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从紧绷渐渐转成热闹,妖界方才赢了那一战,还浸在喜悦里,笑声此起彼伏。可仙界这边的神仙与百姓却透着沉默 、 这次仙界垫底,谁也没脸辩解。魔族那边虽说屈居第二,却依旧咬着不放,誓要把仙界彻底踩下去 、 不求拿第一,只要能压过仙界,就够了。
此时,郑拉掉进了一条幽暗的石廊。四壁爬满青苔,裂缝里渗着冷水,湿气阴森森的,裹得人发寒。他呼吸急促,心底冒起一丝恐惧,却还是勉强站稳了脚。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呢喃,从远处的虚空飘过来:
“他回来了……”“有人启动了古老的封印……”“王…… 薇…… 拉……”
郑拉的心 “咚咚” 狂跳,那些声音断断续续的,他几乎听不真切。但他隐约觉得,自己是无意中听见了和自己有关的秘密。只是他完全摸不透其中的意思,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最后那个名字 “王薇拉”。可没一会儿,又变得模糊不清。
他努力找出口,走了好一阵子,直到一束光从岩缝里透进来,映出他模糊的影子。“这是出口吗?”
“总不能真这么简单吧,只要走到头就能出去?”
他带着点警觉往后退了两步,又咬牙往前挪。不进则退,也没别的办法。汗水顺着背脊往下滑,黏得难受。
果然,等他碰到那道光时,整个人像被什么力量扭转、吸了出去。再睁眼时,已经重新站在广场中央 、无数双探究的眼睛,全落在他身上。
谢墨立刻上前扶住他,低声问:“你没事吧?”
郑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经历了啥,一时愣在原地。
谢墨又沉声重复:“你 ,没事吧?”
郑拉这才回神,眨了眨眼:“嗯,没事…… 就是有点头晕。”
两人的视线短暂对上,谢墨轻轻点头,神色松了些:“那就好。”
丁仪长老这时出声宣布:“既然他已通过突发试炼,足以证明此人暂时不会对三界造成威胁。关于他的身世,由仙界接手调查,今日就到这里。”
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第二届三界大会结果出炉 、 冠军归属妖界!”
跟着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乐声与诵词:“…… 三界和睦,万族同辉,携手共进,永护寰宇……” 那种满是理想与团结的旋律,在夜空中飘了好久。
不远处,宥君轻步走到谢墨身边,微微低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师兄,郑拉公子,我…… 可能得先离开一趟。”
郑拉转头:“宥君姐姐不再多待会儿吗?冰曦要是知道你走这么早,肯定会难过的。”
这时,丁仪长老正朝他们走过来。谢墨和宥君同时躬身行礼,郑拉也跟着有样学样。长老缓步走到跟前,目光落在郑拉身上,语调平静又有分寸:“郑道友,或许你也该随我们回天界一趟。”
谢墨恭声答:“我会亲自带他回去。”
丁仪凝视谢墨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接着温和道:“谢仙的伤势还没好,也该早点回天界疗养。”
“既然这样,那就一同回去吧。”
说完,他又转向宥君,神情变严肃:“宥君,这次…… 算了,回去后自己在殿中反省闭关。”
宥君双手攥紧,微微低头,神色有点僵硬,艰难地答:“弟子…… 遵命。”
丁仪的脸色稍缓,淡淡点头:“这样就好。” 言罢,拂袖走了。
冰曦远远看着,狐耳一动,早把话听了个全。他脸色当即变了,快步走过来:“宥妹,你真要回去?”
宥君冷着脸:“别担心,我没做错什么。大不了回去接受惩戒”。她脸微微泛红,语气压得低:“我走之后,你别胡闹,更别惹事、别为难任何人!”
冰曦不甘心:“可是我...”
“没有可是。”
冰曦愣住,只能乖乖点头:“好。” 想了想,又嘟囔:“那下次见面,你得补偿我,我要礼物!”
宥君握了握他的手,又轻轻松开:“下次再说吧。保重。”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像被冷风扯着,渐渐远了。
郑拉站在旁边,胸口微微发闷,好像从这两人身上,尝到了某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别难过。你看,都赢了比赛,还不快回妖界庆祝?以后总有机会,再去找她就是了。”
冰曦嘟囔:“我哪有哭…… 不过,你说得对。我们肯定会再见的。”
三界之中,多少都听过 “谢墨 、 百河剑” 的名号。这人早被视作仙界最出众的年轻剑修,可实际上,他从未拜入任何门派。
百河剑的衣钵,传自一位隐世多年的高人。也正因如此,谢墨的来历格外特殊 、 当年他飞升至和喜天仙界时,虽已是仙人,却不属任何修仙宗门,也不是任何殿府的门下弟子,几乎不受仙族繁琐规矩的束缚。年纪轻、天赋高,便被整个仙界误认成了 “仙界第一弟子”。
这次大会,仙界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谢墨不只是他们的骄傲,更是仙界最神秘的力量传承者。可这一战之后,仙门颜面尽失。诸位长老自然不悦,却也没别的办法 、 他既没违仙规,也没破戒律。况且真要逼他做选择,只怕整个仙界还要顾忌他的决定。
正因如此,只要谢墨不主动开口说缘由,谁也不敢追究。那些资历深的长老,其实也隐约看出些端倪。可魔界行事向来干脆,阵法起了又灭,连残迹都抹得干干净净。没凭没证,就算心里有怀疑,也没法开口。谢墨既已选了沉默,这事便算告一段落。
那夜,月色淡淡的,映着古林里的萤火。寂静中,更添了几分孤清。郑拉的事,还得等日后各界长老商议,再由审会做最终裁决。
郑拉独自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手里晃着在三域都城花市买的小酒壶。萤火虫围着他飞,点点微光落在水面,他的眼神映在波纹里,若有若无,深不见底。
他带着几分醉意,享受着穿越到这世界后,少有的片刻自由。可胸口却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酒意渐渐上头,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时,远处小径上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
“喂,大美人,是哪位仙子姐姐呀?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说说心事?” 这话带着几分家乡口音的玩笑,又掺着这世界的说法,听着又滑稽又自然。
那人走近,萤火照亮了他的侧脸 、 是谢墨。他目光微沉,声音低低的:“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郑拉眨了眨眼,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哦 、 是你啊,谢墨。我还以为是哪位仙女姐姐,远远看你那样子,还真有点像她们。”
谢墨脚步顿了顿,神情严肃:“又胡言乱语,喝多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郑拉侧过头,举起酒壶递过去。
“在凡界啊,人家常说‘借酒消愁’‘一笑倾城’,这些成语多得数不清。我觉得 、 会喝酒的人,也能喝出诗意来。”
他望向夜空,低声笑了:“你看,今晚的光真美。” 伸手,一只萤火虫轻轻落在他掌心。他吹了口气,那点光又飘远了。
“俗话说‘入乡随俗’,你说,我要不要改改称呼你?叫‘谢兄’,还是墨哥哥?” 他看着谢墨,眼神里带着几分酒后的认真:“ Emm,要是我比你大呀,当你哥,宠爱你。''
“哈哈,告诉我吧,谢墨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
谢墨摇了摇头,瞥了眼酒壶:“好了。” 他本只是想弯腰扶郑拉,可看到那双泛红的眼眸、带着几分真挚的笑意时,脚步却慢了下来。
“我和你,最好还是别太近。尤其是。。。”
他忽然开口,语气冷了几分:”若想平安,离我越远越好。”
语气突然变了。郑拉愣住了,连唇角的笑都僵住。微风拂过,几只萤火虫被吹散。
“你这话 ,什么意思?!是你把我卷进这些麻烦里的,现在又要划清界限?”
谢墨淡声道:“那时和现在,不一样。”
郑拉怔在原地,手里的酒壶差点滑下去。“哪儿不一样?你是嫌我麻烦,对吧?”
谢墨的目光轻轻颤了颤,语调却依旧冷淡:“不是。你不明白,也不用明白。总之 、别和我牵扯太深。”
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郑拉红着眼,大喊:“别走!”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当你抛下我!我会生气的,我…… 我不会再理你了!” 他满身酒气,话却一句比一句清晰,“我在这儿,只剩你一个朋友。你要是走了 、 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墨握紧剑柄,眉头皱了皱,神色冷硬得像没听见。郑拉只看到那道白衣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他仰头,一口接一口往嘴里灌酒,烈酒呛得眼眶发酸。
“好吧……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发生。”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得荒唐,“真苦 、不好喝,一点都不开心…… 一点…… 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