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这场直播引起的轩然大波就此展开并蔓延。
这几天江市都在下雨。
十二月的天,明明天气预报晴朗,可再刷新又变了味。
叶曦站在落地窗旁,一扯遮光帘望着雾蒙蒙的天空,想起了一句话:为什么分手总在下雨天?
“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呢?”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道慵懒喑哑的女音。
叶曦侧目,就见孟况正揉着惺忪的双眼站在房间门口,她一身浅色及膝睡裙,趿着毛茸卡通拖鞋走到中岛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孟况仰头喝完,半杯水下肚,得到滋润的嗓子瞬间抚平了一夜的躁意。
她单手撑在台面上,掐揉酸痛的脖颈,叶曦朝她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
都已经中午了,客厅还一片昏暗,外头的一些光亮透过纱帘悄悄漏进来,倒也能看清对方的轮廓样貌。
叶曦点开即将熄灭的手机屏幕,将手机轻巧翻转至她眼前,对她说。
“况,我刷到朋友圈了。”
发生了这种了不得的事情,名流贵门的朋友圈动态几乎都要炸开锅。
讨论得那可谓是激烈,一层层的楼不停叠加。
孟况闭眼假寐,不停揉着后颈,一边还应道。
“然后呢?”
“你就不好奇吗?”
“我该好奇什么。”完事,孟况又绕到客厅沙发前,拖鞋就窝进角落里,没个正形儿,躺姿既倦怠又随意。
“这事儿,该好奇的是男女主角。”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明显没睡够。
叶曦想想,也是。
虽说现在网络上打得热火朝天,可这火苗怎么着也烧不到孟大小姐身上。
大家更热衷于镜头里的男女主角们。
只是...
她还想提醒孟况什么的,可一翻微博,那条昨晚冲上热搜的词条和内容居然不见了!
甚至连图片视频,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诶?”
叶曦不自觉发出疑问。
下一秒,孟况感觉到软垫一阵塌陷,转眼间的功夫,她就坐在了孟况身边。
“怎么了?”
看她神色认真,陷入凝滞,孟况凑近了些。
“热评不见了,就连视频博文都被删了。”
叶曦是想提醒她,直播的事情做了,就会构成民事侵权。邱家泽和贝乐那对狗男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上门告她了。
“那有可能是他们自己花钱给撤了吧。”
毕竟这种丑闻,如果他们还要脸的话,就不会坐视不理。
孟况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她不是怕这些的人。
既然都决定了要做,那么风险什么的,她怎么可能没想过?
“随便呢...”
孟况闷闷地丢出三个字,一手支着脑袋,眼睛都要睁不开。
叶曦也不再管,关闭手机,又问她。
“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孟家啊,你爸妈那边同意你离家这么久吗?”
三天了。
孟况已经待在她家住了三天,倒也不是供不起她。
失恋嘛。
难免需要有朋友在身边作伴。
不过,孟况可不是会为渣男伤心流泪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人。
只是她就是有些担心孟家那边的情况。
要知道,孟况的父母喜欢管着她这位宝贝女儿。
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从小到大,亦是如此。
更何况,最近孟家那边似是有了联姻的动静...
叶曦知晓孟况也是因此才搬出来和她小住几天的,大有躲过联姻的意思。
“嗯...知道的。”
孟况蔫了吧唧的,一头栽在沙发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不停。
她很是不情愿地伸手够到,99+的消息十分亮眼夺目,直接忽略不计。
昨天上午十一点,孟母发来几条消息。
母亲大人:【况况啊,什么时候回家呢?】
母亲大人:【凡事都好商量的。妈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和姓邱的那小子分了,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看到这条消息,孟况嘴角抽搐,她的母亲大人眼光真的很毒辣。
她记得,从她和邱家泽在一起,孟母就很是不赞同,一个劲地说他看着就不行,手脚畏畏缩缩的,难堪大任之类的话。
可那时的孟况哪能听得进这么多的话,一向任性的她都是随心所欲,反正当下她只想和这个人在一起就够了。
没想到,多年前的回旋镖还是扎回了自个身上。
嘻嘻,不好笑。
今天上午九点,孟母又说。
母亲大人:【妈妈都知道,既然分手了,那妈妈就安心了。】
母亲大人:【快点回家宝贝,不要为了这种男人而伤心难过。你想要什么,妈妈都满足你!】
孟母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温柔耐心。
反观她的父亲,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了。
父亲大人:【今晚十点之前没回,卡停。】
我靠。
简单粗暴的一句话,吓得孟况一个激灵,瞌睡都消失了,一个鲤鱼翻身蹦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孟况连鞋都不穿了,拎着就回房间收拾东西,冲她喊道。
“大事!!”
-
刚下完一场雨,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潮湿的青草新泥的气味。
漆黑的夜空更显干净明亮,乌云散尽,露出一轮弯月,繁星点点,看着比平时更加璀璨耀眼。
孟况将车缓缓驶入云锦公馆,两道远光灯扫射前方,一抬手腕,看了眼时间。
八点整。
她吐了一口气,下了车,将钥匙交给了王叔。
王叔见大小姐回来了,和蔼亲切一笑。
“孟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孟况点头。
王叔是看着她长大的,对他自然也是十分的礼貌尊敬。
“王叔,我爸妈呢。”
“先生和夫人都在呢,就等您了。”
闻声,孟况感觉心脏都漏了一拍。
她爸妈都在守着呢。
看来今晚是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孟况进门,躲在玄关处换鞋,尽管动作放得再缓,再小心谨慎,但都逃不过她父母洞悉幽微的双耳。
“偷鸡摸狗的像什么样子?”
孟裕国庄严肃立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客厅,兜兜转转全都收入在孟况耳中,令她浑身颤栗。
这个家,最具有压迫感的就是她的父亲。
而她从小就怕他。
“爸妈,你们都在啊...”
她勉强地牵起唇角,露出僵硬的笑。
沈青容穿着一身浅白色旗袍,显得雍容典雅,她弯唇,招呼孟况过去坐。
“况况,坐妈妈旁边。”
孟况依言乖乖过去,坐在沈青容身旁,特地离孟裕国远远的。
从小到大,她都清楚,除了外祖父身边,也就母亲身边是最为安全的。
父亲很爱母亲。
所以,她一旦调皮犯事了,就会机灵地躲到妈妈身后。
沈青容很温柔,性子也软,经常能抚平孟裕国的一腔怒火。
即便她有不满的地方,也会耐心地教导孟况。
俗话说,越是严厉越是反骨。还得是以柔克刚,否则她只会变本加厉。
除了外祖父,孟况从小就大多比较听母亲的话。
而邱家泽,却成了一个例外。
“躲你妈妈后面做什么?坐直。”
孟裕国顺手从后面掏出一把戒尺,往玻璃茶几上叩了叩,孟况不情愿地挺直了腰板,双手还搭在母亲的臂弯里。
沈青容笑了笑,回握她的手,轻拍两下让她安心。
“你和姓邱的那档子事,我和你妈妈已经知道了。”
孟裕国呼出沉重的鼻息,点评一番。
“虽说你做事的方式方法过激,但细想也是那小子咎由自取。”
她父亲难得赞许自己的行为,一颗被裹挟紧闷的心脏得以些许喘息。
“但是,别骄傲。”
孟况:?中式教育你赢了。
说完,孟裕国从怀里拿出一只被红布一层层裹住的东西,孟裕国慢条斯理地剥开,如视珍宝一般。
直到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是一枚羊脂玉佩。
还是一半。
玉佩保养得很好,几乎不见经年岁月的痕迹。
只一眼,貌似触发了孟况的记忆。
她好像认得这枚玉佩。
是外祖父的。
小时候,她贪玩经常跑到外祖父的书房里把藏起来,让佣人们来找,然后她就不小心翻出了这个玉佩。
小孩子好奇心重。
她以为外祖父偷偷藏了什么好吃的,不给她吃。
打开后,发现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外祖父见到这一幕,吓得赶忙去把物什从她手里夺回来。
她问:“外祖父,这是什么呀?”
外祖父说:“童童长大了就知道了。”
“不要长大知道,现在就知道。”
外祖父无声一笑,将她抱在怀里,叫她捧在手中,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跟她说。
“这是会陪童童一起玩耍一辈子的好朋友。”
“只要童童按下了红手印,他就会一直保护童童。”
那时候的孟况很寂寞孤单,鲜少有同龄孩子愿意跟她玩。
她一听,很是激动高兴,两只葡萄大的明亮眼睛闪烁,按照外祖父的指示乖乖摁下稚嫩的手指印。
小孟况扒拉外祖父的臂膀,奶里奶声地哀求道。
“那外祖父现在就叫他出来跟我玩吧。”
外祖父听后,开怀大笑,却是没再回话。
思绪渐收,孟况有点儿预感知晓这枚玉佩的用处了。
果不其然,孟裕国神色很是认真地对她说。
“既然你和那小子分手了,那么你也该收收心去见见你的未婚夫了。”
“未...未婚夫?!”
孟况一个没收住,惊诧地拔高音贝,险些摔下去。
她有想过是相亲对象,也想过父母会强迫自己去跟某个固定的人交往试试看。
可她没想过是未婚夫这一层面啊。
这相当于直接下了最终通牒,连余地都没得商量。
人在家中坐,老公天上来。
孟况有点崩溃,一时之间愣在那儿,久久回不了神。
沈青容怕她有什么顾虑,轻声补充道。
“别担心况况,对方都是爸爸妈妈知根知底的人,而且家世样貌背景样样都不会差,就算你嫁过去也只会过得比家里好,更不会受一点点苦。”
忽而又想起什么,沈青容眯眼微笑,继续说,“而且那人你也认识呢。”
“谁啊?”
她随口问了句。
“周家长子,也是峰逸最高掌舵决策者,周且琛。”
孟况:???
不是,妈妈你说什么?周且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