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门口戒备森严,沉重的金属电子门紧闭,两侧是高耸的围墙。门岗处,一队身穿制服、腰别电棍的安保人员正在巡逻,个个都人高马大,眼神锐利。
门岗前的空地上,两个穿着粉红色家政服、盘着头发的年轻小姑娘正在和一个看着像是领队的安保人员交谈,三人面上都有些戚戚。
看到夏阳下车,领队和小姑娘立刻就迎了上来:“小夏可算回来了,接到人了吗?”
夏阳点了点头,侧身向众人介绍:“这位就是林医生。”
林澈提着药箱下车,他一下车,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两个小姑娘,一个直接肉眼可见的红温,另一个则羞怯地低头绞起了衣摆。
领队也一改方才散漫的态度,瞬间站直了身体敬礼问好:“你好林医生,久仰大名。”
林澈冲众人温和地问好,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在了门岗亭子旁的椅子上。那里坐着一个同样穿着家政服的年轻男人,低着头,一动不动。
夏阳也瞥了眼年轻男人,皱眉问道,“这是园艺组的小王吧?”
门岗脸上的愁苦根本遮不住,他指了指边上那两个年轻女孩:“是啊,她俩今天一直没见到小王到岗,就过去找,才发现人还躺在宿舍,已经变成这样了。”
门岗叹了口气,瞥了眼椅子上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男人,声音里带着后怕:“这都第几个了,离上次徐姨发病才过去一个礼拜而已。每个人都是这样,说发作就发作……再这样下去,就算这里待遇再好,我也不敢待了啊。”
两个小姑娘面上也很悲戚,抹着眼泪附和。
“王哥昨天还和我们有说有笑的,今天突然就像没了魂一样,怎么喊都没反应。”
“是啊,我听说之前的病人也是这样突然发病,一点征兆也没有。”
林澈眉头微蹙,提着药箱上前几步:“方便让我看看吗?”
门岗一愣,有些犹豫地看向夏阳。林医生才刚到,万一也被染上怪病,这责任他可担不起啊!
夏阳脸上也很不赞同:“林医生,这病有些邪门,你还是别过去了。你放心,一会儿会有专人过来接他去治疗,周先生心善,所有得病的人都会被送去周家的私人医院,有专业的团队负责。”
然而林澈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能查出怪病的原因,他也好提前做好防备。于是他伸出右手握住夏阳垂在身侧的手左右晃了晃,软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就让我看看吧好不好?”
夏阳被这一下直接钓成了翘嘴,嘴角比AK还难压:“那好吧,但是一定要小心哦。”
毛毛围观全程,惊讶道:“哟,你还会这一手,看不出来啊。”
林澈得意地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这招他还是和时烬学的,那孩子小时候想做什么若是林澈不同意,就会这样冲自己撒娇,林澈就立刻心软了,百试百灵。可惜后来时烬长大了,就再没也没有这么软萌地恳求过自己,徒留林澈一人遗憾回味。
回忆结束,林澈蹲下身平视眼前的病患。方才他们在那边说话、走动,甚至林澈现在凑近观察,这个小王都毫无反应,只是双眼空洞地直视前方,就连瞳孔都没有变化。若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规律起伏,林澈可能都把他直接当成死人。
林澈放下药箱,伸手拉过小王的手开始听脉。
毛毛看他那副专业的架势,好奇地瞪大了黑豆眼:【你还真会把脉呢?根据资料,你只是个研发垃圾食品的啊?】
林澈没好气道:【看不起谁呢,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好嘛?我是不会把脉,但谁让你们给我安排个中医的身份,我不得装装样子啊?再说了,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他的气色,至少目前可以确定不是生病或者中毒。】
确实,小王气色红润,呼吸也很平稳。林澈抬手,又轻轻拨开小王的眼皮,里面的眼白清澈,瞳孔大小也正常。接着,林澈又撬开小王的嘴察看,舌苔淡红薄白,比常年加班熬夜三餐不规律的林澈本人还健康。
林澈沉吟片刻,打开诊疗箱,又从里面取了一枚足有手指长的细长金针,接着握住小王左手的食指,在心里道了声得罪,抵着指甲盖狠狠刺入。
金针入肉,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呼声。然而小王本人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肌肉也没有丝毫抽搐,仿佛那针根本不是扎在他身上
林澈收起金针,对毛毛道:【看来也不是装的。】
毛毛倒是对他高看了一眼:【以后你要是闯关失败,我倒是可以推荐你去做狱卒,毕竟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这种拷问的办法。】
林澈一边合上药箱一边吐槽:【你是真低估了古人类在刑罚上的想象力。】
他扭头对夏阳等人歉意地笑笑:“我也找不出原因。”
夏阳根本不在乎林澈能不能查出病因,催促道:“查不出就算了。林医生,我们还是快进去吧,夫人他们该等急了。”
林澈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二人告别门岗等人,通过人脸验证后穿过了电子门。门内停着好几辆接驳车,夏阳带着林澈坐上前排,启动车子向庄园内驶去。
庄子很大,门内树木、山石、流水都经过精心的布置。在穿过一片茂密的花丛后,视野豁然开朗。前方矗立着两栋西式豪华宫殿式建筑,主楼较高,应当是周家人居住的,边上稍矮一些的副楼里有不少穿着各式制服的工作人员在进进出出。主楼后方,还有一座圆形的玻璃穹顶建筑,应当是个暖房。暖房之后,园林向更深处延伸,依稀可见一座小巧的木屋坐落在湖泊边。
林澈低头,正巧看见夏阳搭在座位上的手悄悄地朝自己的方向蠕动。察觉到林澈的视线,夏阳的脸红了红,假装无事般收回手挠了挠下巴。
毛毛嗤笑一声:【这人怎么黏黏糊糊的?】
林澈倒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大概是从小缺少父爱,把我当成了可以依赖的对象吧。】
他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其实看到夏阳,我就想起了一个人。那孩子是孤儿,叫时烬,身世凄苦,但长得俊俏又懂事,脸上总带着笑,就像一个小太阳。有很多家庭想要领养他,却不知为何都被他拒绝了。我遇见时烬时,他已经15岁,是孤儿院里可靠的大哥哥。每次我带礼物过去,其他孩子都抢着分,只有时烬,什么都不要,只是粘着我。我心疼他,就问他有什么想要的,结果你猜那孩子说什么?】
毛毛也被勾起了兴致:【说什么?】
林澈语气里满是自家孩子最懂事的骄傲:【他说,哥哥赚钱已经很辛苦了,时烬什么也不要,只要哥哥有空能多来看看时烬就好。如果哥哥真的心疼时烬,就给我一些你穿过的旧衣服吧,穿着哥哥的衣服,就像哥哥陪在时烬身边,时烬会时刻提醒自己,将来做和哥哥一样的好人。】
毛毛的毛脸抽搐了一瞬:【哥哥哥哥,给我鸡皮疙瘩都听起来了。那你后来给了吗?】
林澈摇摇头:【我一开始自然不想给,孩子懂事体贴,我却不能亏待他。一开始我把新衣服剪了吊牌洗干净后再送去,可不知怎么回事,时烬总能看出来,说什么都不肯收。我没办法,只好买了衣服自己先穿个一两回,再洗干净了给他,他这才肯收。】
毛毛挤眉弄眼地揶揄:【让我猜猜,你那懂事又贴心的好孩子,不会还跟你要过穿过的内衣裤吧?】
林澈的脸可疑地红了红:【你怎么知道……那孩子就是太勤俭了,这种东西,再节约也不能穿别人的啊!】
毛毛的眼睛猥琐地眯了眯,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哼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没准人家就是想要你的衣服干点羞羞的事呢?】
林澈不乐意了:【我们是纯洁的兄弟情,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说话间,接驳车已经来到了主楼前的石板路前,林澈和夏阳下车步行。
石板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果树,空气中有泥土和植物的香味。当二人走到一棵颇为高大的银杏树下时,林澈的脚步一顿。
路中央横着不少刚修剪下来的新鲜树杈,一个敞开的帆布工具包扔在旁边,上面还随意搭着一件被汗水浸湿的深色上衣。
夏阳见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头低喝:“石承!你又把东西堆路上,让人怎么走!”
话音刚落,伴随着扑簌簌的声响,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从树枝间钻了出来。那人理着寸头,皮肤黝黑,对着树下二人龇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阳哥,你回来了!我这就把东西收拾掉!”
那人手脚灵活地从树上跳下来,抱住地上的枝干,轻轻松松就拖到了路边。动作间,背部的肌肉绷紧隆起,在阳光下泛着汗湿的光泽,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糙劲。
石承搬完树枝,转身热情地招呼林澈:“这位就是林医生吧?你好,我是负责这一片园艺的石承,叫我阿石就行。”
“你好阿石,我是林澈。”
面对面后,林澈才发现对方的身材真的很好。饱满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猿臂蜂腰,一看就很会做饭。难怪从前的影视作品中,夫人总会看上家里来的长工,要是自己也有这样充满男性力量的身材就好了。
夏阳注意到林澈胶着在石承身上的视线,心中莫名烦躁。他横插一步到二人中间,挡住林澈的视线,不悦地质问石承:“快去穿上衣服,像什么样子!”
说完,夏阳转身,夹着嗓子劝林澈离开:“林医生我们走吧,别站在这儿了,不安全。这树昨天让雷劈了,断了好几根树杈,万一有东西掉下来就不好了。”
林澈点头,冲石承挥挥手,二人继续往主楼走。
结果才刚走了没两步,异变陡生。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让人牙酸的“噼啪”声,林澈回头,只见一根比成人手臂还粗的枝干从树上直直坠落,而下面站着还傻傻看着自己的石承!
来不及多想,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林澈低喝一声,猛地向前扑去,一把推开了石承。而林澈自己也因用力过猛无法保持平衡,踉跄地朝前扑倒。
好在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石承在倒地的瞬间就张开了手臂,将林澈稳稳接在了怀里。但是林澈依然眼前一黑,因为他整张脸都结结实实埋在了石承硬邦邦的胸肌上。而身后,石承肌肉虬结的手臂正牢牢箍在他的后腰上,大概是怕他摔出去,力道大得惊人,迫得林澈和石承的皮肉紧密相贴,没有丝毫空隙。
惊吓过后,林澈双手扶在石承饱满的胸膛上,试图站起身来,然而石承却突然猛地按住林澈的脑袋将他按回了自己身上。
林澈一脑袋问号,结果下一秒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石承跟狗似的抬起头凑到林澈脖颈间深深嗅了嗅,喃喃道:“林医生,你身上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