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抵达北方的学校时，秋意已经浸满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他抱着林晓塞满特产的背包，刚放下行李就扎进了实验室——研究生的课题比想象中更具挑战性，导师牵头的人工智能项目，容不得半点松懈。
他依旧会每天挤时间给林晓打电话，只是通话时长越来越短，声音里的疲惫也藏不住。林晓在电话那头听着他沙哑的嗓音，总是心疼地叮嘱他早点休息，却又怕打扰他的进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把对他的牵挂，都融进了一封封带着栀子花香的信里，信里写着南方的桂花开了，写着出版社的同事很友善，唯独没提自己加班到深夜时，看到窗外情侣牵手散步的落寞。
研二那年冬天，项目进入了攻坚期。实验室的灯彻夜通明，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江熠和团队成员们熬了一个又一个通宵，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数据建模出了问题，反复调试都没有进展，导师下了最后通牒，若是月底拿不出成果，这个项目就要面临搁置。
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得江熠喘不过气。他连吃饭都在盯着电脑屏幕，更别说按时给林晓打电话了。有时候林晓发来的消息，他要隔上一两天才能匆忙回复几句，字里行间满是敷衍的“我很好”“别担心”。
林晓察觉到了他的疏离。她看着聊天框里越来越短的回复，看着深夜拨过去却无人接听的电话，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她安慰自己，他只是太忙了，却还是忍不住在加班回家的雨夜，对着空荡荡的出租屋掉眼泪。脖子上的星星项链被泪水打湿，冰凉的触感贴在胸口，像极了此刻她的心情。
转折发生在一个飘雪的深夜。江熠带领团队连续熬了三天三夜，终于攻克了技术难关，项目数据达到了预期标准。他欣喜若狂，第一个念头就是给林晓打电话，却在掏出手机的那一刻，看到了屏幕上堆积如山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最新的一条消息，是林晓三个小时前发的：“江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这一个月来，他只顾着埋头冲刺，完全忽略了林晓的感受。他想起她在电话里强装的轻松，想起她信里那些欲言又止的话，愧疚感瞬间将他淹没。他握着手机，手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他怕自己的狼狈让她担心，怕自己的疲惫成为她的负担，更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陪伴。那一刻，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荒唐又懦弱的念头。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只发送了三个字：“对不起。”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江熠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瘫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眼眶红得发胀。他不知道，这条短信，会在林晓的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而远在南方的林晓，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那三个字，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湿了她的裤脚，她却浑然不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捂着嘴，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她等了他那么久，等不到一句解释，只等来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从那天起，江熠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消息也石沉大海。林晓把那条短信反复看了无数遍，最后把手机关机，塞进了抽屉的最深处。她把星星项链摘下来，和那枚星星徽章放在一起，锁进了盒子里。
日子还要继续。林晓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她翻译的诗集出版了，获得了业内的高度评价；她升职了，成了编辑部的副主任。她变得越来越干练，越来越从容，只是再也不提江熠的名字，再也不去梧桐路散步。
五年的时光，就这样在各自的忙碌和沉默里，悄然流逝。
微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研途的风雨与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