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
周一舟呆呆地伸手接过信,又转而看向小珍。
“我们还有这业务呢?”
小珍和袁佳欣对视了一下,撇了撇书架。
“徐洲,帮忙。”
三个人用力把最右边的书架推到与墙呈平行的位置。
书架们对着周一舟被拼成了少一条边的正方形样子。
地面两块异样的木地板被掀起来,楼梯延伸转折到深处。
是一个地下室。
周一舟用手摸了一下内壁,是很干燥的。
里面一点也不黑,暖色的灯光把墙上的字画照的很清楚。
“信还是自己交会比较有体验感,对吧。”周一舟后退一步,拍拍徐洲的肩膀。
徐洲侧头看到周一舟颤动的睫毛,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我不太熟悉这个程序。”
“给我。”
周一舟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比如对他的家了如指掌客人,比如站在楼梯快转弯处的长发女人。
被众人一齐盯着,周一舟只好慢慢往下走去。
身后有脚步声,周一舟闻到了薰衣草洗衣粉的味道,是徐洲。
心神安定下来,他注意到墙体上挂着的不是字画,是一些合照。上面有那个长头发的女生,还有小珍,不太确定,但是合照上的女孩笑的很张扬,那就一定是小珍了。
周一舟的手指在合照上一点点对过去,对上徐洲,再滑到旁边。
——这是我。
周一舟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不是的,徐洲排到最边缘,旁边是一颗樟树。
合照下面用楷体打印着姓名,很奇怪,他常看到的是临桂山水旅游团合照和毕业册上打出姓名。
原来她叫林喜,名字很活泼,本人看着心情不太好。
周一舟把信给她,飞快转身想要出去,撞到了徐洲。
一只手把他抓住,很有力量感。
但是我现在好想逃。
周一舟低着头不想说话。
徐洲看着周一舟毛绒绒的脑袋,知道他有点不高兴了,于是把手松了松。
“进去看看吧,毕竟是你自己的家呢。”
让给你,哥今天它就是你的家了。
周一舟暗暗的想,用力挣脱了一下,叹了口气跟着林喜走进去。
没有想像中的阴森恐怖,没有女巫袍子,也没有炼毒药的紫色大缸。
很正常的房间,不黑暗也不温馨,但很标准。
一张桌子,透明玻璃垫下压着林喜的个人简介,照片上的她还是没笑。下面是很简洁的标注。
信封管理员,林喜。
出身,年龄,通通没有。
与假证的重合率大于百分之九十,老方怎么招的员工。
周一舟嘟囔着抬头对上林喜黑黑的瞳孔,他用力提着嘴角露出一个友好的苦笑。
一圈逛下来,没有什么很新奇的东西,只有一排排布满墙壁的长方形木信箱和不太流通的空气。
重新看到小珍不屑的表情时周一舟竟然觉得很亲切。
“这些信送进来,我们要排班送出去吗?”
“不要啊,送出去了收信人也不一定能感受到,他们只是需要有个存放的地方,写信人需要,信也需要。”袁佳欣摸着喵喵仔的小猫脑袋。
“那信不是一点保密性也没有?”
周一舟看着林喜站在一旁指挥他们把书架恢复原位。
“你当小休姐姐是死的啊?”
不敢的不敢的,周一舟捏着自己的手指,我愿意把房子让给你们住呢。
“小休?”
看着反应过来的周一舟,小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啧一声用手打了下嘴。
——
一直到吃晚饭周一舟都没有放过小珍,像只蚊子一样喋喋不休的跟在她身后,开心地帮一些根本不需要帮的忙,殷勤地不断制造麻烦。
晚上月亮弯弯的在天上,一张高高的桌子被搬到外边,房檐挂着的大灯泡发光发热,长腿凳子终于被全部坐满。
这还是来了这么久的第一顿正经晚饭。留在桌子上的不再是凉掉的美味粽子,也不是吃一次胃疼一晚上的拌粉。
林喜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下把最后一碗热汤端上桌,葱花随着汤翻动,蘑菇好像绿海里飘荡的小船。
周一舟趴在桌子上,脸颊贴着桌面,热汤的余温传导到身体里,好像烫伤了眼睛。他开始不知所措的眨眼,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细长的手指碰到了他的眼角,周一舟清晰的看见徐洲微微笑的脸和温柔的灯光。
徐洲收回手,捻了捻指尖的湿润。
周一舟,不要流泪。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
“为什么,叫她小休啊?”周一舟凑到旁边去悄悄的问徐洲。
“我有时候会帮客人把信存在店里..”
“哦,我知道客人就是那些情绪,念想或者是灵魂之类的由人的意志产生的东西,对吗?”周一舟兴奋地说。
“嗯。”
好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
徐洲看着他扑闪的眼睛,放慢了语速,周一舟更加专注的望着他。
“不过那次的寄信人是人,他给的信件上收件人处写的是小休。普通人无法觉察到店铺的存在,所以他应该是与店里的人有联系。”徐洲在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
与林喜有联系吗?
周一舟回过神来,心脏不受控制的在胸腔里狂奔。“这封信写了什么。”
“写了...”
手还疼吗?对不起!
星期三我要擦器材室的铁架台,和我一起打扫卫生的同学出去搬水不小心把门锁上了。
好久都没人来,天黑下去我有点害怕,想着闭上眼睛会好一点结果睡着了,还不小心绊倒你,真不好意思!
不过还好有你来了,你晚上怎么会来器材室啊?
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突然叫你小休,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
其实是因为第四节课老师在讲文言文的时候提到休有一种解释是欢乐,喜庆。
和休戚与共的休意思一样。
我一下就想到你。
林喜,是很好的名字啊,一点也不俗。才不要搭理他们那些无聊傻话呢!
总之谢谢你啦!
“周一舟。”
周一舟抖了一下,抚去脖子上的汗。
破碎的记忆片段像小刀一样,在脑内穿梭而过,留下鲜血淋漓的空白缺口。
徐洲把袁佳欣走前倒给他们的果汁递给周一舟。
“写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只记得拿给林喜的时候,她很小心的收到了自己的信箱里。”
——
周一舟闷头喝完果汁,跟在徐洲屁股后边走回屋里啧啧啧地溜躲躲玩。
他好像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手不停的抖。
徐洲听到楼梯嘎吱的声响偏头,发现周一舟因为木板声倒吸一口冷气,接着又像个小偷一样慢吞吞蹭上楼梯。
好好走路周一舟。
徐洲把水开到最大,呲呲的水声把蝉鸣都盖过去。
躲躲不再用尾巴划拉书架玩也没有用爪子虐待沙发,它缩在圆圆的南瓜小屋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碗与碗在碰触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徐洲把水关上,小心的把它们收到柜子里。
他走上二楼,房门没锁。
周一舟的睡相一直都很好,手腿全乖乖收到被子里,满额头的汗。
徐洲把窗户打开,掀起一边被角撇到一边去,周一舟迷迷糊糊的又把身体缩得更紧钻到被子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