾刚刚想说出口的话堵在唇边,最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好笑。


    “你如果天天想这些,你要怎么复习?”路禾忍不住看着他,“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会喜欢一个因为谈恋爱耽误考试,影响申请大学,分不清主次的男高中生。”


    “而且你想想,如果因为恋爱问题耽误了学业跟前途,你说他对你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


    凌焕突然爆了句粗口,忍不住说:“这关他什么事,我喜欢是我的事,他干嘛要愧疚?怎么也不是他的错啊”


    “可人们只看结果。”


    “不管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身边都不会缺少好的对象”路禾知道尤其是去国外念书的,基本上要么就是玩得特别花,要么就是没什么社交的,而凌焕看性格上,就像是前者。


    以往初中高中对方都是在封闭的校园环境念书,也许接触了国外开放的风气后,凌焕会如鱼得水也说不定,见得多了,之前的那点执念都不值一提了。


    可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双眼睛可能不会再像以前,像现在一样看着他,光是想想,就让他生出些许不习惯。


    凌焕听到路禾这句话忍不住笑了,喃喃道:“可就是喜欢你啊。”


    他这次都忘了用“他”来代称,几乎是脱口而出。


    凌焕把带来的那个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我自己烤的饼干,就放在这了,没放什么糖。”


    “还有,我不会分心的。”凌焕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没看路禾的眼睛,“毕竟我也舍不得让你愧疚跟为难,那得多没种”


    “做这东西也不耽误多少时间,而且出去了都得独立生活,学校那边还鼓励培养生活技能,还别说我这厨艺,出去烧个菜,其他人都得抢着吃。”


    说到这里,东西也送出去了,凌焕怕耽误路老师休息,就准备走人,不过他刚站起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句话,让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等你毕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如果你还是跟现在一样的想法,那我会郑重回答你一次。”


    不一会凌焕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跟个木头一样反手把门给关上了,有些不敢相信路老师刚刚说了什么。


    对方虽然没明说会答应他,但对方是真的把他作为一个同等交流的对象,来讨论的。路老师愿意把他当成一个,纯粹的追求者了。


    而并不仅仅是这种,即将要结束的师生关系。


    这说明,他们能有新的关系了。


    *


    下午在教学楼数学组的办公室里,路禾想到中午冲动说出口的那番话,不过事后回想起来,他也没有后悔。


    “路老师,我手上这门课,就苏冕一个人缺考了,就算已经预录取完了,开学也不能这么懈怠吧?”这名老师看样子是以为苏冕收到了预录取通知书后,直接摆烂不来学校了。


    路禾听他这么说,也想起来,苏冕开学三周了一直是请假状态,而人也基本联系不上。


    突然他听到外面一阵骚动,紧接着有老师走了进来,看到路禾后忍不住道:“路老师,听说苏冕他爸被警方带走了,苏冕作为家属在配合调查,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之前他们还在谈苏冕怎么那么久没来学校,但隐隐传出一些风声,本来还不太确定,直到现在才得了确切消息。


    路禾拿出手机翻了翻最新的信息,发现刚刚刷新的最新的一则新闻,就是苏麒温接受调查,将要面临多项经济与金融犯罪跟人身虐待罪名的指控,很大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


    他不知道这件事会对苏冕有多大影响,但心里还是期盼影响能降低到最小,毕竟也不希望影响对方五月的大考。


    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出苏冕那张带笑的脸,有时候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不过一般只有苏冕折腾别人的份,路禾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担心起对方来了。


    再结合苏冕没来学校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苏麒温出事跟苏冕似乎脱不了干系。


    本来以为苏冕在配合调查,可能还得晚两天才来学校,没想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在教学楼外看到了苏冕。


    不过对方身边还有几个男生,本来路禾只是看了两眼,这两眼下去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那几个男生好像在找苏冕的麻烦。


    “我都听说了,你爸蹲局子去了吧?我看你这苏大少爷也当不了多久了。”有个男生盯着苏冕,磨了磨牙,眼里多了几丝痛快。


    “你总看别人跟个垃圾一样,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当成垃圾一样的一天。”


    “我看你这紫领带,还是早点换了,我要是你,我戴着都嫌丢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坐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家里有点门路,多少能提前知道点风声。


    “而且林子就是让你给整转学的,有背景就是好,做了那种事都能跟没事人一样来上学,你可是差点成了杀人犯!”


    苏冕不紧不慢扫了他们几个一眼,然后露出一个笑容:“他谁?”


    对方听了后脸色气得发红。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一号宿舍楼的,你在杂物间差点掐死他的事就不记得了?”


    “哦,他啊。”苏冕眯着眼睛笑了,“活该。”


    “你!”


    对方挥着拳头朝着苏冕打了过来,苏冕本来抬手要挡,可不知道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竟然没躲那一拳,让对方的拳头径直砸在自己脸上,连带着他整个人一个踉跄往后倒,最后被一道声音给喝止住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路禾的脸色很不好看。


    虽然苏麒温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但是具体的处罚还没下来,这些人就这么急不可耐趁着苏冕刚回学校就来找麻烦,甚至还动手。


    他毫不客气地点出了那几个人的名字,那几个学生也没想到明明不是一个宿舍楼的,对方竟然把他们的名字还有他们监舍老师都记得一清二楚。


    “今天的事我会告诉纪主任跟你们的监舍老师,打架斗殴在学校里是明令禁止的行为,马上毕业了,如果不想好好毕业,刚刚的事就能再试试,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们的推荐信跟个人评价里不会多点别的东西。”


    路禾本来想带着苏冕直接离开,对方脸上有个红印子,最好先去冷敷热敷,没想到苏冕当着他的面又折了回去。


    那几个男生瞪着苏冕,而苏冕好像没看到一样,拍了拍带头那个人的肩膀。


    “把苏麒温送进去的证据是我搞到的,你猜我在不在乎苏大少爷的身份?还有”苏冕突然摸了一下自己刚刚被打了一拳的脸,只是两人的表情对比之下,反而对方那副铁青又不可置信的脸色,才更像那个被打了的人。


    “谢了。”


    等苏冕走远了,这人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谢什么,对方是故意让他打一圈好让他在老师面前卖惨!


    “疯子!”


    路禾看苏冕过来,也不问他刚刚说了什么,心里知道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话,他从没把对方当成能跟其他人好好相处的性格。


    “先去校医院,你这个冷敷热敷完了得上药,先去把药拿了。”


    见他什么都不问,苏冕突然笑了。


    一般人见了他,都会问他苏家的事吧,刚刚他就碰到了好几个。


    他模样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是那种清俊漂亮的长相,比起大多数男生粗犷的面部线条,他的面部轮廓稍微有些柔和,眼角不尖,微微笑起来时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路老师你很担心我会破相吗?”


    路禾突然看向他,慢慢道:“我看你被揍了,心情比没被揍还好。”


    有受虐倾向?


    不过这话路禾没说出口。


    第182章 关于未来 我们或许会常见面。


    路禾本来想等把人送到校医院就离开, 而且在他计划里,还能作为监舍老师关心一下苏冕的心理状况,毕竟父亲入狱, 换做其他人,肯定不会那么平静。


    可一路走下来, 路禾发现苏冕根本不需要。


    “路老师来了啊。”


    刚到门口路禾就被一个眼熟的护士看到了, 对方跟他打了个招呼, 然后说:“不过不太凑巧, 魏医生也这学期还没来上班呢, 听说是有事请假了。”


    校医院平时走动的就这么些人, 就算来的频率不高,一两个月来这么一次,两年下来也得熟悉了。


    路禾听对方说起魏秋亭,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想到对方不在,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他应付一个苏冕就已经够了,再加一个肯定受不了。


    “路老师你跟校医很熟?”苏冕在旁边问。


    路禾扫了他一眼, “别说是校医,就是路上一块石头,看了两年也该熟了。”


    也不知道这话戳到了苏冕什么笑点,他突然笑了, 然后跟在路禾身后进来。


    这时那个护士也注意到了苏冕有点红肿的脸,刚刚因为角度的原因一时之间没注意到, “这脸怎么回事, 是打架了?”


    她还没说完就止住了声,毕竟眼前这个学生的长相,一看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打架的人。


    路禾让对方先拿东西来给苏冕敷一下,再拿点药涂上。


    那名护士一边看着一边啧啧感叹:“这张脸要是肿成猪头,得多少小姑娘伤心啊。”


    苏冕不置可否,只是看见路禾的靠在门边的动作,笑了一下,“路老师你现在要回去了?”


    “我想剩下的应该也没我什么事了。”


    这张病床上没有被子,苏冕为了方面坐在上面,一只手举起拿着毛巾在热敷脸,这个动作看着莫名乖巧,加上对方刚刚是被人找麻烦揍了,在路禾眼里更多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苏冕歪着头看他,然后勾唇笑了一声,“别露出那么警惕的表情啊,路老师,既然是请求,肯定还是想跟路老师好好商量,或者说只是想让你听一听。”


    这里还有别人在,路禾本来有些担心苏冕会说些不该说的话。


    不过听苏冕这么说,他突然就不担心了。“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能不听,说吧。”


    路禾语气平静,似乎在微笑。他站在门边,黑色的长裤衬得他双腿修长,下午的阳光照进来,在他周身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在苏冕的眼中,对方模糊得好像不太真切。


    那边的护士看着他们笑了笑:“那你们慢慢聊,路老师一会走的时候直接把门带上就行了。”


    等护士离开,苏冕冷不丁开口:“我好累”


    路禾愣了一下,话题跳转得太快甚至让他以为他听错了。


    他现在才注意到苏冕脸上那种疲惫的眼神,还有半睁的眼睛里,隐隐透出的红血丝。


    也许刚刚苏冕掩饰得太好,他竟然都没注意到。


    而且仔细想想虽然不知道配合调查是什么时候,但苏冕说不定一晚没睡。


    “算了,也许不是请求”苏冕微微一笑,看着他快速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竟然闭上眼往这张病床上躺了下去。


    “倒不如说是愿望,我的愿望是,我在这里睡一觉的话,你可不可以,稍微守我一会?”


    苏冕闭上眼睛,感受着窗外洒进的阳光落在眼皮上,眼前并没有陷入黑暗,而带着一种阳光透过血液的那种红,本来没那么好睡着的,但也许是太困了,他竟然觉得好像真的要这么睡过去。


    突然他听到有人把房间里的帘子拉上了,然后下一秒本来被他放下的毛巾,又被人拿起覆在他脸上,温热的,触碰到他脸上肿起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对方没说话,但也许是手上动作传递出了一种信号,而那种信号让他有了无与伦比的安心,下一秒他真的睡过去了,出乎意料得到了一场安眠。


    路禾也不确定苏冕有没有睡,不过也许只有这个时候,对方才会褪去那种不符合年龄的圆滑深沉。


    等毛巾没那么热的把它拿下来,突然跟察觉到什么一样回头看过去,发现有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站在门口,对方的模样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但那张标志性的娃娃脸还是让对方有种远超同龄人的年轻,


    “真是感天动地师生情啊。”


    路禾看魏秋亭没有走的意思,干脆出门把这间房的门给带上了。


    然后看着魏秋亭,“你没事干吗?”


    “我这学期也是第一天上班,应该也没事?”魏秋亭做出一副在路禾眼里堪称故意的思考样子,然后看对方又指着腕表,露齿一笑,“而且现在都下班了啊,所以我现在是没事干。”


    “没想到这学期第一次见,路老师你就对我一个笑脸都没有,多少让人有点难过。”


    “我又不是你,没事我笑什么?”


    “我看路老师你是闲的很,带着那么多快毕业的学生还有时间哄睡啊。”


    路禾皱着眉,觉得再正常不过的事被魏秋亭这张嘴一说,都好像变了味道。


    他能回应苏冕对他那种对年长之人的依赖,毕竟在他几次接触下来,苏冕确实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称得上能依靠的人。


    所以长成半歪不歪的样子,已经是不错的结果。


    魏秋亭看到他的眼神,突然哈哈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酒窝会非常明显,两人站在走廊上,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虽然都是魏秋亭单方面说,路禾看话题合适才会应几句,不过魏秋亭似乎也早就习惯他这个性子。


    “不过你能在克兰霍顿待那么久,我很意外。”魏秋亭说,“我以为你刚来的第一个学期就会走。”


    路禾没说话,毕竟魏秋亭感觉不错,毕竟他当时是真的想尽快辞职。


    被对方这么一说,他又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会留下,又是为什么会选择留到如今?


    魏秋亭比了个手势,模拟火山爆发,然后发出了一个拟声词,“所以,就像这样,你砰得一声,栽在这了。”


    路禾凉凉扫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把手按到把手上,“什么栽进去?魏医生还是注意一下你的用词,这是选择。”


    他在进门之前勾了一下唇,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而且到目前为止,我都很满意。”


    除了有些意外。


    *


    因为很多学生已经提前拿到了大学offer,安排的课程少了很多,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图书馆自修。


    各科老师需要针对一些难题进行重点的攻克,而且还有一件事,就是准备毕业晚会。


    克兰霍顿历年的毕业晚会都办得很隆重,这说明往往需要提前几个月去准备,不过老师也会注意不会让学生们筹备晚会的事耽误了准备大考。


    路禾下午跟几个学生家长打了电话,沟通升学事宜做家长的工作,就准备下班,突然扫到了被他放在桌面角落的一个木头盒子。


    这个盒子很朴素,上面什么都没有,路禾转了一下锁扣,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叠卡片。


    这些卡片都是之前去西维加德里营地时,第一晚的愿望卡牌活动。


    需要写下对自己或者对别人的话,然后离开营地的时候才会收到,算是冬令营的一点小小仪式感。


    这些卡片上没署名,不过路禾都能根据说话风格跟字迹一一对应。大多都是希望他健康快乐的,偶尔还有句让他猜是谁的俏皮话。


    而且每张卡片的背面基本上还写上了对自己说的话。有的人写的,会有一种平时不显露出来的较真,有的人又是一如既往稳定发挥。


    比如凌焕的:我本来想拿个第一,可我又想着,路老师归我了其他人连个第一都没有,也太可怜了,所以我大发慈悲,把第一让给他们了。


    也不知道凌焕怎么在第一天就怎么写出那么不要脸的话。


    归他?跟小孩争宠一样幼稚。


    虽然守则上说卡片只能写给自己或写给别人,但架不住有人要一卡两用。而且放进盒子里基本上没人会莫名其妙打开检查了。


    所以其实在他心里,与其说是他作为老师在这段师生关系中付出得更多,但他也相应得到了同等的东西。


    教学楼一楼有咖啡馆,就在学术教室跟科学教室旁边,咖啡馆装潢古朴,招牌是一串漂亮的英文,在老师学生中都很受欢迎。


    就在路禾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另外有一个人,停在他面前。


    路禾先看到了对方的锃光发亮的皮鞋。


    有个人总是会把全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茍,皮鞋都能反光。


    纪明川看到他,率先道:“一起喝一杯?”


    他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就跟以往无数次碰面一样自然。


    路禾看纪明川手上还抱着一堆资料,心想对方看样子下班了还要处理工作。


    路禾点点头,反正都老熟人了。


    进门后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走下,本来咖啡馆里还有几个学生在有说有笑,看到纪明川进来立刻就噤声了,后面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喝东西都快了,明显想干完这杯快点走。


    “看样子,你的威慑力只增不减,那些学生看到你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纪明川本来稍微快他半步,听到后扭头看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情绪,不过在金丝眼镜的遮挡下,让人更难看出端倪。


    “你是会打趣我了。”


    “今年秋天新生入学,到时候你更有的忙。”克兰霍顿没有学生不知道纪明川这位教导主任的手腕,但刚入学的新生,不管是听没听过,大多都不会把别人越传越妖魔化的话当一回事。


    所以到那时候,纪明川要做的也更多,得快速创建起,起码以前每年都是这样的。


    不过这次纪明川没说话,只是问他:“喝什么,我去点。”


    路禾没客气,说了个气泡茶,然后看着纪明川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往吧台走去。


    不过路禾却注意到中间有一份夹着的文件,上面写着的是星州大学聘用合同的字样。


    难怪刚刚纪明川没有回答秋天新生入学的问题。


    纪明川很快回来了,拉开椅子坐在了路禾对面,“我刚刚问了工作人员,那几个学生没点酒精类饮料。”


    虽然就是问了服务员也不会给。


    抽烟喝酒,在克兰霍顿都是明令禁止的行为,不过纪明川对校级校规的恪守,可以说都渗透进骨子里了。


    纪明川伸出手。捏住了那份文件的一角,“你都看到了?”


    路禾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点头。


    “路禾。”


    “?”路禾没想到纪明川会突然叫他。


    “还记不记得,很久之前,我跟你说过违和感这个话题,也是你最早让我思考这个问题。”


    纪明川的话好像勾起了路禾不少回忆。


    “我当时跟你说,作为克兰霍顿的教导主任,实际上我很多事都不知道,就像是有一根线在牵动我的轨迹,然后我也发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克兰霍顿,当这个风评不怎么好的教导主任。”


    这时候服务员也把饮品送上来了,纪明川抿了一口,神态自若地开口:“不过我后面还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大概就是因为你了。”


    路禾沉默一瞬。


    纪明川随手放下玻璃杯,抬眸看他一眼,“这个脾气,怕不是会被学生欺负死,要不了两天,都能骑你头上。”


    “所以还是需要你这位副监舍。”


    “是你当时点我,真不知道你那时……”怎么来的胆子。


    纪明川想了想,可能路禾就是个这么矛盾的人。


    同时也让他变得矛盾了。


    “既然你也有对离开克兰霍顿以后的规划,那我就更不能停在原地,也是我仔细考虑过的结果。”


    路禾记得之前纪明川的表哥就跟星州大学又相当多的企校合作,对方当时也是想让纪明川去公司或者去大学任教。


    每次听纪明川聊到违和感的话题神经都会下意识绷紧,不过纪明川每次也不会多想,倒是让他松口气。


    又或者穿书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以纪明川的性格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对方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


    纪明川的手指握着玻璃杯,在手中幅度很小地转了转,他的声音也因为刻意地压低,“到时候,我们或许也会常见面。”


    路禾瞬间就明白了纪明川的意思,克兰霍顿毕竟还是在郊区,而且学校是封闭式管理,老师任务也重,平时都是留在校区的。


    如果换了个工作环境,就不一样了。


    第183章 相互的爱 凌焕他会证明的。


    等到五月下旬, 大考也到了尾声。除了大考前的两个月时间最紧,后面基本上都是些执行的工作,偶尔需要去应对一下可能在大考期间出现的突发情况。


    收尾工作剩下个别课程的内部评阅的要求, 需要给考试局提供样本和分数。


    有几个老师把工作做完,嚷嚷着终于可以喘口气, 还喊了人提早下班出去聚一聚, 说哪新开了一家烤肉店。


    “我就算了, 忙了几个月, 我今天早点回去陪陪老婆孩子。”


    “那行。”这个老师又看向路禾, “路老师呢, 要不要一起?”


    乔柠自己办公室打印机坏了,就跑到了路禾这边打印,听到他们在聊聚餐的事,回了句:“路老师是监舍啊,晚上宿舍楼那边还有事吧,那帮学生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天没人看着就要上楼揭瓦了”


    “也是。”那人笑了笑, 然后对路禾说,“那下次再聚!”


    等路禾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乔柠跟在他后面说:“怎么样,我干得不错吧, 就知道你可能不想去,平时基本上都是推掉的。”


    也不止这次, 平时乔柠都帮他推了好几次, 这种事做起来越来越自然,还被人调侃成老妈子,因为这件事, 乔柠在他耳边念叨了起码半个月。


    路禾露出一丝笑容,轻轻道:“是,多亏了你。”


    他本来就不喜欢聚会跟人多的场合,不过也并不排斥,如果只是感受一下聚会上喧闹的氛围,那种感觉也并不糟糕,如果总有人cue他,就会疲于应付。


    而且他的离职申请也批下来了,等拿到那张纸质合同,路禾才发现他对这里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留恋,如果等身边都换了一批人,那也再不是从前的感觉了。


    克兰霍顿这个地方,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属于曾来到这里的所有人,属于早晚都要告别的过去。


    两人顺路一起下楼,乔柠在走廊上看了一眼天色,忍不住说:“看着天气该不会要下雨了吧?最近这雨下得没完没了,都下了一个星期了”


    他们等走到2号教学楼门口,雨刚好就下了起来,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淅淅沥沥的雨声由远及近,瞬间就来到了面前,被风吹来水雾贴在脸上,带着丝丝凉意。


    乔柠从包里拿出雨伞,每年五月份都是星州市雨水最多的时候,基本上人人随手都会带把伞。


    她把伞撑开,一边看了眼路禾,“路老师你不会刚好忘带伞了吧?”


    路禾忍住想扶额的冲动,最后只是捏了一下自己手上那个文件袋,叹了口气,“今天中午以为要下雨,带伞回宿舍楼,不记得带过来了。”


    结果中午根本没下雨。


    “路老师你跟我一起打吧,我这把伞够大。”


    路禾看了一眼,乔柠的伞打两个人够呛,如果是两个男人还能凑合,不过乔柠的话,他并不想让对方等会被淋湿了。


    他指了指一楼的咖啡馆说:“你先回去吧,我随便坐坐,这雨感觉不会下很久,而且咖啡馆里有伞外借。”


    告别乔柠,路禾就去了咖啡馆,借伞的时候发现伞都被借完了。在星州市的雨季,外面公共场所提供的伞总有点供不应求。


    本来打算坐坐,但也可能是这个季节的雨,总让人觉得有点闷,最后路禾改变了想法,教学楼之间有玻璃连廊,会连通别的建筑。


    在这里待了两年,其实并不是克兰霍顿每个地方他都去过,都有好好看过。


    路禾穿过连廊从隔壁教学楼走,一些教室还有学生,不过因为大考结束的缘故,基本除了取东西,不会有学生往教室里跑,但不排除还有其他年级的学生。


    站在这里还能看到教学楼外那条林荫路,因为白色的雨雾遮挡,只能看到有学生在那条路上来来往往。


    突然有几个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们穿着一身运动服,看样子是刚从体育馆里出来,为首的男生身材是隔着雨幕都能感受到的高大健壮,迈着大步踩在雨水里,因为雨势太大,有些水珠打湿了对方的肩膀。


    一群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生,迈着大步,没多久就要消失在路禾的视线里,即使这种大雨天,走路也显得带风,加上大考结束,浑身还洋溢着一种青春活力跟意气风发。


    “凌哥,你刚那记暴扣太帅了!看你前段时间那个学习劲,我还以为你不打球了。”秦阳还在凌焕耳边絮絮叨叨。


    即使雨声那么大,凌焕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问:“有多帅?”


    秦阳被问住了,在凌焕的视线下,他最后还是用他贫瘠的词库描述道:“大概就是不会缺对象那种帅?凌哥你是不知道,外校有多少女生想要你联系方式。”


    “还没传出去吗?”凌焕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啊?”秦阳懵了一下。


    凌焕指了指自己,然后笑了,还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要多阳光有多阳光。


    “我,铁弯的。”语气仿佛还隐隐带着一点秦阳无法理解的小骄傲。


    秦阳:谁以前成天说自己笔直的呢,而且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吗!?他听说凌哥他爸都气得摔了个杯子。


    因为地上铺了地毯比较厚,杯子也没碎。这些都是他听他爸说的。


    不过凌哥喜欢的人是谁啊?用得着藏那么深,不会在搞网恋?


    等路过那栋教学楼,凌焕突然停下脚步,鞋尖拐了个弯,脱离了大部队。一边迈着大步往教学楼小跑过去,一边对他们几个说:“我还有事,你们先回!”


    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说不定路老师还在办公室里。


    凌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不是非要去找路老师不可,就算看到了对方,在这种公共场合,他可不敢真的说什么做什么。


    不过他的脚还是不听使唤,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路老师办公室门口了。


    他转动门把手,往里探进半个身子,发现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办公室没锁门,说明有老师暂时离开,过会应该会回来。


    凌焕把门关上,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清脆,又好像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显得不紧不慢,在凌焕耳边不断放大。


    哒哒哒哒,最后脚步声停下了。


    凌焕一回头,就看到路老师就站在走廊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跑这里来干什么?”路禾心里当然知道凌焕干嘛跑来,不过在凌焕面前,他好像总是习惯性明知故问。


    因为觉得如果让凌焕先打破沉默,他说不定又要陷入对方的表白攻势里了。


    凌焕抓了把头发,“就路过,想过来看看你。”


    “天天看还”路禾心想,哪用得着那么稀罕。


    “看不够,天天看都不够,总感觉要每分每秒都能看到才踏实。”凌焕也知道到时候他去国外读书,得一连几个月见不到,那时候他不得发疯。


    所以最好趁早戒断。


    不过这种想法才维持了几个小时,就被凌焕抛弃了。


    戒个屁啊!人都在自己面前还戒戒戒!他来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当和尚的!


    凌焕突然看向路禾,问道:“路老师你没带伞?”


    他晃了晃自己手上拿把伞,看着路禾时眼睛亮的惊人,脸上写满了期待,“那要不要一起打?”


    凌焕本来以为路老师不会答应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点了点头,他们就这么一起出了教学楼,凌焕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如果凌焕是只小狗,现在尾巴可能都屁颠颠摇个不停了。


    他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今天又有人夸我简直帅爆了。”


    路禾扫了他一眼,看他身上这身运动服,四肢修长匀称,覆盖着一层并不夸张的肌肉,很有力量感。


    让路禾都能想象出,对方使劲时,手臂上的肌肉拉扯又绷紧,还有青筋爆出的感觉。


    “这种话你应该没少听。”


    “可你没说过啊,别人说我帅有什么用。”


    虽然这把伞够大两个人,但也架不住雨被风吹得斜着飘,凌焕又总想把伞往路禾这边靠,渐渐的凌焕的左边肩膀也湿了一半。


    后背的衣服也打湿了紧贴着脊背,让人分不清是雨水打湿的还是汗水浸湿的。而对方脸上只顾着傻笑,好像压根没意识到这点。


    等到了宿舍楼,路禾看了他一眼,暗道一声傻,收回了视线。


    当天晚上路禾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竟然是许秘书给他发的消息。


    [许秘书:周六下午三点,龙隐天香。]


    路禾刚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下一条信息接着发过来了。


    [许秘书:路老师,凌总想见你一面。]


    路禾盯着这行字看了一眼,动了动手指,回了个好。


    许秘书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说八成是因为少爷跟你的事。


    [路禾:我知道。]


    这回换那头的许秘书不理解了,路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等到了周六,路禾准时来的时候,茶馆的工作人员领着他进了包间,却没看到其他人。路禾知道凌景生八成是想晾他一会。


    龙隐天香是星州市一家有名的私人茶馆高档会所,隐私保密性很好,茶馆周围环境还迎合那些商务人士的品味,装饰得古色古香。


    路禾进的这个包间,还有一扇临湖的大窗,他在椅子前坐下。


    半个小时后,凌景生才姗姗来迟。


    他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分明是私人时间,对方也不愿意换上常服,给路禾一种对方好像是来谈公事,而不是私事的感觉。


    而许秘书站在旁边,一脸为难地看着路禾。


    “这就是凌总的时间观念?”


    凌景生冷着脸,面无表情道:“对某些不知羞耻的人,不需要谈时间观念。”


    路禾皱眉,虽然平日里他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不代表他会完全无动于衷。


    “那请问凌总,您口中的不知羞耻的人是我,还是您儿子,还是我们两个都是。”


    凌景生冷声道:“成天给我丢脸,我凌景生没有这样的儿子。”


    “如果他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他的父亲,那你现在是用什么立场来的,如果他不是你儿子,那他跟我的事,你恐怕也管不着了。”


    “你”凌景生没想到路禾的态度会那么尖锐,他平日里在别人面前高高在上惯了,怎么可能愿意在一个小小老师面前受气。


    “当然,你是他的父亲也管不着,凌焕已经成年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这种事还要父亲教,难道他将来结婚,你也替他结?”


    凌景生脸色黑得能滴水,冷笑道:“我都不知道路老师你那么油嘴滑舌。”


    “你现在知道了。”路禾微微垂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嘴上的笑意却让凌景生觉得对方在讽笑。


    “就算我做的再怎么不好,似乎都早早超过了你这个做父亲的。”


    其实路禾也有想过凌景生是怎么知道的,对方可能私下调查过。


    从知道凌焕在冬令营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白一个男人时,凌景生说不定就掘地三尺把凌焕身边所有男性查了个遍。


    至于为什么凌景生会那么在意这件事,恐怕还是因为觉得丢脸。


    凌景生呼吸一滞,他本来是要来兴师问罪的,而这么一来一去,他也冷静下来了,扭头让许秘书先出去。


    许秘书走之前还扭头看了路禾一眼,最后担忧地叹了口气,一边暗自心惊。


    路老师刚才的表现,简直跟平时判若两人。


    对于大少爷跟路老师的事其实他早就有猜测,毕竟凌家就只有他最清楚大少爷的变化,也知道这些变化是因为谁。


    “你们的关系也不正当,谁知道有没有你的刻意引导,这种关系,本来就见不得光,也不可能被任何人认可,传出去了,身败名裂的一定是你。”


    路禾坐在桌前,反问了一句:“可您第一时间来找我,并没有让我身败名裂,因为你更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没错,凌景生更在乎的是自己丢不丢人。


    “而且凌总就没想过凌焕他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吗?”路禾突然道。


    凌景生不觉得他这张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因为你从来没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也从没让凌焕感受到过那种来自,年长一些的男性的照顾跟理解”路禾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知道,这两种不能混为一谈。


    他已经用了一年的时间明白了这个道理。


    凌焕绝对没有把这两种感情混淆。


    凌景生怒极反笑:“你觉得他变成这样,还怪我?”


    “我以为这么简单的问题,不用跟凌总您这样的聪明人解释。您可能对员工来说是个好的领导者,但确实不是个好父亲。”路禾从始至终语气都很平静,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您怕丢人,性向本来就不是问题”路禾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微微垂眸时,眼底多了一丝柔和,就像是静止的湖面突然泛起一圈涟漪。


    “至于其他,凌焕他会证明的,证明他的喜欢,堂堂正正。”


    就像凌焕宁愿自己淋湿也要给他打伞一样,他也能给凌焕撑起一把伞,也许对方看不见,但这把伞,会一直笼罩在他身上。


    站在门口的许秘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生,对方将近一米九的个头,此时却微微弯腰,把头抵在门边的墙上,手指好像想在墙体抓出一道痕迹。


    刚刚他出来的时候门故意没有关紧,结果赶过来的大少爷,直接站在门口听了起来。


    不过来晚了,并没听全。


    可看少爷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许秘书也不知道,他在少爷的疯狂逼问下透露了凌总私下约路老师见面的事,是好是坏了。


    从看着少爷长大起,就没见对方露出过这种表情。


    第184章 毕业季(小修) 早上好,还有,毕业快……


    路禾站在镜子前, 还在调整领带的位置,等听到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声,才去看了一眼亮起来的屏幕。


    今天是毕业典礼, 他并没有送别那么多届学生的经历,可以说, 今天的他也是在送别自己。


    虽然今天出于仪式感的要求, 路禾穿了正装, 因为做工跟材质的缘故, 这身衣服要比他想得透气很多。


    路禾今天起的很早, 他出门看了眼时间, 才七点钟,打开门后走廊也没什么人,不过从楼道还有走廊两端尽头透进来的光还是把走廊照得很亮堂。


    等走到凌焕房间门口,路禾微微停顿了一下,想到了那天他跟凌景生见面的事。后面一周,总觉得凌焕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而具体哪里奇怪, 他说不上来。


    路禾要下楼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有人快步上楼的声音,转角时如果不是他突然停下,可能还会跟对方撞在一起。


    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一捧以蓝紫白为主要色调的花束, 花瓣上好像还带着晨露,好像跟刚摘下来的一样。路禾辨认了一下, 有深紫色的桔梗, 蓝色的绣球,还有白玫瑰。


    凌焕也没想到刚好会碰到他,不过只是愣了好几秒, 才把那束花递给他。


    对方出神的时候,路禾也在看他,直到见凌焕回神,路禾才开口:“你大清早就跑出去买花了?”


    “今天的日子,不能没有花吧,而且我想当第一个给你送花的人。”他看了一眼路禾手上的那束花,勾了一下唇,“还好赶上了。”


    他会起个大早去买,只是觉得早上花店的花都是刚到的,也最新鲜,品种也最齐全。而且他提前两天就预定好了,今天只是去取而已。


    “先去吃早餐。”


    凌焕的一只手还放在口袋里,闻言点了点头,把手给抽了出来,表情很自然,笑着跟对方闲聊一句,一边跟了上去。


    “路老师,书店的选址好了吗?”


    路禾要辞职的事情,在关注这件事的学生里并不是秘密,更别说凌焕了。申请一提交,基本上都瞒不住。


    他点点头,然后随意报了个地址。凌焕掏出手机导航了一下,然后还把这个地址小心存起来,好像生怕会忘记一样。


    路禾就坐在他对面看他动作,花束就放在他的手边,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耀着,那几朵深紫色的洋桔梗好像都要变成灵动的蝴蝶,迎着太阳飞起来。


    凌焕这时候才收起手机抬头,两人的视线刚好错开,凌焕却有点怔怔地望着他。


    他心里微动,刚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就被身后传来的一串脚步声给打断了。


    听声音凌焕就知道是谁,他轻轻啧了一声,又一次暗叹什么时候能只有他跟路老师两个人,没有这些碍眼的讨厌鬼。


    “路老师,今天是在这的最后一顿早餐,你也吃得太少了吧。”苏冕笑眯眯地在端着自己的餐盘在路禾旁边坐下,让凌焕恨不得自己能分身三个,一个坐路老师对面,两个坐路老师左右两边。


    他本来坐对面是觉得这个角度更好观察路老师,现在看反而便宜苏冕那家伙。


    凌焕喝了一口加了奶的咖啡,不客气道:“亲爹都进去了,你还笑得出来。”


    路禾抬眸扫了他们两个一眼。


    这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所以在克兰霍顿其他人看苏冕的眼光,不管是带着什么含义,无论是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跟怜悯,都会让人感到不太舒服。


    就比如现在在餐厅用个早餐,偶尔也会有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苏冕身上,不过苏冕就跟没感受到一样,表情如常。


    “这个就用不着你操心,听说你家还想跟你断绝关系,怎么,被扫地出门的感觉怎么样?”


    凌焕扯出个笑容:“感觉不错。”


    苏冕也回了一句:“那我也一样。”


    路禾轻咳一声,让他们停止这个话题。这个时间点来餐厅的人越来越多,韩冬夜看到他们后,直接就坐在了路禾右手边,视线落在这束花上。


    “这是?”


    凌焕挑眉,神情还有点得意:“我送的。”


    结果韩冬夜压根不看他,低下头吃着早餐,时不时扭头跟路禾说几句话,问对方等等有什么安排。


    路禾忍不住开口:“你们才是今天的主角,怎么还反过来问我的安排了。”


    韩冬夜侧着头看了路禾一眼,在心里暗道,如果说主角是作为学生的我们,为什么会看着另一个人移不开目光。


    路老师,真的很适合正装,每次一穿上,身上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气场,而因为穿正装的人是路老师,对方并不会带给他们一种无法接近的距离感。


    反而能让每个熟悉他的人,感受到这份庄重禾肃穆下,流淌的温柔。


    “一会有毕业典礼,你们别忘记时间,你们应该也不想最后一天还要被纪主任记一笔。”


    “他是魔鬼吗?最后一天还要管那么多?”凌焕忍不住道。


    路禾也知道不会,他只是说出来想吓唬他们一下。纪明川可能今天也没功夫管这件事,知道纪明川要离开克兰霍顿,校长这几天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地想挽留。


    这个点还没看到杜渐深,学生会的交接两个月前就完成了,对方现在可能在准备典礼上的代表致辞。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穆云舒也没出现。


    “你们有看到穆云舒吗?”路禾问。


    凌焕撇了撇嘴:“问他干什么?”


    不过就算他不想从路老师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也会因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路老师,不会拒绝回答。


    “我早上出去拿花的时候看到他了,应该是去提前准备一会的致辞了不过要我说这个代表致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背个稿站在台上讲点让底下人昏昏欲睡的东西,没什么营养。”


    路禾听了忍不住想,好像凌焕平时做的事就有营养一样。


    他突然想到,穆云舒之前明确跟他表示过不想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参与致辞。


    相处那么久,他大概能了解穆云舒的想法,对方虽然各方面成绩优异,名字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在各种公告,成绩单的前列,但对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也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


    他还记得那天穆云舒说,他没有那么多感想想跟其他人分享。


    毕业典礼优秀学生代表的致辞,主要围绕感恩,收获和对未来的展望来升华主题,但他知道穆云舒不想让人了解他的过去,也不想与那么多人分享他的未来。


    等餐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路禾才看到商应欢下来,对方似乎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脸上还有点黑眼圈。


    刚进门他的视线就牢牢所在了路禾身上,后面拿早餐的时候又会时不时往路禾这边看一眼,发现对方同样在看他后,又有点仓促地收回视线。


    最后他走到路禾面前,没什么表情地开口:“你都吃完了怎么还坐在这里?”


    刚说出来,商应欢就恨不得咬一下自己的舌头,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不满意对方坐在这里一样,他恨不得把话收回来,让他拿捏好语气再好好说一遍。


    路禾把双手交叉托在下巴上,就这么坐着抬头看向面前的商应欢,笑着说:“吃完了,不影响我在今天跟你们每个人打招呼,目送每个人离开宿舍楼去毕业典礼现场。”


    最后他轻轻道:“早上好,还有毕业快乐。”


    商应欢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地就红了,他拉开椅子坐下,语气有点闷,可视线却直勾勾地盯着路禾,微微仰着头,尽量让自己显得坦然一些。


    “这话,你跟所有人都说了?”


    商应欢没等他回答,开始带着凶狠的气场品尝着在克兰霍顿的最后一顿早餐。


    他明明知道路老师肯定对每个人都说了,还留在这里也不是专程在等他。


    为什么他不能是路老师心里最特别的那个?


    昨天晚上他知道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的相处,马上要分开了,他都没睡得着觉。


    他以前多排斥来克兰霍顿,现在可能就有多舍不得。


    想到路老师刚刚那个笑容,他一边因为对方这个笑而心跳加速,一边又有点讨厌这种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意,只有他一个人割舍不了的感觉。


    路禾问:“昨晚没休息好?”


    虽然商应欢没回答,路禾已经自顾自说起来了。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觉得课题除了告别还有成长,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最后一课?”


    相遇跟分别,是成长的过程中永远都不可能避免的话题,人总要经历了这些才会成长起来。


    “其实比分开更难受的,是可能距离很近,却好像变成了陌生人,你会发现你就算掘地三尺,哪怕跑遍全世界,你都找不回这个人了。”


    “不过,我觉得不管距离多远,不管过去多久,我永远都是你熟悉的样子,我想你也是。”


    商应欢默默听着,然后把最后一口早餐吃完,连拿着旁边的餐巾擦嘴都忘了,下意识攥紧手上的餐巾纸盯着对方,“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好受了?”


    “不管有没有用,有的话我还是得说,不说怎么知道没用?而且要能让你好受一点点,那就赚大了”


    商应欢听对方自顾自说着那些让他心脏都发麻的话,心里好像有个小人在大叫,对方难道一点都不会生气吗?即使他任性,即使他上次还强吻了对方,后面还能那么若无其事地跟他说话。


    商应欢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咖啡,从这漆黑的液体表面上看见了自己倒映进去的双眼。


    路老师太犯规了,也很卑鄙。


    让他觉得这种分别也不全都是苦味,告诉他,他们心的距离不会因为现实距离的远近而拉开,总觉得这是路老师的承诺,是独属于对方的安抚方式。


    偏偏就算再不承认,他也就吃这套……


    *


    今年的毕业晚会很隆重,路禾在克兰霍顿待了两年,去年也见过一届,但都不如今天的气氛热烈。


    可能因为今年,他变成了当事人?


    今天的优秀代表致辞,竟然是双代表,这在克兰霍顿的建校历史上还是头一次。


    路禾坐在台下看着致辞完毕的杜渐深淡然下场,然后跟上场的穆云舒礼貌地握了手。两人穿着相同制式的正装,却愣是穿出了两种既然不同的风格。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今年会是双代表了。


    杜渐深和穆云舒,其实最直接地代表了克兰霍顿的两大学生群体,一方是杜渐深他们那种家世背景出众的紫领带,还有一方就是穆云舒代表的家境贫寒但成绩优异性格坚韧的特招生。


    在这里的这几年,路禾其实也察觉到了,这两类学生在各方面都表现迥异,作为少数的特招生很难融入克兰霍顿这个大的环境,就算表面融入了,也无法改变双方阶级差距巨大的现实。


    所以路禾从不逼他们强行去融入其他人的圈子,一切按照自己舒服的方式进行就好了。他一直觉得,在这种模式下,需要的不是融入,而是彼此尊重。


    两个代表致辞各自占据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


    对穆云舒来说,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致辞对申请学校有优势,但哪怕没有这个优势,穆云舒也已经提前拿到了大学预录取的offer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晚会散场后,很多学生都被家长接回家了,有的还喊人再出去吃点宵夜,唱K。老师除了会叮嘱他们一下注意安全,其实毕业后不会再对这些事情干涉过多。


    穆云舒跟其他老师打完招呼,就从前厅出去,等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还提着一个纸袋,递给了路禾。


    “路老师,等回去再打开看吧。”


    路禾停下准备打开纸袋的手,点点头,转而问起对方,怎么会改变主意上台致辞。


    穆云舒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虽然我没有那么多东西想跟其他人分享,但想跟你分享。”


    而且在今天,想让路老师你的目光停在我身上久一点。


    这话穆云舒并没说出口。


    他跟在路禾身后走出晚会前厅,夜晚的风迎面吹了过来,让穆云舒的视线下意识停留在了身边人脸颊侧那一缕飘飞的发丝。


    穆云舒突然开口:“刚刚致辞的时候,我说我感觉自己融入了这里”


    “致辞是给所有人听的,尤其是给校长他们听的,我知道很多时候人没法在这种公开演讲里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我是真心的。”穆云舒扭头,看到了路老师有点错愕的表情。


    他轻轻道:“因为你,我感觉自己融入了这里。”


    举行毕业晚会的地方接近沙滩,晚会结束后还有一些人留在海岸边散步,吹着海风,听着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空旷幽远的声音。


    偶尔能听到一声爆笑,伴随着喧闹的起哄,但听不清那些人具体在聊什么。


    路禾看到凌焕朝着他走过来,身上穿着的西装经历了一夜,已经有些凌乱不如刚开始穿上时规整,多了几分潇洒不羁。


    手上端着一个酒杯,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液体,肩上勾挂着不知道从哪挂上去的彩带,被海风吹得扬了起来。


    在这样的夜里,凌焕端着酒杯的手冲他晃晃,眉眼显得更张扬恣意。


    “路老师,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穆云舒一言不发地扫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就被校长叫住了,只能看着凌焕得意地对他扬了扬眉。


    路禾知道校长应该是跟穆云舒谈一些事情,涉及一些具体资源跟机会,而奖学金只是其中一部分。


    穆云舒去听听没有任何坏处。


    不知不觉,路禾已经走到了海边。克兰霍顿本来就靠海,他对这里早就不陌生,有时候克兰霍顿有冲浪课,举行帆船活动的时候,都会来到这片沙滩。


    凌焕突然伸出手,把酒杯里装着的那点香槟,洒到了海里,站在能被浪花拍打脚面的地方,任由海水打湿自己的鞋跟裤腿。


    这种规律拍打的韵律,就像大海的心跳。


    撒出去的液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好像在那一瞬间凝固在半空,定格成一种永恒的形态,再分散成液滴,泼洒进能见度高的浅层海水里。


    路禾突然伸手,抓住了凌焕肩上的那条彩带。


    而被他抓下来的瞬间,那丝带被海边的风吹着就这样缠上路禾的手指,从路禾的手指间飘了出去,在半空中拉出一抹浅紫的颜色。


    凌焕干脆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手臂上,然后另一只手伸进口袋,好像掏出了什么东西。


    “路老师,你把手伸出来。”


    路禾想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干脆摊开手掌。


    凌焕没把东西放路禾手上,而是捏着路禾右手的中指,好像有什么绳子一样的东西缠了上去。


    路禾把手收回一看,发现是一个新的小狗挂件,金毛小狗,雕工手艺比之前好了很多,挂坠上还有一些桃木翡翠珠子之类的装饰。


    看到这个东西,路禾愣了一下,看着这只小狗被挂在自己手上,抬头看了凌焕一眼。


    对方摸了一下鼻子,轻咳一声:“以后我每一年都送一个给你,直到”


    他看着路禾缠着绳子的那根手指,莫名有点眼热,“直到套在这里的东西,变成一枚戒指。”


    路禾看着他没说话,等他晚上开车回家的时候,收到凌焕给他发来的信息。


    大致是让他路上小心,还有晚安。


    路禾盯着这行字,最后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抽空也回了一句。


    [晚安。]


    凌焕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来,也顾不得别的,看到屏幕上弹出的简简单单两个字,他突然对着屏幕亲了一下。


    “晚安。”


    第185章 三年后 除了没跟你在一起。……


    “白槐大道67号, 是这里吧?”有两个女生拿着手机,一边对着导航,一边停在了一栋建筑物前。


    棕色的墙体, 门口还高低错落地摆放着很多植物,几乎要把整面窗户都遮住, 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家书店。


    “真奇怪, 这家店怎么都没有名字。”


    她的视线落在棕色墙体上挂着的那个门牌上, 门牌制作的比较复古, 就好像这个门牌就是店名。


    “有没有名字都无所谓了, 还有第二个白槐大道67号吗?”旁边的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 示意她别看了快点进去。


    “别急啊,今天又没课了。”她说完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店门口有延伸出来一截的屋檐。


    透过屋檐遮挡,能看到长势茂盛的刺槐,春天正是开花的季节,白色的花朵一簇簇地挂在枝头上,总觉得这一块的刺槐花开得更好一点。


    书店很安静,进门也不会跟去其他店一样有店员对你说欢迎光临, 只有挂在门上的一只小风铃,因为门被推开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让人想到因为结冰而变得坚硬的水滴。


    店内基本上都是统一的木质装潢,有阳光从窗户透进来, 整体色调有些像家里一样温馨的感觉,左边是一个吧台, 而右边是一排排桌椅, 摆在进门最显眼处的畅销书书架。


    再往里是一段木质楼梯,直接通向二楼,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二楼也有座位, 不过基本上是两人座,私密性会更好一些。


    她们找了张桌子把包放好,因为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那个女生说:“你喝什么我去点。”


    “不是美式都行。”


    她们今天计划是来这个同学推荐的书店来做小组作业,来到这后发现氛围比她们想的还要好,而且突然来这里还有点不方便说的其他原因。


    那就是他们大学校园墙的投稿还有论坛的传闻,听说她们物电院的纪老师跟这家店的店长关系很好,有不少人在这家店里偶遇。不过她们也是听说没真见过。


    他们大学每学期开学都得抢课,早在他们还没开始进入第二个学期抢这门本学期必修课的时候,就已经听院群前辈里吐槽一些老师,为学弟学妹们“排雷”。


    比如哪个老师最凶最严最喜欢挂人,哪个老师讲课讲的不行就是念书,谁的风格更风趣幽默,讲解的更好。


    有一个老师经常在学生的话题中心,一当然是对方的长相,长得帅都是其次,重点是一看就是非常严苛,不茍言笑的类型,气场冷硬让人下意识地压力拉满。


    有人调侃说对方长得就是一副会挂人的样子。


    所以抢课基本上都不会抢这位大佛的,最后抢课的人一多系统一崩溃等她们好不容易挤进去的时候就剩下这位老师的课了,只能对着墙壁拜了又拜最后含泪点确认。


    那个点了单的女生走过来,一边坐下一边从包里掏出电脑,小声说:“你说纪老师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还经常来?”


    她往旁边看了一眼,虽然话没说完,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因为这个店的风格,怎么都跟那个纪老师完全不搭调!如果不是有人说在这里偶遇过,她们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上个月来这家店的时候碰到了纪老师,走的时候他竟然看了我一眼,让我路上注意安全,吓得我差点撞在玻璃门上别人都是这么说的。”另一个女生模仿了一下之前听别人说的语气回了一句,当做是附和对方了。


    “应该是跟这家店店长很熟,光顾一下朋友的店,而且在朋友店里总不能态度不好,给朋友赶客。”她轻轻啧啧两声。


    她是这辈子都想象不出那位纪老师叮嘱她注意安全的样子。


    “他也不像是怕会赶客的人,挂科挂多了不是会影响期末教学评价,看他好像也不是很在乎”


    很快有店员把他们的饮品端了过来。现在私人书店基本上都是这个模式,比起卖书,更像是提供一个阅读空间,然后你可能需要付一杯饮品钱来买个座位。


    不过她左看右看,发现看有的人也没点饮品,说明这里也并不是强制消费。


    “不知道跟纪老师的熟人店长是男还是女,好像也没有人见过。”


    “别八卦了,赶快做了后天就要汇报了,明天满课你肯定没时间做。”


    “咦”突然这个女生愣了一下,“你看看那边看个人,就是坐在吧台旁边那张桌的人。”


    虽然觉得同伴总是很难在刚开始进入学习状态,总是分神,不过还是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个地方有一个木质的横格镂空墙,看上去很像是一面屏风,因为有遮挡,她们刚进门的时候都没看到那里。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深咖色的长裤莫名很契合书店的环境,戴着一副银框的眼睛,头发有些微长,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气质。


    看到对方时先是被对方这身气质感染,然后才注意到对方的长相同样惊艳,轮廓分明,但却是一种属于男性的俊美好看。


    看上去,二十五六?


    她们默默猜测了一下对方的年龄,然后看到有店员过去跟那个男人说话。忍不住想到,难道对方就是店长,看起来太年轻了。


    最后她们两个收回目光还是去干正事,期间断断续续有风铃声响起,代表有人进来或出去。这种声音并没有让人觉得吵闹,就跟很多书店里会放一些轻柔舒缓的纯音乐一样。


    等风铃声又一次响起来,刚好她做完这一页,准备看了一眼同伴的进度,突然注意到进门的人,张了张嘴巴。


    这不是纪老师吗?


    对面那个女生注意到她的反应也扭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把头转了回来。


    虽然他们知道纪老师算是这个店的常客,可也不会天天来,怎么今天好巧不巧就碰上了。不过虽然有点在校外碰到任课老师的忐忑,更多的还是对八卦的好奇。


    果然他们看到对方直接往刚刚那个男人坐着的桌子走去,然后坐在对方对面。甚至都不需要跟店员说什么,那边就已经开始动手给对方做咖啡了。


    果然是熟客啊。


    她们两个叹息一声,一边心里猜测了一下他们的关系。


    “这个点你果然在这。”纪明川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慢慢坐下。他知道路禾每周二周四下午都会在这里坐两到三个小时,至于其他时间不固定。


    路禾想了想,回道:“我还以为你最近很忙。”


    “再忙也得给自己留出时间思考。”纪明川抬眼看他一眼,把手指放在手边的咖啡杯上,语气随意,“来这里的时间也是有的。”


    路禾知道纪明川去星州大学任教后压力大了很多,不过他也感觉得出来,对方其实很享受这种压力和忙碌,在别人口中,纪明川经常被人评价为事业心很强。


    不过路禾知道所谓的事业心强,只是纪明川做自己的方式,而这种方式刚好符合其他人对工作狂人的印象。


    路禾看着他,把手上的书放下,眨眨眼睛笑了一下,“那我很荣幸纪老师能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纪明川手一顿,沉默地看了路禾一眼,那一眼反而把路禾看得不自在了。


    “对我来说忙起来是一件好事。”纪明川说。


    不知道是不是纪明川刚刚那个眼神,让路禾总觉得对方是在暗示一些什么。


    让他又想起,偶尔过节的时候去纪明川家里拜访那两位长辈时,听他们跟他提过纪明川的事。


    上次还跟他旁敲侧击问过纪明川身边有没有相熟的女孩或者男孩,当时就把路禾给吓了一跳。看起来纪父纪母在这方面都相当开明,觉得纪明川不管找男人女人,只要身边有个伴就好了。


    这话,纪父纪母说给任何人听了都能跟着打趣两句,他却不行。


    毕竟他知道纪明川以前喜欢他,却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喜欢。如果喜欢,纪明川现在三十三岁了,他偶尔会有种自己耽误了对方的想法。


    “你在看什么书?”


    路禾愣了一下把手上那本书的书封展示了一下,通体是米白色,而书封只在右上角用不大的字号写下了书名——纸间絮语。


    路禾今天突然又在书架上看到这本书,想到很久之前,凌焕从他办公室的书架上抽出的就是这本,后面又还给了他。


    不过从那以后他都没有好好翻开过这本曾经夹着疑似原主写给纪明川的纸条的书。


    而他刚好把这本书带出来的时候,纪明川本人就这么刚好坐在对面。


    路禾想到这里,隐约注意到有人在看他,果不其然一抬头就跟纪明川对视上,对方好像什么都看出来了一样,把头移开,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但声音却放轻了,多了些低沉的哑意。


    也许是因为书店的环境,也许是此时对方想用这种称得上是温和的声音跟路禾交谈。


    “其实你不用觉得耽误我,也不用替我没有跟其他这个年纪的人一样有自己的家庭觉得遗憾。”纪明川微微往后靠,让总是端正笔直的脊背微微靠上了椅背,姿态放松了些。


    “除了没跟你在一起,我对任何事都不觉得遗憾。”


    这瞬间的静默,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墙上的挂钟轻轻走了两格而已。


    路禾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弹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看区号是国外的。


    对方用英文询问他是不是凌焕的家属,说到凌焕两个字时用的是中文而且发音很标准,路禾却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急迫,不过还是条理清晰地先表明身份跟路禾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匆忙挂断了电话。


    等对方挂断电话,路禾还是没回过神来,手依旧僵在半空。


    凌焕他出事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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