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下去的前一秒,我只听见耳边清冽的声音落下:“小凡!”
随即身体一软,直直往后倒去——预想中的磕碰没传来,反倒撞进一片温热的怀里,手臂被他稳稳托住,鼻尖漫过这个少年独有的干净气息。
迷迷糊糊间,能感觉到抱着我的人脚步急促,指尖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慌乱,耳边似乎还传来桌椅碰撞的声响,以及方燕红那句难得没带火气的叹息,再之后,意识就彻底陷进了混沌里。
再次醒过来时,医务室的白色天花板晃得人眼晕,额头贴着微凉的退烧贴,浑身的酸痛轻了些。
“是你送我过来的嘛?”
“嗯。”苏时砚轻声应着:“喝点温水。”
看样子,苏时砚被吓得不轻。
“阮小凡”,苏时砚严肃的看着我:“知道自己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苏时砚”,我有点发懵:“我是烧的晕过去了吗?——好险,幸好智商还正常。”
本来有些怒意的苏时砚被我的话逗的笑出了声。
他的手附上我的头顶,温柔的摩挲了几下:“连自己都忽略的人,生活又怎么会偏爱她呢?”我竟然在苏时砚的眼里看到了类似怜爱的神情。
我眼里噙着泪,小声哽咽着说:“我只是小小的阮小凡,很多人都讨厌的阮小凡。”
苏时砚看着我,眼里装着说不清的情绪:“至少我认为……你很好。”
“后来怎么了,他又说什么了?”楚楚急切又心疼地问。
“他没说什么——不过,他给了我一张这个。”
楚楚接过画纸:“画的什么?”
“背对太阳的向日葵。”
“为什么背着太阳?”
“不知道。”
“这个不是你画的吗,我怎么觉得这个像你经常画的那朵。”
“你这么一说,确实!”
楚楚掏出我给她画过的小向日葵对比了下。
“也许是他学着我画的。”
“这苏时砚有点意思。”楚楚笑着说:“你当时倒得四仰八叉的,幸好苏时砚迅雷不及掩耳扔了书包,扎马步从身后稳稳托住你。他抱着你往医务室跑,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把要进教室的鸦片姐(方燕红因面黄肌瘦得名,又名粉色蒲公英)给撞飞。但鸦片姐居然没骂他,就看着你们走的方向摇了摇头叹气,邪门得很!”
“后来呢,我醒之前还发生什么?”我急切地问楚楚。
她叹了口气:“我想跟着去医务室,被方燕红骂回来了,她原话是‘你不去看她,她还能死了不成’,这才是她的风格,主管教学不管死活。”说着她又凑过来,眼里满是八卦:“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
“也没什么。”我趴在桌子上,脑中忍不住回忆起医务室里的画面,指尖又开始发烫。
晕倒的尴尬事像被橡皮擦过的铅笔印,没几天就消失不见,只在我心里留下淡淡的笔痕。
从那天起,苏时砚就成了我的同桌。
这个消息刚传开时,我周围的女生们简直像集体中了彩票。他们再也不用假装路过六班门口,就为了去撇一眼这个让人心动的少年。
现在的她们,只需要向我释放“善意”就能近距离的接触他。连隔壁组的都能绕远路过来,假装和我聊上两句,眼神却直勾勾往苏时砚那边飘。
我算是摸清了她们的小心思,说白了,我就是个通往男神的“人形跳板”。我心里门儿清,苏时砚更是看得明明白白,所以不管谁凑过来搭话,他都冷着脸,惜字如金,半点不给面子,倒让我偷偷松了口气。
其实和苏时砚当同桌的这些天,总能冒出些莫名其妙的“甜蜜小瞬间”:他会在我笔掉在地上时,弯腰捡起来递到我手边;会在老师布置作业时,悄悄把写清要求的纸条推到我桌角;甚至会在我走神被点名时,用指尖轻轻敲一下我的课本提醒。
有一天自习课上,阳光从窗棂斜斜钻进来,切割出一片亮晃晃的暖金,苏时砚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落在我桌面的练习册上,随着他翻书的动作轻轻晃。
那影子轮廓清瘦,睫羽的部分是细碎的小阴影,好像振翅的蝶翼。每当他垂眸书写时,那片小阴影就跟着轻轻颤动。我握着笔,笔尖悬在纸面上,先小心翼翼点了点他影子里的指尖,墨珠在纸页上晕开个小圆点,像颗小巧的墨痣。接着又把笔尖移到他影子的睫羽处,轻轻戳了戳,他正好翻书,影子晃了晃,笔尖也跟着滑了半寸,在纸页上拖出一道细细的墨线。
我玩得入了神,笔尖在他影子的轮廓上点点画画,一会儿勾出他耳尖的弧度,一会儿又沿着影子的下颌线轻轻描画,连他什么时候停了翻书的动作都没察觉。直到那影子忽然顿住,睫羽的小阴影抬了抬。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收笔,假装低头看题。
余光里,那道影子的主人似乎轻笑了声。
下一秒,他的胳膊轻轻往我这边挪了挪,影子也跟着凑过来,像是故意把轮廓往我笔尖下送。我抬眼时,正撞见他侧过来的目光,眼底盛着细碎的阳光,带着点揶揄的温柔:“画完了?要不要给你张纸,把我影子描下来?”
每个这样小小的瞬间,我都忍不住胡思乱想:说不定我不是单恋,苏时砚说不定也有点喜欢我……但当这样的念头冒出来,我就赶紧拍拍自己的脑袋——肯定是最近被女生们的花痴劲儿传染了,要么就是得了臆想症,不然怎么敢对全校公认的男神抱有这种期待。
音乐课上,苏时砚把写着几个字的纸推到我面前。
你又在想什么?
在想一个你还没告诉我的秘密。
什么秘密?
“对不起”的秘密。
你想知道?
想!
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周末,你来,我告诉你。
我心里翻腾起波涛,啊!!!是在约我吗!
可能是太激动,偷笑的时候不小心冒了一个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