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时,林煜就彻底清醒了。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任何细微的声响——窗外早起的鸟鸣,隔壁房间隐约的走动,甚至是沙发上贺淮序平稳悠长的呼吸声——都能让他心跳漏掉半拍。
他维持着面向墙壁的姿势,一动不动,假装仍在沉睡。这是一种在菲启馆养成的本能,减少存在感,避免不必要的注意,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沙发上传来窸窣的声响,是贺淮序起身了。
林煜屏住呼吸,听着他脚步轻缓地走向浴室,关门,然后是隐约的水声。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但内心的弦依旧紧绷。
贺淮序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到床边站定。林煜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如同实质,让他背部的伤痕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闭紧眼睛,睫毛却不受控制地轻微颤动。
“醒了就起来吧。”贺淮序的声音带着刚起床不久的微哑,听不出什么情绪,“衣柜里有给你准备的衣服。洗漱一下,半小时后吃早餐。”
说完,脚步声便远去了,卧室门被轻轻带上。
林煜又等了几分钟,确认房间里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才慢慢坐起身。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打量着这个过于宽敞和精致的房间。一切都和他格格不入。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衣柜前,打开。
里面挂满了各式衣物,从舒适的居家服到看似价格不菲的外出服,尺寸明显是照着他瘦削的身形准备的。料子柔软,触感极佳,与他之前穿的粗糙布料天差地别。他犹豫了一下,挑了一套最简单的深色棉质衣裤,走进了与卧室相连的浴室。
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陌生的脸。五官确实精致,但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嘴唇也因为长时间的紧抿而缺乏血色。身上的伤痕在明亮的灯光下更加清晰,纵横交错,像一张丑陋的网。他迅速移开视线,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拍打脸颊,试图驱散那种不真实感和深埋心底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