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完那句谢后，燕骁便不再说话，戚疏也将手臂收了回来，台上的艾迪尔教授讲到精彩处，随即抽了几个学生提问，气氛一时紧张起来，没人再注意这个角落。
这些课程的相关知识已经存在戚疏的脑海里，面前摊开的书本干净如初，男人垂眸，将光脑屏幕调整到隐形状态，将邮箱里的未读信息一个个点开。
燕骁听着听着课，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移到旁边的人身上。
也是因为戚疏在专注地处理消息，他才敢偷偷地看上一眼，从他的视角看过去，青年的轮廓已经有了成熟男性的样子，身上穿着军校统一发放的制服衬衫，袖口挽了两道，露出一小截肌肉紧实的小臂，手背青筋凸起，修长分明的指节夹着根笔，轻点在光脑屏幕上。
燕骁看着出了神，思绪飘忽，想到了在医务室醒来后盖在身上的那件外套。
他醒来时身边只有医务室的值班医生，告诉他是他的室友送他来的，当时他烧得迷迷糊糊，手却牢牢抓着对方，怎么劝都不松开。
燕骁手指蜷了蜷，这件外套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当时燕骁攥着外套愣了足足两分钟，医生拔走他手背上的针头都没感觉，清醒过来后想要离开，却被医生强制按住。
“你身体太虚了，不保证退烧后不会反复，需要留院观察。”医生见劝不住他，只好拿出了杀手锏，“你室友已经替你交完住院费了，就是怕你不听医嘱执意要走。”
燕骁挣扎的动作一顿，医生眼疾手快地把他按回病床上盖上被子，并将他拿着不放的那件外套也塞进了被子下面。
“这位同学，乖一点。”医生戴着口罩，露出的双眼冲他眨了眨，“你室友让我转告你，好好休息。”
放在腿上的手指轻动，燕骁回神，那件被他抱着睡了一晚的外套和身旁男人的气息重叠，明明是冷冽的味道，却意外地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可那都是真实的吗？
他想道谢，想还钱，但出院后便没在见到戚疏，那些找他麻烦的人莫名地安分，这几天里也没有再找上他。
燕骁恍惚中觉得好像一切回到了最初，他只是个怀揣梦想进入军校的普通学生，没有欺辱、没有被瞧不起，他的生活和在垃圾星上一样平淡。
但这份表面的平静很快被打破。
一则造谣贴突然出现在校内论坛首页，因为主角之一是极有名的戚家大少爷戚疏，帖子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速度迅速飘红，成为热帖。
燕骁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从旁人眼中看出不对劲，听到了他们私下的胡乱猜测，他才迟钝地找到论坛，点了进去。
当亲眼看到那些言辞不堪入目的帖子后，一股寒意瞬间席卷而来，但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燕骁知道，这是某些人给他的教训，教训他不知好歹和戚疏攀上了关系，让他们不能再肆意拿他取乐，也是因为戚疏恰好不在学校，才敢发出这样的帖子。
他们在警告，也是在试探。
“怎么了？病还没好么？”
一道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燕骁转过头，便见戚疏向他投来淡淡询问。
“……没有。”
燕骁说完便转回了头，看似认真地听教授讲课。
戚疏看了他片刻，蹙了下眉。
[系统，燕骁在想什么？]
他果断决定求助系统。
系统有些无语：[我是监管系统，不是读心系统。]
[……好吧。]
戚疏收回目光继续处理公务，余光瞥见身旁的燕骁好似吐了一口气，绷直的脊背微微弯了下去。
和他说话，就这么紧张？
戚疏不着痕迹地多看了两眼，在燕骁似有所感又要绷紧时，施施然收回了视线。
*
一整天下来，戚疏想找他聊聊，却愣是没找到机会，燕骁好像很忙，上课的时间不好打扰，下课后却找不到人。
蹲守无果的戚疏回到宿舍，在桌面上看到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
然而戚疏一直等到熄灯，也没见到燕骁的影子。
他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天色，自言自语：“难道今晚不回来了？”
军校学生通过申请后确实可以夜不归宿，但戚疏一直觉得燕骁不会是其中一员。
夜晚的校园格外静谧，戚疏入睡前习惯性地戴上眼罩，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手腕上的光脑浅浅震动了一下，但它的主人已经睡熟。
第二日一早，戚疏起床，发现对面的床铺被人动过，但宿舍内依旧不见燕骁的踪影。
光脑里有一条昨天半夜的消息，是燕骁发来的：
【医药费我会分期还你。】
下方是一个可以看见金额的转账。
戚疏手指动了动，点击了收款，系统看着，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没打算让主角还钱，为什么还要收？]
那点医药费对戚疏来说不值一提，系统以为他会拒绝。。
戚疏想了想，说：[是他想要撇清关系。]
或许是因为那个帖子，或许是因为戚疏的身份，总之，燕骁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不想和戚疏扯上半点关系。
但戚疏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
敏感，自卑，要强，没有安全感，像只受了伤也只会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小动物。
真是很难不让人怜爱啊。
*
之后几天，两人交流局限于每天的转账，戚疏总会在半夜收到光脑的消息，第二天早上在另一张床铺上发现有人躺过的痕迹。
他没戳破，任由燕骁去了。
这种微妙的平衡一直持续到了那天的机甲操作课。
对战斗系的学生们来说，学习驾驶机甲一直是他们最期待最憧憬的课程。
机甲和赤手空拳搏斗不同，机甲具备坚硬的外壳和极强的防御能力，装备了以晶石为能源的能源炮，是人类和异族怪物战斗时不可或缺的工具。
而驾驶机甲门槛极高，需要以精神力链接催动，精神力的等级和强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驾驶机甲的能力高低，这也是为什么军校学生都对精神力等级高者自带滤镜，尤其是戚疏这样的s级精神力者。
“这节课的教学任务是用精神力链接机甲，只要你们能让机甲内部的操控台启动，就算合格！”
教这门课的是军部上校冯羽，这位年仅三十岁便当上上校的教官十分严格，锐利的目光扫视过下方的小崽子们，一股奇异的能量以他为中心散开，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威压。
冯羽上校，精神力等级a ，他的精神力威压释放开来后不少人都闷哼一声，双腿发软。
经历过战场淬炼的精神力不是他们这群刚出炉的稚嫩学生能比的，精神力a级和a 级也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站姿笔挺的，是戚疏。
感受到教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戚疏淡定看了回去，清晰地看到冯羽眼底飞快划过的一丝讶异。
显然是没想到初出茅庐的学生里竟有能抗住他精神力威压的人。
但再一看，是戚家那位s级精神力的大少爷，军方和校方都格外叮嘱要注意的人，冯羽顿了一下，默默别开视线。
用精神力威压敲打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冯羽十分严肃地叮嘱：“链接机甲只能用精神力一点点感应，不能做出强硬链接或超额链接的事来，因为一旦操控不住机甲，就会被机甲反噬精神力。”
“精神力遭受伤害的后果大家都懂，程度严重的非死即残，所以，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小动作，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很好。”冯羽挥挥手，数台机甲舱开启，刚硬锃亮的机甲露出真面目，只是都垂着脑袋，浑身无半点光亮。
学生们却激动不已，看向机甲的眼神发亮，戚疏余光瞥见站在队伍最后的燕骁，青年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琥珀似的眼眸亮的发烫。
“现在，”冯羽教官扬了扬下巴，“上吧，各位同学。”
不等教官话音落地，已经有不少学生兴奋地冲了过去，这批机甲都是专供新手学习的练习机甲，没有配备热武器，所以冯羽也放心地后退两步，将空间让给他们。
戚疏跳上距离自己最近的机甲，掀开舱门进入，目光扫视一圈，在中间的驾驶座椅上坐下。
机甲内部空间狭小，仅能容纳一个人，落座后安全设施自动弹出，绕过驾驶者的前胸和腰腹，咔哒一声扣上锁扣。
面前是密密麻麻的按键，理论知识学了再多，第一次接触到机甲也会懵一会儿，更别提本身就不是星际人的戚疏。
他上上下下看了两分钟，才将各区域按键的作用和脑海中的理论知识对上号。
深吸了一口气，戚疏伸手按下前方最大的那个启动键，随即便闭上眼，开始调动精神力。
精神力和机甲的链接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驾驶员用精神力去触碰机甲的核心，与此同时机甲的核心能量也在主动选择精神力，这不是驯服，更像一场平等的双向选择。
戚疏也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种感觉，当庞大的精神力围绕身体逸散开，他的感知范围也随之扩大，即便闭着眼，机甲内部的零件、操作台上的按键、还有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能量波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系统看起来比戚疏还紧张：[怎么样？和机甲的链接顺利吗？要不要我帮忙入侵一下机甲的系统？]
每台机甲都有独立的运转系统，可以最大限度地辅助驾驶者进行战斗。
而系统作为超出这个世界文明的高等系统，可以做到轻易入侵所有系统，一个机甲运转系统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用。]
和系统的紧张相反，戚疏现在的感受很轻松，也很轻易地从能量波动中找到了那处核心。
在戚疏现在的“视野”中，那处核心闪着光，好像在呼唤他过去。
戚疏扬起眉梢。
[别小瞧我，更别小瞧……s级精神力。]
精神力和能量核心相触的那一刹那，戚疏突然睁开眼，紧接着，面前的操控台从左到右一片片亮起，机甲舱顶部和舱壁的照明灯“唰”一下打开。
机甲外部，机甲垂落的头颅开始动了，随着它抬起的动作，两个漆黑眼眶里亮起绿色灯光，身躯上道道流光蜿蜒。
——整台机甲“活”了过来。
距离进入机甲也才过了不到五分钟，不少人还卡在释放精神力这一步上，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快便激活了机甲。
机甲内部是能看到外面的，所以当其他学生们看到那台身体泛着流光的机甲，甚至还抬了抬胳膊的时候，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得知里面的是戚疏时，又不由得感慨。
不愧是万里挑一的s级精神力。
在整个帝国历史上，拥有s级精神力的人都能数得过来，而且精神力能在锻炼中提升，虽然艰难但不是没有可能，但有人毕生都难望的s级精神力，有人却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便拥有了。
有人小声嘀咕：“天才就是天才啊……就是不给我们普通人活路……”
“s级，这就是s级……好羡慕，好像要……”
冯羽看到机甲亮起的时候也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发现是戚疏占据的那台，也不由得和学生们一样心里发出感慨。
二十二岁的s级精神力者，整个帝国也找不出几个，怪不得外界传言这位少爷狂傲，他的确是有狂的资本。
见戚疏这么快就激活了机甲，其他人也被激起了斗志，他们虽然不是s级，但他们也不差！
所有人在一开始的惊异过后都开始努力，专心致志地释放精神力，努力和机甲产生链接。
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第二台机甲启动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戚疏也投过去视线，但很快，他便皱起眉，周身的精神力猛然产生波动。
“不对劲。”
他认出那是燕骁进入的那台机甲，此刻机甲看似亮起，但其上的能量波动却让戚疏直觉不对。
s级精神力的强悍不仅体现在战斗中，比如此刻，戚疏就比任何人都先察觉到那台机甲的不正常能量波动。
事态紧急，戚疏立刻点开机甲上的通讯频道，联系站在训练场外的冯羽：“报告教官，燕骁驾驶的机甲上出现非正常能量波动，可能出事了，请立即疏散学生！”
“什么！你能确定吗？”冯羽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这些机甲因为是用于学生训练，平时都有专人维护定期检查，不敢出一丝一毫的错漏，怎么可能出现问题？
但戚疏的语气不像是玩笑，也没人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冯羽毕竟是亲历过战争的上校，仅一瞬便反应过来，快速朝场内跑去。
但已经晚了，那台刚刚激活的机甲突然抬起了手臂，在无数人惊愕的目光中，那本该空无一物的炮筒里，竟然凝聚出了高能量炮发射前的激光。
轰——！
本文机甲和精神力相关概念纯属作者瞎编，别信别学，机甲设定是人形机甲，所以外观会有头、四肢和躯干
——
有更新的话大概就是当天的零点多更，一周最少更一万五，谢谢宝宝们送的营养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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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贫穷的军校生（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