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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沧江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竹子花今天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


    起是因为地动后的第三天,黑衣公子下山了。


    落在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姑娘。


    竹叶青纯粹是狂喜。


    他一甩抹布迎了上去:“公子来喝酒啊?”他引二人在窗边坐下,勤快地擦了一遍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同时借着擦桌子的功夫打量二人。


    公子似乎温和了一些,俊美依旧——竹叶青心中的酸气将翻起来又立刻被压下去,姑娘是一种……在竹叶青有限的词汇里,他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她,非要讲的话,那是一种介乎天真和柔和的漂亮。


    谢不拙问云昭:“想吃什么?”


    “鹿茸菇。”上次在谢不拙家里吃过,她一直记得。


    “两碟清炒鹿茸菇,一壶松叶茶,一壶竹叶青。”


    “好嘞!”


    等菜的时候,云昭环顾四周。


    其实她的眼神放在竹叶青身上了一会儿:搞不懂前几天还和她一样失魂落魄的小妖怪,今天怎么好像格外高兴。但也仅是片刻,她很快收回视线,去打量窗外。


    时隔几天,她的境遇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其时介于早饭与午饭之间,客栈中只有这一桌,菜很快就上来了。竹叶青高兴之下,还赠了一盘糖花生。


    云昭也高兴,她拿筷子拣着吃,但只吃她那半边。吃完低声对谢不拙道:“我去问啦。”


    谢不拙看着她吃光了的鹿茸菇空盘和面前整整齐齐被她砍成半碟的糖花生,点点头。


    云昭走到柜台前:“掌柜的,结账啦。”


    竹子花刚收回看他们的视线,低下头假装在打算盘,闻言道:“哦?……哦。十二文钱。”


    云昭拿出二两银子。


    竹子花呆了呆,迅速收了,露出她常用的那个笑来:“这也太多了呀……”


    云昭:“不多。”


    她神神秘秘地对竹子花:“跟掌柜打听个消息。”


    噢,有求于我。竹子花换了一种笑。她反客为主:“我也打听个消息。姑娘先回答了我,我才答应。”


    云昭没有意料到她会反问,下意识地:“什么?”


    “姑娘和公子是什么关系呀?”


    云昭想了一下。这片刻的迟疑被竹子花捕捉到,她仔细端详着云昭的眼睛,一片澄澈。


    他喜欢这样的?


    很快她得到回答:“我们是同僚。”


    同时云昭不再掩藏自己的气息,两天前竹子花闻到过的仙气扑面而来,竹子花一片愣怔:“你是……”


    云昭真诚地望着她:“是我。”前天地动来预警的,是我。


    不是可以八卦的人……神。竹子花意识到这个境况,她紧张起来,不敢再问:“仙人要知道什么?”


    云昭道:“最近流窜着一些魔族散部,在找他们的领主”,她略微回头,示意样看了看谢不拙,“我和同僚追查到此。”


    竹子花一喜,恶狠狠一拧凑上来的竹叶青:我就说他是好人!


    云昭真挚的、澄澈的大眼睛注视着两妖:“两位有见到可疑的人吗?”


    不待竹子花开口,竹叶青抢答:“我见过!我见过……有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我给他们上菜的时候,听到他们说在找‘主上’!”


    云昭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有没有具体特征?”


    谢不拙在尝试糖花生。乡野之地,没剥红衣,糖裹得也不甚厚,看起来光秃秃的。


    他夹起来,注视了片刻,放到嘴里。


    太甜了。他放下筷子。柜台边云昭和竹子花的交谈传过来,他耳力很好,清楚地听到竹子花问:


    “姑娘和公子是什么关系呀?”


    他重新拿起筷子,把自己这边叠得壁垒分明的糖花生,推了一颗到对面那边去。


    云昭原以为竹叶青能提供的情报有限,不料倒有个可用的信息。


    竹叶青当时注意到他们,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动向,他希望能看到他们真的随谢不拙而去,但很遗憾,他们没有上山,却是往北去了。


    “那接下来我先在山附近搜寻一圈,沿着山脉慢慢往外扩,重点往北追。”云昭分析道,“对我们来说,比较好的情况是地动跟他们有关,这样找到他们,兴许都能解决了。比较坏的情况是没关系,当下我重要的任务是查清地动的原因,谢前辈可以理解吧?”


    谢不拙看着她,点点头。


    “既然他们意在让人知晓有人在找谢前辈,大概不会只出现一次,后面也许还回来。只好麻烦谢前辈常常下山来喝酒。”


    谢不拙仍然点头,他在外面话一直很少。


    麻烦,谈何麻烦?


    “那我今天就走!和天上说的是我每日外出,晚间回来。只说了山里地动,我去查灵脉是否妥当哦。”云昭有些放不下心,跟他再次确认。


    “好。”


    竹叶青偷偷打量着他们,仙女姑娘好像是打算离开了。


    他没有同僚,从小到大只竹子花一个青梅。但他做伙计这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类与更加复杂的人类关系。


    走镖的同僚之间不是这种氛围,卖货的同行之间更不是。男男之间不是这种,女女之间也不是这种,只有男女之间,是他们这种感觉。


    男女关系,竹叶青下了论断。


    临近分别,当是情深义重,泪洒长亭。


    姑娘却没有,她很雀跃的样子。像模像样背着个灰锦包袱、配着长刀,和他们挥手作别。


    竹叶青在柜台后紧张地观察公子。公子站在门前,也向她挥手。他神色远没她高兴,有一瞬间,竹叶青觉得他在担忧。


    但只是一瞬,他很快恢复阴郁本色。竹叶青有一丝失落,他去给客人倒茶。倒过一圈茶了抬头,看到公子仍在原处静立,瞧着姑娘离开的方向。


    大起大落,竹叶青松了一口气,很在意的嘛。


    第二天起,姑娘开始辰时出门,公子下山送她,长日在客栈消磨时光,有时候带本书,有时候干脆就是去竹林散步。磨到太阳西落,落到山顶龙角尖尖上,姑娘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两人吃过晚饭后,再一起上山去。


    “简直是喋喋情深。”竹叶青喃喃道。


    “鹣鲽情深。”竹子花纠正他,带着一种复杂的神色。她在知道谢不拙是神之后就放下了那丝暧昧幻想。既是同僚……活都让姑娘干了,公子就在这里闲逛,是否也太不妥?


    难道他竟是个绣花枕头?


    第三天,姑娘出门时格外高兴,公子倒是有些低落。


    兴许是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两天下来,竹子花已经被竹叶青的八卦精神感染,仅存的酸意消失无踪,她和竹叶青挤挤挨挨在柜台后观察两人。


    云昭依然出门去,竹叶青记性不差,一路往北,真在略略偏西的地方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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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到一些线索。


    今天赶个大早,一定能有收获!


    她昨晚回来时将好消息告诉谢不拙。只是两人几乎不在客栈聊正经事情,多是闲话。


    云昭几日历练,接触西南风物,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经过那日地动与夜谈,她迅速对谢不拙亲近,或者说是依赖起来。是以每天晚饭时,会像真正的同僚或师友一般分享人间趣事。


    “我发现好多石头,刻着字,”她跟谢不拙比划,“到腰附近,有一个写着不许偷窃,偷东西会被官府抓走,最低要关二十天!”


    “嗯,”谢不拙饮酒,“那个叫碑,官府立在人的聚落里,警戒众人不要犯法用的。”


    “噢噢,”云昭了然,“还有入室行窃被抓住的……”她有点低落起来。


    谢不拙在灯下看着她:“同情?”


    “也不是,”云昭犹豫半天回答,“我是觉得,无论是因为穷得走投无路了,还是心就那么坏,都有够可怜。”


    谢不拙没有回答。云昭很快也吃完了,两人向竹子花与竹叶青告别,谢不拙提着灯笼,两人上山去。


    灯笼光也是昏暗的,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山路崎岖,云昭不再落后谢不拙半步,两人并排走。


    其实她可以夜视,但总觉得回到山里就安全,所以愿意放下那些能力,短暂地做一个普通人。


    愁绪很快收起来,她讲正事:


    “那几个魔族在龙首山附近的时候很小心,几乎没有气味,我出去了一百多里才稍微闻到一点味道,还闻偏了。


    “他们看起来就是普通人的样子,有三个长得和竹叶青的描述一模一样。总共五个,住在临川城中的一座小院里。举止正常。我找到的时候似乎都从外面做工回来,交谈间也是人间做工很累之类的闲话。


    “我给他们都贴了神符,明日早起,跟去看看他们做什么工。他们来人界肯定不是干活的,我看看他们究竟做什么。”


    谢不拙没有发问,他点点头,惯常都是点头。


    夜风轻柔地吹过来,把一丝竹叶青的酒气,并着谢不拙的几缕发丝,吹到云昭脸上。


    今日似乎与往日没有不同,谢不拙仍然注视着她离开。但云昭刚走出去两丈,就听到谢不拙喊她:“云昭。”


    “啊?”她茫然回头“怎么啦?”


    今天天气很好,晨光穿过层层竹叶洒在云昭身上、地上。她的衣服上也镶着毛茸茸的边——谢不拙看着她,回答:“小心一些。”


    “好嘞!”她快乐地应道。


    谢不拙上午读书。下午竹子花他们小睡,他借了把刀,问过竹子花之后,砍了客栈后的一株竹子。


    他做箫。


    烘干、通竹节、开孔。他仔细打磨。


    做成之后已近下半晌,谢不拙吹箫。本就是容易幽怨的乐器,在此刻寂静的山中吹响,更是凄凉。


    午睡的竹叶青略略推开窗口看了一眼,他在这一刻很理解谢不拙:女人出去劳作,满心满眼都是事业,他们男人只好做小伏低守在家中略尽些绵薄之力,这样下去,怎能不做个怨夫。


    竹叶青同情兼自怜地叹口气,关上窗,把脸重新埋回掌柜的颈肩。


    他没看到,谢不拙一曲箫罢,缓步回来时,在客栈的墙角略做了个记号。


    一个憨头憨脑、盘着的某种生物的印记。


    如非仔细看,你会以为那是条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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