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伎乐婵》全本免费阅读
公孙府一大家子,好不容易捱到祭祀结束,正好又赶上阿婵的生日。
这日晚膳,袁三娘给公孙弘倒酒时,与他商量:“明日便是阿婵生辰,我想摆一桌酒席,请大家来府里聚一聚。”
阿婵方得片刻宁静,听到明日又要摆酒,吓得脸色苍白,饭都吃不下。
公孙弘说瞥了一眼阿婵,语气淡漠:“她一个小孩子过散生,摆什么酒!”
听到这话,袁三娘手一顿,只给公孙弘倒了半杯酒,便将酒壶收了起。
她声音温柔,“家主连日劳顿,不宜饮酒过量,喝过这半杯,便罢了吧。”
倘在平日,袁三娘还要与他再争一争。
只因祭祀刚过,公孙弘身上的族长余威仍在,他这样板着脸说话,袁三娘也不好跟他辩驳。
袁三娘心里替阿婵委屈,想着明日该如何从生辰礼物上来补偿她。
阿婵自己可不委屈,她高兴极了,好好过个生辰,还要满脸假笑地与旁人应酬说话,实在太累。
明日的生辰,她就想安安静静,自由自在地过。
晚膳后,阿婵像个跟屁虫似地跟着公孙弘身旁,趁着周围没人时,才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谢谢老师!”
公孙弘死鸭子嘴硬,拒不承认,“我不单单只为你,我也烦人多劳累。”
二月间,事情太多,他几乎没有安静过一日。
阿婵生辰这日的早膳,桌上都是阿婵素日爱吃的菜:羊肉酥饼、杏脯乳酪、水牛花粑粑和豆腐血肠等食物。
其中好几样是公孙弘不爱吃的,但他也没说什么。
用过早膳,阿羽和阿皓各自给阿婵送了礼物。
阿羽送了一只白瓷兔子,虽不值钱,但那是阿羽自己最爱的玩具。
阿皓送了一只贵重的狼毫笔,那是他去岁生辰时,袁家阿舅送他的礼物,也是他箱子里最贵重的礼物。
袁三娘送了阿婵一整套的绿松石首饰,包括钗子、耳珰、项链、手钏和坠子。她还叫裁缝来府上给阿婵量身高尺寸,打算给她做十套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春衫。
送走了裁缝后,阿婵向公孙弘和袁三娘告了假,说想回山神庙里去看看赵大叔和吴娘子。
袁三娘高高兴兴地准了假,还让管家给他们准备了些油米、炊具。
公孙弘眼神复杂地看了阿婵一眼,却也在说什么,只是派了两个身体壮如小山的护卫贴身保护她。
上午阿婵走之前,面色红润,笑容甜美,似一朵沐浴在阳光下的花儿一样,朝气蓬勃。
她中午回来时,却像蔫儿了似的。
公孙弘留意到她的荷包仍旧鼓鼓囊囊的,看来她没有把银子给山神庙里那些人。
管家回来也禀报说:油米和炊具也没有送出去。
到了夜晚,睡在床上的公孙弘想起白日里阿婵那张过分落寞的脸,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
既然睡不着,他索性拿了件披风,打算去园子里逛逛。
今夜无月,漫天亮晶晶的星星也被云层遮挡,只有廊下一盏昏黄的灯半明半灭。
阿婵静坐在荷池边的石栏杆上,若非她身旁的大黄狗叫唤两声,公孙弘兴许都没发现她在这里。
公孙弘看似不经意地问:“今日回去,谁让你不开心了?”
阿婵愣了一下,甜甜地笑道:“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谁能让我不开心呢?从来都是我让别人不开心。”
她迎着公孙如烛的目光,脸上的假笑,渐渐收敛。
以公孙弘的洞察力,早已看出她的不悦,她又何必继续在他面前佯装无事发生呢?
只是……
按理说,她和山神庙的人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渐行渐远,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在感情上,阿婵仍旧无法接受这一点,“其实我今日去的时候,他们都对我很客气,赵大叔给我打了只兔子,吴娘子做了我爱吃的腊肉。”
吴娘子已经嫁给赵大叔,她怀孕了,已经显怀,按照时间推测,是去年十一月怀上的。
起初阿婵并未多想,她吃着赵大叔夹到碗里的兔肉,吃着吴娘子夹到碗里的腊排骨,笑着说:“够了,够了,别再给我夹菜了,菜都要掉出来了。”
吃过饭后,闲谈中,吴娘子再次叹气:“上次你给的二十两银子,虽然暂且救回了阿楚的命,但医师说,阿楚的病,恐怕无法根治。而怪他命不好,投胎到我的肚子里。”
吴娘子说完,便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阿楚是吴娘子的大儿子,已经四岁。
阿婵看着活蹦乱跳的阿楚,心情很复杂。
她无法相信活泼健康的阿楚会像吴娘子说的那样命不久长,她更无法相信吴娘子在说谎卖惨骗她的钱。
但是有些念想,一旦成型,就会越来越具象,越来越清晰。
阿婵留意到房子里的家具和炊具,皆都崭新明亮,她略估算了一下,满屋子家具和炊具,少说得有二百两银子。
除了赵大叔和吴娘子,原来山神庙里还有其他十几个乞丐。
阿婵吃饭时,这些人都在外面劳作。
待阿婵吃过了饭,他们才回来吃了几口剩菜,而且吃饭时姿态狼吞虎咽,不像是常常饱食油荤的模样。
明明灶房里,熏了那么多腊肉和野味,足够大家吃上十天半个月。
忽然,管家对阿婵招招手,把她叫了出去,管家问:“阿婵小姐,你原先说等大家都回来再卸油米和炊具,现在大家都回来了,可以招呼他们将这些搬进去了吗?”
阿婵原先计划,是等大家都回来了,再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是从前在山神庙时,郭爷爷定下的规矩,每天晚上乞讨回来,必须当着所有人都面,清点所有财产,记入公账。
但是现在,阿婵已经看出来赵大叔和吴娘子两人在玩猫腻。
阿婵看了一眼车内满满当当地油米炊具,摇摇头,道:“不用搬了,都带回去!”
她没有将自己攒的钱交给赵大叔,也没有让管家将油米、炊具卸下马车。
她跟赵大叔扯了个谎,说公孙弘有事要叫她回去。
“这就走了,再坐会儿吧。我下午再去一趟林子里,你带几只兔子回去吃。”赵大叔见她马上要走,荒忙留她。
见阿婵什么都东西都没留下,吴娘子的姿态也不如她刚来时那么热情,“阿婵如今并非自由之身,你别留她了。”
赵大叔皱眉,瞪了一眼吴娘子,怪她多嘴多舌,惹得阿婵疑了心。
那马车车轴印痕那么深,车上必有辎重。
阿婵一件不留,便将辎重带走,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看穿一切,寒了心。
赵大叔眼馋阿婵马车上的辎重,却也不敢强抢,因为马车两旁守着两个壮如小山、带着兵器的侍卫。
阿婵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公孙弘,然后总结道:“他们能在短时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