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乖啊
小王府实在太过破烂, 望舒源源不断,险些就搬空了自己的小金库。每日晨起,嘱咐晏希白喝一碗汤药再去上朝, 他迷迷糊糊,带着惺忪的睡意, 总能与望舒亲昵许久。
许是废太子还有些用处, 圣人习惯了将一些要事交由他处理,朝中官员也多依赖于他的主意。
但晏希白却一改平日作风, 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 劳心费神的事情不做,需要离京的事情不做,分内之事,能交给手下官员的也通通不做。
每天读几卷诗书,养花逗鸟, 闲来无事作画题字,也要拉着望舒过来红袖添香,起初只是小玩小闹, 直到他的眸光越发灼热,呼吸也逐渐急促, 望舒惊觉不妙,连忙给他灌了一杯清水去去火气。
他苦闷地将脑袋埋在望舒胸前, 冷白又修长的双手牢牢锁住她的手腕,“娘子, 求你,帮帮我。”
她依旧难以拒绝, 遂如他所愿。
他确实太过闲暇, 望舒将一切看在眼里, 可他忙碌半生,清闲一阵子,调养身心也是好事。
但也总不能坐吃山空啊,望舒撑着双颊,赚钱赚钱,她要赚钱。
晏希白坐在一旁,见她满脸兴奋,又似走神,他凑到跟前晃了晃,望舒冷声道:“想事呢,殿下别闹我了。”
他耷拉着脑袋沉默半晌,最后牵着她的手,一脸甜蜜地说:“娘子娘子,我们明日去划船吧。”
望舒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殿下,我有事要忙呢,你自己看会儿书好么?”
他眉头轻皱,“我帮你。”
“不用。”望舒漫不经心,便回绝了他。
“好吧。”
望舒仔细想了许久,京城之中还是小娘子的脂粉钱好赚,大周素来喜好奢华,那些贵妇人头上是金钗错落,步摇轻晃,脸上是浓妆艳抹,面若桃花,身着彩衣流光溢彩,步履翩迁。这从头到脚细数一番,全是生意。
此外,几个繁华都城隐隐约约已经有盛世气象,远离了饥荒战乱,时人正追求富贵丰腴之美,对吃吃喝喝也颇为讲究。
正当她深感起步艰难,无从下手,一位故人便找上门来。
来人正是曲萧萧,当初隐于草市,靠替人写话本私印图书谋生的小姑娘,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吏部尚书家走失多年的真千金。
她躬身行礼,“许久不见,戚娘子可还安好?”
望舒有些吃惊,笑着将她扶起,“你如今倒是学会行礼了,可你我是同辈,论起身份来,你父亲是吏部尚书,我父亲不过御史中丞,这一拜实在是受不起。”
曲萧萧诚心诚意道歉:“之前是我财迷心窍,做了些对不起娘子的事,您以德报怨,不仅为我养母治病,更是替我寻回亲生父母,这一拜,是过来偿还恩情的。”
望舒点着头,“倒也不必如此见外,还钱就行。”
她咬着牙,闷闷地说:“娘子,我身上暂时没有钱。”
望舒有些不可置信,“你可是尚书千金,怎么会这般窘迫?”
“可别说了,尚书府那一宅子破事,几个小妾庶女斗来斗去简直烦死了,我生母又偏爱那个偷龙换凤的假千金,父亲给我的月钱都留给养母治病了。”
望舒耸了耸肩,“高门大户可不就是这样,人情世故啊,亦是情比紙薄,真正能将众人维系起来的只有利益。”
“我听说京城之中许多酒楼饭肆都是娘子手下的?”
望舒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怎么,有想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一桩一本万利的生意。”
“说来听听。”
她不徐不疾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有几块红的绿的,长长的尖尖的,不可名状,好似某种食材。望舒问道:“这是什么?”
她说:“这叫辣椒,我从一个番邦人手中偶然得到的,娘子可以浅尝一下。”
望舒有些狐疑,但还是拿起来咬了一口,半晌后,她憋红了脸,有些难受的说:“素娥,水。”
海饮一口,她还是觉得喉咙火辣辣的。
曲萧萧满脸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望舒品了许久,“口感辛辣,如果能像胡椒一样用作调味的香料……”
她双手一拍,“没错,就是这样,果真还是戚娘子懂我。”
两人坐下来细细谋划,她说:“娘子,是这样的,我手中有种子和种植秘方,首先需要开辟一个辣椒园,专门种植辣椒。带到成熟之后,再放入酒楼的饭菜之中,我还专门研究了许多菜品,麻辣兔头,麻辣跳跳蛙,麻辣香锅……总之,以后辣椒就是我们酒楼独有的特色,再把种子和种植方法牢牢握在手中,形成市场垄断,到时候千金难求哈哈哈……”
两人一拍即合,确定好分成便风风火火将一切安排妥当。
望舒上辈子便见证过这个奇女子的事迹,她有很多很多聪明的,甚至惊世骇俗的想法。她拥有着超脱这个时代的远见卓识,拥有着寻常深闺女子难以企及的胆魄和毅力。
如果她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必将是一个劲敌。
所以望舒决定,拉拢她,及时掐灭她与四皇子熊熊燃起的小火花,再给她介绍十几二十个俊俏郎君,温柔乡亦是英雄冢,叫她再也对那劳什子四皇子起不了任何想法,妙哉。
曲萧萧有一瞬间被望舒漂亮的面孔吸引了目光,错愕间只觉她眯眼笑得像个反派。
望舒忙碌起来后,便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她依旧每日起来嘱咐晏希白喝一碗汤药,眼看着他身体愈来愈好,总算有些欣慰。
晏希白穿好衣裳,却抱着望舒不肯撒手,“殿下,该去上早朝啦,怎么还磨磨蹭蹭的,要是迟到扣光俸禄,你就真的只能靠讨好我混口饭吃了。”
晏希白问:“要怎么才能讨好娘子?”
“亲亲可以吗,抱抱可以吗,或者服侍你穿衣洗漱……”
眼看着他越说越孟浪,望舒干脆捂着他的嘴,“晏希白,滚去上朝啊!”
“嗯呐,这几日望舒比我还要忙活,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他有些不满地说:“约你划船也不去,约你游园也不去,约你赏花赏月听风听雨也不去,约你狩猎捕鱼也不去。”
望舒踮脚亲了亲他的脸颊,他才舒适地展露笑意,“殿下要体谅体谅你的娘子啊,赚了钱便陪你去听风听雨,赏花赏月。”
他说:“我怕,望舒见多了俊俏郎君,才子贤人,便不爱我。”
“这世间哪有人能比得上你啊,我的未来夫君。”
“是夫君,我们已经行了三书六聘、洞房之礼。”
“夫君快去上朝啦,你今日在秘书省呆久些,回来的时候就能看见我啦。”
“是,娘子。”
望舒不与他多说,提起裙摆便走了出去,脸上满是无奈,又满是笑意,晏希白这些时日,也未免太过难缠了些。
晏妙年说:“这夫妻相处之道啊,就是得若即若离,反正我天天看见戚兰成那张臭脸,烦都烦死了,恨不得他去军营呆上几天,没日没夜闹得我心慌。”
望舒觉得,晏妙年平日里虽然不靠谱,但她说的话又确实在理。
算起来,上辈子,她能够与晏希白独处的时间也并不多,所以这辈子啊,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看都看不厌。
望舒陪着曲萧萧去庄园上看了看她种的小辣椒,刚刚埋下的种子还未发芽,望舒问:“这个季候真的能种出来吗?”
“悉心照料,尽人事,听天命。”
她又跟望舒说了许多,比如装饰和衣物上可以怎么别出心裁,出行工具可以怎么化简为繁,粗盐又如何提纯。她懂得很多,她简直是个人才,她是望舒见过最有聪明的女子,只是她那一堆家事有些乱糟糟,最近跟假千金斗来斗去,疲惫、困顿且无力。
望舒带着满身疲劳,风尘仆仆赶回那破烂却也温馨的小王府,却在门口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他穿着打扮极为富贵,像是娇宠着长大,没有受过半分苦的小郎君。
他正在门前踌躇,转来转去不知道想些什么。
望舒走了过去,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子?”
他转身看向望舒,那与晏希白极为相似的模样,让她简直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认为这是他在外边的私生子。
可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晏希白也不过比他大十来岁。
他亦问道:“你是谁?”
望舒欠身行礼,“臣女见过五皇子殿下。”
“你认识我?”
“现在认识了。”
看着没有多大的小不点,可惜生在天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晏希白说过,上辈子就是这个白眼狼杀了他。
望舒讨厌这个小屁孩。
看他身旁并无奴仆,怕是从皇宫偷溜出来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那可真是如她心意。
望舒不予理会,径直入了王府,他跟在后边,问道:“你是我皇兄的侍女吗,你怎么能进出他的府邸啊?”
望舒停住了步伐,转过身来,蹲着与他平视,摸了一把他的头,笑眯眯地说:“乖啊,叫嫂嫂。”
第62章 收拾行囊
娇生惯养的小皇子最讨厌别人轻佻的碰触, 他一巴掌拂开了望舒的手,板着脸,故作成熟地问道:“我皇兄呢?我要见他。”
没礼貌的小孩子就是讨人厌, 她转身吩咐道:“小殿下迷路了,还不速速将他送回皇宫?”
侍卫作揖, “殿下, 请随奴才回宫。”
小皇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恼道:“滚, 我要等皇兄归来!”
望舒吓唬道:“小殿下, 偷跑出来可是要受惩罚的哦,趁着无人知道,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扬起高傲的头颅,“我不走。”
这时候,晏希白回来了, 小皇子看见人影后便跑了过去,摇晃着他的手臂,告状道:“皇兄皇兄, 你可算回来了,这个坏女人要赶我走!”
他胖乎乎的手抬了起来, 正指着望舒。
晏希白看着他,眸中情绪复杂, 不轻不重说了句:“她不是坏女人。”
说罢便笑着看向了望舒,“你回来啦。”
他递过来一袋子热气腾腾的东西, “新鲜出炉的栗子。”
“好香。”
晏希白将栗子掰开,望舒咬了一口, 软软糯糯, 甜甜的。
待人一向和煦的兄长今日却丝毫不想理会他, 小皇子有些暗自神伤,他依旧利用这身体的大幅度摆动想要吸引晏希白的注意,他撒娇道:“皇兄皇兄,你搬出东宫之后,就没有来看过我了。”
“你是不是很忙啊,父皇布置的功课好难,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我这次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见你的呢。”
晏希白哑然失笑,他将一块栗子塞到小皇子口中,说道:“不忙,只是皇兄病了,过两日便进宫替你辅导功课。”
他得了承诺,便叽叽喳喳,欢快地说了一大堆废话,“皇兄你生了什么病呀,可有好些?你看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许多,母后说再过两年我便能够到你的肩膀了!”
望舒正嫌他太过聒噪,就有一群禁卫军闯了进来,为首的老宦官看见五皇子后,便扑了上去,“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快跟老奴回去,皇后娘娘都快担心死了。”
小皇子明显不想回去,他晃了晃晏希白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晏希白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先回去吧,过两日我便进宫看你。”
他水灵灵的大眼睛流露出依依不舍,那边宦官又催得紧,“殿下,快走吧,再晚些老奴就小命不保啦。”
他伸出了胖乎乎的手,对着晏希白说:“拉钩,不许骗人。”
晏希白配合着,完成了这幼稚的仪式,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话,回去吧。”他一步三回头,终于慢慢消失在了视线中。
望舒耸了耸肩,“这小孩子可真是难缠。”
素娥问道:“殿下,娘子,厨房已经备好晚宴了。”
“嗯,先端上来吧,我去换身衣裳,今日倒是沾了一身泥土。”
晚间吃饭之时,晏希白有些走神。望舒笑着问道:“殿下,怎么样,看见上辈子亲手杀死自己的好弟弟,是什么感觉?”
晏希白替望舒夹了一整个小山堆的菜,不辨喜怒地说:“他如今不过是无知稚儿罢了。”
“倒是不知道小殿下与你这般亲昵。”
“他从小便是我看着长大的,父皇有意将他送入东宫,与我一同读书习礼,相处久了,对我有些依赖也是寻常。”
望舒搁筷,“所以呢,到头来还不是兄弟相残,应该说是天家薄情寡义,还是人心易变,一旦醉心权势,就变得面目全非。”
“纵使皇权更迭,我也只求与望舒携手白头。并非海誓山盟,我所陈皆为事实。”
“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皇权更迭不过瞬息之间,晏希白,我且问你,这辈子可还有心皇位?”
他笑着说:“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啊,每天累死累活批改奏章,还要应付一群老奸巨猾的庸臣奸相,如同老阿嬷一般催完婚又催生,还不如与望舒游历山川湖泊,最后安居一隅,生儿育女,喜乐一生。”
望舒却反驳道:“当皇帝多好啊,万人之上,一呼百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狐裘锦衾,美眷娇娘,皆是你掌中之物,没有风吹日晒,更不会忍饥挨饿,多少人羡慕不来,若是我有那个本事,做梦都想坐拥江山美人。”
晏希白摇了摇头,“我此生志不在此。”
“可晏希白,我希望你当皇帝,没有人会比你更适合当皇帝了。你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又怎会甘心偏安一隅,守着妻儿庸庸碌碌了此一生。”
“而且你知道的,你身后还有萧家,我身后是戚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道理你不会不懂,若是你的那些个好兄弟荣登大宝,我们统统没有好日子过,他朝触怒圣恩,九族之内更是无人得以苟全性命。”
他沉默半晌,“既然望舒想让我当,便听你的,争一争又有何妨。”
“不对,晏希白,是我听你的。我不想去左右甚至干预你的想法,你只需要朝着自己认为是对的方向,一直走下去。你予我恩宠,予我荣光,但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是牵线的木偶师,也不是盲目追逐的花蝴蝶。”
他心如明镜,什么都懂。如果不是裹挟了前世那些恩情,如果不是生死纠葛,晏希白之于戚望舒,可有亦可无。
她喜欢富贵荣华,喜欢大权在握,那么,只要他拥有一切,她会不会,永生不离……
从暮秋到寒冬,晏希白一改往日消沉,在其职谋其位,望舒知道,他这种一丝不苟的性子,在哪里都能得到他人赞誉。
他身体日渐康复,已经慢慢脱离了苦涩的药物。在望舒安排下,平日里空闲了便去军营中跟着长兄骑马射箭,修习剑术。
他依旧爱干净,有时候出了一身汗,回到王府之中便要叫水洗漱,在此之前,望舒想碰碰他都不允,“身上皆是脏污,岂能唐突娘子。”
嘴上说着不能唐突,洗了一个热水澡,酣畅淋漓之后,便不顾众人目光,潜进了望舒厢房,才聊上两句,就情难自禁,将她抵在美人榻上,吻得热烈而缠绵。
而他清冷如画的眉眼,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结实又灼热的身躯,温柔多情的轻声细语,一切都叫望舒上瘾般着迷。
许是害怕婚前再次失控,他总是在紧要关头停了下来,抱紧望舒,喘着粗气直至冷静下来,可是她也难受得很,埋怨他:“殿下太过分了,明知道不能还总是费尽心思挑逗。”
他神色迷离,笑着牵上她的手,“我帮帮你好不好?”
望舒觉得他心肠太坏,狠下心来便商量着说:“如今殿下病也好了,我该搬回戚府了。”
当初以照顾病弱废太子为由,搬进王府,人人都夸她情深不寿,对晏希白不离不弃,是不可多得的好娘子,谁能料到二人日日夜夜抵死缠绵。
晏希白着急了,心头一紧,便学那病弱西子,捂住胸口,一声声急促的咳嗽传来,望舒明知道他在演戏,却还是提心吊胆替他轻轻拍着后背,他握紧望舒的手腕,“许是余毒为清,这几日总是无端难受,留下再陪我几日可好?”
望舒唤来医工,医工说:“殿下身子硬朗,并无大碍。”
望舒瞪了他一眼,闷声便开始收拾行囊。
谁料第二日一觉醒来,晏希白便染上了风寒,声音嘶哑,隐隐有发热的症状,他告了病假,披着一身狐裘,倚在王府大门,说道:“娘子回去吧,我这病体残躯怕是喝再多的药也修复不好,岂能再牵累了望舒。”
她无奈叹了口气,放下行李后,将他拉回被窝,暖烘烘的火炉散发着热气,侍女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刚开门就有寒风呼啸而入。
望舒抖了抖身子,觉得有些冷飕飕的,他捂着望舒的手,热乎乎的,她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他掀开被子一角,说道:“娘子要不要到床榻上来,里边暖和。”
望舒没有理会,将冒着热气的药碗端了过来,“起来喝药。”
他听话地一口闷了下去,望舒有些心疼,问道:“不苦么?”
“习惯了。”
“那殿下好好歇息。”望舒替他盖好了被子,转身想要离开,晏希白轻轻拽着她的衣角,“望舒要回去么?”
“不回了,等你病好。”
“嗯,娘子对我真好。”
望舒唤来守夜的侍卫,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便染了风寒。”
侍卫颤抖地跪了下来,“昨儿半夜殿下起身,说是屋里边太闷,让奴才将门窗通通打开,透透风。我守着守着打了个盹儿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没能将门窗及时关好,这才导致殿下染上风寒,娘子饶命啊。”
望舒冷眼向晏希白的方向看去,“罢了罢了,他自作自受。”
太过无理取闹了,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
她说道:“素娥,收拾好行囊,打道回府。”
“是,娘子。”
昨夜吹了一宿的冷风,不出所料,晏希白再次病了,望舒说还会再陪他一阵子,真好。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这这这两天好多实验,断断更一天?哭哭
第63章 嫁衣
长安城很快便入了冬季, 一觉醒来推开门窗,外边是白雪皑皑,朔风凛凛, 天寒地冻的,路上行人也骤然锐减。
寒风刺骨, 望舒整个人都瑟缩在床榻上, 出门游玩的心思也被冷风吹灭了一大半。
“娘子,殿下在外边候着了, 老爷让您出去迎客。”
“不去。”她冷声回道。
晏希白风寒未愈, 便三番四次前来拜访,望舒冷下心肠,拒之不见,但戚府上下又哪敢怠慢。
父亲将他迎入府中,好生招待, 他却非要逼望舒心软,来到厢房前的院落,独立在茫茫霜雪之中, 迟迟不走,执着地看着一帘幽窗。
隔着薄薄的窗纸, 落下她无奈的叹息,“晏希白, 天气冷,回去吧。”
他轻轻抖落肩上霜雪, “望舒,我想见你, 就现在。”
无言以对, 沉默半晌, 她起身前去开门。
晏希白失落地耷拉着头,听到声响后抬眸向她看了过去,莫大的欣喜萦绕身侧,冰雪刹那间足以消融。
她语气平和,“殿下,进来说吧。”
望舒的房间里,暖烘烘的,原先冻住的口鼻也舒畅地通了气,暖流一直流进五脏六腑。
她上前一步,替晏希白脱下了冰冷冷的狐裘,埋怨道:“你疯了?风寒未愈,便上赶着前来吹风吹雪?”
他连忙握住她的手,紧张兮兮地道歉:“望舒,我错了。”
“殿下天之骄子,位高权重,所有人都得哄着你来,你能做错什么啊?是我不知好歹,是我无理取闹,是我不该晾着殿下。”
晏希白有些着急,只能重复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望舒扫了一眼几个侍女,她们识趣地走出门外,顺便给两人关上门窗。
她抽出手,骂道:“不知悔改,今日找我作甚!”
“父皇命我筹备冬狩,届时想邀请娘子一同前往。”
他缠着望舒的臂弯,眼睛像星星一般亮闪闪的,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望舒,求求你,去吧,白日在冰天雪地里堆雪人,打雪球,凿冰钓鱼。”
“夜晚便在湖畔围着篝火,看城中点点灯光,烤鱼、烤鸡、烤羊,一阵阵香味传来,还有美人在一旁歌舞,我最近学了骑马射箭,到时候给你猎两头白狐,做成漂亮的锦衣貂裘。”
望舒咽了口口水,是挺心动的。可是,冬狩,怎么有些不对劲,她沉思半晌,才缓缓想起。
“晏希白,你忘啦,上辈子也是这时候冬狩,那二皇子设计害得你惨遭群狼伏击,险些命丧深山老林,若不是我废了老大的劲儿将你一路拖进山洞,你便是尸骨无存,成了那些野兽的口中血,腹中肉。”
晏希白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言语中却无半分后怕之意,他笑着说:“是是是,多谢娘子菩萨心肠,救我于水火之中。如今娘子也行行好,多可怜可怜我这个亡命徒吧。”
望舒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上辈子哪怕群狼伏击,他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当她看着那些伤口,哭得像个泪人,一边埋怨他拖后腿,一边小心翼翼扶着他下山的时候,他才突然醒悟,或许戚娘子,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后来习惯了卖惨,也只是乞求她多看自己一眼,多心疼心疼自己。
望舒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些生气,“晏希白,你倒是把这当回事儿!”
“嗯嗯,放心吧,这辈子定不会有人伤我们分毫。”
她商量着说道:“你说二皇子这次,会不会故技重施?”
望舒已有十五日不肯见他,晏希白再次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有些迷迷糊糊地说:“会吧,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他现下中了毒药,身娇体弱,每次上朝的时候,我受了冷风,便忍不住轻咳几声,接着他咳得比我还要厉害,引得满朝文武注意。”
“我就侧着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皇兄自小便喜欢学本宫体弱之状,出言不逊,怎么现在长大了还是这般小家子气,太医说,学多了便容易学出一身病来,本宫倒是希望皇兄长长久久身子康健。”
“他当时啊,气得脸都红了。”
“这些日子,估计都记恨着呢。”
望舒被他逗得发笑,“可惜了,恶人没有恶人磨。”
晏希白说:“那便让他自食恶果吧,上辈子的账都还没跟他算呢。”
望舒问他:“那殿下该当如何?对了,你的小青梅杜婵娟杜娘子,可是在不久前,趁着你远去治水,嫁给了二皇子,到时候可别狠不下心肠。”
他说道:“怎么会,杜太傅对我有教养之恩,但他现在也已经投诚二皇子。至于杜娘子,也只是儿时见过几回,遑论青梅竹马。”
先前逛庙会的时候,望舒在寺庙前便偶遇过一遭杜婵娟,那时候她肚子还未显怀,便装模作样捂得严严实实,生怕望舒要对她动手一般。
她当时就像一朵出水白莲,矫揉造作,微微欠身当作行礼,“许久未见,戚娘子安好?”
望舒装模作样想上前扶她起身,身旁的侍卫却提着刀将她挡住,杜婵娟呵斥道:“怎么办事的?这可是未来太子妃,你们胆敢这般无礼!”
说罢她又装作失言一般,半捂着嘴,“啊不对,现在太子被废,往后应当是三皇子妃,算起来我该唤一声弟妹。”
望舒扯了扯嘴角,“无事,你开心就好,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别再恶心人了就好。
她揪着手帕,娇笑道:“对不起啊,望舒妹妹,我现下怀有身孕,皇室血脉,是该小心些。”
望舒有些无语,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抚上她扁平的肚子,“哎呦,了不得,听说自从先皇妃一尸两命,灵堂失火,二皇子府上像是撞邪一般,经常闹鬼。没想到刚娶了杜娘子,便冲喜成功,二皇子和贵妃娘娘,一定很宝贝你这孩儿吧,姐姐好福气啊。”
她小脸煞白,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是啊,二皇子待我很好,可我还是喜欢晏希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读书写字,一起下棋观花,又怎么能忘。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另娶他人么?”
她这话不像感慨,倒像威胁,望舒看了眼她身旁的香火炉,说道:“呦,祈福呢,大家都说,心诚则灵,多行不义必自毙,人在做天在看,我可不想姐姐有一天也步了先皇妃后尘。”
杜婵娟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倒也不知道那臭丫头又动了什么歪心思,望舒问晏希白:“你到底要如何,说说嘛。”
“不说不说,你且看着就好。”
“呵,吊人胃口,行了,冬狩我会去的,殿下该走了吧?哪有你这样整天无所事事往未婚妻府上走的,嗯,登徒子?”
他显然有些不满,“就这样么,不与我叙叙旧么?”
“才几日没见,有什么好叙旧的。”
“十五日,整整十五日呢。”他有些耿耿于怀。
望舒皱眉,“晏希白,你以前可是忙起来,十天半个月都没个音信,现在怎么这般黏人。”
他冷哼道:“看来望舒就是喜欢没有前世记忆那个晏希白,活该我就是个多余的。”
望舒拧了把他的胳膊,“要是多余的,你在外边淋上一整夜风雪,我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还不是仗着我喜欢你,天天卖可怜!”
“我哪有。”这委屈的语气,望舒转身面向他,果然下一秒便是美人泣泪。
她勾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声亲在了嘴角,趁着他还一脸茫然,便推着他往外走,“好啦好啦,真的喜欢你,给我留点脸面吧,赶紧走。”
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她难得又过上几天清闲日子。
晏希白遣人送来了嫁衣,为首的使节说:“殿下向圣人请了恩典,一切礼制依旧按太子娶妃来。”
望舒两眼一黑,他这是没事找事啊,有些不满道:“这是要折腾死我。”
父亲当着众人的面,才没给她下脸色,神情严肃地吼道:“望舒,还不快谢过圣人恩典。”
她这才装模作样三叩九拜,“谢主隆恩。”
礼节虽然繁琐,但一箱又一箱的随礼倒格外用心。
听说嫁衣送来了,三姑六婆的都一拥而入,说是要膜拜膜拜。
美丽又华贵的衣服惹得众人羡慕,戚容音只敢远观不敢上手,嘟哝着说:“阿姊穿上这身嫁衣,一定是整个京城最美的娘子。”
望舒最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跟她开玩笑道:“这话说的,难道我平日里就不好看啊?”
她憋红了脸,解释道:“不是不是,阿姊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全京城最美的娘子。”
一个老阿嬷说:“当年圣人贵为太子,我便有幸见过他娶妃时的场面,那叫一个奢华壮观,戚娘子这套嫁衣倒是与先皇后的极为相像。”
有人嗤笑道:“只求不要落了一个先皇后的下场。”
“是啊,天家薄情,这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以后,焉知非福啊。”
“去去去,你们一个个嚷嚷着什么啊,诅咒我妹妹呢?这是天大的喜事,都酸什么酸。哎呦呦,别摸了别摸了,要是断了个线头,都是斩头的大罪。”戚袖挤了进来,将乱哄哄的一行人赶了出去。
见望舒面色不虞,她摸了摸后脑勺,笑呵呵地说:“望舒,她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非得阴阳怪气几句,你莫要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呜呜感觉有点ooc了,但是不会弃坑的!(看我坚定的眼神)
第64章 比武招亲
“没在意。”就是七嘴八舌的, 有些烦人。
戚袖看着血红血红的嫁衣,叹了口气,“望舒啊, 我虚长你几岁,如今你都要嫁人了, 我却连男人的小手都没摸过。”
望舒了然, 说道:“平康坊有一家青楼,那里的男倌给了钱就可以随便摸, 改日我带阿姊前去逛逛。”
她双颊通红, “我说的不是那种男人!”
“不对,你怎么知道有那种地方的!”
望舒废躺在美人榻上,笑她太过纯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逛庙会的时候被人递过木牌, 说是作为凭证可以打个折扣。”
“不过话说回来,都有钱去嫖男倌了,谁还在意那点折扣啊。”
许是觉得她说话太过露骨, 戚袖严肃地说道:“望舒,不可如此轻佻。”
“好好好, 阿姊喜欢正经人家的郎君,这就派人去请媒婆牵缘。”
“你说我明明模样周正, 性格也不赖,为什么那一个个男的见了我, 就犹如遇上了母夜叉,连夜逃窜。 ”
“阿姊武艺高强, 或许他们自知镇不住你, 论起气势便矮了一头。”
戚袖有些懊恼, 最后拍案而起,“我决定了,我要比武招亲!”
“谁打赢了我,我就嫁给谁!”
望舒被吓了一跳,“阿姊别冲动,武力不是评判一个男人的唯一标准,要是他长得歪瓜裂枣,又或者家里已经有了三妻四妾,只怕悔不当初啊。”
她却一意孤行,“没事的,我早就看开了,要是长得丑,二话不说我便把他打趴下,要是长得俊俏些,别说放水,放海我都愿意。”
望舒无奈到扶额,接着劝她:“阿姊,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就好比在独木桥上行走,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无所谓,长得好看就行。这京城中的女子不都如此么,门当户对,算过姻缘,便嫁了过去,感情又不是粮食,这东西也就可有可无吧。”
“既然不需要感情,又何必早早结成姻缘?”
她耸了耸肩,“那些流言蜚语我都听怕了,家中长辈也时不时唠叨,找个人搭伙凑合凑合过日子罢了。”
望舒还想要继续开口,便被她堵住了,“哎呀,你不必担心我会受人欺负。”
她秀了秀自己结实的身材,“你看,战场上千锤百炼,一步步稳扎稳打练就的,咱不讲感情只讲拳头。”
望舒愣了愣,“行,摆擂台。”
三日后,戚府门前,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闻声而动的、爱看热闹的,齐齐围在擂台前,一人一口暖气,倒是衬得这个冬天不那么冰冷了。
小厮敲了五声锣鼓,喊道:“肃静,肃静,肃静!”
他说起话来倒像是唱花戏的一般,字字铿锵,全是感情。“我家大娘子今日于此比武招亲,凡三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适龄男子皆可参加,不论出身贫富,不论是否有功名在身,能打赢她的,过了文书便可筹备婚礼,拜过天地父母,结为夫妻。”
有人在下边起哄,“若是打赢了不想娶呢,能不能贴点嫁妆!”
小厮恼怒,“去去去,哪来的二流子,不想娶还来凑个瞎热闹。”
戚袖黑着脸,握紧拳头,刀一出鞘便砍断了木桩,“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口气,若是打赢了,不想娶,自有千金奉上。”
望舒哑然,哄道:“阿姊,咱这是招亲,不是打擂台赛。”
随后又转身斥责,“若是胆敢在戚府门前闹事,一律轰出去。”
戚袖笑着说:“望舒,这儿人多混杂,你去一旁看着吧。”
“好。”
望舒回到观赏区,却偶遇了一位不速之客。
晏希白还穿着一身朝服,下了马,便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戚娘子,许久未见。”
“不久。”她冷声道。
晏希白憋屈地低下了头,“很久。”
望舒见他一脸怨妇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怎么又过来了啊,好像整天无所事事一般。”
“手上政务清闲,可不就是无所事事么。”
他抬起手向某个方向指了指,“喏,他听说你长姐要比武招亲,下了朝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我与他本有要事相商,便随他过来了。”
望舒看了过去,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正与长姐寒暄,说着些什么,望舒问道:“他是谁啊?没什么印象。”
“周放周将军,先前与你长姐一同上过战场,如今统领南衙禁卫军,是你阿姊的顶头上司。”
望舒悄摸摸凑过去,仔细听他二人对话。
阿姊好像有些惧怕这位周将军,她呵呵笑道:“您怎么过来了啊?我…我今日告假休沐,上边批下来了的。”
周将军正一脸拘谨,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嗯,听说你在这儿比武招亲,我过来看看。”
阿姊瞬间站得笔直,有些攀比的意味,“害,这场下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我也就闲来无事闹着玩,我绝对不会给咱们禁卫军丢脸!”
“那就好,那就好。”周将军一脸欣慰。
望舒轻笑道:“看来两个都是老实人。”
说罢,她戳了戳晏希白,“你说,这周将军是不是对我阿姊有意思啊?”
他说道:“瞧他那紧张兮兮赶过来的样子,现在表面上还状若无意,气定神闲,其实内心啊,早就慌得不行。”
“要是我听说望舒要比武招亲,早就火急火燎,哪里坐得住。”
望舒挑眉,“你便是坐不住,也无可奈何,就这点三脚猫功夫,恐怕上了擂台便要被人打下。”
他顺着台阶便往下,笑道:“是啊,只能请娘子高抬贵手。”
“算了,不与你贫嘴,这擂台赛都快开始了。”
起先有一个莽汉抄起家伙,便窜上了擂台,言语间皆是轻佻和看不起,总以为凭着一身健硕的肌肉,便能将他人打趴下,谁料不出一个回合,戚袖便将他踹下了擂台。
硬邦邦的壮汉到在了地上,吐出一口暗红的鲜血。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望舒朝擂台喊道:“阿姊,好样的!”
戚袖听到这一声夸赞,趾高气昂,大手一挥,朝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喊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都抄起兵器一起上。”
“要是赢了,少不了赏钱。”
他们看了眼财大气粗的戚府,面面相觑,吐了口唾沫,“兄弟们,一起上!”
刀枪剑戟可不长眼,更何况掉进钱眼的人可不会怜香惜玉,拳拳到肉,场面一度乱成了麻,那些泛着冷光的兵器叫人害怕。
望舒拽紧了晏希白的左手,他拍了拍,安抚道:,“别怕,你阿姊定是有分寸的。”
一旁的周将军也屏住了呼吸,打到节骨眼时,豁的站了起来,好像要冲上去帮忙一样。
几个回合下来,戚袖有些气喘吁吁,但依旧占了上风。
那些男的一个个被踹落擂台,最终弃械投降。
十几年不练刺绣,不弄笔墨,不辞辛劳,日晒雨淋混在男人堆中习武,每次回来都带了一身伤。
后来横刀跨马,随着大军出征,九死一生,才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
她一直是望舒的骄傲,是全京城女子的骄傲,望舒甚至觉得,在场的没有一个能和她比拟,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她。
“切,没意思。”戚袖从擂台上边下来,望舒想走过去送水,顺便替她擦擦额头上的细汗。
谁料被一个人截胡了。
“来来来,袖袖辛苦了,快喝水。”
望舒皱巴着脸,谁啊,袖袖、袖袖叫得这么恶心。
那献殷勤的男子穿着一身华服金靴,身形文弱,看着也不像过来比武的。他将一个酒壶递给了戚袖,“袖袖今日好威风,将那些废物通通打下了擂台,不愧是你。”
望舒仔细看了两眼,素娥在耳边提点道:“那是李家的小公子,李寻玉。”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伤透阿姊心肝的贱人。
“阿姊,别喝她的——”
说时迟那时快,戚袖已经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不错啊,李寻玉,这酒味道不错。”
“若是袖袖喜欢,我改日再送来几坛。”他笑着说。
戚袖扬了扬手中酒壶,“望舒,要不要过来尝尝!”
她摇了摇头,料这厮也不敢光明正大下毒。
戚袖重新回道擂台,朗声道:“还有谁要上来与我一决高下!”
她好像忘了自己是来比武招亲,而不是打架的。
底下是鸦雀无声。
戚袖懒洋洋倚在了柱子上,“真没意思。”
望舒走到那位周将军身旁,唆使道:“周将军,您看看我阿姊那嚣张的样子,在军中很少有人打得过她吧。”
周将军笑道:“那是自然,戚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有胆识,有魄力,武艺高强,一向让人称赞。”
“那周将军呢?您官职比她高,一定比她厉害!”
“倒也未必,平分秋色吧。”
“周将军,您帮帮我吧,这些比武招亲来的男子,一个个贼眉鼠眼,心思不正,我又怎么忍心让阿姊嫁给他们。您若是打赢了,恰巧对长姐有点意思,那便是成了一桩佳话,若是没有意思,也不打紧,就当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嘛?”
他满脸通红,有些支支吾吾,晏希白却一脸幽怨,“望舒倒是未曾对我这般好脸色。”
正当周将军打算起身上擂台,一旁的李寻玉又出来截胡了,他笑嘻嘻地说:“袖袖,我来我来!”
第65章 入冬了
“别了吧, 李寻玉,把你砸坏了我可赔不起。”戚袖说道。
“没事,小爷身强体壮, 生来抗打。”
“李寻玉,这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了, 你图啥啊,平日里左拥右抱, 哪个不是浓情蜜意、倾城之姿, 想来也不会看上我这种粗鄙之人。家中又是钱财万贯,总不会为了我这点小赏钱豁出命来。”
李寻玉一本正经地说:“图你啊,袖袖武功盖世,为人爽朗大方,我喜欢你。”
戚袖被人当众表白, 窘迫到羞红了脸,不知如何自处。
望舒朗声道:“郎君有所不知,纳了小妾的, 可没有资格参加比武招亲。”
李寻玉疑惑地说:“何时立的规矩,方才上去那些人可没说有无妾室?”
她冷着脸, “就在刚刚,我立的规矩。”
说罢望舒转身看向戚袖, “是吧,阿姊, 我说的可算不算数?”
“算数的。”
望舒让开道来,“所以, 李郎, 慢走不送。”
分明是大冬天的, 李寻玉却摇开了纸扇,扇面上几个大字分外气人——“你奈我何”。
他笑道:“我未曾纳妾,戚娘子莫要含血喷人。”
“我对袖袖一片心意,日月可鉴,没有半分虚假,今日在这儿,便是将我打残了,我也非要娶她为妻。”
“怎么可能没有纳妾,京中人人都说,郎君在家中夜夜笙歌不辍,软玉温香在怀,怎么,难道还全是红颜知己,普通朋友罢了?”
李寻玉回道:“不是红颜知己,也不是什么朋友,几个歌姬舞姬,不劳戚娘子费心。怎么,一没有文书,二没有嫁娶之礼,你随意将她们拉过来好生盘问,我看看谁敢说是我的妾。”
“你……不可理喻!”这厮嘴皮子溜,又没皮没脸,望舒险些给自己气出病来。
“行了,让他上来,想比就比吧。”戚袖冷声道。
李寻玉褪去一身锦衣貂裘,哈了一口热气,摩拳擦掌走上擂台。
戚袖扔了手中红缨枪,“李寻玉,从小到大,你就没打赢过我,这次伤着了可莫要后悔。”
“这次我会赢你……”
话未说完,他便被戚袖结结实实揍了一拳,鲜血从口鼻喷洒而出,他抬手拂去,失声笑道:“袖袖,别打脸啊。”
“李寻玉,我这人挺记仇的。还记得么,十多岁的时候我因为常年练武,皮肤晒得黝黑,手上全是刀伤剑伤,厚厚的茧子简直不像富贵人家的女郎,你说我长得丑,像个毛猴一样,是讨不了男人欢心的,以后根本嫁不出去。”
“你劝我不要学这些拳脚功夫,可我偏要学。”
她狠下心肠又一拳揍了过去,“是,我是没你长得好看,我是没你那些歌姬舞姬长得好看,如今又何必眼巴巴过来说要娶我,你贱不贱啊!”
李寻玉没有躲避,他含着一口血说道:“袖袖,我当时说这些,只是不希望你一个女孩子过上刀尖舔血的生活,而且你忘啦,当时我明明说了一句,要是以后没人娶你,记得来找我啊。可是你气急败坏,压根没听就跑得老远。”
“我如今就是下贱,你功成名就回来了,考虑考虑我好不好?”
戚袖握紧拳头,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力道不算狠辣,却让他瘫倒在地。
“以前我喜欢玩蹴鞠,打马球,你输了,便撺掇他们一个个的,孤立我,有意思么?”
他说:“对不起,袖袖,我只是不希望你与他们走得太近。”
“行啊,李寻玉,我心思没你的深,也没有你算计的这么多。但我就是讨厌你,你就是让我犯恶心!”
“我及笄那年,在西市看上了一支金钗,你却搂着佳人过来,她一眼便看上了我手中的钗子,央求着要你买下,你当时怎么做的?你一把夺取我的钗子,插在了那美人头上,你说我平日懒得连发髻都不会挽,要什么钗子。”
“你觉得有意思么?明明四处留情,如今却像贞洁烈妇,非我不娶?”
李寻玉捂住胸口,一阵巨咳,“袖袖,我只是气不过,你扔了我送的及笄礼,还与其他男子携手同游。”
“那出征那日又是如何?你说要给我送行,我一拖再拖,等了许久,却得知,你那日醉眠花柳,春宵一刻,早就忘了约定的时辰。”
“袖袖,我……”
“够了!”戚袖越说越气,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后想要狠狠揍上一顿,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身子越来越软,最后瘫倒在地。
“阿姊!”望舒在下边看得着急,她想要冲过去,却被李寻玉带来的侍卫拦住,“娘子,上边可还在比试,莫要坏了你自家立下的规矩。”
擂台上,李寻玉捡起长剑,捂着剧痛的胸膛,抬起来,指向了戚袖,他不经意歪头笑着,“袖袖,我赢了,按照规矩,你是我的。”
“我那日遭人算计,未曾醉眠花柳。我喜欢你,这一辈子只喜欢过你。”
戚袖面色苍白,“可是,我不喜欢你啊!你想想你做的那些烂事,我可能,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望舒生了怒气,踹开拦路的,“让开!”
乌泱泱的人群看到这般热闹,一个个兴奋极了,好像一张巨大的渔网,将望舒这个故事外的人拦在一旁。
周将军周放冲上了擂台,一把推开发疯的李寻玉,扶起了戚袖,“你没事吧?”
李寻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软筋散罢了,上不了,吃了药半刻钟内恢复如初。”
他扬声道:“今日在座的可都看见了,规矩也没说不能智取,谁赢了戚娘子谁便能娶她为妻。戚家好生准备,过两日三书六聘过来迎娶娘子,可莫要反悔。”
周放扶着戚袖,让她吞了解药,起身喊道:“慢着!”
“你这手段下作,我与你过上两招,若是我赢了——”
李寻玉一脸不耐烦,“拜托,周将军,凡事讲个先来后到,便是我手段再不入流又如何,便是你赢了又如何?我偏不爱与你比武。”
周放拔了剑,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种破皮无赖,不配。”
两人正剑拔弩张,望舒上了擂台,说道:“今日之事不过是我与长姐闹着玩呢,让各位见笑了,多有得罪,待会儿领了赏银,一切都当没发生过。”
李寻玉不满,“怎么,戚家这是要公然反悔?”
“不是戚家要反悔,是我戚望舒要反悔。”她想起李寻玉扇面上那句话,“所以,你奈我何?你便是告到官府也无人做主。”
“李郎啊,我可是听说你府中有个舞姬怀了身孕,可别是你的种。像你这种万丈深渊,就别祸害我长姐这种老实人了。”
戚袖缓了过来,她说:“望舒说得对,我谁都不要,谁都不嫁。就当今日,是个笑话。”
李寻玉依旧没脸没皮,“袖袖,既然你不喜欢我与其他女子有纠葛,待我断干净后,再来寻你。”
嘶,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甩都甩不掉。
望舒怒道:“滚。”
一场闹剧终了,看热闹的人群被匆匆遣散,戚袖恢复了精神气,蓦地站了起来,怒骂道:“狗东西敢算计我,老娘要去找他算账!”
她向周放抱拳致谢:“周将军,见笑了。兵不厌诈,我一定吸取教训,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周放愣愣的说了句:“好。”
说罢戚袖抄起刀剑,便要去找李寻玉报仇雪恨。
“阿姊,你要去干嘛?”
“揍他。”
“可是……”还没等望舒说完,她便骑上马,风一般从身旁呼啸而过。
晏希白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望舒肩膀,给她顺气,“感情向来都是说不通的,让他们自己理顺吧,别操心了。”
他含着笑看向望舒,好像世事纷纷扰扰,他却只独独在意一人。
望舒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许是吹久了冷风,冰冰凉凉的。
晏希白有些错愕,含羞带怯地问,“怎么了吗?”
“还是殿下长得格外顺眼。”
“不许拿我跟别的男人比较。”
“嗯,晏希白,陪我逛逛吧。”
“乐意之至。”
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走街串巷。
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雪花飘落,呼啦啦的冷风刺得整个人,连皮带肉,连筋带骨,又或者根本说不清哪个部位,一阵阵酸痛感袭来。
素娥抱来一身朱红斗篷,“娘子,外边冷,穿上吧。”
街角中,晏希白挡住吹来的风,替她披了斗篷,又将红帽戴上,望舒搓着手,哆嗦着说:“呼呼,好冷好冷。”
他将望舒拉入怀中,“抱着就不冷了。”
望舒没有半分客气,伸手抚上了他藏在狐裘里,暖洋洋的后腰。又不知觉挠了挠,逗得他一阵轻笑。
她问:“殿下,为什么深爱的人却不敢告白,比如周将军,比如前世的你,比如前世的我。”
“或许是,因为预先设想的结局就是失败,所以从来都害怕开始。”
“晏希白,入冬了。”
“嗯,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明天不用调休,我抓紧时间多写点嘿嘿,特别是我期待的婚后生活嘿嘿
第66章 色中恶鬼晏希白
大周朝人人尚武, 历代帝王也热衷于骑马射猎。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一年四时的狩猎活动, 是依照万物生长规律,自古便有的传统。
时节流转, 渐渐便步入了寒冬, 茫茫的大雪覆盖住了高山,冰封了河川, 野兽林中穿行, 在冰天雪地里留下足迹。深褐色的皮毛在白雪皑皑中,也格外耀眼。
之于人类,它们是上好的猎物,是架在篝火上,香乎乎牵动味蕾, 一道道诱人的美食。
今年皇家冬狩,猎场选在了骊山。
一大清早,望舒还躲在暖烘烘的被窝中, 迟迟不愿醒来。晏妙年这个莽妇,就差敲着锣鼓, 吹着唢呐,急匆匆将她唤醒。
望舒掀开被褥, 一张脸被憋得通红,热气从身上消散开来, 瞬间就被冷得清醒。
“大冬天的,怎么了?”
晏妙年不轻不重敲了敲她的脑袋, “睡糊涂了吧, 今日圣人亲巡, 前往骊山田猎,百官陪同。皇兄请了恩典,让你也过去凑个热闹。”
“父皇大手一挥,便恩准了三品以上官员可以携府中女眷一同出游。”
“快走啦快走啦,他在外边催得紧。”
望舒晃了晃头,有些懊恼,“这几天受了风寒,迷迷糊糊有些忘事,素娥这丫头也不叫我一声。”
她连忙起身洗漱,换了一套轻便的胡服,挽上鬓发,对着铜镜照了照,真的是硬气十足,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味道。
收拾好行囊,结果一出门,便被呼啸的北风吹了个透心凉,也顾不得好不好看,拿起臃肿的狐裘往身上一套,瑟缩着身子出了门。
上了马车之后,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对了,殿下呢?”
晏妙年说道:“陪着父皇去祭祀了,你可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威风极了,这太子之位废不废都一样,那些二皇子之流,都快恨得牙痒痒。”
“是么,我倒是觉得他挺闲的,三天两头便过来寻我玩闹。”望舒想到他那副黏人样,便忍不住摇了摇头。
“咦惹,你们俩酸不酸呐。”
望舒不轻不重踹了脚她的小腿肚,“哪有你酸,听说你跟长兄,动静大到床都塌了几回。”
“我们那是,真打架。倒也没想到,晏希白那一脸圣人的模样,竟也是色中饿鬼,见了美色便走不动的裙下臣。”
望舒红着脸辩解:“哪是什么色中饿鬼,也就来过一回。”
晏妙年神情复杂,一脸不信,她凑过来悄声道:“唉,我跟兰成还年轻,长辈也不催促,好几回都是喝的避子汤,可是那玩意儿后劲大,特别伤身,月信乱糟糟的烦死了,上一次还在外头就忽然血崩,肚子绞痛,害得我险些想跳进河中,一了百了。”
望舒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肚子,“真惨,禁欲吧。”
她恶狠狠地说:“昨儿就将他一脚踹下了床榻,找不到男人喝得避子汤,就别想靠近我了。”
望舒感叹道:“这就对嘛,你堂堂一个公主殿下,还要受这种憋屈。”
“你们没日没夜腻歪在一起,也就一回,皇兄他,不会真的不行吧!?”她后知后觉,有些惊讶地问。
望舒在她耳边悄声道:“他伺候我,没到最后一步。”
随着浩浩荡荡的仪仗来到骊山安营扎寨,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熟人,可惜,感情真是个没缘由的东西,有的人命中注定互相吸引,曲萧萧与四皇子打打闹闹又凑到了一块,望舒想,或许很快她们便将走上殊途。
掌事的女官走了过来,“诸位娘子,承蒙圣恩,这么多女眷来围猎还是头一遭,营帐有些不够,还得麻烦大家将就着挤挤。”
晏妙年身为尊贵的公主殿下,自然是有自己的营帐,为了避免他两小夫妻亲昵,望舒倒没好意思与她同住。
本该是跟其他女郎同处一个营帐,晏希白却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轻声道:“望舒,跟我过来。”
望舒笑着让他不要胡闹,“还没安顿下来呢,等会儿。”
他却让素娥提上行囊,“走,我那宽敞。”
“殿下,不妥。”望舒提点道。
他歪头表示不解,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没有,娘子自个儿住,我搬去五弟的营帐,他说夜里怕黑,听到野狼嘶吼便一惊一乍睡不着。”
也好,她确实不愿与其他娘子共处。
望舒挽上他的手臂,“殿下,我也怕黑,我也怕野狼嘶吼。”
他有些羞涩,却又满眼期待,“晚上哄着五弟睡了,我便过来寻你。”
望舒淡笑,不置可否。
入了帐篷,望舒有些疲惫,叫素娥打些水过来洗脸,但荒郊野岭,又是大冬天的,有盆冷水都算不错了。
望舒沾湿手帕,拍了拍脸,像是结了冰的水,让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冻精神了。
晏希白让人烧起煤炭,望舒走过去烤了一会儿僵硬的手。
他说:“骊山行宫有处温泉……”
望舒笑他:“那是留给圣人和他爱妃的,你这种废太子可去不得。”
他气鼓鼓地说:“不稀罕,日后我给你再辟一处更好的。”
“那谏议大夫得告你一个劳命伤财,再在史书上狠狠记下一笔,给我冠个妖女祸国的名头。”
望舒身子暖和下来,便想着将衣物收拾好,放到木箱中锁住,晏希白非要过来帮忙,他拿过一个包裹,望舒也没在意。
直到他将布袋打开,看了一眼便连忙盖上,颤抖着手,别过脸,“望舒……抱,抱歉。”
她才突然想起,里边全是小衣肚兜。
恼羞成怒,夺过包裹便扔进木箱中,将箱盖重重摔下,“混账,叫你多事。”
望舒背着他坐在床榻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耳朵爬上一抹红。
“你怎么还不出去?”
他站着,有些手足无措。“望舒,今晚我们去山林中看萤火虫吧。”
望舒朝他扔了个枕头,“笨啊!大冬天哪来的萤火虫,早就死绝了!”
他也不恼,趁着捡枕头为由,坐到了望舒身旁,“那我们去山坡上看星星吧,没了星星还有月亮呢。”
“又阴冷又潮湿,不去,你要去便邀其他的小娘子。”
晏希白从身后将望舒揽住,耷拉着将下巴抵在她的肩骨,恳求道:“去嘛,不要其他小娘子,只要你。”
望舒无奈道:“晏希白,多少人想趁着冬狩这次机会邀功,又有多少人想要暗中陷害,四处栽赃嫁祸。你身为管事的,不打起精神来,整天想着风花雪月那点儿女情长的事,我看下次啊,你就不是废太子,而是直接被贬为庶人,赐你一个金饭碗,到街上四处行乞了。”
他说:“望舒放心,我既要富贵皇权,也要舞风弄月。山人自有妙计,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待鱼儿上钩。”
“要是赏星星赏到一半,突然出来毒蛇猛兽,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才不要跟你一块儿殉情。”
他又哄着说:“就在营帐附近,不走远,再说了,还有暗卫跟着呢。”
望舒更恼了,“暗卫看着我两人赏花赏月,你也不嫌羞!”
“他们不看的,去嘛,娘子,拜托了。”
在他软磨硬泡下,望舒还是答应了,最后掐着他脸上为数不多的软肉,“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他凑过来吧唧一口亲了亲望舒,“不烦。”
望舒将晏希白推出了营帐,呼了一口气,走到木箱旁,将散乱的小衣收拾妥帖。
可谁料他打了个回马枪,掀开帐篷走进来,刚刚喊了句:“望舒……”
就连忙双手捂脸,却偏偏露出了一点儿手缝,他问道:“外边儿有人在烤肉,可要我给你带点什么过来?”
帐篷一掀开,望舒便问到飘来的香味,她低头看了眼扁扁的肚子,今日确实未曾吃什么东西,她说道:“给我留个烤羊腿就成,待会儿我便出去。”
“嗯。”
他这回是真出去了,望舒确定他不会再次折返,便拿出自备的锁,将木箱锁好。
她披了狐裘便走出营帐,看到素来最为讲究的贵族女郎,都毫无顾忌坐在了冰天雪地里,一群人簇拥着,将篝火围了个圈。
晏希白正在中间替她靠着羊腿。
前些日子对他冷嘲热讽,害怕收到废太子牵连的,今日见他得势,又凑上去,有说有笑。
晏希白许是心情好,倒是未曾看出有几分不耐烦。
他手中的羊腿外焦里嫩,色泽均匀,刷上一层调味料,那熏香极为勾人。
他看见望舒后,便笑着说道:“望舒,过来坐会儿,很快就好了。”
晏希白一手拿着烤羊腿,本想给她在地上铺一层布,但是看着有些热化了的雪,他唤了声侍卫,“给戚娘子搬块干点的木墩。”
晏妙年醋道:“呦,我的好皇兄,这木墩是单单戚娘子有还是在座的姐姐妹妹都有?”
惹得周围众人一阵哄笑。
望舒只顾着烤羊腿了,倒也不在意他们目光,径直走了过去。
耳边倒是听见,晏妙年揍了一拳戚兰成,“瞧你这死木头,不开窍的,我坐这儿地上都快冷死了。”
作者有话说:
20万字成就达成!努力准备完结了,虽然感觉还要有点久( ’ - ’ * )
第67章 失窃
望舒在晏希白身旁坐下, 暖烘烘,香喷喷。
望舒盼星星盼月亮盯着他手中的烤羊腿,“好大一只。”
晏希白听到她软甜甜的声音, 蓦然回首,他笑着, 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 轻声说:“待会儿烤好了我叫人切小些,用油纸包好再拿来给你。”
“嗯, 殿下辛苦了。”
周围都是些同龄的少男少女, 漫无目的聊着天,有时候谁讲了个趣事引得众人发笑,也有人在晦暗中,默默将爱意说尽。
望舒单手撑着脸,满眼都是烤得嫩黄嫩黄的羊肉。
曲萧萧和四皇子就坐在身边, 他们也堂而皇之说着“悄悄话”。
曲萧萧说:“长安入了冬真的好冷啊,积雪也厚,你知道吗, 我老家一年四季都是热乎乎的,从来都没有过这么美的雪景。山上树木被砍完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没有野兽出没, 水也脏,长了许多水藻, 绿油油的一大片,看得我头皮发麻。”
望舒觉得有些奇怪, 她之前分明调查过, 虽然曲萧萧从小便被拐走, 却是实打实的京城人士,哪有什么老家。
未来的及深思,晏希白便说道:“烤好了。”
他让侍卫拿去处理,随后又问:“我让人用热水温了几坛酒,可要来点热热身子?”
望舒正觉得有些口干,“好。”
四皇子说道:“皇兄,这酒可是大家都有?”
“有,都有。”
有人提议,“有酒有肉,有风有雪,旧时谢家女咏雪为絮,不如今日我们以雪为题,行飞花令如何,那日诗会上曲娘子才惊四座,我至今还念念不忘,不知今日可有雅兴?”
大周人平生尚武,亦好诗,但这话一出,在座的却是神色各异,有人欣喜有人愁。
戚兰成直接反驳道:“娘子说笑了,我们这些来狩猎的都是大字不识的武将,哪会赋什么诗啊。”
晏妙年附和道:“对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才叫一个畅快。”
那位娘子嘴角生生僵住,曲萧萧讪笑着说:“今日兴致缺缺,不想作诗也是寻常,不如我们玩些老少皆宜的游戏吧?”
“大家在纸上写一个想让别人回答的问题,或者一件需要完成的事,最后卷成纸团扔进木箱,依旧是击鼓传花,花落在谁手上,就必须从木箱中抽取纸团,当众回答问题,亦或完成任务,如何?”
一片寂静,四皇子倒是撑起场子,“这玩法新颖有趣,就按曲娘子说的办吧。”
望舒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羊腿,晏希白始终看向她,期待她的评价。
望舒喝了口冰水,“殿下,味道不错,就是盐放多了。”
他递过手帕,望舒有些不明所以,他指了指嘴角,随后笑着替她擦去油渍。
曲萧萧过来问:“望舒,要一块玩么?”
“嗯,凑个热闹吧。”
曲萧萧给望舒递了纸笔,有些无措地看向晏希白,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晏希白道:“那我也凑个热闹。”
半晌后,晏希白无从下手,他探过身子,问:“娘子,你写的是什么啊?”
望舒左手抵着他靠近的脑袋,右手连忙将纸张卷成一团,“自己写自己的,不许看。”
“好吧。”他委屈地转过头去。
侍卫在一旁架起鼓,又折了一枝梅花。
鼓声响起,梅花传来传去,最终传到了晏希白手中,眼看着蒙眼侍卫就要停下敲打的动作,望舒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收回手中梅花,乖乖认了这一遭。
她还得意地笑着说:“恭喜殿下中了头彩,看来日后是鸿运当头。”
小侍女将木匣子端了过来,他抽出一块纸团,展开,念道:“问,今日场中可有心仪之人?”
他毫不犹豫,瞥了眼望舒,笑着答道:“有。”
“切,没意思。”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第二个中彩的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她抽中的纸团上边写道:“走到结冰的湖心,再折返。”
她霎时白了脸,紧张道:“不行的,我害怕,能不能换一个呀,越往湖心冰越薄,我不会水,要是掉下去就糟糕了……”
曲萧萧正想说:“没事,换吧。”
却有人阴阳怪气道:“能不能有点契约精神,玩不起一开始就不玩啊,再说了,刚刚还有人穿了冰靴在上边玩蹴鞠呢。”
那姑娘也不敢反驳,可是都快急哭了,这时有个郎君站了起来,“没事的,我扶着你过去吧。”
她感激涕零:“谢谢。”
一群人跟着过去围观,打眼一瞧,冰结得还算厚实,就是冰面滑,那小姑娘穿的绣花鞋,走起来颤巍巍的。
望舒也打心里害怕,这要是摔倒,冰破了掉进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她掐了一把晏希白,两人对视上后,他便了然,开口道:“冰面上容易打滑,走两三步就折返吧,湖心危险。”
“谢过殿下。”
小郎君搀扶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她便扯着他的袖子 ,央求道:“回去吧。”
二人转身,刚要上岸之时,却一个不小心摔倒了,万幸并无大碍。
她脸色惨白,向众人请辞:“让各位扫兴了,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素不相识,一群人中也是没心没肺的多,回到篝火旁,又热热闹闹玩了起来。
晏希白不知道往身上藏了多少东西,一会儿塞一点给望舒,“这个好吃。”
“多吃点。”
众人玩得意兴阑珊,望舒站起身来,想要往营帐那边走。
晏希白以为她对自己不耐烦了,紧张到扯着她的衣角,“望舒,你去哪呀?”
她憋了许久,冷声道:“水喝多了,我要去小解。”
“……哦……”
他松开了手,顺便给她指了指路,“往那边,要不我陪你过去吧。”
“不用了。”
你也不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胡话?
荒郊野岭,别说洗澡了,便是找个蹲坑的都异常苦难。望舒让素娥在外头守着,走进了臭烘烘的营帐,最后捂着鼻子出来,感觉难以忍受的味道迟迟萦绕身侧,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想往回走,却看见方才摔倒的小姑娘,摇晃着女侍卫的胳膊,一脸紧张。
女侍卫不可置信地扬声道:“不可能的,娘子我一直在附近守着呢,是不是你忘带了,再回去找找吧,若是急用,要不问问别人,或者派人回府中取来?”
她摇了摇头,“不可能,求求你了,帮我找找吧,事关名节,我怎么会开玩笑呢?”
望舒走过去,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了?”
小娘子皱巴着脸,“我刚才回去想要换身衣裳,却发现,藏着小衣的包裹不见了,可侍女都说明明带过来了的,你们再帮忙找找好吗?”
望舒道:“别急。”
“这我怎么能不急啊!”
望舒叫人把管事的女官叫过来,她也只是说:“娘子稍安勿躁,这营中都是些大老爷们的,我们也不好意思找啊,您先冷静冷静,若是惊扰了圣人,到时候牵累的人就多了。”
小姑娘那管得了这么多,“我今年还未提亲,上边还绣了小字的,若是落到男子手中,我这辈子可怎么办啊!”
望舒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去与殿下说说。”
此时,晏希白正在原地坐着,呆呆的等着望舒,仿佛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看见人影后,他便走了过来,问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望舒招了招手,让他低头,在他耳边细声说道:“刚才那个小娘子,一口咬定自己随行的小衣被人偷了,你说是不是有人想趁机作乱,栽赃陷害?”
晏希白骂道:“手段下作,你的没被人偷吧?”
望舒摇了摇头,“不会吧,我出来之前锁好了。”
她隐隐有些后怕,“我回去找找。”
两人急急忙忙回了营帐,望舒直奔木箱,“遭了,锁有被撬开的痕迹。”
望舒从身上拿出钥匙,打开后翻了翻,松了一口气,“还在,但明显有人来过,这就是蓄意盗窃。”
晏希白走出去,吩咐掌事女官:“营中既有失窃,还不彻查到底?叫所有女眷检查行李中可有丢失,一一报备,调集所有女侍卫,搜查全营。”
女官诚惶诚恐地说:“是,殿下。”
原先只以为是个案,谁料这一查,人人都说丢了里衣,一时之间场面混乱。
上辈子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怪事,一群小姑娘嚷嚷着,要生要死,晏希白也有些焦头烂额。
望舒轻声失笑,他幽怨地说:“娘子,怎么还笑话我啊。”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山人自有妙计,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现在可好,我看你哪有什么闲情看星星看月亮。”
他说:“我错了,以后都听望舒的,你叫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
“唉,晏希白,你说谁这么厉害啊,能在这么多禁卫眼皮底下,窃走衣物。”
这时候,一个男侍卫蹑手蹑脚来到晏希白身前。
“怎么了吗?”
他忸怩作态,最后支支吾吾地说:“殿下,不知道哪个兔崽子,把我那个……裤衩子偷走了。”
他低着头,挠了挠后脑勺。
望舒听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忙着准备考试,周三一定更哈
第68章 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小侍卫, 唇红齿白,宽肩窄腰,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 如同冬日暖阳搬引人喜欢,想来遭人垂涎亦是寻常。
“这盗贼还真是男女不忌。”
半晌后, 女官前来禀报:“殿下, 附近方圆几里都搜了个遍,愣是没有寻到失窃之物。”
“那贼寇也机灵得很, 未曾留下蛛丝马迹。”
晏希白倒是不急, 问道:“所有营帐都搜查过了?”
“是的,殿下,只不过……”
女官犹豫半晌,压低了身子,“大皇子正在歇息, 下官不敢带人进去搜捕,只怕扰了殿下安歇。另外,二皇子拒不配合, 下官亦是为难。”
他站起身来,“罢了, 那只好由本宫前去叨扰两位兄长。”
女官开路,正要将他往那边引。
晏希白侧过身子, 向望舒微微倾斜,说道:“今日舟车劳顿, 你也累了,先歇息吧, 我再忙活忙活。”
望舒摇了摇头, “殿下, 我陪你去吧,安抚小娘子这种事情,我还是得心应手的。”
况且,有这种热闹,她怎么能不去看呢。
入了二皇子营帐,他正喝着一碗浓稠的汤药,身形消瘦,好像只余一副骨架撑着衣冠,完全没有昔日那副小人得志的奸佞之像。
望舒嘴角嘲讽,只求他岁岁年年、生生世世永不得志,沉疴难除,郁郁而终。
晏希白拱手作揖,“皇兄。”
二皇子抬起眼眸,阴恻恻扫了望舒一眼,随后放下药碗,冷声道:“三弟好大的阵仗,带了这么一群人,所为何事?”
晏希白皮笑肉不笑,“今日营中大量女眷丢失衣物,疑有贼寇作怪,遂命人四处搜捕。”
“怎么,我还缺她们那几件衣裳不成,三弟是信不过我的人品,还是借机蓄意挑事?”
“皇兄不必如此着急,查无遗漏,就剩你与长兄住处未曾搜查,我也只是求个心安理得。皇兄做事光明磊落,做人亦是坦坦荡荡,还会怕查出什么不成?”
真是好一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二皇子此人,可还真配不上这八字。
他有些动怒,将案几上的药碗甩落在地,“晏希白,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我好歹算你兄长,没向父皇请命,没有任何批准,没有任何证据,便想带人来我这儿撒野,挺嚣张的嘛?”
“事出从急,若这事情不能尽快查出,闹到父皇那里,误了明日田猎,那便是罪过了,兄长应该不会希望如此吧?”
“行,你搜,我看你能搜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二皇子恶狠狠地说。
晏希白朝身后人使了眼色,“怎么,得了应允还愣着作甚,快些搜完,莫要让皇兄等急。”
侍卫们一拥而入,开始翻箱子,翻被褥,试图真的找出些什么。
晏希白确实好整以暇,在二皇子身旁坐下,慢悠悠给他到了一盏茶,“皇兄消消气。”
可他转脸便与侍卫说道:“每一个角落都别放过了,不然日后还有人说哪里没查,怪罪到皇兄身上来,岂不是冤枉了他。”
二皇子眉毛皱的快要夹死苍蝇了。
侍卫们一个个面冒冷汗,翻起东西来噼里啪啦,砰砰锵锵的,二皇子气得摔了茶杯,“找够了没有,还不快滚!”
他们渐渐停下了动作,“回殿下,无。”
“行吧,那便不打扰皇兄歇息了,听说皇兄近日身子越发不好,唉,别太挂念先皇嫂,往前看吧。”
二皇子拽紧了拳头。
晏希白牵着望舒的手,两人一起出了营帐。
出了门,望舒便憋不住,笑了出来,“晏希白,你怼人的功力见长啊,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样子么?就像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欺负主母的妖艳小妾,挺神气的嘛。”
他说道:“不敢不敢。”
“那还要去大殿下那里么?”
“一视同仁,免得与各位皇兄生了嫌隙。”
到了目的地,女官与守门侍卫交涉,“营中丢了东西,劳烦让行,我们要进去搜查一番。”
侍卫将众人拦住,“殿下正在歇息,有事过两个时辰再过来。”
女官有些难堪,与晏希白商量道:“殿下,你看这,要不算了吧,反正也不缺这一处,依照大大殿下的品性,又怎会与这等荒唐事挂钩。”
“不是我不相信长兄品性,只是怕有人蓄意栽赃陷害。”
许是外边太过吵闹,大皇子醒了过来,帐营中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何事在外喧哗?”
晏希白拔高了声音:“皇兄,营中有盗贼作祟,还请让我带人进去搜查一二。”
“好的,稍等片刻。”
这大皇子倒是个好说话的人。
未过多久,他便披着外衣,掀开了门帘,“进来吧。”
“谢过兄长了。”
大皇子沉默寡言,好像对这种事情也并不上心,任一群人在里边东翻西找,也懒得过问。
望舒与晏希白并肩而立,只觉颇为沉闷。
这位殿下如同朝堂之上的边缘人物一般,她倒是没什么特殊印象。只是听说,他母亲出身低贱,圣人便连带着他也感到不喜,少时在冷宫中呆过一段时日,饿得面黄肌瘦,还常常被宫女太监欺负。
望舒是有些不信的,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还能如同街上乞丐一般凄惨不成?
“殿……殿下,找到了!”
一个侍卫颤抖着说,众人齐齐向他看去。
只见他从矮小的床榻下翻出了一个包裹,打开之后,鹅黄、玫红、青绿,上边绣着并蒂莲双生花,绣着鱼水合欢,绣着一双鸳鸯抵头缠绵,是女子最为寻常的肚兜。
大皇子神色不动,“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床榻之下。”
“啊——”
有人往床塌下继续翻了翻,谁料包裹抖落,里边东西噼噼啪啪落下,除了衣裳,还有……
场中之人都目瞪口呆,甚至一个个羞红了脸。
晏希白捂着望舒眼睛,急促到引起一阵轻咳,“娘子勿看。”
可她还没看清楚呢,所有人都一副惊讶的样子,她又实属好奇。
“靠,不是吧,大皇子竟然有这种癖好。”有人轻声嘀咕道。
大皇子巴巴地解释,“这,这不是我的,我今日陪父皇祭祀过后,又处理了些公务,回到营帐中便倒头就睡,实在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床榻之下。”
晏希白有些仓促地说:“皇兄不必惊慌,我定会查清楚,给众人一个交代,也会……还你清白。”
“告辞。”
随后他急匆匆推着望舒出去了。
望舒好奇道:“殿下,是找到了什么吗,为什么不让我看呀?”
他说:“娘子别问了,不是什么好物件,看了也只会平白无故脏了你的眼。”
他越是这般说,望舒便越是好奇,“殿下殿下,说说嘛。”
晏希白确是守口如瓶,“望舒,你先回去歇息可好,我还得好好查案。”
“行吧。”
望舒见问不出来,便趁着别人攀谈,听了个墙角。
一个女侍卫说道:“没想到大殿下看着沉稳,私底下竟然喜欢这些,那些玩意儿可真是千奇百怪,我之前在春宫图中见过,还觉得稀奇,没想到还当真有,这一个个皇室子弟、达官贵人,玩得可真花。”
小宫女回道:“哎,我早便听说了,这大殿下也就看着温和,实际上特别喜欢在房事上虐待人,我有个小姐妹自荐枕席,本以为能爬上床榻,从此富贵滔天,谁料被弄得个半死不活,还讨不到名分。”
“就是就是,有回我打水从殿下厢房中路过,隐隐约约听到里边有女子哭泣,还有皮鞭抽打声,听着可渗人了。”
“不是吧,这也太可怕了。”
望舒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嘴巴睁开得老大,这大皇子喜欢搞性虐待啊,果真是没一个好东西,穿得人模狗样,却竟干些畜牲才做的事儿。
“那不是,京城中好多贵公子哥喜欢玩花的,有时候左手男倌,右手女妓,仗着有几个权势,为所欲为。”
她们聊得越来越恶心,望舒甚至忍不住倒胃干呕。
第二日,这事情没能查个水落石出,依旧无法瞒天过海,抖到了圣人面前。
皇帝盛怒,“你们这一个个废物是怎么办事的?盗贼都盗到自家门口了,却没一个人看见,全都是废物,一群废物,吃着百姓赋税的粮饷,什么都干不成!”
晏希白身为冬狩筹办之人,自然是担了很大一部分责任,也承受了不少怒火。
可他就索性默默站在一旁,骂便骂吧,气的又不是自己。
“圣人息怒,这般功夫极有可能是江湖中人,他们隐姓埋名,四处逃窜,追捕起来还有些困难。”有老臣出来说道。
大皇子还在坚称自己实在无辜,不知为何这等赃物落在了自己床榻下。
陡然间一支飞箭从他耳边略过,直直插在了不远的木柱子上。
惊魂未定,场上一片慌乱,“有刺客,护驾!护驾!”
然而老大臣嚷嚷了许久,四处草木未动,侍卫收了刀剑,暗叹虚惊一场。
而那飞箭之上,竟挂着一封书信。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什么东西,是会被口口的东西呜呜
回去翻了翻之前的,“每天,朝他”会被口口掉“天,朝”,偶买噶为啥为啥
第69章 真心
侍卫颤抖着往前, 踮起脚取下书信。
皇帝问:“这是何物,呈上前来。”
他身旁的太监接过,打开一瞧, 便忽然跪了下来。
上边写道:“王室荒淫无度,迫害天下女子, 大皇子晏明修尤为甚, 欺骗、伤害、杀戮,桩桩件件天理难容, 古语有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有证据已经呈送大理寺,若狗皇帝执意保全孩儿,便由我替天行道,匡扶正义。”
未留名姓。
晏希白回来之后, 便与望舒说了此事。
望舒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唉,此言此举, 于圣人而言,是挑衅皇家权威。他勃然大怒后, 命人全城搜捕,定要将那人抓捕归案, 压入大牢。”
望舒亦是叹了口气,“非但没有告发之功, 反而得含冤入狱,问罪砍头, 试问此后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上奏陈情?”
“那大皇子呢, 总归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吧?”
晏希白说道:“证据凿凿, 他确实虐杀多名女子,父皇不愿此事流出,有损皇家威严,叫所有人守口如瓶,而大皇子,也只是暂押府中。冬狩,亦是如期举行。”
意料之中,“可为什么人生来命就不同,那些被折辱至死的女子呢,她们家中亦有父母长兄,这也未免太叫人心寒。”
“对了,殿下,那偷东西的,与送信的可都是同一人,哪路英雄好汉,有如此本事?”
晏希白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猜是她,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盗贼。”
“以前城东山头有一伙土匪,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嚯嚯了好几个大家族,后来圣人派大皇子前去剿匪,他虚与委蛇与寨主女儿成了亲,大婚当晚带人攻下山寨。或许是动了些真心,一招偷梁换柱将新婚妻子囚在了身边,后来那女子失了踪迹,或许已经死了。”
“而那女盗贼正是她的姐姐,当年游历江湖,回到家中才发现满门抄斩。”
望舒觉得可笑,“又是真心,脏死了的真心。”
“晏希白,我巴不得自己翻身当皇帝,可我又是个糊涂混账,自己的事情尚且管不明白,更管不了一整个江山了。所以你争气些,这世间有那么多不公,你且睁眼看清楚,惩奸除恶,学以载道。”
他说,“会的,我会的。”
“可这世间最大的不公便是有皇帝啊,有人生来便是锦衣玉食,有人寒窗苦读十载,只为寻个机会,摇身一变成为上等人,有的庸庸碌碌为生计发愁,终此一生穷困潦倒,窘迫不堪。”
“父皇当年亦是壮志凌云,想要开疆拓土,想要改善民生,到头来,耽于享受,更是无心政事。又有多少大臣少时便立志官拜九卿,只求为民请命,如今呢,吃着好酒好肉,又有奴仆低头小心讨好,可欲壑难填,一贪再贪。”
“望舒,我也害怕,终有一天我也变了模样。”
望舒埋在他的胸膛,“变了模样我也喜欢,若是我也劝不动了,便陪你一起做千古的罪人。”
晏希白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眼睛如同星星般光芒闪烁,他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望舒侧脸,“娘子,这情话当真好听。”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轻声失笑,“晏希白,为什么同一个父亲生的,就你这般讨人喜欢。”
他有些不解,“哪里讨人喜欢?”
望舒啾的一声亲了亲他的唇角,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真是,哪哪都长在了我心上。”
“那倒是怪让人伤心的,以色侍卿可是长久之计?”
“殿下美人皮文人骨,以后想必也是个儒雅的小老头,最合我心意。”
外边角声吹起,望舒催促道:“殿下,冬狩快要开始了,你倒是换身衣裳啊。”
他黏黏糊糊应了声好,望舒继续交代道:“多带些人手,万事小心。”
“棋局已布好,只待鱼儿上钩,自食恶果。”
每年冬狩都会发放不同颜色的旗帜,将众人分为不同阵营,相互较量,最终夺得魁首的皇子与武将,都能得到圣人青睐,轻则黄金珠宝、赏赐无数,重则升官进爵,此后备受器重。
因此,冬狩便成了他们比拼骑射的赛事,自然而然,其中不乏明争暗斗,阴谋诡计。
若说今年有什么不同,便是多了一支女将队伍,京中擅长骑马射箭的世家小姐亦是兴致勃勃加入其中。
这会儿,那些擅长拍马屁的老臣子正一个劲的夸赞老皇帝,说此行此举是天子气度,好像让女将参加个冬狩便是特意开的恩典一般。
望舒依旧有些不放心,与戚兰成说道:“长兄,殿下刚刚大病初愈,劳烦您一路上照看着些。”
戚兰成笑道:“那是自然,山中不乏猛兽,你也小心些。”
望舒许久未曾参与骑射,技艺也生疏了许多,上了马之后,领队的女将说:“姐妹们,咱这回可不是玩闹,奔着夺魁去的,害怕的赶紧躲回阿娘怀抱。”
说实话,望舒有些害怕的,却也是硬着头皮上了。
若无意外,冬狩前,都有侍卫将些温顺的小鹿小兔赶进山中,豺狼虎豹亦是鲜少出现,但上辈子便是出现了这个人为的意外,晏希白被狼群包围,九死一生逃脱后却负了伤,望舒误打误撞便捡到了他,谁料迷了路,两人在山里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天色渐晚才有人举着火把将他们寻到。
鼓声敲响,各队人马朝不同方向出发。
望舒骑着小白马慢悠悠走在身后,戚袖只护了她一断路程,随后便按耐不住,说道:“望舒,你若是不行便在这儿候着吧,待阿姊去给你抓几只小白兔,顿顿喝汤吃肉。”
望舒愣愣地点了点头:“嗯嗯,好。”
眼看着所有人骑着马向前狂奔,她依旧不徐不疾,安静下来后,便听到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动静,霜雪中有一抹流动的白,望舒屏住呼吸,拉开了弓箭,瞄准后哗的一声射了出去。
谁料扑了个空,小白兔被惊扰后,一边忙着四处逃窜,一边转身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嘲笑她奇差无比的射技。
可没跑几步它便被另一支弓箭射下,挣扎过后倒在了地上。
便有侍卫过来将它捡起。
望舒抬眼一瞧,便看见了晏希白。
“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他骑着马来到望舒身边。
“我可不想跟你一块儿,毕竟你去哪,豺狼虎豹便跟去哪。”
“不会的。”
两人骑着马缓缓向前,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正月十八宜嫁娶,距今还有三十日。”
望舒知道,他说的是二人婚期。
她却顾左右而言他,装作不懂,“殿下既然不信神佛,那每天都是诸事皆宜。”
眼前忽然有白鹿身影闪现,身旁侍卫说道:“殿下快看,白鹿现身,可是祥瑞降世,若能降服,今日魁首非咋们不可。”
晏希白轻声道:“那便追上去吧。”
望舒问:“这等稀罕物,殿下就不怕有诈?”
晏希白但笑不语。
一群人追了上去,可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急迫,一群人晃悠着便往深山里去。
直到白鹿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晏希白提起弓箭,往它射去。
第一箭落空,白鹿逃脱,他追上去又放了一剪,射中右腿。
随后便朝几个侍卫说道:“你们追上去包抄吧,要捉活的。”
“是,殿下。”
随后,原地便剩下了他与望舒二人。
周围阴森森的,可能是心情作祟,望舒总是觉得背后生起一阵凉风。
她说道:“晏希白,回去吧,我害怕。”
“好。”
两人打马转身,一路回了营帐,无事发生。
戚袖见望舒空手而归,便给她丢了几只兔子狐狸记在账上,随后又兴致勃勃往山里去了。
晏希白带回了白鹿,那些拍马屁的大臣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逮着机会就开始夸:“此乃祥瑞,恭祝陛下福泽绵长,大周江山永固,百姓安康——”
随后一群人盲目地跪下磕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在上边乐得呵呵。
望舒却总觉得平静到纳闷,直到有人来传,“报——”
侍卫扑倒在地,颤抖着说:“大事不好了,二殿下遇上了狼群,殊死搏斗后掉下了山崖!”
坐在上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皇贵妃站起来,指着说:“什……什么!”
说罢便晕了过去,又是一阵子手忙脚乱。
皇帝愠怒,“还不派人去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晏希白这会儿倒是装得有模有样,从震惊到惶恐,再到悲戚,最后像是抱着一丝希望,朝着身边侍卫吼道:“都愣着干嘛,快跟着去悬崖下找他!”
那神情仿佛至始至终,他都毫不知情。
可在无人的角落,望舒逮着他问怎么回事,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或许狼群也通人性,想要为上天惩戒坏人。”
望舒:“说人话。”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策反了他的部下,他以白鹿诱我入圈,我便赠以锦鸡狼群。”
他这会儿倒是神情愉悦,一场冬狩,败了个大皇子,如今二皇子也生死未卜。
若她是皇帝,也恨不得生十几二十个儿子,斗来斗去,多多少少还能留下几个种,最后挑个顺眼的好继承皇位。
晏希白说道:“悬崖不高,下边还有河流,我怎么舍得让他死这么快,还没折磨够呢。”
作者有话说:
要写男女主大婚了,这我也没经历过,有点卡文,周五更呐嘿嘿
第70章 破镜难圆
二皇子掉下悬崖后, 便一连失踪了好几日。
失踪就失踪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传到民间,百姓们也就茶余饭后拿出来调侃几句。
每天都有人死亡、老去, 再大的悲伤也遮不住新春的喜悦。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家家户户洋溢喜气。
以往支持二皇子的肱骨老臣也纷纷借着送礼为由, 迅速找到了下家。
只有宫里的贵妃娘娘, 和大着肚子,刚刚上位的二皇妃杜婵娟, 哭得撕心裂肺。
百官休沐, 望舒也一连倦怠了好几日,胡吃海喝,没心没肺。
父亲却忧心忡忡,“都说了不要躺在床榻上吃东西,要是二皇子出了个三长两短, 你跟三殿下的婚期又得往后推,现在宫里没个准信,咱家喜联都不敢题。”
望舒将手中果盘丢到一边, “总归我也不急,便让他的丧礼走在前头又如何, 难道还要晏希白给他守孝三年,娶不了妻?”
父亲被她气得要命, “没大没小,没轻没重, 谁叫你直呼殿下名讳。嘴上不把门,若叫外人听见, 非得将你押入大牢, 上刀山下油锅, 皮都给扒了。”
“把谁给扒了皮?”这时,望舒母亲推门而入。
父亲敛了怒气,低身作揖,“夫人。”
这对离异夫妻目光交汇,一切情绪都变得晦涩难懂,她浅笑着欠身行礼,“我不过一介草民,担待不起。”
父亲垂下眼眸,有些落寞,“你们聊,我先回去处理公文。”
望舒一个侧身,从床榻上翻起,随后落了地,走到一旁倒上一盏热茶,说道:“阿娘快坐,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她一边坐下,一边说:“寻个清静。”
行吧,外祖父那个小老头来到京城之后,看见哪个郎君都欢喜,闲来无事抓上酒楼唠嗑几句。
“哪里人士?”
“长居京城。”
“可有娶妻?”
“妻死,育有一子。”
“鳏夫好啊,我女儿死了夫婿,改日给你介绍介绍,若是看对眼便凑一对鸳鸯。”
就这样,阿娘前前后后被安排着见了许多郎君,终于遇上个志趣相投的,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大献殷勤,追求狂热。
外祖父神气地跟望舒说:“看吧看吧,我给你阿娘寻了个好归宿,日后我老来归西,也可以瞑目了。”
结果却被望舒父亲搅了一趟浑水,带着官兵上门,说那人身负命案,要抓回大理寺受审。
当时父亲目光赤、裸裸落在阿娘身上,“以后擦亮眼睛,别信错了人。”
好像在说,看吧看吧,你遇上的人也就那个样,还真觉得一把年纪能再嫁个好夫婿。
阿娘说:“什么时候御史中丞还要管大理寺的案子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不劳你费心。”
他紧绷着身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外祖父也生气,“女儿啊,城东的李郎,杭州来的沈郎,要不要见见?你放心,我都查过底,绝对不会出差错。”
阿娘说:“见。”
后来,一次两次可以说成偶然,三次四次便真的是蓄谋已久。
父亲锲而不舍赶走了一个又一个郎君,迟迟才说出心底事。“若我将赵氏母女送出戚府,我们还能重新开始么?”
母亲无奈地笑了笑,“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御史大人,往前看吧,别来我这儿自找麻烦了。”
望舒恨不得拍手叫好,贞洁是男人最好的聘礼,丢了你还妄想娶妻。
素娥捧来热乎乎新出炉的糕点,望舒忍不住又尝了几口。
阿娘说道:“你好像胖了。”
她手中糕点掉落,眼中泛起酸涩,“你怎么可以说我胖了呢?”
低头掐了把肚子,她才没有长胖呢,又挑了一块干果放进嘴里。
“嫁衣试了没,哪里不合适我再给你缝缝补补,剪剪线头。”
“阿娘你放一万个心,尚衣局做的衣裳,又怎么会出纰漏呢?”
“万事只有自己上手才能图个心安,素娥,快拿出来让她试试,别磨磨唧唧了。”
当望舒穿上嫁衣之后,腰封缠了上去,她终于意识到,该吃素了。
许是不该表现得那么开心,晏希白带着望舒参加宫宴,贵妃发了疯一般在圣人前吵吵闹闹,“陛下,可有二郎消息,求求您再多派些人手,去找找吧。”
皇上一脸深沉,“为人父母又岂会不担心,既然翻山越岭寻不到尸体,定然还存在一丝生机。”
望舒与晏希白对视一眼,默契地压住嘴角,刚想为二皇子哭丧,便有侍卫气喘吁吁来传,“陛陛陛下,二皇子找,找到了!”
一口气喘不上来,在场诸人无不屏住鼻息。
话一落地,贵妃娘娘从悲戚到狂喜,不顾身份奔了下来,晃着侍卫,问道:“你说什么!找到了,在哪?”
“快说啊,我的皇儿在哪?”
侍卫回道:“在河水下游的一个小村庄,但是二皇子因为脑部受创,失了记忆,险些与一个村姑拜堂,纠缠着不愿随我们回京。”
人间处处是荒唐,望舒与晏希白轻声耳语,“皇子和村姑,倒是有趣。”
晏希白给她递了一块糕点,“怪可惜的,失忆却未曾失智。”
望舒看着软软糯糯的花饼,吞下口水后摇了摇头。
晏希白失落了一会儿,便问道:“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嫁衣穿不上了。”
“还有一些时日,我让尚衣局的人再改改。”
“我的意思是我要……抑制口腹之欲。”
他有些懵,呆呆地应了声好。
然而,第二日他便派人送了满京城玲珑满目的美食,望舒光看着却不能吃。
婚期在即,他却好似陷入了莫名的兴奋与喜悦。
除夕过后,便又进入了冗长的假日,两人手牵着手步行游街,望舒要给他挑一件衣裳,掌柜的口若悬河,夸赞道:“郎君丰神俊朗,这身墨绿衣裳最衬您的气质。”
晏希白直勾勾盯着望舒,有些晃神,反应过来后笑着说:“是啊,还有五日我便与戚娘子成亲。”
前言不搭后语,掌柜的人傻了,“那恭喜恭喜?”
望舒只好尬笑着将他拉走。
坊市中有个卖木偶人的小摊,望舒正细细挑选着小木人,老板看着他们,颇有几分感慨地说道:“当真是一对璧人。”
晏希白羞怯地挽起望舒手臂,“你怎么知晓我们过几日便要成亲?”
摊主呵呵笑道:“恭喜恭喜啊,既然有缘,我替你们刻一对木偶吧。”
或许是被他的笑声感染,望舒也有些欣喜,“多谢老板,祝您财源广进啊。”
瞧着晏希白那黏人的样子,望舒揪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天天挂在嘴上,你烦不烦啊?”
他红着脸说,“值此佳期,一生一次,不烦的。”
望舒面无表情地说:“呵,还一生一次,这大婚想要多少次便有多少次,你也不觉得繁琐。”
他连忙说道:“我不娶妾!”
“我是说,你若喜欢,我们便离了又合,你要多少回我便陪你多少回,行吗?”
他摇了摇头,“不离,这不一样的。”
“你别开玩笑,也别不喜欢我。”
小郎君委屈巴巴低着头,脆弱又伤感,望舒牵起他的双手,踮起脚在他耳边说道:“喜欢喜欢,喜欢死了。”
过了许久,老板刻好木偶,又细心用手帕包上,递给二人。
冬日里天黑得快,千家万户亮起了灯笼,望舒伸了个懒腰,锤了锤累得发酸的大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晏希白,该回去了。”
从白雾弥漫的清晨,一直到日落黄昏。光是想到此后余生,每时每刻都是二人携手共度,晏希白便觉得整个人都陶醉在了蜜糖里。
分别的路口,望舒说道:“殿下,该放手了。”
他却将她揽入怀中,迷迷糊糊可就是想亲亲她,气息灼热,在寒冬中不断缠绵。
望舒想要挣脱,“殿下,大庭广众之下呢。”
晏希白一手替她盖上了宽大的斗篷帽。
她想,他一定没有听说过掩耳盗铃的故事。
出嫁前一天,宫里的女官过来耳提面命,千叮咛万嘱咐,哪个时辰该过哪个门,什么时候拜过天地祖宗,什么时候给人敬酒。
望舒觉得她太过聒噪,“懂了懂了,会注意的。”
随后便让侍女将她打发走。
阿娘忸怩地将她单独留在房中,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望舒打眼一瞧,是她早八百年便赏过的活春宫,阿娘她耻于说这些,又怕女儿不懂,将东西塞到她手中,说了句:“你好好看看。”
便又离开了。
望舒翻了翻,随便扔至一旁,无聊至极。
门外有人传道:“娘子,二皇子妃前来拜访。”
望舒霎时打起了精神,她就说嘛,原来这么沉闷的原因竟是缺了个找事的。
她唤道:“让她进来吧。”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想掀起什么风浪。
杜婵娟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进来,肚子已经显怀。
“请坐。”
杜婵娟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下。
“二皇妃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杜婵娟捻起一块糕点,正要往嘴里放,望舒制止道:“别吃——”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星期一倒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