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月看着祁云峥的眼神, 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立刻捉住祁云峥的手,轻轻安抚, “我不是那个意思恕之……”
祁云峥眼眸带笑,那笑容却有些深重, 他轻轻捉住江眠月的腰,“眠眠担忧我的身体?”
“嗯。”江眠月缓缓点了点头, 带着几分试探,“其实我早就想问, 恕之,你每日这样……不累吗?”
“这样?”祁云峥反问道。
“就是, 你白日忙于朝中事务, 晚上……还要耗费体力,这样下去, 我确实担忧, 你如兰钰那日所说, 身子会亏空。”江眠月道。
“眠眠。”祁云峥手指轻轻捉住她细白的手腕,“你与我相识到如今, 难道看不出来, 我的体力比常人强得多吗?”
“看得出!”江眠月赶紧道, 她可太看得出了!
“我自小跟师父练武, 师父夸得最多的,便是我的耐力与定力。”祁云峥解释道。
“虽说朝中事务繁杂, 但上辈子, 和乐公主和皇太子二人联手对付我一人,比如今忙碌百倍。”
“那时我日日防着他们在背后做的小动作,还要管理朝中事务帮助皇上处理朝中政事, 以求得皇上信任,稳住地位,比如今困苦百倍。”
江眠月闻言,怔然看着他,心中翻滚着浓烈的情绪。
这些事,他之前从未与她提过。
她只知他在朝中忙碌,权势滔天,却不知他面临的是如此艰难的朝堂纷争,在外如此,去老宅面对她时,她却并没有给他什么温暖可言,凡事都是被迫而为,不情不愿,也不知,他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眠眠,哭什么。”祁云峥将她搂入怀中,轻轻用指腹擦去她不断下落的眼泪。
江眠月也不想哭,可听到这些,她一想到当年的事情,便心中揪得慌,仿佛有人掐住了她的心,疼得很。
祁云峥见她泪珠不断,不免心疼,“眠眠,不必因此伤心,我提起此事,只是想告诉你,如今的朝堂对我来说,实在简单,没有政敌,没有暗杀,没有阴谋诡计,只是梁静安的成长需要费些脑筋。”
江眠月靠在他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衣襟,闷声轻轻“嗯”了一声。
“如今朝堂,有你,有国子监的监生们,有翰林院的人才,还有朝中清正的气氛,以及团结在一处的百姓,于我而言,实在太简单。”祁云峥的声音中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我如今的心思,大半在你身上。”
江眠月捉住他的衣襟,耳根泛红。
“你想要什么,我便尽力去做,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孩子的事,相信我,眠眠。”祁云峥缓缓抚了抚她耳侧稀碎的软发,“只要有希望,我便定能让你怀上。”
江眠月“呜”得一声,搂住他的脖子,用他的衣裳擦了擦眼泪,轻声在他耳边道。
“我知道你厉害,恕之。”
这一声仿佛挠在他心上,祁云峥手指缓缓收紧,眼眸中升腾起一股难以抵挡的洪流浊欲,“眠眠……”
“不过。”江眠月话锋一转,“今日太医所说的话,让我想到一些事情。”
“嗯?”祁云峥发出个懒散的鼻音,手指轻抚她背后的发丝。
“恕之,你每次的时辰都太长了。”江眠月红着脸轻声道,“你一次,我便已招架不住,时常隔日,再隔日,我都无法与你继续……所以太医才会这么说,不然,你以后,不如你时候短些,我也不必这么累。”
祁云峥微微眯起眼。
“行吗?”江眠月轻声问。
“……尽力。”祁云峥沉声道。
两个字一出,江眠月却顿时下意识觉得心惊肉跳……也许,这并非什么好主意。
不过,好歹试试看。
当日,二人都未去上朝,祁云峥去书房处理事务,江眠月便靠在他面前的软榻上看书。
外头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窗棂上,滴在外头地面上积攒的水坑里,渐渐汇聚成细细的小溪,哗啦啦的流淌着,发出清灵好听的声音。
江眠月眼皮有些耷拉下来,睫毛颤了颤,手上的书缓缓松了松,掉在她的身上。
祁云峥眼眸的余光一直注意着江眠月的状态,看到她如此,嘴角不动声色的勾起弧度,极轻的翻了翻手中的书页。
江眠月仿佛被方才自己的动作惊着了似的,猛地睁开眼,四处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处理事务的祁云峥,缓缓坐直了身子,心中安稳下来,继续看书。
可不过片刻,她手中的书便彻底松了,轻轻落在她的身侧,她头缓缓一歪,耳侧的发丝落在脸颊上,困倦睡着了。
祁云峥终于忍不住,抬眸看她,眼眸带笑。
外头传来风雨声,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响,他起身,将身上的外衫解了,极轻的走到她的面前,将衣裳盖在了她的身上。
江眠月未醒,也许是实在太困了,她睡得很沉,睫毛仿佛轻轻地在她的面颊上落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恬静而舒适。
祁云峥俯身,极轻地吻她的唇。
风雨声中,书房中安逸温暖,祁云峥知道,是因有她而温暖。
隔日,祁云峥上朝时,遇到吴大人,即吴为的爹。
祁云峥善于察言观色,一见到吴大人,便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吴大人是否有话要说?”祁云峥主动问。
“啊,没、没什么,祁大人日日辛劳,一定要注意身体。”吴大人拱手,眼神抱有几分深意,以及淡淡的心疼与可惜。
祁云峥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微微一挑眉,淡笑道,“吴大人果然消息灵通。”
“不敢不敢……”吴大人知道祁云峥听出了自己的意思,有些心惊肉跳,后悔自己多嘴,“只是听闻太医去了祁府,有些担忧罢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祁云峥请太医去诊断什么,整个宫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大家说得最多的便是,最后太医那药,并不是开给江大人,而是开给祁大人的!
并且是滋补的药方!
可惜了祁大人啊,如此年轻有为,却伤了身子,江大人也可怜,年纪轻轻,夫君便如此亏空,难得子嗣,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祁云峥一看到他的表情,便大抵猜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
猜也能猜到这事是谁宣扬出去的。
太医自然不会将这些事随意乱说,而且,如今这朝堂之上,敢拿他祁云峥当茶余饭后八卦点心的,也就只有那位——梁静安了。
“那便多谢吴大人关心了。”祁云峥并未难为吴大人,他作别吴大人之后,便径直往勤政殿走去。
很好。
梁静安正在批阅奏折,正看得认真,忽然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吸溜着鼻涕,一旁的小太监立刻小心翼翼的拿着帕子上来伺候,口中关切道,“皇上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无妨。”梁静安语气淡淡,她好得很。
心中却道,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她坏话。
正想着,外头的太监便进来通传,“皇上,首辅大人求见。”
“请进来。”梁静安立刻道,然后下一秒,她便看到了祁云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昨日祁云峥给眠眠告了假不说,自己也告了假,还在宫中请了德高望重的太医前去祁府看诊。
得知此时,梁静安哪里可能坐得住,太医刚从祁府出来进了宫,便被梁静安给请了过去,一通细问,得知了江眠月的体质问题,并不好受孕。
到这儿当然是不够的,梁静安下意识的问太医,那祁大人呢?生不出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
太医便如实说了,给祁大人开了滋补的方子的事情。
如此,便正得梁静安的下怀。
本着不能让眠眠受委屈的准则,她悄悄将此事透露了出去,主要透露的部分是关于祁大人吃补药的部分,其他的便人任由大家发挥了。
她猜到祁云峥迟早能猜到此事是自己干的,却没想到他居然猜得这么快!
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快就在他本人面前嚼舌根了?
梁静安手指微颤的抓起一旁的瓷杯,喝了口茶水,差点被那冰凉的茶水呛死。
祁云峥走进勤政殿,眼中噙着笑,缓缓道,“皇上英明。”
梁静安一面咳嗽,一面惊愕的看着他。
“朕……确实英明,不过祁大人所指为何?”梁静安干咳道。
“多谢皇上没有将眠眠身体的事情告知他人。”祁云峥慢条斯理,“多谢皇上。”
梁静安哈哈干笑两声,“这……应该的。”
“只不过,臣似乎听闻了一些关于臣的不实传言,也不知是何人传出,实在是无聊透顶。”祁云峥悠悠看了梁静安一眼,“皇上可有听闻?”
“这个……祁大人所指何事?”梁静安满脸假笑,“朕还从未听闻。”
“皇上若是未听闻,微臣便直接与皇上禀报,昨日太医诊断,臣在朝中日夜操劳,身子确实是有些亏空,不利于子嗣,皇上知道,微臣与夫人走到如今不易,如今外头都有传言,说臣难以有子嗣,微臣实在是怕伤了夫人和岳父岳母的心。”
“……”梁静安听得忘了咳嗽,心中诧异,却隐隐觉得不妙。
这祁云峥,又要借题发挥了!
他想做什么?
“皇上仁慈,可否准许微臣与夫人告假,安心调养身子,待子嗣方面有了着落,微臣才能安心朝中事务,继续为皇上分忧。”
“……”梁静安猛地站起身,“你!”
她还是上当了!
“微臣也并不告假太久,子嗣嘛,两个月便可。”祁云峥大言不惭道。
还两个月!
他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