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也许怕我尴尬,或者怕我怪他,盯了我一秒又迅速扭过头去不再看我,甚至吹起了口哨。
“阮小凡!”苏时砚的声音陡然绷紧,透着满满的担忧,听他的脚步声,就知道他正迅速朝着我的方向冲过来。
可我一想到他是眼睁睁看着我飞出去的,就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埋进地板缝里。
这时候公车刚好到站,前门和后门都“哗啦”一声打开,几个人涌了出去,又有几个人涌了上来。
为首的高个子男孩,穿着宽松的运动长袖,领口随意地扯开一点,眉眼间带着股痞帅的张扬。
他刚上车就看见我在地上跪着,头发乱糟糟的,还把脸埋在膝盖里,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小鹌鹑。
我一抬眼,发现他的眼底闪过几分玩味的好奇,挑着眉打量了两三眼,然后径直绕过我,大剌剌地坐在了后排靠窗的位置,指尖转着篮球,透着股直爽又神秘的劲儿。
苏时砚冲了过来,弯腰时动作放得极轻,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紧张:“没事吧?膝盖磕到了?疼不疼?”
他伸手扶我的胳膊,掌心的温度很快透过校服传过来。
我抬头看向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糗,马尾都乱了。”
我顺着他的力道慢慢站起来,那只沾了灰的兔子被他用指腹轻轻擦了擦,然后再一次递到了我的手里。
没坐两分钟,公车就到了电影院附近的站点,车门缓缓打开,苏时砚先一步下车,转身稳稳地伸出手,掌心朝上递到我面前,语气放得软:“慢点下,我扶你,别再磕着。”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迈下车门,刚落地膝盖就传来一阵刺痛,脚步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往旁边倒去,苏时砚眼疾手快地扶住我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刚好稳住了我。
我明显感到苏时砚的身体也微微一僵。
“先去附近医院处理下伤口吧,电影晚点再看也没关系。”
苏时砚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低头看向我的膝盖,校服裤膝盖处已经蹭破了一小块,隐约能看见渗出来的红痕。
我依旧听话地点点头,任由他扶着自己,慢慢往附近的社区医院走,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紧紧挨在一起。
医院里,护士拿着碘伏轻轻擦拭伤口,碘伏碰到破皮的地方,疼得我忍不住缩了缩腿,指尖攥得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憋着不敢掉。
苏时砚站在旁边,语气温温柔柔地说:“忍一下,很快就好,擦完就不疼了。”
处理完伤口,护士贴了块透气的纱布,叮嘱两人别沾水、别剧烈活动,苏时砚认真地应着,还掏出手机记了下来,连护士说的“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都没落下,那副细心的模样,看得我心里暖暖的,刚才的委屈和尴尬早就烟消云散。
从医院出来时,电影早就开场半个多小时了,我看着手机上的场次信息,失落地耷拉着脑袋。
“那,我们去旁边的冷饮店坐坐吧,错过电影没关系,刚好能安安静静听你说话,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苏时砚笑着说,语气里满是安抚。
就这样,我点了一份奶茶,他要了一杯水。
我想了想又要了两块小蛋糕。
在202包房里,我和苏时砚面对面坐着,尴尬地我身体不自觉绷直。
毕竟和暗恋已久的人面对面单独坐在一起,还是很激动的,只是不知道选择哪一个事件作为第一个话题。
苏时砚倒是很淡定:“问吧,你想知道的。你想问的我都告诉你。”
说罢,他身子前倾,离我的距离好像更近了一些。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对不起?我们明明在这之前毫无交集。”
“是毫无交集,但并不是不认识。”
“你认识我?”
“认识。”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那么普通,对吗?”
我点点头,下意识地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可心里也因为苏时砚的话喜滋滋的。
他轻叹了口气,说:“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如此看不起自己。”
我们沉默……
“你给我的……”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那封信我也读过,现在还放在….”
“不要说了。”我立马打断他,羞红着脸:“可你说的这些,和你对我说对不起并没有关联啊!”
“有。”他慢慢地说:“你被方老师骂,是因为我。”
“为……为什么?”
“她是我的继母。”
“什么?”我大惊。
“什么?”突然包房外传来同样惊呼的声音,我和苏时砚停止对话,都朝着门的方向看去。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不是?谁是你继妈?怎么不往下说了?”
说罢,门缝里探进来一颗圆溜溜的头。
“你是不带点傻啊!”
楚楚说着,一把把康健扯出门,啪的把门关的死死的,留下我和苏时砚面面相觑。
“他…他们怎么在这儿?”
苏时砚摇头。
“这就走了?”
苏时砚无奈笑笑又摇摇头。随即起身开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门被猛地打开,孙胖圆滚滚的脑袋带着一股风又探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探头探脑的楚楚和康健。甚至抱着习题册的螳螂都挤在门口,一脸“抓包现场”的兴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俩!”孙胖子嗓门大得震得包间窗户嗡嗡响。“时砚,你不够意思啊,周末不叫我们,偷偷带阮小凡单独行动,还订包间,藏得够深啊!什么意思啊!”
楚楚挤到最前面,眼睛亮晶晶地扫过我和苏时砚,见我脸红得快滴血,立马凑过来戳了戳我的胳膊:“什么情况啊,你周末真约上苏时砚啦?刚刚说到哪儿了?继妈?什么继妈?明白什么?”边说话边挨着我就坐了下来,还不忘转过头:“只只别站着了,快坐到这里来!”
楚楚叽里咕噜的提问着。
我在旁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埋得更低。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五官不受控的乱飞。
苏时砚倒是淡定,起身拉了椅子让他们坐下,脸上还带着那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什么不能听的,都坐下吧。”
螳螂推了推眼镜,把习题册放在角落,小声补刀:“我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看见时砚半搂着一个瘸腿马尾美女,我推断肯定有猫腻,就把他们都叫来了……没想到,那个瘸腿儿美女是小凡。”
“什么猫腻!是正事!”苏时砚打断他,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软了下来,“刚刚我想说,方老师针对小凡,是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