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行刻在木箱底部的字,母体将醒。
手指还在抖。不是因为冷,是血从掌心渗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流。玻璃碎片已经放进铁盒,但我能感觉到它还在那里,像一块冰贴着皮肤。
手机黑了。我不敢再开。
地上的水渍还没干透,反光面朝上,像一层薄油。我蹲下去,伸手碰了一下,凉的,滑的,不像水。它一直延伸到墙角,消失在旧木箱后面。箱子空了,盖子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四个字。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把门拉开。走廊灯没亮,楼梯间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我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回头,直接下了楼。
B2密室的铁门还在那儿,锈迹斑斑,锁孔完好。我掏出钥匙,插进去,转了两圈。咔哒一声,门开了。
陈砚坐在里面的铁椅上,双手被绑在背后,脚踝也扣上了金属环。他抬头看我,眼睛很清。
“你真把我关进来了。”他说。
我没说话,关上门,落锁。转身走向监控台。设备是老式的,屏幕泛黄,录像带在机器里转动。我把电源打开,摄像头对准密室内部。画面跳出来,是他坐着的样子,清晰,稳定。
“你在看什么?”他问。
“变化。”我说,“每个小时一次。”
他皱眉。“你梦见什么了?”
我没回答。梦里的婚纱、腐烂的百合、陈砚姐姐的脸——这些不能说。说了也没用。现在只有画面和声音能作数。
我坐下来,打开记录本,写下时间:00:05。目标状态:清醒,呼吸正常。脖颈左侧有浅色纹路,呈环状,无红肿,无破损。
他动了下手腕。“林镜心,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记录。”我说,“防止你变成她。”
“我不是容器。”他说,“我是人。”
我没有抬头,继续写。
01:00整,屏幕闪了一下。
我立刻抬头。画面没有中断,但陈砚的脖子上,那道纹路变深了。一圈一圈,像是珍珠串成的项链,从锁骨往上爬,停在耳后。皮肤表面没有裂口,也没有植入痕迹,就像长出来的一样。
我翻过记录本,拍下监控画面。然后走到通风口前,对着里面说:“你能感觉到吗?脖子这里。”
“感觉到什么?”他问。
“有东西在你皮肤下面。”
他摇头。“没有。我很清楚我自己。”
我盯着屏幕。纹路还在,稳定,不扩散。
02:00,一切如常。
03:00,我刚放下笔,屏幕又变了。
陈砚左耳软骨处,出现了一枚银环。样式和我的一模一样。三枚细环并列,金属光泽清晰。他没有戴过耳环,从来都没有。
我猛地站起来,冲到通风口前。“你的耳朵!有没有感觉?”
他抬手摸了摸。“没有环。什么都没有。”
“可我看见了!”我说。
“你看的是屏幕!”他声音提高,“别信那个画面!我在里面,我能动,我能说话,我是完整的!”
我没有退。回到控制台,写下:03:07,左耳浮现银环,形态与本人饰品一致。无创口,无出血。现实触感缺失。
04:00,他开始敲墙。
不是乱敲,是有节奏的。三下短,两下长,停顿,再重复。摩斯码。我听懂了:别 看 屏 幕。
我盯着他。画面上,他坐在那里,不动,不说话,脸上没有表情。但墙那边,敲击声持续不断。
05:00,他突然喊我名字。
“林镜心!你还记得档案馆那天吗?你摔了相机,我捡起来还你。那时候你是真的。”
我没回应。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线。
06:00整,监控画面中的陈砚睁开了眼。
瞳孔是双层的。外层是他自己的眼神,焦距对准前方;内层是一片模糊的倒影,像是酒红色的裙摆,在光线里轻轻晃动。
我冲到墙边,猛拍砖缝。“你还清醒吗?回答我!”
“我在!”他的声音穿透墙体,“我没有被替换!我没有变成她!你看着我!听着我!别看那个屏幕!”
我退回控制台,手在抖。记录本上的字歪了。写下:06:03,瞳孔重影,意识结构受扰。现实个体仍具语言能力,能辨识外部刺激。
07:00 到 11:00,画面稳定。陈砚在监控里始终睁着眼,不动。现实中,敲击声断断续续,有时是名字,有时是日期,都是我们过去的事。
他提醒我。
提醒我他是谁。
12:00整,屏幕突然切换。
不再是密室内部。画面变成一间实验室。灯光冷白,墙上挂着1998年的日历。林晚站在操作台前,穿白大褂,头发盘起,珍珠发卡别在鬓边。她转过身,对我笑了。
身后七具玻璃舱排成弧形,泛着微光。最中间那一具,躺着一个人。
是我。
穿着深灰风衣,闭着眼,脸色苍白。输液管连着手臂,脑部贴着电极片。舱盖透明,能看到她的倒影映在上面——林晚低头看着我,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猛地站起来,手指按向电源键。
就在我按下开关前的一瞬。
监控里的林晚缓缓转头,看向镜头。
她笑了。
然后画面断了。
黑暗落下。
我拔掉了电源线。
整个地下室安静下来。只有通风口传来轻微的呼吸声。陈砚在那边喘气,很急。
“你关了?”他问。
“关了。”我说。
“好。”他靠在椅子上,“别再开。”
我没有动。坐在控制台前,手放在相机包上。里面装着那张婚纱底片,还有玻璃碎片。我摸到快门键,按了一下,咔哒一声。
空的。没装胶卷。
“林镜心。”他在那边叫我。
“嗯。”
“你刚才看到的画面……那是你被移植那天的事。”
我没说话。
“我知道你不信。但你得记住一件事——我现在说的话,是我自己说的。不是她借我的嘴说的。”
我点点头,虽然他看不见。
“你为什么要锁我?”他问。
“怕你变成她。”我说。
“那你呢?”他问,“你有没有想过,你才是那个已经开始变的人?”
我没回答。
地板上有光点。是从通风口漏进来的,很小,移动着。我低头看,发现那不是光。
是水。
一滴,落在记录本上。墨迹晕开。我抬头,看天花板。
没有裂缝。
但水还在滴。
一滴,又一滴。
落在纸上,写着最后一条记录:
12:00,监控突变,显示实验原点。画面中主体为本人,处于移植状态。林晚确认存在并主动注视观察者。
水滴越来越多。
我抬起手,接住一滴。
凉的。
滑的。
像地上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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