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会笑 他其实是你们的大家长。
路禾拿着手机的手慢慢放下, 虽然心里担心韩冬夜的事,现在也只能暂时搁置,最好等韩冬夜回来后, 找个机会跟他谈谈。
不过怎么不暴露原著内容,又能让韩冬夜引起重视, 他目前还没有很好的办法。
咚咚。
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路禾抬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冷淡的眸子, 对方视线锐利, 路禾觉得很符合眼神如刀这个词, 有时候光看过来都让人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可如果不是这样, 也不会有那么多学生听闻教导主任的大名,就闻风丧胆了。
对方戴着金丝眼镜,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进门时还轻轻扯了一下白色手套,抚平了一下上面的褶皱。
突然看到纪明川,路禾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纪明川是副监舍,会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韩冬夜在不在学校?”纪明川直接道。上来就表明了来历, 符合对方的行事作风,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路禾抱着猫还有点懵,猜测对方怕不是知道了什么。
纪明川看着他,冷淡道:“韩家找到了学校, 说他今天又私自出校去了西区那边。这件事你知情吗?”
路禾沉默了一会,不过大致也猜到了既然韩冬夜被认回韩家, 那虽然韩家的势力并不在星州市这块, 但派几个人留意观察韩冬夜的动向,也不是没可能。
“嗯。”路禾点点头,这件事他没什么可撒谎的。
纪明川听到后皱紧了眉头, 语气骤然冷了几分:“你知道?所以你是想包庇学生?”
很快他隐约意识到他的语气有点重,眉头皱得更紧,尾音古怪地顿了一下,不过没人发现异样。
而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坐在办公椅上的黑发青年就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
“我没包庇。”路禾没跟以前一样默不作声,而是把一张纸递给了纪明川,“这是他留的纸条,我刚看到。”
纪明川的视线简单扫了一下上面的字,眼里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看着路禾说:“你跟学生的关系,倒是不错。”
他还有一些心里话没说出来,就比如感觉对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是某个瞬间感受到的,等回过神来时却会发现,自己也分不清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好像一场润物无声的春雨,等注意到的时候,身边已经是一副万物复苏的景象。
脑海里不知道又怎么想到了学生中的传闻。
好像从古至今,相当一部分就爱八卦他人的私生活,即使他跟路禾,都有人产生那么匪夷所思的联想。
因为纪明川的语气总是有点夹枪带棒的,所以路禾也分不清对方这么说到底是字面意思,还是在阴阳怪气,不过也懒得多想,把那张纸又放回了桌上。
“喵~”本来蹲在办公桌上的小狸花猫从桌上跳下来,走到了纪明川跟前,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
纪明川低头盯着这团小东西,皱着眉表情忍耐,下一秒这只小猫就被路禾抱了起来。
“纪主任,你怕猫?”路禾想起了之前一号宿舍楼学生议论的事,随口问了一句,虽然他并不认为纪明川会怕猫。
“你觉得呢?”纪明川扫了他一眼,要换做以前他会觉得别人问他这个问题很无聊,不过现在他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我不喜欢到处都是猫毛。”
他看了一眼腕表,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凌焕现在也不在学校,一号宿舍楼的纪律,还是太松散了。”
路禾愣了一下,这点他倒是没注意,他今天早上就出去了,因为周末没有几点起床的规定,有的学生会赖床,所以没见到也不奇怪。
更何况对方是凌焕,对方从来想一出是一出。
他忍不住又想了想凌焕胳膊上还绑着护具,都这样了还出去干什么?
凌氏集团总部位于星州市北部商圈,有一栋独立的二十层高的大楼。一楼除了前台服务区,还有摆着很多沙发的休息区,此时休息区坐了不少人。
当一个少年走进来的时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因倒也很简单,在这里进进出出的职场人士的打扮,对方一身校服未免太扎眼了,然后就是对方身上绑着的护具也很吸引眼球。
但这两点都不是最重要的,对方是一脸怒气地从门口冲进来的,这就让人更加让人好奇。
旁边有个职工看到了,语气有点不确定道:“这个人我好像见过,是凌总家的少爷吧。”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谁了,要知道凌总也就一个孩子。
走进门的当然是凌焕,他气势汹汹地把手拍在大理石台上,语气不善:“我找凌景生。”
这个前台是新来的,骤然听到这个要求还有点不知所措,表情有点为难,一时之间拿不住注意。
而另一个前台要熟练多了,微笑着说了一句:“要见我们凌总,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凌焕皱着眉,没想到凌景生在公司里派头那么大,打算直接上楼,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西装戴眼镜气质温和的男人,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
这个男人他认识,是凌景生的秘书,工作能力很强,不仅给凌景生处理工作上的事,家里那边的情况往往都是这个男人给凌景生通报。
“凌少爷,凌总正在开会,我先带你上去。”他说完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有的事电话里说就行了,你这么跑出学校,凌总想必不会高兴。”
因为守则和守序,一直是他们凌总一直坚持的理念,甚至渗透进了公司的企业文化,全体凌氏的员工也认同这点。凌总可以说是一个比较传统固执的人。
在凌总看来,大少爷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私自出校,违规了就是违规。
“我管他高不高兴。”凌焕本来还臭着一张脸,突然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他要不高兴,那更好了。”
*
这几天穆云舒都回来得很晚,路禾有几次想问,但是都打住了,所以等经过穆云舒兼职的那家咖啡厅时,他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最后他还是拿着书走了进去,不过今天没有看到穆云舒的人影,让路禾觉得有点奇怪。
他跟上次一样点了杯常温无糖柠檬茶,这次给他端饮料的是另一名服务生。
“穆云舒呢?”路禾问了一句。
“他现在在后厨。”这名服务生本来不打算多说,但看出路禾好像比较关注穆云舒的事,还是小声说了一句,“最近几天,李哥都让他来收店。”
路禾吸了一口柠檬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手上这杯没有上次的好喝,有点太甜腻了。
桌上的教案只做了一半,这是月考后要上的课,并不是那么急着用,路禾听到刚刚那个服务生这么跟他说,下意识皱了皱眉。
如果说咖啡厅里什么最累,那就是收店,路禾以前也在咖啡店打过零工,所以知道收店一般是晚班,要补物料、查库存、洗杯子洗盘子、搞咖啡厅的卫生,一旦哪里不注意,第二天的果蝇会很烦人。
所以最近穆云舒是因为要做这些,才每次回宿舍那么晚?
因为现在是晚上,店里的人不多,感觉柠檬茶太甜,路禾只喝了一半,就拿着书走到咖啡店的后厨打算跟穆云舒打声招呼,还没等他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穆云舒,这两天咖啡厅的洗杯器坏了,就辛苦你手洗了。”一个长相刻薄的男人看了一眼面前的神色冷淡的少年,虽然他口中说的辛苦,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像是那么回事。
穿着亚麻色围裙少年正在清洗台前洗杯子,而旁边的台子上还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咖啡杯和碗碟,还有一些要清洗的器具。
密密麻麻地都要堆放不下了,让少年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
“晚上店里的卫生也是我。”穆云舒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缓缓抬头看着他。
“店长确实对你最好,你的工资也让店长暗提了一成,店长那么关照你,你平时多做点怎么了?还是说你不想干了?你不想干了也有的是人干。”听穆云舒竟然顶他的嘴,他直接沉下了脸。
他本来就看穆云舒不怎么顺眼,但没办法店长喜欢他,不仅工作时间比其他人短,工资都快赶上他们这些老人了。
店长要去出差一周,走之前把店给他打理,他自然不会给穆云舒什么好脸色。而且他尤其讨厌这小子的眼神,明明是贫民窟来的穷小子,还一副清高的样子。
“其他人都能做,就你做不了,以为来了克兰霍顿,自己就是那些身价上亿的大少爷了?不过是西区那边来的穷小子,也就店长看得起你,你要不好好干,今天就给我收拾东西走”
“他不是,那你是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其他站在路禾身边的店员也比较尴尬,他们本来想拦住这个男人的,不过被对方略显凌厉的漂亮眼睛一扫,登时忘了说话了,只能站在旁边观望事态,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是谁?”那个正想着给穆云舒下马威,想通过打压对方给自己树立的男人扭头看向路禾,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穿着打扮,眼神也变得轻蔑很多,“我们店的事,应该用不着你管。”
在克兰霍顿有个隐藏的金字塔,位于金字塔最顶层的自然是那些个家世显赫的学生,就连学校都不敢轻易开除,毕竟少了一个都是学校巨大的损失。不过家世好到这个地步的,也就几个人,剩下的几百号学生也分出了很严格的等级。
而穆云舒这种特招生,要通过校内兼职来维持在克兰霍顿的各项高额的开支,无疑是金字塔的底层。
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发青年,没穿校服不像是学生,衣服也都是十几块的地摊货,不像是学校里背景比较大的老师,除了长相确实让人第一眼时有点惊艳。
不过一个男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穆云舒看到路禾时愣了一下,不过只是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只是低低叫了一声:“路老师。”
他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就比如刚刚面对那个男店员的打压,他脸上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但是又好像是看着一只跳梁小丑一样,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不过他向来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突然他看到对方径直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被人抓住了,那双从来表情很淡的眸子闪过一丝错愕,瞳孔微微睁大,没怎么反抗就被对方拉着走出了后厨。
也不知道是忘记反抗了还是没打算反抗。
“那些东西,还是你自己手洗吧。”路禾走之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等他们走出了咖啡店,穆云舒才轻轻眨了眨眼睛开口道:“路老师”
“你最近回来的那么晚,是因为要搞店里的卫生。”路禾没有用疑问的语气,穆云舒也没有否定,在他旁边嗯了一声。
等走出咖啡店吹了吹冷风,路禾才渐渐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做了一件完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有些冲动,而且他把穆云舒直接带出咖啡厅,没有问过穆云舒自己的意愿,还很可能搞黄了这份兼职。
他清楚穆云舒是需要这份兼职的,因为家庭原因,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也是穆云舒用奖学金和兼职补贴,亲生父亲是个赌鬼,不偷拿穆云舒的钱就不错了,更别提反过来给兄妹俩生活费。
所以原本的穆云舒,会选择忍下去。
路禾把手松开,低声道:“我是不是多事了?”
穆云舒垂眸道:“没有。”
虽然他需要这份兼职,但是他也不会怪路老师。这种事那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早就习惯了忍耐,因为习惯了忍耐,所以才不知道直接走出来的那一刻,心里多畅快。
即使为了这瞬间的自由,往后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他竟然也觉得不会不值得。
今天对方做的事,很让他感到意外。
“你不要总是忍着有时候你越忍耐,就越会被人欺负。”
路禾说完沉默了一会,好像也是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他的行为不知不觉背离了最开始的初衷。
从远离原著的主角攻受,到现在这种,好像有点喜欢被别人称作路老师的感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越来越喜欢这个称呼。
“路老师。”穆云舒这时候又叫了他一声,让路禾微微一怔,“我其实觉得……很开心。”
路禾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从对方这张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笑意,很难把对方这张脸同开心联想在一起。
他突然想到,穆云舒和杜渐深,这两个第一名,为什么都不会笑。
路禾继续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有事你也可以来找我。”
因为你叫我路老师,老师就是给你们解决这些事情的,应该是学生的依靠,尤其是作为监舍,他其实是一号宿舍楼学生的大家长。
等路禾看到穆云舒身上还穿着那件咖啡店的围裙,才反应过来他们走得太急了。
“明天我还回去就是了。”穆云舒低声说。
路禾点点头,刚准备说一声好字就听到穆云舒在他身后说了一句:“路老师,那天在一号宿舍楼外,是你叫来了纪主任吗?”
在路禾拉着人走了后,咖啡厅里那个男人也跟着走了出去,嘴上的骂骂咧咧就没停过,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
那一个两个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要是其他学生也就算了,他们两个身上一股穷酸味,还敢对他说那种话。
“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了!还有你们几个,怎么看着客人的,让人来后厨这边了都不知道!”他又把气撒到了其他店员身上。
因为临近关店,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客人了,不然他还不敢说那么大声。
“不让人进去,是怕有些不该听的话被人听到,还是不该做的事被人看到?”一个冷淡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看到离旁边拐角处慢慢走出来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即使到了晚上一身打扮也依旧不显得凌乱,头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茍,冰冷的气质一看就很不好招惹。
“纪纪主任。”那个男店员当场卡壳了,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虽然那不认识刚刚那个老师,但是纪主任他绝对认识。
而且对方爱每天早上来杯冰美式,已经是咖啡厅的熟客了。
纪明川冷淡道:“克兰霍顿对学生校内兼职有明确规定,我本来以为你们都知道,现在看来KEEPTIME能不能再克兰霍顿里开下去还是个问题。”
“毕竟在哪里做生意,就要遵守哪里的规矩,你们不想在这里开了,也有得是人想在这里开?”纪明川现在说的话完全就是复述对方刚刚说话的口气,只是听起来更加有杀伤力。
“纪主任,我”这个店员急得满头是汗,他确实不懂对方口中的规定是什么,不过不管有没有这个东西,纪明川的话他都不敢不听。
“我已经联系了店长,我想店长会清楚怎么处理这件事。”纪明川说完这句话,没再给对方一个眼神。
第37章 我不一样 还有,我比他帅多了。……
路禾晚上坐在办公室里, 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穆云舒跟他说的话,在他心里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穆云舒的时候,对方就自己岔开了话题。
就好像在试探他一样。
虽然没聊下去, 让路禾松了口气,可话题戛然而止, 也让他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不禁疑惑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他从来不是会被这些想不明白的问题困扰的人, 很快把这件事先暂时丢在了脑后, 打算先去把之后要用的教案准备好, 直到韩冬夜来找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韩冬夜身上随便套着件黑色制服, 感觉风尘仆仆的,像是刚回来。
他进办公室后走到办公桌前站定,因为身材高大,这么站在桌前的时候,路禾还得仰头看着。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教务处。”韩冬夜随口说了一句,不过提到教务处的时候他皱着眉, 显然不是那么情愿。
路禾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你出校去哪了?”
韩冬夜看了他一眼,虽然记忆里类似的话他听了很多,基本上都带着质问的语气, 但是对方的询问并没有带给他这种感觉,没有感觉不舒服。
“能不说吗?”韩冬夜不太想撒谎。
路禾没说能不能, 只是语气低了几分:“韩冬夜, 我希望你能为你自己的安全负责。”
“我不会有事。”韩冬夜立刻道。
“万一呢。”路禾突然掀起眼皮看向他。
对上他认真的视线,韩冬夜怔愣了一下,最后笑了一声:“路老师, 你这么说,怎么好像笃定我一定会出事一样……”
路禾一听他这么说,顿时不做声了,只是低下头微抿着嘴唇,最后才回道:“我不会咒自己的学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突然有种感觉。路老师你知道会发生什么。”韩冬夜笑了笑,语气很随意,但是路禾却随意不起来。
“不过这种可能性肯定没有,那不就成小说了吗?”韩冬夜继续道。
“嗯……”路禾觉得对方敏锐得离谱,如果不是他脸上总是没太多表情,指不定就露馅了。
韩冬夜低头注视着他的表情,明明对方是成年人,对他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可他看了却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也许是性格使然,他其实不习惯别人关心他。
而且他心里也没把对方当成老师,没把对方当成过一个年长于自己的长辈,至于当成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这周不出去了。”韩冬夜最后说。
路禾听他这么说,又露出一丝狐疑的表情:“那你这周后还会擅自出校?有什么事?”
韩冬夜:蒙混不过去。
一周后的比赛很重要,真的不能推。
等韩冬夜离开,路禾才揉了揉眉心,心想韩冬夜不愿意说,他肯定还得采取别的什么措施。
而且哪怕他阻止了韩冬夜冒一次风险,保不住对方还会冒别的风险,要做什么才能从源头解决问题。
因为明天就是月考,今天晚上得让学生尽量早睡。
路禾走出办公室,刚准备催一下还在活动室健身房里活动的学生回各自的房间,可还没进门就发现学生们鱼贯而出,一个个脚步匆匆,好像是给什么人赶出来的。
路禾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站在桌球台旁边的纪明川,等最后一个学生离开活动室,他才跟着走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面对路禾的视线,他淡淡开口:“月考前一晚,惯例查寝。”
要是今天不好好休息,会影响第二天的考试状态,虽然这一天查寝并不是硬性的规定,但是既然纪明川想查,路禾也没有拒绝的道理,直接往旁边站了站给他让路。
其实纪明川来的还算比较少的,只是存在感太强,每次来都得引起轰动,才觉得对方来的勤。
“你查寝比我勤快多了。”路禾在旁边道。
“你也知道。”纪明川扫了他一眼,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但是听起来没有那种挖苦的感觉,反而有点像朋友间的交流。
虽然他们谁都没真的提起朋友这事,一些转变好像发生得自然而然。
突然楼上载来一片嘈杂的争吵声,路禾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打架,心里还有点懵。
纪明川脸上没什么表情,率先往楼上走了过去,路禾也跟在后面,等看到正冷着脸站在走廊上的穆云舒后,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穆云舒被几个人拉着,不过他看上去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脸上有一种让路禾比较陌生的冷戾表情。
一直以来,他以为穆云舒都是性格清冷的好学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这一面。
打人,穆云舒被人打了?
他仔细把穆云舒身上看了看,发现没有受伤,才看向站在另一边的男生,对方正摸着鼻子,摸出了一点血,看着穆云舒时的眼神阴恻恻的。
“穆云舒,你敢打我?”
路禾对这个男生有点印象,对方平时在学校好像就是爱拉帮结派的那种,而且还是上次跟伯荣男高篮球比赛的二队队长。
人长得高高瘦瘦的,颧骨有点高,而且因为是三白眼,看着会有点阴沉。
场面有点混乱,穆云舒好像还被人推了一把,不过他只是轻轻晃了一下。
他身上穿着一件衬衣,面对对方的质问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把旁边的人甩开,走近了旁边的卫生间,从垃圾桶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音响。
不过这个音响已经被摔坏了,盖子都被摔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那个男生看到穆云舒的动作,笑着说:“不就是一个音响,坏了怎么样,多少钱我十倍赔给你,还得是你赚了吧!”
穆云舒看着手上的音响,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刚开始是愤怒,不过等到怒火到了一个临界点,却倏地平静下来,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赵碣,你最好管好你这张嘴,不然我怕我管不住我的手。”
穆云舒站在他面前,他身边站着的都是系着红色领带的学生,虽然那些人脸上都是骄傲和不屑,可穿着白衬衫的穆云舒此时的神情却显得更加高傲,就好像在俯视他们。
少年容貌出众,脊背挺直,让路禾想到了原著中对穆云舒的描述,虽然出身贫寒却好像总带着一股与之身份矛盾的傲气,坚韧地像雨中依旧挺立的百合花。
纪明川神色冷沉:“怎么回事?”
有人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不过路禾也只了解到大致的情况,就是穆云舒的东西被从房间里偷出来,弄坏了,扔进了洗手间的垃圾桶里。
而且看样子就是这个学生干的。
虽然他当监舍的十天半个月里,没发生什么事,但是他也没忘记一号宿舍楼确实没有那么风平浪静。最开始能用欢迎会整新老师,就看得出里头有不少坏种。
而这些学生欺负的对象,也只有穆云舒这样的特招生。
有的人就是想通过欺负别人,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这没过去多久,就不安分了。
“对不起!是他让我去拿的,说我如果不去就会把我叫到小房间收拾我”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在旁边哭着说,但是穆云舒也不看他,只是依旧盯着刚刚那个说话的男生。
对方看着穆云舒,也不顾旁边还有两位老师,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所以原著里穆云舒想转宿,也是因为这些人。而且这些人似乎和凌焕的关系还不错,本来就是一号宿舍楼比较麻烦的一股小势力。
路禾想到这皱起眉,不知道怎么想起凌焕那种总是有点玩世不恭成天没个正形的脸,心里不太希望凌焕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你拿他的东西干什么?”路禾冷淡道。
对方见路禾说话,表情轻蔑,本来也没太把新老师放在眼里。
不过看在那个活阎王教导主任正用阴冷的眼神盯着他,还是冷哼道:“就看他平时宝贝那东西,拿过来看看,谁知道是这么个一两百的地摊货,也就他当个宝贝,而且我都说十倍赔了,还想怎么样?他把我打得流鼻血,医药费都还没跟他要呢——”
他还没说完,后面就伸出一只手把他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把他的头给拍得歪到了另一边。
凌焕右手还绑着护具,所以是用左手拍的,等打完了他把手收回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也打了你,要不要让我赔你医药费?”
“在这里吵什么?没看到路老师查寝吗?”等注意到这个男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不耐烦道,“看看看,看个鬼啊。”
“你不是也看不惯他”对方按着自己刚刚被对方打了一巴掌的后脑勺,显然不懂明明凌焕一直不喜欢穆云舒,怎么会突然站到对方那边。
凌焕扭头看到路禾,跟他挑眉笑了一下。
秦阳在旁边摸了摸鼻子,心道你也不看你刚刚在跟谁说话,他们老大还挺关注路老师的事,而且这里是二楼,闹出这么大动静,对方就住二楼,肯定都听到了。
纪明川直接点出了那个男生的名字,眼神冷得跟结冰一样,语气冷淡。
“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赵碣,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我看你今天晚上也不用睡了,赔偿的问题等你家长明天来学校再讨论,今天晚上你应该更需要学学怎么做人。”
今晚不睡只是夸张说法,纪明川怎么都不会让自己为了这种事通宵。
纪明川暂时征用了一楼的办公室当了临时教务处,其他学生大多在看热闹,交头接耳聊这件事,然后回了各自的房间。
凌焕还站在走廊里没动,看到路禾本来想问什么,却发现穆云舒还站在这,顿时没有说话的欲望,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像是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不过不管怎么瞪,穆云舒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不耐烦道:“你还站着干什么,我有话跟路老师单独说,我刚刚教训那个人可不是为了你,提醒你一声别自作多情。”
穆云舒神色冷淡,只是语气微微讥诮:“你跟那个人也没什么区别,还有自恋是病,别讳疾避医。”
凌焕登时面色一变,紧接着笑了一声:“自恋也比某个好坏不分眼神有问题的人要强。”
而且什么叫他跟那些人没区别……明明他也不干这种把别人东西偷出来搞怪这种烂事。
穆云舒净知道在老师面前污蔑他,当面都能这么说,背地里是不是总给他穿小鞋。
穆云舒这次没说话,手上拿着那个坏了的音响,看都没看凌焕一眼,只是轻声对路禾说:“路老师,早点休息。”
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路禾的视线却下意识追着对方的背影。离开的少年,光看背影,显得身形有些单薄,又跟今天从咖啡厅出来那会见到的穆云舒很不一样。
比起其他人的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穆云舒懂得忍耐,却又将隐忍和锋芒结合得很好。
就像一把套着鞘的刀,就算平日里锋芒不显,也总有出鞘的一刻。
总觉得穆云舒的状态不是很好,希望不会影响到明天的考试。
不过他才看了一眼就被凌焕给挡住了,对方不满道:“路老师,你跟他关系不错啊”
“而且我是真的有问题要问你,你没答应凌景生的条件,为什么不跟我说?”凌焕笑了一声,注意着路禾的表情,“路老师,我就那么不靠谱,让你连好好回答我问题的耐心都没有?”
那么多问题,路禾有点不知道回复哪一个。他之前没跟凌焕提,只是觉得没必要,而且他也不是为了谁。
“还有,路老师,不一样。”凌焕语气认真了几分,压低声音重复了一句,“我跟赵碣那小子不一样,你不要听穆云舒的。”
路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好学生,但是好学生的话也不一定就可信。
“他球品差,我球品好,他人品差,我人品好……还有,我比他帅多了。”
第38章 幸福之外 把某个不听话的学生带回来。……
“云舒, 妈妈的行李箱坏了,陪妈妈去买个新的行李箱好不好。”女人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蹲在了一个躺在床上睡觉的男孩旁边。
“叫上妹妹, 我们三个一起。”
男孩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后乖乖从床上爬起, 被对方牵住了手。
那会旧商场那边还没有被拆迁, 商场下面还有一条夜市街, 每到晚上很多人。并没有一个特定的店面, 很多商家直接把东西摆在外面供人挑选。
很多漂亮的衣服, 就拉了一条铁丝出来, 高高悬挂着。各种颜色的行李箱套了一层简单的保护膜,被摆放在外面。
“云舒,告诉妈妈你喜欢哪个行李箱。”女人拉着他的手带他从人群里穿过,在一家卖行李箱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男孩抬手指了指一个蓝色的行李箱:“这个。”
蓝色的行李箱,好看。
“好,那妈妈就买这个了。”女人对他说。
等男孩第二天放学回家,屋里一片漆黑一个人都没有, 以往这个时间,女人会在家里做完饭。
因为正值年底,天黑得比较快,他张口叫了女人一声, 没得到回应,等打开灯, 屋子里一片狼藉。
他默默走到卧室, 那个漂亮的蓝色行李箱不见了,女人的衣服也不见了。
对方用那个行李箱,装走了她的一切, 但是把他和妹妹丢下了。
当天晚上家里很乱,男人摔东西的声音,和妹妹的大哭声,让他没法好好做作业。
等一道震天响的关门声响起,男人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周围才开始安静下来。
“别哭。”他看了妹妹一眼,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哽咽一声,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慢慢止住了抽泣,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男孩对她的动作没什么表示,他知道妹妹不想被丢下,所以只能抓住他。
但是不被丢下的办法是跑快点。
女人总在他耳边说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直到今天,他才懵懵懂懂知道他们都被排除在了这种幸福之外。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乱了穆云舒的思绪,他把那个被摔坏的蓝牙音响放在书架上,然后走过去把门打开。
现在已经熄灯了,会在这时敲响他的门是谁,他心里没有答案,又或者有答案却不愿意细想。
因为他想不通对方来找他的理由。
“路老师。”穆云舒看到路禾,低声开口。
“你怎么样?”
路禾想着还是不太能放心得下,而且因为现在太晚,对赵碣的处置,可能对穆云舒来说有些太轻,会让穆云舒心里不平衡。
不过具体的处罚,还要等明天才会通报。只能说赵碣就这么倒霉刚好碰到纪明川查寝,撞到对方眼皮子底下,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明天对赵碣的处置会下来,不会太轻,这点你总要相信纪主任,今晚就先不要想太多,安心准备明天的考试,争取考个第一回来。”
路禾能感受到穆云舒身上的气压有点低,看样子是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是光线昏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觉得对方身上带着些冷沉的气质。
有种冰冷的潮湿感。
“路老师,你希望我拿第一,为什么?”
第一是满足虚荣心,能够长面子,还是因为第一名有更多的物质奖励,还是只有第一名的优秀,才足够证明自己吗,在这个跟他过去经历完全不同的克兰霍顿。
这里的人一直过着跟他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没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所以拿个第一名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穆云舒的睫羽轻轻动了动,听了后沉默了一会,才转移话题道:“路老师,你刚刚不是在跟凌焕单独说话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说句话也不代表我整晚都得陪着他。”路禾说完也觉得穆云舒突然提起凌焕,有些奇怪,“你好像很关注凌焕的事。”
一边觉得原著两位男主之间吸引力,好像在一开始就初见端倪了。凌焕刚刚也主动站出来跟欺负穆云舒的赵碣割席,划清界限。
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糟糕。
穆云舒沉默了一会,因为对方的误解好像太过于离谱,让他在此时此刻甚至无法快速想出能反驳的话来,俗称大脑宕机。
路禾看时候不早了准备离开,可等想到刚刚在面对赵碣时,穆云舒那种冰冷的神情,让他知道那个蓝牙音响想必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音响,也承载了别的意义。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问出口了。
“这是生日礼物……”如果考了第一名,会有奖励吗?不是学校的奖励,而仅代表个人给他的奖励。
穆云舒止住了后面差点说出口的话。他又不是小孩子,还是做不出讨赏这种事。
“路老师,晚安。”
等房间内重归寂静,穆云舒的困意也渐渐上涌,不过今晚他没梦到那个女人,也没梦到破碎的蓝牙音响,一夜无梦。
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刚刚杜渐深其实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不过不需要他下去了解,也有人把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
他随便看了一眼,手机上刚好弹出一个电话请求。
接通后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对方上来直接跟他开门见山。
“小深,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女人先关心了一句,很快话锋一转。
“杜景珩下个月就回国,这段时间你一定不能放松,而且我跟你爸提了很多回,他才答应抽出空来去学校走一趟,文化节你要好好表现。”
“活动是学生会组织,你是组织者,要在你爸面前留下好印象知道吗?负责这种大型活动,是让你爸看清你的领导和组织能力的好时机,还有国际天文和天体物理竞赛的报名不要忘了。”
“你的大提琴拉得怎么样了?我问过你们老师,说你技巧性很强,但是缺乏感情,到底怎么回事。从小到大你在大提琴上也没少下功夫,怎么总是就差一点。
而且你爸的生日快到了,你在文化节上用大提琴独奏给他庆生,他肯定会高兴的,小深,你如果不表现得好一些,怎么会让他看到你?”
杜渐深漫不经心低应了一声,就听到对方继续道:“明天就是月考,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等电话挂断,杜渐深才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看了会书。有的话听多了后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对杜景珩马上就要回国这件事也是。
*
这周开始为期三天的月考,因为克兰霍顿的课程是按照国际课程标准来的,开设的课程门类很多,不同课程的需要分开考试,光开设的课程就有几十门,那考核的标准当然不一样。
路禾在月考前两天就已经接到了考场的安排,被分到一间教室监考今天的数学。
因为数学是必修每个人都要学,监考的压力也是最大的,不过克兰霍顿的师生比低,课堂规模小,基本上能给一个考场安排两个老师。
跟他一起来监考这个考场的老师姓杨,不过等到9点钟快开考的时候,他都没看到另一个老师过来,反而是看到一个熟人站在了教室门口,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路老师,好巧啊。”凌焕笑着走进来,身上什么都没带,毕竟考试用品都是事先准备好放在桌上的。
路禾默默收回视线,他是真的不知道今天凌焕也在这间考场。
而且对方昨天晚上手上还绑着护具,今天早上看样子就去校医院把绷带和护具拆了。
虽然已经过了一周了,不过他还以为凌焕这个护具还得戴半个月,现在看拆得有点早,而且对方竟然特意拆了护具来考试。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的手没事了?”路禾问道。
凌焕慢吞吞在座位上坐下,一边右手拿着笔在手上玩,看对方手指的灵活性,好像是没什么事了。
“多谢路老师关心,看一点事都没有,区区小伤,戴个一周护具已经是对它最大的尊重”凌焕手上还在转那只笔,转得快了点手没夹稳,笔直接飞了出去,摔在了路禾的脚边。
两个人沉默了一瞬,最后路禾先打破寂静蹲下来把那只笔给捡起来,走到了凌焕的桌前,递过去。
凌焕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接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而笑道:“路老师,你给我换支笔吧,我看你用得那支就挺不错的。”
路禾:?
凌焕继续说:“你看刚刚这支笔摔出去了,摔断水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摘下笔盖,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划了一条线,出水丝滑没有要断水的样子。
凌焕:“要里面断了呢,等等考试不出墨,那影响我考试了怎么办。”
路禾心想你的数学水平,这种小事故也影响不了成绩吧,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道:“为什么要我的笔?”
凌焕单手撑着下巴,笑着说:“你是数学老师啊,你的笔刷了那么多题,拿来用用求个心理安慰,要一会考神附体呢?”
路禾很想说考试检验的是平时的学习成果,跟一支笔关系不大,就看到有个人出现在门口。
纪明川手上拿着试卷进来,看到他们两个后皱了皱眉:“快考试了,你们还在聊什么?”
“要来这间考场的老师家里出事临时请了假,我来替他。”纪明川说完走到了讲桌前,看时间到了把试卷分发下去。
在他进来后,整间考场顿时变得寂静无声,刚开始还有点低声交谈的声音,现在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倒霉,碰上纪明川监考。
路禾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不过心里还有点奇怪,纪明川是教导主任,一般没有安排监考任务,而且就算杨老师有事请假了,纪明川完全也可以让其他空闲的老师来替一下。
最后他只能归结为,对方是这种比较亲力亲为的性格,不自己来看看不放心。
考场内的学生在安静做题,因为座位和座位之间相隔了一米二的距离,在两位监考老师的眼皮底下,学生很难搞小动作,人数也不多,监考还算轻松。
两个人就站在门口的位置,
“眼镜。”纪明川突然说了两个字,让路禾没反应过来。
“你已经一周没戴眼镜了。”纪明川补充了一句。
路禾猜测对方是问自己,不戴眼镜会不会看不清,随口道:“度数不是很高所以还好。”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最好找机会配一副,可以不总是戴,但是要用到的时候还是能拿得出来才行。
“我这两天晚上有时间。”纪明川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就好像是随意提了那么一嘴,却让路禾有点意外地看了过去。
纪明川这意思是,要送他去配眼镜。
对方扫了他一眼,神色平静:“我这么说……很奇怪?”
凌焕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对话,登时皱紧眉头看着他们两个的方向,看起来心思完全不在考试上。
配眼镜,纪明川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
而且他不是给路老师配了一副,人家路老师还不要。
“凌焕,考试的时候别东张西望,到处看你也看不见答案。”纪明川冷笑一声,然后又扫了一圈教室。
最后他朝着几个学生走去,非常熟练地从他们身上的各种口袋里,又或者课桌里,抽出了手机,还有小抄。
“把他们的名字记上,全校通报批评。”纪明川看了路禾一眼,然后把手机都扔在讲台上,冷哼一声,压迫感十足。
仿佛考场中的任何小动作,都会在他这双锐利异常,不留情面的眼睛下无处遁形。
考场是按照上学期的期末考成绩划分的,所以凌焕这个考场,大家把试卷凑一起对答案也抄不出一个花来。
此时另一个考场,如果路禾来这边会发现有好几个都是熟面孔。
二十人的考场,坐着的都是上次期末分数最高的学生,加上隔壁教室,分差都不会很大。
乔柠和严老师监考这间教室,她今天提前十分钟走进考场,另一个老师检查学生身上有没有带什么违禁品。
“考个试还要搜身啊,做这种题我还犯不着作弊!”商应欢站在门口发脾气,拒绝检查,然后直接越过那个严老师走了进去,像是完全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那位严老师也很为难,看到对方身上系着的紫领带,基本上很能清楚对方的身份,只能跟乔柠耸了耸肩。
乔柠看了一眼刚走进来就拿湿纸巾把桌椅和考试用具都擦了一遍的商应欢,又看了看坐在最前面那个位置的杜渐深,对方同样系着紫领带,但是性格却好太多了。
这间考试放眼望去,也就三个学生最引入注意。
除了刚刚的杜渐深和商应欢,就是坐在杜渐深后面的一个身材高瘦,面容有些冷淡的少年。
对方胸前系着银色领带,乔柠知道领带颜色在克兰霍顿所代表的含义,不由得又多看了他一眼,心里多少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穆云舒。
老师们总是对好学生印象深刻,尤其是去年入学时以几乎满分的成绩考进来的,就一道数学题扣了一点过程分,她当然也不会陌生。
只是她不教穆云舒英语,所以接触的还是很少。
不过她如果没记错,穆云舒也住在一号宿舍楼吧,不知道他跟路老师相处的怎么样,找机会问问好了。
*
下午考完试,路禾先去了一趟数学组开会,开会没他什么事,就听着改卷安排,跟着点头就好了。
等开完会出来已经下午六点,路禾回一号宿舍楼时特意选了另一条路。
克兰霍顿校内除了各种大路,还有相当多四通八达的小路。
校内的绿化很好,随处可见高大的树木,不过除了香樟这种好辨认的树种,其实很多路禾都认不太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条路上的草木太茂盛,走在这里时有种其他地方都没有的阴凉。
因为开春了,旁边的草地上随处可见各种不知名的小花。
路禾突然注意到了有棵树的树干上,正挂着一个翠绿色的昆虫。
有点像蜻蜓。
“这是damselflies。”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路禾看到穿着黑色制服的金发少年朝他走了过来,为了不惊动那只昆虫停在了离它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路禾愣了一下,没想到西里尔会主动跟他说话,不过这个单词,说实话他并没有听懂。
“中文名字叫蟌,这种昆虫一般生活在水边,学校附近有湿地公园,它应该是从那边飞过来的。”西里尔低声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路禾把视线放回在那只依附在树干上的长得像蜻蜓一样的虫身上,色泽是耀眼的翠绿色,仔细一看上面还闪烁着金属质感。
“葱?”路禾刚开始看见还真的以为是蜻蜓。
两个人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那只昆虫,绿色的昆虫轻轻一震翅膀就飞走了。
西里尔抿了抿唇,折下了路边的某种植物的茎,然后蹲下用植物的汁水在旁边晒干的石板台阶上写字。
因为字比较复杂,所以他把字写的很大,力求不写错细节。
等写完了,他对路禾重复了一句:“蟌。”
因为西里尔是蹲在地上的,路禾只有微微弯腰才能看清他写的字,看西里尔扭过头来那么认真地跟他讲这个字,心里有点忍俊不禁,不过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变化。
这让西里尔心里有点紧张,他把头扭回去,缓缓站起刚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的人对他说了一句。
“你懂得好多,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以为刚刚那只绿色的小虫是蜻蜓。”路禾缓缓道。“谢谢你教我,西里尔。”
西里尔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才转过身看向路禾。
路禾看到对方递给他的一本书愣了一下:“你给我的?”
西里尔紧抿着双唇,然后点点头。
等路禾接过那本书,他就匆匆离开了。路禾盯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然后才重新把视线放在这本身上面。
手上这本书很厚,封面是用手绘风格画着的各种植物,中间是白色,书籍的侧边位置变为了神秘的紫色和静谧的绿色。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植物诗歌图鉴。
路禾随便翻开一页,画着的是一种叫花格贝母的小众花卉。除了有还原度非常高的手绘插图,旁边还有《维纳斯与阿多尼斯》的配诗。
于是,从他洒满地面的那片血泊里,
生出了一枝紫色带有雪白格子的花朵,
像极了他苍白的脸颊。
几乎整本书都是讲述各种植物花卉,还有相应配诗,整本书有将近两百种植物,而且西里尔随身都带着这本书表明对方很喜欢。
就这么把书送给他?
路禾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往前面看去,突然发现前面刚刚他经过的一栋小楼的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对方一副异国长相,看到西里尔后表情显然很不好看,还跟对方说了什么,由于隔了太远路禾也听不清。
他还有点好奇,门就已经关上了,挡住了来自外界的探究的视线。
*
经过了三天的月考,时间又平稳过去两天,眨眼又来到了周末。距离春日文化节只有十天了,话剧也已经排练地越来越熟练。
上次弄坏穆云舒东西的赵碣,最后二十倍于那个音响的价格来进行赔偿。
不过路禾知道哪怕二十倍赔偿,也弥补不了损失,毕竟那个音响是对穆云舒来说有特别意义的生日礼物。
一提到穆云舒,路禾就想起了原著里对穆云舒家庭情况的描述。
应了那句:赌博的爸,离家的妈,上学的妹,破碎的他。
穆云舒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而父亲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当时穆云舒就要上初中,可以说初中能读完还是穆云舒总是拿奖学金。
最后校方用奖学金支付这笔学费,从小学直升初中,没让这钱到穆云舒的赌鬼父亲手上。
再然后就是穆云舒考来这里,只能说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试卷早就批改完了,他还得把成绩单给分发下去,却总有点心神不定。
等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见到凌焕还在那里吹口琴,不知道怎么最近迷上了这东西,随身带着没事就吹吹,看到他后还跟他挤眉弄眼。
不过路禾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离开了,这种无视让凌焕不高兴地皱眉,把口琴揣兜里追了出去。
路禾直接打了个电话,等那边接通了,他立刻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男生沉默了一下。
“不许撒谎。”
对方语气有点无奈,低声道:“我在外面。”
路禾站在一号宿舍楼的门口,看着头顶透过树隙洒下的阳光,但是他的语气却带着少有的凉意。
忙了一周都差点忘了韩冬夜的事了。
不过他这周去韩冬夜房间查寝的时候在他总是背着的那个包里,放了一个小型定位器。
等打开手机上对应下好的智能app,看到上面显示对方所在地在星州市一座山下时,心里松了口气,定位器没被发现。
“韩冬夜,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先停下来回学校。”
不然他只能亲自去把某个不听话的学生带回来了。
第39章 机车比赛 论开车,他比其他人开得更好……
留春山在星州市城郊, 位置靠南,打车去的话也要二十分钟。
路禾在路上还一直用手机在搜留春山的信息。
穿书后的世界跟他之前所在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除了知识体系这些没有太大的变化,像地名城市那些, 跟他原本世界的地名都对应不上, 只能一个个重新了解。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随口跟他聊了两句:“你去留春山啊, 一会我在路上给你放下来, 那边今天好像在搞比赛, 进不去。”
路禾突然抬头看向他, 问道:“什么比赛。”
“听说叫什么公路机车比赛,我也不是太了解,你今天要是想去爬山,可能会有点吵,不过走山道还好。”那个司机说完,路禾的眉头登时紧紧皱起。
机车比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路禾随意在网上搜了一下, 就自从弹出了很多机车事故的新闻。
视频里一起起案例让人看得触目惊心,一想到等等韩冬夜也得变成这个样子,他就有点想催司机开得快点。
而且问题是韩冬夜也还没满十八岁,开不了机动车。
所以这还是非法比赛。
等路禾下车的时候, 因为这边是城郊,没有什么高楼, 顺着马路往山脚下走, 等再走近点就能看到有护栏围住了,旁边有告示牌写着赛事期间道路限行。
留春山并不算高,他查了一下, 海拔五六百米的样子。
虽然不高但是占地面积大,山脉和山脉之间有山鞍连接,一层一层起伏如山涛,所以这里修建了海拔爬升相对平稳的盘山公路,山弯很多,成了许多赛车爱好者的福地,还有不少从外市特意过来的。
不过路禾刚靠近,就被穿着工作服的人给拦住了。
挡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面无表情,跟他讲比赛期间不能放无关人等进入。
“怎么了怎么了?”
有个小黄毛看到这边的情况,好奇地跑过来看了一眼,等走近了看到路禾吸了一口凉气,一边心想刚刚站远了没看清还不觉得,等走近看,发现这个人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好看。
一个人好不好看,最加分的应该就是眼睛了。
不过他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皮肤很白,跟他们这群糙糙的汉子一点都不一样,虽然个子也很高,不过气质总显得有些文弱,是个读书人。
“他想进去,不过付少说了,不能放无关人进来。”穿着工作服的人回道。
所以他们才会守在这里,而且一个上午已经把不少人给拦回去了,眼前这个青年不会是唯一一个。
“唉。”那个黄毛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路禾说,“这下我也没办法了,规矩还得那些人说了算,不过你来这有什么事,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小黄毛脸上还有点雀斑,说话的时候能露出两颗虎牙,看穿着打扮像个小混混,不过说话时意外地让路禾觉得挺好相处的。
“我找韩冬夜。”路禾说完就听到那个黄毛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像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咳咳咳,你说你找谁?”黄毛顺了口气,盯着路禾的眼神变得多了些许探究,把手指捏在下巴上,盯着路禾看了半天。
“找韩冬夜,你认识他?”路禾看到对方反应那么大,就知道对方八成是认识韩冬夜的人。
这样就方便多了,不然他都打算在这里直接给韩冬夜打电话了。
“你说韩哥,我当然是认识的。”黄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行吧,你找他什么事,我帮你跟他说说,而且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非得当面,还跑到这里来了。”
路禾看了他一眼,眼神莫名让黄毛有点心里毛毛的。
“那他现在人呢?”
“韩哥现在还在热身呢,而且马上要开始比赛了,等他比完出来我跟他讲一声。”黄毛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路禾突然变了脸色。
“你说马上要开始了?”路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在韩冬夜参加这个什么机车比赛之前,就把人给拦下来。
他之前一直没想过,会是这种比赛。事故发生率太高了,尤其是还在这种有弯道的山路上,安全很难保证。
但是还是有无数人为了追求刺激,前仆后继地当公路亡魂。
可韩冬夜不像是这种人。
虽然跟韩冬夜接触不多,路禾也觉得韩冬夜不是那种为了激情就把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的人。
虽然强调自己不会有事时,有点过分托大,小看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总体来说,也许是比同龄人都大了两岁,路禾一直觉得对方身上有种沉稳又可靠的气场,这份沉稳是相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学生来说的。
毕竟大两岁多吃两年饭不是白吃的。
“你是韩哥什么人啊?你还没说呢。”黄毛看着眼前这个黑发青年自顾自地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在他旁边问了一句。
路禾听到他这么说,在心里斟酌了很久。
如果眼前这个混混打扮的人真的是韩冬夜的朋友,他跟对方坦明自己的身份,对方知道他是韩冬夜的老师,来这里是专门为了抓韩冬夜回学校,黄毛出于对兄弟的维护,到底还会不会认真听他的话。
毕竟他也当过学生,知道一名学生违纪时,其他好兄弟在面对老师的质问时,大多都会选择替好兄弟打掩护。
想到着,路禾毫不犹豫道:“我是他朋友。”
黄毛虽然不知道韩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那么好看的朋友,不过更加喜笑颜开,勾搭住路禾的肩膀:“好好好,韩哥的朋友就是我陶小天的朋友了。”
路禾看了一眼这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往旁边让了让,把他的手轻轻挪开了。
没想到自己那么容易就多了一个朋友。
“这样吧,我一会帮你跟韩哥说一声,你来这边有什么事”
突然路禾感觉到地面在轻微地震动,耳边响起了机车开动时的引擎声,顿时面色变了变。
“已经开始比赛了?”
“啊”黄毛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怎么突然那么大反应,就看到一个穿着法兰绒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
见他过来后,那几个拦着路禾的工作人员立刻恭敬地叫了他一声。
“付少。”
不过他口中的付少倒没分多少注意力给他们,视线一直黏在路禾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才抬了抬下巴示意其他人说明情况。
“韩冬夜的朋友?”对方笑了一声,然后对路禾伸出手。
路禾觉得对方的视线,让他有点不舒服,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怪异感。
“既然是韩冬夜的朋友,那当然不是无关人等,要不要我带你进去?我叫付确。”对方笑着看起来很温柔可亲,给这张显得有些寡淡的脸增色不少。
对方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路禾出于礼貌也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在周围人的围观下,还是握了一下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
“我叫路禾。”
他想把手抽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还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不过等眼角的余光扫到远处公路上一道道划过的人影,他立刻问道:“比赛开始了?”
付确说:“还没,只是一些赛前的热身,你喜欢机车?你看着不像是玩机车的。”
路禾摇头,不想跟他多聊,不过听到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心里暂时松了口气。
“你来找韩冬夜?我知道他在哪,我来带你去找他吧。”付确笑着说,然后就上前给他带路,扭头时还嘱咐那几个工作人员看好了,守着不让其他人进来。
留春山山脚下也有不少建筑,路禾还远远看到一个大停车场,附近还有一些给赛车爱好者修整,提供赛车防具、机车修理维护和食物的商铺。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一栋白色的建筑,附近停满了各色的豪车,机车,有很多男男女女在其中进进出出,有的人穿着机车服,有的人没有。
等进去后,路禾发现这层楼像个酒吧,外面日头正大,而里面却光线昏暗,彩灯闪烁,甚至让人分辨不出机车服的颜色。
“要比赛的选手是不喝酒的,只喝果汁,这一点不用担心。”付确对着路禾笑着说,这时有侍者端着几杯果汁走了过来,付确随便拿了一杯递给路禾。
路禾不想喝,只是问道:“韩冬夜在这里?”
这里虽然光线不好,但是他还是把整个一层楼的人都看了一遍。
韩冬夜个子很高,样貌出众,即使在这种混乱的场所中,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么在看了一圈后,应该也能找到了。
既然没找到,就说明韩冬夜没在这里。
小黄毛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韩哥不应该在外面热身吗”
韩哥从来不来一楼的酒吧,这个付确怎么把人带这来了。
他还是拿出手机偷偷给韩冬夜发了个信息,大致就是你有个叫路禾的朋友找过来了。
聊天框内当然还聊了很多别的,比如他的一些碎碎念。
[小天:你这朋友长得真好,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都不知道。]
[小天:这种事不告诉哥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小天: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什么时候跟兄弟们介绍一下。]
因为心里在意着路老师还会跟他打电话,所以,训练完回来看手机的韩冬夜立刻拿起了手机。
而且这次的热身训练比以往都要快,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活动开了,保证状态上不会出问题。
留春山盘山公路的路况和很熟悉,有多少个弯道,他都记得很清楚。
等拿起手机,发现没有未接电话,他心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不过很快就看到了陶小天给他发的信息。
韩冬夜:
[小天:韩哥,你看到消息快过来,现在人被付少带到了酒吧呢。]
等看到这行,韩冬夜顿时瞳孔一缩,刚刚因为路老师竟然自己找了过来这件事而愣在原地,表情都有点空白的高大少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浓密的眉毛狠狠皱起,然后直接把手上的头盔往旁边车上一挂,大步流星朝着那栋白色的建筑走去。
原本总是一副随意表情,仿佛对一切都无所谓的脸上,一片冷然。
这家酒吧是付家开在留春山下的私人酒吧,挂在付确的名下,一般这里不接待其他游客,只对特定的人开放。
经常来这边的人都对这些聚在这里的男男女女早就见惯不惯了。
不接待游客还是因为付确开这家酒吧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盈利,所以能不能卖出酒水他并不是很看重,这点钱他们付家还是能亏得起的。
“韩冬夜一会过来,要不要喝一杯?”付确笑着说,一边盯着路禾,“你真的是韩冬夜的朋友?从没有听他提起过你。”
酒吧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喊着让付确把旁边的人介绍一下。
对方虽然只穿着一件墨绿色格子衬衫,里面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内搭长袖,这种过于老实,跟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的穿着打扮,以往肯定会被他们鄙夷一通。
不过当下的场合,对方更像是一只误入狼窝的迷茫的兔子,他身上那种过于老实普通的装扮,反而加重了这种特别的感觉。
再看到他的脸后,一些人表情就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是偶尔也会转化到比较强烈的光线,能够看清黑发青年的面容,就算看不清,这么朦朦胧胧的轮廓,也足够引人遐想。
而且这里不全是机车手,还有一些是真来喝酒的醉鬼。
路禾看了一眼这个一身醉醺醺的男人递给他的酒,随意扫了对方一眼,也不关心这个人长什么样,心里罕见地多了几分烦躁感。
因为他又不是纯良的高中生,现在也看出这个付确并没有带他去找韩冬夜,而是把他留在这里拖时间。
不过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被拖时间。
见对方还想给他劝酒,路禾随意说了一句让在场众人都愣住的话。
“你们读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们”他盯着眼前这个杯子,看着杯中液体升腾的点点气泡,淡淡道,“在外面不能喝陌生人递给你的饮料吗?”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酒吧的门又被人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红色机车服的少年。
跟机车服热烈奔放的红色不同,他的神情很冷淡。
哪怕就算不穿这件红色的机车服,对方平时也是一副态度随便毫不认真的样子,更别说有这种冷下脸来的时候。
认识韩冬夜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凶是凶,作为一个混混,哪怕被韩家人领了回去,混混还是混混,韩家那边的人明里暗里都看不起他。
不过对方愣是当做没听见,也不怎么生气,年纪轻轻一股老油条似的圆滑,可能也只有打架的时候脸上有股狠劲。
没人知道要怎么才能触碰到对方的雷区,才会让对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路禾同样注意到了进来的人,也觉得对方现在很生气。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要他的话他应该也会生气,毕竟自己作为老师突然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把他抓回学校的。
而且他能出现在这,还意味着他可能在韩冬夜身上,留下了追踪的东西。
这么一想,路禾就能理解韩冬夜生气的点了。
韩冬夜走过来后,抬手夺过了那杯递到路禾面前的酒,然后直接把手臂平直地伸出去,杯口朝下,酒液直接被倒在了地上,全场一片寂静,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操作。
付确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端着刚刚准备递给路禾的那杯果汁,只是自己喝了一口,才出声道:“韩冬夜,你朋友来找你呢。”
韩冬夜没说话,路禾觉得自己的手被拉住了,然后也不跟路禾解释什么,直接把他往酒吧外面拉。
等走到外面,韩冬夜又找了一个山脚下的休息区站立住。
走廊上有一排排的座椅,而另一面正对着远处青翠的山林,山风很凉快,驱散了正午的炎热。
小黄毛当然也跟了过来,他肯定是跟他们韩哥更熟啊。
“路老师。”韩冬夜看着路禾道,“你怎么来了。”
小黄毛听到这个称呼,脚底下一个踉跄,睁大眼睛,配上他这一头杂毛,颇有种痴傻了的感觉。
韩哥刚刚叫对方什么,路老师?
想到自己刚刚还勾搭对方的肩膀,说以后就是朋友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虽然已经有多年行走江湖的混混经验,但是他还是怕老师。
以前没少被老师骂。
韩冬夜穿着黑红相间的机车服时,整个人身高更显修长精瘦,双腿笔直,肩膀很宽,显得腰窄。身上已经是全副武装,长靴裹到小腿中部,膝盖也绑上了黑色的护具。
机车服的在肩膀处,手肘和膝盖各个关节都有特殊的防护,这种能明显看得出来,显得骨架更加三维分明。
“我不过来你会回去吗?”路禾揉了一下手腕,觉得对方刚刚拉他出来的力道有点大。
不过也能看出对方心情不好,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我”韩冬夜刚说了一个字就卡壳了。
他没想过路老师会自己来这里,而且这种地方,不适合对方,对方不该来。
“现在能好好回学校了吗?”路禾在旁边的长木椅上坐下,刚刚一路走过来的,也有点累了。
“我还有个比赛。”韩冬夜不说路禾也知道比得是什么,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记得自己没跟路老师透露过。
路禾拿出手机把定位的画面调出来给他看,也不管韩冬夜看到了会不会生气,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另一个监视。
但是这是特殊情况。
“如果我让你放弃比赛呢?”路禾低声道,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韩冬夜一定要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从他刚刚看到外面停着的机车来看,很多都是排量大的机车。
骑这种车要机动车驾驶证,而驾驶座要满十八岁可以考,所以
“韩冬夜同学,你违法了。”路禾认真道。
小黄毛:好有压迫感,不愧是老师。
“你上次打电话时跟我说了什么,你说你不干违法的事,现在还作数吗?”
法盲少年韩冬夜沉默了,他记得他上次是说了这种话。
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老李叔开的修车铺,他从小就喜欢开机车,不过尽量都是在人少或者没人的路上训练。
还有就是淡季的留春山,会在路上开一下。
他发育的比别人都要快,论开车,他比成年人开得要更好。
“你们的比赛还有其他未成年?那不是非法举行比赛。”路禾说到一半突然看到小黄毛接到一个电话,突然变了脸色。
“韩哥,有群众举报留春山有大量摩托车聚集,涉险非法飙车、非法改装、还有未成年无证驾驶机动车,警察一会应该要过来查身份证了。”
路禾也愣了一下,他记得他没举报啊。
……
凌焕坐在一辆车里,刚刚挂掉了电话。他从学校溜出来,就看到路老师打车走了,拦了路上一辆车也跟了上去。
他这一系列的操作没别的原因,就是心里憋着口气。他倒是要看看,路老师这么急匆匆地要去哪里。
最后还是给许秘书打了电话。
许秘书作为凌景生的私人秘书,平时也很忙,但是对方愣是能把各种事安排好。
因为凌家情况特殊,凌景生经常不顾家里,所以一直以来是许秘书来安排凌家的家事,凌焕的入学办理也是由许秘书来。
“凌少爷,你要跟公安举报?”许秘书听到这个要求有点意外,很快他反应过来,“还有,你又从学校跑出来了?”
不过这种举报一般凌少爷自己来就行了,还要让他做这个中间人,可能说明没那么简单。
留春山的公路机车比赛,那一块经常是星州市一些二世祖们聚集玩乐的地方,不仅玩机车,还玩跑车。
*
路禾看到刚刚那个跟他搭话的付确,此时正在皱着眉头跟人打电话,看起来是比赛的推进确实遭遇到了阻碍。
而为了看这场比赛,留春山这边还聚集了很多从别的市过来的人,他们知道比赛今天办不了了,都有点兴致缺缺,有的人当场开始抱怨。
韩冬夜走到自己那辆机车旁边,路禾一眼就注意到了机车的红黑配色,跟对方的机车服很配。
以为韩冬夜还想自己开,路禾怕他忘了又提醒了一句:“未成年人不能开车,摩托车也不行。
小黄毛在旁边悄悄的听,一边在心里吐槽,韩哥最讨厌别人对他说教了。
所以韩哥很讨厌老师,每个老师都讨厌。
韩冬夜沉默片刻,最后应了一声:“知道了。”
小黄毛:韩哥,你变了。
韩冬夜把头盔往黄毛手上一扔:“你给我把车开回去,你成年了吧。”
黄毛捧着头盔,还有点懵,点头道:“那韩哥你去干嘛啊?”
“回学校,好好学习。”韩冬夜随口说了一句,让对方都听不下去了。
以前一起读书的时候,韩哥的作业都是他帮忙写的。
虽然事后都因为作业不仅都错了,还错得很离谱,被一起叫到办公室说了一节课。
他后面拿着作业检查才知道,他对着别人的抄,把题目看错了,第七题写到第八题,第八题写到第九题。
“那韩哥,老李叔那”陶小天想到对方之前来参加这个机车比赛就是为了奖金,现在比不了了,奖金打了水漂。
面对路禾好奇的眼神,韩冬夜沉声道:“我另外想办法。”
路禾知道韩冬夜不想多说,视线重新放到了那辆机车上,在小黄毛要上车的时候,他提醒了一句:“上车时把车检查一下。”
陶小天笑了一声:“韩哥的车还能坏不成?”
韩冬夜看了路禾一眼,然后去检查那辆机车,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开过来之前还是好的。
“路老师,你觉得我会出事?”韩冬夜突然笑了一声,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是眸色微深,但是其中的意义并不是针对路禾的。
他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修车,这辆车那么多年一直是他保养,哪里有问题摸一摸检查一下就能知道。
“车没问题,你路上开慢点。”韩冬夜拍了拍车头的位置。
既然对方说没问题,路禾也不再多想。
机车比赛事故频发,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如果原著里韩冬夜真的在今天在事故中身亡,那么到底是因为车的问题,还是比赛中突发了其他状况。
不管是机车失控,还是压弯等操作失误被甩飞,要么就是还有一种。有人故意在你前面假摔干扰你。
这种山路机车还是太危险,如果比赛中飞出去,哪怕有隔离带,也可能会滚下山崖。那时真的是神仙难救。
路禾其实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机车竞速。
爽是爽了,但是有些不对自己和他人的安全负责。喜欢激情,喜欢刺激,喜欢冒险,喜欢挑战极限,这些都没错。
但是他不想韩冬夜因此丢了性命。
就算他阻止得了一次,也没办法次次都能阻止。
如果韩冬夜喜欢飙车带来的肾上腺素升高的快感,喜欢追求刺激,挑战极限,那么没有这次的机车比赛也还有别的。
对方的未来会通向那里,没人会知道。
……
凌焕还在山下的一辆车里,刚刚时间紧急打了一辆出租车来留春山,许秘书知道他在这后,就叫凌家的司机过来了,一会能送他回去。
后座的车窗开着,方便凌焕去看外面的情况。
突然他看到从远处那条山道上下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他都认识。凌焕的紧皱眉头,表情比刚刚还臭,脸色比锅底还黑。
韩冬夜,还有路老师。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路老师这么急急忙忙出来,就是为了韩冬夜?
第40章 第二名 不要为了别人赌上你的人生。……
路禾刚回到学校, 就接到了乔柠给他发的信息。
[乔乔:演出的服装已经做出来了。【图片.jpg】]
路禾看到乔柠一口气发了七八张图片,看样子是真的太喜欢了,跟他一顿猛夸。
而且虽然路禾不懂衣服, 也觉得这些衣服非常有设计感,质量也是上乘, 一眼看过去就很养眼。
路禾有的能够辨认出是阿谢罗迪的衣服, 而其他的
[路禾:是不是有点多。]
[乔乔:哪里多了, 这四套就是路老师你的演出服啊。]
路禾:也没人告诉他希格蒙的衣服有四套啊。
虽然为了演出, 多换几套也没什么, 可路禾还是在心里觉得怪怪的。尤其是有一件白色衣服, 有花边,又有薄纱。
[乔乔:路老师,晚上记得来排练教室,试试演出的衣服合不合适,不合身还来得及送去改改。]
回到宿舍后,韩冬夜跟他道了个别,就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路禾折腾了一顿也觉得累,刚打算去吃个中餐,就看到凌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
“路老师,今天上午出去有什么急事?”凌焕笑着问了一句, 只是帅气俊美的眉眼还带着一股未散的憋闷,让路禾觉得对方的心情, 似乎不是太好。
可他想不出自己又做了什么事, 招惹到这位大少爷了。
“我觉得比起关心我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应该更关心一下你的成绩?”
路禾这话说得非常诚恳,成天看凌焕到处干一些有的没的, 这次成绩已经出来,凌焕的成绩虽然不是倒数,但是也没比他看到的上学期的成绩单好到哪去。
“你怎么跟纪明川一个样?”凌焕听了皱眉,虽然两个人的语气天壤之别,路老师说话怎么都比纪明川听着要舒服,可是还是让他觉得不爽。
对方在回避他的问题,而且不是一次,是次次。
本以为路老师是会更喜欢成绩好的,比如穆云舒和杜渐深他们,可看到对方跟韩冬夜都那么熟稔,还愿意为了对方打车到留春山。
他上周也偷跑出校去了凌氏集团,为什么路老师就从没问过他。
没记错的话,韩冬夜跟他的成绩半斤八两吧,谁也别笑话谁。
“你还有事吗?”路禾看了他一眼。
凌焕看着对方的脸,瞳孔微微缩了缩,扭头道:“没事了,你爱去哪去哪,爱找谁找谁。”
路禾要去餐厅吃饭,走的时候还扭头对凌焕道:“学习。”
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虽然身为凌景生的独子,一辈子吃穿不愁,总不想不上大学吧。
而且路禾又想到了那天在会客室里见到的那个气场强大,颇有压迫感的中年男人,还有对他提出的要求。凌焕如果不能强大到足以反抗凌景生,那么凌家给予他的一切,都能被凌景生收回。
他其实并不能认同凌景生的做法,当然如果凌焕在学校里不学无术是出于对凌景生的反抗,那他对这种做法也是不认同的。
不要为了别人赌上你自己的人生。
“行了,知道了”凌焕听他跟自己强调学习,耳朵有点起茧子了,“真啰嗦。”
不过这种感觉跟听别人对他说不一样,让他学习这种话,不管是家里的凌景生,还是学校里的纪明川都跟他说过。
不过路老师跟他说这话有些不一样。
他偶尔没事干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靠在篮球架旁边转球,或者跳进游泳池潜入水底……做这些事的时候,偶尔也有想过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喵~”一只小狸花猫突然跑了出来,然后在大厅里到处溜达,一边摇着尾巴,跳到旁边的桌子上,盯着凌焕舔爪子。
通过一号宿舍楼学生投票,最后还是同意了把这只猫养在宿舍楼,作为社宠吉祥物。
“怎么,你也在笑话我?”凌焕扯了扯嘴皮笑了一声。
“喵~”小狸花猫又叫了一声。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凌焕哼笑一声,他说完小狸花猫扭着屁股对着他,然后跳下了桌,像个大爷一样走了。
凌焕:艹,怎么感觉被一只猫给鄙视了。
他今天确实是因为看到路老师无视他,专门出校找韩冬夜而不爽。
可不爽归不爽,他还是会想到,对方过来给他擦药的样子,还满足了他得寸进尺的要求,而且对方还没答应凌景生的条件。
即使凌景生那个混蛋会因此让路老师离开克兰霍顿,路老师也没有妥协。
那是不是说明他在路老师心里,比留在克兰霍顿当老师这份工作更加重要。
*
其实在周五的晚上,月考的成绩就已经公布了,只是成绩单还没发在每个学生手上。
不少人看到排行榜上位于最上面的那个名字,都忍不住道:“怎么是他”
“会长在数学上扣了一分,而且总成绩看的是加权排名,穆云舒加权分高一点。”
成绩一出,不少学生都在讨论排名的变动。这好像还是几十年来,克兰霍顿第一次有特招生的分数,压在他们这群克兰霍顿的本土学生头上。
“我们会长的能力谁都知道,而且会长最近都在忙春日文化节的事,让穆云舒拿个第一又怎么样,下次期中考会长肯定能拿回来。”有学生会的学生这么说。
“你也觉得你们会长是因为筹备文化节的事分心了,那你们也该承认你们会长不是铁打的也不是神,总会有兼顾不过来的时候吧。”旁边有人笑嘻嘻道。
“我可没说过,你们一群分数还不够会长一半的,在这里讨论第一第二的成绩,是嫉妒别人,自己不行?”
平时学生会负责管理克兰霍顿的学生自治,一些红领带早就看学生会不顺眼了。
有人觉得杜渐深完美无缺,更有人觉得对方死装。
不过这些红领带的学生更像是一个阵营,大多数人还是对系银色领带的特招生,在某些方面超越了他们感到不满。有种贫民窟里的乡巴佬,怎么也能骑到他们头上的感觉。
但是要他们拿成绩说话,一个个又都不吱声了。
穆云舒是读书厉害,考试他们考不赢还不行吗?
“那会长这回是被穆云舒压了风头,以后可没法跟人吹次次第一了”
他说到这里止住了声,只见一个穿着整齐黑色制服,系着紫领带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从他们旁边走过去,对方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好像分数什么都跟他无关。
等杜渐深离开,那个学生绷紧的身体才送下来,然后就被对面的学生会学生嘲笑了一声:“刚刚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会长一来就不吭声了。”
“懒得理你。”对方哼了一声,但是不想再说了。
刚刚杜渐深看过来的眼神,就让他突然意识到对方不管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都一直是那个杜渐深。
毕竟变得是分数,变得不是人。
杜渐深,身上就是有种,稳定,强大的感觉,以及没把一切放在一起的高姿态,偏偏还能让人觉得他目中无人也理所应当。
其实拿了第二名,杜渐深心里并没有那么云淡风轻。
杜渐深从一号宿舍楼出来后,直接去了艺术楼的大提琴教室。这间教室没有别人会来,空间不大,百叶窗并没有拉起来,显得教室里的光线非常昏暗。
不过他也没有把窗帘拉上的意思,好像习惯待在昏暗的环境里。
他走到一个几乎等人高的恒温恒湿柜箱前,把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富有光泽的大提琴。
杜渐深带着琴在椅子上坐下,半天没有动作,像一块静止的石雕。
他的心情并不平静,但是在心里涌动的全都是负面的情绪。
他这次是第二名。
当拿第一名拿到手软,他才知道拿第二时的心情。并不是一种被人超过的挫败感,而是一种情绪上的负面波动。
对他来说,考试也好,拉大提琴也好,只是为了完成杜渐深这个人物的角色任务。
枯燥乏味的人生里,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输给杜景珩。除了超过杜景珩,他没有任何其他的目标,眼里也不会存在任何东西。
杜渐深拿着琴弓的手微微收紧,情绪到了这里,琴弓触及琴弦发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是一声凄厉的悲鸣。
他的手微微一顿,很快重新拉动琴弓,这次的声音轻缓了很多,柔和低沉像月下潺潺的水流,神秘又危险。
通过演奏的技巧,能够模拟出情感,这是很多初学者难以想象的事。
表达情感,其实就是通过施加在大提琴琴弓身上的速度压力,左手按弦颤音的快慢,揉弦的幅度的变化等这些变量来表现,不同的音节交织组合在一起构成的旋律,会透露出演奏者此时的心绪。
就跟画画一样,如果无法运动演奏时的各种变量和技巧,那么就像是只用两种颜色画画。
在昏暗的室内,窗外透出的微弱的光打在少年身上,让少年的身形变成一团模糊的剪影。
在他的演奏下,这首变奏曲听出一种紧张而急促的感觉,隐隐透出一种疯狂,就像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翻涌起来。
他不会在人前这么拉大提琴,更习惯利用技巧表现其他人喜闻乐见的情绪。
杜渐深走出大提琴教室,等下楼后途经排练教室,他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确定这么穿没错?”路禾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这件白色衣服正面其实还很正常,后面是镂空的,脊背中间垂落一条鱼骨一样的细小银链,然后像蛛网一样,在两端展开成四条更加细小的银链。
他觉得Elicp这个设计师,在针对他。他看其他人的衣服就没有露背的。
“这就是第四幕希格蒙的演出服啊,而且还是Eclip特意设计的。”乔柠说。
《阿谢罗迪》算比较有名的戏剧了,国内外都有很多改编了很多不同的版本,可以说每次不同的改编,就会给人一种新的观看感受。
他们这群半吊子这么一个月的成果表演出来的话剧当然不需要跟那些专业的话剧演员来比。
不过作为话剧的导演,还是希望他们努力的成果能得到认可。不求说做的比谁好,只要能收获不少好评,这样就够了。
龙崖看着路禾然后轻轻咳了一声:“路老师,我觉得这件挺好的。”
“对吧,我和龙教练都觉得不错。”乔柠笑着说,很快扫到了门口的杜渐深,下意识招了招手。
她现在哪里管杜渐深高不高冷,好不好相处,只想抓一个人来到他们阵营。
“会长过来看看,这件怎么样。”
杜渐深是看着他们排练过来的,对他们改编的《阿谢罗迪》的剧情也很熟悉了,也能判断出演出服到底贴不贴和希格蒙的角色。
身材修长挺拔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最后低低地嗯了一声,表明了他的态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