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正在刷视频，被噼里啪啦的声音惊到，猛地抬头看苏听晚。
看到是苏听晚，又有些尴尬低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苏听晚蹲下捡东西，刚放上去一个就又被推下来。
女鬼似乎是想试探她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苏听晚干脆捡了就放在地上，靠着桌子也不会绊到路过的人。
收拾完苏听晚干脆离开宿舍，她一走女鬼也跟着走。
这么跟了一路，到了没人的地方，不管女鬼怎么作妖苏听晚都不用担心。
女鬼看了她一会儿，后知后觉，一会儿生气去摇树，树叶刷刷刷往下掉，一会儿在苏听晚面前跑来跑去。
没多久，女鬼就坐在地上不动了。
苏听晚看了眼天空，天已经完全黑了，见女鬼没力气闹了，笑了下起身。
她刚站起来，女鬼有咻的一下就飘了起来。
苏听晚张了下嘴，忍着没和她说话。
她的经验告诉她眼前这女鬼不是什么坏鬼，搭话也不会伤害她，但她肯定搭话的话的，女鬼一定会缠上她。
之前无意的搭话已经让女鬼注意到她了，等她一直不回应女鬼，或许女鬼觉得无趣就会自觉离开。
苏听晚坐下，继续玩手机。
女鬼皱眉看着不理她的人。
苏听晚刷着视频，突然手机屏幕中间猛地冒出一张脸，吓得把手机丢了出去。
啪嗒一声，手机屏幕摔碎的声音。
苏听晚吸气，呼气，再吸气。
在女鬼激动期待的眼神下，担心把手机拿起来，坐下继续刷手机。
手机屏幕裂开了，看着有些难受，但不影响使用。
女鬼故技重施，钻过手机和苏听晚对视。
苏听晚对视了一秒，移开视线看向没有被挡住的地方，继续滑动手机。
女鬼急了，整张脸都挡住手机，结果被一巴掌推到了半空中。
女鬼：“……？”
一人一鬼相对无言。
夏天即便是晚上也闷热到出了一身汗，苏听晚的呼吸都重了几分，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被气到的。
“你明明看得到我。”女鬼说出了她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苏听晚依旧沉默，不能搭话，绝对不能搭话。
在她面前的就是空气，搭话了会被当成怪人。
女鬼突然蹲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不知道在地上画什么。
苏听晚克制着没有去看，女鬼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趣，过了一会儿就飘走了。
安静了一会儿，苏听晚四处张望，确定女鬼已经走了，低头看地面。
后山的泥土地上写着三个字——孟清和。
苏听晚一愣，这……是女鬼的名字？
“我的名字。”
孟清和飘到苏听晚身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呼吸带着冷气扑在苏听晚耳后。
苏听晚咬紧后牙槽，面上不动声色，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一切都是幻觉。
起身不在意抬脚把地面上的字抹掉，苏听晚快步离开。
被丢下的孟清和瞪着眼，黑暗中白得发光，幽怨简直直冲天际。
先离开的人转了个往就停下，低头看着沾了泥土的鞋子。
这次的鬼和以往的好像不太一样。
没有想着伤害她，没有诱骗她做什么危险的事。
可是……
苏听晚皱眉，她还是不想为了一个陌生的鬼，搭进去自己的人生。
她不会心软，不会为了一个陌生的鬼心软。
回去的路上苏听晚提心吊胆，孟清和是放弃了，还是又在想什么其他的？
有惊无险回去，舍友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就低头做自己的事。
这招呼实在是有些勉强。
军训足足有一周时间，接下来几天孟清和一直跟着她，而关于苏听晚能吸引不干净东西的流言也越来越多。
苏听晚有意当做不知道，可周围那些眼神让她又想起以前发生的事，加上孟清和一直跟着她，有时候躲在人群里，见自己看过去，还会伸出手和她打着招呼；有时候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猛地吓她一跳。
哪怕她再当做没事发生，孟清和都缠上她了，周围人也对她避之不及，除了唐修梅。
刚军训完，唐修梅跟着她说：“走，一起吃饭去，你躲着我也没用，倒不如老老实实跟我去吃饭。”
苏听晚瞥了一眼周围有意和她保持距离的人群，低声问：“为什么要和我吃饭？”
但唐修梅耸了耸肩，不以为意说：“因为喜欢你啊，所以一起去吃饭吧。”
话音刚落，她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左看右看，有些纳闷哪里来的凉风。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苏听晚却看得一清二楚，这几天和她斗智斗勇的孟清和，突然趴到了唐修梅的肩膀上，对着她脖子吹冷气，阴森森说：“我要吃了你。”
苏听晚猛地开口说：“我不想交朋友。”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扭头快步离开，被她吼了一嗓子的唐修梅愣在原地，最后摸了摸脑袋，自己去了食堂。
女鬼形影不离地跟着她，那兴奋劲跟第一次见到肉一样，好像稍微离开她一会儿，她就会消失不见。
每天醒来第一个见到的是孟清和，睡前最后一张脸也是孟清和，再这么下去，苏听晚迟早给搞得神经衰弱。
为了身体健康还有她的大学生活着想，她觉得有必要好好地跟孟清和商量商量。
趁着夜黑风高，苏听晚特意将孟清和往后山带去。
她停下脚步，跟着她的孟清和也停下，左看右看，发现又是熟悉的地方，立马开心地飘来飘去。
正沉浸在自己兴奋世界的孟清和，突然听到一直无视她的人喊了她一声：“孟清和，是吧？”
孟清和缓缓转身看向苏听晚。
苏听晚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假装看不见，她直勾勾地看着她。
孟清和猛地瞪大眼，不知道死了多少年、消失了多久的心脏再一次飞速跳动起来，她冲到苏听晚面前，惊喜说：“你终于不会再假装看不见我了。”
“我假装看不见你，你会离开吗？”苏听晚发问。
孟清和歪了下脑袋，认真思考后回答她说：“不会，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愿意承认看得见我为止。”
她认定了的事就不可能会改变。
她在这世间游荡的时间太长，长到她都忘了她一开始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唯一的执念是找到能看见她的人，但是找到看见她的人之后做什么呢？她也一并忘记了，可忘记了就忘记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先找到愿意承认她存在的人。
“你一直跟着我，一定有想我帮你做的事吧。”
孟清和迟疑着点头。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过了许久。
苏听晚忍不住再次问：“什么事你说，如果我能帮你，我可以帮你，但如果我帮不了你，请你去找别人。”
她好声好气的，就指望孟清和能理解她，而不是和以往那些讨厌鬼一样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其中包括帮忙找到一个可以附身的人，或者帮对方弄个寺庙，专门供奉对方，让对方借此得道飞升。
苏听晚要是有这种本事，也不至于被那些鬼缠着，直接大手一挥，把他们都灭了。
可偏偏他们不认为自己是在为难苏听晚，理直气壮地要求苏听晚去做那些难以办到的事情。
“我不知道。”
苏听晚等了半天，只等到孟清和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孟清和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最后看回苏听晚说：“我忘记我想要做什么了。”
“那你跟着我也没用。”苏听晚说。
“你怎么知道没用？”孟清和不乐意了，“肯定是有用的。”
苏听晚耐心说：“可是你什么也不记得。”
“就是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才得跟着你。”她就这么一根筋地跟苏听晚杠上了。
苏听晚也知道说不动孟清和，面无表情说：“所以你就是打定主意要待在我身边，是吗？”
孟清和点头。
苏听晚于是沉默片刻，说：“你想跟着我也行，但是别靠我太近，别引着我做出奇怪的行为。”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孟清和说，分明是十分无理取闹的话，她却像是在唠家常，好似这么做了几千遍一样。
“说白了你就是要跟我对着干。”苏听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两个人最后没有达成共识。
和孟清和沟通已经是苏听晚最大的让步了，现在两人没谈拢，她自然实行她一贯的行为，再次将孟清和当做空气。
苏听晚回宿舍的一路上，孟清和叫了她的名字不下百次，可得到的依旧是无视。
孟清和白皙得不正常的脸颊上多了几分红晕，她沉沉地盯着苏听晚的背影。
她好不容易找到可以看到她的人，不管苏听晚是什么人，她都不愿意再次回到以前的境地，那种孤独几乎要将她逼疯。
和孟清和闹掰并不是好征兆。
苏听晚不是第一次遇到鬼，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难缠的鬼。
为了确定自己能看到他们，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不理解那些鬼为什么要这样，也不想去理解，她只是想和他们撇得干干净净。
跟着她的孟清和当天晚上睡前还在她床边晃悠，第二天醒来却没见到孟清和，苏听晚有些恍惚。
今天不军训，而是在大教堂里开展入学典礼的讲座，她迷迷糊糊地进了大教堂，按照座位坐下。
校长、前辈，还有他们这一届的学生代表依次上台发表演讲。
他们这一届学生代表是唐修梅。
唐修梅演讲的时候台下窃窃私语，苏听晚听到他们提起自己，说唐修梅和她一样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些话语落入苏听晚耳里，她听得眉头直皱，低声和一旁的人说：“我和她不熟。”
突然出声，把身旁的同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另一侧挪了挪。
生怕和她扯上关系。
苏听晚抿唇，握了握拳，将视线投向前方。
唐修梅演讲已经结束，在掌声中她放下话筒。
唐修梅转身的一瞬间，苏听晚看到上面有什么东西急速下坠，冲着唐修梅而去。
苏听晚惊呼出声，猛地站起身。
周围的掌声停下，他们古怪地看着她。
远处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她。
全场寂然，视线凝着在她身上。
苏听晚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刺耳的嗡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