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视线的焦点 他是为这种聚光灯而生的。……
虽然他们话剧的演出放在了后面, 但是路禾还是看完杜渐深的大提琴独奏就去了休息室。
克兰霍顿的老师不少,最后职工组也有三个节目,除了他们的话剧外, 还有一个弦乐合奏,一个合唱节目。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他一边拿出来, 一边推开休息室的门, 刚好看到乔柠拿着手机站着, 看样子正在拨电话。
对方看到他后把手机放下, 表情幽怨:“路老师, 你怎么才过来?”
给他打电话的人就是乔柠,路禾随口道:“我去看了一眼表演。”
乔柠叹气道:“路老师,你真的是一点都不紧张啊”
“也没有。”
他还从来没上台演出过,怎么不会紧张。
而且他刚从外面回来,观众席坐了多少人他不知道,只知道几乎全部坐满了,一会有多少人看着他, 这个问题他并不敢细想。
乔柠也不知道信没信,在他身后推了一把,催他快点去更衣室换衣服,然后才往旁边看, 发现进门的不止路禾一个人。
凌焕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大大方方地走进了休息室, 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直接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因此乔柠也没注意路禾直接走向了离他最近的更衣室,看到后立刻道:“路老师,龙教练还在里面——”换衣服。
不过还是晚了, 因为路禾已经把门拉开,和正在更衣室换衣服的龙崖大眼瞪小眼。
龙崖手上拿着衬衫,身上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哈伦裤,宽大的裤腿被塞进了能包裹住小腿的棕色长靴里。
其他地方还什么都没穿,露出了精壮的上身,皮肤是充满野性的深色,在更衣室的光线下反射着古铜一般的质感。
以往哪怕对方穿着衣服,有一层布料的遮挡,都能感受到对方胸肌饱满,能把宽松的衣服都撑起来,更别提现在能看得更直观。
对方的八块腹肌块垒分明,线条紧致,充满爆发式的荷尔蒙,加上男人突然看过来时的冷戾视线,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神情。
而且由于休息室的更衣室并不是很大,所以他们其实离得比较近,冲击也更强,让他一下子愣住了原地。
龙崖一看到是他,表情瞬间变了,拿着衬衫的手还有点不知所措,讷讷道:“路老师”
他刚刚的眼神是不是吓到对方了。
乔柠在后面道:“诶呀,我都忘了说这间更衣室的门坏了,我本来要提醒路老师你一声,这间有人了你去里面那间”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旁边闪过一道人影,而刚刚那个坐在化妆台前无聊地玩化妆刷的男生直接朝着那间更衣室走去。
凌焕直接抬头按在了门框上,对龙崖道:“龙教练可以穿衣服了吧,我还不知道龙教练喜欢光着。”
龙崖微微皱了皱眉,还没等他说什么,凌焕就直接拉住门把,把门重新关上了。
龙崖:……
路禾也走到隔壁去换衣服,走进去之前还看了一眼凌焕。
“你还待在这干什么?”休息室应该不允许无关人等进入,凌焕好像一点都不具备这种自觉。
凌焕无所谓道:“我想去哪就去哪。”
路禾手上拿着乔柠塞给他的衣服,把门关上了。
凌焕爱在这待着就在这待着吧,反正让他出去也是大概率不会听,他省得费口舌。
旁边的门直接打开,面无表情的龙崖从里面走出来。
跟刚刚不同的是,他已经穿上了一件亚麻色的粗布衬衫,衬衫是无袖的,让龙崖结实有力的双臂裸露出来,衬衫的开襟处用一条绳子系好,被胸肌撑起了一点,显得更加散漫不羁。
腰上还系了一条棕色腰带,能看出紧实精瘦的腰身,头上绑着一条白色的头巾,完全就是一副贵族仆人的打扮。
根据剧情的推进,阿谢罗迪也会换上不同的衣服,暗示着他人生中的不同阶段。
龙崖没看凌焕,只是扫了一眼旁边紧闭的更衣室门,就朝着化妆台走去,让化妆师给他上妆。
其实休息室很大,此时里面除了化妆师还有其他已经换好衣服的老师,正坐在这里等待,一边温习要表演的内容。
他们也看到了刚刚路老师不小心推开了更衣室的门,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所以忘记去提醒。
不过都是男人,换衣服被看了一眼也不算什么事。
龙教练这不还没什么表示吗?
等耳边响起开门的声音,众人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只见身材修长黑发青年从里面走出来。他的头发微长,显得很软,清俊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皮肤白到发光。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这件白色开襟衫,虽然胸前还有绳子系了个结,但是路禾还是忍不住再系紧点。
那个叫Elicp的设计师,怎么净设计这种衣服。不过等路禾看到龙崖的衣服也是这款,他就觉得没什么了。
龙崖的胸肌大,漏得比他多太多了。对方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不过他们只有衬衫的款式有些相似,路禾下身并不是宽松的长裤,而是紧身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腿部线条,最后黑色的长靴一样包裹住小腿。
衬衫又长又宽松,能够盖到大腿中,所以用一根皮质的腰带在腰部作一个收束,腰线流畅自然。
而且因为是量身定制的演出服,非常合身,几乎没有任何长了短了的地方。
“路老师太合身了。”
乔柠虽然之前排练时也看他穿过一次,但是再看到还是觉得,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好看的人哪怕是套个麻袋都好看,但是为什么好好的帅哥要套麻袋啊!穿点好看的衣服不行吗?
其他老师也深有同感。
那个扮演庄园贵族的严老师也说:“路老师,你这身衣服让我穿,肯定没有这种效果。”
乔柠拿了件披风过来,一边笑道:“那肯定啊,按照路老师的体型做的,其他人穿肯定不会合身啊。”
她越想越觉得定制演出服的必要性,先不说以龙教练的体型,到底有没有能合身的,就是看路老师换上演出服后的效果,她都觉得值了。
只有这种定制的服装,才能最大限度的突出希格蒙的美,是能让人失去理智的。
话剧的代入感,除了演员们的台词和表演,很多时候也靠服装和造型来创建。
不过幸好学校方面提供了资金,不然她还真的请不起Elicp来为话剧设计服装。
虽然成本是大了点,不过这是在克兰霍顿春日文化节上要进行的演出,要是太寒碜了,传出去也丢面子。
和这套衣服搭配的还有一件有些破旧的绿色披风,路禾把披风披了上去,化妆师本来要给他上个底妆,后面打趣道:“我感觉妆都不需要画了。”
之前他们排练的时候都没上过妆,化妆师也是第一次来,看到自己的化妆对象时,头一回感觉自己的化妆技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乔柠看了看也是,路老师够白也不需要上底妆不用打粉,至于腮红和口红那些,希格蒙可是魔鬼诶。
“要不抹点唇膏把唇色盖一盖,显得苍白一点。”路老师的唇也很红润,不太符合希格蒙的形象,要遮一遮。
而且最初出现在阿谢罗迪面前时,为了让已经跌落谷底的阿谢罗迪放下警惕,需要适当地表现出一些虚弱感。
阿谢罗迪会对一个成年男人心怀警惕,但是对一个看起来虚弱似乎无法威胁他的男人,却不会戒备对方的接近。
就跟黑豹会对靠近自己的狮子发出警戒信号,却不会戒备一只闯入他领地的漂亮小鹿。
“好的。”化妆师点点头,就给路禾上了个唇釉,变成了淡粉色,那种病气虚弱的感觉就出来了。
偏偏对方五官优越,一双清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稍微压了一下气色,反而使得精致的骨相和眉眼更加突出,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气质。
龙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路禾,视线很认真,却发现还有人在看他。
“龙教练和路老师关系真好啊。”凌焕在旁边说了一句,不过语气怪怪的。
龙崖面无表情地看了凌焕一眼,他这么冷脸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子凶戾,压迫感十足,不过凌焕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就好像一点都不怕对方。
“那可不,还是龙教练主动要求来扮演阿谢罗迪的,把我都吓了一跳,之前本来想找纪主任,但是纪主任不愿意来。”乔柠在旁边道。
路禾没想到乔柠还能胆子大到去找纪明川,不用猜都知道结果,乔柠八成被纪明川怼了一遍。
没人能从纪明川手下逃过一劫,对方的刻薄和损人的语气无差别对向所有人。
“纪明川?他算了吧。”凌焕冷呵一声,话里话外都是嫌弃。虽然在他眼里龙教练跟纪主任半斤八两。
“什么算了?”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那,望向他们的眼神没有一丝情绪,显得冷淡又不近人情。
“凌焕,剧场后台的休息室,无关人不能入内,这里应该也不是给一整天没事干的学生闲逛的地方。”纪明川扫了众人一眼,只是视线落在路禾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纪主任,你管的太宽了吧,老师们都没有赶我走。”凌焕笑了笑。
“某些把违纪当成家常便饭的学生,自然觉得我管得宽。”纪明川盯着凌焕,摆明了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乔柠已经主动问起为什么纪明川还过来了。毕竟突然看到纪明川出现在身后,还挺吓人的。
“提醒一下,过两个节目就到你们。”纪明川站在门外,“凌焕,你出来。”
“我为什么要出去?”凌焕挑眉道。
纪明川冷笑道:“如果你留在里面影响别人,演出搞砸了,你担得起?”
乔柠小声道:“就是这个理。”
不过她不敢说,毕竟哪怕她不教凌焕,都知道对方的鼎鼎大名,经常从其他老师口中听说这位凌少爷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学生。
而且刚刚对方还跟龙教练拌嘴,演出之前跟他们的话剧演员起争执,可不就是影响演员的状态吗?
凌焕刚想说他可以不说话,但是最后想了想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站起来道:“纪主任,我可不是听你的话,我是为了让路老师能顺利完成演出。”
他现在出去能占个好位置,方便一会看表演,这么看来,他也不亏。
凌焕站起身往门边走的时候还对着路禾说道:“路老师,我在台下给你加油。”
等室内重归寂静,乔柠也放松下来,跟他们说了很多要注意的事,尤其是对路禾的表演服装检查得很仔细,生怕哪出了差错。
“很多老师都是第一次表演,放轻松就好了,我们都排练了一个月,不需要有压力,就当成一次正常的排练就好了。”乔柠这话重点是对路禾跟其他年轻的老师说的。
龙崖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很难从对方那张冷酷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
“你紧张?”路禾突然问道。
休息室就那么点大,他们这些老师都凑在一块,因此路禾的声音他们也听到了,还忍不住在心里想,龙教练会紧张?
“嗯,我紧张。”龙崖坦诚道。
在对方面前,他从来不屑于去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哪怕真实想法说出来,会让他显得弱势,没有那么可靠。
“没事,我也紧张。”路禾把视线收回来,看向了面前的镜子,“我们都是第一次,会紧张很正常。”
龙崖突然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乔柠在旁边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路老师说的这个第一次,好容易让人想歪啊,而且路老师你怎么看出龙教练紧张的,你会读心术吗!
其他老师倒是没往那方面想,从排练的时候就知道龙教练跟路老师走得近,两个人的关系不错,因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是说,谁不紧张啊,我也紧张死了。”严老师搓了搓胳膊,旁边还有扮演女佣的老师,跟着点点头。
乔柠突然把自己的手背伸出来,放在身前,看了一眼路禾:“来,我们加个油。”
她抬了抬手示意路禾搭上来,路禾知道乔柠是想鼓舞士气,把手心搭了上去,不过他刚搭上,一只宽大的深色手掌也搭了上来,盖在他的手背上。
对方的手比他大一圈,好像把他的手严严实实包裹住了。龙崖的手掌心很热,让他的手背有些发烫。
而且还有对方靠近后,传递过来的滚烫的气息,还有身上好闻的皂香,让路禾的表情有瞬间恍惚。
其他老师也跟着过来凑了回热闹,严老师看没人动,才把脖子一伸,有点英勇就义的感觉,把手搭在了龙崖的手背。
几个人手背叠手背,最后数一二三一起喊了声加油。
等他们把手松开的时候,龙崖有些留恋地把手收回来,在分开的时候用极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紧张了。”
有路老师一起,就不紧张了。
乔柠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忍不住心想,路老师和龙教练又凑一起说悄悄话了。
*
克兰霍顿的老师不少,但是愿意上台表演的不多。而且往年还没有职工组的表演,是今年新加的环节,一些老师也不想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
如果搞砸了,费力又不讨好。
第一幕路禾不需要出场,他就在后台等着,但是他都能听到观众席上载来的声音。
一想到等等要站在台上,被上千人注视着,心里除了紧张,还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滋生。
在穿书之前,他从没成为过视线的焦点,有过那种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感觉。
旁边突然有人朝他走了过来,路禾抬头一看,发现是穆云舒。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站在门口,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
“路老师,我会在舞台的边缘,为你鼓掌。”
就像你之前为我做的一样。
路禾还是第一次看到穆云舒笑,因为主角受一直是那种家境贫寒的清冷男神。
虽然这种笑容只持续了一瞬。但从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可能早就不记得了什么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穆云舒笑了,也许他刚刚自己都不知道。
“好。”
路禾看差不多到第二幕快开场的时间,就走了出去。
舞台上有一颗很大的道具树,这是提前在舞台上布置好的,等一幕结束,又要利用后面的电子屏幕快速换景,而台上的道具会在灯光关闭的暗场处理环节被撤下去。
剧院内总共三层,今晚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第一层主要还是坐了一些校领导和家长,以及其他受邀而来的名流。
一些话剧现场禁止录像,是为了避免一些人看了录像后,没有了神秘感不会去看话剧现场。
文化节的表演不一样,本来就只有一次,跟其他话剧演出不同,并不会巡演重演。
但即便如此克兰霍顿的文化节表演一般不允许学生录像,主要是为了不干扰表演者,不影响观众的观看体验来考虑的。
可架不住总有人偷偷录视频。
一幕结束,台下多出了很多窃窃私语低声交谈的声音,毕竟是千人的大剧院,哪怕是每个人都小声交谈,也会有种躁动和嘈杂的感觉。
突然舞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照亮了一角,并没有灯光全开,舞台的右侧依旧隐藏在黑暗里。
台上用一堵墙隔开了室内和室外两个区域,破败的木屋内只点着一根快烧完的蜡烛,说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而躺在床上的男人依旧没有睡意。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悠扬的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穿着粗布衬衫落魄潦到的男人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去。
此时,舞台左侧的灯光突然灭了,舞台重新陷入一片黑暗,耳边只能响起一道奇异的曲子。
曲调异常嘹亮像是要刺破黑夜,跟复杂多变的曲子不同,这首曲子的每个音节都拖得很长,莫名有种悲凉的感觉,却触及到了这个苦命男人的内心。
台下的观众都聚精会神盯着漆黑的舞台,但是灯仿佛只灭了一秒钟,伴随着一声开门的吱嘎声,左侧的灯光灭了,右侧的灯光瞬间亮起。
连带着后面的电子大屏中出现了一幅月下深林的景象。
有的人的视线迅速落在了那个坐在树上的男人身上,对方披着墨绿色的披风,就好像是林中的精灵,披风的颜色几乎跟在暗淡光线影响下的墨绿森林融合在一起。
披风是连帽的,黑发青年的小半张脸都被遮住,但是当他抬头时,精致的面容还是瞬间把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虽然这种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也有灯光的一灭一亮,刻意引导在作祟。
但是不得不说,青年出众的样貌,优越的五官都给在场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哪怕平日里跟对方接触过的人,在这种话剧烘托出的氛围下,还是下意识投入了进去,把对方当成了话剧中的一个出场角色。仿佛对方就是为这种聚光灯而生的。
剧院的第一层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少年,光亮都聚集在了舞台上,而台下昏暗,谁都看不清谁的脸。
少年的眼里只有舞台折射进他眼底的光。
在黑暗的环境下,他的表情不需要做任何伪装,没人能注意到他脸上的漠然和冰冷。
哪怕面具被戳穿,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习惯在人前流露出笑容,从幼时养成的习惯,怎么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少年看着舞台上亮着的那块区域,又或者说视线落在那个被光照着的人身上时,在无人能注意到的地方,少年冷然的眼底有一簇名为野心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路老师,真是好久不见”
坐在第一层另一侧的一个少年,少见地睁开了眼睛没打瞌睡,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抬眸看着台上的表演,以往总显得懒散的目光下,多了几分专注和认真。
从站在台上起,路禾一颗心好像渐渐平静了下来,仿佛感受不到外界投射过来的任何视线,他的世界就只有这一方舞台。
他手上还拿着一只口琴,因为树并不是很高,他直接从树上下来,宽大的披风还挂了一截在树上。
阿谢罗迪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对方的脸色苍白,尤其在这种皎洁的月光下,对方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仿佛不是活人。
“你是什么人?”
阿谢罗迪问出了其他观众心中的问题,有的人没看过阿谢罗迪的话剧,而有的看过其他版本话剧的人,也好奇这场话剧所作出的改编。
台上的两个人本来还隔了一段距离,众人都能看出青年的步步走近,而那个身材高大的黑皮男人虽然表现出抗拒,但是双腿却跟生根了一样,舍不得挪开半步。
最后黑发青年抬起一只白皙的手,按在了对方深色的肌肤上,触碰到鼓鼓囊囊的胸口,让阿谢罗迪觉得对方的轻按,是为了使他的心不从胸膛里跳出来。
一些人已经拿出手机录屏,录好了当然是传网上,现在网络视频那么发达,一些人就是有录视频传自己社交账号上的习惯。
《阿谢罗迪》的话剧一共有五幕,阿谢罗迪初见希格蒙是第二幕,带对方离开地牢交易良心是第三幕。
第四幕是野心越来越膨胀的阿谢罗迪为了除掉阻止他扩张商业版图的头号竞争对手,也将希望寄托与魔鬼的交易。
比起最开始第一次交易还要再三犹豫的他,现在交易的代价是灵魂,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对希格蒙敬若神明,甚至修神殿供奉他,却被他的竞争对手打压,称他供的是异端。
但是阿谢罗迪不知道,在他交易出灵魂的那一刻,他对于希格蒙来说已经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品了。
往后他再什么祈求,希格蒙也没出现过,他已经没有值得对方交易的东西了。
第47章 骄傲的他们 看得出他们的本性都不坏。……
第四幕以阿谢罗迪歇斯底里的呼唤而告终。
相比于第一幕时穿着朴素, 又落魄的阿谢罗迪,如今的他一身华服,住在富丽堂皇的宅邸中, 每日登门拜访的人无数,门前车水马龙, 但那个他一直呼唤的人, 却再也没出现。
阿谢罗迪就像一个被神眷顾过, 又无情抛弃的人。
过去不被允许触碰的紫罗兰花, 如今摆在桌上, 触手可及, 再也没人会因为他碰了这些东西就抽他的鞭子,却一点都冲散不了男人身上的绝望感。
等第四幕结束,台下的一些观众还没回过神来。
他们的眼神盯着舞台的方向,却由于灯光熄灭后陷入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希格蒙是引诱人堕落的魔鬼,却又是给了阿谢罗迪无数希望的神明,即使每次交易都在将阿谢罗迪引入更加无法回头的路。
等舞台光再次亮起, 观众能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舞台中央,享受着金钱和权力给他带来的满足。
而平静的水面下,是涌动的暗流。
如今阿谢罗迪声名鹊起,坐拥无数资产, 让他成为了有名的暴发户,却也招来了很多人的眼红。
贵族们怨恨他一个下等人能骑到他们头上, 平民也怨恨对方过去明明跟他们地位相同, 却能拥有他们一辈子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尽情差遣和使唤他们,他们把阿谢罗迪当成叛徒。
最后因为国家进口政策的变动, 和国内改革,对商人增收大量进口贸易税,相关产品从进口转为了出口,阿谢罗迪也面临了来自各方面的打压。
最后他被扣上叛国罪名,抄收了全部家产。
神眷之时,他有多风光得意,神弃之后,就多一无所依。
他又重新变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有人涌入宅邸,在富丽堂皇的大厅内肆意破坏,将一个个精美的花瓶砸碎,鲜艳的紫罗兰被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阿谢罗迪跪下再次呼唤希格蒙的名字,对方依旧没有出现。
他死心了,一夜之间有了白发,变得憔悴了很多,失去一切后又重新回到了那间木屋,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依旧是那个刚被从贵族庄园里赶出来的穷小子,一个落魄又贫穷的奴隶。
又或者发生过,他对于希格蒙的记忆永远存在,而那些财富只是过眼云烟。
阿谢罗迪病倒了,他的脸上一片病容,身体也仿佛消瘦了很多。他如故事开始时一样躺在床上,重重地咳嗽几声。
“已经三年没有出现了,我知道我不管祈求什么,你都不会再出现。”
他以为只要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就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因此他抢占先机,垄断各大有利可图的交易品种类,成为首屈一指的富商。为了攫取财富他不择手段,可直到他的宝库里堆满了金山银山,珍贵珠宝,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阿谢罗迪这才知道,对方也许不喜欢这些让人趋之若鹜,陷入疯狂的东西。
金钱财富地位权柄,在对方面前,可能就跟粪土一样,不值一提。
那对方喜欢什么,还有什么是他如今依旧拥有的。
阿谢罗迪想到了他们的第一个交易,对方交换了他二十年的寿命。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突然激动了起来,他大声道:“我知道您喜欢什么了!您想跟我交换寿命!我还有寿命如果二十年不够的话那就全部——”
他的语速太快,导致他又重重咳了几声,等缓过来后声音低哑了许多,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恳求。
“我用全部寿命,换见他最后一面”
如果人临终前一定要有什么愿望,他希望的是自己死前能再见到对方。
台上的灯光越来越昏暗,就好像在暗示男人的时日已经不多。
这种灯光的变化非常的小,全身心投入进去观看演出的人,都察觉不到这种细微的变化。
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黑暗就这么降临了,耳边又响起了最开始的琴声,让阿谢罗迪以为是幻听。
一只白皙到刺目的手出现在阿谢罗迪模糊的视线中,对方手上还拿着一枝紫罗兰,放在了他的床头。
阿谢罗迪隐隐约约记起,在最开始紫罗兰只是他母亲喜欢的花。
那时候他眼里的紫罗兰,不代表贵族的权力,也并不是身份的象征。喜欢花,仅仅是喜欢它的美。
男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视线想往上抬,竭力想顺着这只白皙修长的手,看清对方的脸,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阖上了双眼,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而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又慢慢退回了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整个舞台上的灯光渐渐暗淡下去,直至彻底不见,两秒后电子大屏上还出现了一行字。
这是阿谢罗迪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他们的第五次交易没有实现。
观众席上很安静,有的人反应过来这段字幕的意思是,哪怕阿谢罗迪没有提出交易,他的生命也会在今天结束,这一点无法转圜。
所以希格蒙为什么会出现。
甚至原版的《阿谢罗迪》里并没有这么一段,希格蒙这个形象也是按照模板化的反派形象来设置的。
阿谢罗迪想杀人,那么希格蒙就会恰到好处地为对方递上趁手的刀。
他们之间是一种这样的关系,希格蒙看似都在帮助阿谢罗迪实际上却一直在想着榨干他的价值。
话剧以在一个寒夜里,阿谢罗迪死在无人问津的小屋里结束,结局也很耐人寻味,
从古至今,富可敌国的商人,大多都是散尽家财,身败名裂的结局。阿谢罗迪的一生,充满戏剧性,而又因为希格蒙的加入,蒙上了一层宗教的色彩。
让人会怀疑希格蒙到底存不存在,还是对方其实是从阿谢罗迪身上分离出来的欲望。
意识到话剧已经结束,台下响起了掌声,渐渐地掌声越来越大。观众席上时不时还有镜头的灯光闪烁,显然是有人在拍照。
等舞台的灯光再度亮起时,这场话剧的所有表演者都站在舞台中央跟观众致谢。
路禾站在中间,他身上还穿着最后一幕时那身黑色的长袍,衬得他的脸更白。
晚上的表演到现在也差不多结束了,路禾还没来得及把假发给取下来,刚走到台下,就被人给抱住了。
对方一米九的个头,身材比他高大很多,结实有力的双臂将他环在身前,由于对方抱得太用力,路禾挣脱了一下,没挣得开。
“龙崖?”路禾叫了一声。
这里虽然有幕布隔开了观众,可是旁边还有人,他已经注意到有人好奇地往他们这边打量了。
“路老师,你还在就好。”龙崖声音低沉,还带着些哑意。
在最后两幕,阿谢罗迪再怎么样都无法见到对方的感觉太窒息了。
感觉对方就跟一阵风,看不到,摸不着,只要他不想出现,你就一直活在无风的世界里。
只有等到表演结束后,他抱着路老师,才会觉得安定下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路禾一抬头,就看到纪明川站在门边盯着他们,即使光线暗淡,他依旧能看出对方脸色比平日里更加黑沉,眉头紧皱,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的场面。
路禾推了推龙崖,一米九个头的男人,才有些舍不得地把他放开,但是一双眼睛却定定地注视着他。
龙崖的眼睛很亮,炯炯有神,眉毛又粗又黑,鼻梁高挺,再搭配精壮而结实的身材,就像是矫健的大黑豹。
而此时大黑豹在他面前却褪去了那种凶险的攻击性,露出了小型猫科动物般的乖顺。
纪明川依旧皱着眉,冰冷的目光略带审视地打量着他们,还没等路禾开口,对方就已经铁青着脸离开了,脚步匆忙地好像跟他们待在一个空间里就会折寿一样。
路禾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纪明川突然那么生气,难道他在台上没有表现好?
但是掌声挺多的啊。
乔柠本来赶过来想恭喜他们,没想到直接撞到了这个场面,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纪主任转过身来的表情,她还有点后怕。
不过她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给路禾跟龙崖一人送了一束向日葵小雏菊花束。
“庆祝演出圆满成功。”能获得成功离不开每个人的努力,而主演的发挥也相当重要。
龙教练在今天的舞台上,表现得比平时排练还要好。
一个长相冷酷凶戾的人露出那种求而不得的脆弱表情时,真的是致命打击。
凌焕看完表演就往后台那边去,也碰上了出来的纪明川,瞅了一眼对方的表情道:“纪主任啊,脸色那么难看,碰到什么喜事了?”
纪明川扫了他一眼,冷呵一声,脚步都没停一下,直接消失在了人群里。
因为演出都已经结束了,所以工作人员还在各个出口组织人员退场,不少人在座位上拿着手机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发些什么。
今晚讨论度最高的演出,无疑已经出来了。
路禾在去休息室换衣服的路上,果然碰到了凌焕。
凌焕无视旁边龙崖看向他时的冷峻目光,对路禾道:“路老师,今晚的《阿谢罗迪》是我看过的最喜欢的一场”
当然如果阿谢罗迪的扮演者不是这位龙教练,他就更喜欢了。
对方看着路老师的眼神,总好像是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一样。也就在路老师面前,看起来乖,实际上对方这副凶戾的长相,还真没冤枉他。
“路老师,恭喜演出成功。”
耳边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声线。
路禾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个面带微笑,长相温柔清秀的少年朝他走过来,对方可能是刚回校,身上并没有穿着校服,而是一件很有设计感的白色衬衫。
手上捧着白色的花束,里面还点缀着蓝色的绣球和尤加利叶。等走到路禾面前,他把花束递了到了他面前。
见路禾迟迟没有动作,苏冕故作难过道:“这才半个月,路老师看样子已经不记得我了?”
他把花往对方面前送了送,继续说:
“路老师收了其他人的花,但是不打算收我的吗?”
“我还以为都是祝福,不会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手上还捧着刚刚乔柠送的花束的路禾:
他拿了乔柠的花,再拒收别人的,好像是有点区别对待。
凌焕看到苏冕带了花过来,忍不住皱眉,他都没想到带花来。
印象里好像表演结束是有送花的环节,苏冕这家伙小心思真多。
真下头。
想到这他黑下脸,立刻伸手拦住了苏冕不让他凑近,语气古怪道:“你该不会在花里藏东西了,要不是今天看到你,我都差点要忘了还有你这号人了”
苏冕勾唇道:“同学一场,我体谅你年纪轻轻,就记性差得跟老头一样。”
凌焕听了脸色变了变:“苏冕,你还是那么讨人烦,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有装得必要?谁信啊。”
说不过苏冕,凌焕直接把苏冕的前科拎出来鞭尸,让在场的人心里一紧。
毕竟苏冕那个事当时是闹得人尽皆知了,还能笑得出来真的是心理素质强悍。
一般人可能都转学了。
苏冕的表情没有变化:“凌焕你也变了很多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会一个人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哭,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应该跟你说,有进步?再接再厉?”
“苏冕,你找打吧!”凌焕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差到极致。
不过因为考虑到路老师还在边上,他还是忍着没动,不然肯定要让苏冕好看。
有本事跟他打一架,看苏冕还笑不笑得出。
察觉到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息,其他人不知道从何开始劝起,就听到有别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两个没事站在这里挡路干什么?剧院是你们家?你们不走别人还要走!”商应欢皱眉道,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他手上还捧着一束粉色的郁金香,有些倨傲地抬着头:“今晚的表演还行,作为我的老师,你合格了。”
就好像他手上那束花不是庆祝路禾表演顺利的,而是给对方的奖励,也不知道商应欢从哪学来的。
路禾还没开口,就听到本来一直沉默着的龙崖开口了。
“你们都让开。”他的语气冰冷,凶戾的双目牢牢地盯着他们几个人。
“路老师演出已经很累了,你们要争去别的地方,不然只能叫保安把你们拖出去了。”
凌焕想到刚刚路老师表演了几场,应该也累了,收敛了一下身上的戾气,只是看向苏冕的视线依旧冷淡:“让你失望了,我今天好得很,下次再跟你算账。”
苏冕无所谓笑了笑:“好啊,我等你。”
路禾心想两个学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约架作为老师应该如何制止??
他手上本来就一束花,如今又被人塞了两束,看他抱不下,龙崖主动给他把花给接过去了。
“我帮你拿。”
商应欢登时气道:“我给路老师的花,你拿做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龙崖扫了一眼,语气有种戛然而止的停顿。等他反应过来,咬牙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你还想揍我?你要敢揍我,今晚你就立刻被开除!”
商应欢的父亲是克兰霍顿的校董会几大校董之一,在学校里他没少仗着这个身份横行霸道。
“商应欢,你太吵了。”路禾揉了揉太阳xue,他是有点累了,现在被商应欢这只叽叽喳喳地嘴吵得更加头痛。
商应欢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是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又是愤怒,又是不可置信,又是可怜地看着路禾。
路禾的手微微一顿,认真思考了一下,他也没说错话。
已经说得非常中肯了。
怎么搞得像是他欺负人了。
凌焕嗤笑了一声:“哈哈哈,商应欢你也有今天。”
“你也是。”路禾也扫了他一眼。休息室并不算远,也不过走了两三分钟就到了。
凌焕脸上那种得意的表情还没维持多久就僵硬住了,这回轮到商应欢笑话他了,连带着刚刚的那种不满和恼怒都抛在了脑后。
他自动把路老师怼凌焕的话,当成了是对他的维护。
凌焕得意什么,不也一样。
作为剧院最大的一间休息室,容纳三十人都是没问题的,所以凌焕他们跟着进去后,空间也不算拥挤。其他老师的衣服并不复杂,有的并没有化妆,所以表演结束后很快就离开了。
如今休息室里,一共也就是十个人的样子。
严老师先去换了衣服,跟乔柠和路禾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等一开门,他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两个少年,这两个人好像还在僵持着看谁先敲门,先进门。
乍一看过去,气质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只是一个人是金发,一个人是黑发。
见门打开,两个表情淡漠的少年同时看向他,让严老师不由得一抖。
他倒不会真给十几岁的孩子吓到,只是门一开,猝不及防收到两道死亡视线,心里多少都得一个咯噔啊。
而且这两孩子除了都长着张相当出色扎眼的脸,胸前的紫领带也很瞩目。
休息室里还有三个吧外面怎么还有两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克兰霍顿紫色领带是全体学生的标配了,真的是奇了怪了。
他在这里教了几年书,以往一学期见到的戴紫领带的学生,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权力和金钱养出来的孩子更早熟,他们身上总有种比之成年人都毫不示弱的气场。
“你们来找人?”
严老师跟这两位学生都没什么交集,当然不会以为他们是来找自己的。
西里尔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杜渐深淡淡道:“演出圆满结束,恭喜。”
他这话也是对严老师说的,让对方听了有些受宠若惊,忍不住想果然杜家的家教就是好,孩子礼貌又懂事。
由于对方常年都是这样的表情,因此严老师也没感觉出对方语气中那种仿佛打卡完成任务一般的平静。
杜渐深在对方离开后,率先走进休息室的门。
他有更想恭喜的对象,对其他人的话,他不介意履行完美会长的人设。
西里尔在门口站了一会,眉头微皱,路过的人只能看出他一脸冷沉,但是却发现不了他心里的纠结。
他本来只是想过来顺道看一眼路老师,再跟对方说声恭喜,但是没想到人那么多。
因为很多碍眼的人,所以他不想进去。
又因为有很多碍眼的人,他不得不进去。
他还从来没跟这几个讨厌的人,同处过一个空间,当然全校集会那种场合不算。
“怎么又来人了?不觉得很挤?”商应欢扫了两人一眼,坐在一张椅子上撇了撇嘴。
“你觉得挤你出去啊。”凌焕狠狠地嘲笑了他一声,“还节省空间,既要又要的大少爷,啊?”
商应欢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路老师说他很吵,只是抿着唇,一边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凌焕。
如果视线能杀人,凌焕已经给千刀万剐了。
龙崖换了衣服出来后,路禾直接走进去换衣服,更衣室的门一关,把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到了外面。
路禾的手按在门上,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从今天站在台上起,他就一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一天收获到的目光,就已经胜过了他过去一年。
又或者说,这一个月受到的关注,已经胜过了他前世二十多年。他其实也不能理解那群幼稚鬼总是喜欢围着他,不过他看得出他们的本性都不坏。
一个个表演前给他加油,表演后过来给他说恭喜,怎么比送家里小孩去高考的家长还在乎。
等走出更衣室,路禾发现外面又多了三个人,韩冬夜、穆云舒还有孟复潮。孟复潮的出现让路禾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对方会继续窝在屋里睡觉。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宿舍楼的,平日里见面比较多,但是最多走廊上见一面谁都不搭理谁。
此时凑到一块,气氛怪到了极致。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路禾要说不头大是不可能的,这里面哪怕一个人,单拎出来都麻烦得紧,别说他们凑到了一块。
“我看了演出,每一幕都没漏,表演很精彩。”韩冬夜道。
其实他欣赏不了话剧,只是觉得台上的路老师,跟平时他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是另一种陌生的样子,有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感。
乔柠看他们这几个小鬼,一个个嘴上都说着恭喜,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都要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道贺的了。
这到底是来恭喜人的,还是来催债的啊。
而且人一多,休息室都变挤了。她意识到路老师在这帮学生里,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受欢迎。
路禾也不知道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攀比心是从何而来的。
他觉得自己看出他们祝贺说完了,花也送了,还是要跟块狗皮膏药黏在这里不走的原因。
因为在攀比,因为在暗中较劲,谁都不想当那个率先走了的人。
路禾心里觉得他们果然还是孩子,这种情况下只有他自己快点收拾,早点走了。
孟复潮轻轻啧了一声:“没想到休息室那么热闹,你们都没事干吗?”
“比你忙着睡觉打游戏是要闲一点。”凌焕冷哼道。
“我刚回学校,闲一点怎么了。”苏冕笑着说。
“你们要说能不能出去说?”商应欢气道。
还有几人并不说话,路禾看出有的人皱着眉,欲言又止,忍耐几乎到极限。在心里叹了口气。
“快熄灯了,都早点回去。”
路禾刚说完就听到乔柠在旁边提议:“要不你们合个影?”
她也只是觉得,这几个年纪相仿,互相看彼此不上的骄傲少年。
一边拌嘴一边看对方不顺眼,却又能耐着性子忍着脾气,同处一处空间忍耐到如今,有种又矛盾又和谐的感觉。
而能办到这一切的,还得是路老师啊。
她悄悄看了路禾一眼。
“合影?”路禾语气有点疑惑。
“不需要,不想跟别人拍。”商应欢皱眉道。如果真的跟这些人一起拍了照片,绝对会成为他这辈子的黑历史。
他绝对不要。
“你以为我想,让我跟路老师合影就行了。”凌焕嗤笑一声。
“商应欢,你不仅没断奶,你还挺自恋。”孟复潮手撑在桌上,一边打了个呵欠。
以为他想?
路禾摇头拒绝,这些人看到对方都能吵起来,如果真要合影,那么他们今天都别想熄灯前回宿舍了。
第48章 胜负心 想讨好你,这很正常。
最后他们还是先回了宿舍, 乔柠随口提的那句拍照也没有了后续。
路禾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觉得这些人不情不愿,拍这张照片也没有意义。
一号宿舍楼的办公桌上还放着几束花, 旁边是今天那个外校学生当做奖品送给他的数学书。
这本书他以前也看过,里面涉及的几何学是大学数学的诸多分支之一, 对一个高中生来说看这些书还太早了。
书里夹着的一张纸掉了出来, 上面有个网址, 旁边写着星州市数学学会交流论坛。
路禾先把纸放在了一边, 打算先处理这些收到的花。
他回来的时候从赵姨那里拿了几个玻璃花瓶, 在里面装上了水。他把花束从包装纸里取出来, 分类插在了花瓶里,然后把花瓶摆在了通风良好的窗台上。
因为办公室在一楼,也不用担心窗台上的花瓶会掉下去砸到人。
花瓶里插着向日葵、大雏菊、郁金香和绣球,在晚风里轻轻晃了晃,带来一丝草木的香气。
路禾本以为因为今天是文化节的第一天,怕学生玩疯了,纪明川会来一号宿舍楼一趟, 没想到从话剧表演结束后见了一面,对方就没再出现。
没来就说明有事要忙,他很快不去想这个问题,毕竟一开始管理一号宿舍楼, 本来就不是纪明川的职责。
他一边摆放花瓶,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有个人影出了宿舍楼往外面走。
是谁大晚上熄灯了还往外面跑。
路禾第一反应是总是行踪诡异的韩冬夜, 不过自那次机车比赛被他抓包后, 对方收敛了很多。
对方身形高大,但因为光线昏暗,没法看出什么细节, 只隐隐看到对方身上还背着个什么东西。
路禾皱了皱眉,站在窗边之纠结了一瞬,就往门口走去,见到门卫亭的王叔,问道:“王叔,刚刚是不是有人出去了?”
王叔抬眸看了眼路禾,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却没有无视路禾的话:“刚刚出去的是凌焕,往那边去了。”
他伸手指了个方向。
路禾也不问他怎么不拦着人,还让学生在熄灯后外出,知道方向后他说了声谢谢,就朝着那边走过去。
克兰霍顿占地面积很大,每个区域都分工明确。
如果从空中俯瞰,会发现整个校区是北边和东边宽,西边和南边窄的南北走向长条形状。
北边是教学区有行政大楼,东边是体育馆和大操场,走进校门在抵达行政大楼前的那条大道上,能远远看到操场。
宿舍区在教学区的西边,附近很多树林,再往里面走就接近学校的围字段置。西面靠海,路禾甚至能听到海水拍打石岸的声音。
凌焕来这里干什么?
克兰霍顿的绿化基本上通过大面积的草地和植树来实现的,偶尔路边还有花圃,在昏暗的路灯下亮橘色的花变成了暗橘色,耳边还有夏天夜晚的虫鸣声。
唯独没有人声。
路禾见都快走到尽头了,都没看到有人的影子,让他都有点怀疑,凌焕是不是真的往这边走了。
他刚准备再往前走几步看看,就听到了有琴声从右边的树林里传过来,不过那边没有灯,路禾想了想还是换了条路走。
这首曲子他越听越熟悉,好像就是今天晚上话剧表演里出现的那首曲子。
当初排练的时候就有放音乐的环节,乔柠知道他会吹口琴之后就打算用他吹口琴来替掉这段音乐。
而且用到的音乐也不是原版的配乐,是他之前吹过的那首。时间紧迫也没太多功夫另外去学,乔柠觉得放在这也符合意境,就让他直接用了。
右边的视野要开阔许多,路禾甚至能远远看到海面。
这里有一道半圆形的竹木长廊,顶部都是镂空的,上面爬满了绿藤,没有开花,路禾也分不出是什么植物。
长廊中间刚好围着一块草地,中间有个塑成天使雕像的喷泉,不过石头雕像看样子已经很旧了,已经失去了喷泉的作用,成了一个装饰品。
路禾走到这里时,琴声就停了。他心里还觉得奇怪,自己的肩膀就被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紧接着有人对着他脖子后面吹了一口冷气。
他一个激灵,抬起手肘往后面一顶,耳边瞬间听到了一道吸气声,扭头一看眉头顿时皱起。
“凌焕,你大半夜没事干跑出来吓人?”
路禾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副夸张的表情,捂着上腹,把腰弓成虾米,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太用力了。
“路老师,你不跟来怎么会被吓到。”凌焕狡辩道。
“你偏偏选这个时候?”路禾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因为克兰霍顿的校区很大,有很多地方他都没去过。
“路老师,你忘了我过敏啊。”凌焕理直气壮。
借口。
路禾第一反应就是凌焕没说实话,不过他不想追问,只是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小提琴。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凌焕把小提琴拿出来,而且从他刚刚听到的声音来看,对方摆明了不是生手。
路禾也没被凌焕这么插科打诨模糊掉重点。
“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快点回去。”
凌焕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都被抓到了,早一点回去和晚一点回去有什么区别,路老师你说是不是?”
路禾刚打算说什么,就看到凌焕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很喜欢今天晚上的话剧。”
路禾到嘴边的话都被对方这么突兀的话题转折给堵住了,这是今天晚上凌焕说过一遍的话。
但是此时此刻再次跟他强调,又有另一种感觉。
“我之前说过我被人带着看过十几遍阿谢罗迪的话剧,不过我一点都不喜欢”凌焕又继续道,“今天晚上后,有一点点理解了。”
“你理解什么了?”路禾一脸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阿谢罗迪没有我想的那么傻。”
他过去看的那些《阿谢罗迪》的话剧中,一直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阿谢罗迪为什么会对希格蒙那么执着,心甘情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想见对方一面。
现在他知道,所谓的不能理解,只是没碰到那个能让他付出一切的希格蒙而已。
他的母亲,在他眼里跟阿谢罗迪一样傻,为他父亲付出了一切,直到生命地最后一刻,都在盼望着那个男人会来看她。
事后凌景生一句飞机晚点,就轻轻揭过去了。
母亲死后对方立刻有了暧昧对象,都要让他给气笑了。
路禾发现了凌焕情绪不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凌焕靠在那个足足有一人高的喷泉雕塑旁,开始拉小提琴。
曲子就是路禾之前用口琴吹过的那首,在话剧中出现的片段更加完整。
没想到凌焕口琴吹得难听,同样的曲子用小提琴拉出来,还像模像样的。对方拉小提琴的样子,跟平日里很不一样,有种平常见不到的可靠。
等拉完后,路禾还没说完,凌焕就把琴弓放下,率先开口道:“路老师,虽然我没送花,那给你拉首曲子也不比送花的人差吧。”
“我觉得没有比的必要。”路禾扫了他一眼,他不能助长攀比这种歪风邪气。
凌焕笑了一声,走到路禾面前说:“路老师,你太不了解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了,别低估青春期男生的胜负心啊。”
路禾歪了歪头:“你胜负心那么强,也没看你拿个第一回来。”
凌焕:
他忍不住道:“路老师,你就那么喜欢第一名?”
“我没说过。”路禾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也不知道在这里耗了多长时间,打了个哈欠道,“算了,我回去了。”
凌焕把小提琴装回包里,跟了上去,还一边在他旁边道:“那路老师,你更喜欢大提琴,还是小提琴?”
对方的目的简直太明显了,摆明了就在跟杜渐深的那场大提琴独奏在作对比。
凌焕说完又补充一句,“大提琴是给所有人拉的,小提琴是给路老师你一个人拉的。”
路禾突然停下来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在讨好我吗?”
“你是我的监舍老师,不讨好你讨好谁,学生想讨好老师很正常吧。”
“你讨好我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方便。”所以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凌焕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路灯在他身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两个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等他们进了宿舍要分开的时候,凌焕突然又开口了,只是语气里没有什么笑意,听着比刚刚严肃了很多。
“路老师,你想留在克兰霍顿的话,没人能赶走你,就是凌景生也不行。”
路禾扭头就看到凌焕径直背着琴盒上楼的背影,心里诡异地有种被学生保护了的感觉。
也不知道凌焕都跟凌景生说了什么,那天过后那个男人确实没有来找过他了。
深夜,一间套房里,穿着黑色睡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在电脑桌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偶尔又会突然停下揉揉眉心。
因为没有睡意,才强行让自己投入进工作中,希望能驱散脑海里的杂念,却还是控制不住回想起今天晚上撞到的那一幕。
身材清瘦的黑发青年被一个高大而强壮的男人禁锢在怀里,对方看到他时,那双清透漂亮的眸子里还流露出几分意外,就好像他是破坏他们好事的不速之客。
这个认知让他当场沉下了脸。
现在想起来,当时他的离开有点太过冲动,不过他并不会因为当时表现出来的冲动而事后后悔,只会想方设法规避掉产生这种不正常冲动的源头。
之后几天,可以试着减少跟路禾的接触。
男人皱着眉,电脑屏幕的蓝光被他的镜片反射出去,让他的面容更加冷沉。
他的工作效率,有些被影响了。
*
华国是晚上,而兰塞是中午。
华丽的宫殿内摆着一张长桌,一个容貌精致穿着华服的棕发女人坐在餐桌前,温柔地询问旁边两个青年学业上的情况。
“伊登,你的马术老师说你的马术有进步,不过骑马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
那个脸上带着雀斑的棕卷发男生点点头道:“知道了母亲。”
旁边另一个少年在看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道:“我看到西里尔了!”
他的手机上是一篇从华国转载来的报道,虽然照片上的少年只是个侧脸,脸上也被画上了彩绘,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少年告状似地把手机递了过去,跟女人道:“母亲你看他,真给我们丢脸!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在兰塞,只有身份低贱的人才会往脸上涂抹东西,这是野蛮人的行为。
而旁边那个看起来沉稳一些的少年装作无意道:“母亲,听说西里尔拒绝了私教给他上课?还把私教气得大发脾气?”
棕发女人看到照片上的少年皱了皱眉,最后眉毛微微舒展,轻声道:“赫伯特已经打算从华国回来了,他说他对西里尔很失望不会再在对方身上花时间,你们可不能像他一样,在学校里要乖乖听老师的话。”
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记者,只要赫伯特一回国就会把西里尔在华国的情况,作为爆料告知记者,再煽动民众对西里尔的失望情绪。
对方只是一个不学无术难当大任的第三王子而已,而在西里尔的衬托下,伊登和巴伦会更加优秀,会成为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把对方送离兰塞,让对方接受历练是假,削弱对方在民众中的存在感才是真。西里尔在民众心中的印象,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久而久之没有人还会在乎西里尔这个无关紧要的王子。
等午餐结束,棕发女人又接到了赫伯特的电话,她再详细地跟对方询问了西里尔在克兰霍顿的情况。
将对方送到克兰霍顿,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把人送出兰塞,目的是为了将他边缘化,但是西里尔毕竟还是兰塞的第三王子,这些事当然不能明目张胆,而克兰霍顿这所学校声名在外,将西里尔送去,也不会有人把矛头指向她,说她苛待西里尔。
毕竟再怎么说,明面上,她都是西里尔的亲生母亲。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西里尔好。
“他在克兰霍顿适应得怎么样?”棕发女人淡淡道。她的棕发是浅棕色,在阳光下有些偏金,长相柔美,可表情却显得有些冷漠和凉薄。
“非常不适应。”赫伯特继续道,“我们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来打压西里尔的,因为繁重的课外补习,西里尔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跟其他人接触,加上他性格本来就孤僻”
“我们没给过他任何夸奖,王后您吩咐的事,我们都办得很好。不过我们没想到,他竟然都不来上课了。”
棕发女人轻轻笑了,只要西里尔在克兰霍顿不能适应,过得不好就行。在异国他乡经历的所有不顺心的事,都会成为对方成长的阻碍,不管是性格,还是学习能力,在外的名声。
西里尔都无法威胁到伊登和巴伦的地位,别想有翻身的可能。
“辛苦你了,赫伯特。”
“这是我应该做的。”
*
当天晚上不少人上载了话剧的视频,有的甚至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质量残次不齐,个别视频拍得很模糊,镜头太晃,但依旧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出场虽然少,却能让人印象深刻,几乎是隐藏主角的希格蒙。哪怕在模糊的镜头下,对方精致的面容,和冷清漂亮的眉眼,还是让人觉得惊艳得不行。
[这是什么节目啊,有人知道吗?上载这个视频的人,怎么tag都不打一个。]
[一分钟,给我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我知道,这好像是一个学校的话剧表演,改编的是《阿谢罗迪》,不过改编的地方还挺多的,我一开始都没猜出来。]
[这到底是哪个学校吃得那么好?啥,克兰霍顿,那没事了,我上不起的学校。]
[不过这是学生的话剧表演?其他演员看起来也不像学生。]
[好像是不是学生,这个希格蒙也不是学生演的,是数学老师。]
[你说这是数学老师?不是说数学老师人均秃顶吗?要他来教我数学我保证拿满分!]
[阿谢罗迪?那这个人是希格蒙喽,看了几个版本的阿谢罗迪了,希格蒙都是中年人来演,突然给我来个那么美的,好不习惯。]
[我说这是最好看的希格蒙,没人会反对吧。]
[换我我也能理解阿谢罗迪了,理智是什么,不存在的。话剧里的阿谢罗迪已经很克制了,要我来的话,根本不需要表现什么犹豫挣扎。]
[有一说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相那么凶的阿谢罗迪不过他们两个一个黑皮一个冷白皮,站在一起绝配了,我先磕了。]
[我有证据!【图片】【图片】这个阿谢罗迪看希格蒙的眼神,绝对不清白。]
[看着不像演的。]
[看着不像演的+1。]
又有人发出了一个新闻链接,报道的是克兰霍顿春日文化节第一日的活动盛况,一些网友打开链接往下一下很快看到了一张图。
图上是一个黑发青年,和一个金发少年。
虽然对方只有一个侧脸,可他们刚刚看了那么久话剧视频,偶尔也有希格蒙侧脸的镜头,所以他们很快认出了这个黑发青年就是希格蒙的扮演者。
照片中的男人,凝视着笔尖的神情,沉静而专注。
[这张照片拍的太好了吧,给学生画彩绘的表情好温柔233。]
[素颜皮肤都那么好,真的羡慕了。]
网上关于他的各种讨论,路禾都不知道,春日文化节很快到了第三天,晚上在宴会厅有慈善捐款晚会,当天所有人都会穿着定制的礼服出席。
宴会厅外的露天停车场,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车,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女人都贵气逼人,有的神情倨傲,在侍者的引导下步入宴会大厅。
有的人会挽着自家孩子的手一起进去,有说有笑,跟对方聊起学校里的一些趣事。
慈善捐款晚会,主要是家长之间的交流,还有学生在旁边陪同,有的合作都是在宴会上初步达成的,后续再找负责人跟进一下细节。
不过是慈善晚会,那么谈合作肯定不是最主要的,还是让家长们比拼捐款。
老师并没有强制要求参加,所以路禾当然没放在心上,而且他也没有礼服。
路禾刚这么想,刚进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了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些盒子都没有任何卡片留言,让他也分不清送这些礼盒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盒子是没有密封的,路禾打开随意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一些西装礼服。其实男性的礼服很难玩出花样,基本上都是西装样式,不过这几件礼服却风格迥异。
光从颜色上看,就五花八门。
白的、黑的、蓝的、紫的,什么都有。光凭颜色,他猜不出是谁送的,不过要送衣服,起码也得知道尺码吧。
这些礼服看样子都是定制的,而且价格上并不便宜。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路禾拿起来一看,发现乔柠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乔柠:路老师啊,有人找我要你的尺码,我寻思着他们也是想给你惊喜,我就告诉他们了。]
说完乔柠还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路禾:很好,罪魁祸首找到了。
[乔柠:路老师你收到什么东西没?]
[路禾:收到了礼服。]
他随意拍了几张照片发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乔柠发了几个震惊的表情包。
[乔柠:这些礼服一看就不便宜,对了路老师,你还没有礼服吧。]
[路禾:我不会收。]
他怎么都不会收学生的东西,路禾直接把这几个礼盒放在了大厅的桌子上,然后等人自己认领走。这些礼盒都没有留下名字,所以一个个还回去也不现实。
路禾还让赵姨帮忙留意着。
[乔柠:路老师,你会参加今天的晚会吗?]
路禾本来想说不去了,脑海里却猛地想到了什么。今晚的慈善舞会似乎是原著中一个重要剧情,穆云舒会被人借机羞辱。
因为今晚穆云舒的身份,是晚会的侍应生。
克兰霍顿并不鼓励学生兼职,但是也并不阻止特招生在学业不重的日子兼职一些特别节日的服务岗位。
路禾的眉头微微皱紧,却无法从剧情里找到晚会的更多细节。
他看到赵姨,随口问了一句穆云舒的去向。
“路老师,你找他有事吗,这孩子这几天感觉都挺忙的。”
看看时间,晚会快要开始了。
第49章 不是他的 到底有几个混蛋送了礼服?……
宴会厅在一栋复古的建筑里, 整体呈现出米灰色,中间有个拱形的大门,门前有一段很高的半圆形台阶。
大门旁边一共有四根高大石柱, 撑着顶部二楼的露台,旁边还有两座黑色的苍鹰雕像。
气派的建筑前是一块巨大的草地, 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宽阔的弧形大道, 不断有车在宴会厅前停下来, 等车上的人下来后, 司机就会把车开走停到规定停车的地方。
路禾没有穿任何一个人给他准备的礼服, 反正他只是来找穆云舒, 最多跟对方交代一声,不会在宴会厅逗留太久。
他的想法很简单,不过有的人不这么想。
路禾被门口穿着侍者服的拦住了,很抱歉地对他说,不着正装无法进入宴会厅。
“这是学校的规定,路老师”
经过前天晚上的话剧表演,恐怕克兰霍顿没有人不会认识这位路老师。
就算没有那场话剧表演, 在克兰霍顿里,整天穿着格子衬衫和宽松长裤的老师可仅此一位。
这个年轻侍者在路禾的视线下表现得没有那么从容自在,有些腼腆。
路禾皱了皱眉,没想到宴会的管理那么严格, 只好道:“穆云舒在里面吗?”
“我们这种是外场接待,他负责内场酒水供应。”这个并不用保密, 所以侍者很快告诉了路禾。
旁边突然有个少年道:“不是来参加宴会的, 就别来挡道。”
路禾回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对方个头不高,一副还在发育中的样子, 像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对方一看到路禾,也认出对方是前天晚上话剧表演的那个老师。
他对那种表演不感兴趣,因为看到对方看到他回头后,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冷哼一声从路禾旁边走进去了。
他后面还有一对中年男女,他们挽着手,看样子很幸福恩爱,中年男人跟前面那个少年有几分相似,看得出是父子。
旁边有人道:“姜总。”
穿过大门,先是一条长廊,通往前厅,地上都铺着红色的地摊,上面浅金色的花纹繁复而精美。
有的人会在前厅交谈,并不急着走入正厅,前厅几个中年男人跟校长有说有笑,一边往里走。
一个穿着深蓝色正装的男人站在校长旁边,手上端着一杯红酒,不过里面的酒液并没有喝多少。
他的个子很高,比校长要高一个头,修身的礼服把对方的身形衬得更加笔挺修长,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沉默不语,除非有人提到他。
对方以往只穿着黑色的西装,今天的深蓝色让对方身上多了分沉静神秘的气质,在灯光的反射下,亮面处散发着饱和度高一些的蓝光。
黑发依旧用发胶固定好,打理的一丝不茍,他客气地跟旁边的家长攀谈,然后低头喝了一口酒,眼角的余光突然落在远处一个人身上,让他下意识皱眉?
他就把手中的酒杯往旁边侍者手上端着的空托盘一放,对旁边的人道:“我还有事,失陪一下。”
路禾还在跟这个侍者打听穆云舒的事,如果不是给穆云舒打电话对方没有接,他也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不过还没等他再度开口,就听到从门内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满含挑剔,“这里是宴会厅,路老师你好像很喜欢穿着这种完全不符合场合的衣服。”
路禾往旁边看过去,刚好对上了纪明川冷淡的视线,还有对方紧皱的双眉。
对方每次都一副不喜欢他,不愿意跟他交谈的样子,却又每次都会出于看不惯或者别的原因,主动上来跟他交流。
“我”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路禾打算跟他解释一下自己是来找人的,手就被对方拉住了。
对方不容分说地拉着他进了门,却没往前厅走,而是顺着走廊,往右侧走去,那边还有扇小门。
侍者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下意识张大了嘴巴,决定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却不知道旁边有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男人,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个人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路禾盯着纪明川拉着他的这只手,等进来那扇旁边的小门,对方才松开他。
他突然眨了眨眼睛,盯着纪明川道:“纪主任是想带着我违反规定?”
路禾刚刚被对方拉住顶多是有点意外,而且也没怎么反抗,他确实不想在宴会厅的门口跟纪明川表演一出拉拉扯扯的戏码,干脆顺着对方,看看纪明川想做什么。
这扇门后还是一条走廊,尽头处有楼梯能上二楼,走廊并不如外面那条气派,更像是工作人员通道不会对客人开放的。
毕竟受邀而来的家长们的活动范围一般都在正厅和后花园。
纪明川听了路禾的话后冷笑一声:“你很喜欢站在门口被人围观?”
“当然不是。”路禾忍不住心想,他被人围观,纪明川表现得好像比他还心急。
手腕上还残留着对方刚刚接触的触感,虽然从门口到走进这扇门,中间花了不到一分钟。
纪明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就见到路禾抬头看向他,两个人的距离挨得有点近,但是纪明川只是皱了皱眉,却没后退。
“我还以为纪主任你日理万机,没闲工夫关注到我。”路禾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一边道。
纪明川冷冷道:“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路老师你教学能力有没有提高,嘴皮子倒是长进不少。”
路禾当纪明川是在夸他了。
“而且你可能不知道,你站在门口是在妨碍宴会秩序,所以我把你带离,也是职责。”纪明川依旧戴着金丝眼镜,一副精英气质,语气又古板得不行。
“那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也是职责?”路禾说完只得了纪明川冷冰冰地一瞥,对方这次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顺着走廊朝里走去。
“跟上,如果你想进宴会厅的话。”
路禾心里觉得纪明川这个人,简直别扭得不行。
他跟着纪明川到了走廊尽头,然后通过旋转扶梯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很多衣柜,还摆放着许多试衣的模特道具。
还没等路禾回过神来,就听到纪明川说:“你在这里换身合适的衣服。”
他回头看到路禾的表情,皱眉道:“不换礼服,不能进入宴会正厅。”
纪明川还老老实实记得这个规矩。
路禾一边打量着这些整理好的男士礼服,一边听着纪明川在他身后介绍。
“因为宴会上总有意外,如果有客人礼服脏了,能来这里临时更换。宴会刚刚开始,还没有人来这里换礼服,礼服也都是一个月前订好的。”
路禾心想,出现了——纪明川这种听起来很像照顾一样的介绍。
虽然语气听起来还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路禾突然扭头说了一句:“谢谢纪主任。”
纪明川皱着眉,镜片下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上去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扶了扶眼镜,语气冷硬:“路老师,你可能误会什么了,我没有在帮你,只是不想让穿着不合规矩的人进入宴会厅,破坏晚会的氛围。”
路禾看了一圈,拿了一件白色的礼服。这里的礼服并不是私人赠送,只是临时借用,所以路禾也没有什么负担。
不过这里很多礼服都偏大,最后路禾看到一件白色的礼服跟他的尺码差不多。
里面还有几个更衣室,方便更换礼服。
路禾进去的时候听到纪明川问:“你来宴会厅找谁?”
既然路禾没有准备礼服,总不会想不开到穿着格子衬衫和布鞋参加宴会。
“找穆云舒,他应该在这里。”因为剧情的事,他心里多少有点担心。
而且在原著剧情里,在宴会厅会当众让穆云舒下不来台,找他麻烦的人,是凌焕。
原著中他们两个前期矛盾不小的主角,会有这种冲突其实并不奇怪。他却不希望是凌焕。
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对方前天晚上给他拉小提琴的画面,他很难把对方跟欺压穆云舒的人联想在一起。
“你对学生还真是关心。”纪明川冷呵一声,听不出对方是不是又在嘲讽。
他看样子还有事,直接走到了门口,在出门前最后说了一句:“路老师,希望你知道,老师和学生间,应该有一条不能跨过的红线。”
“而且他们绝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学生。”
*
男士的礼服并不算复杂,路禾换好出来后,发现这段时间里,一直没人走进这个房间,按理来说这里应该也需要工作人员来检查吧。
等出去碰到了一个侍者,他才知道纪明川走之前还嘱咐了一遍,说等里面的人出来前,都不要进去。
路禾穿过走廊,就来到了正厅,不过是正厅的二楼。整个宴会大厅是两层结构,但是第二层是环绕式的,有一条大理石围栏阻隔着,站在这里能把整个宴会厅尽收眼底。
如今宴会厅已经有很多人,路禾看了一眼时间,晚会已经开始了。
他没忘了自己是来找穆云舒的,他跟旁边的侍者打听了一下穆云舒的位置,知道对方负责一楼,就找了楼梯下去。
等他出现在正厅的时候,不少人朝着他看了过来,路禾好像完全注意不到他们的目光,只是在人群里找穿着侍者服的穆云舒。
如果剧情中的事还没发生,他就给穆云舒提个醒,如果发生了,那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学生受欺负。
就跟上次在KEEPTIME这间咖啡厅发生的事一样。
路禾一直没能找到人,不过有不少人热情地过来跟他搭讪,里面有年轻的面孔,也有年纪较长的面孔。
宴会正厅的门口出现这个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容貌俊美精致的青年时,不少人的目光都会时不时地往对方身上投射过去。
对方身上的白色礼服还是西装的样式,但是比如一般的西装礼服款式,更具华丽和设计感。
燕尾服上带着繁复的花纹,在礼服的右腰侧和左胸口分别作了白色纱质花瓣的拼接设计,增加了花瓣的层次感,让礼服整体更加三维。
一些人扪心自问,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把白色礼服能穿得那么合适的人,就好像对方是面容、气质,都和这身礼服融为一体。
很快,一道玻璃被打碎的刺耳声音响起,哪怕在热闹的宴会厅内也格外响亮,把众人唤回了神。
“你怎么毛手毛脚的?不看路啊!”一个少年怒骂道,“果然是西区那种地方来的,不对,我听说你根本不是星州市人,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啊,要我说,过不去不如回老家”
“弄脏了我这身衣服,你赔得起吗?”
路禾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先看到了之前在门口碰到的那个少年。他不教对方,所以对这个学生没什么印象。
而且虽然对方身上没穿学校的黑色制服,系领带,但是他也知道对方必定是红领带的学生。
在克兰霍顿里也代表那种家境相当不错的,只是没法跟那几个紫领带学生的家世相比。
旁边有学生端着被果汁在路禾身边道:“路老师,那个是姜涵他平日里脾气可大了,还喜欢欺负人。”
路禾看到仗势欺人的不是凌焕,心里松了口气,不过他心里奇怪,按照原著里,会找穆云舒麻烦的应该是凌焕才对。
到底是剧情偏移了,还是有一些其他的什么原因。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姜涵和站在姜涵对面的那个穿着侍者服的清俊少年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少年看着的是姜涵,却不知道对方看的是站在姜涵身后的女人。
女人看到他后同样睁大了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僵硬成了一块石像。
姜涵银灰色的礼服上,都是被泼上去的果汁,他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见穆云舒跟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从旁边另一个侍者手上夺走了一杯果汁,就要往穆云舒身上泼。
而站在姜涵身后穿着金色礼服的女人,却只是看着,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阻拦姜涵的意思,又或者根本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姜涵刚要把果汁泼出去,就被人抓住了手。
一双修长的手从侧边伸过来,手指按在了装着果汁的杯子上,趁着姜涵愣神的功夫,把杯子给夺了下来,重新放回了侍者的托盘里。
“你”
穆云舒把放在女人身上的视线收回,转移到了路禾身上,轻轻眨了眨,然后就沉默地蹲下。
他仿佛跟逃避对方的视线一样,盯着地上打掉的几个玻璃杯,开始用手把它们捡到托盘里。
盯着那些碎片时,眼睛却有点模糊。
他的表情依旧冷冷淡淡,用手去捡那些碎片,却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穆云舒,你现在状态不对,捡这些东西,会划到手。”路禾在他面前顿了下来。
纪明川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有他在,姜涵只能压抑怒气。纪明川直接叫了一个人带对方去换衣服。
姜涵不想走,依旧盯着穆云舒和路禾,好像刚刚没有得手,心里还有些不解气。
“你不想换,那就别换了,穿着这身回家吧。”纪明川冷笑一声,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而那边已经有人过来打扫,地上的玻璃很快清理干净,校长端着一杯酒对众人道:“一点小插曲,各位继续,玩的开心。”
很快轻柔欢快的钢琴曲重新响起,音松下像连绵不绝的水流一样,流淌在整个晚会正厅。
穆云舒依旧蹲着,路禾正想着怎么跟对方说,对方的头却朝着他栽了过来,头埋在了他的肩上,双手抓着他的肩膀,手劲大到几乎把平整的礼服扯出了一个褶皱。
“路老师……”
他看到那个女人了,好像十年过去,她的脸上都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
……
坐在二楼的一个少年本来无聊地看着一楼的人群,等听到一道玻璃打破的声音,他的视线越过大理石护栏,很快锁定了一个位置。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后面的事他都看了个一清二楚,其实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最后眼前只有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背对着他蹲着,安抚一个把头埋在他肩上的少年。
……
他把手上的果汁往桌上重重一放,对着旁边的人道:“这葡萄汁怎么那么酸!给我重做!”
商应欢站起来,手按在护栏上,盯着那个地方,眉头紧皱,又有点凶狠地瞪着那个地方。
他在看那个人,看他安抚穆云舒,看他拥抱穆云舒,看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礼服——根本不是他送的。
路老师没穿他的,那穿了谁的?
穆云舒只是短暂借路禾的肩膀靠了一下,当然有些借对方的衣服拭干那滴眼泪的嫌疑。
不过短短半分钟,他抬起头,和路禾一起站了起来,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眼眶有一点点红,和他身上的冷淡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哭了?
路禾当然不会去追究原因,只是打算先送穆云舒去后台的休息室缓一缓。
两个人离开后,那个穿着金色礼服的女人好像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一步,本来想跟过去,却听到旁边的人叫了她一声。
“静柔,你在看什么?”吴静柔看着自己的丈夫,微微一笑,“没什么。”
她又笑意吟吟地陪着丈夫游走于宴会大厅。
凌焕刚刚本来坐在正厅旁边的沙发上,虽然坐姿一副好像混迹各种酒吧宴会场所的老道模样,但是一问旁边的侍者,对方只给他提供果汁。
全都是果汁,还不带任何酒精的那种。
凌焕抱着胸一个人霸占了一条沙发,也没人敢坐在他边上。
一般来这里的家长,都喜欢到处交流,而不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果汁喝酒,毕竟他们来参加宴会是为了结交和联络人脉的。
他也看到了路老师,不过他视线先停在了对方这件白色礼服上。
一开始还以为是他送的那件,但是等他看仔细了,发现他送得根本不是这件!
还有谁给路老师送了礼服。
凌焕咬着牙,然后把杯子里的橙子汁一口喝完,穿过人群朝着骚乱传来的方向过去。
脑海里一边回想,到底还有谁会给路老师送礼服,而且最重要的是,路老师穿了谁送的?
后台的休息室外面是一个花园,不过等到了晚上,外面只有比较微弱的灯光。跟宴会大厅一样,花园里一样也有不少人在散步,同样是学生居多。
“路老师,我没事了。”穆云舒低声道,“我一会还要出去,宴会还没结束,我不能离场。”
路禾跟其他的侍者要了个创可贴,然后拉过了穆云舒的手,刚刚他看到对方手上被玻璃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他用纸把对方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给对方贴了个创口贴。
旁边的门刚好打开,凌焕站在门口阴阳怪气道:“这么点小伤口,要不管,过一会都自己愈合了”
凌焕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燕尾服,有的人说那种传统燕尾服的款式,穿起来就没有主角感,像伴郎,像服务生,但是对方穿起来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反而就像是主角一样,是画面中心。
纯黑色燕尾服,搭配白色背心、翼领衬衫、白色领结、黑漆礼服鞋。
不过在肩膀处,还带着一些亮面反射的银色细闪。
胸口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从那颗垂落的钻石的位置,又垂下来两条银色的细链,没入了白色马甲背心里。
“路老师,他有手有脚,用得着别人给他贴创口贴?他不会自己来?”
凌焕一进门就往旁边的一张沙发靠椅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看着两人手指接触的位置,矛头直直对准穆云舒。
“端个盘子都能把杯子都给打了,穆云舒你说你还能做什么啊。”
“搞出事情让别人给你收拾残局,然后扑进别人怀里求安慰,谁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
“凌焕,别说了。”路禾的语气有点冷,却让凌焕直接止住了声音。
他听出了路老师话里的不满意,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扯出个笑容:“路老师,你为了他叫我闭嘴?”
路禾看向他道:“创口贴是我找人拿来的,帮忙也是我自愿的,你为什么不针对我?”
“因为我是你的监舍老师?”路禾语气更加平淡,“凌焕,你不是会怕老师的人,我对谁好,应该也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凌焕,有一点点听得进去他说的话,那就再也别找穆云舒的麻烦了。
那他这样是不是也在影响原本的剧情走向?
凌焕脸上的笑意收敛了,抿唇道:“那路老师,我说点别的,你身上的礼服是谁送的?”
他的语气有点固执,好像有点赌气一样执着这个问题。
很快休息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商应欢站在门口,盯着他们,他一推门刚好也听到了凌焕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也送了?”
到底有几个混蛋给路老师送了礼服?
第50章 家长们 从他的影子里跑出来。……
穆云舒穿着修身的侍者服, 拿着放着果汁的托盘,眼神时不时扫过右手食指上贴着的创可贴,思绪有点飘远。
“你是小舒吗?”
穆云舒的脚步微微一顿, 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女人。
对方穿着一件漂亮的金色礼服,长发盘好, 显得气质温婉。她看向穆云舒时, 眼眶有些微红, 见到他后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甚至有些喜极而泣。
见穆云舒迟迟没有说话, 她轻轻道:“我是妈妈啊。”
她看着面前身材挺拔修长的少年, 对方面容清俊好看,却依稀能辨认出小时候的影子,小时候那个像个圆团子一样的孩子,现在也变得像个顶天立地的男生了。
这是她的儿子,那么优秀,还是克兰霍顿月考成绩的第一名。
她刚刚在正厅跟人打听了一下,克兰霍顿是不是有个叫穆云舒的学生, 得出来的结果是肯定。
穆云舒就是她的儿子。
女人本来以为会换来穆云舒的回应,又或者这个生命中早就缺失了母亲这个角色的孩子,会依旧欢迎她回来。
她甚至提前伸出了手,准备给他一个拥抱, 却没想到少年冷淡地抬眸看了一眼。
视线中的冷光甚至让她轻轻打了个哆嗦。
穆云舒手上的托盘端得很稳,他脚步也不停地从女人身边走过, 淡淡道:“姜太太, 你认错人了。”
等越过这个女人,穆云舒感觉眼前瞬间开阔了一下,就好像越过了某种心魔。
他不回头看, 他不会再回头看了。
穆云舒端着托盘来到了正厅,他穿过身上穿着各种礼服的人群,最后视线精准地落在了一个角落。
那张桌子旁边坐着几个人,一眼望去都是熟面孔。
他把那几杯果汁拿出来放在桌上。
凌焕倒是很快道:“呦,我们的服务生过来了啊。”
穆云舒没有搭理他,而是一杯一杯果汁往每个人身前推,很快凌焕发现了不对劲,他挑眉道:“怎么没有我的?”
商应欢当场就笑了,嘲讽道:“还用问,当你不存在呗。”
路禾端着自己面前这杯果汁,喝了一口,然后对穆云舒说了声谢谢。
至于凌焕,对方总是针对穆云舒,穆云舒没给对方准备果汁,也是他自己作的。
自己做了什么,就要做好咽下苦果的准备。
他们这个位置是在正厅右边的一个休息区,桌子旁边有几张沙发,两张单人沙发,一张双人沙发。
路禾的视线不由得看向一个坐在单人沙发上,穿着浅金色礼服的青年,对方胸前还有有一枚钻石胸针,看出是一只鸟的形状。
其实他心里也意外,杜渐深竟然会主动过来,因为在这种晚会上,杜渐深可是名人。
作为克兰霍顿的学生会会长,他光是跟着杜家人一起,应付其他过来打招呼,赶着来巴结的人,就已经抽不开身了。
路禾把自己喝了两口的果汁放下,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的杯子端了过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自己喝了一口。
凌焕仿佛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只是挑眉道:“你既然不给我准备,那我只能喝路老师的了,路老师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商应欢刚刚一口果汁喝下去就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直接把果汁都吐在凌焕的脸上。
“你”他想说凌焕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穆云舒快速道:“路老师,我去给你换一杯”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凌焕,眼底一丝表情都没有,冷得仿佛要结冰,而凌焕眼里也是满满地挑衅,两个人的气质千差万别,但是却莫名给人一种他们好像随时都能打起来的感觉。
就连穆云舒的气质,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躁动。
苏冕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两个,而杜渐深垂眸没说话,一副对这些都不关心的样子。
很快他们这边的诡异气氛就被人打破了,一个穿着侍者服的男人走到杜渐深旁边低声说了什么,让杜渐深下意识地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端着酒杯,穿着淡金色礼服的漂亮女人,对方的视线正盯着他。
等旁边有人跟她说话,才露出一个微笑,跟对方碰杯。
“你们先聊。”杜渐深说完就朝着对方的方向走过去。
穿着淡金色礼服的女人还朝着他刚刚坐的位置看了一眼:“那是凌家和商家那几个孩子?”
因为隔得有些远,她看得不是太清楚。
“你跟他们几个的关系怎么样?小深,这是你的优势。”女人轻轻道。
“毕竟你们的同学,要是关系不错,他们将来也是你的人脉和资源,杜景珩可没有这种好运气。”
“你要是不抓住,就是拱手让人,不然你拿什么跟杜景珩比?”
“等等你爸要来了,杜景珩他现在忙着你爸公司的事”董灵仪一边冷笑一声,“刚回国就那么心急,还不知道将来公司还有没有你的份。”
突然正厅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还是校长亲自带着对方进来的,两个人有说有笑,董灵仪看到后直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修远,你来了。”她微微一笑,不过杜修远看到她时,却神色冷淡。
他点点头:“公司有点事,处理完就过来了。”
董灵仪笑着跟他说:“你前几天没来看文化节,克兰霍顿的文化节,报道出去还得了市里的表扬,今天的慈善晚会,也都是由我们小深一手操办的,校长平日里都总是夸他呢”
校长也在旁边夸了杜渐深几句,周围不断有人端着酒杯围上来,散发出来的酒气,让杜渐深微微皱眉。
“嗯。”杜修远只是点点头,没有过多地回应。
杜渐深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想到了刚刚那杯被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喝的果汁,心里突然觉得,如果他把果汁端来就好了。
这时候不至于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旁边有的家长好奇道:“不过我听说,这次的月考,还是一个特招生考了第一名,那孩子可真不一般!”
因为克兰霍顿的教学内容跟其他的高中有所不同,一般刚来的高中生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学期后,对方适应了这边的教学内容,竟然把杜渐深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因为自家孩子在克兰霍顿上学,这些家长都没少听说杜渐深的名字。
一部分当然是因为对方在克兰霍顿表现优异的成绩,再然后就是对方是杜家的公子,自然会更加关注一些。
想到之前董灵仪总是跟他们说杜渐深多厉害,拿个第一轻轻松松,也不知道这回被一个名不见经传贫民窟出来的孩子给骑在了头上,心里是什么想法。
是的,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家族跟杜家也没有什么商业上的来往,倒也不怕杜家大动干戈的报复。
而且外行人不懂,他们这些内行人可都懂着呢,杜修远满心满眼都是大儿子杜景珩。
看对方对这两个儿子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了。
“杜总,听说景珩回国了啊,怎么也不带过来见见?”旁边有人笑呵呵道。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没让他过来了,之后要见也有其他机会。”杜修远随口道。
他从来没有不让自己的儿子抛头露面的意思,不过有些人心里琢磨出了点味道,这个新机会,该不会是杜氏集团的新品吧。
董灵仪在旁边听了牙齿都要咬碎了。杜景珩不喜欢这种场合,可一想到今天的晚会还是杜渐深操办的,杜景珩拒绝过来,就有种不给他们母子面子的感觉。
刚回国就给她甩脸色,简直让董灵仪都绷不住她脸上得体温和的表情。
杜渐深随口应付着其他人,视线一边看向刚刚他来的位置,此时那几张沙发上都已经空了。
他默默收回视线,在他身边来往走动,重重叠叠的人影,像是构成了一座牢笼,把他牢牢关在了里面。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嫉妒。过去他会嫉妒他的哥哥能得到父亲的全部偏爱,现在他却嫉妒,那些人能够随意站在任何一个地方,能站在路老师身边。
他脸上略微阴沉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模样。
“渐深,走我们去见韩伯伯。”董灵仪在旁边叫了他一声,然后趁着杜修远走在他们前面几步,在杜渐深身旁道,“你韩心妹妹也来了,她可是从小就喜欢粘着你。”
韩心是韩家家主的小女儿,韩家作为老牌家族之一在华国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觑,不过这位家主生得三个都是女儿,只有一个刚认回来的私生子是男孩。
“你要跟杜景珩争,如果能有韩家的帮助,那”董灵仪想得很好,既然韩心对杜渐深有好感,那就是上天给他们的助力,要知道像那些凌家、商家、孟家,可都没有女儿。
总不能跟男孩联姻吧?这传出去不成了笑话,而且在华国同性婚姻并不合法,所以联姻当然还得找个门当户对家世好的姑娘。
“母亲。”杜渐深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冷淡,让董灵仪未说完的话都被哽在喉间。
她坚持道:“我这都是为谁,不都是为了你好?”
杜渐深只是看了他一眼,一直以来他都懂,只是没有挑明。
毕竟哪怕他再对母亲的安排不满意,但是他们有一个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杜景珩。
要超过杜景珩,要获得父亲的认可,只要他比杜景珩更加优秀做得更好,父亲是不是就会多看他一眼。
不过他现在已经长大了,过去的想法是多荒诞可笑,他也都清楚。
杜渐深看着董灵仪抓着他手臂的手,突然伸手,用恰到好处的力量,把对方的手给扯开,低声道:“你是为你自己。”
他要那杯还没喝的果汁。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这片区域,让董灵仪一脸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察觉到旁边有很多人在看着她,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扯出一个笑容,维持着贵妇的端庄仪态。
*
穆云舒因为还有事很快离开了,路禾见凌焕似乎没有单独去找穆云舒麻烦的打算,虽然也提醒了穆云舒,不过他还是担心晚会上还会有其他的变故。
杜渐深有事被叫走后,商应欢也不情不愿地被方初瑶喊到另一边,剩下的只有苏冕和凌焕。
苏冕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肩上还垂挂着流苏,见状他还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跟路老师穿得是同款呢。”
凌焕皱眉道:“苏冕,你要点脸吧,就你那还同款,我跟路老师这才是,黑白配懂吗?”
路禾听着他们的两个的话,一时也分不清到底谁更加不要脸。
突然有个气质温文尔雅的男人朝着他们走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冕看到这个男人后,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一瞬,神色突然阴冷几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状,看不出一点端倪。
“你是路老师吧。”这个气质温和的男人,看样子保养得很好,脸上只有淡淡的细纹,正笑着跟路禾打招呼,“之前苏冕在学校做得事,我代他向你道歉,孩子犯的错,当然是做父母的没有教育好,还没来得及当面跟路老师赔罪。”
路禾猜到对方是苏冕的父亲苏麒温,对方的态度和语气挑不出一点问题,而眼角处的笑纹也很明显,看起来平易近人。
他摇头道:“苏冕跟我单独道过歉了。”
而且他也给了苏冕相应的惩罚,而且苏冕回校后,还需要在周一的集会上作检讨,针对上次对新老师造谣的事,加上休学半个月,对苏家大公子来说,处罚并不算轻。
苏麒温也不在乎路禾有些冷淡的态度,继续温声道:“你是苏冕的监舍老师,苏冕在学校里还需要你多多照顾了,如果他再像之前那样干出这种丑事,到时候不需要学校出面,我也会亲自管教。”
路禾听到这句话后,却有些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对方的话,虽然语气温和,但总好像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苏冕在旁边笑着说:“路老师你也没有因为这件事疏远我对吗?”
他好像因为路禾的放任有些得寸进尺了,继续道:“我在周一集会上要做的检讨都写好了,路老师要不要帮我检查一下?”
路禾摇头:“不用,你自己觉得可以就行。”
他也不关心苏冕会在集会上讲什么。
苏冕最后也离开了,他是主动跟对方走的,这个小花园里就剩下了路禾跟凌焕。
宴会厅的后花园,是法式洛可可风格的花园设计,崇尚自然主义,追求轻盈纤细的秀雅美,穿过花园尽头处还有个玻璃花房。
“你没事?”路禾发现就凌焕最闲。
“我当然没事,凌景生来了也叫不动我。”凌焕说完皱了皱眉,“算了不提这个晦气的人。”
路禾脚上的白色皮鞋也是在更衣室换的,并不是那么合身,等走了那么久,觉得后脚跟有点痛,也不想动了,只想待在一个地方歇会。
凌焕往他身上扫了一眼,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路老师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就回。”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
等凌焕走了路禾的耳边才真正清静下来,远处有散步的人影,在寂静无人的环境里,任何个人情绪都会被放大。
杜渐深出来透气的时候,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青年坐在花园的吊椅上,趁着没人把鞋脱了下来。
路禾把白色皮鞋脱下来一看发现果然脚后跟有点红,看样子破皮了。
他还是第一次穿这种皮鞋,多少有些不习惯,而且更衣室的鞋,尺码不一定就合脚。
刚刚从二楼到晚会正厅,再到休息室,再回正厅,又到后花园,也走了不少路。
他一开始时还没察觉到。
吊椅因为他的动作在轻轻摇晃,不过很快,吊椅的摇晃停下了,椅子的把手上多了一只手,给他扶住椅子,而路禾也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影。
他轻轻咳了一声,很快把白色皮鞋穿上。
“你怎么出来了?”路禾问道,来的人是杜渐深。
杜渐深移开了视线,脑海里还想着刚刚那只套着白袜的脚,低声道:“我出来走走。”
路禾知道刚刚对方是被杜太太叫走的,加上他之前在剧院的后台休息室外不小心听到了杜渐深母亲跟他的谈话,脑海中也冒出过很多猜测,不笨的话基本上都能把情况猜个七七八八。
但他也不可能主动跟杜渐深提起。
“我有一个哥哥。”杜渐深突然道,让路禾愣了一下。
平日里冷淡稳重的会长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花园里的月光刚好能够照清地面,落下一层白霜,也让少年平日里看上去宽阔而稳重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从第一句话开始,杜渐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他是父亲跟前妻生下的孩子,大我五岁,各方面都很出色。”杜渐深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心想他果然还是没法心平气和地提起杜景珩。
“父亲很偏爱他,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一样的事,他做和我做,得到的都是不同的评价。过去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就能让父亲看见我”杜渐深语气很平静,好像说得是另一个人的事。
后面杜渐深没有再说,但是路禾也能猜得出,杜渐深想说的是。
其实本就不被重视的孩子,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得到父亲的关注。
而且从他对杜太太的了解,与那个女人的两面之缘,他也能看得出对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
路禾突然愣了一下,不被重视的孩子。不过才穿越一个月,他才忘了自己前世也是不被重视的那个。父母的注意力总是都放在哥哥和妹妹身上,却吝啬给他一点关注。
原来不被重视,被至亲的人忽视,是这样的感觉。
杜渐深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却只是低头看着他。站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对方不安地蹙眉,却看不到对方的全部表情。
他突然从花园里折了一支红色月季,至于为什么是红色月季,完全是这一块种的只有红色和白色的品种。如果是白月季,戴在白色的礼服上,就不明显了。
少年小心规避了月季的花刺,把花摘下来,然后伸向路禾礼服左侧的扣眼,这是插花眼。
路禾愣了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里有点空。”杜渐深淡淡道,低头看了一眼对方接近胸口位置的月季花。
红色月季花在月光下带着几分暗淡的冷色,显得糜艳动人。
衬着一件纯白的礼服,盛开在左胸口位置的月季花,就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路禾确实看到有很多人在胸口别了花,所以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突然站起身,拉着杜渐深坐在吊椅上。
这回换杜渐深愣了一下,看着路禾时微微皱眉,这是不理解的意思。
“你坐好。”路禾说完就推了一下这个吊椅,其实花园里的吊椅像秋千一样,不过比秋千要更大,更舒服,不怕会掉下来。
杜渐深坐在吊椅上,心里有种很难描述的感觉。不过他用冷静与沉稳掩盖了自己心里那一点无措。
“你是不是还没坐过秋千。”路禾问道,一边站在秋千旁边,一手扶着柱子,另一只去推秋千。
“没”杜渐深自认为自己早就过了玩这些的年纪,却还是在周围弥散的花香气味中,陷入了这种缓慢的频率里。
路禾不用想也知道,杜渐深八成很少有多余的娱乐活动,他要花很多时间,弥补和杜景珩所差的那五年。
但是怎么会有人让一个还小的人,跨越五年的时间,去追赶早就走在前面的哥哥。
这样永远只能在对方的影子里跑。
“作为刚刚你给我花的报酬。”路禾轻轻说。
从做从未做过的事开始,从杜景珩的影子里跑出来吧
等从后花园回正厅,路禾还奇怪凌焕怎么还没回来,就见到前面围着一些人,显然又是出现了骚动。他心里突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今晚的慈善晚会真的是一波三折,不过虽然出现骚动,弹钢琴的侍者还是在尽职尽责地弹奏优美的音乐。
但是音松下都掩盖不了不远处争执的声音。
“这是你黎阿姨,黎阿姨给你的礼物,你就好好收好。”凌景生看了凌焕一眼,完全不顾及少年对他怒目而视,而是以一种家长,长辈的姿态来命令他。
凌焕冷笑一声,然后接过手上那个礼盒,勾唇一笑,突然把手高高抬起,将礼盒往地上重重一摔。
礼盒里的东西被摔出来了,是一块做工精细的手表。
凌焕突然举动把其他人给吓了一跳。
“好,我收了——”凌焕刚说完,正厅中就响起一道刺耳的巴掌声。
对方这一掌的力道并不轻,直接让凌焕的脸给偏了过去,左脸泛红的少年,双目微微充血,神情带着一股戾气,盯着那个中年男人,又扫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女人。
最后直接迈着大步,朝着宴会厅外走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