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007依例前往总部大厅进行日常报备。金属构筑的广阔空间里，冰冷的灯光流淌，身着不同制服的人员穿梭往来，却诡异地保持着一种低分贝的沉寂，只有脚步声和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
她刚踏入大厅，远远地，就看到柯褚靠在信息台边，手中依旧把玩着那个仿佛永不离身的无尽魔方。他似乎早就在等着她，天蓝色的头发在冷光下显得有些醒目。见到007，他抬起头，湖泊般的眼睛弯起，露出一个与往常无异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熟悉笑容，抬手向她打了个招呼。
“早啊，七。”
007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若是昨天之前，她或许会无视，或者顶多冷淡地点一下头。但此刻，看着柯褚那看似毫无破绽的笑容，她心里五味杂陈。昨夜通道里他沉静审视的眼神、那句压低的警告，与眼前这个慵懒贵气的形象割裂又重叠。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你为什么帮我？你知道多少？那句“打捞过去的沉船”究竟是什么意思？简珩知不知道你……
但千头万绪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是化作一个比平时更显僵硬的点头回应。她无法像他那样完美地戴上伪装。
柯褚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他走近几步，魔方在指尖灵活地翻转重组，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脸色不太好啊，昨天没休息好？”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但007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探究。
“还好。”007移开视线，避免与他对视过久，声音维持着一贯的平稳，“任务报告已经提交了。”
“效率真高。”柯褚笑了笑，话题却突兀地一转，“说起来，最近‘上面’好像对数据安全格外敏感，听说昨晚有几个区域的内部网络进行了临时升级维护，访问权限也收紧了不少。真是麻烦。”
007的心猛地一沉。临时升级维护？这无疑是针对她昨晚入侵事件的掩盖和加强防范。柯褚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提醒她？
她强迫自己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回应：“是吗？我没注意。”
“是啊，”柯褚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大厅角落几个不易察觉的、新增加的监控探头，“所以啊，最近还是按部就班比较好，有些‘路’，走一次是巧合，走两次……可就说不清了。”
他的话像羽毛一样轻，却重重地落在007心上。他果然知道！他不仅知道她昨晚做了什么，甚至可能在暗示她已经被盯上了。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声音插了进来。
“看来两位聊得很投机？”
简珩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脸上挂着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缓步走来。他的目光在007和柯褚之间流转，最后落在007身上，关切地问道：“007，听说你昨天很晚才回宿舍？是任务后有什么不适吗？连妍的治疗应该很彻底才对。”
一股寒意顺着007的脊椎爬升。简珩在监控她的行踪！他甚至知道她回去的大致时间！
“没有不适。”她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是整理一些任务心得。”
“那就好。”简珩的笑容加深，仿佛真的很欣慰，“你是组织最重要的资产之一，要好好保重自己。”他特意加重了“资产”二字，听起来像是关怀，却让007感到一阵恶心。
他的目光又转向柯褚，依旧温和：“柯褚，你也是，最近任务不忙的话，多‘照顾’一下年龄小的成员，别总带着他们探索些……不熟悉的区域。”他的话语轻柔，却带着明确的警告。
柯褚脸上的笑容不变，手中的魔方却极快地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旋转。“简先生说的是，我会注意的。”他回答得从善如流。
简珩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007几句“注意休息”、“再接再厉”的套话，便转身离开了。
大厅里似乎恢复了原状，但007却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简珩的试探，柯褚意有所指的提醒，都明确地告诉她——水面之下，暗涌已起。
柯褚看着简珩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他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快地说了一句：
“看吧，水已经开始浑了。自己小心，别沉下去。”
说完，他不再停留，吹着那不成调的口哨，晃晃悠悠地走向了任务领取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随口的闲聊。
007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看似正常实则暗藏监视的环境，异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按部就班？不。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了。既然水已经浑了，那不如……趁机摸鱼。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弄清楚哪些人，或许可以成为“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