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关。
秦少粱看完家里的来信,目光从欣喜慢慢变成凌厉。
自燕王被赶出京城到了封地后,宣王和肖贵妃母子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一边在朝中拉拢重要位置的文臣,一边找机会接近手握重兵的武将,将军府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可是几年下来将军府软硬不吃,丝毫没有要站到宣王这方的意思,这是惹怒了宣王,要给秦家点颜色看看吗?
胡神医的事他也知道些,前几年无意中听人说,曾经在燕州见过胡神医。
要不给燕王写封信问问?
燕王府
忙碌了一天的燕王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进门,王妃身边的丫鬟绿依便上前来说王妃在静园等他用晚膳。
进屋坐在桌子前,看着眼前的菜和粥,燕王心中微暖,有人等着吃饭,屋子里充满烟火气,这就是家的味道。
“王爷,今儿个回的有些晚,是遇到麻烦了么?”王妃问道。
“上缴的税粮还差三成。”燕王今天一上午都在和府衙的官员商议此事,下午又随杨知府去周围的几个村子看了一圈。
燕州的土地贫瘠,农作物亩产很低,百姓苦的很,今年雨水少年景差,总不能将这些沉重的赋税都加在百姓身上,让他们连维持生存的口粮也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燕王妃也没想到还差这么多,若是将差的这些税粮在推到百姓头上,留下的口粮也许都维持不到来年春耕,那他们真的是没活路了。
“还在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会上折子给父皇,看能不能明年再补交。”燕王将今天在议事殿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她。
燕王瞥了王妃一眼又道:“燕州经不住朝廷一再盘剥,王府要撑起整个燕州,又要养活府里这么多人,以后再节省些,怕是明年的日子也不好过。”
燕王妃出身并不显赫,祖父是一个穷秀才,父亲郭雄是明景十五年的武状元,在北部守将秦飞将军手下任职,当年威武侯因通敌被皇上斩杀后,秦飞将军调到西北军任职,副将军郭雄便接替他成了镇守北方的将军。
当初燕王刚到燕州,有些官员觉得燕王被皇上厌弃,与皇位无缘,对燕王各种轻视、刁难,郭将军明里暗里给了燕王不少支持,帮助燕王在封地站住脚,并把嫡长女嫁给燕王。
王妃从小与哥哥弟弟们一起读书、练武,贤惠明理,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上的,所以燕王有些事也愿意与王妃说道一二。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明年的税粮若是还不够呢?你还不如上折子请求父皇给减免一些呢。”王妃没想到他们商议了半天就是这个结果。
“父皇不加重赋税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减免?哼!若非看在国家大局、父子情谊上,我恨不得立刻冲进京城,问一句为什么!”燕王咬牙道。
王妃感叹道:“都是自己的儿子,父皇如此行事让人心寒。”
燕王眉头紧皱,“吃饭,不说这些烦心事。”
“奥,对了,今天西北军秦将军派人送来了一封信,放你书房了。”
燕王的书房是府内管理最严的地方,除了王妃和燕王的四大护卫外,没有燕王的许可谁也不能进去。
吃罢饭,燕王叫上师爷来到书房,看完信,略一思考就知道怎么回事,父皇已经年老,宣王和肖家已经迫不及待了。
将信重重拍在书桌上,“父皇被肖家那贱人迷了心窍,做事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轻重了。”
旁边一个衣着朴素,头戴方巾,蓄着美髯,身穿青色圆领大袖衫的男子道:“秦家手握重兵,守卫西北十几年,就因为没有站队宣王,居然用下作手段将秦少粱儿子的腿弄残。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皇上真的老了。”
他就是燕王府中的师爷岳琼,也是京城相国寺了尘大师的小师弟了凡。
西北的西厥人一直蠢蠢欲动,小摩擦不断,今年北方普遍干旱少雨,北边的鞑靼也粮食短缺,怕是不可避免的又要挑起战争。
这种时候惹怒守边的将军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燕王低头不语,同为守边大将,秦将军守着西北边境,岳父郭将军守着北部边境,都是贫瘠的地方,在朝廷未及时给北方守军提供粮草的时候,秦将军也曾偷偷给自己送过。
这个忙必须得帮!这是军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想到这儿燕王轻喊:“来人。”
护卫进来弯腰行礼,“属下在。”
“去请胡神医过来。”
“是。”护卫领命出去。
岳琼看着燕王欲言又止,燕王笑骂道:“你个老东西,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怎的现在又成这样了,有话快说。”
岳琼神秘一笑,凑到燕王跟前道:“老夫夜观天象,紫薇星已经现世。”
一个月前,他夜观天象,发现有异星现世,似有影响国运之兆。这几天他发现那颗异星渐渐变的明亮了起来。
……
很快秦少粱收到了燕王的回信。
燕王给他分析了京城中的情况,以及宣王和肖家的野心,建议他为了安全起见将小公子接到西北,到时派胡神医过去医治。
半个月后,将军府。
秦大夫人和秦老夫人来到孙子的屋子前,顺子和两名小厮正战战兢兢的守在门口,见秦老夫人过来,立刻跪倒问安:“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夫人。”
“你们不在里面伺候,怎么站在门口?”
“回老夫人,小少爷把我们赶出来了。”三人低着头不敢看老夫人。
秦大夫人走上前,轻轻叩响房门。
“嗵”的一声,重物砸在门上,接着少年的怒吼之声传出:“滚……”
门外的小厮浑身一抖,秦大夫人一脸难为的看向秦老夫人。
阿光自从伤了腿后,刚开始还耐着性子等着找到胡神医给他治疗,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找到,心情焦虑,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秦老夫人满眼心疼,推门进去轻声道:“阿光,你爹来信说他打听到了神医的下落,会派人来接你,你的腿有救了。”
床上躺着的人挣扎着坐起来,露出少年稚嫩的面容,“祖母,真的吗,信呢?快让我看看。”
秦老夫人把信递过去,看着消瘦许多的孙子,不禁长叹一口气,“我的阿光遭罪了。”
“祖母,我不怕遭罪,只要能站起来,我什么都不怕。”秦中光看完信立马拍着胸口说道,他可不想这辈子都躺在床上。
秦老夫人爱怜地摸摸孙子的脸庞,“阿光,好好养着,等人来接你,祖母怕你治好腿后就要留在西北了,陪祖母过了年再走吧。”
秦家的男儿十五岁就要入伍,她一手养大的阿光已经十三岁了,儿子的信里也透露出让阿光留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