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施舒觉得,一定是哪个坏蛋小神仙在她跟傅舟的缘分红线上打了结,才让她每次遇见他都能洋相百出。
先是误以为他是piao客事件,接着又是鼻涕挂坠事件,这下又有开门杀事件,几乎每次都是她出糗。
“我记得你。”是古井无波的语气,反而让盛施舒猜不透他到底是哪种心情。
是“我记得你,你就是上次冤枉我的大傻叉”?还是“我记得你,我们上次见过面的”?
来不及分析他究竟是哪种意思,傅舟的手比她的脑子要快上一步。
他提开礼品袋,迈出一步,弓起身子伸手托住她胳膊肘,好让她借力站起来。
“都快过了一周,你怎么还记得我……”
傅舟把她扶起来后松开手,后撤一步拉开距离,答道:“跑腿小工,当然记得。”
“啊哈哈……”盛施舒一脸尴尬,手脚忙乱地拍掉屁股上的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直视他,“对,对,跑腿小工,哈哈我是,我就是跑腿小工……”
盛施舒声音越来越小,只差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要怎么接话?
好在傅舟岔开话题:“你不会还是来要我当你男朋友的吧?”
“不不不,怎么会?我上次开玩笑的。”
一时沉浸在羞耻的回忆中,盛施舒竟忘了此行的目的,经傅舟一提,才想起本职工作来。
“这次我是来送礼的。”
她上次实在草率,现在想想,第二次见面就要人家帮她挡联姻,任谁看都觉得奇怪,不答应也正常。
没事儿,既然这样,就慢慢攻略。
说着,她连忙把拎出来的两袋礼品袋逐一抱在怀里想递出去。
傅舟一开始没收,只是一只手帮她托着袋子,问:“为什么送礼?”
“我不是新搬来的嘛?就住你楼上802,后面一段时间房子要装修,可能会吵到大家,为表歉意就给大家准备了点东西。”
说实话,要不是有傅舟托着底,盛施舒就快被这两袋东西扯散架,但即便有傅舟帮忙,她的胳膊还是悄悄发颤。
也许是瞥见她脱力的胳膊,傅舟这下才将礼袋接过去,但只提着一个而已。
这可不在盛施舒计划中,她坚持把另一袋递走:“不不不,你住我家楼下,噪音最大,拿两袋吧。”
“不用,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如果吵得不行,我就回去和我爸妈住一段时间。”
递出去的礼袋,最终还是逃不过被他推回来的命运,该说他是善解人意呢?还是他压根就不想多要她的东西?
起初还激动兴奋的心顿时被泼了盆冷水,一瞬间凉到谷底。
“也……也行,那打扰了,我去拜访拜访其他领居……”
眼看他油盐不进,她再贴上去和他聊天就更显得掉价,盛施舒只好暗暗打起退堂鼓,改天再和他套近乎。
“等等。”盛施舒重新抓上小推车的刹那,傅舟忽然出声,伸手指向她头顶,“刚刚你的头应该磕得不轻,我这儿有冰也有药,要不先处理一下?”
嗯?对,尴尬的气氛都把她脑袋上的疼痛感盖住了。她伸手用指腹轻蹭,一阵刺痛径直传到脚趾。
这下真真伤得不轻。
可是,药在他家,见第二面就邀请女人进自己家门?这么肤浅的男人吗?
或许是注意到盛施舒时不时往他家里望去,又或许是她自以为正常的目光露出狐疑的神色,傅舟干脆直接把大门敞开。
往玄关处走一步:“外面太暗,看不清你的伤口有没有血点,大门我不关,你也可以拿你的小推车抵着门,放心,觉得我是变态的话可以直接跑走。”
此时,傅舟侧身站在玄关的阴影里,黑色短发有些凌乱,应该是洗头刚吹干的缘故,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廊灯从他斜后方打过来,在挺拔的鼻梁右侧投下一道直直的阴影。偏着脑袋的关系,他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脖颈到锁骨的线条却意外流畅。
深灰色内搭衬衣领口松着两颗纽扣,随着他歪头的动作,喉结轻轻滑动一下。
真TM顶级魅魔啊他!
盛施舒看得痴迷,不禁咽了口口水。
“进不进来?”他声音不高,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漫不经心的打量。
好家伙,一开始说要追他的是她盛施舒,这下打退堂鼓的也是她盛施舒。
可是陌生男人的家……就这么进去?
二十几年家里规矩白学?当她是什么人?男的一嘴邀请就进人家家门的女人?
好不容易挪出一小步,盛施舒又硬生生退回半步。
一眼看穿她的不自在,傅舟没再纠缠,长叹口气转身回屋:“等会儿。”
嗯?等会儿?他怎么进屋了?
盛施舒左右脑互搏的同时,傅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空荡荡的玄关连着客厅。
她顺势扶住他家门框,好奇地打量几眼内部陈设。
果然是有钱的主儿,住在云璟府这个地段暂且不谈,还是豪华LOFT复式,看样子买的是新房,价钱必定比她家贵。
只是现在他一个人住,看起来有点冷清。
他家玄关很干净,只有一双锃亮的皮鞋整齐地搁在柚木地板上。
视线越过玄关,客厅整面落地窗映着城市灯火,一张宽大的深灰色沙发靠墙放着,上面随意搭着条浅米色羊绒薄毯。
沙发对面确实有电视机,但电视机的外圈却是整面墙的书。
书架是胡桃木的,书也大多是文学和历史,几本《史记》和《博尔赫斯全集》的书脊已微微泛旧。
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上,一套浅灰釉手冲咖啡器具摆得整齐,旁边散落着几粒咖啡豆。
不知道是盛施舒眼神不好还是怎样,深咖色咖啡机的对面,好像还摆着几罐茶叶?
来不及看清楚,傅舟的肩膀就慢慢挡住她视线。
只见他右手拎了个冰袋,左手握着个小手电筒和一包碘伏棉签,稳稳向她走来。
盛施舒的视线死死粘在他身上不放,直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傅舟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摊开手掌把东西都交给她:“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在门口处理一下就行,这是碘伏棉签,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吧,谢谢。”
盛施舒接过傅舟手上东西的那刻,他贴心地为她拿来面镜子,一点点调好手电筒的光,亮堂却不刺眼的光束正好落在她发顶。
果然,在门框结结实实磕这么一下,还真不止起包这么简单,哪怕伤口藏在头发里,一道深色划痕还是被白皙的皮肤衬得相当明显。
可伤到哪儿不行,非伤到头顶,所以哪怕盛施舒白眼都快翻得只剩眼白了,还是很难定位到伤口的确切位置。
扭来扭去依然没有下准手,傅舟脸上泛出无奈,从她手里捏住棉签:“我来吧。”
“啊好,谢谢……”
盛施舒乖乖松手,低着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他小心拨开她头顶的发根,廊道顶光从上往下照,他的眉骨在眼睑处投下更深的阴影。
“别动……”他轻声说,指尖轻轻拨开头发寻找伤口。
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丝,呼吸带动几根碎发轻轻飘动。
这是两人头一回挨得这么近。盛施舒偷偷抬眼,瞥见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影子,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
她目光正对着的其实是他的下巴,微微冒出的青灰色反倒给他添上一分熟男的韵味,不时滚动的喉结更令人想入非非。
盛施舒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快要爆炸了,鬓角后脊一齐在暖气的熏蒸下微微发汗。
她目光四处飘散,无意瞟见他露出的右手手腕。
距离掌根三四厘米的距离,有一道浅色疤痕,在光下很明显,正好长在可以被表带遮住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里有一道疤?她想不通,也不好问。
此时,她鼻尖正对着他敞开的领口,大概是贴得太近的缘故,他身上的香气随着胳膊的摆动一股一股漫到空气里——是一种幽幽的茶香。
看来他柜子里放的确实是茶叶不会有错。
“你的鼻子很好看。”盛施舒突然搭话。
傅舟显然有点措手不及,但还是礼貌地回了声谢谢。
“话说伦敦那次误会我真的很抱歉,你想要什么赔偿可以尽管提的,我一定都给你满足。”
“一场小误会而已,无伤大雅的。”
“不不不,我那么做不仅耽误你的时间,还让你在职员面前丢了脸面,不给你点赔偿我过意不去。”
“不用,真的。”
“那……”眼看他屡屡婉拒,盛施舒灵机一动换了个说法,“这样吧,以后你喝的茶叶我都包了,你应该喝茶的吧?到时候把不爱喝的告诉我就行!”
“太麻烦了。”
“你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嗷!总让女士丢面子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话都说到这份上,看来不答应她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傅舟给她擦好碘伏后,轻轻吹了吹:“那好吧,也不用总是送,茶叶我也只是在家喝而已。”
“公司那边呢?那边我也给你送些过去吧?”
“那边不用,不需要你破费。”
“这怎么叫破费呢?我家最不缺的就是茶叶。”
“好意我心领了,只有我喝茶而已,公司职员们比较喜欢咖啡。”
“行,那我以后专门给你淘点好茶。”
得到傅舟的应允,盛施舒脸上难掩喜色,接着立马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这次可不是介绍工作,毕竟是邻居,以后有事好商量?”
她很快调出二维码,明晃晃凑到傅舟眼前。
实在不好拒绝,傅舟只好掏出手机,给她发送好友申请。
当“I’ve accepted your friend request. Now let’s chat!”的黑色聊天框出现在两人的聊天记录中,她和他的关系好像再进了一步。
余光随意扫到他的头像——和他家装修一样,极简风,简单到只有一片黑色底以及一条横穿而过的白线。
相比之下,盛施舒那个万圣节扮无脸男的小猫头像显得极其幼稚。
她憨笑着锁屏,把手机挂在手腕,冲傅舟道谢:“谢谢你帮我擦药,那我就先走了,还有礼物没送完。”
“不用客气,本来就是我的失误才导致你磕到头,是我该说抱歉。”
“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微信沟通就好,对楼上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
盛施舒笑容明媚,蓬松的卷发一甩一甩,发丝的清甜香气扑鼻而来。
她向他招了招手正要离开,却再度被他喉咙的闷响留住。
“等等。”
“怎么了?”
“其实我真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盛施舒转过身。
“先恭喜你搬家,然后就是,你以后能不能,尽量不要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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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交换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