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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所学

作者:匪石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帝:“你这苗稼术是跟随家中长辈所学?”


    姚姜摇头:“家中人的苗稼寻常。民妇于数年前意外得一位客居的老人家指点,才认真研习的。”


    “老人家对我言道:庄稼都各有特性,它们就如同小儿般有长处有短缺,因此得用嫁接、插阡等法子来让它们的长处得以延续,不足得以弥补。民妇学习之始也失败过多回。但民妇相信不断改进,总能做好……”


    皇帝听姚姜说完,点了点头:“这样实在的道理,许久没听过了。那位老者如今身在何方?姓甚名谁?”


    姚姜轻叹:“老人家为异乡人,姓袁,见民妇愿学,便认真教导了数月方才离去。后来,民妇也多方寻找老人家,想再跟从学习,却再没能打听到老人家的消息,或许老人家已不在世了。”


    皇帝叹息:“可惜了。”


    姚姜也叹息:“老人家与臣妇分别时,曾对臣妇说过:他希望稻麦能生长为大树,让百姓能在其下乘凉;稻粒与麦粒结实后有如饭碗般大小,只需进食一粒便能吃饱。真到那一步,无饥馁的盛世便会来临。民妇自知凭一己之力做不到这一步,但力求做好,让自身与乡邻都能吃饱……”


    皇帝来到,姚姜便知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最该谨慎小心的时刻。


    她去北疆服苦役,在那处建设农庄,一举一动皆在皇帝眼皮之下。


    她在北疆的种种,三位管营必定事无巨细都报到了御案前。


    姚姜能在北疆建成农庄,没人为难,实则是得了皇帝的默许!皇帝希望她能解北疆的困局,三军镇的管营才会任她作为。


    若无皇帝的许可,哪有兵士头领会来相助?北疆的农庄绝不能在三年内就建成!


    因此姚姜从不居功,将建农庄的功绩都归给帮手的兵士,极为小心。


    皇帝看着姚姜:“让你去往北疆服役很是冤屈呀!”


    姚姜仔细想了片刻,才道:“陛下,民妇也有过失。”


    皇帝抬眼看她:“你有何过失?”


    姚姜:“民妇有不查之过。民妇种出的菜蔬无毒,但忘却了防备他人投毒。身为管事却未小心防备,实属失查。四位食客因此丧命,民妇心中歉疚。幸而在北疆三年,也算是赎回了过失。”


    皇帝:“你就没有怨气?”


    姚姜叹了口气:“若没有食客过世,民妇无缘无故被流放千里之外服苦役,心中必定怨恨难平。但有四名食客过世,民妇只觉愤懑。即便这四名食客有过失,也该由朝廷律法来断是非,不该因在食肆中毒过世。民妇那时虽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但心中也只有对食客的歉疚难平,不能释怀,没有怨气。”


    那夜与卫骏驰说过铁器换战马一案最终的结果,姚姜便知:天子不会出错!即便有错,也是他人的错!


    君权神授,天子之过,天子提一提,大臣都要跪地为君父代受其过,直言帝王的过错便是找不自在。


    御史们可以直言天子之过,但她并非御史台大夫,不可抨击天子,更不要触天子的逆鳞。


    姚姜对四名食客中毒身死一直不能释怀!


    他们是来享用她的美食,却因杜家长辈愚昧,导致身死!


    这事说破天,私墅管事都有不查之过。因此姚姜说自身也有过错!


    皇帝看了她片刻:“这是有人有心害你,你哪里防得过来。”


    皇帝轻轻挥了挥手,一名小太监去捧了个托盘进来送到姚姜面前。


    姚姜已见那托盘上放着两本小册子,心中一动。


    姚姜在三河村时有杜秀兰帮手书写,在北疆有高月娥和冯瑜光相助记录育种培育时的种种情形。


    但她也亲手记录书写了不少心得,且写满了数本白纸册子。


    这时看到小太监捧到面前,知晓这都是她的册子。


    小太监见姚姜看过了,将托盘托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朕看过你这两本册子。错字竟占到了九成以上,字序也不对,朕猜了许久,才勉强能看,且猜得甚是费力。你的授业先生是哪一位?他是怎样教导你的?”


    姚姜:“姚姜幼年家贫,又是女子,不能进私塾,亦没有授业先生。这是于书塾外偷学所得。没有先生指点,不知错误更不会更改。待得请得起先生,已学得错漏百出,字不成字。污了陛下的圣观,姚姜不胜惶恐。”


    姚姜早已完成了旧体字的辨识与书写,但她书写时依旧从左到右,且用简体字;多用柳碳条写字,是因简单方便,不想更改。


    只是她写惯的字,不仅皇帝看不懂,卫骏驰也是猜着看。


    错字众多,且有不同于常人的字序,却正好坐实了她的偷学。


    谁会学了一手错字,还不修正?


    皇帝对着她打量了片刻,拿起一本册子翻了翻:“偷学也能学得自成一体,你也算与众不同。”


    姚姜背上冷汗渗出,汗毛都竖了起来,警惕到了极点。


    皇帝转头便拿出姚姜写的陈情:“这是泽哥儿帮你写的吧?”


    姚姜摇头:“这陈情本是民妇亲自书写,私墅食客中毒时,民妇的夫君并不在青川城。对当时的情形也只是听人说起,不尽不实,夫君也要写陈情,民妇所写与夫君的不同,乃是民妇自行书写。”


    皇帝又将册子翻了翻:“你这笔墨也奇特,这许久了,还能将朕的手染黑。”


    姚姜:“臣妇家贫,买不起笔墨,遂用柳枝烧的黑碳替代笔墨。染了陛下的御指,乃是民妇之过,请陛下恕罪。”


    皇帝伸手在白纸册子上轻抹,而后对着指尖看了看:“原来如此。能想到用碳枝替代笔墨,果真聪慧。”


    姚姜低着头:“民妇格外钦佩读书人。胸怀天下,腹有才华者,纵算葛衣布巾,言谈举止都与别不同。民妇想学书字,没有笔墨纸砚,便想法子制作。”


    “后来栽种良种攒了些银子,民妇给弟妹请了先生,才从头认真学来。培育良种不论失败与成功,都要记下来,以便参看。在田边用碳枝书写快且方便,因此用碳枝写字这习惯一直没改。”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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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出声,依旧轻翻手中的册子。


    姚姜背上已汗湿,皇帝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才是她今日最凶险的时刻!


    她是农家出身,会种田能培育良种,都不奇异。这本就是农户在世间安身立命的本事!


    但姚姜写下的字,她的言谈举止,才是皇帝最为不能理解处!


    寻常农家女几乎目不识丁,谈吐文雅的更是凤毛麟角。


    富裕农家也不会给女儿请先生,让女儿学会算田土账,已能让她立身于世!


    姚姜的娘家将她卖为冲喜娘子便是因为家中穷困!


    而她在北疆还建成了三座农庄,自农庄建立之日,她的一切就在兵部及皇帝眼皮下。


    姚姜仔细想过如何将大字不识的农妇建成农庄解说分明,思虑了许久,这时全都用上了。


    见皇帝依旧不言语,姚姜小心解释:“陛下,民妇自小便饿肚子,认真学农稼术为的是能吃饱些。而农稼术有许多门道得慢慢摸索,得书写下来才能不反复出同样的错。民妇也知无人指导,学来的书字都是错的。因此一俟能请先生了,便请了先生教导弟弟妹妹,民妇也跟着重新学过。”


    一名小太监拿着一张册页来到门前。


    皇帝看了一眼,小太监弯着腰双手将册页举过头顶。


    皇帝淡声说道:“姚姜,你将那册页取来。”


    姚姜愣得一愣,即刻去取了册页来,双手捧到皇帝面前。


    皇帝没接过,就在姚姜想是否要交与立在一旁的小太监时,皇帝发话:“你念给朕听。”


    姚姜吓了一跳,捧着册页:“此乃奏疏,奏报内写的为天下大事,民妇不敢看。”


    皇帝:“无妨,朕让你念,你便念来!”


    两旁的小太监纹丝不动,他们的双手垂下,没有接过册页的意思。


    姚姜拿着册页只觉捧了个烫手的山芋,哪敢打开来看!


    皇帝已在椅上坐累了,靠向一边扶臂,等着姚姜给他读册页。


    姚姜虽觉骑虎难下,但见皇帝定要她来读这册页,便先告了个罪:“民妇所学不多,若读得不对,还请陛下恕罪。”


    她深深吸了口气,小心地打开册页,将册页上所写都读了出来。


    与往日里的一目十行不同,她一字一句读来,直至读完不见皇帝神色异常,才松了口气。


    这奏疏文笔优美,辞藻华丽,其实只是臣子向皇帝问安,没甚大事。


    姚姜害怕这奏疏内有大事。朝廷的政事不该民妇知晓,她也不想知晓。


    读完了,见皇帝面色不变,她提得紧紧的心,方才稍稍放下来些许。


    “这种问安奏疏,除却花费朕的心神时刻外,全无毫益。”皇帝听完,淡淡说了一句。


    姚姜哪敢出声,合上册页,双手捧着。


    皇帝:“你读得很好,一字不错。”


    皇帝起身离去,两名随身太监也跟随离开,立在花坊门前的小太监待得皇帝出了花坊,才进来接过姚姜手中的册页,跟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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