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田一拍桌子站起来：“凭他是谁，老子也要把他揪出来，谁跟我去找章积成？把京城翻个底儿掉也要把这个王八犊子找到，老子非拧下他的头当球踢。”
“我跟你去。”沈潭第一个应声。
“我也去。”聂石开抬眼。
孟河抬手：“老聂，找章积成由你带队，”他瞥了眼义愤填膺的袁田，“看着点老袁，知乐，跟我去查一查厉宗庆，阿次……”
初灵姿道：“知道，我再去一趟厉府，我总觉得厉大人的那个随侍有问题。”
罗凌：“我和你一起。”
孟河手往下一放：“所有人行动。”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厉宗庆的随侍已经去向不明。
厉府里因为主君的被害而乱成一团，根本没人注意到随侍是何时不在的。
罗凌恨道：“这人动作倒快。”
初灵姿看着来来往往的厉家下人：“他的作用已尽，怕是也活不成。”
罗凌“嗯”了声：“只有死人才能真正闭嘴。”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初灵姿迷茫地望着前方：“可他会去哪儿呢？”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异口同声：“回老家。”
厉孝琨在宁贵府任上待了许多年，连厉宗庆都出生在宁贵府，那么极有可能，随侍是宁贵府人。
找到厉府管事的问，管事的虽不知道随侍籍贯，但是他确实是跟着厉宗庆从宁贵府回的京城。
初灵姿眼睛一亮：“罗大人，您回大理寺，我往宁贵府方向追，估计他还没走远，运气好的话，说不准人还没被灭口。”
“不成，”罗凌拦住她，“你一个人太危险，我和你一起。”
“可是，嫂子……”
“我又不是今日才进的大理寺，为了查案子说走就走也不是第一回了，柔柔明白，家中也有人照顾，无碍。”
初灵姿咬了咬唇：“成，走。”
回了大理寺，一人牵了一匹马，往城外飞奔。
初灵姿骑得还是当初陆闻渊给她挑的那匹马。
马儿好似有灵性，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改往日温吞的性子，竟能跟得上罗凌的速度。
“能不能行？”罗凌回头问她。
“能行，罗大人，不必管我。”初灵姿迎着风忍着颠簸喊道。
突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度浮现，初灵姿心里一拎，分神四处看，不留神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罗凌翻身下马扶住她：“急也急不来，量力而为。”
初灵姿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在钟楼的阴影下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见初灵姿的目光投过来，忙鬼鬼祟祟低头离开。
初灵姿的心狠狠一沉，是章积成的随身书吏。
监视她的是一直以来她给予帮助的那个人。
初灵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几个深呼吸后对罗凌道：“是章积成，他的人一直跟着我，我们的行踪暴露，罗大人，恐怕就算追上了，也只是看到一个死人罢了。”
罗凌一惊，扭头去找。
“不用找了，人已经走了，”初灵姿沮丧无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天黑了，回到大理寺，初灵姿把自己关在厅堂，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头绪。
罗凌去厨房找春婶要了碗陈皮红豆莲子羹，甜甜糯糯的。
所有人都在外面跑，厅堂里只有她一个人，罗凌端着碗进来，放在她面前：“灵姿，救老大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都会努力，而且你别忘了，你可是大理寺小神探。”
这回初灵姿没有因为“小神探”三个字恼羞，她抬起头，泪流满面：“可是大人不在，好像没了主心骨，我觉得无从下手。”
罗凌把碗推到她面前：“吃点，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饿着肚子怎么思考，吃饱了肚再好好想一想，如果是老大，他会怎么分析案件。”
初灵姿眼泪婆娑：“真的可以？”
“试试看。”
红豆羹很甜，春婶是按她的口味调的味，可此刻，她却吃不出滋味，木讷地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她在头脑中回忆每一次，陆闻渊是怎么从蛛丝马迹中分析问题。
摆在面前的有两种可能，一是幕后之人买通杀手，杀了厉宗庆，二是厉宗庆也是局中人，死的根本不是他，他与幕后之人是一伙，或者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可无论是哪一条，最终的目的都是陷害陆闻渊。
他们不陷害陆闻渊杀人窃图，却陷害他从案发现场偷走舆图，那是因为他们接近不了陆闻渊，无法将舆图塞到他身上，而勘察案发现场时是接近陆闻渊最好的机会。
陆闻渊确实与随侍有过近距离接触，还不止一次，恐怕那个时候，看起来害怕不已的随侍已经将舆图放在了陆闻渊身上。
想来，这会文启帝应该已经从陆闻渊身上搜出舆图，他们的目的是一次将整个陆家陷入万劫不复。
武昌侯世子镇守边北，陆闻渊若是要偷必然不是边北的舆图，与边北相连的——是宁贵府，那里有宁贵卫，是大邺整个北部边疆军事部署中重要的一环。
初灵姿“蹭”地站起来，桌子被她撞得移位，勺子从碗里掉出来，一个翻滚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去宁贵府，”初灵姿抓住罗凌，“问题的关键还是出在宁贵府。”
不等罗凌说话，孟河推门进来，正色道：“都回去准备一下，老罗，你留下守家，其他人明日在大理寺集合，一起出发去宁贵府。”
罗凌还想争辩两句，被孟河不留情面地驳回：“你媳妇快生了，大理寺也不能不留人，就这么说了，不许跟我争，放衙。”
回到家，与初沐安说了来龙去脉：“爹，您别拦着我，这趟远门我非出不可。”
不料初沐安一反常态：“身上多带些银子，在外面好生照顾自己，记住，没什么比自身安全更重要，为了你自己，为了我和易明，也为了给少卿大人洗清冤屈。”
“爹……”
“什么都不用说，爹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没有少卿大人也就没有我们初家的今日，他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如今他有难，我岂有不闻不问之理。”
初灵姿终于展开笑脸：“多谢爹。”
“姐，你放心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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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我在，我会照顾爹和老大。”初易明拍着胸脯保证。
初灵姿去揉他的头发：“好，我们易明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
初易明骄傲地仰着头。
收拾好包袱，初灵姿抱着老大靠在窗边，月亮弯弯，像一叶漂浮的小舟，不知终点在何处，该漂向何方。
“有大人在，我办案时总能没有顾忌，不管闯了什么祸事总有大人兜着，陷入困境时大人总能帮我理出正确的方向，可是现在，我好慌。”
“老大，不知道大人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他们应该不会对他用刑吧，他可是大理寺少卿，武昌侯府二公子，赫赫有名的陆闻渊。”
老大舔着爪子“喵”了声，不知道是在反驳还是附和。
“侯爷和夫人现在应该很着急吧。”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晚饭，我还欠他一顿饭呢，很贵的那种，和樊云楼一个档次的。”
“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别说一顿，十顿、百顿都行。”
听到吃，老大不客气地从她臂弯中挣脱出来，跑到碗边：“喵。”
好像在说，铲屎的，过来添饭。
初灵姿苦笑，从柜子里抓出一把肉干：“我也不知道要出去多久，今儿晚上给你吃一顿好的，全都是肉，好不好？”
老大满意地眯着眼：“喵。”埋头苦吃起来。
吃饱喝足，老大率先上床，舔着爪子等初灵姿睡觉。
初灵姿拿着一袋琉璃珠子，想了半晌，宝贝似的收进了柜子，只将初沐安磨得石头珠子放进了弹弓袋。
“什么时候大人回来了，我才用你们。”
半夜，熟睡的一家人被敲门声吵醒。
门外有人厉声喊：“开门，快点开门。”
不止初家，邻居家纷纷有人探出头：“吵什么，三更半夜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人喝道：“闭嘴，再多嘴一起抓起来。”
邻居还想骂，却见初家门外站着的全部都是身着军服的禁军。
初沐安披着衣裳出来开门，刚打开门栓，门被一股大力从外面推开，初沐安被推得几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初灵姿一出来便看见禁军正推搡着初沐安。
“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
领头的正是白日里带走陆闻渊的秦峎。
他瞟了眼初灵姿。
初灵姿从睡梦中起身，尚来不及束发裹胸，发觉他的目光，惊得后退了两步。
秦峎嗤笑一声：“看来章积成的告发信里说的没错，还真是女扮男装。”
章积成怎么会知道她女扮男装？
初灵姿一下想起跟踪监视她的书吏，是他。
“里面还有什么人，”秦峎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统统抓起来带走，至于你……”
他指着初灵姿：“欺君罔上，等着被斩吧。”
“不，不……”初沐安喊着，“姿姿，姿姿——军爷你们抓我吧，欺军的是我，不是我女儿，我们不是故意要蒙骗皇上，斩我，求你们，求求你们……”
秦峎一脚踹在初沐安胸口：“你以为你能活？欺君之罪，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