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棠认出对方来。
看着眼前背对着她的男人，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几年没见突然在这种场合和对方遇见，属实是打得她有点措手不及。
不打招呼显得她小家子气，更何况她还有求于陆恂则，更加做不到视而不见。
季语棠正在头脑风暴，谁知对方突然转过身，视线不经意对上。
她没避开他的眼神，视线对上男人凌冽而又冷淡的目光。季语棠张了张嘴，想和对方打声招呼。
可惜对方举着手机似乎正在通话中，漆黑的眼珠对上季语棠的视线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冲季语棠走过来的这段路程他挂掉电话，季语棠有些紧张，说不清楚为什么心跳加速，她主动向对方打招呼：“好久不见，陆恂则。”
陆恂则停下脚步，低头看向眼前的人，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吐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般锋利，“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
不等季语棠回应，对方在短暂的接触过后就立即撇开视线，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般。裹挟着一丝木质香，一刻也不停顿，男人毫无留恋的从她身边经过。
...？什么意思。
装哪门子失忆呢？
季语棠僵在原地，感到一丝荒谬和可笑。最后不由自主笑出来——被气得。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大男人小心眼子...居然还装不认识？！记忆力差成这样。”
好歹他们也好过几年，虽然最后分手了，但也不至于装作不认识吧。
带着一丝憋屈回到会场，一进来就见到不远处在人堆里堪称鹤立鸡群的男人，更生气了几分。
季语棠暗暗瞪他一眼，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诶，语棠你来了。”沈书妤在场内走了一圈终于见到她的人影，搂着她的肩膀悄悄道，“我带你去见见合安的陆总。悄悄告诉你，他这人的脾气有些古怪，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就当没听见。”
“实现咱们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季语棠牵强笑笑，心道此人的脾气古怪在此之前她已经领略过了。
一想到要求的人是陆恂则，季语棠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
但一想到自己和所有人的心血，她就是死缠烂打也要扒上陆恂则。
季语棠两人过去时，陆恂则身边还围绕着一大群人。
所有人脸上都透露出一种讨好的笑容-----没人不渴望能够和陆恂则搭上关系。
“陆总，忙着呢？”
沈书妤带着季语棠强势插入人群，周围的人见到是她不禁停下了话头。
陆恂则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季语棠，又对着沈书妤很上道地回答：“不忙。”
众人见此情景面面相觑，立刻就意识到这是陆恂则在下逐客令了。
于是纷纷向两人告别，“陆总，沈总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
人群四下散开，陆恂则周身清净不少。
他难得片刻清闲，端起手里捧着的香槟喝了一口，才缓缓看向沈书妤，“沈总向来和我没什么工作上的交集，今天这是找我有事？”
沈书妤也很直接，开门见山道：“介绍一下，这位是禾木科技的季语棠。”
“她最近研究的项目我觉得你会很感兴趣，擅作主张给你介绍过来。”
陆恂则盯着季语棠看了几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看得她毛骨悚然。
正安抚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忽然听到陆恂则嘲讽道：“沈总你投了多少钱进去？砸进去的钱掀起水花了吗。这么着急介绍给我难不成有什么隐情。”
听了这话她的脸色唰一下变黑。
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
这人也真是的，从前就这么毒舌，到现在功力依旧深厚。怪不得沈书妤说他脾气古怪得忍，几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幼稚得要死！
季语棠在心里给自己做排解，告诉自己不要和他计较，实现目的才是第一要务。
即算被人拒绝，沈书妤也神色自若：“先别急着拒绝，好歹听听看。说不定这是你在公司树立威望的一个好机会呢。”
轻轻拍了拍季语棠，告诉她，该她表现的时候到了。
季语棠调整情绪，忍耐下一切不舒服和尴尬。迅速摆出一个招牌笑容，大大方方地和陆恂则对视上，介绍道：“陆总，我司研究方向主要是利用人工智能技术辅助医学诊断，并对于癌细胞监测有所研究。技术成熟推出后，预计快速识别癌细胞的可能性高达65%左右……”
季语棠没滔滔不绝的介绍，而是挑拣一些关键词告诉陆恂则，好让对方对自己的项目有所认知。
陆恂则听她说完后并未发表意见，过了一会儿才冷哼一声。
“季小姐未免对自己的研究太过自信。如今没有任何检测仪器能够做到如此精确，从来没有、也没有任何一家医院敢利用人工智能来辅助医疗诊断。”
话语里满是对季语棠的不信任。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没人涉足的领域确实是需要勇气去探索。
季语棠早已想好对策，不卑不亢地回答：“当今社会支持人工智能化，如果能将这项技术利用在医学领域，那一定会有相当震撼的效果。
况且陆总不是一向喜欢争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项技术你真的甘心被旁人得到？”
陆恂则沉默着没说话，盯着季语棠看了半天。季语棠也猜不到他此刻心里在琢磨着些什么。
她刚刚那番话虽说得理直气壮，但心跳一直加速跳个不停——她还是有几分胆怯和紧张。
“陆总您刚刚说，‘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利用这个技术’。那不如我们合作，就由我们来开这个先例。”
就像季语棠说的那样，陆恂则做事一直都是抢在最前，争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久而久之成了行业内的领头羊，不少人需要等着他来分蛋糕。
陆恂则心中也有几分考量。
正在场面一度紧张时，沈书妤突然开口说话：“陆总，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这种绝佳的合作机会还得好好考虑一番。若不是我还没打算进军医疗行业，恐怕这个机会是不会轮到你的。”
不光是为了帮季语棠，其实沈书妤说这番话也有几分真心在。陆家一向是医疗界的领头羊，这一杯羹她掺一脚也不一定分得到，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陆恂则的视线从紧盯着季语棠身上离开，露出一个圆滑的笑容，举起手中的酒杯向沈书妤敬酒：“沈总眼光毒辣，看好的项目一定不错。先前那番话是我失礼，我会好好考虑这个项目的可行性。”
季语棠见时机成熟，掏出自己的名片机灵地迎了上去，扯出一个刻意的笑容，“陆总，这是我的名片！请笑纳，您有任何想法可以马上联系我，我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为您详尽介绍我们的项目方案！”
陆恂则收下她的名片，拿在手中把玩但没仔细看。
“嗯。”
虽然对方态度冷淡，但至少给了季语棠一个成功的信号，这让她心下安定不少。
眼看目的达成一半，季语棠眼神示意沈书妤赶紧离开。她可不想再和陆恂则待在一个空间里，求他办事就已经够令她尴尬了。
只可惜沈书妤好像理解错她的意思，对她眨了眨眼表示接受到信息。
“不巧，我突然想起我晚上还有个会要参加现在就得出发赶过去了。语棠你没开车来，这地方偏僻也不好打车，这可怎么办。”
季语棠听着她这话就觉得不对劲，警惕地盯着对方冲她使眼色，让她别乱来。
可惜不随她愿，沈书妤的目光已然转向一旁的陆恂则，“咦，陆总要不你帮我把语棠送出去吧？天黑了她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正好你们可以聊聊合作的事情，彼此交流交流。”
季语棠现在听了这番话就想当场晕倒。
这个沈书妤一向机灵怎么到了现在看不懂人眼色了！？她要跟陆恂则在同一个空间相处那才是真的不安全！
“可以。”
她刚想开口说不用了，谁知陆恂则率先接过话柄，一口答应下来。
时间不早，陆恂则没有在会场多待。季语棠跟着他上了车，随着侍应生替她拉开车门后，二人同时在后座出现。
对上他的目光季语棠果断选择回避，迅速坐下然后目视前方，一动也不敢动，像极了一座雕塑。
而陆恂则多看了她几眼之后便没了下文，只一味的拿着手机和对面交流，听起来像是在谈工作。
似乎是在谈很重要的事情，季语棠许久没有见识到他如此认真的一面，拧着眉头，表情严肃。
和大学时期的他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那时的他张扬肆意，现在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稳重可靠的气息，又带着一丝丝……斯文败类的感觉？
季语棠虽坐的笔直目光却一直在偷偷瞄向他，那炽热的目光让在打电话的陆恂则不得不暂停片刻。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你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不用一直瞟我。”
“……”
被人揭穿后季语棠也失去盯着人看的兴致，索性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与其看他不如看外面不会说话的景象，免得扰了她的情绪。
电话打了有好一阵才挂掉。陆恂则看着女人赌气般的背影露出一丝不明察觉的笑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情绪。
季语棠盯着窗外发呆，后知后觉发现车里没了声音，于是回头望望，就看到男人低头阅读文件的场景。
“什么时候回来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恂则缓缓合上资料，对上她的眼神。
季语棠回避他的目光，不经意说道：“大概两年前？记不清楚，总之有一段时间了。”
原来回国这么久了。
都没想过要来找他。
陆恂则静默，识趣的不再问为什么季语棠回来不曾找自己。
“你这几年应该过得挺不错的吧，现在当上合安新任CEO了。”注视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景，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意思。
“你也不错，季总。”
陆恂则笑笑，转移话题。
实际上的心情并没有表露出来的那般高兴。他到底也只是看着风光，这个位置得来并不容易。
他没有告诉季语棠这些。
不想再提这些无关的话题浪费时间，他主动提出邀约：“一会儿一起吃个晚饭？顺便可以谈谈你的项目。”
季语棠还在计较之前的事情，觉得他态度转变太快了。
这话在她耳朵里变成强硬的邀请，季语棠这会正眼看他，表情满是奇怪，“不了，我一般不和陌生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