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上完数学课,我的眼皮都像挂了铅,脑袋也会不受控地扎进臂弯。
我又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意识飘忽间,我又来到了那个满是甜香的奶茶店。苏时砚低着头坐在我身侧的模样格外清晰,一阵风掠过,我又闻到了他身上清新的茉莉香。他发觉我的注视后微微侧身,缓缓向我靠近,我甚至可以感受他的气息!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我恨它怎么这么不争气。忽然,脚下一空,我竟直直往崖下坠,失重感瞬间攥紧心脏——“咯噔”,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地在座位上猛地弹起,屁股离了凳子半寸,整个人跟按了弹簧似的抖了一下,嘴里还溢出半声细碎的惊呼。
身旁翻书的苏时砚指尖一顿,书页“哗啦”晃了晃,被这猝不及防的动静惊得瞥眼往我这边瞧了瞧。然后从后桌李瑶的桌上拿起一面镜子,镜面正对着我晃了晃。我瞬间被镜子里头发乱翘、眼神发懵自己窘住。
这可得了,形象全没了。我赶紧别过脸去恨不得变身八爪鱼,快速把翘起来的头发都捋下去。
余光中苏时砚的笑意藏在眼底,快得像错觉,随即清冽的声线落下,嘴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扬:“上课了。”
上课铃刚落,方燕红就迈着大步,夹着笔记本走了进来。她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却阴沉得吓人。教室里的细碎地声响也随着她的到来被压得粉碎。
“先通报两件事——近期查到有学生在校外抽烟喝酒,记过处分已经下来了,咱们班谁要是敢碰这些红线,后果自己承担,别给我惹麻烦。”
我们大气不敢出,连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轻了些,生怕撞在方燕红冒着烟儿的枪口上。她说完又快速扫了一圈教室:“另外,学校下周要搞班级板报评比,围绕‘青春励志’绘制就行。”
此话一出,原本空气都已凝固的教室里悄悄泛起些许骚动,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同学们的口中飘了出来。
“哦对了,前三名的班级,全班组织外出,要么郊游要么露营,具体看排名定,谁弄板报?”
此话一出,“哇”的一声,楚楚发出惊呼,她一定高兴坏了。方燕红不悦地用眼角瞥了楚楚一眼。楚楚立即捂着嘴缩在座位上,尽力掩藏内心的雀跃。
谁都想蹭着出去玩,可没人接话。办板报又费时间又费心思,画得不好还要被骂。半晌过去,教室里又归于沉默,不再起任何波澜。
方燕红的脸色沉了沉,敲了敲讲台:“没人愿意来?咱们班就这么没积极性?那到时候就别抱怨失去了出去玩的机会!”
我意识到这次板报活动对我来说是个很难得的表现机会,而且看起来楚楚真的很想全班出去玩儿。真想给楚楚一个惊喜,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但我的脑子里就像有两个小人儿在不停地打架。一个小人说:如果成功了可以让大家刮目相看,而且自己在网上偷偷学习了这么久的绘画,总要验收一下学习成果吧!另一个小人说:別忘了他们是怎么嘲笑你的,这次要是弄砸了,他们会变本加厉的!
可努力了这么久,应该有信心,有把握不是吗?
但…..
只见方燕红的目光扫过每一排,继续说:“那这次活动就….”
还没等方燕红嘴里的弃权两个字吐出来,我立即深吸一口气,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死就死吧!
我强迫自己直视方老师的眼睛:“我!我可以试试。”
我知道自己声音不大,但也足够整个教室听到。话音刚落,苏时砚原本慵懒的目光立刻聚焦到我身上,依靠在椅子上的背脊也略直了直。
教室里静了一瞬,紧接着传来楚楚惊讶的低呼,周围同学的目光也齐刷刷投过来,有意外,也有几分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几分嘲讽…
我明显觉察到我的耳尖、面颊有不受控的红了起来。
但我依旧坚定自已的心意,直直的盯着赵燕红。她看着我的眼睛也愣了,等眼里的意外褪去,也没多表态,只是淡淡应了句:“行,那板报就交给你牵头,需要谁帮忙,自己挑人,下周截止,别耽误事。”说完就开始上课了。
我长舒一口气,绷紧的身体软了下来,紧攥着笔的手松了些。我仍旧默默微低着头,却感觉到身旁的苏时砚正看过来,目光里带着点浅浅的笑意,指尖轻轻叩了两下桌面,我知道那是他对我做出改变第一步的认可与欣赏。这股暖流从他的课桌蔓延向我周身流淌,让我刚刚紧张的乱了节奏的心跳慢了下来……
苏时砚对朋友真好。
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的女生他也能发现闪光点。他真是一个好人。
我的这场暗恋是值得的,就算没有结果….也没什么后悔的。
我心里偷偷思索着,不禁又悄悄抬眼看他,谁知仍旧撞上了他的视线,那目光比刚才更沉些,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笑意落在眼底还没散,我像被烫了一下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嘴角却忍不住的向上弯了弯——原来主动迈出一步,好像也没那么难。
苏时砚,就像你说的,我也很好!
一下课,楚楚便跳跃着来到我的面前,叽里呱啦的说着对我刚刚勇敢的惊讶与欣慰。并且决定晚上放学后陪我绘制板报。但是我知道她的爸爸常年在外出差,今天好不容易留在家里过生日,我怎么能不顾楚楚对爸爸的思念。毕竟,她盼了这天盼了很久,礼物也早早的备好,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明天,明天你再来帮我也不迟啊。”
楚楚思索再三,决定按我说的来,毕竟绘制板报也是一个慢工细活,不急于一时。
经过了一下午的思考,我对板报的构思初见雏形。
一笔……两笔……很快,整块黑板在我的设计下变得生动起来。接着对框架进行涂鸦,完善图画中的细节之处。
我盯着黑板,手托着腮思考着,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身后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我一哆嗦,踉跄着要从椅子上摔下来向后倒去,一手捧着的白色粉笔盒也朝后翻过去。
一瞬间,我的后背被一双大手托住,我没事儿但粉笔盒随着惯性朝后飞了出去。
“啪……”
我慌忙回过头看去,只见苏时砚额前的碎发沾着一层薄粉,眉骨、鼻尖都泛着白,连耳尖都落了些细碎的粉笔灰,活像落了场迷你雪。双眼因粉笔灰的进入而干涩流泪,嘴唇也紧闭着地站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