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平稳开着,路途遥远,车上的人都在睡觉,没人发现大巴车最后面的苏听晚突然像是被什么按住了一样,瞪着眼睛看着前方。
孟清和的反应太过激动,苏听晚眨了下眼,看向一侧,无声的沉默默认了她不会再说类似的话。
孟清和虽然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但见她这态度也没有揪着不放,松开手,气鼓鼓飘走,坐到了大巴车最前面的位置,好似要借此告诉苏听晚自己和她划清界限。
突然被野鬼近距离接触,苏听晚面上脸色不变,心里却七上八下。
从小到大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会忽略周围的鬼魂,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鬼交流,也忘了有些鬼有多么凶残。
孟清和耐心的等待,还有之前在开学典礼上让她出丑后的心虚,让她忽略了孟清和终究是鬼,与其他鬼再不一样也终究是鬼。
她这次回去的目的也是为了除掉她,自己竟然放松警惕,忘了孟清和的身份,还和她开起了所谓的玩笑。
换做一只性格不好的鬼,她多少得带着点伤回去。
孟清和坐到前面之后就没再回来过,苏听晚也不会主动和她搭话。
看了眼时间,距离换乘还有一段时间,她闭眼继续闭目养神。
等快要到地方了,她睁眼扫了一圈,没有见到孟清和。
她一顿,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将车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是真的没有看到孟清和的身影。
她愣住,有些着急,可在大巴车上也不好贸然让司机停车,何况让司机停车也没什么用,她不知道孟清和去了哪。
大巴车停下后,苏听晚下车站在路边,车开走扬起的尘土呛得她捂住鼻子后退一步。
周围的景色开始有些熟悉了。
她带着的鬼半路上消失不见,她一时有些迟疑,还要不要回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鬼没能带回去,她就亲自去把孟清和抓回去,她就不信孟清和会真的就此消失,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和孟清和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孟清和是打定主意要黏着她的。
换了几次车,在山脚下下车。
她抬脚往山上走去。
道观建在半山腰,加上周围也比较偏僻,香火理应不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到道观去上香的人并不少。
上山的路途中遇到五六个下山的人,见到她还和她打招呼。
苏听晚抿唇点头,算作回应。
哪怕常去道观,道观里的长辈从小也一直嘱咐她在别人面前不要暴露自己阴阳眼的事,因此也没有多少信徒知道她有阴阳眼,只当她是住在道观里的孩子。
刚看见道观,再往前走两步,就看到坐在道观门口的张道长。
张道长是抚养她长大的其中一人,在道观里也颇说得上话,几乎可以算是苏听晚妈妈一样的人。
就连小时候学校有不得不需要请家长的时候,也是张道长去帮她开家长会。
苏听晚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张道长缓缓起身,在苏听晚扑到她之前侧身躲了一下,伸手拦住要飞出去的苏听晚,将她摁在原地站稳了,才拍了下她脑袋说:“多大的人了,还闹闹腾腾的,我这副老身子骨可禁不住你这么折腾。”
苏听晚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这不是见到您激动吗?”
张道长身体不是很好,听其他道长说过,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来这里,说是为了让她修身养性。
至于真假,苏听晚并没有问过张道长,现在张道长在这里就够了。
苏听晚蹭了蹭她的手心,见她依旧温柔看着自己,不解道:“您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你回来肯定是有事。”张道长轻声说,一点也不意外苏听晚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着像个无欲无求的人,好似对什么都不关心一样。
习惯了张道长这样,苏听晚并不觉得受到冷落。
余光瞥到不远处躲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她招招手招呼她:“你过来。”
对方略作犹豫,安静地走到她面前。
苏听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说:“今天怎么在道观里?”
这孩子是前几年突然被送到道观的,本来道观不想收,可对方态度又实在强硬,又见当时苏听晚也在,便更加狠心地将那女孩子丢下,认定了道观一定不会不管她。
道观还真的不能不管她,最后只能让她住下来。
这孩子从到了这里之后,就像哑巴一样,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但好在人还挺听话,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吃饭也乖乖的。
女孩看着苏听晚,沉默不语。
张道长替女孩回答说:“学校那边放假,我就叫她回来了。”
苏听晚半信半疑。
女孩的学校费用是女孩父母交的,他们将女孩留在道观后,虽然对她不闻不问,但是该给的东西没有少,就连学校也找好了,住宿费、学杂费什么的也一并交了。
学校那边是住宿,距离道观也有些路程,来回奔波十分麻烦。
苏听晚叹了口气,八成是女孩和她一样都不喜欢待在学校里。
苏听晚不待在学校,更多的原因是担心在别人面前做出古怪的行为,而女孩子是因为她被父母抛弃的事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学校有人带头孤立她。
这对女孩子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张道长还是想得多,主动喊了女孩回来。
让女孩离开后,两人往无人处一边走,苏听晚一边说:“我这次回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张道长点头,等着她说。
苏听晚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想问问您,该怎么抓鬼。”
“你以前不是不愿意学这些?”张道长也看她。
因为苏听晚有阴阳眼的事,道观曾想让她学点防身的本事,可苏听晚不愿意,觉得学了之后会和那些鬼有更多的纠缠,就拒绝了。
她拒绝之后,张道长也没再提起这事。
现在她突然提起来,脸色有些发红,尴尬地说:“最近遇到了一只鬼,我感觉她和其他鬼不太一样。”
苏听晚把身上带着的一块玉佩拿出来,提溜着绳子,玉佩晃了晃。
她和张道长说:“我一直都带着这个,其他鬼不敢靠我太近,可她好像不受影响,能直接碰到我。”
孟清和和其他鬼不一样,除了明显看着更理智一些,还有这一点就是这个玉佩。
这玉佩是张道长特意给她的,能避免一些恶鬼对她动手,也能驱逐想要靠近她的鬼,让它们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唯独孟清和,在大巴上的时候还能靠在她肩上,这种感觉十分诡异。
“您帮我看看是不是坏掉了。”苏听晚只能这么想,不然她找不到为什么孟清和不受影响的原因。
“玉佩没坏,”张道长说着,拿过玉佩放在掌心,和她说,“这玉佩你带着也行,不带着也行。”
苏听晚不解:“为什么可以不带着?我不带着,其他鬼……”
她话没说完,张道长温和点头说:“现在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会让其他鬼不敢靠近你。”
“可是我不想让她靠近我,”苏听晚皱眉,“我来就是想问问您,该怎么才能把她抓住。我本来是想把她带回来让您帮我的,可路上她却消失不见。”
张道长看着她,目光灼灼,看得苏听晚不自在,问:“怎么了?难道我不可以学吗?”
“可以学,晚饭过后我教你。”
苏听晚回神,这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道观里陆续点起了灯。
她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说:“我去给祖师爷问个好。”
回来后光顾着孟清和的事,都忘了去和祖师爷说说话了。
看着一溜烟跑走的人,张道长转身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女孩子:“这次做了什么?想要送给她?”
女孩踟蹰着走到她面前,拿出一个编好的花环。
这个花环一看就是刚刚做好的,上面还有花草的清香,那花看着甚是眼熟,孩子又把她父母托人送到道观的花草拔了。
张道长看出来了,没有揭穿她。
这孩子这么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凡是她父母送过来的东西她都要破坏,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她会想办法把那些花草弄成野草或者做成花环之类的东西。
张道长也曾和送花草的人说过不用再送来,得到的却是女孩父母托话说“不过是一点花草,我们负担得起”。
张道长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可他们执拗地要做这种事,张道长也没再说什么。
“我帮你送,还是你自己送?”张道长问。
女孩低头看了一眼,把花环塞到张道长手里,转身就跑。
苏听晚问完好,摸了摸饿扁的肚子过去吃饭。
道观的伙食向来简单,今天的伙食也和平常差不多。
吃完后,她搬了小矮凳坐在院子里,突然有东西伸到她脸颊上,冰得她一惊,下意识地看去,一只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在她面前。
她看着在她一旁坐下的张道长,惊喜地问:“是您特意买来给我的?”
“不,冰箱里拿的。”张道长实话实说。
“那也是您为我留的,”苏听晚美滋滋地拆开冰糖葫芦,吃了一口后才问,“我想将她带回来,您有没有比较好学的法子?最好是现在就能学好。”
“这事简单,你和她实话实说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