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宅正中。
白面无须的御前太监等候多时。
见苏盏玉进门,他展开手中圣旨:“寿宁大长公主之女、刑部右侍郎正妻,苏盏玉接旨———”
“民女接旨。”
“兹苏盏玉为太后诊脉,侍奉有功,特赐珍惜药材若干,擢为尚药监六品侍御医,特许出入宫禁,无需内廷听宣,不受御医不下野限制。”
苏盏玉有些惊讶,看向宣旨太监。
太监笑脸相迎,将圣旨向前一递:“接旨吧,苏侍御医。”
从此她便是有官身的人了。
可最让她动容的不是一个六品官衔,而是皇朝自建立以来,皇室独享顶尖资源已成惯例,不管是医家传人还是江湖郎中,受召入宫后皆不得再为平民百姓诊治,陛下如今为她破例,她着实没想到。
苏盏玉既惊又喜,接过圣旨叩谢圣恩,一旁谢夫人给婢女使了个眼色,沉甸甸的荷包就到了宣旨太监口袋里。
谢夫人满脸欣慰,握着苏盏玉手叮嘱:“消息传出去,你也算少年得意,既有陛下宠眷,万不可居功自傲,行为举止更要谨慎才是。”
苏盏玉含笑应是。
谢夫人抬头望了眼日头,“鹤麟与陛下议事到深夜都是常事,咱们不必久等,你出门前可曾用膳了?”
苏盏玉听她提起方觉得饥饿难忍,无奈的摸了摸肚子:“陛下急召,哪来功夫用膳?”
“不如与为娘一道尝尝南诏献上的厨子手艺如何?”谢夫人提议。
苏盏玉微微有些犹豫,她不重口腹之欲。
眼下只想去书房记录下医案,再让灵萱随便去厨房取些饭食就好。
谢夫人身边掌事察言观色,恰到好处的开口:“南诏厨子擅长做滇菜,近日风寒于京中流行,主母吩咐她准备了雕梅扣肉和酸笋煮鱼,健脾开胃,少夫人曾在南诏设立天医馆,恐怕也想念那里的饭食了吧?”
滇红津甜,朦胧白雾笼罩下的青翠远山,背篓里小儿咿咿呀呀……天医馆门前日日堆满菌子野味,药香和菌菇香气混合在一起灌进鼻腔。
苏盏玉当即满口答应。
“吱嘎——”
青鼠皮门帘打起,丫鬟们迎她们进了里间。
桌上摆着几碟糕点,有乳饼、玫瑰糖、茉莉花松糕和豌豆红参糕,还有她爱吃的栗米糕,连漱口茶都是松针玉露,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留心后特意备下的。
两人落座。
门口丫鬟探头脆生生传话:“上菜——!”
一道道菜盛在甜白瓷盘中端上来。
雕梅扣肉清甜中裹挟着肥腻,入口即化,酸甜绵密。
酸笋煮鱼辛辣开胃,鱼肉紧实入味,酥花乳线光滑柔亮,奶香浓郁,紫糯米饭甜软饱腹,香气留在齿间久久不散。
这顿饭苏盏玉吃的极其满足,谢夫人也投喂的十分高兴。
她拍拍自己肚皮,“娘,再吃下去我可真赶不及去坐堂了。”
谢夫人这才颇有些遗憾的让人把刚出炉的樱桃毕罗和梅花汤饼装进食盒给她带上。
.
天医馆。
“少谷主!出人命了,您快看看吧!”
马车还未停稳,药童冒火的声音就传到她耳边。
苏盏玉瞬间不复慵懒姿态,匆匆下车小跑进医馆,挽起袖子将手暖热后上前给病人把脉。
她只凝眉片刻后便论断:“脉象浮于皮肤表层,头定而尾摇,浮浮泛泛,似有似无,如鱼儿在水中游动,这是鱼翔脉。”
而后她捡起地上的医案本翻看。
“病人曾来就诊两次,一次是风寒,一次是喘症,现在看来都是他心阳衰微,气血耗竭的外表症状。”
她话落,近日坐堂的药王谷师兄跌坐在地,受了莫大打击似的喃喃自语。
苏盏玉连忙弯腰想要扶起他,却对上师兄泪眼。
“师兄你……”
沾着药汁的手烙铁一样箍紧苏盏玉的小臂,师兄赤红着眼哀求。
“少谷主,你有办法对不对?你救救他,救救他,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是他学艺不精,没看出病症根源,才眼睁睁看病人病到如今这步田地!
苏盏玉深知此时不能刺激他。
而且病人的脉象虽然显示病入膏肓,但她尚有方法可以一搏。
于是她蹲下身拍拍师兄肩膀,温声安慰。
“师兄且振作精神,我只说了是鱼翔脉,可没说治不得啊。”
闻言,师兄慌张的站起身。
扑到病床边急切地说:“老丈你可听见了,妙救仙说能治,你就是上了阎王生死薄,她说能治,就能将你拉回来!你万万不可放弃啊!”
看得出他对这病人感情颇深,苏盏玉放心将安抚病人情绪的活计交给他。
自己转头吩咐药童取来烈酒和药烛。
笔走龙蛇的写下草方让灵萱立刻去抓好煎来。
“黄芪和人参都用我备在小药房里最新鲜的,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再叫大药房送一碗扶正祛邪的真武汤来。”
自己拿来毫针在火上炙烤,再用烈酒浸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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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消毒后捧着瓷盘放在病床旁。
第一枚毫针挟插进心俞穴,老丈急促如鼓的心腔稍微放慢。
第二针、第三针分别刺入神门、人中。
扎完第七针,苏盏玉将熬好的真武汤给他灌下。
手扶老丈颈脉,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见师兄在一旁惴惴不安,她展颜示意他去摸病人脉象。
师兄喜极而泣,她亦累得不轻。
两人移步后堂,斟茶煮酒赏雪,聊起药王谷中琐事。
“少谷主医术似乎又进了境界?”师兄打趣:“要不了多少时日,怕是谷主也要被你赶上喽。”
苏盏玉笑笑,摇头说:“我主修针灸与金鏃,都是行大于言的医术,师父闭关一年,想来于大方脉上心得体会臻于化境,我恐怕要用一生去追赶,尚且不知道能否摸到他老人家一片衣角呢。”
师兄闻言想起药王谷中的旬考,大方脉难度世所罕见,他出师多年,想起来仍旧后怕。
旁观小师妹,两岁被杀手误带入漠北,遗弃在药王谷前,十四岁便于针灸和金鏃两道出师,游医三年已然是名扬天下的”妙救仙“。
果然当年谷中盛传小师妹是妖童的消息不无道理。
一盏茶尽,话题回到病人身上。
苏盏玉拿出方才针灸所用的毫针置于阳光下。
“心疾危重到如此难以挽回的地步,少则一二年,多则十余年,且我方才观察这老丈下肢浮肿,想必是饮食多油多盐,算是富庶之家。”
“既非拖延日久,又不是无力寻医问药。”
“病情何以恶化至此?”
师兄亦是不解,摸着下巴困惑非常:“是极,他前两次问诊时尚且行走自如,这次却是神志模糊,半身不遂了。”
眼光洒落院中,刺的苏盏玉眯了眯眼,一抹乌紫一闪而过。
她瞬间有了猜测,弹了弹毫针尾端,青黑血粉簌簌掉落。
苏盏玉与师兄对视一眼,对方见此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苏盏玉干咽了下,轻声道出结论:“害人于无形,无外乎毒。”
二人返回查看,又在老丈身上发现了几处中毒才会有的隐蔽症状。
苏盏玉脱下羊皮手套,“若方才师兄没有失了镇静,想必很快就能在老丈舌象中查出病因,进而以药浴法解毒。”
师兄有些惭愧地点头,“师兄谨记这次教训,师妹日后尽可督促查探。”
苏盏玉点头,“我信师兄。”
不过她总觉得不只是中毒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