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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番外

作者:一砾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081


    夏念梳着乖巧的学生头, 湛蓝色的元宝领上衣紧贴着腰身, 黑鞋踏上台阶时,裙摆的褶线在膝盖处散开,走进屋时, 双眸始终淡淡垂着, 透出股文静贞淑的气质, 然后膝盖微弯向坐在椅子里的妇人请安:“娘, 我放学回来了。”


    她现在演的是奉天富商戴家的小女儿戴梦, 戴家是城中有头有脸的大户,除了一个随父亲经商的大儿子, 家中还剩三朵金花,戴夫人是清末的格格出身, 因此对几个女儿的教养颇为看重, 从小无论是食寝坐行,无不以淑女的规矩严苛要求,如果不是丈夫和儿子坚持, 她根本不可能让几个女儿外出读书。不过即使是戴老爷, 也从不在乎女儿的课业是否优秀,在他看来让女儿读书不过是为了显示戴家的财力,能学得点诗词句子, 在嫁人时多点儿筹码就行。


    戴梦跟着两位姐姐循规蹈矩地向长辈请了安,然后就夹着书各自回房。刚回到自己的闺房,她就长吐一口气,身体往床上一歪, 两只黑鞋早不知道踢去何方,她的奶娘张嬷嬷连忙帮她关了门,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说:“也不怕被夫人看见,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戴梦吐了吐舌头,见她往这边来想把她从床上拽起,脚尖调皮地一踢又往床里滚,谁知张嬷嬷眼疾手快,直接转身避开,然后钳住她的脚踝往上提。戴梦弯眸一笑,双手往床板上一撑,整个身体弹起来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带,两人就这么一起倒在了床上。


    张嬷嬷本来是来拉她起来,谁知反而被她压住膝盖反按到床上,想反抗又怕伤了她,只有瞪起眼佯怒地说:“三小姐,我教你功夫可不是让你胡闹的!”


    戴梦把娇俏的小脸贴在她脸上,软着声哀求:“我好想凤姐姐,你带我去看她好吗?”


    张嬷嬷打小就拿这个古灵精怪又爱撒娇卖乖三小姐没办法,只有再次替她穿上长衫扮成少爷,陪她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揽月楼听戏。


    “《风雨斜阳》第一场第一镜 过!”


    夏念赶忙从床上跳下来,顺手把张嬷嬷的演员也拉了把,边走到场边补妆边看向早等在一旁的白煜说:“怎么样,像不像女学生?”


    白煜笑着冲她比了个拇指,说:“很生动,我都快爱上你了。”


    夏念白了他一眼,同时又松了口气,这部戏的人物年龄跨度非常大,心态转变也很复杂,戴梦在开始是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不爱守规矩,只喜欢吃喝玩闹,仗着有身功夫在外横冲直撞,直到遇上了白煜演的大军阀养子孟家明。


    她口里的凤姐姐凤七是揽月楼的头牌花旦,戴梦听过她一次戏就被迷得不行,身为戴家的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钱,于是靠豪爽的砸钱,终于得到和凤七在后台相见的机会。谁知凤七一眼就识破她是女扮男装,两人一见如故,成为了至交好友。揽月楼给她留了专门的包间,戴梦只要有空就会偷偷溜出去听戏。


    谁知有次却撞上了慕名来听戏的孟家明,孟家明是当时北方最大军阀孟大帅的养子,在那个年代,有枪有兵就是大爷,孟大帅是谁也得罪不起,哪怕是戴家这种富商也得巴结的大人物。所以孟家明养成一身纨绔霸气,要什么都有人给他送上最好的,当他发现揽月楼位置最好的包间居然不是留给他的,顿时就炸了。


    戴梦早就听闻城里有这么号人物,原本就瞧不起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所以当孟家明踢门进来时,不顾张嬷嬷的明示暗示,坚持绝不让出包间,两人就此杠上。孟家明也很快看出她是个女子,于是故意当着众人百般调戏,想逼她表露原本的身份,谁知戴梦鬼点子也不少,背地里用功夫好好戏弄了他,让孟家明第一次当众出了丑,然后趁他手下还没反应过来飞快溜走。


    那天回家后,她受到了张嬷嬷的严罚,三小姐天真不懂事,她可太清楚,军阀的儿子不是她们能得罪的起的,然后不管三小姐再怎么求,也坚决不带她出门去揽月楼,只盼着这件事早点过去,再也不要遇上那个睚眦必报的败家子才好。


    谁知只过了几天,老爷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他费尽心思才邀请到孟大帅和家人来府里吃饭,让家里人都做好准备,千万不能丢了戴家的脸面。这孟大帅的家人总共就那一个养子,既然是宴请,戴家的三小姐也不可能不出席,因此这个消息对张嬷嬷来说简直如同噩耗,生怕事情会就此败露……


    因为场地的关系,白煜演的第一场戏就从这里开始,他穿着当时的新派西服,梳着痞痞的油头,略抬下巴深吸口气,听见导演拿着喇叭喊:“《风雨斜阳》第三场第一镜 A“


    他往四周望了望,久违的灯光与摄像机,这是他复出后的第一次正式登场,属于他的全新战场,再容不得半点松懈。


    戴家的筵席上,孟家明一眼就看见那个让他记恨了几天的女人,她穿着姜黄色的旗袍,胸口处绣着妖娆的花枝,正开在她尖尖的下巴之下。短发规矩地盘起,低着眉垂着眸,一脸温柔娴静的模样,“装的倒挺像那么回事!”他暗自磨了下后槽牙,走到正位坐下,故意朝那边问了句:“戴老爷,这位是您家的几小姐啊?”


    戴梦正暗戳戳端起杯茶,企图用茶杯遮住脸,别让这人给识破,谁知很快就听到这么句,桌上的目光齐刷刷扫了过来,她一口热茶滚进喉咙里,憋得想咳嗽又不敢,因为一定会被娘骂没规矩没教养,只有装模作样用手帕掩住嘴唇,在心里把孟家明从头到脚都骂了遍。


    “是我家三女儿,怎么,孟公子认识吗?”戴老爷不明就里,还是笑呵呵地回了句。


    孟家明见戴梦那模样,心里爽快了不少,故意说:“长得有点像我前几天在揽月楼见到的一个小泼妇。”他见戴老爷和夫人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故作失言地改口:“不过应该不可能啊,早听说戴老爷家规严明,养出的小姐肯定各个贤良淑德,绝对不可能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


    \"那是当然!\"戴夫人没忍住插嘴,“我这三个闺女从小都有专人教习,读书识字也没落在人后,那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能相提并论的。”她对孟家明刚才那句话颇有些不快,言语间也不太客气。


    戴梦捏着那块手帕,牙都快被咬断了,站在她背后的张嬷嬷却是一头的汗,生怕这人为了报复把小姐的事说出来,这桌上还有戴家特地请来陪大帅的乡绅,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幸好孟家明只是长长“哦”了一声,然后不断用颇有意味的目光往她身上绕,戴家也没在意这小小的插曲,只是不断找机会恭维孟大帅,又给他们父子两人敬酒,孟家明却推称身体不适故意不喝,戴老爷有点尴尬,不知道是哪里让这位爷不满意了。孟家明轻轻勾着嘴角,用酒杯磕着桌面说:“我这人啊,就是记仇,如果有人得罪过我,不把我哄舒坦了,我可不会轻易让她舒坦。”


    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可谁也不明白到底说的是谁。戴梦有点坐不住了,她虽然不懂爹爹为什么要巴结这什么大帅,可还是担心这人会把自己在揽月楼的事给抖出来,这时感觉到张嬷嬷在后面扯了下她的衣服,从善如流地装作内急和张嬷嬷一起往外走。


    张嬷嬷把她拉到转角背人处,小声说着:“这个姓孟的不好惹,你找机会去和他赔个不是,不然可麻烦大了。”


    戴梦到底不甘心,没好气地嘟囔着:“是他仗势欺人在先,我凭什么要和他赔不是。”


    “哦,我是怎么仗势欺人了,在哪里仗势欺人,三小姐你倒是说说看?”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戴梦一转头看见孟家明居然跟在她们身后,嘴里咬着根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然后往前倾身,脸就挨在她鼻尖几寸处,轻吐出口烟圈说:“最好在饭桌上好好和你爹娘都说说看,让他们知道你这个三小姐多么有威风。”


    戴梦被呛得直咳嗽,皱着眉攥起拳就想揍人,却被旁边的张嬷嬷拉了把,然后陪着笑说:“孟公子,上次是我家小姐的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吧。”


    孟家明勾唇一笑,“你是什么人?用得着你来帮她道歉?这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你哪来的就给我回哪儿去!”


    “你!”戴梦气得不行,谁知张嬷嬷还是赔着笑脸,又不放心地对她交代两句,就直接往回走,顺便也提防着有人会往这边走撞见。


    戴梦急得想跺脚,打死她也不愿意对这人屈服,可又怕他真的在席上说出她去揽月楼的事,正在左右为难间,突然被那人给一把压在柱子上,淡淡的烟味带着沙哑的声音贴在脸边:“你准备怎么给我赔礼啊?我还等着呢。”


    “卡!”导演突如其来喊停让两人都有点发怔,尤其是白煜紧张的不行,生怕自己发挥的不好给演砸了,幸好只是最后那一幕的灯光不到位,谁知调好灯光以后,白煜的心态受了影响,又反复磨了好几镜才过关。


    夏念演的腰酸背痛,这时才想起去看眼时间,然后急得叫起来,“惨了,今天要陪他参加个酒会,时间已经快到了。我礼服都没带出来,没时间换了!”


    白煜看她急得团团乱转,摇摇头按了下她的肩说:“没事,你就穿这身去,很美。”


    夏念怔怔走到镜子前打量着自己,陆从羽对这部戏的道具非常讲究,这身姜黄色的旗袍是剧组特意找海市一个早已隐退的旗袍师傅手下定做的,全是用的最好的料子,就穿这个陪江宴去酒会应该也算特别。来不及多想,赶紧换了副耳环就奔上保姆车。


    这次的酒会是一名商界大佬办的,请了娱乐圈很多重量级的明星,星泽那人有许多合作,她现在名义上已经是江宴的未婚妻,所以陪他一起出席。当她赶到酒会门口,江宴正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插兜在门口等她,看见她从车里往下走的样子,不由地眯起了眼,那旗袍是窄款样式,把腰臀包得正好,开叉处露出漂亮的腿部线条,那是她从没有过的装扮,他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端起酒杯轻咽了口红酒……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戏中戏写得收不住,其实我挺喜欢最后这个故事的,不过后面也不会写的太详细了,也不能把宴宴晾太久了嘛嘿嘿。


    还有今天会有二更,可能在12点左右,大家等不及就明天上午来看吧,最近更新不稳定,实在抱歉,但是我承诺一定会好好给你们把这文给收尾的,么么哒。


    还有大家现在是不是都懒得评论了,可看不到你们的留言总感觉你们都放弃我了5555


    ☆、第82章 082


    夏念只觉得这旗袍窄得太碍事, 害她跑起来都只能迈着小碎步, 偏偏脚下还踩着极不习惯的细高跟,不过她不知道自己拎着小坤包,扭捏着腰肢往这边小跑的模样, 在某人看来有多养眼。


    眼看就进到宴会厅里, 她松懈下来猛一迈步, 谁知就被过窄的裙摆给绊住, 身体摇摆着往前栽, 幸好江宴直接甩了酒杯把她往怀里搂住,顺势又在腰上摸了把, 笑道:“干嘛,看到老公就这么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夏念扶着他的胳膊站稳, 根本懒得理会他的调侃, 不断用眼神望里瞟,幸好酒会上大家谈笑正酣,没空留意她在门口出的糗。


    松了口气, 站直身体把裙摆往下拉了拉, 勾住他的胳膊说:“走吧,江先生。”


    江宴伸手按住她的手背,笑着说:“走吧, 江太太。”


    夏念为这个称呼偷偷勾起唇角,然后摆出优雅的笑容,陪着他进去和各路人士招呼应酬,转了一圈下来脸都快笑僵了, 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声唠叨了句:“你们成天这样不嫌累啊?”


    “累啊,不过以后有你陪着就不累。”


    “谁说我以后要陪你来的,想得美。”


    江宴笑着捞起她的手,让两只戴着对戒的手指并在一处:“婚都定了,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江太太。”


    夏念正要反驳他,订婚可不代表结婚,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轻轻叫了声:“念念。”


    转过头就看见陆双秋穿着纯黑的V领大摆礼服从人群中走来,裙摆处的羽毛让她看起来像只优雅魅惑的黑天鹅。


    她对着两人举了举杯,江宴一看到她脸色就变了,拖起夏念的手就准备离开,谁知陆双秋好像毫无察觉地跟过来说:“念念,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订婚怎么都没邀请我呢?”


    夏念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宴已经轻蔑地回了句:“陆小姐,我们和你好像不是很熟。”


    陆双秋眨着那双美艳的大眼睛:“也对,我那部《战国》好像抢了《秦风》档期,难怪江总不喜欢我。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叫杨幕则不争气,自己惹得一身骚不说,害得电影被封杀,还拖累了我们念念。”


    “可是《秦风》还没有确定不能上吧,是吧,老公?”夏念故意搂紧了江宴的胳膊,带着撒娇的语气歪头一靠,然后又说:“还有,现在除了他,没人能这么叫我了,不好意思哦。”


    陆双秋原本想着以夏念的性格,多少都会顾忌点两人以往的情谊,没想到她会当面这么打脸,笑容差点挂不住,夏念却不理会她,挽着江宴就往旁边走。


    她走到自助餐台时,才想起自己真有点饿了,目光还在往菜品上扫,江宴已经替她拿过一个盘子开始放菜,又笑着问:“可以啊,都学会当面怼人了。”


    夏念轻哼着咬了块肉在嘴里:“谁叫她说你的。”


    江宴笑得更开心,边替她盘子里挑着菜边说:“你以为我会在乎这种暂时得势就不知道斤两的小明星吗?”他用手指擦掉她吃到嘴边的油,脸贴近说:“不过现在多了个老婆为我出头,这感觉倒不坏。”


    夏念轻咬了口他的手指示意他不要太嚣张,谁知却勾起某人开始就没断过的那点邪念,眼看场上的应酬也差不多了,直接拉着她往休息室走,夏念飞快瞥过桌上丰盛的菜品,端着盘子一脸不甘:“干嘛不能就在这儿,还有好多没吃到呢。”


    “别急,待会有更好吃的。”


    夏念被这句话勾起了好奇心,跟着他进了休息室,谁知门一关就被搂住了腰,盘子直接给抢走放在桌上,然后嘴就被他低下头堵住,夹着酒气的强烈荷尔蒙窜进来,辗转着在唇齿间炸裂。


    她被亲得晕头转向,身体软了一半,又被他给捞在怀里,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想起这是什么地方,连忙推开他骂道:“大骗子!死色狼!”


    而终于得逞的某人抹着嘴角发笑:“我难道不好吃吗?”


    “好吃个头!”夏念言不由衷地转过身去拿盘子,谁知道又被那人从背后贴上来,低头在她露出的天鹅颈上亲了亲,突然发现后背处精致刺绣的衣领处有点抽丝,好奇地问道:“你这衣服怎么破了?”


    夏念呀地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去摸,然后懊恼地喊了句:“完了,一定是白煜弄的。”


    她一心想的是刚才最后一场戏两人反复演了好几次,因为是带暧昧的戏份,免不了有肢体拉扯,估计就是那时给弄坏了,可没注意到某人瞬间沉下来的脸色,他伸手勾着那处抽丝,凉凉问了句:“你说是谁弄的?”


    夏念这才反应过来:糟了,又惹到这醋坛子了,脖子一缩正想着怎么安抚,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他阴测测的呼吸贴在她背上说:“要弄坏,也只能是我来弄。”


    如果要夏念选出这辈子最丢人的几个瞬间,其中一定有披着江宴的西服躲在酒会的休息室里,等着周晔给她送新的礼服过来。更丢人的是,周晔来得太快,满屋子的味道还没散,她脸上红晕未褪,正站在一地狼藉里整理着头发,听见推门声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再看那始作俑者正笑着一脸满足地坐在窗边抽烟。


    幸好周晔身为一个优秀的总裁助理,早就练成了非礼勿视的功力,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送上礼服,然后就立即关门出去,偷偷对自己刚才处变不惊的完美表现点了个赞。


    房间里江宴看见夏念还是那副气得不行的表情,咬着烟拿起那件礼服走过去说:“我帮你换。”


    “滚!”夏念抢过礼服一脚踢过去,然后看了眼身上的旗袍心疼地说:“这可是我定做的戏服,全糟蹋了!”


    “反正都坏了,我叫人再给你做。”他想了想,又露出回味的表情说:“多做几件,留着家里用。”


    要不是看在待会还得出去,夏念真想狠狠揍这人一顿,她板着脸去换礼服,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江宴随手拿起来一看,发现上面是陆双秋发来的微信:“关于敦煌那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郑重的说一句,因为被锁的太多,我现在是个清水文作者了。


    好像一直没时间感谢投雷,全放在这里吧


    ☆、第83章 083


    无论私下已经怎样疏远, 到了《天机城》的首映典礼时,当着无数的摄影机和记者, 夏念和陆双秋还是牵手走过红毯, 在镜头前亲密地接受访谈。


    夏念答了几个问题就有点走神,耳边是陆双秋温柔甜美的嗓音,诉说着她在新剧组是如何怀念和好姐妹一同演戏的时光, 顺便把新戏好好宣传了一遍。夏念心里却在惦记着那条微信:敦煌那件事该抓的人都已经抓到,难道她指得是那把莫名出现,又一直查不出来源的枪。


    镜头前的热闹过后, 夏念终于在后台找到空闲, 两人对面坐着, 短暂的沉默后, 陆双秋抬起指甲点了点桌面,笑得有点唏嘘:“我们很久没这么坐着聊天了吧。”


    夏念没心思和她叙旧,开门见山地问:“你说敦煌那件事, 到底是什么?”


    陆双秋脸上有点失落,可很快又被她弯起唇角掩盖下去:“那天你配合警察抓毒贩的时候,猴子不是突然捡到把枪么。我最近做梦的时候,总会闪现些模糊的片段,可我不明白那是什么。直到跟了现在的剧组,无意间撞破副导演的行为很古怪,才突然想起来,我梦里的片段就是关于他的。敦煌那天,我看到些东西……可因为当时太怕, 所以强制自己给忘记了。”


    “你说的是《天机城》的副导演张一杰。”夏念很快抓住她话里的关键,陆双秋刚演完的《战国》,副导演也正好是张一杰。


    “没错……”陆双秋深吸口气,细葱般的手指揉捏在一处,有点紧张地说出口:“我看见……是他偷偷在门口放了那把枪。”


    《风雨斜阳》第32场第一镜


    戴梦穿着宽大的中山装,头发被包在男仔帽里,飞奔的脚步停在大帅府门前,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来应门的仆人说:“我要找你家少爷。”


    仆人瞥了她一眼打量,这模样实在不像什么有身份的人,可想到自家那个少爷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来往,犹豫了会儿还是回去通报,过了会儿孟家明就从门里走出来。


    明明已经近中午,他还是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衣扣只随意扣着几颗,头发乱糟糟,边走边揉着还带着血丝双眼,阳光越过红墙落在他身上,竟显得像个懵懂美少年。


    可戴梦只是盯了短短一瞬,就立即上前喊了句:“孟少爷,你一定要帮我救凤姐姐。”


    孟家明怔了怔,然后胳膊往门口的柱子上一撑:“我就说戴三小姐怎么会跑来找我呢,原来是求我办事啊。”


    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声音又挺大,戴梦急的去捂他的嘴:“喂,你答应过不暴露我的身份的。”


    谁知手却冷不丁被他给捉住,高大的身体压下来,笑的十分恶劣:“是吗?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戴梦想起那时的情形,脸瞬间就红了,这人的呼吸偏又离得太近,紧张地舌头都不太利索了:“不是……就是那次……不对,总之你快帮我救凤姐姐。”


    她饶了半天终于绕回正事,一大早她就接到凤七的丫鬟来求救,说凤七被一个司令给看中,二话不说抢回了府里,非得逼着她做自己的八姨太。戴梦一听就急了,可她还算有点理智,那司令可是有部下有枪的,光凭自己那点功夫根本救不了人。她又多问了几句,问出那司令是孟大帅的手下,于是立即就想到了孟家明,左思右想才决定来求他。


    她来之前就想明白了,这人虽然行径可恶,但也不算是大奸大恶之人,毕竟是关乎凤姐姐一生的大事,她抛开面子好好求下他,说不定能求得个转机。


    孟家明叼着烟,终于听明白了事情原委,眯眼笑着说:“所以你一时间就来找我了,原来戴小姐对我这么信任呢。”


    戴梦被他点醒,自己好像下意识地就觉得他会帮她,可他凭什么为了她去得罪父亲手下一个有兵权的司令呢。她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个性,这时嘟着嘴满脸懊恼,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简直傻的要命。


    孟家明看着她的眸光闪了闪,站在台阶上朝她弓腰下来,目光和她相对,伸手捏了把那尖俏的下巴:“我如果帮了你,你要怎么谢我?”


    “32场第一镜,过。”


    听到导演打了板,两人同时松懈下来,白煜往台阶下一跳,转头见夏念还在发愣,拍了把她的肩说:“干嘛呢?准备下场去。”


    夏念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昂起头说:“你能不能到我化妆室来下,我有事想问你。”


    “你要问敦煌的事?”白煜胳膊随意搭在椅背上,表情却不怎么轻松。


    “嗯,陆双秋告诉我,那天你的角度应该看的更清楚,那把枪其实是张一杰放的,是吗?”


    “没错,我看到了,是他放的。”白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承认。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警方?”


    “开玩笑,我为什么要告诉警方,那人和毒贩有关系,万一报复我怎么办。我可没那么伟大,那时已经瘸了条腿,可不想为了做好市民连命都丢了。”


    他这想法虽然自私,可也没什么值得指摘的,夏念低头想了想,决定把这个消息先告诉方教官,让他好好留意下这个张一杰,说不定能顺藤找出他们期待已久的黑帮线索。


    可她根本没留意,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白煜眼里闪过的挣扎……


    这一天她的工作排得很满,晚上还要去电视台参加一个访谈节目,等走出电视台的大门,已经到了深夜。这天刚好遇上寒流,她穿着厂商提供的连身短裙被冷风一吹,连忙捂住胳膊,把脖子往并不暖和的领口里缩。


    这时她听见论坛摩擦道路的声音,温暖的车灯照过来,却不如车里那人让她瞬间笑弯了眉。


    车门打开,江宴用西服把她包住拉上了车,摸到她冰凉的手,不满地皱起眉说:“陈倩瑜怎么办事的,我如果不来接你,就让你这么冻着。”


    “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想着不知道什么是录完,干嘛麻烦司机等我。”夏念见他还是纵着眉,突然起了个顽皮的念头,把手搁进他衣领里,想看他被冰的一哆嗦的模样,谁知那人一点不适的表情都没,只问了句:“现在暖和了吗?”


    “你不觉得冷啊?”她觉得没意思,刚想把手拿出来,谁知却被他一把按住说:“你不冷,我就不冷。”


    夏念咬着嘴唇也掩不住甜笑,坏心地摸了他的喉结一把,终于如愿看他的表情变了,然后扔过来个别有深意的目光,说:“别玩过了火,忘了上次的教训吗?”


    她立即被唤醒上次在车里的记忆,连忙把手收回来,姿势规矩地坐好,生怕又把他给撩上了火,江宴看得笑出来,故意露出惋惜的表情说:“这么快就怂了,本来我是不介意再来一次。”


    夏念狠狠瞪他:“好好开车,不然罚你……”她脸一红,有点说不下去,哎,练了这么久还是没法像他脸皮那么厚。


    “罚我什么?”他眼神斜过来,坏笑着说:“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


    最后夏念决定不再搭理他了,省的总被他撩,把头搭在靠枕上闭了会眼,然后就迷迷糊糊被他领回了家。


    等夏念洗完澡出来,边用毛巾擦着湿发边走到客厅,然后就看见江宴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罐啤酒正盯着电视。


    他很少会这么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好奇地坐过去,发现电视里居然在播《天机城》,这时正好播着她演的丁宁穿着一身迷彩短装,长腿一扫,就将一群小混混打的四处逃窜。


    江宴手托着侧脸,看得十分认真,夏念却在旁边默默盯着他,第一次从旁观的角度,才能发现他在看着自己时,眼里写满了迷恋,仿佛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抱住他的胳膊把头蹭在他肩上说:“人就在你面前,还看电视干嘛。”


    江宴转头捏了捏她鼓起的脸蛋,笑着问:“怎么了?吃你自己的醋。”


    夏念突然把腿抬上来一迈,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低头按住他的脸问:“老实说,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看上我的。”


    江宴眯了眯眼,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夏念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努力回想两人的第一次相识,一副了悟的模样说:“难道是因为我比较能打。”


    江宴无语,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人已经把贼兮兮的笑脸贴上来说:“这么看来,你还真是个小受。”


    可夏念的得意没坚持一会儿,就被抱着腿放倒在沙发上,留着沐浴露味道的身体压上来,在她唇上狠狠肆虐了番才压着嗓子说:“我帮你好好回想下,到底是谁压谁比较多。”


    电视里还在播丁宁和大小姐第一次相遇,大小姐是对谁都自来熟的个性,丁宁却一个字也不愿多回答,脸部线条始终紧绷着,一副冷淡禁欲模样。可饰演她的那人此刻却眯着迷离潋滟的眼,脸上染满潮红,咬着牙也挡不住高高低低的声音。


    在意识快要被抽离的时刻,听他在耳边轻声说:“就是因为你现在感觉到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抱胸.jpg


    话说你们看过微博很红的一张电影截图吗,叫做:我想一边看着电视上的你一边……大家可以自行搜索脑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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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084


    “抱歉, 江总在开会,要不然我进去叫他出来?”


    星泽一向能干的总裁秘书dy看见老板娘突然来访, 居然难得地不知所措起来:按道理江总在开董事会的时候是不让打扰的, 可老板娘毕竟是第一次造访,万一耽误了什么大事就遭了。谁都知道老板最宠这位未婚妻,她可不想傻得去得罪她。


    “不用不用, 没什么大事,我等等就好了。”


    夏念觉得挺不好意思,冲她一笑就走进了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张剧照, 是她在敦煌外景时拍的, 阳光下定格的笑脸, 用精致的相框保存好,这样无论他在做什么,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她笑得把相框拿起, 心头莫名暖了暖,dy这时又走进来,小心地递上杯热咖啡,再三确认没别的事才关上门松了口气。


    朦胧的雾气从杯口升起,落在眼睫上添了些湿意,夏念端着咖啡杯发呆,忍不住在心里排演着待会儿见了他该怎么问出口。


    记忆往回退一个小时,因为《天机城》收视节节攀升,出品方特地办了个庆功宴, 邀请许多媒体参加,夏念和陆双秋两位主演自然也得出席,整个活动流程平平无奇,夏念坐在观看席,正闷闷地打了个呵欠,陆双秋突然挨到她耳边,貌似亲昵地说了句:“你看下,那个是不是江总?”


    那时荧幕上正播着《天机城》的幕后制作特辑,随行的摄像记录下剧组一行人在沙漠艰苦拍摄的过程,而在那场戏的背后,镜头某个不被注意的角落,夏念看见江宴和副导演张一杰站在一起,好像正在嘱咐他什么事。


    她吃惊地坐直,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还在镜头范围内,努力让表情显得自然些,心头却是疑虑重重:按照江宴的说法,他当时去敦煌是为了探自己的伤,可为什么会和张一杰有联系。以他的身份,有什么事需要和一个副导演在背地里商量。


    联想到那把枪和张一杰可能的黑帮身份,她的心跳得厉害,几乎等不及活动结束:她不想去做无谓的猜忌,必须面对面找他问清楚。


    开门声打断了思绪,江宴匆忙走进来,半靠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弯腰拉起她的双手问:“等了多久?”


    “没等一会儿。”夏念突然有点语塞,低头支吾了一阵,终于被他看出不对劲,笑着在她头发上揉了把说:“怎么了?难道是怀孕了?”


    “去你妈的!”夏念狠狠瞪他一眼,准备了很久的那句话反复涌上又被压下,终于还是问出口:“你……和张一杰很熟吗?”


    江宴似乎怔了怔,反问了句:“你问这个干嘛?”


    夏念仰起头,目光定定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已经承诺过会拿出勇气和他共度一生,绝不能让无由的猜忌毁掉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积攒的信任,于是深吸口气,把敦煌的所有事讲了一遍,包括胡安和她的交易,包括那把始终查不出来源的枪,包括她对张一杰的怀疑。


    江宴听完整件事,直起腿走到窗边沉默了很久,然后转身问:“你相不相信我?”


    当夏念走出星泽大楼,下巴微微抬起,被从玻璃幕墙上折射的阳光闪得眯了会儿眼,这时包里的手机响起,接起后听见方教官激动的声音:“你告诉我的那个张一杰很有问题,他的私人账户有很多来源不明的资金,根本不是他的收入能解释的,我会接着查他,如果有新线索就告诉你。”


    “您不用告诉我了。”夏念急着开口打断了他,“这次只是把线索告诉您,但我已经不是卧底了,也不想继续查这件事,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敏感,也不适合再知道太多。”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然后是重重叹气的声音:“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夏念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把这些事全放下。看了看时间还早,江宴还得再开几个会才能离开公司,她又难得没有工作,决定先去超市转转,买点他爱吃的菜回家,虽然明明可以让佣人替他们安排好一切,可她总觉得这些事要两个人做才够甜蜜。


    当江宴推开家门时,立刻就闻到满屋子煲汤的香味,他不由笑起来,走到炉灶旁正专心用汤勺捞起鸡汤尝味道的那人背后,双手把紧实的纤腰环住,下巴搁到她肩上问:“你什么时候会熬鸡汤的?”


    夏念开心地转头,顺手把勺子里的汤喂进他嘴里:“我跟网上学的,你快尝尝好喝吗?”


    江宴眯起眼,露出夸张表情说:“嗯,很甜。”


    “甜的?”夏念皱起鼻子往锅里闻了闻,又投来个疑惑的目光:“鸡汤哪会是甜得,我可没放错佐料。”


    他噙着笑低头含住她的唇:“只要是我老婆亲手做的,全都是甜的。”


    夏念还来不及抗议,就被他按着狠狠亲了一会儿,直到汤锅里传来抗议的咕噜声,她才用手背推开他转身说:“别闹,我这儿做正事呢?”


    他仍从背后搂着她,忍不住又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咬了口才说:“对了,我也要和你说件正事。”


    “什么事?”她用筷子戳着鸡肉随口问道。


    “《秦风》已经拿到许可证了,可以在原定档期上映。”


    “真的!”夏念把筷子扔进锅里,脸上写满了兴奋,这倒真是个她始料未及的好消息,毕竟那是她第一部电影作品,为郑姬这个角色付出的所有努力,总希望能让观众在荧幕前看见。可惜因为杨慕则涉.毒的事,《秦风》就算能上映也很可能会受到抵制,如果按原计划把它定在春节档,很可能会让星泽浪费一个黄金档期。


    “可为什么?”


    江宴见她皱着眉的困惑模样,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刮说:“还能为什么,因为你老公有本事。”


    第二天夏念就知道,这话虽然说的不要脸,可也不算太错。


    也不知道江宴用了什么方法,让宋悦如出来自首,说是自己被人收买趁杨慕则喝醉,用大.麻去陷害他。然后杨慕则方立即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媒体出示了前后三个月的体检报告,证实他除了那一次从未碰过大.麻。发布会的最后,他对着镜头泣不成声地道歉,说因为自己的疏忽做出了错误的示范,希望能求得大众的谅解。


    杨慕则出道十几年从未在镜头前哭过,这一幕让大众同情心被激发到最高,粉丝团把“娱乐圈欠他一个公道”刷上了话题榜榜首,再加上他经营多年的良好形象,国民偶像的热度再次回升。而后,杨慕则开始积极参与禁毒公益活动,以自身为例子,为青少年宣传大.麻的危害,甚至还获得了政府颁发的“禁毒公益大使”的荣誉。


    这么一来,许多曾经抵制过他的观众开始觉得亏欠了这位国民影帝,即将上映的《秦风》就成为了最佳的偿还方式,而同档期、同题材的电影《战国》则危机感十足地增加了营销力度,谁知就在两部电影斗得你死我活之时,《战国》的女主角陆双秋却出了事。


    陆双秋成名后就在海市近郊的山上买了一栋公寓,夏念把车停在门口的小道上,按响了门铃后就被满脸愁容的佣人领着走到二楼卧室门前。


    夏念看着房门前摆着的餐盘问了句:“她一直没出来吗?”


    佣人长叹了口气:“是啊,都一天了,就是不吃饭,真怕她身体吃不消。”然后拍了拍门喊道:“小姐,夏小姐来了。”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个沙哑的声音:“门没锁,让她进来。”


    夏念一推门就闻到扑鼻的酒味,陆双秋裹着大大的披肩坐在窗台上,比以往更尖的下巴缩在红色的绒线里,通红的眼眸泛着水光,看起来如同被欺凌过的可怜小兽。


    夏念走过去抢她手上的洋酒瓶说:“你吃点东西吧,不能光喝酒。”


    陆双秋扭头看她,神情明显醉的不清,然后把酒瓶抱在怀里说:“为什么不喝,反正我已经毁了,还不如喝个痛快!”


    想到她现在的处境,夏念也觉得有点不忍,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披肩,替她包裹住□□的削瘦肩膀说:“你叫我过来,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陆双秋猛地抬头,美目里写满了怨毒:“是他做的,是他找人害我!念念,好歹我们也曾经有过交情,是,我是算计过你,可我从来没害过你。你怎么能看着他这么害我,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越说越伤心,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


    夏念后退了一步,好像被人用凉水兜头浇下。陆双秋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境地,全是因为昨晚有一张她和一个男人的床照传遍了网络,照片尺度虽然不算太大,但成功将她曾经经营的玉女形象全毁掉。陆双秋自从那件事后就闭门不出,拒绝接受任何采访,只是私下联系了夏念。


    而刚才她说的那段话,指向实在太过明显,可夏念还是不愿相信,蹲下来直视着她问:“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你说是什么意思?”陆双秋把头从手里抬起来,冷笑着看她:“我的那部电影和你的《秦风》撞档期撞题材,他本来就讨厌我,正好借这个机会连我和《战国》一起搞臭,他找人给我下药,拍了我的床照散布出去,真他妈够狠的。不过,这就是江宴能做出的事,不是吗?”


    夏念张嘴想要反驳,可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没错,这确实像江宴的行事风格,除了她和他自己,江宴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也不会介意用任何手段,当初对白煜都能毫不留情,更何况是他一向觉得碍眼的陆双秋。对付一个如日中天的女明星,只有用这招,才能把她连根拔起,短时间内根本没法翻身。


    她正想得心烦意乱时,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抓住,陆双秋用红肿的双目瞪着她说:“念念,江宴找来对付我的是黑道的人,我偷偷听见他的老大叫什么沈先生,还有帮派什么的,江宴这个人很可怕,你不要呆在他身边了,我很怕你也会出事。”


    “不会的。”夏念下意识地说:“他不会害我。”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呆在她身边?”陆双秋狠狠咬起牙,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以前那个夏念去哪儿了?那个坚持正义的夏念去哪儿了?没错江宴是有钱又够帅,这样就能让你把原则都丢干净吗?”


    夏念觉得手腕被她抓的发疼,却始终回不出一句话,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眼来电姓名,站起来走远些按了接听,然后就听见里面传来方教官气急败坏的声音:“张一杰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


    夏念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给弄懵了,电话那头的方教官也冷静下来继续说:“我打电话告诉你是为了提醒你,我们刚展开对张一杰的调查,结果就发现他一个小时前死在自己家里,而他门口的监控显示,在他死前,江宴曾经去过他去家。”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说着,夏念却觉得耳膜里乱糟糟什么也听不清,心脏好像被人揪住,堵得胸腔里全是甜腥,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陆双秋焦急的喊声:“念念……念念……你怎么了?”


    夏念直愣愣坐下,眼眸里失了焦距,好像被抽去魂魄的娃娃,陆双秋走过来,扶着她的膝盖跪下说:“念念,你能帮我个忙吗?就这一次,救救我。”


    半个小时后,陆双秋抓着披肩的流苏边,靠在窗前看着夏念离开别墅的背影,然后唇角突然勾起,打开抽屉拿出根烟点燃,刚吐出口烟雾,突然被人一把搂在怀里,她轻微地皱了皱眉,然后转身笑着说:“不错,越来越机灵了,刚才我多怕你被她发现动静。”


    江云山接过她手上的烟吸了口,又笑着说:“你这么厉害,我这个做老公的当然不能拖你后腿。想不到你随便出几招,就能把他们离间到这个地步,还能让夏念乖乖听你摆布,让江宴毫不设防地跳进你的圈套。”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就这么信她,万一她骗你呢?”


    陆双秋得意地笑起来:“谁都可能和我耍手段,可夏念不会,她就是这么个嫉恶如仇的性格,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根本藏不住,尤其是在我面前。”


    江云山把她的纤腰一搂,掀开披肩扔到地板上,然后头低着亲下去说:“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呢。我倒要看看,他那么嚣张的一个人,这次会怎么死。”


    郊外的一处废弃的空地旁,一辆黑色宾利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带起的尘土还没落下,江宴已经一脸焦急地推开车门,跑到空地处大喊着:“念念,念念,你在吗?”


    半小时前,他在星泽接到夏念的电话,语气十分急促,说她遇上了麻烦,让他一定来这个地址找他,而且必须是单独一人,不能带保镖,然后电话就断了。他吓得飞车就往这边赶,一路上心惊胆战,不敢想象夏念会遇上什么事,可四周什么都看不到,正掏出手机准备再给她打电话,腰窝处突然一麻,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一个仓库里,等看清面前站着的那人,皱起眉喊道:“陆双秋你胆子够大的,你把念念怎么样了?”


    陆双秋把手里的盒子放下,笑得一脸娇媚,“江总,你现在已经落得这个境地,就不要太嚣张了。”


    江宴瞪着她挣扎着四肢,想把绳索给挣开,陆双秋笑得更开心,捏起他的下巴让他往窗外看:“外面都是我的人,就算你能把绳子弄断也是跑不出去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绑我过来要干嘛?”江宴终于警觉起来,陆双秋背后不仅有支撑她的神秘资本,甚至还养了批手下,这根本不是个普通的女明星能做到的。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你的未婚妻约你出来,最后却会被我捉住吗?”


    江宴眼看挣脱不了反而平静下来,头往后仰着说:“反正你都会告诉我的不是吗?”


    陆双秋拍了拍掌:“江总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够沉得住气。不过可惜,你的枕边人从来就没真正信任过你。”她见江宴的脸色顿时沉下来,笑容更艳继续说:“我不过是对她编了个故事,说我看见张一杰和黑帮接触,还在敦煌偷偷放了把枪帮助毒贩逃跑,当然为了增加这个故事的可信度,我又拉拢了白煜陪我一起说这个谎,你知道,他很恨你,有这个机会报复你,他求之不得。当夏念相信张一杰是黑帮的人,后面的计划就容易的多。然后张一杰会被杀,所有证据都会显示你和这件案子有关。还有我会被人陷害拍下床照,从此一蹶不振。”


    “而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夏念相信我和黑帮的人有关系,然后受你诱骗,把我骗进你的圈套。”


    “没错,我只是告诉她,想用她的名义,找个机会单独和你见面,求你为我澄清床照的事,她那时六神无主,又对我有歉疚,几乎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难为你为了对付我费这么大劲,连人都敢杀。如果我没猜错,那把在敦煌出现的枪,其实是你放的吧。而真正和黑帮有染的人,根本就是你。”


    陆双秋眯起眼,“江总真是个聪明人,不过可惜,聪明人通常都活不太长。”


    她用大红的指甲盖掀开面前的盒子,从里面拿出根针筒,走到他面前蹲下,漂亮的眼眸弯起说:“你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


    江宴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可仍躲不开那越来越近的针头,陆双秋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这里面是高纯度的□□,等我一针打下去,明天所有的报纸都会报导星泽总裁吸毒过量致死,怎么样,用你对付别人的手段对付你,是不是很有意思?”


    她欣赏着江宴越来越恐惧的表情,正要把针头扎下去,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针管倏地落在地上,又被江宴飞快地用脚踩碎。


    她按住伤处猛地抬头,然后就看见夏念正坐在不远处的窗户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石子冷冷盯着她说:“你再敢动,那只手也得遭殃。”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用大肥章把最后的情节交代清楚了,应该还算清晰吧,后面可以甜甜甜到完结了。


    ☆、第85章 085


    陆双秋本名叫做陆玖儿, 父亲陆盛是竹联帮的大佬,钱财势力样样不缺, 可惜就是没读过几天书。某次陆盛在牌桌上听闻女儿出生, 刚好手上那把牌单掉九筒糊牌,就顺着这喜气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玖儿。


    她的母亲还有个万众瞩目的身份,可偷偷生下她后就匆匆离开, 连抱都没多抱她一下。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庇护,陆双秋伴着堂口的争位长大,很早就学会了假装乖巧去获得父亲的喜爱。在其他兄妹心安理得地在家挥霍享乐时, 她认真地上学念书, 成绩从没出过前三, 甚至获得了出国念书的机会。


    黑道大佬却有了个的学霸女儿, 可把陆盛骄傲坏了,从此对她另眼相待,更让他惊喜的是, 这个小女儿表现出极大的经商天赋,教他把帮派以公司化治理壮大,直到陆双秋出国的那天,竹联帮已经成了H市势力最大的黑.帮。


    陆双秋在英国读到大二时,意外结识了被秘密送来戒毒的江云山,只需要毫不费力的试探,她就把这个看似废柴的公子哥家世全摸清,然后立即想出条绝佳的上位计策。


    陆盛的帮派再怎么发展也不可能洗掉黑道背景,何况等着继承家产的孩子可不止她一个, 而这个星泽的前太子爷就不同,他是江家最受宠爱的长子,背靠着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只怪他自己不争气,把自己弄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瘾君子。可这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只要能把这个废柴捏在手心,就相当于得到了未来的星泽。


    于是她用尽各种甜言诱骗,以父亲的势力作为筹码,终于哄得江云山和她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可在她的计划里,还有一枚非常碍眼的棋子,那就是还牢牢掌握住星泽大权的江宴。


    她知道江戎淮的复仇计划,可那根本不够,她对江宴有种同类的直觉,对付这样的人,绝不能只凭正道,必须用最狠的手段将他完全摧毁。


    于是她停止了学业,改换身份回国,然后找到出生起就再没见过,对她始终怀有愧疚的母亲。她需要用一条最快的捷径在娱乐圈成名,除了能帮助竹联帮继续往娱乐圈渗透,同时也想接近江宴,再找机会将他斩草除根。


    只可惜在她还没想到办法和江宴接近时就遇上了夏念,然后很多事情都因此而改变,可她始终怀有自信,哪怕出了少少的偏离,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中。


    直到眼下这刻,夏念就坐在不远处的窗上,一只脚踩着窗框,一直腿随意搭在墙壁上,手心玩弄着几颗石子,短发被微风吹起时,像极了一幕帅气的电影定格。


    可她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念从窗台上跳下来,“你说外面那些人啊,他们已经被关进警车了,不过我让他们把你留给我,毕竟,我们还有点私账可以算。”


    她昂着头往这边走,陆双秋本能地朝后退,谁知她却停在江宴面前,边蹲下解着他的绳子边继续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你,刚才那下已经够了,我不想脏了我的手。”


    陆双秋捂住的伤口又开始疼的钻心,她变得有点歇斯里底,弯腰喊着:“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夏念却没空理她,她拉过江宴被勒红的手腕,眉头立刻皱起:“很疼吧,老公。”


    江宴笑着揉了把她的头发,“谁叫你来的这么迟。”


    陆双秋死死咬着唇,发髻散乱开来,眼眸被染得通红,好像只已入穷途的困兽。如果这时她还不懂简直就是蠢到了家,原来她精心设计的圈套,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早被这两人识破,然后再合起来演场戏,让她自己跳入其中。


    仓库里安静下来,几乎能听清窗外警察的呵斥声和镣铐声。陆双秋慢慢挺直背脊,猛吸口气说:“很好,你演的真好。我确实没想到,夏念你这样人,居然也会耍心计骗人,看来跟了江宴的人,迟早会被他带成一丘之貉。”


    夏念扭头眨了眨眼:“我为什么不能骗你?谁规定我夏念就不能用手段,拼心计,我是耿直,可我不傻。”


    “可你要用自己看不起的手段对付我,就算看起来赢了,其实也还是输了。”


    江宴皱起眉,这话女人简直就是诡辩,正准备开口,夏念已经走过去,骄傲地抬起下巴说:“你以为你的算计天衣无缝,利用白煜对江宴的仇恨,让他帮你骗我。可是你不知道,那天他对我说了谎后,一直在愧疚和自责,当晚就来找我道歉,把你们的事全告诉了我,所以我才会对你有所防备。后来江宴让我不管发生什么都相信他,陪他演出戏给你看,我也毫不保留地做到了。所以你看,就算再多的阴谋诡计,最后还是输在了牢不可破的感情和信任上,所以,这次,还是我赢了。”


    陆双秋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那股气焰终于彻底消失,低下头,眼神散乱而无助。


    江宴笑着把夏念拉进怀里,一副以妻为荣的骄傲模样,这时方教官走进来,见两人这副亲昵模样轻咳了声,然后问了句:“她可以走了吗?警车还等着呢?”


    夏念看着手铐箍住陆双秋细白的手腕,突然问了句:“既然我开始就挡了你的路,曾经有过那么多机会,你为什么不除掉去我。”毕竟对陆双秋来说,在她和江宴开始之前,想除掉她简直再容易不过。


    陆双秋的脚步顿住,然后把乱发别回耳后,扭头对她露出个娇媚的笑容:“你猜是为什么?”


    《中宫》剧组,夏念从人群里冲出来扶她离开,蹲在她面前,温柔地替她膝盖上药。那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有人维护她,第一次有人次次都把她护在身后,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都不想这样的人死。


    “什么?你说她喜欢我?”


    夏念跪坐在沙发上,手扶着靠背,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错。”江宴把外套脱下,又扯开领带说:“我去了趟看守所旁听,她已经把一切都招了,包括和江云山之间的交易,包括那次的杀手,都是她指使的。我离开前,她突然小声和我说:她很嫉妒我。”


    “这是什么意思”夏念彻底懵了。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他走到沙发旁,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你说你怎么这么能招人呢!男的女的都不放过!”


    夏念冲他一吐舌头,然后得意地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说:“谁叫我这么有魅力呢。你看啊,人人都爱我,可是人人都看你不顺眼,好好反省下吧,江总!”


    江宴没好气笑着,看着她那一小人得志的得意模样,捉住那只在自己胸口乱戳的手把人给带进怀里说:“我可不稀罕别人爱我,只要你一个人爱我就够了。”


    夏念搂着结实的腰腹,用微红的脸蹭着他的衣服,口里还不服输:“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了?”


    江宴舔了舔牙根,摸着她的脸说:“以前哭着说过几次。”然后就开始一颗颗解扣子:“马上还能让你多说几次!”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粗长今天短小,念念大总攻并非浪得虚名


    其实陆双秋是个非常有格局的女配,但是为了怕你们不爱看我把她的戏份删减了很多,就让她这么委屈地谢幕吧吼吼。


    ☆、第86章 终章


    《秦风》首映式的那天, 夏念和主创人员一起在后台准备接受首映前的访谈,当她再度见到杨慕则, 总觉得他看起来和以前不同,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那场风波,整个人散发出风轻云散的释然,脚步挪过去, 悄悄问了他句:“你和她怎么样了?”


    “断了……”杨慕则的脸往这边偏,壁灯下照不出痛苦和留恋,只有略带遗憾的笑容, 也许他是真放开了。


    “这么多年了, 她累了, 我也累了……算了, 也没人规定什么感情都得有个结果。”他听见外面开始介绍演员,轻拍着她的肩洒脱一笑:“走吧,该上台了。”


    然后他昂起头大步往外走, 灯光自头顶洒下,照出倾迷众生的身姿和笑容,他永远是舞台上熠熠发光的王者,那些求不得、意难平终究会在背过的身影后消逝。


    夏念低头唏嘘地笑了:原来不是每段感情都能走到最后,幸好,他们比较幸运。


    简单的访谈过后,全场的灯光暗下来,大荧幕里开始闪过一幕幕画面,夏念提着裙子猫腰跑下后台, 然后被工作人员领着去了隔壁的贵宾厅。


    黑暗里,仍能看出整间厅都空荡荡,只在第一排的红色沙发上坐着个人,手指搭在下巴上,被荧幕照亮的眼眸里盛满了专注,听见脚步声才转过头,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说:“快点儿,等着你呢。”


    夏念挨着他坐下,歪头感受着那结实臂膀传来的温度,这时大荧幕上正好打出她的脸部特写,导演王逸一向是写实派,画面色调灰扑扑的,那张脸毫无后期修饰,几乎连毛孔都能看清。她突然有点紧张,抱住他的胳膊轻声问:“我好看吗?”


    江宴揣摩出她忐忑的小心思,笑着偏头过去:“我老婆,谁敢说不好看。”


    可她对这答案不满意:“我问你呢,到底好不好看?”


    江宴无奈地摇了摇头,贴到她耳边小声说:“好看到我现在就想上了你。”


    夏念的脸又红了,气得揪了他的胳膊一把,“谁让你说这个的。”


    他笑得一脸得意,摸着她的脸说:“你不就想听这个嘛。”


    夏念撅着嘴还想争辩,就被修长的手指按住嘴唇:“嘘,别吵,我要好好欣赏我老婆的电影处女作。”


    光这一句话就让她没了脾气,乖乖被他搂在怀里认真盯着荧幕,《秦风》对她意义重大,不光是因为第一次演电影女主,还因为每一幕的拍摄都能让她想起他和她曾有过的重要印记。直到演到秦王发现郑姬是赵太后收买的细作,如同只发怒的野兽,锋利的剑刃就停在她喉咙前一寸,却没有最终刺下去。


    秦王把剑扔在地上,负着手背过身,声音里蓄满了悲痛:“孤王这一生最恨被人背叛,可对你,偏偏无可奈何。”


    郑姬跪在地上捂脸痛哭,绯红的裙子在地上散开,像一朵凄然飘落的春花,从此无根可依,无人绽放。


    这一幕开始时,夏念就忍不住抽起鼻子,原本还压抑着,可随着郑姬的痛哭,终于也小声啜泣起来,江宴的头偏过去,揉着她的头发调侃:“看自己演的戏看哭了,不丢人啊?”


    夏念的声音有点哑,还不愿服输:“那是因为我演的好,有感染力,丢什么人。”


    “哦,我看是戳到伤心事吧?”


    他故意想逗她和他斗嘴,旁边却突然沉默了,过了会儿才传来她的声音:“我以前是不是很差劲,一根筋又固执,还总不信你。”


    江宴在黑暗里和她对视,然后温柔地把她的头拨回自己肩上说:“你不差劲,至少没我差劲。有时候想想,像我这么差劲的人都能有人无怨无悔地陪着我,好像什么都不值得抱怨了。”


    夏念猛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微红的眼里闪着动人的光亮:“那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手好不好!”


    他把她的手拉起,十指交握,紧紧合在掌心:“放心,我会一直牵着你,绝不让你再跑走。”


    “那我万一要是跑了呢?”


    “那我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非把你拉回来为止。”


    夏念终于满意地笑了,声音还带着哭过的痕迹,粗粗哑哑地说:“那你可得牵好了,要敢放手,我让我爸来揍你。”


    “你自己不揍吗?”


    “我不揍。”她勾着唇角把脸埋进他怀里,轻声说了句:“舍不的……”


    心头像被小猫毛茸茸的肉垫刮过,顿时涌起一股冲动,又想亲她又想好好收拾她,可他承诺过要好好看她的电影,于是只得硬忍下来,强迫自己专心盯着荧幕。剧情渐渐走到高.潮,他发现夏念演的非常好,哪怕他们已经那么熟悉,都能被她代入郑姬的角色而深深沉浸。


    直到荧幕上打出完结字幕,江宴才拉着她起身说:“走,我带你去听听夸奖。”


    夏念一头雾水地被他拽着往外走,然后才知道他特地包了个厅,强硬地把公司那群董事都给拉了过来,那些人都曾对她被空降成《秦风》女主表示过不满,所以江宴偏要让他们过来,亲自看一看成品,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夏念看着那群董事们从放映厅走出来,顿时有点忐忑,很没出息地往江宴身后缩了缩,他捏紧她的手给她撑腰,然后走到一位当初反应最激烈的董事面前问:“王董,你觉得怎么样?”


    那被叫做王董的董事有点尴尬,他在这行呆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秦风》的票房一定会大爆,无论从剧情、场面还是演员表演都无可指摘,可他当时曾经拍着桌子吼过江宴这么一意孤行肯定会毁掉电影,于是做出一副高深表情说:“不错,品质非常好”


    江宴微微一笑,“我是问我太太的表现怎么样?”


    王董想躲没躲开,只有低头清了清喉咙含糊说了句:“还不错,继续努力。”


    他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夏念倒没什么感觉,江宴却笑得很开心,抬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说:“他从来不会夸人的,这下愿意自打脸,全靠我老婆够争气。”


    夏念瞥见他脸上全是骄傲神情,顿时也笑开了花,忍不住又问:“你就这么信我,万一大张旗鼓把人叫来了,结果反而打了自己的脸怎么办?”


    江宴把她搂在怀里,靠在她耳边笃定地说:“我从没想过你会做不到。”


    果然,《秦风》首映当天的票房就创了记录,而后一路飙升,很快就冲破了十亿,刷新了票房记录,星泽的股票因此连续涨停,夏念的身价也随之一路攀升,直接跨入一线。


    当夏念得到《秦风》破十亿的消息时,正在《风雨斜阳》剧组和白煜准备下一场拍摄,助理拿着平板电脑刷到最新消息,开心地蹦过来和她道喜,她对电影成绩并不太在意,只是开心地想着:这下江宴在董事会可算彻底有底气了。


    白煜夹着根烟,半靠在化妆桌旁笑着说:“恭喜你,我去看了电影,你演的真的很好,我很为你骄傲。”


    “我可不需要你的骄傲,咱们说好了要一起拿奖的,我可还等着你呢!”


    白煜低头点了点烟灰,眉眼里有些沉郁:“你走的太远了,我早就追不上了。”


    夏念猛地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说:“谁说的,只要这部戏能成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白煜抬眸望着她,然后终于又笑了起来说:“好,我也想看看,我如果拼尽全力,究竟能不能做到。”


    这时导演已经在喊演员准备,两人于是走到拍摄定点,听见A的声音就开始进入剧情。


    孟府的宅院里,戴梦一身男装从墙头跳下,拦住仓惶失措的孟家明,仰着头质问:“为什么躲着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那天因为戴梦的求助,孟家明冲到司令家里,硬是要走了凤七,然后给了她笔钱替她赎身,让她离开奉天去别处好好过日子。那次之后,戴梦开始对他改观,发现这人在浪荡放纵的背后,其实也有善良温柔的一面。两人因此熟络起来,经常约着一起听曲玩乐,渐渐生出暧昧的情愫。


    终于在某次听曲的包厢里,孟家明没忍住吻了她,两人几乎擦枪走火,戴梦是受过新思想的女学生,她不介意对心爱的人交出一切,最后却是他仓惶而逃。从此以后,他对她避而不见,好像从她生命里消失。


    戴梦却不甘心,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心意,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逃避。于是在某天翻墙进了孟府,逼着他和她对质。


    孟家明往后退了步,目光里闪过丝惊慌,可很快就镇定下来,抱着胸露出痞气的笑容说:“戴小姐这么就没意思了。大家玩玩儿而已,谁让你认真的?”


    戴梦的眼眶顿时红了,哑着嗓子问:“你真的只是玩玩?”


    孟家明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又捏起她的下巴说:“我良心发现放你一马,你偏偏要自己送上门来,要不今天就别走了……”


    她咬着牙偏过头,然后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孟家明,我看不起你!”


    孟家明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摸着脸慢慢闭上眼睛:就这样吧,让她恨他,也好过知道所有的真相。那时,她会更看不起他,甚至会是无比的鄙夷和恶心。


    “卡,第104场第一镜过!”


    随着场务的打板,白煜长吁口气,走到场边去边看剧本边补妆,按照导演的安排,下场戏将是揭露真相的时候,也是他演这部戏最大的考验。


    补完妆,夏念给他递了瓶水过去,又挨过去轻声问了句:“下场戏准备好了吗,没问题吧?”


    白煜打开瓶盖仰头灌了口水,然后洒脱地抹着嘴说:“放心吧,如果这关过不了,我永远当不了一个真正的演员。”


    夏念点了点头,又拍着肩默默给他鼓励。她之所以觉得孟家明这个角色能让白煜翻身,就是因为这个人物藏着的复杂背景。他从小被孟大帅收养,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知道孟大帅其实有种特殊的癖好,就是好男色。而他之所以会收养孟家明,也正是出于这种不可告人的丑陋目的。


    孟家明没法接受被自己当作父亲崇敬的人,竟然会对自己犯下如此兽行,曾经数次求死不成,于是只有成天在外游荡作乐,以此来麻痹自己,不然迟早会走到崩溃的地步。


    可他偏偏遇上了戴梦,偏偏和她生出了情愫,于是他狼狈逃走,因为害怕她会知道真相,因为她纯净得像个美好的天使,而自己却已是满身污糟。


    下面一场戏,就是孟家明试图和大帅摊牌,求他放过自己,可却只换来更深的羞辱。夏念明白,要白煜去演这场戏有多么残酷,相当于把自己的伤疤血淋淋揭开给所有人看,可能换来鄙夷和嘲弄,也可能换来尊重和谅解,这是一场赌博,可如果不豁出所有去赌,他就不可能靠自己赢回失去的一切。


    这场戏的氛围非常压抑,导演事先进行了清场,演大帅的演员也和白煜反复沟通,希望能演出更加真实的情绪。夏念正跟着人群往外走,突然听见白煜喊了声:“等等。”他轻勾了下嘴角:“我希望你能留下。”


    夏念有点吃惊,他明知道这场戏可能会唤起那些难堪的回忆,可还是坚持让她在场,也许是因为他太需要朋友的支撑,来迈过这最重要的关卡。


    于是她站在场边,抱着胳膊冲他微笑,用口型说:“加油,我相信你!”


    摄影机的灯光亮起,满地狼藉的房间里,孟家明低着头,跪在那个能主宰一切的男人面前,说:“求求您,放过我吧,就算是还债,我也还够了!”


    孟大帅冷着脸,一把钳住他的下巴,身体压下去问:“是为了谁?告诉我,我去杀了她!”


    孟家明惊慌失措,抬起凌乱的目光,抱住他的腿说:“没有,不是为了谁,全是我自己的错。”


    记忆在这一刻重合起来,夏念突然有点不忍心看下去,可她明白,有人比在这一刻她更受煎熬,于是揉了揉眼眶,继续看着面前高大魁梧的男人,把那只求生不得的幼鸟拽起,然后狠狠压在床上……


    镜头在这时正对着白煜的脸部特写,他咬着牙关,满脸的肌肉都紧绷起,眼神从痛苦、屈辱,转为无尽的绝望和空洞。


    这时他突然看见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口袋里,露出娟帕的一角,绣着纯白的茉莉花瓣,默默在满地的尘埃里绽放。那是那个女孩送给他的,她笑得那么美那么柔,仿佛在最幽暗处点燃一道微光,将他从深渊里拉出。哪怕为了这么一点微弱的希望,他也要活下去,要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亲手在她发间簪上她最爱的花朵……


    这场戏结束后,白煜一个人在后台坐了很久,谁也没有去打扰他,包括夏念。她只是默默坐在对面,手里拿着易拉罐,等着合适的时间递给他。不知过了多久,白煜终于抬起微红的眼,冲她笑了笑问:“我做到了吧?”


    她拼命点头:“你做的非常棒!”


    白煜头往后靠,终于长吐出口气,瞥见对面那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摆出轻松的表情说:“你没必要为我担心,这些本来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我和他不同,我有的选,没人逼过我。既然我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就得做好准备,迟早得用最惨烈的方式去偿还。”他接过她手上的易拉罐打开,解脱似的喝了口饮料:“幸好,我还有机会。能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去面对,再和过去告别,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刚才最后那场戏,是你自己加的吗?”夏念不想让他太沉溺往事,转了个话题问。


    “没错。”他只是私心地想给距离的孟家明留一线生机,一个救赎,即使周围都是泥沼,也有人愿意伸手将他拉起,如同他自己得到的一样。


    “加的很棒,陆导都和我夸你,因为这个细节,在绝望里又带出些希望,让整场戏的层次更丰富了。”


    她站起走到他对面,目光明亮,语气笃定:“白煜,你会是个好演员,甚至好的超出你自己的想象。”


    白煜的眼睛眯了眯,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们初识的时候,曾经听她说过这句话,那时他还只是个只想着赚快钱的偶像,因她元气满满的笑容而被激起一些斗志。


    可到了这一刻,经历了许多事以后,他才有资格真正笑着回答:“是的,我知道。”


    这场戏顺利过关后,白煜和夏念都彻底放松下来,《风雨斜阳》的后半段剧情开始由小儿女的情爱转向家国的荣辱和抗争,就在戴梦和孟家明为了难以斩断的情丝伤感时,日本人的铁蹄开始踏进中原,可军阀们各自为政,根本形不成有利的抵抗,日军很快就长驱直入杀到奉天城外,满城的百姓岌岌可危。


    可就在这时,城里唯一的兵马首领孟大帅,却因为害怕日军的强大攻势,做出了弃城逃跑的决定。这消息传出去后,全城都陷入深深的恐惧中,如果孟大帅的军.队离开,奉天城一定会被轻易攻破。而他们早就听闻,日本人无恶不作,只要进城来必定会肆意地烧杀掳掠,所有人都不可能逃出魔爪,再也没有任何希望。


    于是富商们四处买通关系出逃,可底层的百姓们却毫无指望,找不到出路,只能默默等待着那最悲惨一刻的来临。戴老爷作为商会主席,很快就为家人找到条最稳妥的离城方式。可戴梦却固执地不愿离开,甚至试图去说服父亲,不能这么自私地抛下一城百姓,那是他们的同胞,不能就这么拱手送给人糟蹋。


    可父亲只当她是妇人之仁,被逼急了指着她大吼:“你以为你爹是什么人,他有兵有枪的孟大帅都要跑了,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你到底懂不懂,现在是乱世,能保得住我们一家老小已经不容易了,其它人的死活我管得着吗?”


    戴梦伤心不已,可也明白父亲说的是实话,要保住一城百姓,只能依靠孟大帅的兵马。于是她决定抛下自己的情感,再次去找了孟家明,希望说服他让父亲出兵抵抗,为百姓们争一条生路。


    虽然只抱着微弱的希望,可当孟家明拒绝她,说自己无能无力的一刻,她还是难掩失落,真心为他的懦弱感到悲哀。


    可在孟家军准备彻底的前一晚,孟府突然发生了巨变,孟大帅在睡梦中被人暗杀,而在众人眼里纨绔无用的孟家明,居然悄悄接过了兵权,并且铁腕处决了两名企图□□的司令,成为了重.兵在握的新一任大帅。


    对于孟家明来说,多年的隐忍、屈辱和谋划,只是为等到最后复仇的这一刻。原本在军队撤离奉天后,正是人心不稳时才是他选择的最佳时机,可是戴梦来找他那刻,他就知道不能再等,他愿意倾其所有,去完成她的愿望。


    而戴梦在机缘巧合下,也终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在一番剖心恳谈之后,两个有情人终于再无间隙。几天后,两人举行了最简单的婚礼,然后率领着孟大帅留下的军队,与城外的日军顽强对抗,护着百姓们向外撤离,两人率领兵士守到城破最后一刻,相拥着殉城而亡。可所有被解救的百姓都记得,曾经有一位纨绔公子和富家小姐,他们凭借一己之力,守护着奉天城最后的安宁,守护住了万千百姓不被日军侵犯,他们是属于那个年代的传奇。


    到了《风雨斜阳》杀青时,剧组没有办正式的杀青宴,没有邀请媒体记者,只是大家聚着吃了餐饭。酒过三巡后,陆从羽喝的太多,站在夏念旁边又哭又笑,说谢谢她给了他一个机会,圆了自己许久以来的梦想。


    夏念也喝得有点多,被他攥着手一直傻乐,白煜站起来把杯子往桌上一磕,大声说:“不管票房怎么样,咱们能一起拍完这部电影,也值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说的有点感动,毕竟能和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工作,实在是痛快又难得的经验,最后夏念豪气万千地敬了一圈酒,然后就迷迷糊糊地被人拖上了车。


    她斜靠在座椅上,被从车窗溜进的微风吹得渐渐清醒,眯着眼望见驾驶室里那个熟悉的侧影,安心地笑起来,把头靠过去大着舌头说:“你怎么跑来了?”


    江宴闻着飘散过来的酒味,沉着脸说:“我不来,怕老婆喝醉被人拐走了。”


    夏念自知理亏,脸靠在他胳膊上轻轻蹭着,娇嗔地朝他卖乖:“我就是知道老公会来接我,才敢放心喝得,真的。”


    她见他仍是冷脸撇着嘴,明显不想信她,干脆再下猛药:“要不这样,我回去后任你处置,一定把你服侍舒服了。”


    江宴的眼神终于扫过来,然后在她酡红的脸颊上捏了捏说:“就你这副醉猫样,回去就睡死了,还能让我怎么样?”


    “谁说的!”夏念拗劲上来,翻身跪坐在座椅上,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句话。江宴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一紧,瞥见旁边那人娇憨诱人,眼波迷离的模样,差点没把持住,然后又眯起眼问:“你不是每天忙着拍戏嘛,哪学来的这么多花样。”


    夏念笑得不行,头歪过去,拍着他的脸说:“你这人怎么醋劲那么大呢,我还不是因为忙着拍戏觉得陪你太少了,想琢磨着好好补偿你嘛。”


    江宴终于被她逗笑,空出一只手把她揽进怀里,柔声说:“要什么补偿,你不就是我的补偿。”


    夏念把头搁在他腿上,听得心里甜丝丝的,可很快又皱起脸说:“可惜我过两天又要去迪拜拍真人秀,要不然,我干脆推了好好陪你几天。”


    “不行,你非去不可。”


    “为什么?”夏念好奇地瞪圆眼看他,手指还不安分地拉出他的衬衫随意搓揉。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意味深长地垂下目光,又皱眉说:“别揉了,再揉就让你给我脱了。”


    当夏念按计划到达迪拜,才发现节目组居然财大气粗地包下了帆船酒店的顶层套房,从房间的落地玻璃窗看出去,就能望尽湛蓝的波斯海湾,天海仿佛连成一色,像悬在空中的巨大宝石,当夕阳落下时,又像打翻了香水瓶,将整座海滩都被染成淡淡的金色,每一颗砂砾都泛起柔光。


    夏念端着盘冰镇水果坐在窗前,欣赏着海湾日落时的迷人景象,光着的双脚轻松翘在椅子边上,觉得这应该她接过最舒服惬意的工作,只可惜这样的时刻,不能和心中那人共度,总难免生出些遗憾。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灵犀般接到江宴的来电,她咬着块火龙果对着那头喋喋不休地倾诉:“早知道节目组安排的这么松散,就该让你和我一起来,反正这么大的房间,我住着多浪费……不过你应该抽不出时间……真的你不知道这里的景色多美。”


    她自顾自唠叨了好久,才发现对面好像一直沉默着,疑惑地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明明还在通话中啊,再放到耳边时,屋里已经完全静下来,能听见那头传来沙沙的海浪声,然后江宴的润的嗓音伴着浪声响起:“你站起来,往窗外看。”


    她腾地站起,脸几乎快贴到玻璃上,可惜楼层太高,沙滩上的人全成了面目模糊的黑点,这时好像有人举起手机,一道光亮往上照,她的心怦怦跳得飞快,不需要看清,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个人一定就是他。然后什么也顾不得,随意套上双拖鞋就往下冲。


    一直跑到酒店门口,果然看见刚才还想念的那人就站在她面前,规矩的衬衣西服加领带,和沙滩上穿着闲适的人格格不入,亚热带湿濡的热风让他额上添满了汗珠,可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默默守着她跑来的方向,优雅而深情,


    夏念刚跑到他面前,就如同只雀跃的飞鸟,一头栽进他怀里,搂着他又想哭又想笑,然后才慢慢琢磨过来:“这都是你安排的吗?”


    他笑得神秘,刮了刮她发红的鼻头说:“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吗,伴着夕阳牵手在沙滩上散步,这是第三件事。”然后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趁我们还能赶上夕阳,走吧。”


    火红的落日跌进海面,仿佛让整片海滩都燃烧起来,江宴拉着夏念在暖热的沙粒里随意走着,西服和领带被他随手扔在沙滩上,衬衣衣扣解了一半,不介意让风拂过赤.裸的胸肌。


    夏念头靠在他肩上,调皮地用另一只手去戳他腰上紧实的肌肉,可很快就被他板着脸给按住说:“我们今天是来玩浪漫的,可不是来玩限制级的。”


    他见旁边那人吓得连忙把手收回去,又挑眉把脸凑在她耳边说:“如果你非要玩儿我也可以奉陪,就是得先找个合适的地方。”


    夏念冲他轻哼一声表示抗议,突然松开他往前跑了几步,然后背转身体扬起笑脸说:“你看过偶像剧没,现在该你来追我!”


    江宴忍不住笑出声:“夏小姐,你今年几岁了?”


    夏念背着手抬起下巴说:“你管我几岁,总之你要来追我,输了的人就得下海去洗澡!”


    然后她踢走脚上的拖鞋拼命往前跑,她想着江宴穿着西裤皮鞋,自己又身手矫捷,肯定能占大便宜,谁知她往前跑了许久,渐渐听不见背后有动静,回头看见夕阳已落,沙滩上黑乎乎一片,到处都是人影,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是他,顿时焦急地咬着唇,怪自己一个大意把人给跑丢了。


    谁知这时有人从背后把她往前一扑,脚下的沙地一滑,两人就一直滚到了沙滩上,江宴把脸压下去,在她唇上轻啄一口说:“你输了,准备怎么认罚。”


    夏念眨巴着眼睛,手抵在他胸上,不确定般地摸了摸,眼里迅速蒙上层雾:“我还以为把你给弄丢了。”


    江宴有点被她吓到,然后无奈地笑着轻吻她的眼皮和鼻尖,“笨蛋,我说过会一直跟着你,怎么可能丢得了。”


    然后他刚想撑着沙地站起,夏念突然勾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吻着他的唇,她鲜少会有这么主动的时刻,他在短暂的讶异后就按住她的后脑回应。舌尖探进唇缝交缠,鼻息紧紧黏在一处,搅得耳边水声泽泽,直到两人喘得越来越厉害,江宴才硬让自己和她拉出点儿距离,哑着嗓子调侃:“你干嘛,真想在这儿打野战?”


    夏念深吸口气,然后把脸贴上他胸口柔声说:“江宴,我爱你。”


    江宴的身体轻颤了下,然后再度俯身搂住她,揉着她的肩往自己身体里按,耳边不断传来海浪声和游人的笑闹声,可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天地间只剩他们而已,紧紧相拥,一直相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手牵着手,仰面躺在沙滩上,望着深邃天幕里如钻石般闪耀的星子,夏念吸了吸鼻子说:“我从过没见过这么美的星空。”


    江宴偏过头看她:“以后你想去哪儿看星星,我都带你去。”


    夏念笑着闭上眼睛,感觉所有的星子都落在心底,把那里照得温软一片,这时,江宴却坐起来说:“你以前听过一个传说没,波斯湾的沙滩底下埋着阿拉伯人的宝藏,要不我们现在挖挖看,说不定能找到。”


    她无语地睁开眼看她,“江先生,你今年几岁啊?这种鬼话也信!”谁知下一秒就被她拖起来,说:“找找看,反正也不吃亏。”


    夏念被他脸上的神秘勾起了好奇心,于是在四周的沙地里认真地挖着着,刚挖了几块地方,指尖就触到个硬物,当把那东西握在手心看清楚,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居然在沙地里挖出一枚钻戒!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戒指给弄懵了,正盯着笑得一脸贼兮兮的江宴发呆,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砰”的巨响,猛地睁眼,才发现整片天空都被烟火照亮。伴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所有人都看见原本浓黑的天际被涂得浓墨重彩,七彩的雨丝从远处坠落,把一切都衬得有些不真实。


    夏念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脸颊因兴奋泛起红光,转头看见他嘴角噙着的笑容,突然想起手里心的那枚戒指,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问:“这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江宴把她的纤腰搂进臂弯,低头贴在她耳边说:“嫁给我吧,念念。”


    夏念没忍住捂脸哭了出来,然后才啜泣着开口:“那个……那个戒指你到底怎么弄的啊?”


    江宴皱起眉,愤愤咬了口她的耳垂:“这种时候,你就只想问这个?”


    夏念也觉得心虚,可还是忍不住嘀咕:“那到底是怎么弄的,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找到?”


    江宴被她这种执着的精神给弄得没了脾气,只有咬牙说了句:“我埋了好多个!而且……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因为它只能属于你。”


    可夏念根本没心思听他的浪漫情话,直接从他臂弯里钻出来,跳着脚在沙子里到处挖着:“你到底埋了多少个啊?你傻不傻,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江宴气得不行,一把把她给扯过来,咬牙切齿地说:“我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求婚方式,你能不能严肃点!”


    夏念惦记那些下落不明的钻戒,手抵着他的胸口,目光盈盈地盯着他说:“我答应你。”然后又狡黠地一眨眼,补了句:“等我得了影后,就嫁给你。”


    半年后,在国内最有份量的电影颁奖典礼上,《风雨斜阳》以黑马之姿入围了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影片共7项大奖,当宣布最佳男主角是白煜时,他站在台上,握着手里的奖杯几乎说不出话来,然后望着夏念所在的方向说:“今天,我想好好感谢一个人,在我爬的最高时,是她一直提醒着我应该飞的更远。在我摔得最惨的时候,是她从未放弃硬把我拉起来。我曾经答应过她要做一个好演员,而今天,我终于做到了。”


    夏念在雷动的掌声中哭得稀里哗啦,以至于当听见最佳女主角是她的名字时,根本来不及补妆,只有顶着哭花了的妆走上台,然后对着等她说感言的观众席捂住脸懊恼地说了句:“我能不能去补个妆再上来啊。”


    全场都被她逗乐了,可正是这种自然不做作的态度,反而让她领奖的那刻成了那场典礼的经典镜头直接登上了热搜,她成了颁奖礼上资历最浅的影后,也写下了凭借打女角色拿到影后的传奇……


    可夏念下了台就开始闷闷不乐,直到参加庆功宴时都笑不出来,等到江宴终于赶过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个闹别扭的影后。他理了理因着急赶来而弄乱的头发,随手拿起杯酒过去和她碰杯说:“恭喜你。”


    夏念气鼓鼓地瞪着他:“你说了会赶过来看我拿奖,为什么迟到了。”


    江宴冲她露出抱歉的表情,然后又眨眼说:“我刚才解决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夏念觉得他一定是故意转移话题,依旧板着脸不想搭理他,江宴无奈地笑,把她按在怀里说:“我刚才撤出了沈乔在星泽的股份,以后不会再和他合作。”


    “真的!”夏念的眸子顿时亮了,仰着头问:“可你不是说,会很麻烦……”


    江宴的唇压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因为我想让我老婆过的安稳,不要为我担惊受怕,我想让她相信,就算我曾经再习惯黑暗,也想能为她走进光明里。”


    夏念红着眼抬头看他,这个人男人和她曾经站在黑白分明的两端,可无论她如何害怕、怀疑、退缩,他都坚定地朝她走来,握住她的手为她带来勇气,幸好他从没放弃过,幸好他们从未错过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万字大章,终于又讲完一个故事,还有很多想和你们说的,就放在下一个番外吧,谢谢所有陪我走到这里的读者们,爱你们,狠狠比心!


    ☆、第87章 番外一


    这一年的大三十, 江宴去了夏念的老家过年。


    那是一个以江湖鱼米而闻名的南方城市,几十年来, 夏家一直住在单位分的老房子里, 满眼的青砖灰瓦,小巷曲曲折折,顽皮的孩童往街上砸着摔炮, 然后又笑闹着跑开。因为是过年,家家户户忙着炸鱼、炸圆子、熬汤……让整条巷子里都飘出浓郁的油烟味和香味。


    夏念领着江宴从老旧的楼道走上去,顶上的声控灯坏了, 视线昏暗不明, 夏念却轻车熟路地牵着他走到一户门前, 然后“砰砰砰”敲着铁门喊:“爸妈, 我们回来了!”


    她穿着驼色大衣,宽大的围巾把下巴遮了一半,这时鼻头被冻得红红, 双眸因期待而绽出光亮,江宴笑着替她把刘海拨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然后那扇铁门被从里拉开,夏妈妈用手在围裙上擦着,笑得一脸殷切,而站在她旁边的夏正平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目光淡淡从他们身上扫过,嗡声说了句:“回来了。”


    等两人走进客厅,才发现不过十几米的空间挤满了人, 一桌麻将正杀得兴起,沙发上一群人磕着瓜子闲聊,充当背景音的电视旁,两个孩子为了争一个玩具飞机互相追赶。


    江宴弯腰放下礼物,极轻地皱了皱眉,他从没有应付亲属的经验,应该说,除了商务上的必要应酬,他很讨厌人多的地方,这次原本是陪夏念回家过年,顺便做个正式的提亲,谁知道她家竟然会来了这么多人,耳边叽叽喳喳全是他听不懂的家乡话,这让他短暂地感到了些不适。


    “我们家这边就是这样,大年三十要全家族一起吃年饭,我爸爸是老大,今年他们又听说你要来上门,所以……”夏念好像看出他的心思,扯着大衣袖子贴到他耳边解释。


    “干嘛说悄悄话,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事不能大方说。”夏正平声如洪钟地喊了句,满屋的嘈杂都被打断,所有目光都投向站在门口的两人,江宴挂着温柔的笑,牵起夏念的手说:“帮我介绍下吧,你的亲人们。”


    夏念连忙带着他满屋子介绍过去,大家见这年轻人长相俊俏,举手投足都带着富家公子的气派,面对他们时却又谦和有礼,跟着夏念亲热地喊着叔伯婶婶,那笑容谁看了都忍不住生出好感。


    应付完一圈亲戚,江宴又拿出红包送到还在为抢玩具闹不痛快的孩子手上,那两个孩子不过6,7岁,摸着手里从未有过的厚度,没忍住当场拆开,看着里面那叠钱眼都发直,连忙欢喜地递到自己父母手里,谁还在乎那破飞机,这下再贵的玩具也能买上一堆。


    于是亲戚们都朝着夏正平道喜,恭喜他找到个英俊多金的女婿,而且一点有钱人的架子都没,夏正平被说的浑身不自在,用目光示意夏念来给他解围,可夏念这边也自顾不暇,她和江宴被团团围住,除了追问娱乐圈的秘辛,还有托着江宴给找工作、要签名、甚至自荐想进剧组客串,总之是五花八门、应接不暇。


    夏念边应付着亲戚们,边偷看江宴的表情,这阵势连她都觉得头疼,何况是一向难和人相处的江宴。他脸上一直带着适度亲和的笑容,对再莫名的要求也好声好气地应答,可夏念始终捏了把汗,总觉得他在努力压着真实性情,只怕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念念,家里的油快用完了,你们去帮忙买一桶回来。”这时,夏正平的声音又嚷起来,成功压下七嘴八舌的亲戚们,夏念如获大赦,连忙拽着江宴往外走,跑出楼栋才长松了口气,搂住旁边那人的胳膊说:“刚才真是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你快烦死了吧。”


    “本来是有点烦,后来想到那些都是你的亲人,是看着你长大的人,就不觉得了。”


    夏念的笑容里带了甜意,还是不放心地问:“你要是勉强,等会吃完饭就去酒店住吧,省的他们又继续烦你。”


    江宴用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的手指:“其实这感觉也挺新鲜的,我长着么大,从来没试过和这么大一家子人一起过年。”小时候只和妈妈住在单间里,听着隔壁传来陌生的热闹,进了江家后,也从不和什么亲戚来往,到了过年,也只是几个人坐在桌上各怀心思地吃顿饭,过年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夏念突然觉得心疼,头靠在他肩上说:“以后你想热闹就回我家,我那些亲戚是小市民了点,但都没什么坏心。你要是不喜欢这么多人,就只和我家里人一起过,我爸这个人你别看他现在严肃,等他慢慢接受你了,肯定会对你掏心窝子的好,你以后有我爸妈还有我,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家人。”


    “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家人。”江宴在内心反复念着这句话,像嚼了颗糖,又像燃了团火,头顶的枯枝仿佛重新抽芽,再簌簌落下暖意融融的花朵。


    大年三十的街道显得异常冷清,两人手牵手在缀着冰渣的小路上走着,觉得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浪漫的味道,过了会儿,江宴终于忍不住发问:“我们要去哪儿?超市里这里远吗?”


    “不用去超市,我知道有家店一定还开着。”


    夏念拖着他去了拐角的一处粮油小店,掩在居民楼里的门脸,到年三十居然还没关门,店主是个憨态可掬的中年妇人,见着夏念连忙拉着她的手念叨着:老夏家的闺女终于回来了,然后又盯着江宴夸了通高大帅气,最后那桶油硬是搭上一堆免费的米面,说是为了夏家来新姑爷贺喜。


    “你爸的人缘挺好的。”出了门,江宴由衷地感叹了句。


    夏念把手里的米面高高举起:“那当然,这条街的人只怕都被他帮过。这位张婶是寡居的,许多人都特地在今天过来买点东西,就想陪她说说话。”


    江宴摸了把她那得意的小脸蛋:“以后你努把力,让咱们的孩子也能沾光。”


    提到孩子,夏念的气焰立即就消了,低下头有点腼腆地嘟囔着:“什么孩子,不还早着呢。”


    “你不想生吗?”


    “生了孩子是不是很多事都不能做了?”她确实有点担心这个。


    江宴好像看穿她的心思,用空出的一只手把她给拉进怀里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都不用怕,没有孩子,我会支持你。有了孩子,我和ta一起支持你。”


    她把脸靠在他胸前,一颗心变得温热又安宁,好像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他给了她一片天地,容她放肆撒野,反正他总会在另一端等着她。


    两人慢慢走回楼下,这时天空开始飘起梨花似的雪片,江宴所在的城市很少下雪,于是停下脚步,默默欣赏了片刻,然后捻起她大衣上的一枚雪花,头往下压着说:“你知不知道下雪时应该做什么?”


    夏念冲他眨着眼,紧张地往后退着说:“可这里是楼道口。”


    可下一秒就被拉进怀里,他的吻伴着冰凉的雪花落下,温柔又热烈,让她全身都烧烫起来,过了很久两人才分开,江宴满意地在她唇上抹了把说:“在下雪天接吻,这也是情侣该做的事。”


    夏念整张脸都泛着红,攥紧手里的袋子嘀咕了句:“哪有情侣会拎着油和米接吻。”


    江宴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你怎么就这么能破坏气氛呢。”然后眉头一挑说:“不算情侣,那就是老夫老妻。”


    夏念撇嘴,往楼梯上跑了几步,扭头冲他一吐舌头喊:“老夫老妻还在楼道口亲热,真没羞没臊!”


    江宴看着她挑衅完就一溜烟跑上了楼,眯起眼想:如果不是楼道口,他还可以更没羞没臊。


    两人进了家门,才发现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平时对夏念最好的姑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快去看看吧,你爸爸和二姨家的女婿吵起来了。”


    夏念觉得莫名其妙,爸爸这个人平时最讲规矩,怎么会和不熟的晚辈吵起来,连忙换了鞋子就和江宴一起走到书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夏正平大吼一声:“全是胡扯!网上这些没凭没据的东西,少拿到我面前来现眼。”


    夏念和江宴对看一眼,心里都莫名有点忐忑。然后听见有个声音不服气的争辩起来,他们听了几句总算听懂了,二姨家的女儿从小就是家乡远近闻名的美女,又嫁了个本地的富商二代,二姨为此非常得意,逢亲戚就吹嘘自家闺女和女婿。谁知今天却被大大抢了风头,心里憋闷就数落了自家女婿几句,那女婿本来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当场就上网百度江宴的身份,然后被百度出资料给吓到了,这可真是自己再投胎也赶不上的身份,正想着自认倒霉,又阴差阳错找到几张八卦贴,里面把江宴以前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他越看越精神,心想着总裁又怎么样,等把你以前的破事抖出来,看你还得瑟的起来。


    当他得意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二姨,并扬言要在亲戚面前戳穿,可二姨还算有点底线,首先想的是夏念可能被骗,连忙把夏正平拉到书房,着急地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夏念在外越听越气,攥紧了拳就要往里冲,谁知却被江宴一把拉住,他嘴角噙起冷笑,阴沉着声音说:“放心,就这么个人,我还对付的了。”


    这下夏念开始为二姨的女婿担心了,估计这整个年都过不好了吧。谁知江宴的手已经按上门把时,突然又听见夏正平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道:“简直可笑,我能保证我女婿的人品,别说他没遇上过这种破事,就算是真的,那他也是受害者,他没做错什么 ,谁也别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江宴握住门把的手有点发抖,鼻尖窜起浓浓的酸意,他从没想过,会受到她家人这样的维护,而这种被家人尽力维护的感觉,真的挺不错 。


    房间里,夏正平还在数落着二姨女婿,骂他不务正业,成天看这些不正经的八卦消息,夏念越听越好笑,她这个爸爸端得一身正气,教训起人来能完全不给还嘴的机会,估计二姨女婿已经被他给说晕了,开始还能辩驳几句,后来干脆闭了嘴,老实被他数落。


    这时,房门突然被拉开了,夏正平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愣了愣,然后板起脸说:“回来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刚背起手来往外走,突然听见江宴在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谢谢你,爸爸。”


    夏正平的手在背后一僵,绷紧的嘴角微向上翘,然后低头掩饰地咳了声,又用硬邦邦的语气说:“这里没事了,去厨房看你妈妈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


    这句话是冲着江宴说的,成功让他勾起唇角,乖顺地回了句:“好。”


    江宴的心情大好,决定大发慈悲放过那告状的小人,只在经过他身边时淡淡瞥了他一眼,二姨女婿在这一瞥之下,莫名感到一阵凉意,还没缓过劲来,夏念已经走到他身边说:“还不走,还想留下来吃饭啊。”


    于是到了开饭时,二姨一家已经找了个借口离开,整顿年饭吃得热闹又轻松,江宴始终带着笑回应每个与他攀谈的人,谁来敬酒都不推辞,举起杯一口喝干。夏念有点担心他吃不消,毕竟夏家各个酒量惊人,于是也拿起杯子想替他挡酒,谁知被他伸手按住,又靠在她耳边说:“没事,我今天很高兴。”


    夏念盯着他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在这一刻,那些算计和阴暗都离他很远,他是真心地在笑,不带任何伪饰地开心。


    吃完了饭,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客厅里边聊天打牌边看春晚,沙发上已经坐满,江宴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一直把夏念的手抓着往怀里揣,夏念见满屋子都是亲戚,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你干嘛啊?”


    “怕你冷。”


    “我一点都不冷,房里开了空调呢。”


    “不行,要放我这里才不冷。”江宴把她的手郑重地塞进衬衣里的胸口,然后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夏念一阵无奈,明白这人应该是醉了,见他表情严肃地盯着电视,又打趣地问:“你还看春晚啊?”


    “大家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那你觉得好看吗?”


    江宴皱着眉思考,然后把她的头扒着靠在自己肩上,觉得这才对了,然后说:“在你旁边,看什么都好。”


    夏念靠着他宽厚的肩膀,突然不介意在人前这样的亲密,有什么好藏的,他们就是要做最恩爱的一对!这时电视里正演着满嘴网络段子的小品,长辈们哄堂大笑,年轻人则面无表情,唯独江宴却笑得很大声,夏念奇怪地看着他:“你觉得这小品好笑吗?”


    “不好笑。”


    “那你笑什么?”


    “因为我想笑。”他的脸压下来,咬着她的耳朵说:“我很久没有这样过过年了。”


    夏念被他咬得发痒,想红着脸躲开,又因这句话而舍不得逃离,索性把整个人埋在他怀里,让那宽大的手掌轻轻抚过自己的头发,被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包裹着,头脑也有些晕沉。


    这时突然听见夏正平轻咳一声说:“他喝醉了 ,你们就先回房吧。”两人回过神来,才发现满屋子人都盯着他们,而他们这姿势实在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夏念的脸彻底红透,连忙扶起江宴就往房里走,关了门才没好气地说了句:“都怪你,刚才多丢人。”


    江宴笑着往床上倒去:“你说你傻不傻,你这么急着把我往房里带,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夏念一想也对,正在懊恼着就被他给拽到床上,又压在身下猛亲了一阵,夏念被亲得七荤八素,察觉到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连忙着急地说:“不行,我家隔音不好,会听见。”


    江宴咬着她的唇发笑:“反正都担了名声,还不如干脆做了算了。”


    “去你的。”夏念手脚并用把他往外推,谁知又被他一把带进怀里说:“别动,我什么也不做,就想好好抱抱你。”


    夏念靠着他的胸口平静下来,两人就这么相拥躺在床上,依着彼此的心跳,听着从门外传来的阵阵欢笑,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她把头抬起来,冲他笑着说:“过十二点了呢,新年快乐,老公!”


    他把手放在她额上,轻声说了句:“新年快乐,老婆!”


    许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大年夜,江宴和妈妈坐在出租屋里,看着电视里主持人激昂地喊着跨年倒数计时,这时钟宛突然揉着腿感叹了句:“再过十几年,你就能和你媳妇儿一起过年了。”


    “可是我不想娶媳妇。”十岁的少年冷漠而倔强,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生命里需要一个陌生女人的参与。


    “傻孩子。”妈妈摸着他的头,目光里闪动着他看不懂的东西:“能找到个相爱的人,年年岁岁守在一起,这是妈妈一直盼望但是没法做到的事,所以,我希望能看着你找到那个人。”


    耳边不断传来炮竹声和欢笑声,江宴搂着怀里的人闭上眼,默默在心里说:“妈妈,虽然你已经看不见了,可我真的找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小包子番外,大概明天会发,会有秦二然然来客串呢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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