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准备年货
霍去病停下来,“吃了啊。”
刘彻想问你吃的什么,看到他额头上的疤痕,想到他刚从战场上回来,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你三叔做的炊饼挺好吃,吾想说你没吃,就再吃一块炊饼。”
谢琅立刻递给他一个馒头,“一半行吗?”
“用酒做的吗?”霍去病问。
谢琅点头。
“不说我都忘了,三叔做的炊饼也好吃。”霍去病伸手接过去。
谢琅张了张口,把“另一半给我”的话咽回去,“慢点吃。”
“嗯,我知道。”霍去病点一下头,夹一坨土豆丝就往嘴里塞。
谢琅看了看筐子里孤零零的一个馒头,咽口口水,别过脸拿起被他吃掉一半的馒头,小口小口的嚼,夹一根土豆丝慢悠悠的吃,直到霍去病和小七的动作慢下来,谢琅才用正常速度吃饭。
刘彻把自己的碗推到谢琅面前,“吾不吃了。你吃吧。”
“不吃你还夹这么多?”小七看一眼,“还不够浪费洗碗水的。”
刘彻瞪眼,“你闭嘴!谢小七,吾的忍耐是有限的。”
“他洗碗。”谢琅解释道。
刘彻以为自己没听清,“谁洗碗?”
“三爷做饭我洗碗,我做饭三爷洗碗,您不知道啊?”小七故意装作很震惊的样子,“我还以为陛下无所不知呢。”
刘彻噎了一下,转身就找东西。
谢琅按住他的胳膊,“他故意的。巴不得您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做梦!”淮南王已死,各地藩王老实的跟孙子一样。匈奴也不敢闹了,没什么大隐患,隔壁又是上林苑,刘彻不用像以前一样带一群侍卫,也不用担心天黑路上危险,瞪一眼小七,“以后朕没事就过来。”
小七:“这里是三爷的家,您不用跟我讲。三爷不嫌您烦,您在这儿住下都行。”
刘彻立刻找谢琅。
谢琅叹了一口气,“你俩吵架最后的结果总是到我这儿,我招谁惹谁了啊。”
“谁让一个是你孙子,一个是你至交好友。”霍去病笑着说。
谢琅瞥他一眼,“下次过来不做你的饭。”
霍去病打个饱嗝,“好了。”
谢琅低头看去,盆里只剩几根土豆。
刘彻都不好意思承认霍去病是他亲封的冠军侯,“去病是不是连家都没回就跑来了?”
“我衣裳都换了。”霍去病指着自己身上,“听说西边那两间是小七的卧房,我去看看?”
霍去病是刘彻看着长大的,他眼珠一转,刘彻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你三叔刚搬过来,许多东西都还没归置,没空款待你。”
“不用款待。三叔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三叔家。”霍去病笑嘻嘻看着谢琅,“三叔,是不是?”
刘彻:“你三叔想说不是。”
“陛下您又不是三叔,您不知道三叔怎么想的。”霍去病抬抬手,示意刘彻一边玩去,“三叔,就这么说定了啊。”
谢琅:“你不想你母亲?你母亲也想你。”
“三叔就不想我?”霍去病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谢琅叹气,“真是怕了你了。小七的榻有些小,你俩估计得睡一块。”
“我不嫌挤得慌。”霍去病扒着小七的肩膀,“你嫌吗?”
小侯爷的手在自己脖子上,小七嫌弃也不敢说,“冬天冷,两个人睡暖和。”
“是我大侄子,亲的。”霍去病高兴了,“听说你的榻是乌木做的?我还没睡过乌木做的榻。带我去看看。”
小七下意识看谢琅。
谢琅点头,“去吧。我来收拾。”
“走了。大不了你明日做饭加洗碗。”霍去病把他拽起来,到外面就往西拐。
刘彻摇头加叹气,“这个去病,还跟小时候一样。”
“你早两年还可惜据儿不像他。”谢琅提醒他。
刘彻现在不这样想了,因为一想到小刘据吃个饭跟后面有人追他似的,狼吞虎咽的,就想给小刘据一巴掌。
“他爹娘也没饿着他啊。”刘彻看一眼菜盆,“他没说实话。”
谢琅端起盆,“说了。没吃饭他得吃两个炊饼和一盆菜,还得再吃点果子。今日才吃一个炊饼和半盆菜。”
“他饭量这么大?”刘彻惊讶道。
谢琅笑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您当说着玩的。”起身往灶房去。
刘彻跟上去,听到隔壁传来的说话声,不禁看一眼,“和你在养蚕里的卧房一样?”
“差不多。外间放些几案板凳和书,里面是榻和衣裳柜子。”谢琅道,“陛下进去看看?”
一股冷风袭来,刘彻连忙躲进灶房,“今年真冷。”
“棉花种满九州大地,再冷百姓都能扛过去。”谢琅把热水倒铁锅里,“过几天做年糕,陛下来尝尝。”
刘彻以前在谢琅家吃过,“休沐日?”
“也可以。那天就不让东方朔来了。他见到陛下坐立不安,我看着都替他难受。”谢琅一顿,看向刘彻,“他在宫里不这样?”
刘彻摇摇头,“在宫中他也没机会和吾一同用饭。
谢琅险些忘了,东方朔职位太低,“猴哥和虎子明天得去打猎,陛下都同上林苑的人说了吧?”
“那些人去过养蚕里,见过猴哥和虎子,知道该怎么做。”刘彻说着,想起一件事,“休沐日那天我把据儿带来,你做些他可以吃的。”
谢琅点头,“好的。”
十月二十九日早上,谢琅起来就泡四半缸糯米。
小七惊得不会说话了。
过了许久,小七确定他没看错,才敢问,“三爷泡这么多作甚?就算咱家添了五口人,咱们吃什么他们吃什么,也无需四缸。”他三爷真是守着宝山,不拿糯米当粮食。
“这一缸是留着咱们过除夕的。”卫青送他的五个奴隶起得早,谢琅还未起,他们就把牲口喂饱,缸里的水打满,院落打扫干净了。这会儿就站在谢琅身侧等着主人家吩咐。谢琅指着他们,“他们一半,咱们一半。”
五个奴隶同时看向谢琅,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这一缸给你仲卿爷爷和去病叔叔。”谢琅指着第二缸,“这一缸留着咱们年后吃。最后这一缸留着明天吃。”
小七:“这种米饱腹,就算仲卿爷爷、孟达爷爷、去病叔叔和据儿在咱家吃一天,咱们也吃不完。”
“明天你就知道了。”谢琅道。
翌日清晨,饭毕,谢琅让小七烧火蒸糯米,他教五个奴仆打年糕。
在第三缸糯米蒸熟,谢琅正想着等刘彻到了再蒸第四缸,刘彻领着小刘据来了,后面还跟着卫青和霍去病。
霍去病看到竹席上摆满年糕,忍不住问,“蒸好了?怎么不等我们过来一块蒸啊。”
“还有一锅。”谢琅指着缸里的糯米,“你们想不想吃糯米饭?我昨天和小七炸了一点面片,我给你们做糯米饭。”
霍去病吃过糯米做的饭,但没吃过放油炸之物的,“好啊。三叔,我帮你烧火。”
“三叔,我也可以烧火。”小刘据大声说。
谢琅笑道:“让小七烧。你们跟我去把糯米磨成水。”说话间把缸里的糯米一分为二,一半上屉子蒸,一半拎到小磨盘旁边。
卫青挽起袖子坐下,“我来磨。”
谢琅递给他一个棉手套,他去准备食材。
刘彻见又是拿瓜子仁,又是拿花生,还拿核桃仁,“你打算做多少?”
“不多。”谢琅把他用木头雕的模具拿出来,在上面刷一层化开的猪油,就把糯米浆倒进去,然后撒上碾碎花生、核桃仁等物。
坚果用光,谢琅又去拿一些葡萄干、桃脯等水果干洒在糯米浆上面。
刘彻服气,“论吃我们都不如你。”
“我三爷也是第一次做。”小七说道。
刘彻:“吾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事还值得炫耀吗?”谢琅瞥他一眼,就冲屋里喊,“小七,蒸熟了没?”
小七掀开锅盖戳一点,“还得一会儿。”
“锅底下有木柴吧?木柴塞进去烧完就行了。”谢琅把所有模具用光,就去拿面叶和咸菜以及早上蒸的咸鸭蛋。这些东西弄碎汇到一起搅拌均匀,谢琅把蒸熟的糯米端出来,就把鸭蛋等物放糯米里面卷成饭团,放到碟子里递给刘彻。
刘彻拿起勺,“挖着吃?”
谢琅点头,“连里面的东西一块吃。”
“这就是菜饭啊。”霍去病道。
小七洗洗手,一边帮谢琅把模具往屉子上放一边说,“我觉得比菜饭好吃。”
糯米软糯,油炸过的面片脆香,咸菜和鸭蛋黄的加入让糯米有了盐和油,又不至于腻的无法入口。
刘彻不爱米,钟情面食。然而,一勺入口,忍不住佩服谢琅,总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看似简单却非常可口的食物。
卫青知道刘彻挑剔,见他露出笑脸,便让谢琅给他包一个。
霍去病摸摸肚子,满脸纠结,“我是等着吃锅里的糕,还是吃糯米饭啊?”
“吃这个。”谢琅道,“锅里的还要好一会儿。小七,添几根木柴就过来吃。”
霍去病:“你们早上没吃饭?”
“吃了一点。干一个多时辰活都饿了。”谢琅指一下外面,“我再包几个,剩下的给他们吃,晌午就不用做饭了。”
刘彻忍不住说:“当你家的奴仆都比别家舒服。”
“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谢琅道,“他们从早上到现在一刻没停,不让他们吃饱,下午可就没力气收拾虎子和猴哥打来的东西了。”
小七进来,“三爷说得对。”
“马屁精。”刘彻忍不住说。
小七装作没听见,接过谢琅递给他的盘子,就往锅台前面去。
“父皇,我也想吃。”小刘据见长辈的都有,独独他没有,想哭,“我也想吃糯米饭。”
谢琅笑道:“我在给你做。你还小,吃太多肚子胀不消化,会很难受的。所以我给你包个小的。”直接用手捏一个饭团,放到碗里,“吃吧。”
“好小啊。”小刘据皱眉,很不开心。
刘彻:“这些吃完你就饱了。”
小刘据不信,但他爹都发话了,小刘据不敢闹。拿着勺子坐到小七身边,吭哧吭哧吃完,就打个饱嗝。小刘据第一反应是看他父亲,见刘彻在院里,松了一口气。
“还吃不?”小七故意问。
小刘据的小脸蛋红彤彤的跟猴哥的屁股似的,“我要吃糕。”指着白烟的锅,“不要吃米饭。
小七心想,你吃不下去了。
“这个糕还得一会儿。”小七把碟子给他,“给你三叔。”
小刘据抱着碗碟站起来看到谢琅在洗东西,还是他没见过的,“三叔,你在干什么啊?”
“做糜子糕。”谢琅先前打开柜子拿碗筷,看到底层的糜子才想到黄米可以做黄米糕,“等一下我再给你做个鸡蛋糕。”
卫青忍不住开口,“别做了,吃不完。”
“做一点。”谢琅笑着说,“今天休沐日,养蚕里的人可能过来,要是来了就叫他们给我大伯捎点。”
刘彻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找小七玩儿。”谢琅出去看一眼日头,快到午时了,“应该快了。仲卿,帮我搅鸡蛋。”
霍去病放下盘子,“我来。”
“行,等一下。”谢琅拿十几个鸡蛋出来,把蛋清和蛋液分开,就把黄米给卫青,叫他像刚才一样磨成米浆。
待黄米浆搞好,锅里也熟了。
谢琅把糕拿出来,就挑个心形的给小刘据。
小刘据咽口口水,跟着打了个饱嗝。随即抬头看刘彻。
刘彻很想说他儿子憨吃,怕小刘据哭给他看,干脆去洗洗手,“你我一人一半。”随后给小刘据一小半,且是有葡萄和桃脯的那半。
小刘据高兴的笑眯了眼。
“三叔,在家吗?”
刘彻手一抖,险些把半个心扔出去,“真不禁念叨。”
“小七,我听声音像小马,可能是跟我大哥一起来的,你出去看看。”谢琅把盛有半筐热糕的馍筐递给卫青,“你们去堂屋,免得他们不自在。”
刘彻嗤一声,见案板上还有许多冒着热气的糕,“那些给你大伯?”
“不给他您也吃不完。”谢琅说着话,去堂屋找两张干净的白纸,出来就看到小七领着谢大郎和谢小马往屋里来。
谢大郎到谢琅跟前就忍不住说:“这里和你家很像。”
“就比我家大一点。”谢琅道,“冷吧?快进屋暖和暖和。”
谢大郎进来,看到案板上的东西惊讶道,“这么早就做饭了?”
“不是。陛下给的米,做些米糕,不想做饭的时候就放锅里热一下,方便。”先前打的年糕此时都在正房后面空地上,谢大郎没能看到,因此不知道谢琅做糕,“刚出锅,你和小马洗洗手吃两块再走。”
谢大郎:“我们早上吃饭来的。”
小马的肚子咕噜一声。
谢大郎的脸红了,谢小马也不好意思。
“快到晌午了。早上吃再多,这会儿也该饿了。”谢琅给小七使个眼色,小七端盆水进来。
谢琅这个家和养蚕里的家很像,谢大郎没看到奴仆,也没看到大将军和皇帝,因此一点也不紧张,洗了手就拿一块,“瓜子仁?”
“是的。”谢琅把纸放案板上,拿六块放进去,包好递给谢大郎,“这些给大伯和伯娘。你们回去想做也可以做。没有黏米就用糜子。”指着锅台上还没来得及蒸的糜子浆。
谢大郎家里经常蒸东西,而他又会做豆腐,稍稍一想就知道怎么做的,“好的。你这里没啥事吧?”
“没有。”谢琅指着隔壁高高的院墙,“那里面有人,有事我喊一声,他们就跳过来了。比在咱们村还安全。”
谢大郎见谢琅红光满面,还有心情做各种糕,就知道他好好的,可他还是不放心,“有事就叫小七过去一趟。小七走不开,叫猴哥也行。我觉得它知道路。”
“三郎在这里能有什么事?”谢大郎嗓门大,刘彻坐在客厅里听得一清二楚,“谁还能欺负他不成?”说着,一顿,转向霍去病,“你又惹三郎生气了?”
第162章 养皇子
霍去病心想,谢大郎是不放心你。
“没有。”霍去病胡诌道,“我觉得他就是想让三叔回村里住。”
刘彻道:“你过去——”
“陛下!”卫青打断他的话,“去病过去吓到谢大郎和谢小马,三郎心里肯定不舒服。他今天心情好,又是做年糕又是做糜子糕,还要给据儿做鸡蛋糕,就听他一次吧。”
刘彻瞥一眼卫青,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卫青递给他一个兔子模样的糕。刘彻白了他一眼,卫青放回去,注意到小刘据眼巴巴地看着筐子里的东西,“还想吃?”
小刘据抿抿嘴,“我不吃。”
“你三叔的模型多,走的时候让他给你几个。”卫青指着筐里的年糕,“喜欢哪个?”
小刘据第一反应是看他爹,大有刘彻一摇头,他就说不的意味。
“喜欢我?”刘彻故意问。
小刘据连忙摇头,忽然想到不对,又连连点头,“父父皇,孩儿不是,不是……”
“你父皇故意的。”霍去病道,“三叔有二十多个,等一下谢大郎走了,我去给你挑十个好不好?”
十个?小刘据想一下,“不要那么多。”
卫青做主,“给据儿挑六个。”
小刘据点头,六个可以。
谢大郎是从城里来的,没打算在谢琅家用饭,和谢小马一人吃两个糕,就拿着谢琅给谢建业和姚桂芝的糕回去了。
卫青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关门声就起身道,“陛下,微臣去看看?”
刘彻微微颔首。
卫青到灶房,小七在烧火,不见谢琅,“你三爷呢?”
“应该在后面。”小七指着屋后,“三爷担心一天晒不好,明天阴天,年糕发霉,让他们把年糕翻过来晒一下。”
卫青:“天这么冷,放在屋里两天就阴干了。”
“我三爷担心天气突然转暖啊。”小七听到脚步声,“三爷来了。”
卫青转过身,谢琅走进来,解释道,“今天没昨天冷,有可能突然变暖。”
“跟他们说了?”卫青口中的“他们”是指他送给谢琅的五个奴仆。
谢琅点一下头,翻出放在门口的小火炉,“我做点粥?”
“煮点汤吧。”卫青往四周看了看,“没菜了?”
谢琅:“有的。在灶房后面,是小青菜。”
“可以。我叫去病薅点做个鸡蛋菜汤,喝了暖和。”卫青说完,就出去喊霍去病。
霍去病正想动一动,消化消化,等会儿好吃糜子糕和鸡蛋糕。卫青把他叫出来,他也不嫌烦不嫌冷,拽一把小青菜就要帮谢琅洗干净。
谢琅见他连根一起就往菜盆里扔,险些被他给气晕过去,“我来,我用热水洗。”指一下小七正在烧的锅。
“那你自己洗?”霍去病问。
谢琅点头。霍去病转身就往外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三叔,你家还有榴莲吗?”
“没有。还得一个月呢。”小七接道。
霍去病不禁问,“你知道?”
“我知道。你别问我咋知道的,你问我也不说。”小七道。
霍去病撇一下嘴,“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三叔,真没有?”
“没有。有板栗,你吃吗?”谢琅指着西边的房子,“两麻袋呢。”
霍去病就找卫青。
“我也是欠你的。”卫青长叹一口气,搬几块建房剩的砖头直接在院里搭个简易的灶,把谢琅家的大铁锅放上去,就找炒板栗的石子。
石子留在养蚕里也没人用,谢琅先前搬家的时候就把石子带来了,和板栗放一起的。卫青左手板栗,右手石子,出来就叫霍去病烧火,他给霍去病炒板栗。
刘彻嫌冷,霍去病出去,他就拉起放在角落里的被褥,盖在他和小刘据腿上。然而被褥还没热乎,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进来,小刘据如坐针毡,刘彻想骂人,这个霍去病,是有多饿啊。
“想吃?”刘彻看向小刘据。
小刘据摇摇头又点点头。
刘彻掀开被褥,“去看看。”
小刘据费劲穿上靴就往外跑,“舅父,你在炒石子啊?”
“是的。”卫青道,“你吃不吃?”
小刘据摇头:“不吃。”
“真不吃?”霍去病拨一下埋在石子里的栗子。小刘据咽口口水。
刘彻出来看到这一幕,颇为无语,“三郎搬到这边,倒是方便你们了。”
霍去病想说,你也没少吃。然而,他担心此话一出,栗子没得吃,便笑嘻嘻道,“三叔也方便。上城里方便。对不?三叔。”
“说得对。”谢琅趁着小七在烧火,卫青等人都在外面,没人注意他,就把柜子里的米面拎出来,换上干香菇、木耳等物。
此地没有抓老鼠的黄鼠狼,谢琅不敢把米面放外面,就刷个干净的大缸,把米面放进去,木板盖上。
“三爷,锅里该好了。”小七见他又要出去,“还要收拾什么,我帮你收拾。你先把糕拿出来。还有鸡蛋菜汤,也差不多了。”
谢琅脚步一顿,“我去洗洗手。”到外面想喊霍去病和小刘据进来,见一大一小眼里只有栗子,回灶房把鸡蛋糕和黄米糕拿出来,就喊卫青进来吃。
卫青的饭量也不小,刚才只吃一个饭团和一块糯米糕,便把铁铲给霍去病,让他自己炒。
霍去病喊谢琅家的奴仆,拉着小刘据,“咱们也去看看。”
“不吃栗子啦?”小刘据很纳闷。
霍去病:“笨啊。栗子什么时候都能吃,三叔做的糜子糕和鸡蛋糕可不常有。”
谢琅乐了,“小侯爷,你想吃还怕吃不到?”
“我家可没有葡萄干和桃干。”霍去病进来就说,“每样给我一点,我以后都不来烦你。”
谢琅给小刘据掰一点鸡蛋糕,“噎人,慢点吃。”递给霍去病一块黄米,也就是糜子糕。
霍去病胃口好,饭量大,吃了黄米糕,还能再干掉一块鸡蛋糕。所以谢琅给他一块,他又自己拿一块,左右开弓,吃一口这个,又吃一口那个,还带吧唧嘴的。刘彻见他这幅样子又想揍他。
“去病,叫三郎把做法写下来,让你母亲给你做。”刘彻道。
霍去病点点头,“我知道。”
刘彻想让他吃慢点。可惜霍去病没听懂,刘彻也懒得说,盛一碗鸡蛋汤,就让卫青把糕端去堂屋。
霍去病狼吞虎咽的模样,卫青也看不下去,端着糕就走。霍去病总算舍得停下来了。
“舅父,堂屋里冷。”霍去病咽下嘴里的鸡蛋糕就说。
卫青:“咱们都在这儿,你三叔出来进去不方便。据儿,过来。”
小刘据攥着鸡蛋糕跟上去。
霍去病看了看谢琅,见他忙着刷锅洗盆,犹豫片刻,跟去堂屋。
小七长叹一口气,“去病叔叔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
“山珍海味吃过,但他家的厨子不会做。”以前没铁锅,不是蒸就是炖,哪有炒的香啊。再说糜子糕什么都没放,更没法跟谢琅的比,“你也去吃点。”
小七:“我们一起去。”
“我去后面说一声。”谢琅指着火炉上的汤,“端堂屋里,再舀一罐水放上去,留着咱们洗脸洗手。”
后面也有一个灶房,里面也有两口锅,一口铁锅是五个奴仆自己做饭,一个铁锅是给那四只炖肉。谢琅到后院就对他们说,“你们想吃年糕就吃年糕,想吃菜就去那边薅。”指着靠东墙的菜地,“我和小七吃不完。”
“虎子叼来几个山鸡。”年龄最大的仆人开口道。
谢琅想一下,“你们吃过饭收拾一下。肉给它们。鸡汤你们想倒掉就倒掉,不想倒就留着你们自己煮面片。别吃它们的肉。猴哥精的跟人一样,被它看出来,它极有可能给你们一巴掌。”
谢琅并不是吓唬他们。有次秦红去他家拿镰刀,谢琅在茅房里,就让她自己去屋里拿。秦红见猴哥在院里还跟猴哥打声招呼,猴哥照样拦着她不让走。
不是谢琅出来的及时,猴哥能给秦红一巴掌。也是自那时起,谢琅和小七不在家,大门敞开着,谢建业都不敢往院里去
卫青给谢琅买的五个奴隶早几天见到猴哥、虎子、小狼和白罴吓得腿都软了。次日发现它们不吃生肉,才不害怕。
这几日见那四只知道去厕所,睡觉还往榻上挤,猴哥还会盖被褥,五人又吓到了,误以为那四只是神兽,恨不得把那四只当祖宗供着。
谢琅发现他们对那四只很恭敬,就对他们说把那四只当成懂点人事的大狗。然而,虎子叼来两只山鸡往他们面前一丢就回屋睡觉,他们更加确信那四只是神兽。谢琅不讲,他们也不敢吃神兽的东西。
谢琅说完,见他们一个劲摇头,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它们真不是神兽。哪天虎子打来一头野猪,你们可以吃点肉。野猪肉多,猴哥看不出来。”
“我们吃年糕就好了。以前都没吃过白米做的东西。”年龄最大的仆人开口道。
谢琅点头,“随便你们。对了,明天早上去找我,我给你们点钱,去城里买一扇猪排骨。”
“陛下吃猪排肉?!”
谢琅摇了摇头,“小七这几天叫着骨头疼,我觉得是他最近半年长太快的缘故。多吃点肉,喝点骨头汤补补就不痛了。”
“三郎,还吃不吃?”
谢琅连忙说:“吃!怎么了?”
“汤都凉了。什么事不能等吃过再说?”刘彻出来问。
谢琅笑道:“怕事多忘了。你们都吃了?”
“都吃了。”卫青盛一碗汤,推到他面前,“这个不错,清清爽爽,热乎乎的。”
谢琅端起来喝一口,小七就递给他一块鸡蛋糕,“三爷,这个比糜子糕好吃。”
“这个最麻烦。我搅鸡蛋搅的手都没知觉了。”霍去病看一眼鸡蛋糕,“我本以为做饭很简单。今天才知道做饭也累。三叔,您辛苦了。”
谢琅笑道:“不辛苦。你不吃我也得做。”说完发现不对,“据儿呢?”
卫青指一下东边的客厅。
谢琅扭头看去,地板上躺着一小孩,小孩身上裹着一条棉被,“睡着了?”
“还没有,但他犯困,一会儿就该睡着了。”卫青解释说。
谢琅看向刘彻,“昨晚没睡?”
“每次听说来你这里玩,晚上都高兴的睡不着。第二天天没亮就起来等着吾。”刘彻道,“吾打算让他在你这里过两日。”
啪嗒!
谢琅手里的糕掉在桌子上,“陛下说什么?”
“吾住上林苑,让他住这里。”
谢琅:“让他住上林苑。我这边没有多余的房子。”
“让他跟小七住。”刘彻看一眼小七,“去病都可以,据儿为何不行?”
霍去病连忙放下碗,“陛下,您家有皇位等着据儿继承,微臣家中没有。”
第163章 弑君逼宫
谢琅点头,“去病说得对。”
“你不想养吾儿,当然说他对。”刘彻道。
谢琅无语,“据儿是您的嫡长子啊。再说他还得跟博士学习。住到这里谁教他?”
“天冷停了。开春再学。”刘彻睨了他一眼,“还有别的问题吗?”
当然有。
谢琅:“据儿是陛下的儿子,也是皇后的儿子。”
“她又不知道。”刘彻说的特别干脆。
霍去病都忍不住同情谢琅,“三叔的意思应该跟皇后姨母说一声。”
“说什么?据儿是朕的长子,朕还能害他不成?”刘彻盯着谢琅,“吾决定了,你休要多言。”
谢琅想翻白眼,“据儿要是想他母亲——”
“不会的。你这里有人玩,比宫中有趣。”刘彻伸个懒腰,“吾困了。”说着就往外走。
谢琅慌忙跟上去,“陛下——”
“不用送。”刘彻摆摆手,就往隔壁去。
谢琅嘴巴动了动,十分想骂人,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啊。
“三叔,权当据儿是你亲戚,堂姐或者表兄家的孩子得了。”霍去病开口道。
谢琅转向卫青,“你去——”
“我去也没用。”卫青摇头,“陛下不在宫中,我也不好进宫找皇后。”
谢琅指着东边客厅,“那就让据儿住下?”
“陛下在隔壁,据儿要是哭闹,你就把他送过去。”卫青想一下,“两天他应该不会闹。”
谢琅:“算上今天?”
“明显不算。”霍去病接道。
谢琅猛然看向他,“你怎知道?”
“听出来的。算上今天陛下会说让据儿在你这儿过一天。”霍去病接道。
谢琅不禁往上林苑的方向看一眼,“他倒是放心。不怕我把据儿教的学会弑君逼宫?”
“三郎!”卫青脸色骤变,“不可胡说。”
谢琅:“我没胡说!”
“三郎!”卫青皱眉,“我大概知道陛下怎么想的。据儿性子腼腆,陛下想改改他的性子,又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就让他在你家试试。”
这么冷的天,试出病来算谁的。还让他跟小七睡……小七才十四岁,哪会照顾他。
“没别的法子?”谢琅问。
卫青:“先试一天。说不定据儿醒来就找陛下。即便不找,明日我和去病过来,据儿也不会闹你。”
霍去病怕谢琅一气回养蚕里,“舅父说得对。我和舅父刚回来,陛下心中不想,也会放我和舅父在家歇息。”
谢琅长叹一口气,“难怪天天叫我搬过来。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自己,合着还是为了自己。”
“不是为了据儿?”小七问。
谢琅:“据儿是谁儿子?”
小七无语了。犹豫片刻,小七站起来,“我,我看看据儿?”指着客厅里的小孩。
“仲卿把他抱榻上。这边有风,别吹病了。”谢琅转向卫青。
卫青擦擦手,把呼呼大睡的大外甥放小七榻上,关上门又担心小刘据醒来看到自己在个陌生的地方吓得大哭,干脆把谢琅给小七准备的坚果拿出来,放在榻旁边的几案上。
谢琅这里的坚果连宫中都没有,小刘据看到东西就知道他在谢琅家。
卫青出去看到谢琅在灶房里,想说什么见他拿着纸包的东西,“你在做什么?”
“我和小七吃不完,给你和去病拿点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谢琅用干净的麻绳把纸包系上,往北面努一下嘴,“小七在客厅写做法。”
卫青笑道,“你就没想过去城里开个饭馆?”
“开饭馆太累。需要做饭,还得迎来送往,不适合我。”谢琅心说,不知道哪天就死了,何苦给自己找那么多事。
卫青:“你这个手艺可惜了。”
“我手艺如何,旁人不知你还不知么。”谢琅笑道,“你家厨子只是不会做,有了做法,做的都比我好吃。”
卫青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去病说明日过来,并不是宽慰你。”
“行啊。”谢琅道,“你帮我烧火,明天学做红烧肉。”顺便给他家小崽子补补。
以前住在村里,谢琅想吃猪肉也不敢天天让村里人帮他捎。现在搬到这里,没了顾虑,谢琅也敢“糟蹋”猪肉。
可是谢琅担心的并不是做不成,而是今晚怎么过。
申时左右,小刘据从小七房里出来就喊,“父皇。”
谢琅故意说,“你父皇不要你了。”
“三叔!”小刘据清醒过来,“三叔,我父皇呢?”
谢琅指着未央宫所在方向,“你父皇回宫了,把你扔我家,让你跟着我。”
“好啊。”小刘据咧嘴笑笑,“三叔,我想尿尿。”
谢琅楞了一下,“据儿,你父皇不要你了。”
“我跟三叔。”小刘据不假思索道。
谢琅明白了,刘彻个厚脸皮的跟他儿子讲过,“你父皇是不是跟你说后天来接你?”
“父皇也和三叔说啦?”小刘据脱口问道。
谢琅又想骂人,难怪刘彻那么放心。
“说了。”谢琅压住爆粗口的冲动,“走吧,我领你去茅房。”
谢琅家的院子大,一个茅房在西南角,一个茅房在西北角。西北角的是几个仆人用,西南角的是谢琅和小七用。
谢琅拉着他到西南角,就开始犹豫要不要帮小刘据脱裤子。他觉得小刘据大了,六周岁了,可以照顾自己。然而,小刘据又是皇长子,前呼后拥,身边服侍的人不知有多少,极有可能不会,便盯着小刘据。
见小刘据自己动手,谢琅松了一口气。待小刘据方便好,谢琅就拉着他去洗手,然后给他涂抹面脂。
卫青和霍去病回去了,小七在客厅里看书,刘彻把小刘据放在这边的目的也不是让谢琅教他文字礼仪,谢琅犹豫片刻,就带着弓箭,领着小刘据去隔壁。
“三叔,我不回家。”到通往上林苑的小门外,小刘据攥住谢琅的胳膊把他往回拉。
谢琅倍感好笑,“我们不去你家。我们去山上,我教你认野菜,顺便打只山鸡回去,给你做鸡丝面。”
“可是我不会啊。”
谢琅摸摸他的小脑袋,“三叔会。你帮三叔拿着。”
“走吧。”小刘据推开门,就往上林苑跑。
小黄门忙不迭去室内,“陛下,三公子和皇长子来了。”
“不可能!”刘彻放下奏章,“吾了解三郎。再探!”
一炷香左右,小黄门回来,期期艾艾道,“三公子上山了。”
刘彻轻笑一声,“三郎没让仲卿把据儿送回来,就是答应了。”
谢琅说他要教小刘据弑君逼宫,并不是吓唬卫青。他和小刘据不熟,不会多管闲事。如今小刘据都住到他家了,谢琅也做不到放任不管。
谢琅和小刘据到山上就教小刘据认识可以吃的野菜野果。日后和刘彻打起来,小刘据不用东躲西藏,带人往山里一钻,没个十天半月,刘彻的人甭想找到他。即便放火烧山,也能烧月余。
小刘据不知真相,见枯萎的草还可以当药用,惊得大呼小叫,跟乡巴佬进城似的。
谢琅考虑到天气寒冷,小刘据人小腿短走不远,随便弄只野兔子就领着他回去了。即便这样,到家小刘据都累得脸通红,坐在凳子上大喘气。
谢琅把兔子收拾干净,就挂到院里的葡萄架上。随后去煮些白米汤。
米汤煮好,剥几个橘子丢进去,晚上一大两小就吃橘子白米粥。
小刘据还是第一次这样吃,砸吧着不是很热,又非常甜的橘子直呼,“三叔,好吃!”
“你三叔不好吃,你三叔做的饭好吃。”小七放下碗,“据儿,晚上跟我睡,还是跟你三叔睡?”
小刘据想跟谢琅睡,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便拿眼睛看谢琅。
谢琅无语又想笑,这父子俩性格不一样,但一样难缠,“跟我睡啊?我被窝里凉。”
“我暖和。”小刘据指着自己。
谢琅没法拒绝了,“那就跟我睡。”
饭毕,谢琅检查一下门窗和院子,给小刘据洗洗脸洗洗脚,就抱着他回卧房。
钻进被褥的那一刻,谢琅倒抽一口气,真冷。
次日,谢琅让小七领着小刘据在院里玩,他领着三个仆人在院子里做土坯。
卫青和霍去病过来到时,谢琅已做好大一片了。
“你做这个干什么?”卫青好奇地问,“昨日我和去病在的时候你怎不说?”
谢琅笑道,“昨晚临时想到的,也不知能不能成。”
卫青一听他这样讲,就知道他不打算解释,“还要多少?”
“差不多了。”谢琅想一下,“你们就别碰了。小七和据儿在后面跟猴哥和虎子玩儿。”
霍去病很想养只老虎。猛虎大多居在深山之中,很难寻到。部分在山脚下的也不一定是母老虎,即便是也不一定有小崽子,所以他只能羡慕谢琅和小七。
“三叔,我去看看。”霍去病不待谢琅开口就往后面跑。
谢琅摇头失笑,“这个去病,都是侯爷的人了。”
“他成了大将军也是这样。”卫青发现只有三个仆人,“那两个呢?”
谢琅:“买东西去了。”数一下土坯,觉得把泥做完就差不多了,便洗洗手,对卫青说,“进屋。”
“陛下没来?”卫青进去就问。
谢琅摇了摇头,“我打算领据儿去东西市转转。”最好把长安大街小巷熟记于心。
“今日?”卫青看一下日头,“快晌午了。明日我早点过来,明日再去?”
谢琅:“明日在东市碰头。我顺便看个小店,买下来当临时歇脚的地方。”
“你还有钱吗?”卫青顺嘴问。
谢琅点头,“陛下早年赏的金子——等等,据儿在我这里吃住,陛下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第164章 难上加难
卫青:“表示?”明白过来,忍俊不禁,“这处宅子是陛下命人建的。你敢找他要银钱,他就敢找你算这笔账。你是不是没钱了?”
谢琅这些年种的红薯、花生、土豆和棉花卖的钱几乎没用。盖因虎子打的野兔皮卖的钱就够他和小七用的了。
长安城寸土寸金,那笔钱不够谢琅买处宅子的,但是算上刘彻给的那笔金子足够了。更别说谢琅江山图里还有许多他没事时捏的银角子。
谢琅想说他有钱,有一座座金山银山和铜矿,“我没钱,你帮我找他要?”
“我买给你。”卫青不敢找刘彻。
谢琅:“那我就还有钱。”停顿一下,“以后不见得有。”
卫青指着洗脸台上的兔皮,“那个不能卖?”
谢琅一时忘了他家猴哥和虎子会赚钱,“机会难得,就这样放弃?”
“你去试试。”卫青往隔壁看一眼。
谢琅犹豫片刻,长叹一口气,“惹不起。进屋吧。”
“三叔,我去找父皇。”小刘据从旁边跑过来。
谢琅转身扶着他,“找你父皇作甚?”
“要钱啊。”小刘据理所当然道。
谢琅乐了,“我和你舅父说的话都听见了?我们开玩笑呢。三叔不缺钱。我们一起开的那些珍珠能卖好多钱,三叔真没钱早把珍珠卖了。”
“我和他说了,他还不信。”霍去病看一眼小刘据,“现在信了吧。”
小刘据仰起头打量一番谢琅,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谢琅弯腰抱起他,“真的。”
“主人!”
谢琅抬起头,看到两个奴仆回来了,便走过去指着板车上的排骨和五花肉,“三叔没钱会买这么多人吗?”
“好多啊。”两大块,比他还大。小刘据睁大眼睛,“三叔,我们吃不完。”
谢琅笑道:“明天吃。”
“现在做吗?”小刘据好奇地问。
谢琅看一下日头,离午时还得有半个时辰。他这边只有一个铁锅,红烧肉和排骨无法同做,“现在做。去病,你们和小七回屋。我和你舅父做。”把小刘据放在地上。
小七拉着小刘据的手,“我教你玩跳棋。”
“看着他别往嘴里塞。”谢琅连忙提醒。
小七点头,“我知道。”
跳棋是谢琅闲来无事做的。棋子没用玉石也没用家中现有的珍珠,谢琅怕刘彻挤兑他,不拿珍珠当珍宝。谢琅就找村里人要一根榆木,用榆木雕的。
以往都是谢琅和小七玩儿,然而,谢琅无需思考,小七都玩不过他。次数多了,小七就不乐意跟他玩,找谢小马和谢小牛。
那俩孩子坐不住,刚开始玩有趣,没出三次就觉得没意思,不愿意玩了。
昨日霍去病回去,小七还可惜没同他去病叔叔玩跳棋。
经谢琅提醒,小七松开小刘据就跑屋里拿跳棋。
院里无风,多云天气偶尔有太阳,三个孩子就把桌子搬出来,坐在院里玩跳棋。
卫青出来拿木柴的瞅一眼觉得很有意思,进屋就问,“三郎,那也是天上的东西?”
谢琅手中的刀歪一下,险些削掉自己的手指头,“大将军刚才说什么?”
院里的三个小孩竖起耳朵。
卫青想起他不屑当神仙,“异世的东西?”
“是的。”谢琅扭头看他。
卫青低下头烧火,避开谢琅的视线。
谢琅乐了,“大将军——”
“别喊我大将军。我会觉得你在调侃我。”
谢琅:“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卫青败下阵来。
“仲卿,世上没神仙。”谢琅想一下,“以后要是有人说他什么都懂,得了谁谁真传,你也别让他炼丹、变幻,让他算一下匈奴所在地,我军当从何方出兵便可。”
霍去病和小七相视一眼,这招绝了。
卫青瞠目结舌,他怎么就没想到。
“如何?”谢琅问。
卫青佩服,“用这个法子验证,宫中那些术士都是神棍。不过,我觉得他们会说——”
“天机不可泄露。”谢琅接道。
卫青:“是呀。”
“这种事都是天机,炼丹就是逆天改命。”
卫青想一想,谢琅说得有道理,“改日我同陛下说说。”
“你俩先玩,我去趟茅房。”霍去病压低声音说。
小七点点头,指着西南角,茅房在那儿。
“知道。”霍去病蹑手蹑脚绕过偏房就往隔壁上林苑跑。到上林苑见到刘彻,把谢琅方才说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讲给刘彻听。刘彻打量他一番,“谢三郎让你来的?”
“他不知道。他只顾剁排骨,都忘了我和小七在院里。我光明正大听到的。”
刘彻:“他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说给你听,好借你的口告诉朕?”
“不知。据儿也在。三叔想说也不会当着据儿的面讲。”霍去病说着就往四周看。
刘彻眉头一挑,“找什么?”
“术士啊。让他们算算匈奴躲哪儿去了,来年我和舅父直接去那里找匈奴。”霍去病道。
刘彻想给他一巴掌,这孩子故意的吧。
“术士算得出,吾还需要你和你舅父?东方朔都能领兵。”刘彻没好气道。
霍去病恍然大悟,“三叔说对了?”
“有事没事?没事就去隔壁。”刘彻瞪着眼睛看着他,“吾还有事。”
霍去病抿嘴笑笑,“微臣告退。”
刘彻冷哼一声。
小黄门忍不住问,“三公子也不知?”
“他现在就一凡人,知道个鬼。”刘彻说着,不禁往隔壁看一眼,“他敢这样说,想必世上没有真神。”
小黄门好奇,“三公子也不是?”
“朕说了,他现在是人。百年后或许能变成神。要是以他所说世上无神,那应当是死后就升天。”刘彻道。
小黄门想了想,“所以陛下无需修炼,以后也能升天?”
“这个……”刘彻没认真想过,“吾去问问三郎。”转过身,脚下一顿,“现在不能去。此刻过去去病又得嘲笑吾。”
谢琅听到脚步声,扭头看一眼就收回视线,把五花肉倒铁锅里做红烧肉。
刘彻推开角门,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不禁冷笑一声,这个谢三郎,他过来不是糕就是面,他不在就是肉。真是够偏心的。
“做的什么?”
谢琅顺嘴道,“五花肉。”扭头看到刘彻,佯装很意外,“陛下不是说这两日不来了?”
“吾何时说的?”刘彻走进去,勾头看一眼,油光锃亮,看着就腻,“这就是你说的红烧肉?”满脸嫌弃。”
谢琅点头,“看着不好看,吃着香。”说话间把泡发的干木耳和黄花菜倒进去,“仲卿再炖一会儿就成了。”往陶瓮里加一点水,把屉子放陶瓮上面。
“又做什么?”刘彻问。
谢琅解释道:“天冷菜凉的快。做好了放陶瓮上,底下加一把火,再放几个糕,菜不会凉,糕热了,也不无需再做饼和米饭了。”
卫青立刻把陶瓮那边点着。
陶瓮底下烧起来,铁锅里的炖肉也好了。
谢琅把肉盛出来,见里面有许多油,也没刷锅,就把排骨放进去煸炒。
刘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个好吃。吾喜欢这个。”
除非必要,谢琅都不想搭理他,见天儿把他家当自家。
“陛下喝汤不?”谢琅不想菜端上桌了,又屁颠屁颠的去给他煮汤。
刘彻看一眼屉子上的糕,又看了看锅里的排骨,估摸着自己吃这两样就饱了,“吾今日想喝清茶。清茶解腻。”
谢琅不疑有他,炖排骨的时候谢琅闲下来,就把炉子点着烧一罐水留着煮茶。
“三郎叔!”
刘彻不待谢琅开口,“我就在这儿,哪都不去。”
“我说什么了。”谢琅摇头失笑,“钱小花这个时候找我,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仲卿,看下一锅里别干了,我出去看看。”打开大门就关上,“小侯爷和大将军在院里。”
霍去病不待见钱小花,要是卫青一个,钱小花敢进去,“我就不进去了。这个给你。”递给谢琅一包东西。
“什么?”谢琅没接。
钱小花:“卖剩的油皮。”
“你家油皮还能剩?”谢琅不信,“据我所知,城里人都知道养蚕里的人格外得陛下青睐。可没人敢跟你们抢生意。”
钱小花笑笑,把腐竹往谢琅怀里一塞,“快走!”跳上驴车就朝她男人肩膀上一巴掌。
谢琅无语又好笑,摇摇头,拿着腐竹回屋。
“这么快?”刘彻惊讶。
谢琅递给他。
“钱小花给的?”刘彻打开看清楚纸包里的东西,外看一眼,太阳在正南方,看出今天是从哪边升起的,“去病,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三叔帮她那么多次,您还不许人家良心发现一次。”霍去病瞥他一眼,“我都了解过,以前那样都是穷闹的。后来有钱了,因为穷怕了,必定跟以前一眼小气。但十年了,不是天生的小气,都能变得比以前大气。”
刘彻盯着他,目光灼灼,“霍去病!”
“做官难,在陛下身边当官更难。陛下还是姨丈,可谓难上加难。”霍去病不待刘彻有所反应,起来就往西南角跑去。
刘彻咬咬牙,正想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一看是吃的,抬手往案板上一扔,见谢琅偷笑,“谢三郎,你很高兴?”
“草民以为陛下都习惯了。”谢琅笑道,“您要教去病《孙子兵法》,他都不理你。你威胁他,他装没听见或者服软,就不是您亲封的冠军侯了。”
小七赞同,“说白了都是您惯的。”
“谢小七!”刘彻指着他,“真当吾不敢揍你?信不信吾杀了你。”
小七摇了摇头,“不信,因为陛下您还没问我三爷。”
第165章 欺负小孩
刘彻瞬间觉得他心肝脾胃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
“三郎!”刘彻拔高声音。
谢琅都不想说话,“陛下,他俩什么德性,您比草民清楚。您装听不见,他们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下次就不接话了。”
“吾是皇帝。”潜意思没必要忍着他们。
谢琅心累,小的要照顾,大的不省心,老的还气人,他上辈子没作孽啊。
“陛下想怎样?”谢琅反问,“你是舍得杀去病,还是舍得杀小七?”
前者不舍得,后者不敢。
刘彻看一眼小七,见其抿嘴笑,“晌午不给他吃!”
“父皇——”
刘彻转向他儿子,“你要帮谢小七?”
小刘据眨巴眨巴眼睛,说不出话来。
“不帮就闭嘴。”刘彻道。
小七摸摸小刘据的脑袋,小声说:“没事的,我有三爷。”说完就站起来,“我去看看去病叔叔是不是掉茅坑里了。”
“你才掉茅坑里了。”霍去病的声音从东南角传过来。
小七跑过去。
小刘据第一反应是看刘彻,见他皇帝爹爹没有开口的打算,像是不生气了,“父皇,我想玩跳棋。”
“你玩儿。”刘彻道。
谢琅真好奇他平时怎么当爹的,亏得他有三女两子,“据儿的意思他一个人没法玩。”
刘彻坐到小刘据对面,“你会?吾不会。”
“我教父皇啊。”推到中间,小刘据把棋子放好,“父皇,这样,这样就可以啦。”
刘彻:“这个简单。”
谢琅走到卫青身边小声说,“打个赌,不出两炷香,他就能把你大外甥气哭。”
卫青忍住笑说,“哭了得你哄。”
“我,我出去看看。”谢琅到外面就坐到小刘据身边,“不可以这样下。”拿走小刘据手里的棋子。
刘彻皱眉,“谢三郎!”
“据儿,输了很正常,你父皇比你大近三十岁。”谢琅摸摸小刘据的脑袋,“赢了三叔明天还给你做肉吃。”
小刘据的牙有点稀,肉塞牙,他不是很喜欢。然而,谢琅做的香又软,小刘据可以吃几块。小刘据又喜欢谢琅,爱屋及乌,以至于听到他的话很是高兴,“我会赢的。”
“赢了再说。”刘彻睨了谢琅一眼,“还在这儿干什么?给据儿当军师。”
谢琅起身回屋做排骨。
这时的猪都是草、豆渣等物养大的,猪肉香,也不好做,锅里的水干了肉才炖烂。
谢琅把排骨盛出来,就出去喊小七和霍去病。然而,到门口先看到小刘据苦着脸,眉头深皱,刘彻笑吟吟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种情况谢琅料到了,可他亲眼看见还是感到无语。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人和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下棋,赢了也能沾沾自喜,也是没谁了。
谢琅装作没看见,冲西南角喊,“小七,去病,吃饭了。”
大门打开,一高一矮俩少年从外面进来。
“什么时候出去的?”谢琅好奇,“去外面干什么?这么冷的天,外面连一个人都没有。”
小七:“咱家的鸽子跑了一只。我和去病叔叔拿弓箭追没追到。”
“怎么会跑?”谢琅忙问。
霍去病接道,“笼子没关严实,它使劲钻钻出去的。”
“应该是我早上给它们换水的时候疏忽大意了。现在关严实了没?”谢琅问。
小七点头,“我用麻绳系上了。”
“那洗手吃饭吧。”刘彻给谢琅五只鸽子,而且都下蛋了。谢琅原本打算过几日去城里或者叫养蚕里的人帮他寻一只抱窝的老母鸡,再孵几只鸽子。这事谢琅同小七讲过,刚发现鸽子跑了小七也就没告诉他,能逮到就逮到,逮不到就算了。
小七和霍去病追鸽子的时候,也同霍去病提了一下。霍去病知道谢琅当真不在意,弓箭放窗台上就去打水,“据儿,不饿吗?”其实是对刘彻说的。
小刘据盯着棋盘,不敢相信,“我又输啦。”
“跟你父皇玩,你能赢今天的太阳就是打西边出来的。”霍去病擦擦手就往灶房里钻。
小刘据抬头看着刘彻,可怜巴巴喊道,“父皇……”
“你哭他也不会让着你。”谢琅端着菜出来,“棋盘收起来,咱们就在这儿吃。”
刘彻站起来,“为何不去屋里?”
“没外面暖和。”霍去病端着糕出来,看到桌子上酱红色排骨,深吸一口气,“真香!”
卫青拍掉身上的灰尘,洗着手看过去,“烧肉好吃。”
“我觉得排骨好吃。”霍去病给刘彻一个大板凳,就去拿糕。
谢琅又端两碟出来,“你们仨吃这些。我和陛下、仲卿吃另外两碟。”
“有何不同?”霍去病好奇地问。
谢琅:“没什么不同。你们想怎么挑就怎么挑,想怎么戳就怎么戳。剩的给小狼吃。”
刘彻看一眼满满两碟排骨和烧肉,“不够他们吃的。”
“够了。”谢琅夹一块软软的红烧肉放小刘据碗里,“吃这个。”
小刘据盯着油乎乎的大肥肉,皱紧小眉头,“我想吃糕,三叔。”
“不喜欢?你吃一点点,不好吃我以后都不做了。”谢琅指着肉皮说道。
小刘据很是无奈地说,“好吧。”咬一点点肉皮,不塞牙也不腻,小刘据惊了,“三叔,好香啊。”
“那你吃肉皮,肥肉给小七和你去病哥哥吃。”谢琅说话间把皮肉分离,皮夹了放小刘据碗中,肉给小七。
霍去病连忙捂住碗,“我不要。”
“不要是你没口福。”卫青开口道。
霍去病:“我——”扭头看到他舅父夹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眼皮猛一跳,“舅父,你口味何时变得这么重?”
“不错!”刘彻把嘴里的红烧肉咽下去,“看起来肥腻,其实并不腻。”夹一块木耳,“这个比肉的味道好。不怪你放那么多进去。”
霍去病不禁咽口口水,“你们是在演给我看吗?”
卫青撩起眼皮看他一下,吃饱了撑的演给你看。
“小七,真好吃?”霍去病用手肘碰一下小七的胳膊。
小刘据忍不住说:“好吃的。”
“你不喜欢肥肉就吃菜。这个菜好吃。”小七夹一点黄花菜,“跟糕不搭。要是有碗米饭,或者炊饼就好了。”
刘彻:“那你别吃了,去蒸米饭。”
“我都快吃饱了。”小七道,“下次蒸。三爷,下次何时做?”
谢琅想一下,“我把做法交给你,你想吃就做。”
小七心中暗喜,“天天吃也行?”
“你不腻?”刘彻指着油汪汪的肉问。
小七摇头,不腻。
刘彻嗤笑,打心眼里不信。
“他正长身体,还到处跑,吃过就饿,一天三顿也不腻。”谢琅指着自己面前的盘子,“过会儿饿了就自己热两个炊饼。”
小七点点头,就问霍去病,“你吃不?”
“他们得回家。饿让他们回家吃去。”刘彻替霍去病说。
小七装作没听见,直勾勾盯着霍去病,等着他回答。
霍去病苦笑,“肉顶饿,糕也顶饿,吃饱了一时半会不会饿。”
“据儿,你呢?”小七找坐在他另一边的小孩。
小刘据摇了摇头,“我不饿的。”
申时左右,卫青和霍去病离开,刘彻会隔壁上林苑,小七就往灶房里钻。
谢琅倍感好笑,“这么快就饿了?”
“有一点点。等我热好饼,就差不多了。”小七洗洗手,就把炊饼往屉子上放,“据儿,你吃不吃?”
谢琅看一眼坐在板凳上,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小孩,“他都吃瘫了,再吃晚上就睡不着了。”
“小七不难受吗?”小刘据说着就瞅他的肚子。
谢琅:“他不知道什么是难受。”走到里面,把晌午没做完的排骨倒入干净的铁锅里面,“这边也点着。”
“做排骨汤?”小七忙问,“那我不吃炊饼了。”
谢琅无语,“一时半会儿做不好。”
小七如今也会做饭,知道得半个时辰,只能老老实实烧火。
“你还没吃饭?”
谢琅心中一惊,猛然转身,“东方朔?你,等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
“大将军说门没闩。”东方朔见桌子上趴在一个小孩,“谁——太,太子?”
小刘据坐直,“我不是太子。”
“皇长子,您怎么在这儿?”东方朔慌忙往四周看,不见刘彻,“陛下在屋里?”
谢琅指着隔壁,“批阅奏章。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出城办点事,从你家门口经过想着有好几日没给小七讲文章了,就过来了。”冲屋里努一下嘴,东方朔问,“没吃饭我就不讲了。”
谢琅:“又饿了。”进去叫小七起来,“我来烧。”
“可是我饿啊。”小七一动不动。
谢琅笑道:“饿的时候人的记性最好,事半功倍。”
“真是骗起人来连亲孙子都不放过。”小七见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只能站起来,“去屋里?”
谢琅:“就在院里。据儿,来我这里。”
小刘据不想动弹,可是他更不想听东方朔授课,磨蹭到谢琅身边,就往他身上倒。
谢琅连忙把他抱在怀里。陶瓮里的馒头热透了,小刘据也睡着了。
谢琅不想让小七知道馒头已熟,直到陶瓮底下的柴火星熄灭,旁边铁锅里飘出排骨香,谢琅才抱着小刘据出去。
“三爷,我的炊饼好了?”小七忙问。
谢琅点一下头,把小刘据放他房里再出来,就看到桌子上多了半盆菜和一个大馒头。
“小七,你先生还在呢。”谢琅提醒他。
小七去屋里拿一副碗筷和一个馒头,推到东方朔面前,“先生,一起吃。”
第166章 油腔滑调
东方朔立刻找谢琅,“三公子……”
“城门何时关?”谢琅问。
东方朔看看日头,“还得一个时辰。”
“那你吃点吧。吃饱再给他讲。不让他吃,他肚子总是叫,你也没法讲。”谢琅想起盆里是晌午剩的菜,“那个是陛下吃剩的。”
话音刚落,东方朔就去洗手。
谢琅被他的动作吓一跳,想笑又觉得不厚道,干脆去灶房看看排骨炖的怎么样了。
“这个肉真烂。”
谢琅勾头看一眼,东方朔夹一片木耳放入口中,“木耳如何?”
“好吃!”东方朔感慨,“难怪陛下喜欢。三公子做的吧?”
谢琅:“是的。大将军烧的火。”
东方朔的手抖了一下,黄花菜掉菜盆里。
谢琅又想笑,“汤汁更美味。”
小七掰一块馒头放里面蘸一下,塞嘴里就忍不住点头,“好吃!”
“三公子,你说得对。”东方朔道。
谢琅没听懂,“什么对?”
“不论什么事,做到极致都能流传千古。”东方朔好奇地问,“你有没有想过写本做菜的书?”
小七接道:“有啊。我写了。”
“你?”东方朔转向小七,怀疑自己听错了。
口中的骨头吐掉,小七点一下头,“是的。三爷说要当成传家宝传给我的后代。”
“传家宝?”东方朔不禁皱眉。
谢琅盖上锅盖,出来说:“金山银山都有败光的一天。技艺在身,只要手脚能动,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饿死。”
东方朔仔细琢磨一番,不禁感慨,“还是三公子想得远。”
“那是因为你不会。我除了会做菜,还会打铁和做木匠活,比你清楚有门技艺多重要。”谢琅道。
东方朔摇头,“如果我是三公子,一定会让小七入仕,而不是让他写食谱。”
“所以你不是我三爷。”小七道。
东方朔噎了一下,见谢琅去烧火,瞪一眼小七,压低声音说:“我是你老师。尊师重道,乃我大汉传统美德。”
“这话是我三爷说的。”小七把菜往他面前推一下,“先生还吃不吃?”
东方朔晌午吃的早,这会儿也饿了,菜好吃,又是卫青烧火做出来的,东方朔不舍得错过,“吃,吃光让你没得吃。”
红烧肉油多,肉上面还有肥肉,吃不惯的吃两块就觉得腻得慌。东方朔嘴上这样讲,又吃两块就吃不下去。
小七见他夹菜的动作慢下来,才敢大口大口的吃。剩的一点油汤,小七掰个凉馒头放进去搅拌一下,端到后面给小狼吃。然而,小七走后,菜到了虎子口中。
虎子把小狼的饭盆舔干净,晃晃悠悠到前院发现谢琅在灶房里,就坐在灶房门口盯着他看。
谢琅疑惑不解,“你怎么了?”
“它大概想吃肉。”小七道,“我给小狼没给它。”
谢琅忍不住问,“它晌午没吃?”
“吃了。比咱们吃的还早。”鸽子“越狱”的时候,那四只的饭就做好了。小七道,“你给它盛点排骨汤。”
谢琅:“去把它的饭碗拿来。”
小七把饭碗拿来了,猴哥和小狼也来了。
谢琅不禁庆幸早上给奴仆的钱多,买的排骨多。
给这三只盛一勺排骨和两勺汤,就让小七端去后院。省得虎子想吃些有盐有味的,又来这边堵他。
小七分两次把它仨的饭碗端过去,自己也想吃排骨。可他见东方朔还在等他,就朝自己脸上拍两下,让自己清醒清醒,去听东方朔讲文章。
谢琅到小七房里把小刘据抱出来,捏捏小孩的脸把他闹醒,就让小刘据随他去喂鸽子。
“三叔,鸽子在那儿。”小刘据突然开口。
谢琅下意识往鸽子笼看去。
“在那儿。”小刘据抓住谢琅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指给谢琅看。
谢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不禁睁大眼睛,伸长脖子,仔细看了又看,真是鸽子。
“这是怎么回事?”
小刘据疑惑不解,“什么事啊?三叔,我们不喂鸽子啦?”
“喂,喂!”谢琅笑道,“我们现在就喂。”往地上洒一些小米粒,就往鸽子笼走去。
小刘据奇怪,“鸽子不在这边。”
“我们走了,鸽子就来了。”谢琅拉着他到鸽子笼旁边,栖在树上的鸽子一动未动。
谢琅把东方朔送走,拐到西边院墙处,不出他所料,地上的米粒没了。鸽子还在树枝上,仿佛米不是它吃的。
谢琅乐了,他家动物都成精了。
“三爷笑什么?”小七很奇怪,“咦,这只鸽子怎么又回来了?”
谢琅:“它嫌院里太闷,出去转一圈心里舒服了,就回来了。”
“这只鸽子成精了?”小七很怀疑,“您又骗我。”
谢琅朝他脑袋上胡撸一把,“明日把这只送给据儿。你们无需见面也能来往。等等,据儿呢?”
小七指着西南角的茅房,谢琅连忙过去,“据儿,要不要手纸?”
“要的,三叔。”小刘据抬起头,“三叔,我不要吃肉啦。”
谢琅见他一脸便秘的模样,险些笑出声,“出来再说。”随即就叫小七去拿纸。
趁着小七给小刘据洗手的时候,谢琅往橱柜里塞一堆橘子和犁。
橘生淮南,淮南离长安甚远,天冷路上不好走,以至于刘彻宫中不多,到小刘据哪儿的就更少了。谢琅见他拉屎费劲,便知道他缺蔬果。
在小七啃犁,小刘据吃橘子的时候,谢琅煮点木耳,泡点腐竹,又切点白萝卜和一些酸白菜放一起炒,晚上一大两小就喝排骨汤吃素菜。
次日早上,一大两小喝了蔬菜排骨粥,谢琅就抱着小刘据,领着小七去城里。
到东市,谢琅给小刘据几枚铜钱,让小七领着他去买东西。
快到午时,小刘据累得走不动要谢琅抱着,谢琅才领他回去。
先前同卫青和霍去病约好了一起逛集市,回去的时候两人很自然跟谢琅到上林苑隔壁。
逛半天小刘据累,谢琅也累,便蒸点米饭,让小七洗点青菜放排骨里面,在铁锅里热一下就这么吃。
霍去病不乐意,“三叔,这些菜都不够我一人吃的。”
“那你就少吃点。”卫青开口道。
霍去病噎住了。
谢琅笑道:“先吃点。申时左右我给你炒年糕。”
“年糕还可以炒?”霍去病忍不住问。
卫青:“可以。”
霍去病见卫青又发话,想到谢琅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不敢再嘀咕,老老实实吃一肚子青菜,就坐堂屋里等谢琅炒年糕。
谢琅见他盯着灶房,简直无语。看着卫青和小刘据下几盘跳棋,谢琅就叫小七和小刘据玩儿。
卫青没容他开口就随谢琅出去。
霍去病瞬间精神,跳起来跟上去。
“外面有风,你不嫌冷?”谢琅故意问。
霍去病:“越坐越冷。三叔,你和舅父干什么去?”
“砍白菜。”谢琅说着话拿起挂在窗户上的镰刀,到东边砍一颗大白菜。
霍去病指着外面蔫黄的大白菜,“您用这个炒年糕?”
“你吃吗?”谢琅问。
霍去病不想吃,考虑到谢琅以往做的菜,即便不是很好吃,也是他未曾吃过的,“三叔辛苦做的,必须得吃。”
谢琅到灶房把白菜收拾一下,磕几个鸡蛋放锅里炒,接着放切成片的年糕和切成丝的白菜帮子,最后放白菜叶,翻炒一下就盛出来。
从下锅到出锅不过一炷香,且清清白白不见一丝肉,霍去病又不想吃了。
谢琅把碗拿出来,卫青拿着锅铲给自己盛一碗。
霍去病心动,“三叔,给我多盛点。”
卫青瞥他一眼。霍去病咧嘴笑笑。卫青瞪他一眼,端着碗去堂屋。
霍去病是真饿了,接过去就夹一块年糕放入口中。软软的,酸酸的,年糕上面的鸡蛋很香,年糕有嚼劲,和蒸的糕完全不一样,即便没有肉,也让霍去病很意外。
“三叔,你真厉害。”霍去病忍不住说。
谢琅递给他个半碗,“给据儿。”随后端着两碗年糕出去。
“锅里还有?”霍去病跟上去问。
谢琅停下来,很是想笑,“你什么没吃过?再说你家也有。没吃够回去叫你家厨子给你做一锅,而且还是有肉丝的。”
“我只喜欢三叔做的。”霍去病知道谢琅吃软不吃硬。哪怕这句话让他自己打个寒颤,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霍去病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三叔做的东西吃到肚子里,胃暖心也暖。”
“霍去病!”卫青听不下去了。
霍去病跑到堂屋,“大将军有何吩咐?”
“闭嘴!”卫青瞪他一眼,“碗给据儿。”
霍去病看一眼手里的碗,没什么特别,“您怎知是据儿的?”
“看一下我手里的碗。”谢琅说。
霍去病转过身,两碗年糕都高出碗沿,小刘据肯定吃不完,“我舅父不愧是大将军。”
卫青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霍去病被他看的极为不自在,老老实实坐下,认认真真吃年糕。直到锅里的年糕被他和小七吃完,都没敢再贫嘴。
小七去刷锅,霍去病跟上去。小七奇怪,“你都不怕陛下,还怕你舅父?”
“别被我舅父的假象欺骗了。他要是没大脾气,老实巴交,跟个书呆子似的,可当不了大将军。”霍去病往堂屋的方向看一眼,“也别想六战六捷。匈奴人被他打的,现在远远看到旗上的‘卫’字都绕道跑。”
小七好奇:“你舅父揍过你?”一见他表情不自在,“说实话。否则你想吃肉的时候,我就叫三爷做青菜。三爷最听我的。”
第167章 大雨滂沱
霍去病点头赞同,“是的。可惜三叔也疼我。我跟三叔说我要出征,三叔肯定给我做一桌肉。你敢闹着要吃青菜,三叔不揍你一顿,我喊你叔。”
“卑鄙。”小七抬手把碗递给他,“你的,自己刷。”
霍去病接过去,“我不会,叫三叔教我。”作势就要往外走。
小七慌忙夺回来,“亏你还是个侯爷。”
“去病才比你大四岁。”谢琅道。
小七心惊,转过身,“三爷?您您走路怎么都没声?”
“因为你只顾和去病叨叨。”谢琅打开橱柜拿三个橘子,“去病吃不吃?”
霍去病:“现在不想吃。咦,下雨了?”
“下雨了?”谢琅扭过头,还真是,“刚才还没下。”
霍去病道:“可能是您没注意。”堂屋离灶房太近,谢琅大步走,两三步就过来了,“我们怎么回去?”
“我去问问你舅父。”谢琅连走带跑去找卫青,“我家睡不下,我使人去跟陛下说一声?你和去病在上林苑歇一晚。”到屋里就问。
卫青笑道,“当务之急不是晚上怎么歇。”
“那是什么?”谢琅顺嘴问。
卫青套上靴,“你的土坯。”
谢琅脸色大变,橘子塞给小刘据,“在屋里等着。”出去就喊,“去病,小七,快出来。”跑到后院就把五个仆人叫出来搬土坯。
人多,谢琅、卫青和霍去病力气大,一人一趟能搬三四块土坯,头皮还没淋湿,土坯就全移到屋里。
谢琅到客厅看着雨啪嗒啪嗒滴下来,长舒一口气,“幸亏你俩在。”
“三叔,我也可以。”小刘据抓住谢琅的手。
谢琅抽回手,用面巾擦干净,摸摸他的小脑袋,“你还小,长大了再帮三叔。坏了!”
“怎么了?”卫青往外看,“还有什么?木柴?”
谢琅摇头,指着西边的房,“木柴在那里面。陛下说傍晚来接据儿,这雨越下越大,他的人怎么过来?”
谢琅家和上林苑虽是一墙之隔,然而从这里到刘彻住的宫殿得一里路,“据儿,再在叔家过两天可好?”
小刘据想也没想,“好啊。”
“想不想你母亲?”谢琅道。
半年前谢琅这样问,小刘据会毫不迟疑地点头。最近几个月跟在刘彻身边,刘彻去甘泉宫和上林苑都带着他,和他母亲分开习惯了。小刘据便说:“过几天就见到了。”
“真乖。”谢琅喜欢乖孩子,“离天黑还早,坐着也没事,咱们剥板栗吧。”
卫青:“板栗上面那层毛皮?”
“知我者仲卿也。”谢琅笑道。
霍去病不禁唉叹一声,“三叔,您真会给我们找事。”
“想吃栗子炖鸡不?”谢琅问。
霍去病方才吃得很饱,“今天不想吃。明天做吧。”
“外面的硬壳揭掉,里面的用温水泡一下很好剥的。”小七道,“有些地方难剥,用小刀削掉就好了。我教你,去病叔叔。”
小刘据又扯一下谢琅的胳膊,“三叔,你教我。”
谢琅想说,你没必要学。话到嘴边想到他会做饭也好。哪天躲到山里,抓不到动物,也可以找些栗子果腹。
“你的手小力气小,慢慢剥。”谢琅随后拿来一盆栗子,继续对小刘据说,“这东西生的也可以吃,味道还不错。”
卫青顺嘴问,“你吃过?”
“尝过。还可以做栗子糕。”谢琅说着摇摇头,“可惜我不会。”
霍去病接道,“陛下的厨子多手也巧,叫他们学着做。”
“你同陛下说?”谢琅问。
霍去病:“我说就我说。”
“三郎,这个不好剥啊。”卫青捏一个板栗,“皮太硬了。”
“您急什么啊。”小七拎着小火炉跑进来,就把别在腰间的东西抽出来,“我三爷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卫青接过去,一把很小的剪刀,一个带有手柄的小刀,握在手里有些小,用来撬板栗却是刚刚好。卫青忍不住笑了,“为了吃你也是煞费苦心。”
“小侯爷,还难剥吗?”谢琅问。
霍去病拿走剪刀,“我剪开个缺口,你们剥。”
“还有吗?”卫青看向谢琅。
谢琅把卫青以前送他的匕首找出来,又把平时用来剥兔子皮的小刀给小七,“够了。”
卫青把他手里的小刀给小七,“你用这个。”
刀在卫青手中如同玩具,小七也没同他争。
“我呢?”小刘据忍不住了,“我没有呀。”
谢琅笑了,“你等一下。”指着火炉上的陶罐,“里面的水热了,把栗子倒进去泡一下,你就可以剥了。”
小刘据立刻搬着小板凳坐到谢琅身边。
谢琅见状,忍不住说,“这便是陛下的目的?”
“这种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卫青看一眼乖乖巧巧的小外甥,“他一直这样也挺好。”
小刘据好奇地问,“你们在说我吗?”
“是的。说据儿乖,很懂事,这么大就知道帮三叔做事了。”谢琅笑着说。
小刘据使劲点一下头,“我很乖的。”
“你乖,那你去给我拿个橘子。”霍去病道。
小刘据站起来,谢琅拉住他,“雨停了再去。”橘子在橱柜里,“去病渴了就喝水。”
小刘据看向霍去病,等着他回答。
霍去病当然是说:“我忘了外面正在下雨。对了!”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卫青险些割到手,“不想剪把剪刀给我,和据儿下棋去。”
霍去病:“鸽子还在外面。”
“就这个事?”卫青不想数落他,毕竟是刘彻亲封的冠军侯,“等你想起来,鸽子都淋死了。”
霍去病转向小七,“所以?”
“你们忙着搬砖的时候,我就拿屋里去了。”小七道。
霍去病用一种老父亲很欣慰的口吻道,“小七真懂事。”
小七顿时想打他,“还好,还好,就比你懂事点。”
霍去病噎住了。
谢琅想笑,“图什么啊。”
小刘据捂住嘴巴,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霍去病抬手朝他脸上轻轻拧一下,“三叔,下这么大雨,明日也没法杀鸡炖栗子啊。”
“不可能从早下到晚,一刻也不停。长安没这么多雨水。”谢琅道。
霍去病顺嘴问,“哪里有?”
“江南。”谢琅道。
此时的江就是指长江,河就是黄河,要是有人说大江大河,那就是长江黄河。霍去病便认为长江以南所有地方,“三叔去过南越?”
小七竖起耳朵,卫青抬起头。小刘据托着下巴等着听。
谢琅只想笑,“没去过。书上看的,江南除了山便是水。”
“那他们不种地?吃什么?”小七问。
谢琅:“吃米。米在水里,你不知道?我讲过啊。”
“我知道种稻谷的时候要很多很多水。难道一直长在水里?”小七说着,看一眼卫青。
谢琅笑道,“别看他。地里的事看他没用。我知道有的地方种稻是先在一个地方育苗,就像咱家培育红薯苗,红薯埋土里,稻子是种在淤泥里。淤泥上面还有这么深的水。”用手比划一下,“稻谷长大一点,稻农会往水里撒一些鱼苗。稻花落到水里变成鱼食,稻子成熟,鱼也就长大了。不过,我不知道吴越之地是不是这样。”
“您知道的是哪里?”霍去病故意问。
卫青抢先道,“你哪来这么多话?快点剪。”瞪一眼霍去病。
霍去病笑着说,“我猜你是在古籍上看到的。”
当然不是!谢琅知道霍去病故意给他找个借口,便顺着他的话说,“差不多。”
“三郎,水差不多了。”卫青指一下炉子。
谢琅扭头看去,刚刚冒烟,离沸腾还早,“我去拿茶壶和茶叶。”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要不要喝水果茶?”
“水果如何煮茶?”卫青顺嘴问。
谢琅想一下,“我去试试,反正今日无事。”拿着蓑衣就去灶房,挑两个苹果、梨和橘子,又洗一把红枣。水果收拾干净,谢琅到堂屋把陶罐里的水倒出一半,陶罐重新放炉子上,里面的水瞬间开了。谢琅把切成块的水果倒进去。
小七瞅一眼,面露怀疑,“这样就成了?”
“还得放点茶叶。”谢琅隐隐记得是放红茶,可他家没有,干脆捏一点绿茶叶放进去。
小七怀疑,“这还怎么喝啊。还不如给我吃。”
“你们吃吗?灶房里还有不少水果,我去拿过来。”谢琅道。
小七点一下头。
谢琅再次去灶房削几个苹果和梨,切成块,拿几个叉子端去堂屋。
霍去病立刻把剪刀给卫青。
谢琅伸手拿过来,他剪卫青剥。大约有半盆了,俩人就停下来,把板栗倒入不甚烫的热水里泡一会儿,俩人又继续剥。至于霍去病和小七以及小刘据早就忘了板栗外壳去掉,还得再剥里面的毛皮。
谢琅见他仨把水果吃光,水果茶也喝光,撑得直打嗝,无语又想笑,“晚上还吃不吃?”
“不吃了。”小七摇头说。
谢琅:“果子不顶饿。”
“我都吃饱了。”小七道。
谢琅点头,“我知道。最多半个时辰。想吃就过来剥板栗皮。”
“不剥晚上没得吃?”霍去病问。
谢琅笑眯眯看着他,让他自己说。
霍去病摸摸鼻子,“我为何是十七,不是七岁啊。”
“七岁你也得剥。”小七指一下小刘据,“据儿,你剥不剥?”
小刘据点一下头,“我剥啊。”弯腰拿板栗,挤着肚子难受,忍不住哼唧一声,“三叔,我想明天剥。”
谢琅险些笑喷,“据儿,你再在我家住五天,回去你母后都不敢认。”
“为什么啊?”小刘据好奇地问。
第168章 子嗣问题
谢琅笑着说:“你会从小据儿变成小胖猪。”
“不会的。”小刘据捏着板栗,摇摇头,“三叔说果子不胖。”
谢琅愣了愣神,“我何时说的?”
“三爷跟我说过,还不止一次。至于说的时候据儿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小七道。
谢琅就想摸摸小刘据圆乎乎的脑袋,看到自己手上去拿栗子毛,又把手缩回来。
“据儿真聪明。”谢琅笑道,“吃水果不会胖。”然而,吃米面和肉会胖。像他们这样一天可以吃五顿,赶上下雨出不去,坐着不动就更容易胖了。
七天胖一圈,不是没有可能。
这点谢琅没说,“你晚上还吃不?”
“三叔做,我就吃。”小刘据道。
谢琅听出来了,不做不吃也行。
水果和茶都被他仨喝了,卫青什么都没吃,即便谢琅不吃也得给他做一点。可是谢琅不知道吃什么。
江山图里有许多海鲜河鲜,灶房后面有白菜、小青菜、茼蒿等物,可都得洗和炒。谢琅一想出来进去,一顿饭做好他也变成落汤鸡了,就不想做。
“晚上吃饼和汤?”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笑道,“我是晚辈,您无需问我。”
“我就当你同意了。”谢琅站起来,“我去和面。”
到灶房里,谢琅把面和好,擀出六张大饼放案板上备用,才喊卫青进来烧火。
六张饼烙好,卫青端着饼,谢琅端着碗盆,打算去堂屋用炉子煮一罐紫菜鸡蛋汤。
霍去病见只有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感慨道,“三叔,您是好人,也是个实在人。”
“显然你不是。”水果茶喝完,小七把罐子刷干净,又倒半罐子水放火炉上,这倒方便了谢琅,可以直接把紫菜和鸡蛋放进去,“别嫌弃了,这个你也没吃过。”
霍去病勾头看一眼,乌漆抹黑的,“什么啊?”
“鸡蛋汤。”谢琅说着把碗里的米醋倒进去,瞥一眼桌子上的馍筐,“那个饼你也没吃过。”
霍去病顺着他的视线瞅一眼,“我在军中天天吃。”
“你要是吃过,以后想吃什么给你做什么。”谢琅笑看着他,“你若是没吃过,以后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霍去病脸色骤变,连忙朝卫青使眼色,真的?
卫青把饼放桌子上,掰一小块递给刘据,“慢点吃。”
小刘据咬一口,掉了一手渣,“好脆啊。”
“香吗?”卫青嘴上问他小外甥,眼睛看他大外甥。
小刘据使劲点一下头,“香的。”
霍去病拿起一个,发现有菜盘那么大,从中间掰一半,饼渣落满筐,“这么酥脆?”
“里面放的猪油。用猪油烙饼,没有不苏香脆的。”谢琅说着,冲小七使个眼色。
小七点头,“三爷以前说过,我有记下。”
“吃吧。”谢琅见鸡蛋汤好了,立刻盛出来。
军中的大饼就是干巴巴的面饼,像霍去病这么大饭量,不吃菜不喝汤,勉强能吃一个。谢琅做的是葱油饼,不但香,掰开可以看到里面一层一层的,而且还有较劲,口感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霍去病发现饼出乎意料的好吃,就不打算喝鸡蛋汤了。
小刘据很乖,给什么吃什么。谢琅把碗放他面前,小刘据舀一勺,就吸溜嘴,“这个也好喝。”
霍去病立即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三叔,这里面除了你说的那个菜和鸡蛋,还有什么?”
“红薯粉。”谢琅指着卫青的碗,“就是用你舅父的碗盛的一点白色的水。”
卫青明白了,“如果只是菜和鸡蛋,这个汤就跟水一样。加了红薯粉黏糊糊,又不甚浓稠,还有些滑,都不需要勺了。”
“是呀。小侯爷,你三叔家的饭菜虽然简单,但都是你未曾吃过的对不对?”谢琅笑着问。
霍去病点头,从此以后再也不挑食,谢琅做什么他吃什么。然而,饭后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五人面前,晚上怎么睡。
霍去病要去小七房里。小七房间的榻有些小,他过去小刘据就只能跟谢琅睡。
谢琅便看向卫青,让他做决定。
“你和据儿一条被褥睡在里面。我睡在外边。”卫青想一下,“实在睡不下,我侧睡。”
天都黑了,城门早就关了,谢琅也不好把小刘据一个小孩儿送去上林苑,“那就这样。还不行就让据儿睡我身上。或者你和去病去小七那儿睡,我和小七、据儿睡一块。”
小七:“三爷,你的榻宽。我跟你睡的时候,你睡在外面,我都可以在里面打滚。”
“那时候我还在长身体。”谢琅道。
小七端盆热水放他面前,“不信算了。去病叔叔,我们去我屋里洗漱。”
“我去看一下吧。”卫青不待谢琅开口就往东边去,进去躺下试一下,很宽松,放心下来。然而,谢琅在榻上铺两个被窝,又在上面搭一条被褥,谢琅和小刘据钻进去,卫青躺下,身体刚好挨着塌边,“怎么突然变窄了?”
谢琅:“冬天被褥厚。”
“怪不得。”卫青想往里面去一点,看到身边的小脑袋,“据儿,挤不挤?”
小刘据从记事起就一个人睡,先前跟小七睡觉得新奇,今天更甚,“不挤,暖和。”说着一个劲傻乐,“三叔身上还热。三叔说我可以在你家住五天,是真的吗?”
“你父皇不来接你,想住多久住多久。”给什么吃什么,不哭不闹,这么省心的孩子,谢琅都想生一个。可是他的孩子不见得这么乖。再说他也不一定能等到孩子长大,所以只是想想。
小刘据高兴了,转身抱住谢琅,“三叔你真好。”
“睡觉吧。”谢琅摸摸他的小脑袋,“早点睡,早点起来包饺子。”
卫青:“不是没肉了?”
“鱼肉饺子。海鱼刺少,可以做饺子馅。”谢琅看一眼小刘据,“以前想做,据儿太小,吃到刺也不知道吐,就一直没敢做。”
小刘据在未央宫吃过饺子,“我喜欢蒸饺,三叔。”
“三叔也喜欢。”谢琅道。
小刘据放心了,枕着他的胳膊就把眼睛闭上。
次日,谢琅起来胳膊都麻了,忍不住说,“带孩子真辛苦。”
“你要是生一个,我送你两个奶姆。”卫青道。
谢琅起来给小刘据掖一下被褥,“我有小七就够了。”
小七脚下一顿,悄悄退到堂屋门口。
“三叔还没起?”霍去病小声问。
小七:“起了。我听三爷跟仲卿爷爷说,别把据儿吵醒了。”话音落下,卫青打开门出来。
霍去病便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舅父,雨停了。”
“饭后回去。”卫青道。
霍去病正是要跟他说这个,“外面都是水,路上不好走,傍晚再走吧。”
“傍晚再下了呢?”卫青反问,“这里离城近,城里干净。”
谢琅关上门,“去病的意思他回去也没事,想在我家多住几天,最好住到太阳出来。”
“三叔果然是这个世上最懂我的人。”霍去病感慨道。
谢琅白了他一眼,就去烧水洗漱。
昨晚说做饺子并不是骗小刘据,但不是早上。早上谢琅也没做太复杂的,煮点粥,做一盆小葱炒鸡蛋和一盆青菜,吃饱了五个人就去灶房。
卫青和霍去病收拾鱼,谢琅和面。随后谢琅剁饺子馅,小刘据跟着霍去病和小七去喂鸽子,顺便看看那四只的“粮食”还够吃几天的。
霍去病回来说只够吃今天一天,卫青烧水,霍去病和小七领着小刘据坐在堂屋里等着饺子熟的时候,灶房里多了四条十多斤的鱼。趁着仨孩子没注意,谢琅端去后院,让仆人收拾一下,留那四只明后天吃。
五个仆人起得很早,知道昨夜和今早都没人进来,也没人出去。因为出来进去路上会有脚印。谢琅却突然拎来四条活蹦乱跳,眼珠很亮,明显刚出水的鱼,五人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们的主人也是神仙!?
谢琅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因为他担心锅里的水开了,放下鱼就去下饺子。
“据儿昨晚要吃蒸饺。”卫青提醒他。
谢琅指着案板,“包的多,一顿吃不完,晚上蒸。”说着就去调蘸酱。
卫青勾头看一眼,“剩这多,去病一定不会跟我回去。”
“跟你在外面大半年,弄一身伤回来,就让他松快几天吧。”谢琅说完,感觉屋里暗下来,扭头往外看去,霍去病像个柱子似的站在门口,还笑了,“都听见了?”
霍去病点头,“三叔,我给你当儿子吧。”
“咳咳,咳咳……”谢琅慌忙捂住嘴,“小侯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霍去病:“知道。我没爹,你没儿子,刚好啊。”
“仲卿,这么大的事,他都不问问你阿姊,你阿姊会不会气死?”谢琅一边盛饺子一边问。
霍去病接道,“我母亲听我的。”
“我三爷听我的。”小七挤进来,“榻分你一半,不是让你跟我抢三爷。”
霍去病踉跄了一下,连忙扶着门框,“多个长辈还不好?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冠军侯。”
“你不给我三爷当儿子,我也得喊你叔叔。”小七瞪着眼睛看着他他,“我三爷想要儿子他自己会生。”
霍去病张张嘴,想说你三爷是神,和凡人在一起生不出儿子来。话到嘴边忽然想到谢琅讨厌别人说他是神仙,“三叔,小七是你孙子,你无需听他的吧。”
“小七是我的家人。我家两口人,小七占一半,你说我是听还是不听?”谢琅把问题抛给他。
第169章 谢琅挑拨
小七抢先道:“听!”
灶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还是谢琅的一声轻笑打破这一室寂静。
“舅父,三叔是您的至交好友,你就忍心看三叔膝下荒凉?”霍去病可怜巴巴盯着他。
卫青接过谢琅递来的一盘饺子,拨开身边的人,“这招对我没用。你要是据儿,我或许会心软。据儿,吃饺子了。”
“我来啦。”小刘据从屋里跑出来。
谢琅把蘸酱递给小七,“去病,你不喊我爹,我也把你当成亲侄子。”
“比侄子好。我三爷都没给小马和小牛做过好吃的。”小七道。
霍去病端起灶台上的饺子跟上去,“那是因为他们有爹有娘,还有祖父祖母,有很多人疼。”
“疼你的少?”卫青过来见最后两盘被谢琅端过来,小七手里还拿着好几个碗,就舀点水给小刘据洗洗手,“别气你三叔。”
小刘据十分好奇,“去病哥哥不听话?”
“不听话。你别跟他学。”卫青道。
小刘据点一下头,认真说:“我不学。我最听话啦。”
霍去病朝他脸上拧一把,痛得小刘据龇牙咧嘴,霍去病高兴了。
“别欺负他。”谢琅看不过去。
霍去病:“以后就没机会了。”
谢琅想问怎么没机会,忽然想起刘彻都把立太子的圣旨准备好了,“吃饺子。”见卫青拉着小刘据进来,“据儿,咱们晌午吃煮的,晚上吃蒸的好不好?我和你舅父包太多,一次全蒸了吃不完。”
“好的。”小刘据点一下头,“三叔,给我勺,我自己吃。”
谢琅给他夹一个,沾点酱放他勺子里,“这样要是不好吃,待会儿就别蘸酱了。”
小刘据嗯一声,咬掉半个饺子,砸吧砸吧嘴咽下去,眼睛瞪得滴流圆,显然对饺子的口感很意外。
谢琅递给他一根筷子,“用这个插着吃。”
“我会夹。”小刘据道。
谢琅笑道:“那你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
小刘据一口气吃了十个,卫青都吓到了,因为饺子是他包的,就没有小的,“据儿,肚子难受不?”
“不难受。”小刘据打了个饱嗝。
谢琅笑喷,“别吃了。晚上还做。”
小刘据脸微红,“我不吃啦。”
“我等一下去找陛下,让他再在你家住几日。”卫青很好奇五天之后,他小外甥会不会胖一圈。
谢琅:“那得把他的换洗衣物拿来。”
“我知道。”饭后,闲得无聊的卫青当真去隔壁找刘彻。
刘彻得知他儿子在谢琅家很开心,便让卫青把他的衣裳送过去。
两天后,刘彻回城处理了淮南王刘安和衡山王刘赐,再去谢琅那儿接他儿子,看到胖了一圈的小刘据,刘彻一点也不意外。
这几日北风阵阵,不是阴天就是下雨,谢琅不可能领着小刘据到处逛,“据儿,你三叔做的饭好吃吗?”
“好吃。”小刘据好奇地问,“父皇是来三叔家吃饭的?”
谢琅道,“不是,是来接你回宫的。”
“啊?”小刘据张大嘴。
刘彻挑眉,“不想走?”
“你在我家住快十天了,还没住够?”谢琅笑着问。
小刘据不好意思了,“我还可以再来吗?父皇。”
“当然可以。”谢琅替他回答,“等下大雪了,不用跟博士学文识字,就让你父皇或者你舅父送你过来。”
小刘据看向刘彻,“现在就走啊?”
刘彻看到他眼中的不舍,“吃过晌午饭再走。”
小刘据高兴了,“小七,我们去喂鸽子。”
“走吧。”小七端着小米,拉着小刘据的手往西去。
刘彻望着小刘据的背影,忍不住说,“他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一样乖巧?”谢琅接道,“你儿子本就是个乖孩子。他若不乖,长到二十岁就得暗示你退位。”
刘彻瞪眼,“他敢!?”
“你敢不敢?”谢琅反问。
刘彻不知道,因为他还没做好准备,他父亲就去了。
“陛下,不好了!”
刘彻和谢琅同时转过头。
小黄门从外面跑进来。
谢琅脱口而出,“淮南王死而复生了?”
小黄门脚下一踉跄,险些摔个五体投地。
“别吓他。”刘彻瞪一眼谢琅,上前两步,“出什么事了?”
小黄门大喘一口气,“绣衣使者江充把馆陶大长公主的车马收了。”
“江充?!”谢琅忙问,“乌江的江,充饥的充?”
刘彻:“你知道?”
“听说过。”何止听说,谢琅特意找村里人打听过。
村里那群包打听以为谢琅同他们一样闲的,就把知道的全告诉他了,也不管是真还是假。
谢琅想着刘据还小,他当时又住在村里,没法收拾江充,便把他抛之脑后。没曾想江充先撞到他面前。
谢琅明知故问,“馆陶大长公主要效仿淮南王?”
“她可没那个胆子。”刘彻笑笑,“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黄门:“江充发现大长公主带人在驰道上行走,就把大长公主的车马拦下来。大长公主说是太后准许的,江充就说她可以,随从不行,就把大长公主的侍从抓起来了。
“无人驾车,大长公主只能下车自己走。大长公主觉得江充故意的,得知陛下在上林苑,就去,就去隔壁找陛下,求陛下严惩江充。”
“江充没错。”刘彻道,“他是绣衣使者,合该如此。”
“噗!”
刘彻和小黄门同时看向谢琅。
谢琅连连摆手,“嗓子不舒服。”
“你当我眼瞎耳朵聋?”刘彻瞪着他,“笑甚?”
谢琅摇头,“草民没笑!”
“谢三郎!”刘彻抬手指着他,想说什么,听到脚步声,心中一动,“来人,把谢小七给吾绑了。”
小黄门下意识看谢琅。
“看他作甚?”刘彻怒道,“没听见朕的话?”
小七长叹一口气,“陛下平日里还嫌草民变着法的气您。像您这样,草民不气您,都对不起草民。”
“你闭嘴!”刘彻扭头瞪他一眼。
小七:“陛下就不想知道三爷笑什么?”
“你知道?”刘彻打量他一番,“谢小七,别好的不学,专挑你三爷不好的学。”
小七撇撇嘴,“您想说我三爷整天胡说八道?陛下,太后特许大长公主走驰道,就是默许大长公主可以带随从啊。太后要是只许大长公主一人走,大长公主也用不到。因为大长公主不会驾车。
“江充能被孟达爷爷您封为绣衣使者,一定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会不知道这一点?我东方先生都懂。他只是没想到大长公主有太后的诏命,是奉诏用驰道。”
“他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收缴大长公主的车马和随从?”刘彻又问。
小七:“他不是主父偃,能为您献计献策,不是廷尉,也不是大司农,更不是仲卿爷爷,能为您开疆辟土。他一个绣衣使者,只有看管驰道这点用处,他担心今日放了大长公主,明日就得放过长公主。
“刘姓王爷不在长安,敢走驰道的也就这些公主。这些公主都放过了,他这个绣衣使者就形同虚设,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为了自己,他就利用诏书没说清楚,把大长公主的车马收了,让她走着回城呗。”
“这么说江充错了?”刘彻问。
小七摇头,“当然没有。他钻了诏命的漏洞罢了。像我三爷以前说的,我华夏文字博大精深啊。大长公主生气,大概是气他狐假虎威。”
“大长公主好像就这意思。”小黄门小声说,“奴婢听大长公主说,她又不会驾车,没有随从,她吃饱了闲的,一个人往驰道上跑。”
刘彻忍不住说,“吾看她就是吃饱了撑的。”
“嗤!”
刘彻转向谢琅,“这次我看清了,就是你。”
“陛下,您想要人家的长门园,人家送你了。你不喜欢,转手把她闺女陈废后关进去,名曰完璧归赵,大长公主是连一句怨言都没有。”谢琅道,“做人要厚道。再说诏命是您母亲下的。大长公主要是跑去太后陵前哭诉,您觉得她老人家今晚会不会来找你聊聊人生?”
“谢三郎!”
“这个主意好!”
谢琅扭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位五十左右的妇人,其和刘彻有三分像,“草民拜见大长公主。”
“三公子免礼。多谢三公子。来人,备马!”妇人转身就走。
刘彻脸色大变,瞪一眼谢琅,“你给我等着。”忙不迭往外跑,“姑母,姑母,使不得。”
小黄门傻眼了,喃喃道:“三,三公子,这,如何是好?”
“三叔,父皇生气了?”小刘据担忧道。
小黄门:“皇长子,生气事小,就怕您祖父和曾祖父真去找陛下啊。三公子,您您,您快出去看看,帮忙拦一下大长公主,奴婢求您了。”
“不用。”谢琅道,“这事好解决,陛下先称赞江充做得对,过些日子寻个错把他贬为庶民就得了。”
小黄门摇头,“您有所不知,江充心细如发,自打当上绣衣使者,就没出过错。”
“不过是众臣知道他身后站着陛下,就像当初的主父偃,弹劾也没用,没人敢告,才会让你误以为他没错。”谢琅道,“无需太多,陛下冷他十天半个月,没人弹劾他,我这处院子送你。”
小黄门慌忙说:“奴婢不敢。”
“有地契的,有何不敢?”谢琅道,“主人换成你,陛下要拆掉,也得赔你一个同等大小且同样的宅子。”
小黄门:“三公子,您还是去劝劝大长公主和陛下吧。”
“不去!”谢琅冲小刘据伸出手,“江充要是敢拦你的车架,直接把他杀了便可。你是皇子,他不过是人臣,你父皇宠他,也不会让他越过你。即便你父皇因此生气,也顶多气几天。”
小七忍不住说:“三爷,等据儿长大,他就不是皇长子了。”
“我知道。”谢琅抱起小刘据,“你别拿剑指着他,他都不会废嫡立幼。再说他也没别的人选。”
小黄门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三公子,陛下很喜欢王夫人。”
“据我所知,宫中有个李姬怀孕了。”谢琅看向小黄门,“陛下喜欢皇后的时候可没让其他女子怀孕。听说王夫人身体不大好,二皇子身体如何?”
小黄门说不出话了,盖因二皇子快三个月了,还没小刘据刚出生那会儿大。
“据儿,明白了么?”谢琅问。
小刘据大概明白,“母后说父皇想立我为太子,要我听话。我不听话,父皇就会立二弟。三叔说,父皇只能立我为太子?”
“谢三郎!你给朕闭嘴!”
第170章 何德何能
谢琅循声看到刘彻怒气腾腾的站在大门外,他身旁边的妇人满脸幸灾乐祸。谢琅莫名想笑,“据儿,知道你父皇为何不准我说下去?”
小刘据抱住谢琅的脖子,“父皇不敢?”
“你给我住口!”刘彻指着小刘据。
小刘据第一次觉得他三叔说得对,他父皇是纸老虎。
“三叔,我饿啦。”小刘据趴在谢琅耳边小声说。
谢琅把他放地上,“跟小七回屋。”向刘彻走去,“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抓你。”刘彻转身道,“来人,把谢三郎给吾抓起来!”
馆陶大长公主忍不住说,“现在抓稍后还得放,陛下也是吃饱了闲的。”
刘彻呼吸一窒,有心数落大长公主几句,又担心她往帝陵跑,“姑母,他刚才的话您没听见?”
“三公子说得对。”馆陶看着刘彻,“不立嫡长子,陛下要立王氏生的那个体弱多病的儿子?还是李姬腹中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
刘彻张张嘴,“……谢三郎,你,别以为朕惯着你,就拿你没办法。”
小黄门低下头,心说您不惯着,也拿他没办法。
“陛下,您再跟草民叨叨一会儿,大长公主的随从就被您亲封的绣衣使者弄死了。”谢琅此言一出,馆陶大长公主脸色骤变。
刘彻忙说,“姑母,朕任命江充为绣衣使者不是针对您。是驰道被城中那些豪强和目无法纪的官宦子弟轧的坑洼不平,朕都无法在上面行驶了。”
“臣妇明白。”大长公主转过身,冲上林苑门外的家奴道,“备马。”
刘彻连忙拉住她,“姑母!谢三郎,给吾过来。”
“好的。”谢琅伸手抓住馆陶的另一条胳膊,“大长公主,得罪了。”
刘彻气个仰倒,“谢三郎,是不是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此事好办。”谢琅此话一出,大长公主停下来。
刘彻松开她。
谢琅:“绣衣使者无需文章写得多好,也无需精通兵法,并不是非江充不可。”
“你叫朕把江充砍了?不行!”刘彻道。
谢琅嗤笑一声。
馆陶大长公主眼中一亮,看了看刘彻,又看看谢琅,眼中尽是好奇。
“公主,收起你的好奇心。”谢琅瞥了她一眼,“陛下是孟达,大将军是仲卿,我是三郎,我们三人是结义兄弟。”
刘彻疑惑不解,转向大长公主,见她脸微红,险些气晕过去,“姑母,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馆陶大长公主尴尬地笑笑,“三公子,继续,老妇人听你的。”
谢琅:“换个铁面无私且正直的便可。”
“你的意思江充不正直?”刘彻问。
馆陶大长公主点头,非常龌龊。
刘彻装作没看见,盯着谢琅,让他解释。
“江充的来历陛下可清楚?东方朔曾和我说过,那就是个小人。”谢琅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道,“历来贤明的帝王后来变得昏庸无道,就是因为亲小人远贤臣。”
刘彻:“吾并未让江充参与国事。”
“王侯将相都怕他,这点是不是真的?”谢琅反问。
馆陶点头,“真的。”
“姑母先别说话。”刘彻道。
谢琅笑了,“王侯将相都怕他,他不能左右王侯将相的决定?陛下认为的参与是宣室殿议政?”
“江充天天去宣室。”馆陶厌恶江充,哪怕刘彻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机会难得,有可能只有这一次,馆陶不想放过,“丞相公孙弘的儿子被江充抓到,公孙弘担心江充告诉陛下,陛下因此厌恶丞相,曾亲自带着礼物去江充府上拜访他。江充何德何能,值得丞相亲自前往?”
谢琅恍然大悟,“丞相都怕江充?江充是无需参与国事,因为他可以直接下命令。”
丞相听命刘彻一人,谢琅此话真可谓诛心。
方才前来报信的小黄门忍不住后退一步,缩着肩膀,尽可能把自己缩到最小。
朝中百官都说主父偃的那张嘴杀人于无形,在他看来三公子的这张嘴更厉害,字字在理,句句要命。
“你,你们——”刘彻指一下谢琅,又指了指馆陶,“不要一唱一和,江充没这么大胆。”
谢琅不信小人当上绣衣使者就会变成君子,“陛下,真有此事您当如何?”
“对,陛下当如何?”馆陶道,“臣妇现在便可命家奴去请公孙弘。”
刘彻脸色微变。
“公主,算了,陛下乃一国之君,天下之主,重用一个小人,又不是一群江充,陛下喜欢,就让陛下留着。”谢琅笑看着刘彻,“一个江充就像陛下脸上的痦子,看着不雅,习惯了还好。哪天痦子变成脓包,你我不讲,陛下也会命医者挖掉。”
刘彻的脸变得煞白煞白,恶心的。
馆陶暗喜,故意说,“挖掉很疼的。早年父皇身上长了一个脓包,医者给父皇诊治的时候,父皇都恨不得昏死过去。痦子简单,用针戳破就行了。”
“够了!”刘彻大怒,“谢三郎,别以为朕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谢琅反问:“谢三郎草民一个,能见到尊贵的大长公主还是托陛下的福,草民能安什么心?陛下,草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良药苦口利于病。”
“三公子说得好。忠言实话戳人心。”馆陶接道。
谢琅叹了一口气,“陛下,草民言尽于此。”转过身,推一把站在门内的小黄门,不待刘彻反应,关上大门。
刘彻傻眼了。
馆陶也傻眼了。
很早很早以前馆陶就从王太后,也就是刘彻的母亲口中得知刘彻有个极好的朋友,是个很神奇的人。
馆陶和王太后关系很好,在她宫中吃到过榴莲、松子等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东西。馆陶也明白刘彻为何那么喜欢往养蚕里跑,这不是神人,这是神仙啊。
可是馆陶也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让天子吃闭门羹。
“陛下,这个谢三郎简直无法无天。”馆陶故意说,“臣妇认为若不严惩,旁人有样学样——”
刘彻:“你学?”
“臣妇不敢。”馆陶道。
刘彻没好气道,“身为大长公主你都不敢,谁还敢?”掉头就走。
馆陶小跑跟上去,“陛下,江充——”
“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你胡诌的?”刘彻停下来。
馆陶心中狂喜,慌忙说,“真的,真的,句句属实。其实不止丞相,皇后和大将军的长姊也曾找过江充。”
“这个谢三郎!”刘彻瞪一眼紧闭的大门,“惯的他了!”
“三爷,孟达爷爷走了。”小七从梯子上跳下去,就朝谢琅跑去。
谢琅往长安城的方向看一眼,“朝那儿去了?”
“是的。”小七道,“三爷,您说孟达爷爷会严惩那个江充吗?”
小刘据也忍不住问:“会吗?三叔。”
“我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一定会。”谢琅看向刘据,“小人很会讨好人,只要他活着,你父皇以后还会用他。”
小刘据好奇地问,“三叔要杀了他啊?”
“只有你父皇可以杀他。”谢琅想一下,“以后你也可以。”
小刘据问:“我是太子就可以?”
“是的。不过也只有江充那样的可以。三公九卿王侯将相不可。”谢琅心说,也可。你祖父就曾弄死过藩王太子,“你父皇若敢骂你,就说三叔说的可以。”
小刘据使劲点一下头,“三叔,我记住啦。”
“你父皇走了,我下午送你回去。”谢琅道。
小刘据好奇地问:“三叔要去我家?”
“我没有令牌进不去。我们到你舅父家中,让你舅父送你过去。”谢琅道,“刚才不是说饿了吗?三叔去给你做好吃的。”
早上买了一块猪肉和几根排骨。小七便说,“做排骨吧。据儿喜欢吃排骨。”
“那就做排骨。”小七需要补,谢琅便给俩孩子炖排骨汤,正好冬天喝点热汤,暖呼呼的也不易生病。
饭后,谢琅把小刘据包的严严实实,让仆人拿着他的衣物,他和小七牵着小刘据去城里。
到卫青府上,小刘据也走累了。卫青便把他家的马车拉出来,用马车送小刘据。
不出谢琅所料,皇后见到小刘据没敢认。
小刘据大声喊:“母后!”
皇后确定她没看错才敢上前,“你怎么,怎么这么胖?”
“孩儿不胖。”小刘据跑过去,“三叔说孩儿以前瘦。”
皇后:“……你三叔很会说话。”
“三叔很厉害。”小刘据道,“父皇都怕三叔。”
皇后看向卫青,“真的?”
“当然不是。三郎的话有道理,陛下听他的。”卫青道。
那就是啊。
皇帝以前连太皇太后的话都不听。
皇后知道问卫青没用,便问小刘据,“你三叔都说了什么?”
“据儿——”
皇后连忙说:“仲卿,天色已晚,你退下吧。”
“舅父别担心,我不讲。”小刘据看一眼卫青,请他放心。就转向皇后,“母后不要问孩儿,孩儿不会说的。这是我和三叔的秘密,父皇也不讲。”
“你和谢三郎之间能有什么秘密?”
屋里众人连忙抬头,随即起身行礼。
刘彻走进来,“平身。据儿,过来。”
“父皇有何吩咐?”小刘据跑过去。
刘彻:“吾从你三叔家走后,谢三郎是不是说想叫吾杀了江充?”
皇后和卫青同时看向刘彻,眼中尽是意外。
“三叔没说。”小刘据摇摇头。
刘彻:“不可能!”
“三叔真没说。”小刘据想一下,“父皇问小七,小七也在。”
刘彻嗤笑一声,“吾问那小子,都不如直接问谢三郎。”
“父皇问三叔吧。”小刘据脱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