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晚自习,刁伟把温祉叫到办公室,递给她一张图书阅览证。
“学校这次对作文竞赛很重视。”
他说。
“你和景珩两个人进了省赛,这周六就要决赛。这周学校安排你们每天晚自习,去图书馆四楼文科资料室,那里有近十年的竞赛范文和专题剪报,你们自己整理,看看能不能碰撞出点火花。”
温祉接过阅览证,点了点头。
“景珩那边,唐老师会通知她。”
刁伟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过分冷静的学生。
“温祉,这次是个好机会。景珩那孩子思维活,你别光顾着自己看,多交流。”
“……知道了,老师。”
晚自习七点整,景珩准时出现在文科资料室门口。她今天难得穿了校服外套,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书包斜挎在肩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正低头看着手机。
温祉已经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了几本厚重的资料汇编。
“哟,还挺准时。”
景珩推门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
资料室里很安静,只有顶灯发出的细微电流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喧嚣。
“老师安排的。”
温祉头也不抬。
“知道。”
景珩在她对面坐下,把书包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老唐下午专门找我,说这是学校给咱俩开的小灶,要好好珍惜。”
她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动作比平时慢了些,显得有点郑重其事。
资料室不大,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按照年份和主题分类摆放着各种竞赛资料。空气里有旧纸张和油墨的味道,混着一点点灰尘的气息。
两人各自埋头看了半小时。景珩翻的是近三年的优秀作文集,温祉则在整理历年的命题趋势和热点话题。
窗外天色渐暗,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喂。”
景珩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祉抬起头。
景珩把面前的一本作文集推过来,手指点在其中一页:“这篇,去年省赛一等奖,题目也是《边界》。”
“温祉接过来看。
文章写的是文化边界,从语言、习俗写到全球化背景下的身份认同,结构严谨,引经据典,是标准的范文。
“写得怎么样?”景珩问。
“很好。”温祉说。
“论证充分,材料扎实。”
“但没意思。”景珩歪了歪头,“你不觉得吗?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像……像一碗白米饭,管饱,但不香。”
温祉看着她,没说话。
景珩把本子拿回去,翻到自己初赛作文的复印件——那是她昨天特意打印出来的,边缘已经有些卷了。
“还是我这篇好看。”
景珩的语气理所当然。
温祉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
“你那篇……”
她开口,又停住。
“嗯?”
景珩抬头看她,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写晨昏那段。”
温祉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站在这混沌的暧昧里,你既属于今天,也属于明天。”
她顿了顿。
“写得很好。”
景珩愣了两秒,漆黑的瞳仁亮晶晶地泛着水光,然后笑起来。
不是平时那种张扬的大笑,而是嘴角一点点扬起,眼睛弯成月牙,整个人都笼在一种柔软的光晕里。
“我也觉得。”
景珩说。
“而且我是真这么觉得。”
温祉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
很轻,很快,但确实弯了。
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投下一片暖黄色的光斑。
窗外有风吹过,梧桐树的影子在窗帘上轻轻晃动。
“不过老唐说得对。”景珩笑够了,重新趴回桌上,下巴抵着手臂,“我这篇结构太散了,要是决赛议论文还这么写,肯定拿不到高分。”
“知道还这样写?”温祉问。
“因为写得爽啊。”
景珩理直气壮。
“写作文不就图个爽吗?”
温祉没接话,只是从自己整理的笔记里抽出一张纸,递过去。
“这是什么?”
景珩接过来看。
“议论文的基本框架。”
“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装进去。”
纸上画着一个清晰的思维导图,从中心论点延伸出三个分论点,每个分论点下面有论据示例和论证方法提示。字迹依然是那种带着锋芒的工整,但线条比平时更流畅一些。
景珩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你什么时候画的?”
“今天下午。”
“就为了给我看?”
“……顺便。”
景珩抬起头,看着温祉。
温祉已经重新低下头去看资料,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谢了。”
景珩说,声音比平时正经了些。
温祉“嗯”了一声,没抬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景珩会指着一篇范文的某个段落问:“这里为什么这么写?”温祉会简短解释论证的逻辑;温祉偶尔会问:“如果你来写这个论点,会从什么角度切入?”景珩会给出一些天马行空但往往很有意思的想法。
九点半的下课铃响起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这就结束了?”
景珩看了眼手机,有点意犹未尽。
“嗯。”
温祉开始收拾东西。
“明天还来吗?”景珩问。
“老师安排到周五。”
“周五下午放假后可以去图书馆继续练结构。”
“哦对。”
“这周六就是决赛了。”
景珩笑起来。
“那就明天见。”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资料室。
走廊上的灯已经亮了一半,空荡荡的,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晚自习,也就是七点到九点半,文科资料室成了她们固定的据点。
周三晚上,景珩带来两瓶酸奶,推给温祉一瓶:“贿赂一下老师,今天对我温柔点。”
温祉接过,看了一眼牌子,是她常喝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上次看你喝过。”
景珩说得理所当然。
温祉沉默了几秒,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酸奶是冰镇的,带着淡淡的甜味。
周四晚上,景珩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温祉罕见地主动问。
“物理周考,砸了。”
景珩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温祉看了她一眼,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物理错题集,推过去。
“这什么?”景珩问。
“我上学期的笔记。”温祉说,“关于力的那一部分,下学期也适用。”
“重点题型和易错点都标出来了。”
景珩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解析,但条理清晰,重点都用红笔圈了出来。她抬起头,看着温祉。
“你……”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说出一句。
“谢谢。”
“不用。”温祉说。
“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那天的学习效率意外地高。
景珩看得很认真,遇到不懂的会问,温祉会简洁地解答。
晚自习结束时,景珩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好东西,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明天周五,下午还有体育课。”
“嗯。”
“你还去看我打球吗?”
温祉的动作顿了一下。
“……看情况。”
景珩笑了。
“听老赵说,下周要学篮球。”
“上周学排球,我以为这周还是排球呢。”
“谁知道体育组抽风,学上篮球了。”
温祉收拾着东西,点了点头。
然后背上书包,走出了资料室。
动作很利索。
走廊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景珩跟在后面,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的马尾,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
*
周五上午的课平淡无奇。
第四节是体育课,阳光很好,操场被晒得暖洋洋的。赵老师把两个班的女生集合在一起,宣布今天继续篮球教学。
“时间关系,我们两个尖子班合起来一起上篮球课。”
赵老师说。
“这周我们练习行进间上篮和简单的传接球配合。两人一组,自由组合。”
人群散开,开始寻找搭档。景珩很自然地走到温祉身边:“一组?”
温祉点了点头。
谢紫婷在旁边拉着另一个女生,冲温祉挤了挤眼:“加油哦温祉~”
温祉冲她仰了仰头,算是回应。接着拿起一个篮球,在手里掂了掂。
练习从最基础的传接球开始。
两人面对面站着,隔着一小段距离,互相传球。
温祉的动作依然很标准,但透着一股僵硬的认真。她每次接球都会微微蹙眉,仿佛在完成一道复杂的计算题。
传出去的球线路很直,但缺少旋转和力道。
“放松点。”
景珩说。
“又不是考试。”
温祉没说话,只是又传了一个球过来。
练了十分钟,赵老师吹哨让大家练习行进间上篮。每个小组轮流从三分线外运球到篮下,完成上篮动作。
轮到景珩和温祉时,景珩先做示范。她运球的速度不快,但节奏很好,到篮下时轻轻跃起,手腕一抖,球擦板入网。
干净利落。
“到你了。”
她捡回球,递给温祉。
温祉接过球,站在三分线外。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运球。动作很标准,但身体绷得太紧,像一根拉满的弦。
跑到篮下时,她跳起来,手臂僵硬地把球推出去——
球砸在篮筐前沿,弹了回来。
没进。
温祉落回地面,抿了抿唇。
“再来。”
景珩把球捡回来给她。
第二次,球擦着篮筐边缘滑了出去。
第三次,球直接砸在篮板上,弹得很远。
温祉的眉头越皱越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能听到其他组进球时的欢呼和笑声。那些声音像细密的针,扎在她过分紧绷的神经上。
“停一下。”景珩忽然说。
她走到温祉面前,伸手拿过球。
“你看你。”
她指着温祉的肩膀。
“这里,绷得太紧了。”
温祉没说话。
“还有手腕。”
景珩抬起自己的右手,做了一个放松的抖动动作。
“投篮不是推出去,是拨出去。像这样——”
她原地起跳,手腕轻轻一压,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空心入网。
“看到没?”
她捡回球,重新递给温祉。
“再来一次,别想那么多。就当……就当扔个垃圾。”
温祉看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接过球。
她重新站回三分线外。
景珩站在旁边,看着她的侧脸。
阳光从侧面打过来,在温祉的睫毛上跳跃。她的眉头还微微蹙着,但下颌的线条放松了一些。握着球的手指也不再那么用力,指节不再泛白。
这一次,她的动作依然标准,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肩膀的弧度更自然,奔跑的节奏更流畅。到篮下时,她跳起来——
手腕轻轻一压。
球从指尖飞出,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比之前柔和得多的弧线。
“砰。”
空心入网。
进了。
温祉落回地面,看着篮筐,愣了一下。
“漂亮!”
景珩在旁边鼓掌,笑得很灿烂。
“我就说你可以。”
温祉闻言转过头,看向她。
阳光正好照在景珩脸上,给她整个人镀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光。她的眼睛弯着,嘴角上扬,笑容明亮得晃眼。
那一刻,温祉心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忽然松开了。
不是断裂,而是松弛。
像长期维持在某个音高的琴弦,终于回到了它本该在的、更舒适的张力。
“再来一次?”景珩问。
温祉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练习,温祉依然不是每次都能进,但她的动作明显放松了很多。
她不再纠结于每个细节的绝对正确,而是开始感受球在手中的重量,感受奔跑时风拂过脸颊的温度,感受起跳时脚掌蹬地的力道。
有一次上篮没进,球弹得很远。温祉追过去捡球,跑回来时,额前的碎发被汗沾湿,贴在皮肤上。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睛很亮。
景珩看着她,忽然想起图书馆里那个总是坐得笔直、连写字都要用尽全力的女生。
和现在这个在阳光下奔跑、会为了一个没进的球微微懊恼、但很快又重整旗鼓的女生。
好像是同一个人。
又好像不是。
“看什么?”
温祉把球传过来,注意到她的视线。
“没什么。”
景珩接过球,笑了一下。
“就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放松下来去干一件不需要太认真的事。
不把自己逼得太紧。
这样挺好的。
练习结束时,赵老师吹哨集合。
温祉和景珩并肩走回队伍,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很自然。
解散后,温祉去器材室还球。出来时,景珩还在原地等她。
“一起回教室?”景珩问。
“嗯。”
两人沿着操场边缘往教学楼走。午后的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偶尔会重叠在一起。
温祉走得不快,背依然挺得很直,但肩颈的线条不再那么僵硬。
她的手臂随着步伐自然摆动,马尾在脑后轻轻晃动。
景珩走在她身边半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明天决赛。”温祉忽然开口。
“嗯。”
景珩应了一声。
“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吧。”
“反正该看的都看了,该练的也练了。剩下的,就看临场发挥了。”
温祉点了点头。
走到教学楼楼梯口时,景珩停下脚步:“下午还去图书馆吗?”
“去。”
“继续练,对你写作有好处。”
“这么关心我?”
景珩笑起来。
“不见不散。”
温祉没接话,只是转身上楼。走到二楼拐角时,她往下看了一眼。
景珩还站在楼梯口,仰头看着她,脸上带着笑。
阳光从她身后的玻璃门照进来,给她整个人笼上一层光晕。
温祉收回视线,继续往上走。
但嘴角,很轻地向上弯了一下。
*
下午放假后的学校图书馆,人比平时多些。周末的放松氛围已经开始弥漫,自习区坐满了写作业的学生,讨论区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景珩到的时候,温祉已经在了。她今天没坐在靠窗的老位置,而是选了一个更靠里的角落,两张单人沙发对放着,中间隔着一个小圆桌。
“怎么换地方了?”
景珩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坐垫里。
“那边太吵。”
温祉说,目光没从手里的书上移开。
景珩环顾四周。
这个角落确实安静,被几排高大的书架半包围着,形成了一个相对私密的小空间。阳光从侧面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但照不到她们坐的位置。
光线柔和,温度适宜。
“挺好的。”
景珩从书包里掏出最后一套模拟题——这是温祉昨天给她的,近三年国赛的优秀作文合集,每篇后面都附有评委点评。
她翻开第一页,是去年的国赛特等奖,题目《看见与看不见》文章写的是科技进步与人文关怀的边界,视野宏大,语言精炼。
景珩看了两段,眉头就皱起来。
“怎么了?”温祉抬起头。
“这篇……”
景珩把书推过去,指着其中一段。
“这里引用的材料,下面这段又跳到别的。这跨度是不是太大了点?”
温祉接过书,看了看她指的地方。
“评委点评里说了,”她翻到后面,“视野开阔,论证跳跃但逻辑自洽。”
“逻辑自洽?”
景珩挑眉。
“我怎么觉得就是堆砌材料?”
温祉沉默了几秒。
“是有点。”
她最终说。
“但评委喜欢。”
“所以就要这么写?”
景珩往后一靠,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温祉看着她。
午后的光线在景珩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她的表情很认真,不是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认真,而是另一种——带着点倔强的、不肯妥协的认真。
“你可以不这么写。”
温祉说,“但分数可能会低。”
“低就低呗。”
景珩耸耸肩。
“我又不是冲着奖去的。”
“那你是冲着什么去的?”
景珩闻言,看向温祉。
温祉也看着她,眼神平静,但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映着窗外的光,显得格外清澈。
景珩盯着温祉那一双好看的浅瞳,顿了顿,回答道。
“想写点自己想写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温祉没说话。
她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但书页很久都没有翻动。
图书馆里的白噪音持续着——翻书声、键盘敲击声、远处隐约的交谈声。这个角落却安静得像与世隔绝。
过了很久,温祉才开口。
“你那篇《边界》。”她说,“如果决赛题目还是类似的,你打算怎么写?”
景珩想了想。
“可能还是写那些看不见的边界吧。”她说,“但会更具体一点。比如……人与人之间的边界。不是地理的,也不是规则的,是那种更模糊的,更微妙的。”
“比如?”
“比如……”景珩的目光落在温祉脸上,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
“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中间那条线是怎么被一点一点跨过去的。”
温祉的手指微微收紧,书页在她指尖留下细小的折痕。
“那会很主观。”她说。
“作文本来就是主观的。”景珩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在写学术论文。”
温祉又不说话了。
窗外的光线缓慢移动,从地板爬到书架的边缘。远处传来整点的钟声,低沉而悠长。
“我有时候会想,”景珩忽然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边界。地理的、文化的、规则的……还有人心里的那些。”
温祉抬起眼。
“因为需要秩序。”。
“没有边界,一切都会混乱。”
“我知道。”
景珩说。
“但有些边界真是莫名其妙。让人心烦。根本就不知道这条边界是为了什么才设定,反而用最傻逼的方式,美其名曰是为了这条边界这条规则。”
她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窗外。阳光在她脸上跳跃,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温祉看着她的侧脸,看了很久。
接着她吐出几个字。
“你说的对。”
“我也不喜欢。”
景珩转过头,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阳光从侧面照进来,在她们之间投下一道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里缓慢飞舞。
那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
直到远处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才打破这片寂静。
景珩先移开视线,她摸了摸鼻子,重新拿起那本作文集。
“继续看吧。”她说,“还有好几篇呢。”
温祉“嗯”了一声,也低下头。
但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书页翻动的声音变得稀疏,目光停留在同一行字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周五的学校图书馆闭馆时间是晚上七点,平时的话,就是根据晚自习的放学时间 ,往后延迟三十分钟,也就是晚上十点闭馆。
七点,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响起。
两人同时合上书,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什么。
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西沉。天空被染成绚烂的橙红色,云层镶着金边。晚风吹过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又清爽的气息。
“明天。”景珩说,“市一中见。”
“嗯。”温祉点头。
“别紧张。”景珩笑,“反正尽力就好。”
“我不紧张。”
“那就好。”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景珩往左,温祉往右。
走了几步,景珩回头看了一眼。
温祉的背影在夕阳里被拉得很长。她走得不快,背挺得笔直,但步伐很稳,很从容。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橙红色的光里划出柔和的弧线。
景珩看着那个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街角。
然后她转过身,双手插进口袋,吹着口哨往家走。
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而另一边的公交车上,温祉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她想起下午景珩说的话,想起她认真的表情,想起她说“我就是想写点自己想写的东西”时,眼睛里闪烁的光。
然后她又想起自己投篮时,那种紧绷到几乎断裂,又忽然松弛下来的感觉。
像是打开了什么。
又像是放下了什么。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温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嘴角很轻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一次,弯得更明显了些。
嗯对,正在上学的作者就是这么勤奋[害羞]码字6000 要怪就怪早已经死绝了的灵感突然诈尸了吧
ps:或许过几天灵感就又死了[药丸][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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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疏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