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研究基地一片混乱。
主控室的警报声早就停了下来,唯有警示的红光在不停闪烁。
拥有最高级别的房间内,中心巨大的恒温舱还发着幽幽的亮光。
地下断落的电线传出嘶嘶的电流声,连接恒温舱的导管断裂开,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营养液,天花板上的灯管,还剩两根在闪烁,发出滋滋的响声,玻璃碎了一地,反射出微弱的光。
“警告!警告!能量波动异常!”突兀的机械声响彻整个房间。
连接恒温舱的设备还在运行,显示器上闪现红色的字幕。
恒温舱面的玻璃‘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墙上剩下的灯管也全部破碎熄灭,警报声戛然而止,空间内无形的波动,那一瞬间,坚硬的金属墙壁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形。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一只手突然从恒温舱内伸出来把住边缘,丝丝凉意自舱身传进体内,若这里面还有活人,定然会被吓一跳。
一道娇小的身体自舱内缓慢起身,湿漉漉的短发遮住眉眼,**的身体纤瘦柔软,隐约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如此瘦弱娇小的身体没有一丝力量的痕迹,实验室内很安静,廖霜霜的动作不是很灵活,关节是常年不动的僵硬。
此刻,她的脑中思绪混乱,对时间的变化不太敏感,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木然冷漠。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头,旁边倒着一个人,穿着一件白大褂,脸部朝下,晕出一片血迹,血已经凝固成黑褐色。
除此之外,房间内还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有的面部脖颈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有的脖子扭曲成不正常的角度;还有一具坐靠在墙边,瞳孔扩散,像是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
赤脚踩过玻璃,碎片扎进脚底,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动作缓慢,抬脚跨过他们,像跨过一堆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她朝出口的地方走,金属门大开,仔细看微微有些变形,上面无数道血痕,像是有人想要拼尽全力关闭却无丝毫撼动。
外面的走廊灯光明亮刺眼,墙上有很深的抓痕和血迹,还有些焦黑的弹孔,地上躺着更多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是消毒水混合着血腥气。
光脚踩着冰冷的地板上,一路走过的所有门全部大开,设置的攻击系统和装置没有一丝反应。
目光触及地上的尸体,随后低头看着自己光洁的身体。
拉开柜子,整齐摆放着衣物,她僵硬地拿出一套换上。
走廊的尽头是一部电梯,这部电梯每一层都需要权限,而她所在的最后一层显然需要的级别更高。
抬步进去,女孩平静的面容渐渐隐匿,没有权限,电梯依旧向上运行。
廖霜霜能“看到”每一层都更加惨烈,死去的人大多四肢不全,血肉模糊,有些房间里似乎曾关押着什么东西,但此时却空无一物。
抬头望向天花板角落,在那里有一个摄像头,微弱的红光闪烁,下一刻,火花四溅,摄像头停止工作。
一路往上走,只有负一层和一层之间的门完全紧闭,就像是……要困死下面的人。
她手指微动,金属门扭曲变形,砰地一声,门被狠狠弹开,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廖霜霜抬脚走出去,脚步一顿。
快速踢踏的声音疯狂凌乱地响起,随着声音逐渐靠近,伴随着嘶哑的野兽低呜。
闪烁的灯光下,她微微向后侧头,双眼在反射的光线下似乎有着冰冷的银光闪过。身后逐渐显露几只丑陋狰狞的怪物,隐约能看出犬类的特征,但明显大几圈的身形、裸露腐烂的骨骼、长几倍且挂着细碎肉屑的獠牙无疑不显示它们没那么无害。
廖霜霜收回目光,下一刻身后的怪物一个接一个地炸开,黏腻的黑色血液喷洒一地,缓慢在地板上流淌。
跨出这座建筑的时候,脖颈处传来刺痛,她伸手摸了摸,有一个硬块,周围一圈微微发烫,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下一刻一个带血的芯片破开血肉钻了出来。
芯片在空中悬浮,飘落进一只白皙的手心里。
脖颈后的伤口快速愈合,若不是衣领后方的丝丝血迹,丝毫看不出这受过伤。
芯片微微扭曲,手指一扬便被抛却在身后。
她离开后不久,研究所又迎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男人黑色的靴子踏过地上碎裂的玻璃,伸手捡起一枚扭曲报废的芯片,随后抬脚进入。
变异动物四分五裂的残肢保持着最后的模样,接着又有人检查大开的门。
一路向下,到了最底下恒温仓的房间内,其中一个成员皱眉检查,朝着男人摇了摇头。
无一活口。
男人打开随身的通讯设备,嘀嘀几声那边传来一道儒雅的中年男声。
“喂,找到了吗?”
男人撇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没有,里面的人……全死了。”
那边沉默片刻:“回来吧。”
*
天空雾蒙蒙的,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高楼门窗破碎,隐隐可见干涸的血色。
街道一片废墟,车辆凌乱的摆放,依稀可见原主人逃亡时的慌张,原本热闹的街景逐渐被如今的断壁残垣代替,每隔不远的距离,几乎都留有喷射开来的血迹。
街上还游荡着些晃悠悠的身影,却不会有人以为这还是什么“活人”。
其中一人僵硬地转过来,一整血肉糜烂,深可见骨的脸颊印入眼帘,身上、头上全是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
与其他漫无目的游荡的身影不同,廖霜霜慢吞吞沿着街道往前走。
如今的丧尸还很低级,但对活物发动攻击仍是他们的本能,奇怪的是,没有一个路过她的丧尸对她发起攻击。
空气有些潮湿,她不知道往哪走,只能往城市里的道路往前走。
城市里有丧尸的地方很少见到活物,她不知道走了多久。
经过一家花店,记忆闪过一幅画面,她停下脚步,玻璃门早就碎了,里面不太明亮,花朵已经枯萎。
她捡起一只干枯的花,捏在手里,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这时,她听见脚步声,脚步放得很轻,不止一人。
她没动,脚步声停留在门口,接着便是低低的交谈声。
“……真的有人?”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女的?活的?”
“对!一个人。”
几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发出猥琐的笑声。
末世秩序混乱,人性的恶劣被放大,女人成为他们的目标。
廖霜霜慢吞吞转过身,有四个男人堵在门口。
看见她的脸,几个男人更是兴奋,这样漂亮的脸蛋,末世前都不容易见到。
他们穿着倒是很新的衣服,但身上都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手里拿着钢管和砍刀。
最前面的男人很高,皮肤很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牙,眼睛眯成一条缝隙。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不怕吗?”后面一个有些胖的男人嘿嘿笑问到。
她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她容貌漂亮,唯独一双眼睛黑黢黢的吓人。
“哑巴?”高个子男人皱了皱眉,往前走两步。
“吓傻了?”
“哑巴更好,嘿嘿。”
“小妹妹,末世很危险了,你跟哥哥们走,哥哥们保护你。”
说着边伸手想揽住她的肩膀,却在即将碰到她时,手臂突然僵住了。
他表情凝固在脸上,瞳孔收缩,被糊住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一个人出现在这的不是什么小白兔。
是会要他命的野兽。
下一秒,男人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
他的同伴还没反应过来,高个子男人就已经跪倒在地,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眶充血,开始涨大、涨大,然后‘砰’的一声,眼球炸开,无声倒地。
其中一人本是冲上来拉他,却被鲜血喷溅了一脸。
他们惊恐的望向仍旧平静的女孩,那么近的距离,她身上却没有溅上一滴血。
其中一人眼神凶狠,抬起手里的砍刀,准备一刀解决这个诡异的女孩。
刀口砍下来像是砍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上,刀口霎时间崩开直直插入另一个男人头上。
下一刻砍人的男人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鲜血喷洒满墙,这血腥的一幕吓得最后一人转身就跑。
刚跑到门口,就一头栽倒在地。
瞳孔扩散,明显已经死亡。
花店重新安静下来,她手里还捏这那朵枯花,从他们进来到结束不过几分钟时间。
她捏着花的手垂下,枯花落地,沾满地上的鲜血,仿佛正鲜艳的样子。
抬脚跨过他们的尸体,走出花店,天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花店里短暂的插曲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丝毫涟漪,就像踩死几只虫子。
直到再次路过一家蛋糕店,她才停下脚步,直直的望着橱窗里的蛋糕模型。
此时另一边。
程青樾蹲在货架后面,拿起一包创可贴,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塞进背包里。
他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天色暗得很快,黑夜对丧尸的影响不大,但对人来说就十分危险了。再耽搁下去,怕是来不及回去了。
侧门被撞得变形,他侧身出去,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风中挟裹着一丝凉意,其中掺杂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随着街道他快速往前走去,走过一条小巷,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在蛋糕店破碎的橱窗面前蹲下。
丧尸可不会蹲下。
他眉头一皱,注意到她身后逐渐靠近的僵硬身体。
来不及多想,他伸手在身后背包一侧抽出一把斧头,迅速朝丧尸砍去。
廖霜霜转过身,目光从地上的丧尸移到男人脸上。
面前的男人是个很年轻很好看的男人,身材挺拔,面容清俊,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带着关切。
不过对廖霜霜来说没什么影响力,她只直直地盯着他手里染着黑血的斧头。
程青樾以为她害怕,把斧头往后藏了藏。
“你……”
他刚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高空坠落的巨大响声。
程青樾神色一变。
听声音离这不远,待会暗处的丧尸肯定都会出来,到时候就不好跑了。
他当机立断,也来不及思考廖霜霜的古怪之处,他立刻开口:“丧尸一会来了,你先和我走。”
看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伸手拉过她的手臂朝一个方向快速前进。
廖霜霜被拉着走有些磕磕绊绊,程青樾只能连扶带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