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立夏护妻
张淑华的父亲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小寒,眼中尽是怀疑,“你能替你爸做主?”
“是呀。”小寒道,“爸在家里提过。”
张父看向张母,张母开口问,“你爸都是怎么说的?”
小寒下意识往四周扫一眼,见众人各忙各的,但低头写字的人手根本没动。小寒想笑,八卦真是人的天性,“我爸说虽然大革命开始之初,我婆婆怕我爸连累她,死活要跟我爸离婚,还说老死不相往——”
“你等一下!”张母连忙打断小寒的话。
小寒故意装作不知,“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我没让你说这个。”张母道。
小寒:“可我爸一开始说的就是这个。”
张母噎了一下,道,“你直接说你爸是不是——”
“对,我爸没意见。”老两口脸上一喜。小寒说,“我爸说他和我婆婆分开十多年了,两人早就没感情了,我婆婆想另嫁他完全没意见,你们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什么?”张母以为自己没听清,“你,你婆婆另嫁?哪个婆婆?”
小寒:“还有哪个?就是我丈夫立夏的妈妈,我的前婆婆,爸说了,她结婚那天,大哥会把礼金送过去,姥姥姥爷尽管放心,爸答应的事不会赖账的。”
“你,你胡扯!”张父霍然起身,指着小寒。
小寒眨了眨眼睛,“难道你们过来不是提醒我爸别忘了礼钱,还有其他事?姥爷,我爸看在他和我前婆婆夫妻一场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你们也别太过分。”
“我,我过分?”张父不敢置信,“过分的是你们。”
张母没容小寒开口,就跟着说,“你别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小寒道,“我问你们来找我爸什么事,你们承认是私事,私事不是那件事,难不成你们还嫌钱少?”
张母:“我,我们不是来找他要钱,我们是——”
小寒:“难道是我前婆婆现在的对象知道你们眼里只有钱,不愿意娶我前婆婆,你们就想让我爸跟她和好?你们做梦!真以为我们老夏家没人了是不是?”
“我,我不是!”张母道。
小寒:“不是这事,那到底是什么事?还非要在这里说,不能回家。”
“我……”张淑华被夏民主赶出去,错在张淑华,老两口这次过来本来就有些担心夏民主会发火。土包子小寒变成都市丽人,张家父母开始犯糊涂了,小寒又胡诌出个张淑华要嫁人,七八十岁的俩人更糊涂了。小寒再次发问,张母的脑袋跟浆糊似的,张父更是气得脸通红。
小寒看似等着他们回答,却只留给他们五秒,够他们组织语言,却没容他们说出来,“看来你们真是来找我爸要钱的。”
“不是!”张父道。
小寒故意引他们,“那是因为什么?”
“我,我们是来让你爸把你妈接回去。”张母道。
小寒:“您说错了,那是我前婆婆,而且他们十一年前就分开了。”再次强调“十一年”,不过是提醒围观群众,张淑华以前干的事。
“没有分开。”张母道。
张父跟着说,“他们又和好了,你不知道这事,我们不怪你。”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
小寒想笑:“和好?那我前婆婆为什么会在你家,而不是在夏家?”
“因为你爸又把她赶出去了。”张母道,“我不跟你说,我去找夏民主,我问问他什么意思。”
小寒:“不用问。你如果说早些天的事,这个我可以告诉你。”看着老两口往里走,也没喊他们,悠悠道,”因为我妈虐待有孕在身的儿媳妇。”
老两口猛然停下。张母更是涨红了脸,“你血口喷人!”
小寒:“血口喷人?本来我想给你们二老留点面子,不打算说出来。既然你们不要,那我也不客气。去年我爸升任市长,你们找人撮合,说我前婆婆知道错了,当年不应该抛夫弃子,让我爸和我婆婆和好,有这事吧?
“我爸不愿意,你们说家里有孩子有孕妇,总要有个主事人。我婆婆说她回去也可以照顾怀孕的儿媳妇和小孙女,我爸为了孩子着想就让她回去了。但他俩并没住一块,我爸住书房,我婆婆住卧室,从我婆婆搬回去那天起,我爸就再也没有踏进卧室一步,这是真的吧?你们摸着良心说。”
张母:“是,但是——”
“我还没说完。”小寒并不想听但是,因为张淑华不可能说出照顾孙女的话,“从去年九月,我爸就把工资给我婆婆,可她倒好,秋天天天青菜,冬天天天萝卜白菜,吃的我大嫂怀孕七个月了,还跟人家三四个月的一样。
“我和立夏结婚,我婆婆买掉色的线毯给我们。我爸因此生气,管她要钱让我们自己买,她却只拿出两百块。五个月的工资,将近一千五,被她祸祸的只剩两百,我爸一怒之下让她走。她说走就走,反正这个家她也呆够了。
“没过两天,你们就让人捎信给我们,说我婆婆要嫁人了,结婚那天让我们都去,还让我们别忘了带上礼物。我们商量一天,我爸脾气好答应了给礼金,现在这事黄了,你们又来找,你们还是不是人?”说着说着满脸泪水。
“你——你胡说!”张母气得脸发紫,指着小寒,“你给我滚!”
小寒:“恼羞成怒了?照着我婆婆那个用法,一个月最多用一百块吧。”其实并没有这么多,故意这样说不过是让周围人觉得她大度,“可她身上只剩两百,那八百块钱呢?”
“我不知道!”张母想也没想就说,“我从没见过他的钱。”
小寒:“对,因为都给你们买衣服,买吃的了,你们当然没见到钱。”
“你别胡说。”张父气得抡起胳膊,“再胡说——”
“还想打人?”立夏在外面看到小寒哭了就想进来,但被司机拉住了。刚才一见他姥姥指着小寒,立夏甩开司机跑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把小寒拉到他身后。
张母指着立夏,“别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立夏指着他自己。
张父:“这是我们跟她的事,跟你一个外人没关系,你少掺和。”
“我,我是外人?”立夏下意识看小寒,是他老婆没错,转向面前的两位老人,是他姥姥姥爷,也没错,“我啥时候成了外人?”
小寒擦擦眼泪,“他们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立夏皱眉。
小寒胡诌道:“以前你说过,你妈说女儿跟妈一条心,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指望不上,所以在你十个月大就把你送到奶奶家,导致你连姥姥家都没去过几次,他们能认识你才怪呢。”
“你你……”小寒一开口,张父就觉得不好,听他说完,脸比刚才又红了,这次不是气的,是终于意识到丢人,“你是立夏?”
小寒:“他不是立夏,在这里敢拉我的胳膊?”
“你们真不认识我?”立夏不敢相信,“我虽然去过几次,可我这些年没怎么变啊。”
张父张口结舌,“我——”
“别我了。”小寒道,“我们夏家不是收破烂的,回去告诉我那个婆婆,她口中的土包子儿媳妇不欢迎她。想必您老也听我婆婆说过我这个土包子吧。”
张母脸色变了。
小寒不能肯定张淑华有没有说过,但她知道以夏明珠的脾气,肯定会跟老两口说,“我二嫂的闺女都被她领成哑巴了,我二嫂不欢迎她。我大嫂被她照顾的营养不良,我大哥也不欢迎她。回去跟我婆婆说,死了这条心吧。
“别再说什么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她。也别再说离了我爸,我婆婆活不下去。这十来年她活得挺好的。我爸的头发全白了,我婆婆满头乌发,发质比我的还好,说不定我都活不过她。”
“你——”张母指着小寒,“你——”。
小寒:“回头见到我爸我会跟他说,被我婆婆祸祸的钱,我们不要了。要是我婆婆再嫁,我们也不过去了,那笔钱权当给她上礼了。”说完,就往四周看,看到大厅里有执勤的警察,“同志,把这两位老人送出去吧。他们以后再来,麻烦先请示我爸,夏市长同意了,再让他们进来。不然整天这么吵吵闹闹,跟个菜市场似的,影响大家工作。”
“我,我不走!”张母到,“我要见夏民主!”
立夏眉头紧皱,“姥姥,我不介意把你拉出去。”说着,上前就抓住张母的胳膊往外拽。
张母脸色大变,张父上去就掰扯立夏的胳膊。
一切发生的太快,小寒不过眨一下眼,三人就扯起来了。小寒莫名想到韩高氏、小艾和小胖的娘打架那次,下意识上前,眼角余光注意到橄榄绿,连忙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抬出去。别伤着他们,否则得赖我们一辈子。”
几个也被突发情况惊着的警务人员连忙上前,一人抓住张父和张母的一条胳膊,架起他们就往外去,还没敢把人放在门口,架到路边才敢放下。
小寒连忙抓住立夏的胳膊,“有没有受伤?”
“没有。”立夏道,“你呢?”
小寒:“我也没事。”见众人还打量他们,故作担心道,“姥姥姥爷不会明天还来吧?”
“应该不会。”立夏道,“咱们都跟他们说清楚了。”
小寒:“以前也说清楚了,不还是三番五次找来。当年他们说的那些话,换个人都恨不得跳楼自杀。”
“你——”立夏张嘴想问,你咋知道的,抬眼一看,好几人盯着他们,竖起耳朵等着听,拽着小寒就往外走,“咱们回家。”
小寒“嗯”一声,就对众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工作了。”然后才随立夏出去。从头到尾没说“大家评评理”之类的话。
小寒知道,凭张家老两口不认识亲外孙这点,往后张家人说什么,这栋办公大楼里的人都不会信。因为在他们看来解释就是掩饰。不过,见到夏民主的司机,小寒有交代他,别把今天的事告诉夏民主。
让司机去接立夏和小寒的人是秘书,把俩人送回去,司机就把亲眼所见亲耳听见的事告诉夏民主的秘书,由他向夏民主汇报。
秘书也没料到小寒真敢跟张家人撕破脸,听司机说张淑华的父母气得脸通红,像三伏天喝了北冰洋一样爽。但他也没告诉夏民主,担心夏民主知道这事觉得丢脸。毕竟张淑华的父母是他前岳父岳母,是他几个孩子的亲姥姥姥爷。
五点,夏民主从办公室出来,就发现无论谁见到他,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夏民主纳闷,就问同他一起出来的秘书,“我脸上是不是有灰?”
“没有。”秘书道。
夏民主:“那他们怎么那个样看我?”
“哪个样?”秘书明知故问。
夏民主仔细想想,“说不上来,像同情,但不可能是同情,可又像怜悯,今天哪里出事了?”
“没有,肯定是您看错了。”秘书道,“天快黑了,您回家吧。您如果不放心,我再回去问问。”
夏民主:“不用,你也早点回去吧。”
再说立夏和小寒,俩人从接待大厅里出来,张家老两口还在路边,小寒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让司机送他们回去。
到家里立夏刚打开门,田蓉和囡囡就出现在影壁边。小寒有些惊讶,而田蓉见她双眼通红就更惊讶了,“怎么哭了?他们欺负你了?”
“我姥爷要打小寒,幸亏我反应快。”立夏道,“小寒,把那边卧室门打开,我把妈的东西收拾出来,回头给她送过去。”
小寒:“钥匙在咱们屋里的抽屉里。”话音刚落,立夏就往屋里去。
田蓉见状,“你,姥爷为什么打你?”
“我说钱的事,他说我胡说。”小寒道,“我算给他听,他就要打我。”
田蓉对那老两口的印象不好,小寒又不像是个爱哭的人,也没怀疑,“他们真是太不像话。”
“都是你们惯得。”小寒道,“特别是大哥。”
田蓉张张嘴,想为夏明仁辩解,话到嘴边想起线毯掉色以及夏明珠骂小寒的时候,夏明仁和稀泥,“那是他妈,他也不能说你滚,你走。他是老师,说出这种话,以后也没脸教学生。”
“教学生愚孝?”小寒问。
田蓉僵住了。
小寒看向田蓉,“回头大哥要在你面前说我,你就这么问他。母亲把孩子,孩子不动弹,任由母亲打。母亲把孩子打死,犯了杀人罪,被枪决了,这是孝顺还是大不孝。”
“大哥肯定无言以对。”立夏拿着钥匙出来,“等他们回来,我跟他们解释。”
五点半,天黑下来,上班的都回来了。小寒在厨房炒菜,立夏把他爸,他两个哥哥嫂嫂都叫到堂屋,跟他们讲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小寒跟张家老两口胡扯那段,立夏没听见,但他不傻,就说张家二老的表情,恨不得把小寒生吞活剥。说到小寒气哭了,夏明义的表情变了,说到“打人”,夏明仁脸上出现浓浓的失望。
立夏满意了,随后把他的打算说给一家人听。夏明仁说,“我把妈的东西送过去。”
夏民主了解大儿子,心软敦厚,小儿子性子直,便说:“明义,你去。”
“知道了,爸。”立夏已经把张淑华的东西收拾好,夏明义道,“现在就去?”
夏民主:“明天去上班的时候,绕到你姥姥那边,今天太晚了。”
翌日,夏明义和蔡红英各驮着一包东西送到张家。张家左右邻居看见了随口问一句夏明义驮的什么。夏明义直接说他妈的东西。
邻里好奇,问东西怎么送回来了。夏明义就说,他爸和他妈分清了,以后婚聘嫁娶各不相干。敲开张家的门,把东西递给开门的人,他都没进去,和蔡红英转身走了。
张淑华昨晚从父母口中得知小寒说她另嫁等等,气得一夜没睡着,今天又看到二儿子连门都没进,气得险些晕过去,她的弟弟弟妹也没心思上班了,还把夏明珠叫回来。
张家一众争吵的同时大骂夏家人,夏家媳妇韩小寒哼着小曲,指挥立夏杀鸡洗菜。而张家一众还没商量出办法,忙乎大半日的小寒开始吃中午饭了。
等张家终于商量好了,夏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已围坐一桌,吃着汤圆唠着嗑,好不热闹。
饭毕,蔡红英和明敏、明佳姐妹俩收拾桌子,夏民主和夏民生坐在院子里赏月,夏家大门被拍的砰砰响。
夏明仁起来就去开门。
夏民主道:“等一会儿再开。”
“等会儿?”夏明仁道,“我去看看是谁。”
夏民生已经从夏明义口中得知张淑华的父母去市政府一事,肯定道:“除了明珠那丫头,谁还敢这么拍市长家的门?敢这么拍的,不可能这么没礼貌。”
话音刚落,夏明珠的声音传进来。
“我没说错吧。”夏民生道。
夏明珠:“韩小寒,有种给我开门!”
第32章立夏发火
立夏晚上吃的有点多,正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听到“韩小寒”三个字,抬脚就往外走。
“立夏。”夏民主喊住他。
立夏停下来,回头问,“爸叫我干啥?”
“你和小寒去把明珠的东西收拾收拾。”夏民主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夏民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明珠……”叹了一口气,转向抱着囡囡玩的夏明义,“去开门。”
夏明仁再次开口:“我去。”
“让明义去。”夏民主站起来,“明仁,小田该睡觉了。”
田蓉接道,“明仁,我有点累,你扶我回屋。”
夏明仁看看夏民主,又看了看田蓉,犹豫道,“爸,明珠——”
“韩小寒,我知道你能听见,给我开门!”
夏明仁的话噎了回去。
夏明义抱着囡囡去开门。
片刻,院子里的众人听到蹬蹬的脚步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夏明珠出现在众人眼前。淡淡的瞥了院里的几人一眼,不见小寒,夏明珠就向立夏和小寒的房间走去,看到她房里亮着灯,脸色突变,“谁又在我房里?”
“我!”立夏从里面走出来,“咋了?”
夏明珠:“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你就是过来质问我这个的?”立夏跟夏明珠没什么感情,因为他记忆中那个糟心妻子,甚至厌恶夏明珠,他又不甚会做表面功夫,就直接道,“有事快说,没事就滚。”
夏明珠猛然睁大眼,不敢相信,“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明珠。”立夏指向南边,“大门在那儿。”
夏明珠抬手指着他,“再说一遍!”
“滚!”立夏轻轻吐出一个字。
夏民主揉揉额角,刚才不让立夏去,就是怕兄妹俩在大门外打起来,“明珠,过来。”
“爸,你都听见了吧?夏立夏让我滚。”夏明珠边走向他便回头指着立夏。
夏民主:“听见了。你这么晚来究竟有什么事?”
“爸,夏立夏他——”
夏民主:“说你的事,然后再说立夏。还有,立夏是你哥。”
“我没他这种哥。”夏明珠道。
立夏冷笑一声,“我也不想要你这种妹妹。”
“立夏,少说两句。”他二叔劝道。
立夏转身回屋,帮小寒收拾东西。
夏明珠见了,指着立夏,“爸,他去我屋里——”
“说你的事!”夏民主有些不耐烦,声音也比刚才高许多。
夏明珠颤了一下,不敢再揪着立夏不放,“是你让二哥把我妈的东西送回去的?”
“是我。”夏民主道。
夏明珠:“是不是韩小寒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跟你说什么了?爸,我跟你说,那个女人——”
“夏明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立夏走出来,“别等着我把你踢出去。”
夏明珠扭头道,“你踢,我就站着不动让你踢,不踢不是人。”
砰!
“立夏!”
“明珠!”
众人大惊,只觉一阵风刮过,回过神来夏明珠已坐在地上。
“立夏,你,你干什么?”立夏的二婶看他一眼,走到夏明珠身边,“明珠,明珠,你怎么样?说句话,明珠……”
夏明珠已傻,意识到立夏真敢打她,抬起头厉声道:“夏立夏,我——”
啪!
立夏弯腰朝她脸上一巴掌,直起腰,双手环胸,“继续。”
“立夏!”他二婶松开夏明珠,推一把立夏,“你想打死她?”
立夏:“对!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赔给她。”居高临下看着夏明珠,“你骂一句,我踢一脚,我要不踢死你,我就不姓夏。”
“立夏,胡说什么。”夏民主生气道。
上次夏明珠说小寒是土包子,立夏就想揍她,可惜没抓住机会。今夜月朗星稀,时机正好,立夏扭头看他爸一眼,“小辈的事,长辈别掺和。二婶也离远点,别碰着你。”
“你,你要打她,先打死我。”他二婶见劝不住,干脆挡在夏明珠前面。
立夏:“二婶,你比我妈对我还好,我给你个面子。她不骂人,我就不打她。你是来说事的就好好说,否则……”指着他爸和他叔叔婶婶,“他们年龄这么大了,你以为他们能拦得住我?快说!”
夏明珠打了个哆嗦,带着哭腔道:“爸……”
“你如果想说你妈。”夏民主道,“她走的那天我就和她说过,我对她非常非常失望。她说她知道错了,让我没想到的是刚过去几天,她又让你姥姥姥爷去单位找我。明珠……”夏民主长叹一口气,“给你爸留点脸吧。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爸。”
夏明珠顿时哑巴了。
过了好一会儿,正当夏民主以为夏明珠听进去了,夏明珠开口道,“爸,我回去就劝劝妈,以后别——”
“没有以后。”夏民主并不想听这些,他也听够了,“我和你妈已经离婚,覆水难收,你懂吗?”
夏明珠张张嘴,“不就是给韩小寒买个掉色线毯?不就是我妈用你几百块钱?爸,爸,我给你。”
“你爸是差那几百块钱的人?”夏民主对她非常失望,“明义,送明珠回去。”
夏明珠起来跑向他爸。夏民生下意识挡住,“明珠,要干什么?”伸手把夏民主拉到他身边,“你爸已经说得很清楚。十一年前你爸妈离婚时,你妈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那,我妈那时也是逼不得已。”夏明珠道。
立夏的二叔第一次从张家老两口嘴里听到这话的时候就想骂娘,碍于小辈,没好意思说出来,“谁逼她?你爸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了?”
“是,是那个时代。”夏明珠道,“我妈不和我爸离婚,她会死的。”
立夏冷笑,“你现在的这个爸是鬼?”
夏明珠呼吸一窒,就看向他爸。
如果说在夏明珠敲门的时候,夏民主还有一丝幻想,现在彻底死心了。曾经他捧在手里都怕掉了的闺女彻底消失了,“你走吧。”停顿一下,“逢年过节想来看看我,你们一家三口过来就行了。多一个人,就别怪我不让你进门。”
夏明义把孩子给蔡红英,扯一下夏明珠的胳膊,“走吧。”
“爸!”夏明珠不甘心。
立夏慢慢向她踱去,“爸说的话你没听见?”
夏明珠浑身一僵,不敢多说一个字。
立夏瞥她一眼,越过她,大步走向厢房,到门口就问,“好了吗?”
“被子、床单这些还没收拾。”小寒道。
立夏:“那些东西让二哥明天送过去。”接过小寒递来的包裹,走向夏明珠,“把你的东西带走。”
夏明珠猛然停下,转身就找夏民主。
“不要看爸,这是我的主意。”立夏道。
夏明珠:“你凭什么——”
“就凭这个房子是我的。”立夏懒得跟她废话,此时也明白小寒为啥那么在乎土地证,“十五年前这个房子的房主就叫夏立夏。”
夏明珠下意识看身边的夏明义。
夏明义一脸不解,“你的?”
“是他的。”单位给夏民主的房子很不错,对于他父亲越过他,把房子给小儿子,夏民主没什么意见,也不敢有意见,“你爷爷给立夏的。”
立夏的二叔跟着说:“当初还是我陪你爷爷去改的户。”
夏明义一直认为房子是他爸和他叔的,日后他爸走了,老宅也是长子继承,因此从没问过房子的事。现在听到这些,也明白立夏为什么敢当着几位长辈的面让夏明珠滚,“走吧,明珠。”
夏明珠当真傻了。然而,夏明义却不会由着她傻下去,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拉。
立夏瞥她一眼,目送她出去,才转身往院里走,“爸,您要是想找个对你知冷知热的人,就放心大胆的找,不用顾忌我们。”
“咳咳……咳咳咳……”夏民主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住他弟的胳膊,艰涩道,“你说什么?”
立夏认真道:“没说啥,就是你想找个伴就找,我们不会反对的。”
“我没听错?”夏民主看向他弟。
立夏的二叔点头,“你没听错。立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立夏道,“我这两天想过,有我妈那样的女人,就一定有我妈那样的男人,你找大革命中被离婚的女人,人肯定比我妈对你好。”
夏民主连忙摆手:“停,停,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哦,那,那你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你告诉我。”立夏道。
前一刻还有些伤心的夏民主此时只想笑,“你还能帮我找?”
“可以!”立夏认真道,“我帮你去妇联问问。”
夏民主一趔趄,连忙抓住他弟的胳膊,“你,你也给你爸留点脸吧。”
“你现在还没六十岁,一辈子长着呢。”立夏多出来的记忆中他死的时候他爸还活着,“再说了,你现在是单身,别说去妇联问问有没有单身的女同志,就算上报登婚也不丢人。”
夏民主扶额:“还登婚?亏你想得出来。你也赶紧睡吧。”
“爸,我真没跟你开玩笑。”立夏道。
小寒把夏明珠住的房门锁好,走过来接着说,“我觉得立夏说得对,忘记前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再找一个。爸,您有伴,张家那边自然就死心了。”
“小寒说得对。”立夏道,“爸,你不想在这边找,回头我上学校帮你问问,看看我们学校有没有,四十出头,五十来岁的单身女教师。”
夏民主叹气道:“我也没跟你们说笑,我现在真没那个心思。之前你妈住在这里,我这个心别提多别扭,现在她走了,你让我松快几天吧。”
“那我不说了。”立夏道,“无论您哪天改变主意,我们今天的话都作数。”
夏民主:“行,我记住了,赶紧回屋吧。”
“那您也早点休息。”立夏道,“二叔,二婶,你们也去睡吧。”说完,拉着小寒,“洗脸了吗?”
小寒:“没有。”
“那我去打水。”立夏松开他,就往厨房去。到厨房门口,夏明仁一把抓住他,小声问,“你什么意思?”
立夏不解。
夏明仁:“为什么撺掇咱爸再找个伴?你就这么恨咱妈?”
“不恨。”立夏摇头道,“你别不信,大哥,我跟她不熟,想恨也不知道该从哪儿恨。”
夏明仁僵住,手慢慢松开。
立夏见状,误认为他得到答案满意了,“还有事吗?没事我洗脸去了。”
夏明仁木然地摇摇头。
立夏的二嫂蔡红英收拾好厨房就把灯拉灭了,门口有些暗,以至于立夏根本没看清他大哥的表情,推开门就往屋里去。
跟在立夏身后的小寒感觉到他神色不对,但她装不知道,接过立夏拎出来的暖水瓶就回屋。
洗漱后,小寒躺在床上想着这俩天发生的事,也没心思看书,就让立夏把灯拉灭——睡觉。
立夏不困,刚才倒洗脚水的时候他把门闩上了,夏明义还没回来,待会儿还得给他二哥开门,“你说妈会死心吗?小寒。”
“不会。”小寒道,“爸是市长,一块大肥肉。”
立夏笑了,也想起多出来的记忆中他舅舅家的表哥的工作就是他爸安排的,“明珠回去一说,妈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明珠回去不说,只要爸不原谅她,她也想杀了你我。”小寒道,“别忘了明天去戏剧学院看看啊。”
立夏转身面对着她,“你就这么想拍电影?”
“非常想。”关键除了拍戏,她对其他的也提不起兴趣,“你为啥不想让我拍戏?”
立夏:“你一走三五个月,我就成了孤寡老人,你想过没有?”没容她开口,又说,“你给我生个孩子还好点,起码——”
“你照顾吗?”小寒道,“你能照顾她,我就生。”
立夏噎着了,“睡觉,睡觉。”
“过几年小艾和小虎上大学了,我就让我爸妈过来。”其实想说等国家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但这话一出,她就暴露了,“我都打算好了,回头就让他们住隔壁。”
立夏来了精神,“你不是要把隔壁弄成书房吗?”
“隔壁宽敞着呢。”小寒说着,瞥他一眼,“还生吗?”
立夏不好意思了,“过几年,过几年,起码得等你我毕业后。”
“那现在呢?”小寒问。
立夏:“我给你祈祷,明天戏剧学院招生。”
小寒朝他腰间拧一下。立夏连忙抓住她的手,随即用腿困住她的双腿,把人圈在怀里,“再不老实,你去妇联告我,我也得把你办了。”
小寒张嘴就朝他脸上咬。
立夏吓一跳,反应过来冲她嘟嘟嘴,“朝这儿咬,这儿肉多,我也不怕痛。”
小寒白他一眼,想得真美。
立夏可不是想得美么,见小寒没拧他,自己行动,自给自足。
小寒也知道男人不能一直吊着,偶尔得给点甜头,再说了,立夏也不是外人,她扯了证的老公,便由着他闹一通,感觉他有再进一步的趋势,小寒才制止他。
这边离立夏学校太远,翌日早上五点半俩人就起来了。蔡红英给囡囡穿好衣服出来,立夏已吃过饭了。
昨天上午立夏去买了自行车,蔡红英给囡囡洗脸的时候,立夏就推着车子出来,跟夏民主和夏民生夫妇打声招呼,就骑着车子走了。
“他走这么早?”蔡红英指着立夏,“还没到七点。”
小寒:“以后每天都得这么早,不然他就得住校。”
“这么说以后我家囡囡考上帝都大学,也得这么辛苦?”蔡红英看一眼她闺女,就说,“爸,你觉得我给囡囡买辆摩托车咋样?”
“噗!”夏民主连忙把嘴里的刷牙水吐出来,“摩托车?让囡囡骑?”
蔡红英点头:“对啊。不然她一个女孩子晚上赶夜路很危险的。”
“这倒也是。”夏民主道,“等我发工资——”
蔡红英连忙打断他的话,“不用您的钱,爸。我们吃住在家,一个月都花不了五块钱,等她上大学,我的工资就够给她买辆摩托了。”
“现在说这些还早。”小寒道,“二嫂,囡囡今年三周岁,到秋让她上幼儿园吗?”
蔡红英:“我想让她去,可大哥学校里只有学前班。”
“我们隔壁中学里面有一家幼儿园。”夏明仁道,“你想让囡囡过去,我今儿就去幼儿园问问。”
蔡红英:“囡囡,想去上学吗?”
小孩儿下意识看小寒。蔡红英不解,“看她干什么?”
“你闺女喜欢她。”田蓉也起来了,“小寒闲下来,她就围着小寒转。”
小寒笑道:“囡囡,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也得去上学。到时候我先送你上幼儿园,再去上学好不好?”
蔡红英:“不用,我和你二哥——咦,囡囡点头了?”惊得睁大眼,随即看向小寒,“这是要和你一起去?”
“是的。”田蓉道,“别看她闷不吭声,很聪明,说不准真能考上帝都大学。”
蔡红英高兴的抱起她,“考不上也没关系,咱们家门口的师范大学就挺好。”然后又对夏明义说,“下午下班别忘了给囡囡买包糖。”
“小寒给她买的还没吃完。”夏明义道,“我给你买本子和笔?”
小孩儿下意识一下本子和笔是什么,想清楚了重重点头。
立夏的二叔端着碗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这孩子不错,明敏像她这么大的时候,给糖都哄不好,给她本子,她能给你撕了。”
“爸,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没事就拿出来说,你都不嫌烦?”立夏的堂妹夏明敏皱眉道。
立夏的二叔瞪着眼道:“真事也不准说?还有没有天理。”
“你们爷俩别吵。”夏民主道,“我这两天被张家闹得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你们早先让我给明敏介绍对象,我帮明敏看过了,刚才看到明敏我才想起来,男方那边想见见明敏。”
小寒:“见见明敏?不是我们先见见男方?”
“男方我见过,挺好的小伙子。”夏民主道,“要见明敏的是那个小伙子的姑姑,她觉得明敏和她侄子般配,才有底气跟她嫂子说。明敏,想不想见?”
夏明敏的脸一下红了,下意识看她妈。她爸替她说,“见吧。二十四五岁了,再不见就成老姑娘了。什么时候?大哥。”
“周日。”夏民主道,“你们领着明敏过去,我就不去了,看一眼就回来。”
立夏的二婶樊春梅算一下,“今天都周三了?这么快,我还没给明敏买衣服,今天就得去买吧?不不,我现在就去百货商店看看。”
“二婶,离周末还有好几天,你急什么,又不是明敏嫁不出去。”立夏的二哥夏明义道,“周六去也不迟。”
小寒跟着说,“是呀。二婶,赶明儿让明敏请半天假,我陪她去买衣服,再顺便带她把头发收拾收拾。”
“不行!”樊春梅陡然拔高声音。
小寒吓一跳:“咋不行?”
“正月剪头死舅舅。”樊春梅道。
夏民主想说别迷信,突然想到,“明敏有舅舅?我怎么从没见过。”
第33章立夏吃肉
立夏的二婶樊春梅想也没想:“明敏没舅舅。”说出来,自己笑了,“瞧我这什么脑袋。明敏,赶明儿请半天假,跟你小寒嫂子去百货商店看看,买套衣服再买双鞋。”
夏明敏:“可以买皮鞋吗?”
“想买就买。”樊春梅只有俩闺女,钱不给闺女花,死了也带不走,“明佳,你要吗?”
立夏的二堂妹夏明佳摇摇头,“我又不去相亲。”
“不去相亲也可以买。”小寒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在路上被哪个小伙子看上了,还省得去相亲了呢。”
夏明佳的脸一下红了。
樊春梅见闺女这样,笑道,“你也请半天假,你们仨一块去。”
“不,是我们四个。”小寒道,“还有囡囡。囡囡,你去不去?去也给你买新衣裳。”
小孩儿笑着往她妈蔡红英怀里钻。
蔡红英朝她屁股上一巴掌,抱怨道:“这没出息的样,真不知道像谁。”
“你生的,除了像你还能像谁。”夏明义打断她的话,“你还吃不吃了?”
蔡红英没好气道:“吃不吃不用你管。”
“小田,咱们吃饭。”夏民主瞥一眼二儿媳妇,随即又问小儿媳妇,“小寒,你和立夏吃过了吧?”
小寒:“吃过了。”话音刚落,门响了。小寒跑过去一看,惊讶道,“你咋又回来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啊。”立夏一脚着地,一脚踩着车蹬调转车头,一甩头发,“上来,我送你去。”
小寒愣一下,反应过来就往回跑,“爸,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拿着钱和钥匙冲众人挥挥手就往外跑。跳上车,抓住立夏的衣服就问,“你听谁说的?”
“门卫说的。”立夏道,“还说学校的老师准备在门口贴告示,我去的太早还没写好。”
小寒:“为啥不登报?”
“可能还没开始。”立夏道,“也有可能招的人少,估摸着在这边就能招够,没必要登报。”
小寒考虑到他得去学校报道,出了巷口就拍拍立夏的腰,“在这儿停下,我自己去。”
“不用我陪你?”立夏问。
小寒:“不用。我感觉那边今天也是报名。”
立夏想一下,点头道:“你说得对,不可能报上名就面试。”说着就想走,还是有点不放心,“有啥事就给爸打电话。”
“知道了。”小寒说一句,就转身往东走。
小寒到戏剧学院门口,夏家一众也吃好饭了。夏民主等人去上班了,小寒也顺利见到招生老师。
小寒上辈子考上戏剧学院时,现在十分年轻的老师那时候也有五十多岁了,年龄稍稍大一点的,二十年后多半已仙逝。小寒没指望能碰到熟悉面孔,可是看到招生办公室里有三个老师,她一个也不认识,还是有些失望。
唯一一个女老师见来人是女生,便开口问,“是你要报考我们学校?”
“是的。”小寒挺直腰板,“请问怎么报名?”
女老师:“这里有张表,你先填表。”抽一张纸递给小寒。
小寒大致扫一眼,没什么不能写的,接过笔向老师道声谢,三分钟就填好了。
女老师拿过去一看,睁大眼,“你结婚了?!”
“结婚了。”小寒忙问,“已婚人士不能报名吗?”
女老师见她有点紧张,反倒笑了,“可以。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你丈夫做什么工作的?”
“哦,他是学生,去年考上的。”小寒不好意思笑笑,“我没考上,听人家说你们学校文化课成绩要求低,就想来试试。”
女老师皱眉:“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我们这儿报名?我们文化课成绩低,但有其他要求。”
“我知道,要会演戏。”小寒自信的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我会演戏。”
女老师和旁边的两个男老师互看一眼。片刻,女老师再次开口,“你都会演什么?”
“我……”小寒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六张桌椅和三个老师啥也没有,也不好让老师给她搭戏,“我给老师表演一个哭吧。”
女老师:“哭?哭戏有点难度。”话音一落,女老师猛然起身。
两位男老师下意识跟着站起来,正想问出什么事了,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惊得张大嘴,小寒脸上两滴泪水,一滴流到下巴,一滴刚刚从眼里出来。年龄稍大的男老师张口结舌,“这,这……”
“她我要了!”女老师指着小寒抢先道,“你们谁都别想跟我抢。”
小寒擦掉眼泪,故意装作不知道,“这样就好了?”
“好了,好了。”哭戏最难演,因为最难调动情绪。女老师道,“初试和复试你都不用来了,照常参加高考,在家等着录取通知书吧。”
年龄稍大的男老师忙说,“等等,你去年文化课考多少?”
“两,两百。”小寒不敢说太多,怕她今年考不了那么多,也不敢说太少,怕俩男老师有意见。
满分四百,女老师想到去年大部分学生考得都不太理想,“你报的哪所学校?”
“师范大学。”小寒道。
女老师:“这就难怪了。你今年还能考这么多,就能考上我们学校。”
“谢谢老师。”小寒连忙弯腰鞠躬,“我这就可以回去了?”
女老师:“可以。对了,我姓田。”
“哦,好,田老师再见。”小寒笑笑,心想真巧,又冲俩男老师鞠个躬才出去。
九点多,小寒拎着菜到家,看到田蓉正在院里洗衣服。小寒连忙把菜放厨房里,“为啥不让大哥洗?”
“我自己的。”田蓉脸上有些不自在。
小寒看过去,顿时尴尬了,“你的小衣服啊。要不要我帮你压水?”
“好了。”田蓉道,“你洗不洗衣服?”
正月十三也就是大前天上午,小寒和立夏洗澡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本来是想等十四或十五洗,张家人找事,小寒也没精神洗,就一直放着。
小寒抬头看一下太阳,觉得时间还早,就说,“那我洗好再做饭。”
她和立夏的小衣服先洗,然后把秋衣秋裤和外套分开泡,衣服泡上忽然想到一件事,“大嫂,爸换下的衣服没洗吧。”
“应该没有。”田蓉道,“你给爸洗?”
小寒:“他的内衣让立夏洗。”说着,打开夏民主书房的门,把他换下来的两条裤子和外套扔水里。
小寒这边刚把衣服晾绳上,大门响了。
田蓉猛然起身。小寒吓一跳,“咋了?大嫂。”
“你去看看是不是妈和明珠。”田蓉道,“如果是她俩,千万别开门。”
小寒好笑,“知道了。”到门口先问是谁,听出立夏的声音,小寒很意外,“你咋又回来了?”
“早上一次,现在一次,今儿还没过一半呢。你是有多不希望我回来?”立夏佯装生气,“不欢迎我现在就走。”
小寒白他一眼,关上门,看到立夏支好车子,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你跟我说下午才回来。”
“明天正式上课。”立夏解释道,“我问过班主任,没啥事我才回来的。刚才干啥呢?那么久才开门。”
小寒抬手指一下,“自己看。”
“全是你洗的?”立夏看清楚,扭头就问。
小寒点头。
“我媳妇儿越来越厉害了。”立夏是真高兴,因为他看到他爸的衣服了,“奖励你一个。”勾头就往小寒脸上亲。
小寒伸手推开他。
立夏拉下脸:“媳妇儿——”
“咳!”
立夏浑身一震,扭头看去,很意外,“大嫂也在?”
“我不在,囡囡在。”田蓉道。
立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囡囡,刚才看见啥了?”
小孩儿看一眼立夏,歪头枕在田蓉腿上。
立夏:“囡囡说她啥也没看见。”
田蓉不想理她,撑着椅子站起来,牵着囡囡回屋。
立夏耸一下肩,低头在小寒脸上啾一下。小寒真想给他一巴掌,但没舍得,推开他的头,“去把爸的内衣洗洗,我去做饭。”
“做啥吃?”立夏顺嘴问。
小寒:“煎豆腐。”
立夏一听知道不用他帮忙,就去他爸书房拿衣服。
小寒做的煎豆腐是豆腐先裹上一层蛋液,再放锅里煎,最后放上她买的青蒜苗。随后又炒个醋溜白菜,等白菜炒好,馒头也差不多好了。
夏家人多,一直烧两个炉子,其中一个不做饭,而是一天到晚烧水,不然那么多人晚上洗脚洗脸都得排队。
小寒做菜的时候,在另一个炉子里放个屉子热馒头。待小寒把馒头拿出来,立夏就用热水把他爸的衣服泡上,小寒刷锅洗碗的时候,立夏去洗衣服。
下午和往常一样,立夏领着囡囡,小寒看书。到了晚上,俩人洗好脚准备上床睡觉,小寒才慢悠悠说,“初试过了。”
立夏“哦”一声表示知道,意识到她说什么,急切道,“你的意思可,可以了?”
“是的。”小寒故作高深,微微颔首。
立夏高兴的“啊”一声,抱起小寒,“媳妇啊媳妇,你咋这么好。”
“要不要?”身体腾空,小寒连忙抱住他的脖子,稳住了,揪住他的耳朵。
立夏倒抽一口气,“要,必须要。”
“那你还不放我下来。”小寒指着柜子,“东西在那里面。”
立夏把人放床上,两步跳到衣柜边,拿出东西一步跳回来。
小寒见他这样,倍感好笑,“怎么跟饿狼似的。”
“我现在就是狼。”立夏拆开东西,张嘴“嗷”一声。
夏明仁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痰盂险些扔出去,扶着撑着廊檐的石柱子站稳,扭头吼,“大半夜瞎嗷嗷什么?赶紧睡觉。”
立夏手一抖,宝贝掉在床上,就冲外面道,“大半夜不睡觉,你还有理了啊。”
夏明仁张嘴想说,他正准备睡觉,一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经过立夏门口朝门上踢一脚。
“神经病。”立夏小声嘀咕一句,也不敢再乱嗷嗷,端是把他爸招来。
昨天夏民主回来时天快黑了,到家洗洗手就吃饭,也就没看到绳上有他的衣服。晚上回屋睡觉,不但衣服没了,袜子也没了,夏民主奇怪,心想难不成儿媳妇帮他洗了。
翌日早上,夏民主见立夏起来,就冲立夏招招手,“绳上的衣服小寒洗的?”
“我洗的。”立夏道,“你儿媳妇就洗那几件。”指着裤子个外套,“下次换下来别放屋里,让大哥给你洗,再下次让二哥洗。”
夏民主本来很感动,想夸夸小儿子几句,听他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生生憋回去,“不用,我自己可以洗。”
“应该的。”立夏道,“你是我爸,我们吃的用的都是你的钱买的,谁不给你洗,我收拾谁。”
夏明义出来就听到这句,朝他屁股上一脚,“你收拾人收拾顺手了是不是?”
“又没说收拾你。”立夏指北边,“我收拾老大。”
夏民主好奇,“你大哥惹你了?”
“昨天晚上他瞎嚎嚎,大哥说他了。”夏明义看他一眼,就喊夏明仁起来吃饭。
小寒经常做午饭和晚饭,很少做早饭,蔡红英从立夏口中得知小寒早上看书,便对立夏说她早上起来做饭。
立夏得上学,蔡红英和夏明义也得去上班,六点钟声刚响,蔡红英就起来了。这会儿才六点半多一点,她就把饭做好了。
经夏明义提醒,立夏也想起来了,开学第一天,不能迟到。七点半,夏家就安静下来。小寒搬张椅子打算坐廊檐下看书,却看到田蓉在织毛衣,“大嫂给谁织的?”
“明仁。”田蓉道,“再过一个月棉袄就穿不着了。你要不要给立夏做一个?百货公司应该有卖毛线的,你今天下午跟明敏和明佳出去买点。”
小寒尴尬了,“我不会。”
“你妈没教过你?”田蓉问。
小寒:“我们没穿过毛衣。天不甚冷就穿薄袄,冷了就在薄袄外面套大棉袄。”
“你们真省事。”田蓉不禁说。
小寒笑笑,没接她的话,“嫂子可以教我吗?我再给立夏织个围巾。他今天去学校,戴的还是我们从东北带来的大棉帽。”
“那我教你。”田蓉道。
晌午,夏明敏和夏明佳回来,在小寒这边吃了午饭,三人就领着囡囡出去。因为小寒没车子,三人就走路坐公交车去最大的百货公司。
小寒做主给俩小姑子从头换到脚,而她自己就买五斤毛线。回来拐到理发店,小寒让剃头师傅给夏明敏剪个短发,给夏明佳剪个刘海,师傅见她要求很多,有些不高兴,就把剪子给她让她自己剪。
放在以往,小寒不敢应,在小韩村给一帮孩子剪小半年头发,小寒接过剪刀就让夏明佳坐下。
夏明佳颤颤巍巍坐下,担忧道:“嫂子,你会吗?”
“吗去掉。”小寒道,“闭上眼。”
夏明佳见她这么自信,闭上眼了,睫毛抖个不停。
在夏家人眼中小寒就是没啥见识的农家女,小寒也知道这点,她也没解释,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咔擦几下,小寒把她的刘海剪出来,给夏明佳编个辫子,才让她睁开眼。
夏明佳瓜子脸,五官不如小寒,但脸型好看,换上齐刘海,二十二岁的夏明佳瞬间变成十八。夏明敏看到她妹妹的变化,把囡囡往她怀里一塞,就让小寒给她剪头发。
夏明敏像她爸,脸大额头长,小寒给她剪个类似后来的bob头,但小寒手艺有限,没法和美发师比,也远比只会剃半寸和光头的老师傅剪的好看。
夏明敏有预感,也没想到她也像换了一个人。
小寒见她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笑着说,“你身上的这件袄太胖太大,领子还高,显得脖子短,上半身臃肿,回头让二婶给你把领子拆掉,袄修小——”
“小婶婶。”囡囡突然开口,冲小寒伸出手。
小寒看过去,“是不是想尿尿?”
小孩儿指着自己的头发,“小婶婶,我要。”
“你也要剪头发?”囡囡点头,小寒刚想说好,突然想到樊春梅说的话,忙说,“天快黑了,咱们回家剪。”给师傅一毛钱,就抱着囡囡往外走,端是怕慢一秒,囡囡说不。
到家小寒本以为她忘了,就把囡囡放地上让她自己玩。然而,片刻,小孩儿从夏明仁屋里摸一把剪刀递给小寒。
囡囡有舅舅,小寒可不敢给她剪,就说暂时不能剪。囡囡不懂为什么有舅舅就不能剪头发,误认为小寒不想给她剪,委屈的小声抽噎。
蔡红英回到家,看到小寒抱着囡囡在院里来回走动,夏明敏在西边厨房做饭,夏明佳在东边厨房做饭,以为出什么事了。问清缘由,蔡红英好气又好笑,接过她闺女,就朝囡囡屁股上一巴掌,“你的头发又不长,剪什么剪。”
囡囡瞥她妈一眼,就冲她爸伸手。
夏明义便跟她说,她的头发真不长,过段时间再剪,还让小寒给他剪,小孩依然不信。后来立夏回到家,见小孩还在闹,立夏不过问一句,“哭啥呢?”
囡囡瞬间老实下来,别说闹了,眼泪都没了。
一众人稀奇不已。蔡红英最为好奇,“她怕立夏?”
“怕我?”立夏指一下自己,不懂怕他干啥,就问囡囡,“难不成怕我揍你?”
小孩慌忙抱住她爸夏明义的脖子。
小寒看出来,瞬间乐了,“肯定是你打明珠的时候,她吓着了。”
“也有可能。”立夏指着她,“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说揍你才老实,你是不是欠?囡囡。”
小孩儿把头埋她爸脖子里,认为这样立夏就看不见她。立夏见状,忍着笑道,“以后听不听话?囡囡。你不说我就当你不听话。”
“听话。”小孩儿连忙抬头说。
立夏连忙以拳挡嘴,咳嗽一声,忍着笑,“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小孩儿连连点头,恐怕慢一点巴掌挨到脸上。
饭后,立夏倒了洗脚水,锁上门就往床上扑。
小寒伸腿挡住他。
立夏躲一下,滚到床上,翻身压住她,“又怎么了?”
“今天不行?”小寒道。
立夏:“为什么?”
第34章夫妻不和谐
小寒:“你技术太差。”
“你说啥?”立夏瞪大双眼,“再说一遍,韩小寒,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小寒白了他一眼。她原以为昨晚会是异常和谐的一晚,毕竟立夏多出一辈子记忆,怎奈她还是不够了解立夏,他的技术简直和情商成正比。真要比个高下,技术还不如情商。以前小寒怀疑他上辈子的妻子嫌弃他是因为他呆,昨儿终于知道,是夫妻生活不和谐,“你弄的我浑身难受。”
“难受?”立夏打量她一番,“你昨晚明明很享受。韩小寒,你又想干啥?”
小寒:“我啥也不想干,就想睡觉。”
“不准睡。”立夏坐起来,也把她拉起来,“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否则,否则我睡椅子,把被子全拿走。”
小寒扭头瞥他一眼,“瞧把你能耐的。”
“我这么有能耐,你还说我技术不好?”立夏瞪着眼睛看着她。
小寒:“我说你能耐是技术那么差,脾气还这么大,知不知道?夏同志。”转身面对着他捏捏他的脸。
立夏拿掉她的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先动手的是谁?”小寒道,“你知道我今天给你两个堂妹买衣服,又给她俩剪头发的时候难受得都想躺在地上吗?”
立夏不知道,可是看她的样子不像胡扯,不禁问,“真得很难受?”
“非常难受。”小寒都忍不住怀疑他上辈子是个“魔法使”,“早知道你技术这么差,就——”
立夏忙问:“就什么?”
“当然是等你技术练好了,再和你在一起。”小寒道。
立夏张张嘴:“练好?我咋练?等等,韩小寒,你让我去找别的女人?”陡然拔高声音,“我跟你说,我夏立夏——”
“嚷嚷啥啊。”小寒道,“我脑袋灌水了,让你去找别人。我的意思你在脑袋里多练几遍,理论扎实,再实际操作。”
立夏一想,也对,“不对,不实践,我也不知道我理论知识不扎实。”
小寒想说,你可要点脸吧。上辈子白活的?话到嘴边,点头道,“所以我没怪你,今天不让你碰,是让你总结一下,过几天等我身上不难受了,咱们再试试。”
立夏不信她,“真的?”
“假的你又能怎么着?”小寒笑着问。
立夏抡起胳膊,“我掐死你。”
“然后呢?”小寒问。
立夏瘪瘪嘴,“再掐死我自己呗。”
“噗!”小寒猜到他会这么说,拍拍他的脸,“真有出息。”
立夏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我可是帝都大学的学生。”
“还是我男人,厉害了。”小寒接道。
立夏张嘴朝她嘴上咬一下,松开就说,“真想一下咬死你。”
“那你这辈子都得自给自足。”小寒道,“过几天,过几天,好不好?”
立夏能说啥,被老婆嫌弃,啥也不敢说,可他还是有点不甘心,“要不再试一次?”
“明天。”小寒道。
立夏眼中一喜,“我明天早点回来。”
小寒瞥他一眼,“拉灯。”
立夏一手拉灯,一手把人圈在怀里。
翌日早上,小寒感觉肚子有点不大舒服,以为昨晚受凉闹肚子。蔡红英去上班的时候提醒夏明义带上纸,忽然间明白她哪里不舒服了。
到了下午,果然不出小寒所料,亲戚造访。
晚上,立夏和小寒一起洗脚时,立夏拿脚趾头戳戳小寒的脚背,“我觉得理论知识扎实了。”
“噗!”小寒笑喷。
立夏愣住了,“你……笑啥?”
“哈哈……哈哈哈哈……”小寒登时笑得直不起腰,“没,没啥,就是想笑……哈哈……哈哈……”
立夏朝她身上拧一下。
小寒倒抽一口气,笑声戛然而止。
立夏板起脸,“韩小寒,别太过分。”
“是,是有点过分。”小寒说着,又想笑,一看立夏的脸黑的堪比地锅灰,瞬间不敢笑了,“你知道女人每个月都有几天非常不舒服吧?”
立夏下意识点头:“知道。跟你——韩小寒,你逗我呢?”
“真的,真的。”小寒举起手,“我对天发誓,今天下午到的。”
立夏张了张嘴,咬咬牙,“你简直——”
“简直是你命定的老婆,是吗?”小寒故意问。
立夏扬起巴掌,“真想一下拍死你。”
“你不舍得。”小寒擦擦脚就把擦脚布递给他,“今天我倒洗脚水。”
每天都是立夏倒洗脚水,见小寒这番作态,心中再也没有一丝怀疑。如果不是太赶巧,小寒觉得不好意思,不可能这么乖。
立夏夺过擦脚布,又瞪她一眼,翻身躺床上。
小寒见他这般孩子气,又想笑,可她不敢,怕把立夏气得去跟他爸挤一张床,“等那个过去,全依你,可好?”
“又不嫌我经验不足了?”立夏问。
小寒:“熟能生巧。更何况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会一次比一次好。”话音落下,立夏转过身,“咋了?
“没骗我?”立夏问。
小寒朝他腰间拧一下,“差不多得了啊。”说着,弯腰端起盆。
“别急。”立夏抓住她,“什么叫差不多?说清楚。”
小寒瞥他一眼,“高兴的想笑又拼命忍住,夏立夏,你三岁吗?”
立夏僵住了。
小寒趁机出去把水倒掉,回来关上门就看到他坐着,“又咋了?”
“你咋看出来的?”立夏道,“我明明没笑。还有上次大哥都没敲门,你就知道是他,你又是咋听出来的?”
小寒:“首先你的眼睛笑了。其次,二哥比大哥走路快。”
“也有可能是二嫂和大嫂。”立夏道。
小寒:“那时候大嫂已躺床上,二嫂应该在给囡囡洗脸洗脚,爸是个讲究人,见门关上,会在院里先喊你,确定咱俩还没睡觉才过来。”
“所以你也是猜的?”
“我猜对了,不是吗?”
立夏没话了。
小寒推推他,“今天睡里面,我晚上可能得起一次。”
“不会滚下去吧?”立夏担心道。
小寒:“我睡觉不打滚。”
“你都睡着了,知道自己打不打滚?”立夏不放心,往里移一点,“再往我这边来来。”
小寒想说不用,一看立夏真担心她,笑着滚到他怀里。
上辈子二十来岁的时候,小寒也想过要嫁个疼她爱她的男人,而在圈子里混得越久,见得越多,小寒越发觉得二十来岁的自己傻的没眼看。也是因为这点,在立夏第一次找上她时,她全无兴趣。
现在?小寒只想说真香。
“不睡觉看我干啥?”灯灭了,立夏也能感觉到小寒在打量他。
小寒笑着说:“发现你特好。”
“良心发现了?”立夏道。
小寒朝他腰上拧一下,“说啥呢。”
“我,我说,我会一直对你这么好。”立夏掰开她的手,“年龄不大,耳朵不好使,以后老了可咋整啊。”
小寒:“你说咋整?”
“我,我……”立夏想说,我哪知道,“我当你的耳朵,还能咋整。”
小寒心中一颤,“我眼花了呢?”
“我当你的眼睛,在咱俩手上系根绳子,走到哪儿牵到哪儿。”立夏道。
小寒打心底笑了,“你遛狗呢。”
“真傻,拿自己跟狗比。”立夏说着,攥住她的手,“不准再掐了。我们明天打扫卫生,回头我一弯腰露出俩手指印,丢人的可是你。”
小寒收回手,“我就和你同学说,是别的女人拧的。”
“可惜没人信。”立夏道,“除非你把脸划烂。”
原主长得好,却没有年轻人的活力,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小寒成了原主,对生活充满希望,人也变得特有精神。来到首都以后,吃得好了,小寒的气色也比之前更好,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她到帝都大学妥妥的校花。
立夏这样说,小寒很高兴,又不想让他太得意,“那我咋听说你们男人看女人都是先看胸,再看屁股,最后看脸?”
“你说的男人不包括我。”立夏道,“我的眼里只有你。”
小寒:“我不在你身边呢?”
“我的心里想着你。”立夏边想边说,说出来又怕小寒继续问,“你今天不困吗?”
小寒:“不困!”话音刚落,夏明义屋里的钟响了——九下。
每天六点就得起来,小寒顿时不敢和立夏闲聊。
翌日早上,小寒想到明天是周日,大家都不上班,就去菜市场买只活鸡。周日上午,让立夏收拾鸡,快晌午了,小寒对夏明佳说,“你上午别做饭了,来这边吃。”
“不用。”夏明佳道,“我早上也买肉了。”
小寒:“那就拿过来做。”
夏民主也在家,听到她的话走出来,“明佳,听你嫂子的,他们这时候还不回来,可能得到下午了。”
“不是去见见男方的姑姑就回来?”夏明佳好奇地问。
小寒:“不一定。中间人若是觉得明敏好,说不定就让她家孩子去把那人叫过去直接见了。”
“不会吧?”夏明佳道。
小寒:“以我过来人的经验,信我没错。”
正在切鸡胗的立夏手一抖,险些切着自己,“韩小寒,少吹点牛啊。你有个鬼经验,当初咱俩见面的时候,还是我去找的你。”
“你主动的?”夏明义问道。
立夏的手又抖一下,“咋了?男人不主动,难道等女人主动?那还是男人吗?二哥。”
“是,不是,别管是不是,你看我干什么?”夏明义瞪着眼道,“我又不是那种人。”
立夏打量他一番:“我说你是了吗?啥都没说,你就急了,二哥,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无,你少激我。”夏明义朝他屁股上踢一下,“赶紧收拾鸡,小寒还等着呢。”
小寒笑眯眯道:“我不急,慢慢来。”
“听见没?”立夏乐了,斜着眼睨了他一下。
蔡红英抱着囡囡坐在厨房门口,见状,“俩人欺负你二哥一个,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没有。”立夏道,“我们没欺负二哥。”
蔡红英白他一眼,随即想到一件事,“立夏,你觉得你二哥今年能不能考上中专?”
“考啥?”立夏又险些切着手,干脆放下刀,改收拾鸡肠子。
夏明义把他的打算说给立夏听。立夏记忆里没这一出,下意识看向他爸。
夏民主去年想让夏明义试试,一打听有年龄要求,还有以前考过的,且不是老三届不能再考,夏明义就没去了。
夏明义也没说过他想考,今年那些规定取消了,夏民主也就没让他再试试。见立夏看他,夏民主比立夏还好奇,“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
夏明义不好意思说因为小寒,“早就有了,心里没底就一直没敢跟你们说。”
“现在有了?”立夏问。
夏明义不好意思,“更没底。”
“为啥?”立夏不懂。
小寒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二哥是不是想让立夏给你补课?”
夏明义点点头,看向立夏。
立夏白他一眼,“你旁边住着老师,找我补课?你咋想的啊。”
“你是大学生,我是中专生,换我也找你。”夏明仁接道。
立夏:“术业有专攻,知道不?二哥。”
“那你怎么不让大哥给小寒补课?”夏明义问。
夏明仁:“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他为了和小寒独处,不惜耽误小寒学习。”
“别胡说。”立夏道,“你哪个眼睛看见我耽误小寒学习了?”
夏明仁没看见,“就算没有。明义,你想被他俩闪瞎眼吗?”
夏明义噎着了,被狗粮噎的,“那大哥教我?可是大嫂怀着孩子,我怕打扰她休息。”这也是夏明义越过他找上立夏的主要原因。
小寒:“这点好办。明珠住的屋子空出来了,回头让二叔打两张桌子,你们在那屋就好了。”
“对啊。”夏明义说出来,就看他爸,“爸,行吗?”
一个是心偏向她姥姥一家的闺女,一个是和他朝夕相处,听话懂事的儿子,夏民主不用想也知道该选后者,“房子是立夏和小寒的,他俩说行就行。”
“小寒,钥匙。”夏明义道。
小寒到屋里拿出钥匙,出来注意到夏明佳一个劲打量夏明义,“明佳,看啥呢?”
“我,我什么也没看。”夏明佳转身就往厨房去,“我去把肉拿过来。”
小寒皱眉,钥匙递给夏明义,就问立夏,“明佳咋了?”
“也想试试吧。”夏明仁道,“去年她和明敏试过一次,考得很不理想。”
立夏去东北那年,明敏和明佳一个十二一个十岁,那会儿闹得正凶,小学都停课了。后来复课,樊春梅得知中学毕业就得下乡,就没让明敏上中学,明佳上完小学,樊春梅也没让她再上。俩闺女在家洗衣做饭,到十六岁,樊春梅先后把她俩弄到厂里当学徒工。
去年得知立夏考上大学,樊春梅也曾后悔,应该让俩闺女上完初中。随着考上学的知青陆续回来,听那些知青的家人说,谁谁的闺女嫁农村了,谁谁的闺女跟个知青好了,那个知青考上学走了,把她甩了,樊春梅又不禁庆幸没让闺女上学。
今年立夏的二婶樊春梅听小寒说,她能考上,就问过明敏和明佳要不要再试一次。
姐俩去年考得太差,没信心。夏明义一个下学十五六年的人要试试,夏明佳惊着了,想问他哪来的自信,并不是她想试试。
立夏的爸夏民主不知道这些事,就问夏明仁,因为去年是他给明敏和明佳补课,“她俩再跟你学半年,有几成把握?”
“五成。”夏明仁道,“不能再多。”
夏民主下意识看小寒。
小寒心想,您老看我也没用。我这具身体虽然三年级没上完,事实上我大学毕业了,论文都是自己写的,不掺一丝水分,“爸,有没有那种条件特别宽松,哪怕差几分也能上的?”
“再宽松也得过分数线。”夏明仁道。
小寒:“大哥没理解我的意思,比如某个学校预计招两百,最后只招一百,不得不降低分数线。”
“有吗?”夏明仁问立夏。
立夏:“去年我在村里,周围都是稻田,你在城里,周围全是大学,你问我?”
夏明仁噎住了。
夏民主看到大儿子脸红脖子粗,顿时想笑,“有的。有好几所学校降了二三十分,但降五十分也没用。”
“师专和卫校呢。”小寒道,“这种专门培养中小学老师和护士的学校——”
夏明仁打断她的话,“她俩去年报的就是这两类学校。”
“那……”小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立夏:“这两类学校最好招生,因为待遇好,出来是铁饭碗,大家也知道是做什么。”
“去年也是紧着这两类学校招生。”夏民主道,“这两类学校招够了,才能轮到其他学校。”
小寒张口结舌,“还可以这样?”
“像咱家囡囡这么大的孩子没老师上课,病了没护士打针,不可以也得可以。”夏民主道。
小寒:“那,那就考没人报的。对了,考农业。”
夏明佳一直在屋里听他们聊,一听“农业”,三步做两步,出来就问,“当农民?”
“啥当农民?”小寒没懂。
夏明义反问,“你让她俩报农业,不就是当农民?”
立夏翻个白眼,“二哥,不懂就别说,不然会暴露智商的。”
“你——”夏明义指着他,“夏立夏——”
夏民主头疼:“你俩别吵,小寒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以前只考虑到老师有寒暑假,待遇好,就没往其他方面想。明佳,不能给人看病,你愿意给动物看病吗?”
“农业是学这个的?”夏明佳问。
夏民主:“有这类,毕业后会去动物防疫站。”
“给动物比给人看病省心。”小寒见她犹豫,就说,“你给病人开错药,病人得揍你,你给猪打错针,二师兄只能受着。”
第35章亲事告吹
立夏好笑:“你别胡说,小寒。”
“我没胡说。”小寒道,“除非它真是唐僧的二徒弟。不然,明佳不讲,领导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你打错针开错药。”
夏明佳不想当兽医,可她一听病人会打人,也不想当医生,师专又考不上,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转向她大伯,希望她大伯帮她拿主意。
夏民主:“等你爸妈回来,我问问他们,他们没意见,你就考兽医。”
“我……”夏明佳道,“他们会说听大伯的。”
夏民主笑道:“考学的是你不是我,听我的没用。他们还是得尊重你的意见。”
“可是,我,就没有别的了?”夏明佳不死心。
夏明仁:“明佳,你没上过中学,即便挑分数低的专业,也不一定能考上。”
夏明佳脸色骤变。
夏明仁:“别嫌你哥说话不好听,兽医虽说是跟动物打交道,也比你在厂里当普通工人好。当工人你能找个什么样的对象,有个铁饭碗又能找个什么样的对象,这些你想过吗?”
“兽医和护士还有一点不一样。”小寒道,“刚才你大伯说去年招生先紧着卫校招,为啥?因为没护士。病人多医务人员少,护士一天忙到晚,肯定没兽医清闲。”
夏民主点头:“小寒说得对。明佳,不是你哥哥嫂子逼你考兽医,咱们为什么会讲到兽医?是担心你报别的专业考不上。”
“会计呢?”明佳问,“我大妈也是小学毕业,她退休前就是会计。”
夏民主:“以前会给自己包扎伤口就能当护士,会加减乘除就能当统计员,现在是不是从前?”
“当会计还得会打算盘,你会吗?”立夏问,“你知道二五进一是啥意思吗?”
夏明佳没话了,“我,我听你们的。”
“别听我们的。”小寒道,“回头问问叔和婶子吧。”扭头一看,鸡肠子和鸡胗还没收拾,故意问,“立夏,鸡肠子洗干净了?”
立夏楞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快了,快了。二哥,给我舀点水。”
这些天家里生活好了,大人小孩没早些天那么馋了,小寒做菜的时候就炒半个公鸡,另外半个留着晚上再吃。
小寒准备的配菜多,木耳、金针菇、白菜和蘑菇,只用半个鸡也炖了四大盆。
一家人吃得瘫坐在椅子上,夏明敏还没回来。小寒看向坐在主位的夏民主,“这么看来是见成了?”
“肯定的。”立夏道,“没见成二婶才不会在人家吃饭。”
小寒张嘴想说什么,眼角余光注意到影壁旁有个影子,扭脸一看,“二婶回来了。”
“回来了?”立夏背对着门口,转过身,三人脸上全然不见喜色,下意识回头找他爸,“好像不大对劲。”
蔡红英:“囡囡犯困了,明义,把她放床上去。”
“明仁,我也想回屋躺会儿。”田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站起来扯一下他的胳膊。
田蓉三十二了,那十年没少遭罪,怀个孩子不容易,夏明仁不敢惹她生气,就起来扶着她回屋。
蔡红英和小寒、明佳端着碗筷去厨房,堂屋里瞬间只剩下夏民主和立夏两人。夏民主收拾桌子,立夏扫地,夏明敏和她父母进去了。
立夏把垃圾倒掉,回来就听到他二叔夏民生唉声叹气,夏明敏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出啥事了?”
夏明敏看看她爸妈,又看看她大伯,犹豫一下,就说,“我,我回屋了。”没容长辈开口,转身就走。
立夏皱了皱眉,“你们吃饭了没?”
“吃过了。”夏民主道,“你二叔和二婶刚才说,饭前还好好的,那个小伙子对明敏特别满意,饭后跟明敏说他俩不合适,学历差太多。”
立夏一时没听懂,“差太多是啥意思?他和明敏见面前,男方的姑姑没说明敏小学毕业?”
“说了。”樊春梅道,“吃饭的时候他问明敏在哪儿上班,明敏说在食品厂当包装工。后来又问怎么不让你爸给换个工作,明敏说她学历太低,换个好工作做不好,会给你爸丢人。
“当时那小伙子就招呼明敏吃菜,我也没注意,现在想想他可能一开始认为明敏在食品厂当会计或车间主任之类的,才同意和明敏见面。”
夏家人忠厚老实,被别人欺负到头上,都有可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算了。小寒不放心,就让蔡红英和明佳刷碗,她过来看看。
进门听到樊春梅的话,小寒冷笑一声,“二婶想岔了。”
“不是因为这个?”樊春梅问。
小寒:“我如果没猜错,那个男人一定认为和明敏结婚后,我爸会帮他一把。现在知道我爸铁面无私,指望不上,才说和明敏不合适。爸,你觉得呢?”
夏民主皱眉道:“我又不是老迂腐,连‘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的道理都不懂。”
“但他不懂,认为爸迂腐。”立夏道,“这样的男人早点认清也好,没学学问,先学会钻营,以后毕业了也没多大出息。”
小寒:“话别这样说,说不定这种人混得最好。”
“爬得越高,跌得越狠。”立夏道,“那十年间多少人靠着钻营取巧爬上去,这两年不都滚下来了。人这辈子长着呢,不止一个十年。”
小寒意外,上上下下打量立夏一番。
立夏疑惑,“我脸上有啥?”小寒摇头,“那你干啥这样看着我?”
“我原本以为够了解你,没想到还有新发现。”小寒颇为感慨道。
立夏明白过来,伸手抓过她,就想朝她屁股上打,手伸出来意识到长辈在,改捏她的脸,“你以前看到的只是表面,表面。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小寒掰开他的手,“一个大专生而已,不愿意就不愿意,赶明儿让立夏给明敏介绍个本科生。”
“你当本科生是市场上的大白菜,由着咱家挑啊。”立夏的二婶樊春梅被她逗笑了。
立夏听小寒一说,下意识回想他同学谁合适,没想到他同学,想起一个万分熟悉的人,“二婶,你还别说,我这里真有一个,也是去年考上的大专。”
“谁呀?”小寒问道。
立夏:“你也认识。”
“我?认识的大专生?”小寒仔细想想,心中忽然一动,“你,你说杨忠军?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樊春梅:“怎么不行?忠军,忠军,多好的名字啊。他父母能给他起这名字,肯定是个拥军爱党的人。”
“二婶有所不知。”小寒道,“常言道‘小姑子多舌头多,大姑子多婆婆多’,杨忠军有四个姐姐,他妈还活着,明敏要是嫁给他,就是五个婆婆。”
樊春梅瞬间笑喷了。
“二婶别笑。”小寒道,“这话是我奶奶说的,不会有错。明敏在他家犯点错,一人说一句就是五句,若是犯个大错,唾沫星子能淹死她。”
樊春梅设想一下,脸色大变。
立夏见状,又捏住小寒的脸,“你别吓唬二婶,人家杨忠军的姐好着呢。我们在东北的时候,他几个姐姐经常给他寄东西。”
“那更不行。”小寒道,“把弟弟当成儿子疼,就真成了婆婆了。二婶,你自己说有几个婆婆看儿媳妇顺眼的。”
夏民主看着小寒顶着一张稚嫩的脸,说出七老八十的人才能说出的话,也想笑,“依你这样说,明敏不要嫁了。”
“嫁啊。”小寒道,“明敏又不是嫁不出去,没必要这么着急,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
立夏:“杨忠军就挺合适。二婶,我跟杨忠军在一个炕上睡十年,比他爸妈都了解他,你听我的没错。”
“二婶,五个婆婆,这样的男人再好也不能嫁。”小寒道。
立夏:“娶明敏的不是她婆婆,是——”
“你俩先停一下。”夏民主道,“你俩说得再有理也没用,得问问那个杨忠军,万一他已经有对象了,你俩岂不是白争执了。”
小寒眼中一亮,“对啊。杨忠军和立夏一样大,去年就回来了,还考上大专,他们家亲戚邻居肯定会给他介绍对象,指不定现在都结婚了。”
“不可能!”立夏道,“他结婚不告诉我?我去找他。”说着,就往外走。
小寒连忙问:“你去哪儿找他?”
“前门大街。”立夏说着,朝车子走去,“你不准跟来。”
“三哥,别去了。”
立夏猛然停下,扭头一看,“明敏?你,你都听见了?”
“你和三嫂都快打起来了,我能听不见么。”夏明敏本来是有些难过,听到小寒说“五个婆婆”又想笑,“刚才明佳都和我说了。他不是嫌我学历低么,我也考农业类学校。”
立夏停好车子,道,“他不值得你这样做,明敏。”
“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小寒把夏明敏的长发剪短,夏明敏到厂里,谁见了谁夸她变漂亮了。有人得知她今天去相亲,就和夏明敏说,你长得好,大伯还是市长,一见就成。
夏明敏想的是,如果对方长得过得去,人还知礼,就和他处处看。做梦也没料到是人家拒绝她,理由还是学历太低。
夏明敏想说对方,你不就是个大专生,有什么了不起,我三哥还是本科生,也没嫌弃过我嫂子。然而,话到嘴边,想到小寒说她今年能考上,就没好意思说出来。但她心里也憋一口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出来。
明佳的一番话像出气口,夏明敏也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能考上中专,你再去找那个杨忠军。三哥,现在去找他,他不嫌弃我,他家五个婆婆也会嫌弃,就像大妈嫌弃小寒嫂子。”
“他妈敢嫌弃你,你们就回来住。”立夏道,“正好你爸想招个上门女婿。”
夏民生跟着点头,“立夏说得对。”
“对什么对!”樊春梅朝他身上一巴掌,“没听立夏说,人家家里就一个儿子,你把人家孩子弄来,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小寒心中忽然一动:“二婶一说我又想起一件事,杨家先生四个闺女,拼到第五个才生个儿子,说明他父母非常重男轻女。明敏要是嫁过去,头胎生个闺女,也得继续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不然就得离婚。”
“韩小寒!”立夏转向小寒,“你咋啥事都能想到呢?有这个工夫,就不能去看会儿书?”
小寒高昂着头,“不能。”
“信不信我打你?”立夏走向她,扬起巴掌。
樊春梅连忙拦住,“你干什么?打人打顺手了。”
“二婶,别拦着,他敢打,我头割下来给你当板凳坐。”夏明义见长辈都出来了,也抱着根本不困的囡囡走出来,“耍花腔呢。”
樊春梅看看立夏,扭头看看小寒,见小寒抿嘴笑,松了一口气,“你们这俩孩子,真是的。”随即看向夏民主,“大哥,你看这事?”
“明佳是怎么想的?”夏民主问。
明敏这事一出,夏明佳不敢有别的想法,“我和我姐想的一样。”
“那就把明珠住的房间收拾出来。”夏明义道,“趁着今天暖和,今儿收拾吧。过两天再来个倒春寒,说不定还会下雪。”
蔡红英:“那把囡囡给我。”
囡囡并没有跟她妈,双脚落地就朝小寒跑去,抓住小寒的手,仰头看着立夏。
小寒不懂,“你看他干啥?囡囡。”
“怕我打你。”立夏撇嘴笑笑,弯腰抱起小孩儿,“你婶婶疼值了啊。”随即就说,“二哥,我去书店看看有没有资料书,给你们买几本。”
小寒:“我和你一起去。”
“你就在家好好歇着吧。”立夏抱着囡囡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二哥,二嫂,小寒有点不大舒服,书房你们自己收拾。”
夏明义没好气道:“知道了,不会累着你媳妇儿。”随后就说,“小寒,回屋呆着去,不然等高材生回来,一准以为我让你帮忙干活。”
“那我回屋看书了。”小寒道。
夏明义摆摆手,去吧,去吧。
人的精力有限,明敏和明佳白天上班,晚上根本没精神看书。樊春梅和夏民生商量一晚,就把俩闺女的工作辞了。
食品厂的人都认为樊春梅疯了,因为此时升职是按照工龄来的,明敏再干一年就能升小组长了。樊春梅对外说俩孩子身体不舒服,医生建议好好养养,旁的一概没说。
食品厂的人听她这样讲,认为姐俩得的是女人病,很是同情樊春梅,也就再也没问过。
姐俩每天早上跟小寒一起买菜,回来就窝在书房里背书算题,晚上再和夏明义一起看书。夏明义初中毕业,有点底子,偶尔夏明仁没空,就由他教明敏和明佳。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四月份。小寒把厚衣服收起来,换上立夏给她买的春装,田蓉的肚子也大的只能穿撑变形的秋衣,披着外套。然而,在这期间,田蓉的妈一次没来过。
四月二十三,周日,小寒和明敏买菜回来,便看到樊春梅坐在田蓉门口,腿上还放个针线筐,针线筐里还有棉花。
小寒不解,“二婶,马上就夏天了,你咋把棉花拿出来了?”
“二婶给大嫂的孩子做棉衣服。”立夏没出去,留在家里洗被单,一边晾被单一边说,“二婶说小孩得穿厚点。”
樊春梅点头:“这些东西本来都是孩子的姥姥准备的,我以为小田的妈给她做好了,今天一问才知道没做。你大嫂做了抱孩子的被子,以为天暖和了穿不着棉衣,也就没做。我先做一套,下午再回娘家找几件小孩的旧衣服,就够孩子穿的。”
“为啥还要旧衣服?”小寒不懂,“没布票了?我和立夏的布票还没用”。
樊春梅:“不是,穿旧衣服的孩子命贱,神鬼不侵。”
“和贱名易养活一个道理?”小寒问。
樊春梅想想,“差不多。”
“那您真够迷信的。”小寒往四周看看,“爸不在家?我就说爸要是在家,听我这么说不可能不出来。”
樊春梅瞥她一眼,笑道,“你爸在家也不会说,这可是他孙子,宁可相信,也不敢不信。”说着,转向田蓉,“孩子大了,这些衣服别丢,留着给小寒和立夏的孩子。”
“我们还早。”立夏擦擦手走过来,环住小寒的脖子,“等我们家的出生,衣服就放坏了,不要给我们留。”
樊春梅:“你打算七老八十再生?”
“那不能。”立夏道。
樊春梅:“那就能穿。”
“我——”
小寒朝他腰上拧一下,不让他再说,“大嫂,你妈是不是因为忙得没时间过来?”
“不是。”夏明仁也在家,“我岳母每周末都回娘家,帮她两个弟弟带孩子。”
小寒张张嘴,“当我没问。”
田蓉苦笑,“你以前说,我死了她的眼皮都不会眨一下,我还不信你。没想到……她不来也好,我耳边也清静。”
“那你还能清静一段时间。”小寒道。
夏明仁看向小寒,“你的意思你大嫂生了,她也不过来看看?”
“你等着吧。”立夏道,“你不信?今天去找你丈母娘,跟她说咱妈不在这边了,大嫂快生了,希望她来伺候大嫂坐月子,我敢保证,大嫂出月子之前她都不会来。”
樊春梅看一眼田蓉,见她很失落,生气道,“你妈现在怎么这么不讲究?”
“不是现在不讲究。”立夏道,“是一直不讲究,大嫂现在才知道罢了。”
第36章大嫂生娃
小寒又朝他腰上拧一下,瞪着眼睛看着他,小声道,“你瞎说啥呢。”
“没啥。就是瞎说了实话。”立夏抓住她的手,面对田蓉,“大嫂,忠言逆耳,别生气。”
田蓉:“我跟你生气,十条命也不够你气的。”
“那我以后不说了。”立夏道,“哪天你妈来找你要钱,别让我家小寒帮你。”
樊春梅:“要钱?”下意识转向田蓉,田蓉不语,就问夏明仁,“你欠你丈母娘多少钱?”
“没有。”夏明仁说着,看了看田蓉,无声地问她说不说。
田蓉点一下头。
夏明仁就从头开始说,一直说到田蓉主动问小寒,韩家和田家比哪个另类。樊春梅一家四口听得是瞠目结舌。
平时话最少的夏民生没容夏明仁说完,就忍不住问:“小田,你,你妈那个样,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家丑不外扬,大嫂不好意思吧。”小寒怕立夏再蹦出什么可怕的话,气得夏明仁要揍他,先他一步说,“再说了,大嫂以前对她妈的话深信不疑,别人跟她说她妈糊涂的厉害,她也会认为人家不孝,还挑拨她们母女关系。”
田蓉的脸一下红了。
小寒扫一眼众人,撇撇嘴表示她没猜错。
樊春梅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妈不来,你也不去,这是要断了?”
“大嫂是独生女,断不了。”小寒道,“就算别人知道大嫂的妈对大嫂非打即骂,等她妈不能动了,大嫂不去照顾,大嫂家亲戚也会说,你妈都这个样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吧。也有人会说母女哪有隔夜仇。”
立夏点头,“小寒说得对。”
“你以后也差不多。”小寒瞥他一眼。
立夏不明白,“跟我有啥关系。”
“你也有个妈。”小寒道。
立夏噎着了,随即看向他大哥和二哥,“我出钱,你们照顾她。你们不想照顾就请人,反正我是不会去伺候她。”
夏明仁和夏明义是张淑华带大的,立夏根本不记得张淑华抱过他,对此夏明义不好说什么,便笑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说不定到那时她都不要咱们照顾。”
“别说这些事了。”小寒道,“我买两把韭菜,咱们中午吃韭菜饺子吧。”
蔡红英好奇:“你买肉了?”
“肉票被我用完了。”小寒道,“你们想吃肉馅?等下个月发肉票了再买吧。”
蔡红英:“我也记得没肉票了,还以为你能变出肉票。”
樊春梅接道:“我家好像还有一斤肉票。”
“不用了。”小寒道,“我们人多,一斤肉还不够我们一人一块。”说着,把韭菜拿出来递给立夏。
在村里干活干习惯了,来到城里小寒也不惯着立夏,他接过韭菜就去找洗菜盆。蔡红英见状,拍一下夏明义,让他去帮忙。
夏明义啧一声,帮立夏压水。
快到吃饭时,夏民主还没回来,小寒就蒸一屉子饺子,用夏明义的饭盒装起来,让立夏给他送过去。
三月份夏民主发了工资,把两百七十七块钱全给立夏,立夏看到他爸一分不留,对他爸的态度很满意,就只要两百块,还跟夏民主说足够了。
正是因为夏民主这个举动,让立夏觉得他爸心里还是有他,听到小寒让他骑车送到市政府,立夏啥也没说,拎着饭盒就去推车子。
夏民主上午临时接到电话,有点小事要他过去一趟,走的时候就没跟几个儿子说。一个会开到晌午,夏民主又忘了带钱,估计家里吃过了,就让司机送他回单位。
单位有食堂,一天到晚都有吃的,而且还是月结,夏民主打算去食堂垫补一点。他下车后,看到立夏手拿饭盒站在大门边,可以说又惊又喜,没进去就问,“你来给我送饭?立夏。”
“爸?”立夏听到声音转过头,“对,那边的几个同志说你出去了,我借他们的电话往家里打,二哥说你还没回去,我想再等二十分钟,你还不回来,我再回去。”说着话把饭盒递过去。
夏民主接过来,一边上楼一边问,“做什么吃的?”
“包的素饺子。”立夏把筷子递给他,“小寒怕时间长,饺子腻了,没敢煮,给你蒸的,有点噎人,你慢点吃。”
夏民主点点头,迫不及待夹一个,“这是小寒包的吧。”
“不是。”立夏道,“小寒不会包饺子。”
夏民主猛然抬起头,咽下嘴里的饺子就问,“她不会?”
“她小时候农村人吃不饱,这些年吃不好,家里有点白面也是和玉米面或高粱米掺在一起做馒头。”立夏道,“她奶奶又是个会过的,韭菜面叶都不舍得做,更不可能给她做饺子。这是大嫂和二嫂弄的,她调的馅料。”
夏民主放下筷子,“她家现在呢?”
“吃得饱,吃不好。”立夏道,“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夏民主沉吟片刻,“你回去问问咱家还有多少粮票。有宽裕就让小寒给她父母寄二十斤。”
“那我回去问问。”小寒做饭买菜,钱和票都在她手里,立夏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爸,二哥已满三十周岁,今年能参加中专考试吗?”
夏民主:“可以。不超过三十一岁都行。”
“那我就放心了。”立夏道,“他现在是印刷厂正式工,去上学的话,是停职还是辞职?”
夏民主:“这种情况上面已经讨论过,带薪上学。”
“真的?”立夏站起来,“二哥这几天正担心这事,我回去就告诉他。”
夏民主想笑,“别急,等我吃完你再走,我下午还有点事,一时半会回不去。”
“哦,好。”立夏又坐回去,直到他吃好,才拿着饭盒出去。
到家里立夏先去找夏明义说工资的事,接着就回他们屋找小寒,看到小寒正在数钱,随口问,“这个月花多少?”
“天气暖和,市场上的菜便宜了,这个月到现在才用六十多。”小寒道,“爸给咱们的钱单放着的。等爸下个月发工资,留够咱们用的,就去买四个台扇,一屋一个,你看行吗?”
立夏好奇:“台扇不要票?”
“不要。”小寒道,“不过比风扇贵好多,要八十块钱一个。”
小韩村靠山,山边晚上阴凉,立夏在那边待十来年也没感觉到热,也就没想过风扇的事。现在他们住城里,下雨天还好点,阴天闷热,四周密不透风,三伏天搁屋里睡觉能要命,“八十块也买,钱不够咱们再添点。”
“等到下个月钱就够了。”小寒道,“但这事你跟爸说,别说是我的主意。”
立夏不懂:“为啥?”
“爸是不是觉得对不住你?”小寒问。
立夏睁大眼,“你咋知道?”
“猜的。”小寒道,“你对爸越好,爸越会事事顺着咱们。”小寒道,“哪天你妈病入膏肓想让你们照顾,你们不去,亲戚邻居劝说,爸就会出面向亲戚邻居解释,你们为什么不亲自伺候她。同样的话从咱们嘴里说出来,人家会认为咱们找借口,换爸来说,人家会认为是爸不让。”
立夏还是不懂,“为啥?”
“十一年前的事啊。”小寒道。
立夏懂了,“那我姥姥要是闹呢?”
“去哪儿闹?”小寒道,“你妈现在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等她不能动了,爸也退休了。去你单位闹?那我就登报跟记者讲一讲,你是谁养大的。让那些记者天天去骚扰你姥姥一家。”
立夏笑了,“你就不能不吹牛吗?”
“谁吹牛了?”小寒把钱放好站起来,“我以后多拍电影和电视剧,成为家喻户晓的艺术家,你说记者向我还是向着你姥姥一家?”没容他开口,又说,“夏同志,你妈没做过,或许有一部分人不屑当我手中的枪,你妈做过,跟红顶白的记者添油加醋,正直的记者陈述事实,不论哪一种,你姥姥一家都会被街坊四邻唾弃。”
立夏不禁伸手把人揽入怀中,“你闹着要拍戏不会是因为这点吧?”
“才不是,我是真喜欢。”小寒说着,突然想到,“你知道今年啥时候开考吗?”
立夏回想一番,记忆中他今年夏天没去考,也就没留意具体时间:“应该是七月份,因为以前都是。”
“立夏!立夏!”
立夏连忙放开小寒,打开门,“咋了?二婶。”
“你,你大嫂要生了。”樊春梅道,“我和明仁送她去医院,你和小寒赶紧把孩子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快点。”说着话,樊春梅和夏明义把田蓉扶上自行车,夏明仁推着她就往外跑。
田蓉痛的难受,樊春梅怕她从车子上颠下来,和夏明义没敢撒手,扶着她跟着车子跑。
一切发生太快,立夏和小寒愣住,四人出去了,俩人还没回过神。抱着囡囡的蔡红英见状,连忙说我,“你俩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东西,小寒,带上钱,大哥走得急可能没带钱。”
小寒不禁眨了眨眼,还有些不敢相信,“咋就生了?预产期不是五月份吗?”
“现在离五月还剩七天,提前半个月都属正常。”蔡红英见他俩还不动,“快点啊。”
立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问:“哦哦哦,东西在哪儿?”
“东西在屋里,还能在哪儿。”蔡红英瞪他一眼,把囡囡递给小寒,就去夏明仁屋里翻找田蓉准备好的东西。
蔡红英和樊春梅都提醒田蓉早点准备,所以田蓉把用的东西都搁在一个布包里。蔡春梅看到一个布包里包小孩的小被子,就递给立夏,“全在这里。”
“好,对了,要不要告诉爸?”立夏忙问。
蔡红英:“女人生孩子爸去了也帮上忙,生了再告诉她。”
“哦,那我们走了。”立夏道。
小寒把囡囡给蔡红英,就跟着她往外走。
蔡红英叹气,“拿钱,锁门。”
“对了,我忘了。”小寒上辈子的大嫂生孩子,是她大哥开车送过去的,这会儿夏明仁推着车,小寒先被田蓉突然发动惊着,随后被自行车推孕妇惊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到了外面,凉风一吹,夫妻俩彻底清醒过来,小寒想到一个问题,“这附近好几个医院,大嫂去哪家医院生?”
立夏张嘴想说他最熟悉的,话到嘴边不确定了,“我们赶紧去胡同口问问他们往哪边去了。”说着,拉着小寒就往胡同口跑。
幸亏今天是周末,他们碰到几个带着孙子玩的老街坊,不然他俩真得挨个找,因为田蓉并没有去大医院,而是去专门给孕妇接生的妇幼保健院,这个离他们家更近。
小寒和立夏跑到妇幼保健院,田蓉已被推入产房。樊春梅、夏明仁和夏明义都在门外等着,小寒正想问得多久,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吓得打了个哆嗦,“立夏,大嫂——”
“这个不是你大嫂。”樊春梅道。
小寒:“那是——”
“啊!”
小寒又打了个哆嗦,“这是大嫂不?”
“这是你大嫂。”樊春梅道。
小寒忙问:“大嫂是不是生出来了?”
“还没开始。”樊春梅道,“医生说还得好几个小时,早呢。”
小寒不禁瞪大眼,“还,还早?大嫂叫的这么惨还只是刚开始?”
“对。”樊春梅说着,看到小寒脸色煞白,连忙道,“现在疼是一阵一阵的,不是一直疼。”
小寒眨眨眼,忙问:“婶子的意思生的时候一直疼?”说着转向立夏,“我不要生了。”
“不,不生,不生。”立夏记忆中田蓉是五月份生的,上午入院,晚上就回来了,他就感觉生孩子很简单,也就没想过过程这么“恐怖”,一想到小寒在里面痛不欲生,不禁打个寒颤,“咱不生,咱啥也不生。”
夏明仁忍不住了,“女人都得经过这一遭,避免不了的。”
“我们不生还不能避免?”立夏道。
夏明仁:“女人怎么能不生?”
“怎么就不能?”立夏梗着脖子道,“我们家小寒就不生,你能咋着我?”
第37章田母登门
夏明仁顿时噎得喘不过气来,“……我不能把你怎么着。”
“那你就别管。”立夏道。
夏明仁张张嘴,道,“我不管,有人能管得住你。”
“谁?爸?”立夏道,“我十个月大,他就把我扔给爷爷奶奶,你觉得爸敢管我吗?”
夏明仁又噎着了。
立夏撇着嘴打量他一番,“你老婆在里面拼死拼活给你生孩子,你在外面跟我吵吵,你可真行。”
夏明仁呼吸一窒,抬手指着立夏。
夏明义一步冲到他俩中间,劝道,“大哥,算了,算了,他向来说话不过脑子,你就当他放屁。”
“你才放屁!”立夏道。
夏明义点头,“对对,我放屁,我放屁行了吧。小寒,把东西给二婶,你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小寒不解,“现在吗?”
樊春梅:“对,去农副市场看看有没有公鸡,买只公鸡炖了给你大嫂补补。”
“可以吃东西?”小寒好奇道。
樊春梅笑了,“当然可以,回去吧,和立夏一块。”
“知道了。”小寒拽着立夏的胳膊。
立夏经过夏明仁,停顿一下,冲着他哼一声,转身跟上小寒。
夏明仁抡起胳膊就要揍他。夏明义连忙拉住,“他一个二百五,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啊。”
“不,不是我跟他计较。”夏明仁指着越来越远的背影,“是他太会气人。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爸没资格管他。就算爸以前没养过他几天,现在没养过?哪次不是领了工资就给他。”
夏明义叹气:“是又怎么样?以前妈做什么给大嫂吃,小寒做什么给大嫂吃?要不我去把妈接回来,以后还让妈买菜做饭。或者钱给你,你买菜,你做的能吃吗?”
夏明仁哑了。
樊春梅笑了,“明仁,小寒今年才十九,到秋还得去上学,即便立夏要生,小寒也不可能由着他。你和他争什么啊。话又说回来,他们现在不想生,十年后呢?十年后小寒才二十九,比小田还小三岁,”
“二婶说得对。”夏明义道,“他俩就是被大嫂的叫声吓着了。现在不是有那什么剖腹产,不生可以剖。”
夏明仁:“不是我要跟他吵,是我一听他说话就头疼,一个大男人,听到几声哭声,就吓得不生不生,像什么话。”
“那你回去继续跟他吵?”夏明义道,“你能吵过他,我叫他哥。”
夏明仁的嘴巴动了动,发现无言以对。
立夏走到门口,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一眼,见三人呈三角形站位聊天,“我猜他们一定在说我。”
“还用得着猜?”小寒笑道,“说不定在骂你。”
立夏:“没有。”
“你知道?”小寒顺口接道。
立夏看向她,“你不知道吗?有人骂你,你的耳朵会热。我的耳朵没热。”
“你……”小寒不禁翻了个白眼,“大嫂吃鸡,你想吃啥?”
立夏:“我随便。你刚才想说啥?”
“没啥。”小寒弄不清立夏逗她,还是真以为有人骂他的时候,他耳朵会发热,但她不想弄清楚,怕结果把自己气吐血,“我忘了听谁说的,生完孩子吃黄豆炖猪脚比较好。”听她上辈子的妈说的,“你明天早上去肉联厂看看能不能买到猪脚,再去农副市场买点黄豆。”
立夏:“我明天得上课,买回来你收拾?”
“我收拾。”小寒扭头看着他说,“我都见你弄过好几次了。”
立夏摇头。
“不信?”小寒问。
立夏再摇头,“不是不信你。”
“那你啥意思?”小寒道。
立夏:“大嫂生了孩子,应该是大哥和她父母照顾,不应该你伺候她。”
“所以呢?”小寒笑着问。
立夏:“我现在就去肉联厂,买回来明天让大哥收拾,他不收拾,你别做。”
“大哥明天还得上课。”小寒提醒他。
立夏:“他六点起来足够了。再说了,他也不可能从早上到晚,跟别的老师调一下课,我就不信人家不给他调。别忘了,他也是市长的儿子。”
“好,我听你的。”小寒抱着他的胳膊说。
妇幼保健院离夏家非常近,俩人走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立夏到堂屋里看一下钟,两点多了。立夏不能确定这时候去肉联厂还能不能买到猪蹄,又怕明天早上买回来,小寒自己收拾,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到肉联厂,立夏只买到俩猪蹄,随后又转到农副市场买黄豆。等他回到家小寒都开始做晚饭了,且厨房里只有小寒一人,“二嫂和囡囡呢?”
“爸刚才回来听说大嫂生了,就要过去看看。”小寒道,“二嫂抱着囡囡和他一块去了。”
家里没挂面了,小寒和面擀的面条,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便切好了放在案板上,“咱俩收拾猪蹄吧。”
“不收拾。”立夏道,“等大哥回来做。”
小寒想笑,“你为难他,小心他以后为难你。”
“他咋为难我?”立夏问。
小寒:“你忙工作,我病了,不舒服,特别想吃鱼,大嫂要给我做,他若是说鱼让立夏回来收拾呢?”
“那,那就不让大嫂做。”立夏道,“我去饭店买了给你送回来。”
小寒笑了,“他那么大年龄了,得个孩子也不容易,让他一次吧。”
“我听人说坐月子得一个月。”立夏道,“你——”
小寒:“以后再做猪蹄,就让他自己收拾。”
立夏满意了,拿着铁盆去对面找木头。
对面厨房里明敏和明佳正在厨房,夏民生在厨房前面刨木头。囡囡一直是跟她爸妈睡,小寒有次就问蔡红英怎么不让囡囡自己睡。蔡红英说他们屋里放两张床有点挤,让囡囡去西边客房里睡,她又不放心。小寒就给她出主意,打个小床。
夏民生以前为了给俩闺女做家具准备了很多木头,给小寒做俩床头柜,又给明敏和明佳做个书桌,还剩一大半。田蓉今天突然发动,夏民生想到孩子长大也得单独睡,就挑几根木头,决定再做一个小床。看到立夏手里的盆,夏民生肯定道:“又生火烤猪毛?”
“是呀。”立夏抓两把木屑,用火柴点着就放木头块,随后把小寒的打算说给他叔听,末了又说,“等我大嫂出月子,我必须得让我大哥给小寒买双皮鞋。”
夏民生也没料到小寒如此有心,也替他大哥开心,得了这么一个好儿媳妇,“只买皮鞋哪行,得再买套衣服。”
“衣服就算了。”立夏道,“我大哥一个月几十块钱,一下让他买这么多,肯定得心痛的直抽搐。”
小寒:“你也知道啊。俩猪蹄没弄好,就开始惦记人家的鞋,真好意思。”
“我是为了谁?”立夏抬头问。
小寒:“为了你自己啊。”
“我,我自己?”立夏不禁眨了眨眼睛,“我是叫大哥给你买。”
小寒点头,“我干活你心疼,为了你心里好受点,才让大哥给我买。”
“你俩到那边说去。”夏民生觉得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在这边会碰着你们。”
立夏不会木匠活,也没怀疑,端着点着的盆,又让小寒拿几块碎木头,就去他家厨房门口烤。然而,直到立夏把猪蹄收拾好,他爸和他二哥二嫂还没回来。
立夏就让小寒下面条,他们先吃。
小寒也饿了,但没理他。又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门外传来樊春梅的声音,小寒立刻起身去厨房煮面条。
夏民主进屋洗好手,小寒端着面出来了。
自从小寒开始做饭,夏民主每次一到家就能吃上热菜热饭,虽说这几月都习惯了,依然忍不住感慨,这个儿媳妇真勤快,“小寒,天天做这么多人的饭,累不累?”
“啊?”小寒正准备出去端她自己的碗,乍一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不累吧。”
立夏把两个碗放下,递给她一双筷子,朝她头上一下,“傻不傻啊你,累不累不知道?”
“你才傻。”小寒抬手朝他身上一下。
立夏:“那也没你傻。爸,她这么傻,您就别问了,问了也白问。”
小寒转向他,“你说啥?”
“我说这个鸡蛋给你吃,你累了,多补补。”立夏抬手把他的鸡蛋夹给小寒。
夏明义“扑哧”笑出声。
立夏看着他,笑什么笑?
“怂。”夏明义吐出一个字,不禁啧一声。
立夏笑眯眯道,“你不怂,那你骂二嫂试试。”
“我找你惹你了?”蔡红英道,“你要是不饿,就去给大哥大嫂送饭。”
立夏:“你们刚才说大嫂快生了,这时候还能吃?”
“大嫂不能吃,还有大哥。”蔡红英道。
立夏:“要是大哥一个人,就让他先饿着。”顿了顿,道,“少吃一顿也没事。”
“大哥又怎么得罪他了?”蔡红英问夏明义。
夏明义把俩人在医院的话叙述一遍,也没忘把立夏说夏民主的那句改成“他生不生是他自己的事”,末了就说,“要不是我拦的快,俩人能打起来。”说完,就看他爸。
夏民主仿佛没听见,正低着头吃面。夏明义见状,便知道他爸并不打算干涉立夏的私事。饭毕,夏明义去给夏明仁送饭,顺便就把夏民主的态度告诉他。
夏明仁听他说完,就想说他爸太惯着立夏。话到嘴边,一想到立夏是跟着他爷爷奶奶长大,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小寒吃饭前听蔡红英说田蓉今天能生,饭后把厨房收拾好,就和蔡红英一起去医院。立夏不想一个人独守空房,名曰俩女人走夜路危险,不顾小寒反对,硬是跟过去。
三人在医院呆了一个多小时,田蓉才生。夏明仁听护士说生了,高兴的不能自已。护士一说是女孩,夏明仁脸上的笑迅速褪去。
立夏正好站在他身侧,见状,撇嘴笑笑,“不是儿子,大哥很失望?”
夏明仁想说有一点,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没好气道:“跟你没关系!”
“是没关系。”立夏道,“要是我闺女,我得高兴的放鞭炮。”说着,转向小寒,“你要是给我生闺女,你让我仨月不睡觉都行。”
话音一落,夏明仁扭头看着立夏,“你——”
“大哥,进去看看大嫂,护士该收拾好了。”小寒打断他的话,“顺便问问护士,明天能不能回去。”
夏明仁瞪一眼立夏,“我给小寒个面子。”
立夏:“你不用——”
小寒伸手捂住他的嘴,“少说两句吧。二嫂,大嫂这样晚上要陪床吗?”
“大哥在这边陪着就好了。”蔡红英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明天上午去买袋奶粉,大嫂刚生了孩子没奶水,过两天才有。”
这些小寒都不懂,也就没发表意见,“我们看看大嫂就回去?”
“回去,告诉爸。”蔡红英道,“也省得爸和二叔、二婶跟着担心。”
九点多,三人到家,夏民主得知大儿媳妇生个女孩,也有点失望。他已经有个孙女,想要个孙子,凑成一个好。随即想到以前盼望能有个闺女,闺女来了,被他和张淑华养歪了,夏民主又觉得人不能得陇望蜀。
田蓉的妈重男轻女,受家庭影响,哪怕她现在已看清她妈,多年潜移默化,导致她得知自己生个女儿,也有些失望。
翌日早上,夏民主上班的时候拐到妇幼保健院看她,夏民主夸一句孩子好看,后来小寒领着囡囡来给她送吃的,也说孩子乖,她长大了净等着享福吧。田蓉才高兴起来。
如立夏和小寒所料,夏明仁去田家报喜时,请他丈母娘去照顾田蓉,被他丈母娘以工作为由给推了。
田蓉的妈快退休了,她不去上班单位领导也不会说她。夏明仁了解这一点,听他丈母娘扯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觉得腻歪,在田家坐了大概五分钟,就以上课为由走了。
小寒认为喝汤不如吃肉,在田蓉坐月子期间,不论给她炖公鸡还是炖猪蹄,都让她吃肉。汤?留着他们下面条或者炖菜。
五月底,田蓉出月子,精神很好,人也没胖。
五月二十八日,周日,大家都休息,樊春梅看到田蓉的状态就一个劲夸小寒会照顾人。立夏听到就说,“大哥,听见了吧?”
“听见了。”夏明仁道。
立夏:“那你打算啥时候给我家小寒买皮鞋?”
“小寒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买。”夏明仁道。
立夏冲屋里就喊,“小寒,出来。”
“我有鞋。”小寒道。
立夏:“有鞋也得出来,否则——”
“否则打我一顿吗?”小寒走出来问。
囡囡从她妈怀里滑下来,就冲小寒跑去,抓住小寒的手,仰头看着立夏,仿佛在说,你打我婶婶,我打你。
立夏见状,好气又好笑,“你是谁的闺女?”
“给你吧。我们不要了。”夏明义道。
囡囡转向他爸。夏明义惊觉不好,接着就听到“哇呜”一声。蔡红英朝他身上捶一拳,“你的嘴怎么也这么欠。”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夏明义很委屈,连忙抱起闺女,“爸爸跟你开玩笑,逗你玩儿,不是不要你。”
蔡红英伸出手,“给我。等等,好像是门响了,你去看看是谁。”
闺女大哭,还是他惹的,夏明义没去,直接问,“谁呀?”
“是我。明义吗?你们在家,关门干什么?”
夏明义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我丈母娘。”夏明仁道。
夏明义下意识问:“那开不开门?”
“当然得开。”樊春梅道,“立夏,去开门。”
小寒抓住他:“等等。二婶,二叔,爸,你们都回屋,装作不在家,我问问她这个时候来干啥。”
“你要干啥?”立夏道。
第38章来者不善
小寒笑道:“不干啥。和她聊聊天,你别紧张。”
立夏满脸怀疑,表示不信,“韩小寒,你再厉害点就跟你奶奶一样了。”
“那我就再厉害点,和我奶奶一样好不好?”小寒皮笑肉不笑,看着他问。
立夏脸色微变,“爸,你们快回屋。”
樊春梅不止一次听到立夏提起小寒的奶奶,对韩高氏很好奇。上次小寒用她奶奶教她的法子,收拾张淑华的父母,樊春梅无缘得见,今儿十分想瞧瞧,“大哥,咱们去那边书房。”指着以前夏明珠住的房间。
夏民主是个斯文人,同别人闹起来,也会给人保留最基本的体面。上个月田蓉生女,夏民主问夏明仁他丈母娘怎么没过来,夏明仁把他丈母娘以前干的事和盘托出,夏民主震惊的同时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比他岳父岳母更难缠的人。
小寒不让他回屋,田母闹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没法跟田母讲道理,田母也不会听他的,于是就说,“我去看看明敏和明佳复习的怎么样了。”
立夏听他这样讲,笑了笑,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等他二婶把书房门关上,才打开大门,“婶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看你这话说的,不欢迎我?那我走好了。”五十多岁,身形微胖,一米六左右,穿着黑裤子,蓝褂子,头发梳的油亮油亮的女人转过身,作势要走。
立夏笑容可掬,高声道:“婶子慢走,婶子不送。”
话音一落,屋里屋外的几人笑喷了。夏明义更是忍不住同情田母,“大嫂,不出去看看?”
“她不会走的。”田蓉苦笑道。
“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田母的声音再次传进来,田蓉叹气,“我没说错吧。”随即站起来,“我回屋了。”
“去吧。”蔡红英道,“省得她进来看到你,认为是你指使立夏挤兑她。”
立夏听到田母的话愣住了。他以前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直,小寒提醒他几次,他自己留意一下,注意到了,刚才就故意那样说,以为田母会被他气走,没想到她没走,还能笑得出来,“婶子,我没跟你开玩笑,您有事就回吧。妞妞昨晚闹一夜,我大嫂都没怎么睡,这会儿正在睡觉。”
夏明仁连忙跑屋里告诉田蓉。也幸亏夏家的院里有影壁,不然田母站在门口看得一清二楚,非闹起来不可。
田母:“我不叫醒她,进去看一眼,她没事我就走。”
“那你进来吧。”她都这样说了,立夏还不让她进,左右邻居该出来看热闹了。
田母进去就往四周看,五间正房门紧闭,西边五间门也关着,东边只有最东边两间门开着,“你爸妈和你叔你婶都不在家?”
“不在。”立夏道,“我爸在单位,我叔和我婶有事出去了。您不是来看我大嫂的?”
田母连连点头,“是,对,我去看田蓉。”经过小寒身边,猛然停下,“这就是你在农村娶的那媳妇?挺标致的,农村也有这么俊的闺女啊。”
立夏眉头紧皱。小寒的表情也算不上好,“我们农村啥都有,就是没有天天管闺女要钱的娘。”
樊春梅险些笑出声,连忙捂住嘴。
田母的脸顿时白了红,红了白,堪比调色盘,“你这小媳妇说话真难听。那个立夏,你媳妇都是这样跟夏市长说话?”
“不啊。”立夏道,“我爸不要我们的钱,还给我们钱用,我们平时都恨不得把我爸供起来。”
夏民主忍俊不禁,小声道,“这个立夏,怎么说话呢。”
田母的脸色更加难看,瞥一眼立夏和小寒,也不跟他俩废话,直直地往东边走。
立夏关上门,走到小寒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跟上去看看?”
“必须得看看。”小寒道,“只怕老太婆不让看。”话音刚落,田母“啪”一声,把门关上。
夏明义和蔡红英霍然起身。
立夏和小寒猛然停下来。
“你们刚才又说什么了?”蔡红英来到小寒身边小声问。
小寒摇摇头,指着窗户。
蔡红英小声说:“窗帘没拉,她能看见咱们。”
一墙之隔,田蓉打算装睡,关门声让她下意识睁开眼,正好被转过身的田母看个正着,“你醒了?”没容田蓉开口,又说,“明仁,我和小蓉有些话要说,你出去。”
“什么话不能让我听见?”夏明仁没动。
田母:“我们娘俩说点体己话,你也要听?出去,出去。”
此时换成立夏,立夏一定会说,这里是我家,要么当着我的面说,要么不说。而夏明仁不是立夏,他被赶出来了,
立夏看着他直咂舌,一副“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的模样。外敌当前,夏明仁也没空跟他叨叨,白了他一眼,就趴在门上听,可惜田母的声音小,什么也听不见。
小寒在外面等一会儿,不见田母出来,干脆走到窗户边,光明正大地看她在干什么。
田母一开始和田蓉说话的时候往窗户边看,不见有人,放心下来就不再时不时往外看。小寒趴在窗户上看好一会儿,她都没发现。直到田母抽走田蓉身后的枕头,开始拆枕头,小寒开口问她在干什么。田母才注意到她。
田母生气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偷听我们娘俩讲话?”
蔡红英“啪”一声推开门,走进去,“我弟妹是光明正大的听。亲家婶子,你不是来看我嫂子,来看我侄女?拿枕头干什么?”伸手夺走,转手扔到跟进来的夏明仁怀里。
自从去年田蓉搬到夏家老宅,田母十天半个月就来一次,每次过来蔡红英都对她客客气气的,突然不假辞色,田母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二嫂。”小寒也走进去,“亲家婶子,你外孙女出生,当姥姥的第一次过来不给见面礼,就乱翻我大嫂的东西,你是土匪吗?”
田母脸色大变,指着小寒,“你说谁是土匪?再给我说一遍。”
“你是土匪。”立夏把小寒拉到身后,面对着田母,面色不善,“要不要再说一遍?”大有田母敢点头,他就揍人的意味。
田母不禁抖了一下,又上前一步,昂首挺胸,“你凶什么凶?你以为你声音高,我就怕你。”
“亲家婶子,你是来跟我们吵架的吗?”屋里人多,夏明义也就没进去,抱着囡囡站在窗户边问。
田蓉跟着说:“不是。我妈问我有没有布票,想买布做条裤子。”
“那亲家婶子来的真不巧,大嫂家的布票全给我侄女做衣裳了。”夏明义道,“请回吧。”
田母见一向对她笑脸相迎的夏明义也像变了一个人,就觉得他们故意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不禁冷哼一声,“我来我闺女家,想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用不着你提醒。该干嘛干嘛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夏明义不生气,反而笑了,“亲家婶子大概不知道,这个房子不是你闺女的,是我弟弟的。”指着立夏,“你身后的那个农村媳妇想让你现在走,你不走,她就可以报警说你扰民。”
“什么?!”田母大惊,回头就问,“你的?”立夏点头。田母张了张嘴,不敢置信,转过身,抬手就朝田蓉头上打,“你个没用的——”
小寒一个箭步过去,抓住她的手,“你干啥?凭啥打人?”
“我教训我闺女,用不着你管!”田母甩开她的手,又朝田蓉脸上抽。
立夏抓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拽,田母踉踉跄跄站起来,立夏一松手,扑通一声,田母坐在地上。
小寒连忙检查田蓉的脸,一看没事,松了一口气,“你咋不躲?”
“我,我忘了。”田蓉讷讷道。
小寒呼吸一窒,险些憋死自己,“忘了?挨打都能忘,你,不知道该说你啥好。”走到田母面前,居高临下道,“你闺女现在是我们老夏家的儿媳妇,生是夏家的人,死是夏家的鬼,再动手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那也是闺女。”田母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说,“她欠我的——”
小寒皱眉,“得了吧。她欠你的早还清了。”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再不依不饶,我真报警。”
“你报吧。”田母一点也不怕小寒,“你这边报警,我那边就说夏市长的儿媳妇仗势欺人,咱看谁怕谁。”
小寒见她这样,忽然想起韩高氏,也发现全天下不讲理的女人都差不多,“你敢这样说,那我就去你弟弟单位说,你弟弟乱搞男女关系,那个女的还是他小姨子。去你侄子单位说,你侄子耍流氓,搞大女同志的肚子,咱看谁怕谁。”
此言一出,偌大的屋里静下来。担心小寒对付不了田母,走到夏明义放门口偷听的夏民主等人也停下来。
小寒仿佛没发现屋里异常,“亲家婶子,要不要试试?你也可以去我丈夫立夏学校说他乱搞男女关系,只要别人相信你。”说着,指着自己的脸。
田母张口结舌,“你,你你……”
“你啥你?”小寒扬起下巴,挑了挑眉,“像你这种人,我在农村见得多了。你敢去我大哥和二哥单位闹,我让你在这四九城混不下去,你信不信?”
第39章立夏挨呲
田母脸色煞白,嘴角一个劲哆嗦,好半晌也没能哆嗦出一个字。
小寒扯了扯嘴角,悠悠道,“亲家婶子,还要布票吗?”
田母陡然清醒,想到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个闺女,“田蓉,你就看着她这样欺负你妈?”
“她不看着能咋办?”田蓉心软,不心软也不会时不时给她妈钱,也不可能把她妈的胆子养这么大——直接动手撕枕头。小寒很怕她开口,抢先道,“她住的房子都是我的。她敢向着你,我把她赶出去,亲家婶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去你家?”
樊春梅眉头一皱,就要过来。夏民生眼疾手快抓住她,小声说,“别急,再看看。”
田蓉生孩子之前,樊春梅曾跟她说过,月子做好了,能把以前亏损的身体补回来。田蓉不大相信,但她现在明显感觉到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而这多亏了小寒。
凭这一点,田蓉可以断定小寒不会把她赶出去,因此她一点也不慌,想听听她妈怎么说。
怎么说?夏明仁工资低,因为他才教两年书,算上大革命之前,也才教四年,工资还没夏明义高。算上奖金,夏明义每月有四十一,他只有三十八。
三十八块钱勉强够俩人用的,有了孩子就悬了。他们一家三口去田家,田母不想往里贴钱也得贴,因为有夏民主这尊大佛,田母不敢饿着夏明仁,还得让他吃饱吃好了。
田母:“田蓉是你们夏家媳妇,回娘家住会被左邻右舍笑话的。”
田蓉瞳孔一缩,纵然有心理准备,真听到还是觉得心慌难受。
小寒笑道,“您还知道她是夏家人?当着我们的面打我们家人,您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亲家婶子,大嫂还给我们家添个孩子,是我们家的功臣,您觉得我爸夏市长要是知道你朝大嫂脸上打,他是生气?还是夸你打得好?”
田母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小寒见状,觉得差不多了,“我瞧着婶子身上的裤子挺新的,干啥还找我嫂子要布票做裤子?”
“我妈说我表弟要去相亲,没新裤子。”正是因为这点,田蓉才跟她妈说她没布票。田母不信,就要自己找。小寒若不开口,她下一步就是翻衣柜。
屋里又是一静。立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指着门,道,“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田母想说,凭什么,忽然想到凭这个房子是他的,就转向夏明仁,“你是夏家长子,你爸为什么把房子给他?”指着立夏,“是不是因为他考上大学,你不是大学生?”
夏明仁头痛:“您想多了。”紧接着把房子何时易主,谁做主给立夏的详细说一遍,末了又说,“您要是觉得不公平就去找我爷爷奶奶理论,跟我爸没关系。”
“你,你爷爷奶奶太偏心了。”田母道,“这事你当初知道,为什么——”
夏明仁打断她的话,“这事我不知道,我一个小辈当不了长辈的家。说到偏心,也不及您,拿着亲闺女的东西补贴外人。”
“不是外人,那是我亲侄子。”田母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小寒简直想给她鼓掌,“你亲侄子跟你隔几层?你闺女又跟你隔几层?你也是识文断字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信你弄不明白。”说着,打量她一番,“我大嫂不会是你捡的吧?”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田母。包括田蓉本人。
田母被看得后退两步,一下坐到床上。
立夏见状,不敢置信地问:“真的?!”
“真什么啊。”蔡红英忍不住说,“大嫂跟她妈这么像,一看就是亲生的。”
小寒摇头:“不一定。二嫂有所不知,有时候人家说,你看那俩人一看就是两口子,特有夫妻相,多是因为在一块生活久了。母女也一样——”
“一样个屁!”田母大怒,“她就是我闺女,亲生的闺女。”
立夏:“你吼啥吼?亲生的你这么对她,谁信?我看就是抱养的。”随即故意吓唬她,“二嫂去拿个碗,让她和大嫂滴血认亲试试。”
“试就试!”田母道,“要是亲的,以后我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小寒见状,道:“别管是不是,你闺女都是夏家人,这一点亲家婶子是不是又忘了?”
田蓉以前觉得她欠了她妈很多,所以她妈打她,她一不还口二不还嘴。她爸见她是个女孩,不是儿子,也由着她妈教训她。日久天长,田蓉忘了反抗,田母就把田蓉当成能随意打骂的私有物,确实又把这点忘了。
小寒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又猜对了,“婶子,你打我大嫂两下,立夏不小心把你拽摔倒,咱们双方就算扯平了。以后你想来看看大嫂,就来看看,再像今天这样翻枕头找东西,我就告诉我爸,让我爸跟你谈谈。”
“谈什么谈?”田母道,“她是你们夏家人,也是我闺女,我找我闺女要张布票也不行?”
小寒:“我没说不行,可刚才大嫂说了,你给你侄子。养你,我们没意见,凭啥养你侄子?那是你的亲人,跟我们又没关系。”
“对,你今天找布票给你侄子,明天是不是又来找粮票给你兄弟?”立夏道,“后天是不是要把大嫂屋里的东西全搬到你娘家?”
田母张了张嘴,“我,我不给我侄子,我自己用,能给我了吧?”
“大嫂没有。”小寒道,“有了再给你。”
田母:“她说没有就没有?我不找找,她要是骗我呢?”
“你这样说就是抬杠了。”蔡红英道,“我们还说你家有布票,找我大嫂要,就是为了给你娘家人用,大嫂是不是也得去你家翻翻?”
田蓉:“妈,我让你翻,你翻好,我去你那里翻一遍,这样行吗?”
“不行!”田母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立夏:“不行就出去,别等着我把你赶出去。”
“你,你——”田母指着立夏。
立夏:“又说我凭什么?凭土地证上是我的名,我不同意,你以后别想再踏进我家一步。”说着话,环视一圈,“谁敢放你进来,我就把谁赶出去。”
话音一落,蔡红英道,“亲家婶子,我还有事,不打扰你和大嫂唠嗑了。”说着,就往外走。
她出去,夏明义和囡囡走了。用行动表示,他们不掺和这事。小寒见他们两口子这番做派,十分想笑,忍着笑说,“大嫂,你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娘俩好好说会儿话吧。”说完,拉着立夏出来。然而,他们和夏民主等人回到书房,还没三分钟,就看到田母出去了。
夏家房子是坐北朝南,夏明仁的房子是东厢房第一间,也就是最北面,从他屋里出来往外走,必须从夏明义门口经过。
夏明义跟着走出来,到书房就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立夏说完,跟过去关大门的夏明仁回来了,立夏冲他挑挑眉,示意他说说。
夏明仁:“你们出去后,我丈母娘数落田蓉,田蓉说,现在小寒不上班,她住在这里,她照看孩子,小寒还能做给她吃。
“我们搬出去,有个孩子闹着,她吃都吃不上。然后田蓉又让她妈给她做饭,我丈母娘说她忙,没时间。田蓉接着说那她不能得罪小寒,还得巴结她。我丈母娘骂她一句就出来了。”
“没提布票?”小寒问。
夏明仁:“你们不准她自己找,她提也没用。”
“那你到底有没有布票?”小寒问。
夏明仁点头:“有两张。”
“她怎么知道的?”蔡红英好奇。
夏明仁楞了一下,“对啊,她怎么知道的?”说着,就往屋里跑,到门口碰到她,“田蓉,是不是你说的?”
“我没说过。”田蓉下意识看其他人。
蔡红英摇头,“我们这些天就等着你妈过来,好好说说她,今天才见着。你以前说过吗?”
“以前?”田蓉问。
蔡红英:“对,你仔细想想,你妈有没有套过你的话?”
“没有。”田蓉肯定道,“我妈都是问我,衣服挺好看,是不是自己做的。我跟她说,我和明仁的衣服都是买的。不过,那是她找我要钱的时候。”
小寒无语了。
立夏不禁说,“你真是比我们家小寒还傻。”
“我啥时候又傻了?”小寒朝他腰上拧。
立夏连忙握住她的手,“我没说你,说大嫂呢。衣服是买的,肯定用不着布票,不找你要才怪。”
“可,可妞妞的衣服要做,百货商店没小孩的衣服。”田蓉道。
小寒叹气,“嫂子,容我提醒你,你刚出月子,这个月布票还没机会用。”
“听见了吧?”立夏道,“聪明人不会直接问你有多少钱,把你的吃穿用打听清楚,就能算出来。你再想想,大嫂,你妈以前找你要钱,是不是也不多要。你身上有十块,她要八块,你身上有八块,她要九块。”
田蓉脸色微变。
立夏叹气,“看来我家小寒一点也不傻。”
“我本来就不傻。”小寒伸出手,“再说我傻,拧你。”
夏明义笑了,“小寒,你刚才说让她在四九城混不下去,是真有办法把他们赶出去?”
“她有个鬼办法。”立夏道,“又吹牛呢。”说着,抓住小寒的胳膊。
小寒朝他脚上就踩。
立夏倒抽一口气,“你想谋杀亲夫啊?”
“杀了你省事了,天天气我。”小寒又朝他脚上踩一下。
立夏顿时痛得龇牙咧嘴,“没吹牛,没吹牛行了吧。”
“你哄孩子呢?”小寒瞪眼。
立夏:“没有,没有,我哄媳妇儿。”
第40章小寒上大学
小寒气笑了,“那你哄我没用。”
“没用也得试试。”立夏搂着她的肩膀,“万一有用了呢。”
小寒扭头打量他一番,“你现在咋变得这么贫?”
“媳妇儿教得好啊。”立夏道。
小寒:“你——”
“夏立夏,你的信!”
小寒下意识转身往外看,“谁呀?”
“傻瓜。”立夏朝她脸上拧一下,就往外跑。
小寒楞了楞,反映过来抬脚追上去,“你才傻。”
“你不傻,就是有点笨,好了吧。”立夏接过信,一看上面的字迹,“你的。”
小寒陡然停下,打算回树底下坐着的几人也停下来。夏民主问,“小寒家来信了?”
“看样子像是小艾写的。”小寒拆开,一看上面写着“姐夫,您好”,然后另起一行写道,“我们已经收到您寄来的钱和粮票……”忍不住笑了,“一定是爹要求她这样写的。”
立夏勾头问:“肯定的。下面还写什么?”
“说咱们给的钱,都没让她看见,就被我奶奶收起来了。”小寒道,“我不让你汇钱,汇了也到不了我爹手里,你还不信。”
立夏:“我都说了,钱是爸给的。”
“爷爷给的也没用。”小寒道,“就算到了爹手里,爹藏到老鼠洞里,也能被她翻出来。”说着,看向田蓉,“今天要是我奶奶在这儿,能把你妈打的嚎啕大哭。”
众人想象一下,脸色大变。樊春梅不禁问,“你奶奶真就这么厉害?”
“小韩村一霸。”立夏道。
樊春梅惊呼,“我的老天爷哪。”
“二婶,别听他胡说。”夏明仁道,“小寒的奶奶是个挺懂礼的老太太。”
小寒笑喷。
夏明仁不解,“你笑什么?”
“这是我们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立夏拿过信,“你奶奶还让小艾问你,什么时候考试,还说她想来首都看看。这老,老——”
小寒打断他的话,“老什么?”
“老太太,行了吧。”立夏白了她一眼,“你给她回信,咱们没钱,等你毕业后再说。”
小寒:“那我奶奶得一天三顿诅咒你。”
“那就让她过来住几天。”夏民主道。
樊春梅跟着说:“是呀。咱们家住得下。”
“不行。”小寒道,“不能让她知道我们手里有钱。先跟她哭哭穷,明年再说。”
田蓉问:“难不成跟我妈一样,要你的钱?”
“我奶奶比你妈聪明多了。”小寒道,“她都是说今年家里赚多少钱,又花了多少,最后说日子越来越艰难,到死都吃不上一顿肉什么的。我姑一听这话,就主动给她钱。”话音落下,田蓉张大嘴。小寒笑道,“给的再少,我奶奶都不嫌少,还会说闺女比儿子有用,儿子就知道找她要钱。我姑明知道她攒的钱将来都会给我爹,心里也高兴。”
田蓉不禁感慨:“你奶奶是聪明。我给我妈钱,我妈说少,还说养闺女没用。”
“养侄子有用。”立夏撇撇嘴,“以后有你妈哭的那天。”
小寒:“不一定。等大嫂的妈不能动了,大嫂的舅舅在她床前哭,自己日子不好过,没法照顾她,她妈会觉得我不能给我弟弟添麻烦,我得找我闺女伺候我。”
“这也有可能。”立夏把信收好,揣兜里,“趁着今天都在家,咱们去买台扇吧。”
小寒:“钱在抽屉里,你去拿吧。”
“什么台扇?”一众人正在消化立夏和小寒说的,冷不丁听到一个陌生又耳熟的东西,都以为听错了。
小寒把她和立夏以前打算好的事告诉众人,随即就说,“立夏跟爸说过这事。”
夏民主点头:“我以为你们得下个月再去买。”
“早点买早点安好,以后想用就直接打开用了。”立夏拿着钱出来,“二叔,二婶,你们买吗?”
夏民生看向樊春梅。
一个台扇八十块,樊春梅不舍得,一时犹豫起来。
立夏见状,道:“考试时间公布了,高考七月二十,中专考试肯定是排在七月底,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买!”樊春梅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给我们买两台。”片刻,拿一百六十块钱给立夏。
立夏和夏明义,夏明仁去买。
一个多小时后,兄弟三人拿着六台风扇和六个插线板回来。夏明义会摆弄电线,把闸刀关了,挨个接好,小寒也做好饭了。
饭毕,谁回谁屋睡午觉。
立夏和小寒呼呼大睡时,蔡红英却没能睡着。
夏民主给立夏钱的时候,从未想过避着几个儿子和儿媳妇,蔡红英虽然不知道给多少,也不好意思问,但她看钱的厚度,怎么着也得有两百。
小寒提到过,天天吃鸡,一个月也花不了两百。而他们家每周吃一次,这样一来一个月也就花一百块钱。那剩下的一百块,自然是在小寒手里。
蔡红英和夏明义的工资加一块,一个月才八十二块钱。平时蔡红英也想不起来这事,只有领工资的时候才会想到小寒每个月能落一百块。可她又不敢说以后由她买菜做饭,因为她得上班,导致每到发工资,她就有几天睡不安身。
今天小寒把她惦记的三百来块钱全拿出来,蔡红英更不好受了,推推夏明义,“小寒要给家里添台扇,为什么不早说?”
“你管她早说晚说,又没让你掏钱。”夏明义道。
蔡红英张嘴想说,早讲我就不惦记那钱了,“她要是早说,钱不够我还能给她添点。”
“可能就是怕你要出钱,才等到钱存够了才说。”夏明义说着,闭上眼。
蔡红英又推推他,“你说小寒下次会买什么?”
“电视机吧。”夏明义道,“咱们前院后院都添了电视机,小寒天天在家,不会看不见。”
蔡红英掰着手指一算,“电视机挺贵的,她得存到年底吧。”
“你去卖电视的地方问问不就知道了。”夏明义白天上班,晚上看书,一周就指望周末好好歇歇,偏偏她没完没了,“再不济去问问小寒。”
蔡红英摇头:“不问,不问。不然小寒该以为我想要电视机了。”说完就躺下睡觉,全然没发现旁边小床上的囡囡双眼睁得滴流圆。
翌日早上,上班的都去上班,上学的也去上学,夏明敏和夏明佳也钻进书房里看书,田蓉也回房照看孩子去了,小寒牵着囡囡的手,“咱们出去玩玩?”
小孩儿点一下头。
小寒牵着她走到邮局给家里寄了信,发现她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就弯腰抱起囡囡,直奔供销社。
到供销社,小寒看到柜台上有大白兔奶糖,便给她买半斤。天气热,小寒怕化了,没敢买太多,“咱们回家吧。”
囡囡点一下头,剥个奶糖塞小寒嘴里,就说,“小婶婶,我妈妈说你了。”
“说我啥呢?”小寒好奇。
囡囡道:“说你买电视机。”
“买电视机?”小寒不懂,“为什么要买电视机?”
囡囡仔细想想,“存钱。”
小寒明白了,“是不是你妈妈说,我打算存钱给家里买电视机?”
小孩回想一下,点点头,“小婶婶买吗?”
“不买。”小寒笑着说,“别告诉你妈,让你妈天天惦记着电视机。”
囡囡抿嘴笑笑,剥个糖塞自己嘴里,点一下头,“好。”
小寒打心底乐了,“晌午想吃什么?”
“吃肉。”囡囡想也没想。
小寒单手抱着她,捏捏她的小脸,“天天就想着肉。可惜啊,没有。”
到家小寒把她送田蓉屋里就去做饭,饭后囡囡爬到小寒床上睡午觉,小寒看书。在每天重复着看似单调,实则十分忙碌的日子中,立夏给小寒报了名,没过几天小寒就收到准考证,但两口子谁也没讲。
七月二十日,早饭后,立夏背着他的绿帆布包,推出自行车。夏明仁见状,就问,“这么热的天干什么去?”
“你别管。”立夏回头甩一句,就催小寒快点。
到考场外,立夏把笔、准考证等物全拿出来,详细检查三遍,确定每支笔都能写出来,才递给她,“考试的时候别慌,不会就写下一题,这次考不上,咱们明年还能再考。”
“不会考不上的。”小寒见他比自己还紧张,笑道,“我一定能考上的。”见考场大门还没开,“回去你就跟告诉大哥吧。”
立夏:“不说,等二哥考完了再说。否则听到你要考大学,他们一定会认为你疯了,还得天天劝你别好高骛远什么的。”
“可是,可是不说,他们过两天知道了,还是会数落我。”小寒道。
立夏:“那时候你考好了,随他们怎么说去。再说了,现在告诉他们,二哥和明敏、明佳就没心思考试了。”
“可是,过几天我不去考,他们也会知道啊。”小寒道。
立夏:“我都想好了。届时你说不跟他们一个考场,我带着你,咱们去公园玩半天,算着他们快考好了再回来。他们要是问你答案,我就说知道答案会影响你接下来的心情。他们听我这样说,肯定就不问了。”没容小寒说,又说,“别再可是了,门开了,赶紧进去。”
“知道了,知道了。”小寒冲他挥挥手,就往里面跑。
“小郑,小郑,快停车。”夏民主连忙喊。
司机小郑慌忙把车停下,“出什么事了?市长。”
“你看看那个往学校里跑的是不是我儿媳妇小寒。”夏民主指着东南方。
小郑眯着眼看过去,“有一点像。哎,市长,那个站在树底下的是不是你儿子立夏?”
夏民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眉头一皱,“不是他是谁。开过去,我得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怎,怎么回事?”小郑不解,“小寒参加高考——等等,您不知道?”
夏民主张张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音落下,车到立夏身边,夏民主就想下去,往四周一看全是人,打开车窗就喊,“夏立夏,给我进来!”
立夏浑身一震,循声看去,惊得睁大眼,“爸?爸,爸您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夏民主指着近在咫尺的学校大门,“小寒进去干什么?别告诉我当监考老师或者上厕所。”
立夏脸色微变,讷讷道,“您,都看见了?”
“您说呢?”夏民主没好气道。
立夏揉揉鼻子,十分心虚,打开车门坐进去就说小寒想演戏,正好他们家东边的戏剧学院今年招生,小寒就过去试试。说到此,立夏不禁看一眼夏民主。
“看我干什么,继续说。”夏民主道,“戏剧学院老师怎么说的。”
立夏眨了眨眼睛,试探道,“小寒要拍电影,当演员,您都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夏民主不解。
立夏:“拍戏,演戏,在早几年还是下九流,爸。”
“你爸是臭老九。”夏民主看看他,“不会是因为这点,你们就瞒着我?”
立夏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小寒怕考不上。”
“你们还知道考不上?”夏民主打量他一番,“我还以为你们认为一定能考上,才故意瞒着我。”
立夏:“真是怕考不上。爸,您这个时候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我不打扰您了,您忙去吧。”说完,开门下车。
“等等。”夏民主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立夏:“我替您急啊。爸,快忙去吧。大哥,二哥那边我和小寒会亲自告诉他们。”走到前面就催小郑赶紧开车。
司机小郑下意识回头看夏民主。
夏民主满脸无奈,冲小郑抬抬手,又点点立夏。
立夏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挥手跟他爸再见。而他怕小寒知道了多想,也没告诉她进去的时候被夏民主撞见了,直到全部考完,立夏才说。
没过两天,中专考试开始,立夏和小寒就用立夏之前说的那套说辞应付夏明义和两个堂妹。夏民主听立夏睁着眼瞎掰,无奈地摇了摇头。
家里其他人其实也发现了小寒和立夏不大对劲,因为这次是夏明义最后一次参加中专考试,夏明敏和夏明佳为了这次考试连工作都辞了,三人可以说是放手一搏,家里人只顾紧张他仨,那点不对劲就被他们给忽略了。
七月三十号,周日,早饭后夏明义让蔡红英去刷锅洗碗,叫小寒到树下对答案。夏民主这天也没出去,听到夏明义的话,冷笑一声,“对什么答案,小寒没去。”
“没,没去的意思是?”夏明义看着他爸,不敢说下去。
夏民主瞥一眼立夏,才把他在学校门口碰到立夏,以及立夏和小寒的打算说出来。话还没说完,众人就惊得合不拢嘴。
夏民主说完,偌大的院中陷入寂静。
好半晌,夏明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怪小寒不跟我们一起复习,合着你这半年看得全是高中课本?”
“是的。”小寒脸微红,不甚好意思,“对不起,二哥,我不是故意瞒你。”
立夏:“干什么跟他说对不起?你又没拦着他考大学。”
“我——”夏明义指着他,“我,信不信我抽你!?”
立夏瞪着眼睛说:“我问过你要不要考大学,你说中专能考上就不错了。你都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或者我该说什么?”
“那你也不应该瞒着我们。”立夏的二婶樊春梅说。
立夏:“问题是已经瞒了,你们要骂我和小寒吗?”
“我们骂你干什么?”樊春梅道,“我们还不是担心小寒——”
立夏替她说:“考不上?不会的。她真考个一百来分,也能去戏剧学院上学。”
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看向夏民主。
夏民主:“他没找过我。”看一眼立夏,让立夏解释。
“他还有别的关系?”夏明仁问。
立夏白了他一眼,“我打听过了,戏剧学院今年只有四个专业,八个班,一个专业两个班,一个班正常招生,一个是单位推荐的进修班。”
“小寒都没看过几场电影,能进进修班?”夏明义表示怀疑。
立夏抓住小寒的手,“媳妇儿,给他们表演个哭。”
小寒朝他脚上踩一下。
立夏倒抽一口气,“你这是什么毛病?”
“专门治你的毛病。”夏明义道,“小寒,那个学校里的老师真这么看好你?你以后真能上电视?”
立夏:“二哥,你的眼睛长着留干什么用的?”
“你管我。”夏明义道。
夏明仁:“不是他管你,是你看看小寒的长相,我丈母娘都承认长得俊。老师只要不瞎,肯定会破格录取小寒。”
“说得好像戏剧学院没女学生似的。”夏明义道。
夏民主笑着说:“今年还真不一定有。”
夏明义张嘴想问,忽然想到那十年里演员的待遇,话在嘴里含一会儿又咽回去,转而道,“那小寒以后就没时间买菜做饭了?”
立夏:“小寒早上又不上课。我们帮大嫂买好菜,再去上学也不迟。”
“不用。”田蓉笑道,“农副市场又不远,我抱着妞妞也能去。”
小寒:“那边人多,又脏又乱,她这么小,别把她往那边抱。”顿了顿,又说,“学校离咱家近,说不定我晌午都能回来吃饭。”
“你晌午还真得回来。”一直没说话的蔡红英突然开口,“囡囡幼儿园里晌午不管饭。”
夏民主听到这话,就要给小寒买辆自行车。但小寒让他等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再买。
八月十一日,天空飘起小雨,小寒和立夏撑着雨伞去买菜,他们前脚走,后脚家里就来人了。
小寒走的时候把门锁上了,田蓉抱着孩子坐在廊檐下,听到外面有人问,韩小寒家是不是在这儿。田蓉在屋里答一句是的。随后又说小寒出去的时候,她正哄孩子睡觉,小寒才把门锁上。
左右邻居又证实说话的人是小寒的大嫂,来人从门缝里把通知书塞进去。
田蓉看到上面写着“华国戏剧学院”六个大字,顿时觉得薄薄的通知书千斤重。
放在屋里不放心,又拿了放在她腿上,放腿上又担心妞妞碰掉了,又拿了放小寒那边窗户上,放窗户上又怕风吹掉了,田蓉又拿回来。
囡囡看着她大妈像个陀螺似的来回转悠,小脸上全是疑惑,“大妈,你干什么啊?”
“我在想把你小婶的通知书放哪儿好。”田蓉道。
囡囡:“哪儿都能放啊。”
“你不懂。”田蓉道。
现在的课本和小寒上辈子用的课本很不一样,而她上辈子又毕业快二十年了,高中知识忘得七七八八,复习一年还能考两百三十分,小寒挺满意,觉得这次稳了。
在夏家人看来,她一个小学三年级没上完的人能考这么多,简直是超常发挥。又有之前那个田老师的承诺,虽然还没收到通知书,却都当小寒是大学生。纵然如此,真看到通知书,田蓉依然比她自己考上还激动,“进了这个学校,你小婶婶就是艺术家,人民艺术家,你知道是什么?”
囡囡摇头,“我不知道。我知道小婶婶回来啦。”起身就往外跑,“小婶婶,小婶婶。”
“不是你小婶,是你小叔。”立夏打开门,“你小婶给你买奶粉去了。”
蔡红英怀囡囡时世道艰难,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囡囡出生时瘦瘦弱弱的,早先小寒才在蔡红英面前说,孩子喝奶粉好。
蔡红英不听,小寒自己给囡囡买了两包。夏明义不好意思,就跟蔡红英说,不能用小寒的钱,囡囡的奶粉没了,给她钱,让她平时去买菜的时候帮囡囡买。
今天下雨,小寒和立夏买好菜,就让立夏拎着菜先回来,她去买奶粉。
田蓉听到他的声音,霍然起身,攥着通知书就向立夏跑去。
立夏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小寒的通知书来了,给你。”田蓉说着话就往他手里塞。
立夏接过来一看,“怎么不拆开?”
“等小寒回来再拆。”田蓉道。
立夏笑笑,把菜放地上,拆开通知书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分数不是刚出来吗?按理说得二十几号才能收到啊。”
“是他们学校老师送来的。”田蓉道,“那个老师说她家住在西边,从咱们这边路过,顺便给小寒送过来。”
立夏点头:“难怪呢。”扫一眼,就打开房门,把通知书放抽屉里。回头见田蓉还在,“大嫂有事?”
“你,你不写信告诉你岳父岳母?”田蓉问。
立夏:“小寒分数出来那天,我就给他们拍电报了。”
电报上只有三个字,考上了。远在东北的韩家人便认为是中专。即便这样韩有福也高兴坏了,当时就把一对小儿女叫到跟前,跟他们说,小寒只学一年就能考上中专,他们好好上学,一定能考上帝都大学。
如果小寒没考上,小艾和小虎可能会因此泄气,但小寒考上了,姐弟俩替小寒高兴的同时也不再到处疯玩。
每天吃过饭,姐弟俩就拿着书去山边,找个僻静凉快的地方看书,互相提问问题。等姐弟俩把学过的课本全部复习一遍,夏明敏和夏明佳也如愿收到位于首都郊区的畜牧兽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夏明义踩着录取线考上财会学院。
一个月内,家里多出一个大学生,三个中专生,夏民主走路生风,整个人仿佛年轻十岁。而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看在他的司机、秘书以及同僚眼中,就越发讨厌张淑华。
张淑华的日子并不好过。那天夏明义把她的东西送回去,张家左右前后邻居都问她,为什么回来。张家父母被小寒警告,不敢乱说,不敢提夏民主,就说张淑华跟小儿媳妇也就是小寒过不到一块去,回来过几天。
张家的邻居不信。没过几天,张淑华就去她闺女夏明珠家,让邻居误认为她回夏家了。
常言道远了香近了臭,张淑华平时跟夏明珠关系极好,可张淑华在夏明珠家呆一周,不是唠叨她别乱扔垃圾,就是提醒她别训孩子,说得夏明珠心烦,夏明珠就让她回张家。
张淑华脾气不小,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了。回到娘家,她父母就给她出主意,让她去求夏明仁,张淑华拉不下脸求儿子,就没去找过夏明仁。
张家老两口唠叨张淑华,张淑华就跟她父母叨叨。张淑华的父母跟儿子住一块,他们仨叨叨,张淑华的弟妹以及侄子侄女听着嫌烦,偶尔忍不住劝两句,一家人就全叨叨起来。
这些事夏家人不知道,夏家也没工夫打听。因为明敏和明佳的学校离家远,她俩平时得住校,立夏就和夏明义去送她俩。
立夏把俩堂妹送到学校,第二天又陪夏明义去报道。从夏明义学校回来,立夏见小寒还没去,就要陪小寒去报道。不过,小寒没让他陪。
立夏不高兴了,“我见不得人?”
“不是。”小寒道。
立夏:“那怎么不让我跟你一块去?”
“因为你太老。”小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