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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作者:元月月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里正要换人


    谢琅脚下一顿,走出灶房,脸上的表情已切换成又惊又喜又感动,“真的?”


    小七很喜欢很喜欢吃大鸡腿,可见他三爷露出笑脸,忍痛割爱,道,“鸡翅也给三爷吃。”


    “你吃什么?”谢琅故意问。


    小七抿抿嘴,花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我吃鸡脖。”担心谢琅不信,又说,“我最最喜欢鸡脖啦。”


    “明天三爷就去买小公鸡,不会下蛋的那种。”谢琅蹲下,笑看着小七说,“长大了杀给小七吃,谢谢小七这么疼三爷。”


    小孩咧嘴就想笑,没想到他把大鸡腿让给他三爷,他三爷就对他这么好。又该觉得矜持,就使劲抿抿嘴,缓缓露出一排小米牙,“也买小母鸡。”


    “母鸡也买,公鸡也养。”谢琅呼噜一把他的小脑袋,“等着,三爷去杀鸡。”


    “三郎,三郎……”


    谢琅眉头紧锁,心生烦躁,没完没了了啊。


    走过去猛一下打开门,冷冷道,“什么事?”


    “我们――三郎,你,你要干嘛?三郎,快把刀放下,三郎……”


    谢琅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到右手握的大刀,再看众人满脸惊恐,仿佛他下一刻要化身杀人狂魔,眉头一挑,抡起大刀。


    众人伸手就想夺,一看锃亮锃亮的刀刃,僵住,颤巍巍道,“三郎,不至于,不至于……”


    “对,三郎叔,姚兰花已被她娘家人带走。”谢广伸手想抓他的大刀,可想到谢琅爬树跟猴儿似的,杀猪跟剁鸡似的,身手比他爹还利索,又不敢往前,“三郎叔,你还生气,我们再去把姚兰花打一顿?”


    “对对,再打她一顿。让她以后见着你绕道走。”


    里长走过来,见人都围在门口,不禁皱眉,“又怎么了?”


    “里正来得正好,快,劝劝三郎。”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路。


    里正顺着路看过去,顿时寒毛卓竖,张口结舌,“三,三郎,不能冲动。你家房子刚建好,你还有小七要养,你才十七,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大郎他娘,快快劝劝三郎。”眼角余光看到姚桂芝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推到前面。


    姚桂芝踉跄了一下,稳住身体,看到高高的大刀,身体一晃,直直地往后倒去。


    “娘!”


    “大郎他娘!”


    众人慌忙抱住她。


    谢琅跑过去,“伯娘!”


    “快给你伯娘看看。”秦红让开空把姚桂芝递给他。


    谢琅下意识伸手,秦红顺势夺走他手里的大刀,转手递给谢广。谢广接过去,看也没看就朝没人的地方扔。


    姚桂芝睁开眼看到谢琅,抓住谢琅的衣襟嚎啕大哭,“三郎啊三郎,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大伯交代,你要杀姚兰花,先把我杀了……”


    “我没有要杀姚兰花。”谢琅叹气道。


    姚桂芝:“你拿刀做什么?”


    “杀鸡啊。”吃点好的安慰自己,只有住在村里,才能想杀就杀,而不是要去东西市买。


    姚桂芝:“现在还不到做饭的时候,你杀什么鸡?早几天才杀一只,你当我不知道?三郎,我已经把姚兰花休了,大家伙儿还让你当里长――”


    “什么?!”谢琅连忙放开她。


    里正接道,“我年龄大了,很多事不如你年轻人脑子活泛,决定把一里之长的位子让给你。”


    “不稀罕!”谢琅脱口而出。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姚桂芝也不哭了。


    里正看看众人,我说什么来着,三郎就不可能同意。


    “三郎叔,你当里正,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谢广开口道。


    谢琅站起来盯着他,“你小子的主意?”


    谢广连连摇头,他虽然这样想过,可从未敢说出来。


    “我的主意。”里正不好把他亲叔供出来,“三郎,我知道你怕以后大家有点事就找你,有点事就找你。可你不能总这样想。你要想你是里正,收麦子的时候大家都去帮忙,你家八亩地,一天就完事了。”


    谢琅转向他,冷笑道,“去年你家收麦子,村里人去帮忙了没?”


    里正呼吸一窒,后悔拿这事举例。


    可除了地里的粮食,谢琅也没有需要村里人帮忙的地方。


    “里正又没教大家做油皮和豆腐,他教了,我们肯定去帮忙。”


    “对对,里正和你不一样。”


    里正心累,“我平时也没少帮你们。”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不帮,我们也能解决。”


    里正顿时想骂人,“山黄里――”


    “还说山黄里?最后还不是三郎搞出个探水的东西,一探一个准,咱们才能那么快打好井。指望里正您,三天也打不好一口井。更别说后来又在村里打两口,从那以后早上挑水就没排过队。”


    里正张了张口,这次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谢琅忍不住笑了,“刚才我要把油皮和薄豆腐公之于众的时候,你们不是这样讲的。还觉得我没资格。以后我当里正,再遇到类似的事,你们不准,我一定要做,是不是得把我赶出养蚕里?”


    “没有,没有。”


    旁人出了养蚕里,不死也活不好。


    换成谢琅,恐怕那个王公子和他母亲得亲自过来谢他们――把谢琅送去长安城。


    “你们现在惦记我正在做的东西,肯定这样说。他日我做出来,就是另一副面孔。我还不知道你们啊。”谢琅转身就走。


    里正连忙喊:“三郎,你想让大家伙怎么办?”


    “我想?”谢琅扭头指着自己,瞪着眼道,“我想你们别来找我,我不想当里正。对了,我刀呢?”


    “刀,刀,不知道。”


    谢琅仔细想想,刚才谁夺的?


    “嫂子,我的刀呢?”谢琅转向秦红。


    秦红:“刀给你也行。你不能再犯傻了。为了那个毒妇不值得。”


    众人猛的想到现在当务之急还不是“里长”,而是劝谢琅。


    “是的,不值得。”


    “反正她都走了。”


    谢琅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我不去找她了。可以把刀给我?”


    “行,小广,刀拿过来。”秦红道。


    谢广弱弱道:“刀被我扔了。”


    “扔哪儿了?”谢琅问。


    谢广抬手指着东边,“那边。”


    谢琅下意识往东看,脸色大变,“谢广!我杀了你!”


    众人大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刀插在谢琅家高高的粪堆上。同时后退一步,离谢广远一点。


    谢广看清楚,拔腿就跑。


    谢琅伸手抓住他。


    “三郎,三郎,有话好好说。”秦红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我家的大刀给你。我家做豆腐用竹片就行了,不需要刀。”


    谢琅瞥到秦红快急哭了,松开谢广,“改天再收拾你小子。”走到粪坑边,拿起大刀就往屋


    里走。


    众人这次没敢拦,看到门关上陡然清醒,转向里正。


    “他不愿意。”里正道。


    他们不是想说这个,是讲豆腐的事。


    里正听到他妻子提到油皮,不禁拍拍额头,“我这个脑袋真不行了。”抬手推门没推开,估计谢琅在里面闩上,就使劲拍两下,“三郎,今天还做不做油皮?”


    “你是里正,不要问我。”


    谢琅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养蚕里老弱妇孺的目光再次聚到里正身上。


    里正看向秦红,“你下午还得再去一趟?”


    “等一下我和小广就去。”卖村里人做的那份。


    里正抓抓脑袋,沉吟片刻,“先做两天看看?让酒肆帮咱们看一下,姚家那边真做,就按三郎说的办。”


    “你问我?”秦红看向里正,“明天若卖不出去,或者酒肆买我和二郎家的就够了,不要村里人做的,堆在家里怎么办?”


    里正的头更痛了。他又没做过生意,他怎么知道。扭头找谢琅,大门紧闭,就冲门吼,“三郎,给我出来!”


    “三爷,里正喊三爷。”小七迈开小腿跑去铁器房报信。


    家里没猪肉没羊肉没牛肉,谢琅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小七松口同意他杀鸡。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得何年何月,刀没法用,谢琅也不想错过。


    “别理他。”谢琅找个铁片,在磨刀石上磨的霍霍响,就朝鸡圈走去。


    小七趴在门缝上说:“不理你。”


    里正噎了一下,指着大门,“你给我出来。”


    “不理你!”小七说完,哼一声,跑向鸡圈,小声说,“三爷,杀个不爱下蛋的啊。”


    谢琅手一抖,险些给了刚刚抓住的老母鸡自由,“我杀的是不喜欢下蛋的。”


    小孩放心了,“三爷,我烧火。”


    “好的。”谢琅拎着鸡,牵着娃,任由里正在外面咆哮,慢悠悠走到灶房,找个麻绳把鸡拴起来,就倒水点火,让小七看着火,他去杀鸡。


    里正没把人吼出来,反倒看见炊烟袅袅升起,赶在被气晕前找姚桂芝,“三郎听你的,你喊他。”


    “三郎心情不好,就别找他了。”姚桂芝刚才都快被谢琅吓死过去,不敢再惹他生气,“卖不掉就走街串巷卖。”


    “挑着去卖?”


    不知谁问一句。


    姚桂芝:“那还能怎么办。要不留自己吃。”


    “那得吃三两天。我家又泡一盆豆子,不做薄豆腐,只能发豆芽。那么多豆芽够我家吃五六天的。”


    “是呀,是呀。里正我家的豆子也泡上了。”


    里正眉头紧锁,他妻子看到就想劝大家伙儿别急,忽然想到,“咱家也泡了一盆豆子。”


    里正转向他妻子,“泡豆子干什么?”


    “做油皮。”他妻子不假思索道,“大郎他娘说她帮咱送城里去。”


    冯英看到她婆婆还是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模样,开口道:“今天我送,明天有人要我还送,没人要别想推给我。”


    众人的目光再次移到里正。


    里正第一次觉得村里人这么烦,包括他家人,“你们一起喊三郎,我不信他不出来。”


    这不是逼他么。


    众人连连摇头,他再拿着刀出来,男人不在家,她们这些女人可拦不住。


    “三郎叔家的墙厚,他又在灶房里,扯开喉咙喊也吵不到他。”谢广小声提醒。


    里正皱眉:“你闭嘴!”


    秦红扯她儿子一把,“跟我去城里。再不去城门就关了。”


    谢广撇着嘴转过身,往谢琅家看一眼,猛然停下来。


    秦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准翻墙。你三郎叔家的墙有九尺高。”


    “不是,我忽然想到三郎叔有一次说,担心油皮卖不出去,可以把油皮弄干。”谢广说着就找冯英,“二郎叔没说?”


    众人这次终于把目光从里正身上移开,转向冯英。


    冯英自己想想,“二郎好像说过一次,我觉得他闲着没事干了。”


    “你,三郎说的话,你怎么能不放在心思。”有人不禁埋怨冯英。


    冯英反唇相讥,“最近没下雨,每天做的油皮都不够长安城的人吃的,我放心上干什么?鬼知道姚兰花那个女人会那么毒。”


    “别吵。谢广和你娘去城里,你们现在就回家试,一次用半张,我不信试不出来。”里正看向他妻子和儿媳妇,“你们也去试。”


    谢琅嗤笑一声,这点事就把你愁的大吼大叫?看你以后跟我说话,还敢不敢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手握江山图,牛羊草不愁。谢琅炖好鸡,和小七吃饱喝足,又给牲口添些料,就去打铁锅。


    泥模具没烧成,想走捷径走不了,翌日晌午,谢琅继续在院里打铁。


    小七想出去玩儿,谢琅在他面前装委屈说自己很难过,想要小孩陪,小孩就抱着小老虎坐在谢琅身边看他打铁。


    里正早上过来一趟,谢琅没开门。到晌午,秦红回来,里正找她说事,谢琅还没开门。


    里正听秦红讲她和酒肆说了姚兰花干的事,酒肆答应不买姚兰花的东西,村里人还可以继续做油皮和豆腐。里正放心下来,就指着隔壁问谢广,“那小子一直没出来?”


    “没听到开门声。”谢广道。


    里正:“他吃什么?”


    “他家什么都有。薄豆腐就有两盆。灶房里有两个水缸,茅房也在院里,三天不出来都没事。”谢广道。


    里正气结,“他没事,我有事。”


    “你想怎么办?”谢广问。


    里正要知道怎么办,就不问谢广,也不会早上一趟,晌午一趟。


    “那小子的脾气像谁?”里正皱眉道。


    秦红开口道:“先不说三郎。明天叫人跟我和二郎媳妇去城里,我俩卖油皮和豆腐,她们去找找姚兰花。我觉得她明天就会去卖豆腐。不能再让她用咱们的名义卖。”


    “对,这事当紧。”里正连忙说,“我现在就挨家挨户问明天谁有空。”说完就往外走。


    谢广忍不住撇嘴。


    秦红朝他胳膊上掐一下,“别多话。”


    “我就是看不惯。”谢广小声嘀咕。


    秦红:“你三郎叔不是不想管咱们,他在等里正心甘情愿让出里正。”


    “他昨天不是已经说了?”谢广疑惑不解,还怎么让。


    里长虽说是村民选的,也得经过亭长同意。里正有心,今天就不是来这边,而是直接去找亭长。亭长直接找谢琅,谢琅想推,只能去找“王公子”。


    谢广了解到这一点,不得不承认他还小,险些帮了里正一把,逼他三郎叔。


    “这点小事都能把他愁的着急上火,他不让给三郎叔,就不怕咱们村那些女人再找他闹?”谢广一想到昨天乌泱泱那么多人,在谢琅家门口七嘴八舌,闹哄的跟几千只鸭子似的,就一个头两个大。


    秦红小声说:“里正官小,好处不少。别看你娘,我也不知道。反正朝廷不会让他白当。至少一年得有几十文钱。”


    “怪不得昨天他叔讲的时候,他吼他叔。”谢广朝外面看一眼,就对他娘说,“明天留点油皮和薄豆腐,偷偷给三郎叔送去。”


    秦红也是这样想的。


    翌日天蒙蒙亮,秦红起来把羊牵到外面,听到隔壁有动静,回家端一盆油皮和薄豆腐,敲敲门,小声喊,“三郎兄弟,开门,我给你送点吃的。”


    谢琅从茅房里出来,爬到他家羊圈墙上,又翻到院墙上,见门外只有秦红一人才把门打开,“谢谢嫂子。”见上面还有一把刀,“不用。我没事再做一把。”


    秦红担心他不要,见他接了东西,松了一口气,“没了再跟我说。”


    “这些够我和小七吃两天的。”谢琅道。


    秦红点点头表示知道,就拿着刀回家。


    谢琅把门关上,冯英走过来,见大门紧闭就回家找姚桂芝。


    姚桂芝昨天早上去谢琅家拿盛油皮的盆的时候,看到他家有薄豆腐和豆腐,不担心谢琅没东西吃,“三郎不管村里人,也会管咱们。”


    冯英明白,没必要为了村里人为难谢琅。


    “他会不会一直呆在屋里不出来?”冯英问。


    姚桂芝:“过两天他气消的差不多了,我去喊他。他不理里长,不敢不理我。”


    “小七,想不想出去玩儿?”吃过饭,谢琅把灶房收拾干净,牛粪和羊粪堆在角落里,就问抱着小老虎发呆的小孩。


    小孩摇了摇头,“我写字。”


    “你一共不认识十个字,写什么。”谢琅拿个草垫坐在他身边,“三爷心情不好,不想出去,也不想打铁。”昨天累着了,“给你做个写字的案几好不好?”


    小孩点头如捣蒜,“好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木器房里找木头。”


    里面堆了很多干木头,都是用来做犁和耙的。小七知道的,便使劲点一下头,“三爷去吧。”


    谢琅进去找几个木板,然后又去灶房,再次出来,右手拿着木板,左手端着一个碗,碗里放满了浅黄色的东西。


    “什么啊?”小七好奇地问。


    这个时节,最好吃的自然是枇杷。


    谢琅:“好吃的。皮拨掉,里面硬硬的核别吃。”说完,碗放在小孩身边,就去屋里拿锯。


    小孩拨掉皮,咬一口,很甜很甜。看到谢琅出来,举手给他,“三爷吃。”


    “你吃。我忙好了再吃。”谢琅道,“皮别乱扔,放灶里面,做饭的时候烧了。


    小孩点头,“我知道,不能让人看见。”


    谢琅笑了笑,“真乖。”就去给小孩做小课桌。


    一墙之隔,秦红套上驴,和冯英以及小七的二伯母分别拉两个女人去长安城。


    以前小七的二伯母不跟她们一起,出了姚兰花这个外敌,养蚕里的女人不得不暂时放下对彼此的成见――一致对外。


    不出秦红所料,她们刚到酒肆就碰到姚兰花。


    姚兰花看见秦红等人,白了她们一眼,拉着车就走。


    秦红仔细看了看,姚兰花车上的油皮和薄豆腐还在。大概是秦红昨天和酒肆说了,人家没敢买她的。然而,秦红没放松,让两个女人跟着姚兰花,两个女人去城外等着姚兰花,剩下两个随她们去卖油皮和薄豆腐。


    秦红三人的薄豆腐和油皮卖光,到城外盯着姚兰花的俩人还没回来。又过半个时辰,姚兰花和她娘出来了。紧接着盯着姚兰花的两人也出来了。


    两人见着秦红就对她说,大酒肆不买姚兰花的东西,她卖给了小酒肆。后来剩一点,卖给了东市的商人。


    冯英不禁问:“这么说全卖光了?”


    两人点了点头,“对。”


    “秦红嫂子,怎么办?”冯英问。


    秦红想一下:“回去找三郎。”


    “我娘不准我找三郎。”冯英道,“她担心三郎又要拿刀砍人。”


    这话一出,几人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秦红想说不会的,可一想事关姚兰花,会不会,她还真不能保证。


    随后想到里正,秦红带人到村里就去找里正,问里正该怎么办。


    里正思索良久只想到一个办法,“你们也拉着车去长安城卖油皮和豆腐。”看向几家没驴的。


    “家里的活不干了?孩子不养了?”几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轻媳妇问。


    里正噎住了,“你们说怎么办?”


    “我要知道,我就是里正了。”


    里正再次噎住。


    “这么吵是想不出办法的。”秦红开口道,“里正,姚兰花现在的价钱和我们一样,万一降价,我们可就真卖不出去了。”


    里正头疼,“你们都先回去,我再想想。”


    “好。”秦红给几人使个眼色。回到家,秦红就让谢广牵着羊,去河边放羊。


    半个时辰后,谢广牵着羊回来就对他娘说,里正往亭长村里去了。


    秦红立刻去找谢琅。


    “有事?嫂子。”谢琅说着还往外看看。


    秦红小声说:“没人。我是来告诉你,你要当里正了。”


    第42章 休要骗我


    谢琅愣住,“你,说什么?”


    秦红把她故意去找里正讨主意,逼得里正去找亭长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你嫂子聪明不?”


    谢琅简直想为她鼓掌,更想念一个月前都不敢用他的耙的秦红。


    “嫂子,咱们村的人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谢琅问。


    秦红点头,“我知道,都是穷闹的。”


    “你知道还把我往火坑里推?”谢琅很无语,很想劈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豆腐脑。


    秦红摇了摇头,“三郎,你还是太小。容我解释给你听。”


    谢琅现在不是里正,管的事并不少,和里正没什么区别。如果他是里正,当初要挖井,没人敢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把探水的铲做好。


    姚兰花惹出的事,谢琅现在可以不管不问。谢大郎回来,他还是得出面。毕竟事关谢琅。


    谢琅不是里正,谢建业数落他,就是教训自家侄子。旁人想劝也不好劝。他变成里正,一里之长,谢广一个小辈都能替谢琅说句话。


    “照你这么一说,我更不能当这个里正。”谢琅道。


    秦红疑惑不解,“为什么?”


    “我年龄小。就算我当了里正,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也不服我。就比如咱们现在这个里正。”谢琅提醒她,“还有我大伯也会觉得我小,不懂事。像你刚才说的,我还是太小。”


    秦红迟疑了,“这……那,那跟村里人那什么三,就是高祖皇帝说的那个,也不行?”


    “高祖初入关,约法三章。”


    秦红连连点头,“对,就是约法三章。高祖提出来的,他们还能不认?我觉得不敢。”


    “三爷,什么是约法三章啊?”


    小七的声音从谢琅身后传来,谢琅心中一凛,扭头看到小孩两手空空,松了一口气,“你小子走路没声啊。吓我一跳。等一下跟你说。”弯腰抱起他,对秦红说,“让她们都听我的,她们不可能同意。”


    秦红:“你不帮忙,大家伙儿只能靠天吃饭。地里见的那点东西都不够自己吃的。一天两顿,还都是稀汤拉水的。好不容易攒两个钱,孩子生个病,家里老人走了,又全没了。


    “现在油皮和豆腐赚的不多,一天也有好几文。一个月刨去下雨天也有好几十。买油盐的钱足够了。节省一点的人家,还能给孩子做身新衣裳。”


    “可鸡毛蒜皮的事都找我,能烦死我。”谢琅道。


    秦红比谢琅了解村里的女人,“拿出你早两天要砍姚兰花的气势,没人敢拿小事烦你。”


    听她说起早两天的大乌龙,谢琅又想笑,“这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可别今天同意,明天又反悔。”


    “这点是得好好想想,我也回去帮你想想。”秦红道。


    谢琅点了一下头,就把门闩上。


    “小七,我给你的果子呢?”谢琅问的是枇杷。


    小孩指一下灶房,双手捂着小嘴,眼睛往四周瞅了又瞅,小声说,“藏起来啦。”


    “小七真聪明。”谢琅抱着他去灶房,给他剥个枇杷,“好吃吧?”


    小孩连连点头,“好吃,我都没吃过。”


    “过几天再给你找个红红的果子吃。”谢琅说的是杨梅,“我在山上看到过,还没长大,不能吃。”


    小七好奇地问:“三爷又上山啦?”


    “你早上睡觉的时候我去的。没往里面去。等咱家虎子长大,就可以往里去了。”谢琅道。


    小七连忙找小老虎,“为什么啊?”


    “虎子是山里的山大王,有它保护我,野猪也不敢靠近我。你也不用再担心了。”


    小七瞪大眼睛张大小嘴不敢信,“虎子这么厉害啊?”


    “虎子会长咱家的羊那么高。”谢琅比划一下,决定姚兰花的事了,就领着小老虎去山里感受一下森林的气息。


    小七没找到小老虎,跑到他和谢琅房里,见小老虎在睡觉,又跑到灶房告知谢琅,“虎子只会睡觉G。”


    他三爷是不是搞错了啊。


    “他还小。就像你现在还小,要多睡觉才能长高。”谢琅道。


    小孩连忙说:“我要长高,和三爷一样高。三爷,我去睡觉啦。”说完就跑。


    谢琅伸手抱住他,“洗手。”


    “啊,我忘啦。”小孩抿抿嘴,不好意思的笑笑。洗好手,一觉睡到谢琅把他的小书桌做好,开始咣当咣当打铁做铁锅的时候。


    小孩被吵醒,揉揉眼到外面见谢琅在忙,就那个草垫坐在门口,抱着小老虎,看谢琅打铁。


    谢琅见小孩这么乖,很想打开门,让在屋里憋了好几天的小孩出去透透气。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得等亭长过来。


    秦红说的事,在小七睡觉的时候,谢琅仔细考虑过,只要谢建业活着,他就别想跟养蚕里断干净。


    他如果不当里长,往后麻烦只会比现在多。做点什么,也会有一堆人怀疑加唠叨。他当了里长,就像秦红说的,遇到不服气的就拎出大刀吓唬一通,或者带着虎子过去转转,他相信闹事的人得比猫儿还乖。


    至于村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谢琅其实没放在眼里。吃饭还会咬到舌头,过日子不可能事事如意。


    不说普通百姓,未央宫里的那位也有烦恼,忧心匈奴,忧心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儿子。


    “三郎,三郎,开门。”


    谢琅低咒一声,真不禁念叨。


    “不在家。”谢琅回一句,就继续打铁。


    里正气结,“亭长来了,给我开门。”


    谢琅扔下榔头,“你休要骗我。”


    “我吃饱了撑的骗你。赶紧打开,亭长是来任命你当新里长的。”


    话音落下,谢琅打开门,看到里正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短打,蓄着胡须,身材消瘦,和里正差不多高,用后世度量衡顶多一米七,四十出头的男子。


    “这位是亭长?”谢琅打量他一番,“你可别为了把养蚕里的里长推给我,随便找个人来糊弄我。”


    亭长看向里正,他为什么这样讲。


    “他不信。养蚕里最近出了一个恶人,是他发现的。”里正指着谢琅,“我们村的油皮和薄豆腐也是他做出来的,我们村的人特喜欢他,都想让他当里正。”


    亭长看向谢琅,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做出油皮和豆腐?


    “您说错了。我只不过是跟村里人随口一说,他们自己做出来的,跟我没关系。”谢琅道,“还有一点,我才十七。过两年得去服兵役,我走了,换你?帮你解决眼前麻烦,又还给你,你当我傻啊。”


    里正呼吸一窒,指着谢琅,“别故意气我。我都这把岁数了,就是亭长让我当,我也不能当。”


    “要是你越活越精神呢?”谢琅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我才不上你的当。”


    亭长想笑,他只见过人争当里正,还是从未见过有人把里长往外推,“看来你们没商议好。商议好再去找我。”


    里正下意识拉住亭长,一见亭长看他,慌忙松开,“商议好了。我们村的大人小孩都同意。”看到谢广出来,连忙问,“谢广,你说是不是?”


    “我听我三郎叔的。”谢广脱口而出。


    里正噎了一下,就对亭长说,“他们是邻居,走得近,不作数。我再找个人问问。”


    “我看出来了,你们村的人确实听他的话。”亭长看一眼谢广道。


    里正连连点头,“对,我可不敢拿这事骗你。”看到有个六七岁的小孩往这边来,连忙叫住,“你想让谁当里正?”


    “三郎爷爷啊。”小孩不假思索道。


    里正转向亭长,“您都听见了?”


    “可是人家不愿意。”亭长冲谢琅努一下嘴。


    谢琅点头,“对!牛不喝水强按头没用的。”


    “你是牛?”里正问。


    谢琅笑了,“我是人,更没用。亭长,劳烦您走一遭,请回吧。”做个请的手势,转身就关门。


    “亭长,别理他,他小不懂事。”里正急忙说。


    谢琅停下来,转过身,“不懂事你让我当里长?你是老了,糊涂了,还是想害咱们村的人?”


    里正呼吸一窒,张张口,“你,你――”


    “咳咳!”亭长笑呛着了。


    里正连忙转向他,解释道,“亭长,这,年轻人说话冲――”


    “我上了年纪也是这样说话。让我当里正,你就得天天听。”谢琅感觉有人拽他,低头一看是小七,弯腰抱起他,“训村里人跟训我大孙子似的,可别后悔。”


    亭长诧异道:“孙子?”


    “这孩子没爹没娘,三郎看着可怜,就把他接家来了。他心地善良,嘴跟刀子一样,心就像豆腐,我们村的人才喜欢他。”里正道,“亭长,你信我没错。”


    亭长:“没错也得他同意。他不同意,我把养蚕里里长的名字换成谢三郎,村里的大小事还得你来。”


    那和他当里长有什么区别啊。


    里正看向谢琅,“你小子到底想怎样?”


    “咱们村的人什么德行,相信经过早两天的事你都知道了。你还让我当,您老安的什么心?”谢琅睨着她,“就算你一番好意,你当真放心让我当?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一不高兴拿着大刀把全村砍个遍,您老别后悔。”


    此话一出,里正面露迟疑。


    谢琅见状立刻说,“我还有事。”


    “等等!”里正伸手拽住他,“我险些被你小子绕进去。他们又没要杀你,你吃饱了撑的砍他们。你就说怎么办吧。”


    谢琅眉头紧皱,看似好像犹豫不决,其实在想还不够。


    “我说怎么办就能怎么办?咱们村的人早上说过的话晌午就能忘。现在答应的好,到时候照样撒泼打滚跟我闹。”谢琅道,“像你刚才说的,她们又没要杀我,我拿大刀吓唬她们,她们也不怕。我没法解决,你帮我?”


    里正现在都解决不了,以后更不可能。


    “你们村的人这么横?”亭长不禁问。


    谢琅好奇地问,“你们村的女人不横吗?”


    亭长下意识想说不,一想到他老娘和他妻子,以及他弟妹,脑袋一抽一抽的痛,“天下的女人都一样。”


    听说皇后都敢杀卫夫人的亲弟弟。


    “既然一样,亭长觉得我该拒绝吗?”谢琅问。


    亭长尴尬地笑笑,“这是你们村的事,与我无关,无关。”


    “怎么你才能同意?”里正问。


    此时谢琅才觉得差不多,“让我当也行,约法三章。”


    “哪三章?”里正忙问。


    谢琅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想。”


    “你敢说要想十天半个月,我现在就砍了你!”里正怒道。


    小七伸出小手朝他身上就抓,“我叫虎子咬你!”


    里正下意识后躲,地不平,绊的踉踉跄跄,亭长连忙扶着他。


    “我连你的虎子一块砍。”里正站稳就说。


    小七挣扎着就要下去。


    谢琅抱住他,“干什么去?”


    “给三爷拿刀。”小孩说完,又继续挣扎。


    亭长又忍不住笑了,“你们村的小孩还挺横。”


    “他不敢。”谢琅抱紧他,“他吓唬我,想让我当里正。”


    小孩不挣扎了,改瞪着眼睛看着里正,恨不得把他瞪的七窍流血。


    谢琅拍拍小孩的屁股,“村里的大事都听我的,家里的小事不要找我,我决定的事不能改。长辈亲人也不可以。听我的我就当里长,不听我的我就搬去城里。”


    亭长看向里正,“现在换你了。”


    “我得把村里人叫过来。”里正道。


    谢琅轻笑一声,“别叫了,他们不可能同意的。”说完就回屋。


    里正连忙跑过来抓住他,“有三十户同意,你就得给我当。”


    “你说什么?”谢琅猛然转过身,“不算孤寡老人单身汉,咱们村也有七十户,三十户同意你就当全村人同意?你当我比你小,也比你傻啊。不干!”


    亭长开口道,“这个确实过了。依我看,四十户吧。”


    “七十户。少一户都不行。”谢琅看着里正,“你先逼我,就别怪我为难你。”


    里正看着他。


    谢琅面无表情,分毫不让。


    里正立刻回想有多少人家做油皮,又有多少人因为谢琅得了荒地,又有多少人用过他的耙,粗粗算一遍,有五六十户,“可以!谢广,去喊人。”


    “谢广,不准跟村里人说,我说的七十户。有人问你就说三十户。”谢琅连忙说。


    谢广点头,“我知道。”不等里正开口拔腿就跑。


    里正不禁指着谢琅,“你――”


    “你不是让我当里正?我连这点心眼都没有还怎么当里正。你不应该生气,应该庆幸,后继有人。”谢琅道。


    里正又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你是无赖?!


    “我是无赖!”谢琅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铿锵有力。


    第43章 三生有幸


    里正抬手就指谢琅,“我,你给我等着!”掉头就走。


    “你去哪儿?”亭长问。


    里正脚下一顿,指着西边大路,“我在这边等村里人。再跟他呆在一块,我得被他气死。”


    谢琅笑呵呵跟上去,“容我提醒您,这还只是开始。让我当里长,你气的还在后面呢。”


    里正想让谢琅当?不想。


    可谢琅不当这个里长,村里的女人能烦死他。结果还是里正换人当。


    有可能是谢琅,有可能是别人。是别人养蚕里的人不会比现在好,极有可能比现在穷。如果是谢琅,村民只会越来越好,包括他两个儿子。


    里正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子孙后代考虑。也是这一点促使里正去找亭长。


    只是里正没想到谢琅会对此事这么反感。


    冷静下来想想,他欣然接受反而不正常。村民什么德行,谢琅比他看得清楚。可里正知道此时此刻不能自乱阵脚,着了他的道。也不能心软,“随便你怎么说。”


    “等我当上里正,我做错事,你数落我,我也不会搭理你。”谢琅走到他对面,“我大伯说也没用。”


    里正转身背对着他,“没听见。”


    谢琅不禁皱眉,这人怎么比他还无赖。


    “你们村到底出什么事了?”亭长走过来,“怎么都视一里之长如敝履?”


    家丑不外扬。


    里正便半真半假道,“我刚才说的那个恶人是他堂兄的妻子。这事我不好插手。村里人让他料理此事,他说这事归里长管,不归他管。我和村里人就决定让他当里正。可这孩子不愿意。”


    亭长心想,是我也不愿意。


    “可他才十七。你们真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当里正?”亭长不好插手谢家家事,就把话题拐回里长上面。


    里正张嘴想说什么,“村里人来了,问问大家。”随即就大声说,“同意三郎当里正的站南边。只要三郎当上里正,咱们村里的麻烦就不是麻烦。”


    谢琅慌忙说:“我没答应。还有,三十户就够了。不想得罪我也不想得罪里正的,就点兵点将随便站,让老天爷替你们决定。”


    里正连忙说:“你闭嘴!”


    “那你也闭嘴!”谢琅道。


    亭长开口道:“你俩都闭嘴。”


    再让他俩说下去,一里之长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的贪官。


    官大一级压死人。


    俩人倏然住口。


    亭长面向村里人,“里长一旦换成谢三郎,他本人不犯大错,或他自己请辞,就得一直当下去。他如今才十七,你们选他之前最好想清楚。”


    “不用想。”


    不知谁说一句,众人呼啦啦站到南边。


    谢广下意识跟上去,秦红拽他一把,就看谢琅。


    “不用看他。”亭长挡在谢琅前面,“也不用看你们现在的里正。遵从自己内心。”


    姚桂芝犹豫不决,勾头找谢琅。


    谢琅挥挥手。姚桂芝拉着二儿媳妇和大孙女去北边。秦红见状也去北面。


    站在南边的人看到这一幕,犹豫一下,抬脚往北去。


    里正连忙说:“你们跟他们不一样。三郎不当里长也会帮他们。他们一个是三郎的邻居,一个是他伯母。”


    谢琅张嘴想反驳,一想他开口就间接证实了里正的话,毕竟他不想当里正。就小声说,“亭长,里正不听你的话,这个结果我可不认。”


    “我看见你的手动了。”亭长是通过地上的倒影发现的,“我数三个数,一,二,三!好了,我查一下人数。”


    里正:“不用查,一看就知道够了。”


    “亭长要查,你敢不让亭长查?”谢琅盯着里正。


    亭长想笑,这个养蚕里的人是真有意思,“站成三排,我看看。”


    话音落下,众人站成三排。


    姚桂芝不禁说:“三十户不用数了吧。六十户都有。三郎干么这样跟里正说话?”


    “不是三十户。”谢广小声说,“是七十户。”


    姚桂芝惊得张大嘴,“七十户?!”


    “七十?!”


    站在南边的众人惊呼一声,下意识看谢琅,谢琅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们就找谢广,“你怎么跟我们说三十?”


    秦红也看向谢广,你这孩子不是做梦都想让你三郎叔当里长?今天是怎么回事?


    “三十是里正起的头。”谢广道,“里正怕凑不够,就说有三十户同意,三郎叔就得当。三郎叔不高兴,就说得七十户。然后让我跟大家说三十就够了。”


    谢琅点头,“是里正先逼的我,我才叫谢广这样说的。”


    众人把目光移向里正,“您不知道我们都想让三郎当里正?”


    “听我讲,三郎说,他当里正,村里的大事听他的,小事你们自己解决。他决定的事,大家不得怀疑,也别想让他改,我和他大伯也不行。我担心你们不愿意,才说三十户。”里正道,“你们愿意不?”


    众人面露迟疑。


    “她们不愿意。”谢琅立即说,“这事就算了。各回各家吧。”


    “等等,我们没有不愿意。你能带大家伙赚钱,你让我们怎么做我们怎么做。”


    谢琅停下来,“这是逼我承诺?”


    “没有,没有。”


    谢琅:“那我如果没本事带你们赚钱呢?”


    “那就跟以前一样。那也得有个里正,你们说是不是?”里正问众人。


    众人想想,是这个理。再说不能赚钱,谢琅还能带村里的男人上山打猎。他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对!就是三郎,我们不改了。”众人大声说。


    谢琅嗤笑一声,“你们不改,我有意见。亭长,我回家拿笔墨和木板,把我刚才的写下来,就挂在我家门口。”抬手把小七递给姚桂芝,就回家拿笔墨。


    亭长没想到还有赚钱这一出。联想到里正先前说的油皮和豆腐,不禁感慨,“你们这些人……”简直合起伙来欺负人一个孩子。不过,亭长嘴上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听说那个谢三郎敢拿刀砍人。小心以后惹怒了他,他拿刀砍你们。”


    “我们又不害他,他不会砍我们的。”


    姚桂芝接道,“你们会气他。三郎脾气不好,你们都知道。他能干得出来。我和他大伯也拦不住。”


    “那我们以后有事就去找他大伯。他再生气也不敢砍他大伯。”


    “对对,这个主意好,我们找他大伯。”


    冯英大怒,“你们还是不是人?”指着众人。


    男人或许还要些面子,为了针头线脑都能撕扯起来的女人,想到以后有钱赚,可不会因此改变主意。


    “又不是去找你,你急什么啊。人家谢建业都没急。”


    亭长不禁问:“谢建业是谢三郎的大伯?他人呢?”


    “给官家做事去了。”里正道。


    亭长顿时无语,养蚕里的这群女人是什么人啊。人家都不在,都能惦记上人家。


    “别管她们。”谢琅走出来,“我刚才说的那些劳烦亭长帮我润色一下全写上。我是不敢砍她们,大不了搬走。”说着,瞥一眼众人。


    双手叉腰和冯英叨叨的女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四周只剩鸡鸣狗吠之声。


    在村里人来之前,亭长都不信谢琅真有那么大本事。村里人的态度让亭长意识到此子不凡。以后极有可能混入朝堂。


    有心和谢琅交好,就在他所说的基础上又加两条,总共五条,正好写满一木板。随后递给谢琅。


    谢琅识字不多,他连蒙带猜大致看明白了,就忍不住笑了,“大后天让你们村人去城里转转吧。”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即可,亭长也没问为什么,恭贺谢琅担任养蚕里里长,就告辞了。


    养蚕里前里正谢建康听到了刚才的话,忍不住问:“去城里干什么?”


    “前里正大伯,现在谁是里长?”谢琅笑看着他。


    谢建康指着他,“我后天也去城里。”


    “爱去不去,谁管你。”谢琅扭头找谢广,“去给我找个东西,我把木板挂在我家门口。”


    谢广没动弹,“会被偷的,你得藏好。”说话间还看一眼众人。


    女人们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小谢广。”


    “你们自己知道。”谢广瞥她们一眼,“三郎叔,放屋里吧。”


    谢琅点头,“成。都别走,我有事跟你们说。”


    “不走,不走,放心吧。”


    赶她们也不会走。


    谢琅脚下一顿,继续往屋里去。把木板和笔墨放房间里,出来就问,“早几天前里正让你们把油皮弄干,弄干没?”


    “干了。可以直接吃。”


    不知谁说一句。谢琅想翻白眼,“那不是干!那是熟了!”


    “干了可不就熟了么。”


    谢琅张张口,深吸气,“秦红嫂子,你们还去不去城里?”


    “你有法子,今天就不去了。”秦红道。


    谢琅指着众人,“当了这个里正,我得少活十年!”


    “我们这不是不懂么。你教我们,以后肯定就不气你了。等一下,三郎兄弟,你之前说只教男人,不教我们女人的。”


    谢琅:“我说的那个真能成,能赚大钱,不教你们。你们会不会觉得我看不起你们女人?”


    “当然不会。”秦红接道,“我不会做,我家小广和他爹学会了,赚的钱最后还是到我手里,又不会给外人。”


    “咦,秦红,你家的钱都在你手里?”


    秦红不答反问,“你家的钱不在你手里?”


    说话的人噎住了。


    “你们能这样想就好,就怕有的人觉得我歧视女人。”谢琅道。


    小七的二伯母立刻说:“哪能啊。谁那样想谁就想学姚兰花,偷偷用方子赚钱,或者带着方子另嫁。”


    “对对。咱们村没有儿子的人家,也有个主事的男人。又不是不让她家男人学。”


    谢琅放心下来,“现在一些人去山边挖黄泥。一些人去弄高粱杆和柴草,就放在,就放在,”往四周看了看,“谢广他叔门口空地大,就放他叔门口,咱们立刻盖一个两丈宽,一张五长,两丈高的土房子。”


    “烤油皮?”谢广忙问。


    谢琅点头,“成不成我也不知道。我早两天用黄泥试过,我垒的这么大。”伸出两条胳膊比划一下,“可以把东西烤干。建那么大,不一定能成。”


    “那就多试几次。总能试成。”秦红说出来,不禁问,“你那天要是没跟我去城里,看到姚兰花干的事,是不是就告诉大家了?”


    谢琅摇了摇头。


    众人不明白,为什么啊?


    “你们跟我太不客气。好像我就该帮你们一样。”谢琅扫众人一眼,“连一石粮食都不舍得。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小气的。”


    “你以前也不大方!”


    人太多,谢琅没看清谁说的,也懒得问,“我以前要你们帮忙没?你们家男人帮我建房的时候,我有亏待过他们吗?我家建房的那些天,你们家省了不少粮食,大人小孩身上也添了不少膘吧。”


    众人哑口无言。


    谢琅白了她们一眼,“都忙去吧。谢广,跟我上山。”看向里正,“您老也去。”随后又挑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一群人直奔竹林,砍一堆今年新出来的毛竹扔埋葬母老虎的溪水里。


    众人看到溪水里有好几捆竹子,终于相信谢广的话,谢琅早就在琢磨别的赚钱的门道。盖因谢琅这几天没上山,不可能是事发后砍的。更何况有些竹子的颜色都变了。


    看到泉水里的竹子,众人也没问谢琅要做什么。他先前说还得好几个月,村里又刚出一个“姚兰花”,问他也不会说。


    山边今年新出的毛竹被砍的七七八八,谢琅就带人回去了。


    到村里那些人就忍不住跟长辈讲,他们在泉水边看到的一幕。以至于养蚕里的妇女也不再怀疑谢琅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不能行。


    夕阳西下,盖土房子的土坯就做好了。


    翌日清晨,养蚕里的女人继续做油皮和薄豆腐,由谢广的二婶、冯英以及小七的大伯母拉出去买。


    下午又去一趟。傍晚冯英回来就告诉谢琅,今天城里多了两辆卖豆腐的车。


    谢琅嗯一声表示知道,就让她们继续做。


    冯英走后,谢琅立刻拿三块木板去找谢建康,也就是前里正,叫他详细写下做豆腐、油皮和薄豆腐的方子,以及注意事项。


    谢建康不敢信,“你真要公之于众?”


    “我有时候说话是很难听,但我谢三郎绝不空口说大话。”谢琅道,“写。我明天去找王公子。”


    谢建康妻子担忧道,“你盖的那个房子万一不成可就不好办了。三郎,得给自己留点后路。”


    “我后路多着呢。你们就别担心了。”谢琅见他们不信,只能继续说,“我没两三条后路,也不敢跟姚兰花那样讲。”


    谢建康立刻拿起笔,“你早说啊。你这孩子,心里真能存事。”


    “咱们村的人什么德行,您还不知道?”谢琅问。


    谢建康抬抬手,当他没说,当他没说。


    谢琅拿着木板到家,天色已暗下来,喂饱自己和俩小的,天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谢琅背着小七从江山图里弄点热水,和小七洗漱一番,就去睡觉。


    翌日,乘坐姚桂芝的车去城里。


    姚桂芝去卖东西,顺便给谢琅买两袋盐。谢琅抱着小七,拿着板子去找卫青。


    也是谢琅带着孩子拿着板子走的慢,他到卫家,卫青刚好从宫里回来。


    见到谢琅,卫青就问,“今天可否在我家多呆一会儿?上次你来到就走,母亲知道后很是把我训斥一番。”


    “不能。村里出事了。”谢琅坐下就把姚兰花干的事说给她听。


    卫青听他讲完,许久才回过神来,“一个村妇也能如此恶毒?”


    “毒不毒已不重要。她和我伯娘同村,现在她被赶回去,我伯娘把原因告诉她娘家人,姚兰花娘家那边的人都知道她心


    肠歹毒。以后想嫁个好人是不可能的了。”


    出事的第二天姚桂芝就回了一趟娘家说明此事。


    谢琅从后世而来,很清楚后世女子想单身到老,都要承受很大压力。古代女子单身这点谢琅还不了解,但他觉得更难。


    姚兰花也不是后世经济独立,人格独立的女子,后半生必然很凄惨。谢琅觉得杀了她太便宜她,这样就好。


    卫青听出他潜意思,“你的意思还有人敢娶她?”


    “她这几天赚了不少钱,没钱且心术不正的必然想娶她。但那样的人对她又能有多好呢。”谢琅道。


    卫青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你来找我是?”


    “这个给你。但不能给皇上。”谢琅把木板递给仆人,仆人转手交给卫青,“明日趁人还在熟睡的时候,叫你家人挂在菜市口。”


    卫青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初见谢琅那天,刘彻刚好同卫青提起朝廷还是缺少人才。卫青注意到谢琅的身手,继而对他感兴趣,真不是想跟他交朋友。


    卫青说谢琅是他好友,其实谢琅在他心中远远没到至交的地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顶多比普通友人好一点。


    现在看到谢琅就这么轻易的把豆皮、豆腐的法子公之于众,对他的佩服之情无以言表,也不得不相信他母亲的眼光,此子值得深交。


    谢琅见卫青一副“我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的模样,脸有些热。盖因这几样不是他发明的,他心虚啊。


    谢琅便故意问,“是不是字太丑看不懂?我的字比那个还难看,凑合看吧。”


    这一点是真的,谢琅以前不觉得前里正的字丑,直到他见到夫子的字。若不是夫子不在,他绝不会找前里正谢建康写,“这些传出去,姚兰花再想赚钱就难了。”


    卫青深吸一口气,平息心中的震动,问:“你们怎么办?”


    “我们把东西烤干了卖。味道和刚刚做好的很不一样。我们村的人这几天琢磨出来的,姚兰花不知道。”谢琅道。


    卫青笑道:“听你这样讲我就放心了。此事交给我,我不会告诉皇上的。”


    “你没跟皇上讲油皮和豆腐是我做的吧?”谢琅忙问。


    卫青摇了摇头,“我禀告陛下也会先问问你。”


    “那我就放心了。”谢琅相信卫青的人品,他不会昧下此物,说完便抱着小七站起来,“我伯娘在城门外等我,我得回去了。”


    卫青送他到门口,回府就去找在后院歇息的母亲,让他母亲出面。


    翌日,早饭后谢琅牵着小七去谢仲武家门口的时候,长安城内菜市口围满了人,包括亭长村里的人,都不敢置信地指着墙上的木板。


    午时左右,姚桂芝回来就对谢琅说,“城里都传开了。”


    “他们信吗?”谢琅问。


    姚桂芝:“豆子便宜,我听到有些人说明天就试试。三郎,明天还卖不卖?”


    谢琅点头,“卖。顺便跟大酒肆掌柜讲,咱们过两天就能做出新东西。”


    “你真能做出来?”姚桂芝很担心。


    谢琅指着还需两天才能干透的土坯,“这个干了就能出来。”


    两天后,上午,姚桂芝一行没有再进城,盖因城里人做出了油皮和薄豆腐,价格比养蚕里的便宜,姚桂芝便让大酒肆买城里人做的。


    她们便齐聚谢仲武家门口听候谢琅“差遣”。


    谢琅让谢建康带少年人盖房,他和上了年纪的人用土坯垒两个简易的灶,然后让秦红把她家的豆腐搬出来。


    谢琅让村里人做的薄豆腐其实是豆腐片,也叫豆腐皮。今天早上秦红做豆腐皮之前,谢琅让她做两板小七小拇指厚的豆腐。


    谢广把豆腐和豆腐皮搬过来,谢琅用水把豆腐皮打湿,然后摊平、重叠在一起用干净的布包起来,放在灶上煮。


    期间谢琅也没闲着,把薄薄的豆腐切成两寸宽两寸长,把姚兰芝买的盐放到另一个陶罐里,待盐全部融化,就把豆腐块扔里面。


    勤快的小七刚才没抢过谢广,这次就说,“三爷,我烧火啊。”


    谢琅乐了,“现在不可以烧火。”


    “啊?”小七好生失望。


    姚桂芝见孩子这么乖,忍不住多疼他一分,把他抱起来,“要烧火的时候我告诉你。三郎,这样就成了?”


    “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谢琅看向众人,“我刚才绑薄豆腐的时候你们都看到了?”他指的是豆腐皮。


    众人点头,看清楚了。


    “豆腐块那个里面用的盐,是用卖臭豆腐的钱买的。没动卖熊的钱。”里长换成谢琅,谢建康就把村里的钱一并交给谢琅。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谢琅担心她们闲下来又东家长西家短的乱聊,聊到这事想找他问个明白又不敢,结果越积越多,再生出乱子,干脆自己先出来。


    众人讪笑道:“我们信你。”


    “我不信你们!”谢琅很不客气地说。


    第44章 定规矩


    小七的二伯母忍不住开口:“三郎叔,你说话……”可真够难听的。


    “你第一天认识我?”谢琅瞥了她一眼,“敢说我刚才放盐的时候,你们心里没在想,这是不是用卖熊的钱买的?”


    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谢琅哼一声,“我只是懒得跟你们这些女人计较。还有你俩,”看向小七的两个伯母,“别以为我让你们一块学,就忘了你们以前干的事。敢打我家小七主意,我把你们一家剁了喂猪。”


    妯娌二人打了个寒颤。


    有人却不信,“三郎兄弟当上里长就不一样,说话都硬气了。”


    “别喊兄弟,我就俩兄弟,喊我里长。”谢琅伸出拇指指着自己,一副日天日地中二模样,“我是当了里长才硬气?我一直很硬气。”


    他如果不是十七岁,众人看到他这幅模样一定很想打他。可他这番话配上稚气未脱的脸,怎么看怎么好笑。


    乡邻乡亲可不给他面子。想笑就直接哈哈笑,“好,你硬气,三郎里长。”


    “名字去掉,喊里长。”谢琅道。


    姚桂芝朝他脑袋上一巴掌,“你一个后生跟她们女人家叨叨什么,去看看房子建的怎么样。”


    “不准打我三爷。”小七大声说。


    姚桂芝吓一跳,扭头看到小孩怒瞪着她,也觉得好笑,“好好好,不打,不打。”


    这爷孙俩怎么这么好玩呢。


    谢琅伸手抱走小七,“咱们走。对了,不能煮太久,半个时辰就行了。煮好立刻捞出来。”


    “知道。”姚桂芝抬抬手,“能不能卖钱就看这一罐,不会大意的。”


    听到这话谢琅也觉得自己多虑了,就抱着小七去看房子。


    大约半个时辰,谢琅抱着小七回来,东西刚捞出来,还在冒烟。


    姚桂芝便问:“还得等?”


    “对。”谢琅点一下头就找谢广,“去把刀和菜板子拿出来。再用猪油调一碗酱。”


    谢广转身就往屋里跑。


    站在土灶边的女人立刻去拿谢琅还没用完的布。


    谢琅不禁问:“你们干什么?”


    “扇啊。凉的快。”


    谢琅又想骂人,“扇的上面全是土,等一下你吃?”


    女人连忙把布放下,讪讪道:“忘了,忘了。”


    “想卖高价,东西要做得好,也得干净。”谢琅道,“你拿十文钱买一块,结果上面有块泥,下次还买不买?”


    别说下次,这次也不买。


    围着灶台的众人连连摇头。


    谢琅见她们听进去了,“以后去卖东西,我们可以很有底气的说,养蚕里的东西最好,最干净。别人不想买,听你们这样讲都忍不住好奇买一块尝尝。


    “东西脏了,别人问起你们,说话的时候畏畏缩缩,声音比猪哼哼的还小,你的东西真好,人家也不信。”停顿一下,缓口气就问,“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再次点头。


    冯英不禁说:“三郎懂得真多。”


    “我不懂。我自己心里这样想的。”谢琅道,“大家赚钱都不容易,哪怕城里的贪官,贪点钱也费尽脑汁,花出去的时候多少都有点不舍,会想东西值不值这个价。你们再想想,买贵的和买便宜的东西的时候,是不是都想过?”


    众人很想说她们没买过贵的。可见谢琅盯着她们,不得不认真回想,还真是这样――贵的不舍得买,便宜的又担心便宜没好货,钱白花了。


    谢琅见她们神色变了,就放下小七,让他去找别的小孩玩,洗洗手碰一下他做的素鸡,还有点余温。


    又等一会儿,彻底凉了,谢琅就把布拆开,切成片,让众人蘸着酱吃。


    待众人都咽下去,谢琅才开口,“比薄豆腐如何?”


    “比那个好吃。”冯英说着就看谢琅,大有谢琅不认同,她就改口的节奏。


    谢琅见她这样险些笑出来,轻咳一声,道,“你觉得还行,那就能卖掉。早些天你们给我送两盆薄豆腐,我晒一盆,另一盆就这样吃了。这东西看起来跟鸡肉似的,我打算叫它素鸡。你们觉得如何?”


    “只要可以卖钱,叫什么都成。”


    谢琅就当自己没问过,“家里都有薄豆腐?照着这个做,明天拉去卖。”


    话音落下,众人一哄而散。瞬间,瞬间,谢仲武门口只剩秦红和她妯娌,姚桂芝婆媳二人,谢琅和谢广以及一群小孩。


    谢琅又想骂人,“这群女人!”


    “别气,都是穷闹的。”秦红道,“赶明儿有了钱,家家盖新房,你要教她们,她们还不想学呢。”


    谢琅心想,不可能!


    穷怕了的人,家缠万贯,路上碰见个豆粒也得捡回去。但他没说,这样讲秦红和姚桂芝会以为他说她俩。因为俩人也很珍惜粮食。


    谢琅看到还有几个素鸡没切开,就让秦红切开当晌午饭。


    下午,简易烘干房盖好。谢琅带几个人站在里面,外面人烧火,没多大会儿里面就闷热闷热的。谢琅叫人把做成条的油皮放进去,烘干以后就是后世的腐竹。


    不过谢琅并没有在屋外等,因为他还要做豆腐干。


    晌午放在盐水里的豆腐块捞出来,重新注入清水,加盐,然后又叫村里人把家中有的香料都拿过来,其实就是以前在山上采的,连同酱倒入加了盐的清水中,熬制成卤水。


    最后放入豆腐块,煮成酱色,谢琅就把豆腐块捞出来让大家尝尝,“味道如何?”


    “比你的素鸡好吃。”说话的人说完还忍不住咽口口水。


    谢琅心想,酱百搭,跟什么东西煮都好吃。嘴上说,“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煮的。”


    “你,里长,最厉害!”


    谢琅轻哼一声,“卖得出去不?”


    “当然!”众人异口同声道。


    谢琅找秦红,“算算总共用多少东西,在加上你们的工钱。”见秦红不解,“就是你们出去给人家做事,一天能拿到多少,这个算进去,再算上柴火,这就是豆腐干的最低价。要赚钱,卖的时候再往上加一点。”


    “加多少?”众人忙问。


    谢琅想也没想,“假如最低价十文,就再加五文。”


    “这么多?”姚桂芝惊呼道。


    谢琅摇了摇头,“不多。这是咱们村独有的,买咱们东西的还是酒肆,酒肆做好拿出去卖要翻一翻,甚至翻两倍。再说了,他们嫌贵,买十斤送他一斤得了。”看向秦红,“不能降价。”


    秦红点头表示知道了,就看向众人,“可以多赚钱你们还不高兴?”


    “多赚钱当然高兴,可卖不出去,只能咱们自己吃。”


    谢琅叹气道:“酒肆不要,长安城那么多贵人也会要。”


    一语惊醒梦中人。


    随后都跑回家泡豆子,打算明天天不亮就起来做豆腐。


    已有心理准备,谢琅这次再看到众人一哄而散一点也意外,随后就去烤房看看腐竹靠的怎么样了。


    门打开一条缝,热浪滚滚,谢琅下意识躲开,用铁钩勾出一根,一掰即碎,连忙说:“行了,行了。谢广,去烧盆热水。”


    谢广以为还得用热水浸泡,连忙去烧水。


    水烧好,天已黑得什么都看不见,谢琅就让人在烤房外面点起火堆,把泡在热水里的腐竹捞出来,直接切成段,浇上加了猪油的酱汁,就把箸递给忙着烧火的几人,“尝尝味道。”


    豆干和素鸡他们没吃到,很是眼馋,以至于谢琅说完,夹了就往嘴里塞,“咦,这都不像是油皮了。”


    “这个和干油皮,哪个好卖?”谢琅看向前里正谢建康。


    谢建康砸吧砸吧嘴,“都好卖。”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大郎他娘,姚兰花知道了一定会后悔,你可不能心软。”


    “我不会。大郎敢心软,我就把他赶出养蚕里。”姚桂芝道。


    谢建康放心了,随即转向谢琅,“明天再盖两个房子,一个不够。”


    “村东和村中再盖一个。怎么盖的你们都知道了。”谢琅道,“我家的大刀还没打好,我明天得做大刀。”


    谢广听到“大刀”就往他娘身后躲,不见谢琅找他,松了一口气,小声说,“三郎叔,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你觉得我能忍住不揍你?”谢琅问。


    谢广缩了缩脖子,“下次我一定看清楚再扔。”


    “还有下次?”众人看向他。


    谢广连忙说:“没有,没有。”


    一个姚兰花险些把姚桂芝气死,把谢琅气得要杀人,再来一次他们养蚕里的人也不要活了,集体投他们自己挖的河算了。


    谢琅见他们这么紧张,反倒想笑,“天不早了,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都回家睡觉吧。”说完几句抱着小七回去,关上门,放下小七,钻进灶房,再出来手里多了一碟枇杷。


    一大一小吃好,又蒸三碗鸡蛋,一家三口吃饱,洗漱后就去睡了。


    翌日清晨,谢琅牵着羊到外面就惊呆住了。


    谢仲武门口全是女人,推推挤挤跟打架似的。谢琅回过神,连忙把羊拴树上,大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三郎?”


    “三郎兄弟?”


    “三郎叔?”


    谢琅走过去,面色不渝道,“叫我什么?”


    “里正,里正,有事?”


    谢琅:“这话该我问你们。不回家做豆腐,都在这儿干什么?”


    “我们在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先烤油皮。”


    谢琅看清她们手里的东西,即便不听她们解释也能猜出来,“城里人还没吃过烤干成条的油皮,一次做这么多,你们觉得能卖掉吗?”


    “卖不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坏。”


    谢琅:“既然不会坏,还点什么点?按照年龄排排站,年轻的先进去。”


    “凭什么?”


    谢琅拉下脸,“凭我是里正,这个房子我教你们建的。我还打算在村东和村中再建一个,既然都这么不乐意,那不建了。”


    话音刚落,队伍排好了。


    谢琅很是无语,“早这样多好,都该烤好了。”瞪一眼众人,转身就回家。


    “小三郎的脾气可真大。”


    谢琅脚下一顿,扭头看去,“不如你们。选我当里正,房子我盖的,还敢问我凭什么。”说完就往家去。


    谢仲武的妻子这才敢把门打开,“他这几天正不痛快,你们别惹他。”


    “我们也是一时忘了,烤干的油皮可以放好几个月。”


    秦红刚才见外面这么多人也没敢出来。见谢琅把她们训老实,才敢牵羊出来,“三郎小孩一个,要面子,你们顺着他,叫他训你们,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谢琅关门之际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他不好意思?才怪!


    他就是故意的。这群人一点规矩都没有,现在看着还行,不给她们上上规矩,以后必然会出大事。


    “三爷?”


    谢琅心中一凛,转身看到小七,松了一口气,“怎么了?”


    小孩脸微红,眼中还隐隐有泪光。谢琅连忙蹲下,“做噩梦了?”


    “我,我尿榻了。”小孩说完,哇一声大哭出来。


    第45章 以毒攻毒


    谢琅吓一跳,忙问:“尿,尿咱们睡的榻上了?”


    “呜呜……三爷,我不敢了,别赶我走,呜呜……”小孩泪眼朦胧,可怜兮兮望着谢琅,满眼乞求。


    谢琅笑了,抬手给小孩擦擦眼泪,“谁要赶你走了。见你这么伤心,我还以为你把咱家的榻睡塌了呢。”


    “榻,没,没塌。”


    谢琅抱起他,“那就没事。”摸到潮湿,低头一看,果然,小孩的亵裤湿了。


    初夏时节的早上有些凉,谢琅把他抱屋里,也没管榻也没管被褥,翻出小孩的衣裳,就把他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小孩误以为谢琅不知道他尿在哪儿的,怯怯地伸出小手,指着榻,提醒谢琅,“三爷,那儿……”


    “我看见了,搬到外面晾一下就行了。今天天好,到晌午就干了。”谢琅想给小孩洗澡,见小孩鼻涕眼泪一塌糊涂,放下小孩,去舀水给他洗脸。


    谢琅把小七收拾干净,免得小孩看到榻和被褥又哭,就把被褥扔到绳上,榻拉出来用抹布擦拭一遍,才对小七说,“你看这样晒一下就好了。”


    小孩泪瞬间止住,可他看到榻上的痕迹,依然很自责,“三爷,打我吧。”


    “我打你干什么?”谢琅笑着朝小孩走过去,“晚上睡觉前喝太多水,别说你一个小孩,大人也会尿榻。”


    小七不信,“三爷也会?”


    他当然不会!


    “我不知道。因为我睡觉前不喝水。”谢琅问,“你昨天是不是喝了很多水?”


    小孩睡觉前没喝,但在谢仲武那边喝了很多。以至于他也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喝了很多水,干脆像倒豆子一般,全讲给谢琅听。


    谢琅听他说昨天傍晚喝了两碗水,笑道:“当然算了。以后太阳下山只能喝一碗水。”


    “我记住了,三爷。”小孩使劲点一下头。


    谢琅:“那你去和虎子玩一会儿,我去做饭。”


    “我烧火,我会烧火。”小孩忙说。


    谢琅打算煮栗米粥,蒸三碗鸡蛋,这些东西灶房里都有,无需去江山图里拿,就牵着小孩的手,“谢谢小七。”


    “不要谢,不要谢啦。”


    小孩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谢琅忍俊不禁。


    到灶房里生着火,塞满柴火,米下锅,谢琅就让小七看着火,他去打扫牛圈和羊圈。


    灶房里虽只有小孩一人,他听到时不时传来的铁锹铲屎的声音,就不觉得孤单寂寞。瞥到小老虎晃悠着胖胖的身子进来,冲小老虎招招小手,“过来,虎子。”


    小老虎抬起头,看清是它好朋友,三两步跑过去,小七弯腰抱它,竟然没有抱起来,极为震惊,“虎子,你变成小肥猪啦?”


    谢琅连忙扔下粪筐跑进来,“虎子怎么了?”


    “变成小肥猪啦。”小孩指着小老虎让谢琅看,“我都抱不动它啦。”


    谢琅还以为野猪进家了,“虎子长大了。它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没干肯定会胖。你领着它在院子里玩一会儿,给它减减肥。”


    “好的。”小孩立刻抛下烧的噼里啪啦的柴火往外跑。


    谢琅见陶罐上冒烟,估计里面的东西快好了,把露在外面的柴火塞进去,就去收拾鸡圈和鸭圈。


    到鸭圈里,谢琅发现有十七八个鸭蛋,算上屋里的得有两百个。这么多吃他们是吃不完,卖?离长安城四十里,谢琅不想去。


    腌咸鸭蛋?一百个够他和小七吃两三个月的。谢琅沉吟片刻,就大声喊,“小七,快来!快来!”


    “来啦。三爷。虎子,快来,三爷叫我们。”


    话音落下,小孩出现在鸭圈门口。


    谢琅指着在另一边墙角下蛋的鸭子,“你快看,那个鸭子是不是要死了?”


    “不动啦?”小孩睁大眼睛看。


    谢琅点头,“对。我踢它一下,它才动一下。我觉得它快死了。你怎么看?”


    小七看着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的鸭子,“我也觉得它要死啦。”


    “那你说我们是挖个坑把它卖了,还是把它杀掉炖了吃,让它也死得其所。”谢琅道。


    小孩疑惑不解,“死得其所是什么啊?”


    “就是吃进小七肚子里,小七可以长高,鸭子死的才有意义。”谢琅认真道,“如果把它埋了,它就会变臭,然后被老鼠吃掉,把老鼠养大,吃咱家的粮食。”


    小孩不假思索道:“杀了!”


    “好的。咱们吃过饭我就杀。”谢琅道,“小老虎又趴下了,快把它叫起来跑一会儿。”


    小七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小胖虎又要睡觉,“起来,虎子,你长大啦,不可以再睡啦。现在是白天,你现在睡,晚上会睡不着的。”


    小老虎抬头看一眼小七,埋头假寐。


    “三爷,虎子好懒啊。”小孩皱着小眉头道。


    谢琅心想,小老虎是嫌你烦。


    “先别管它。咱们把鸭子炖熟,你拿着鸭腿引它,让它去哪儿它去哪儿。”谢琅道。


    小孩好奇地问:“虎子也喜欢吃肉啊?”


    多新鲜呢。


    老虎不吃肉,难不成吃素。


    谢琅一本正经道:“小老虎也是个孩子,小孩都喜欢吃肉,就像你一样。”刮一下小孩的鼻梁,拎着粪筐出去。


    “虎子,你喜欢鸭还是鸡啊?我没吃过鸭,我喜欢吃鸡。悄悄告诉你啊,不准告诉我三爷,我不喜欢鸡脖,一点也不喜欢,我喜欢大鸡腿。”


    谢琅正想进去,听到这话转个弯,往谢仲武门口走。


    先前谢琅跟小七说,他不开心,想吃个鸡补补。小七把他的鸡腿让给谢琅,谢琅也没客气,当着小孩的面,慢条斯理,干掉两个鸡腿,又吃掉一个鸡翅。


    小孩很想吃,馋的咽口水也没敢说他想吃鸡腿。因为他三爷伤心难过,他应该把鸡腿让给他三爷。


    谢琅肚子里没油水,馋肉,也没馋到骗他孙子鸡腿的地步。他只是不想惯着小七。


    经过那次的事,小七以后再许诺什么,潜意识会慎重许多。


    谢琅见过去那么久,小孩还记得,既心疼又高兴,他的目的达到了。


    见烘干房外的人只多不少,谢琅明知故问,“你们都在这儿,没人去找麦秸,没人去挖黄泥,也没人去做土坯,真不想再建两间?”


    “当然想。”


    谢琅:“想就把东西放这儿,让你们家孩子看着,该做饭做饭,该喂牲口喂牲口,轮到谁谢广他婶就把谁的放进去。”


    众人同时看谢仲武的妻子。


    谢仲武的妻子道:“今天嫂子和小广去城里,我留在家收拾豆子。”


    “谢广去干什么?”有人顺着问。


    谢仲武的妻子说:“家里没豆子了。小广去帮嫂子拉豆子。”


    “豆子?对了,我家也快没了,我也得买。”说着话就朝谢伯文那边瞅。


    谢琅赶在她开口前说,“城里的贵,去村里买便宜。”


    “咱们村的人都得做豆腐。”


    谢琅又想骂人,“温家里!”说出来见小七的大伯母也在,“你妹妹该生了吧?赶明儿你去她村里买豆子,顺便看一下生了没,我给她孩子准备点东西。”


    “你还给她准备?”小七的大伯母惊讶道。


    谢琅:“我的房子是她帮我找人建的,她村里的人还找我做过犁和耙,让我赚不少钱,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小七的大伯母被他说的只剩下尬笑。


    谢琅白了她一眼,发现众人还没走,“今天有点潮,我觉得快下雨了。要是连下四五天,加上晒土坯和建房的时间,你们至少还得再排十天。”


    余下的话不用谢琅讲,她们也听懂了,雨前建好不用排队,闲下来就可以多做点,趁着地里的菜没长大,城里人没有过多选择,她们也能多赚些钱。


    尽管不想走,排在最后的一些人还是让自家孩子留下来看着,她们回家洗衣做饭,打扫庭院。


    谢琅见她们动弹了,就转身回家。吃过饭又领着小七逛一圈,看到前里正谢建康领着村里女人建房子,就回家打大刀。


    晌午,大刀还没做好,谢广和他娘回来了。


    谢琅听到声音抬起头正好看到谢广从驴车上下来,往他家来。谢琅下意识往四周看,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就开口问,“卖掉了没?”


    “卖光了。”谢广笑着说,“我娘说让我家驴歇一会儿,就叫我婶去城里。”


    谢琅笑着问,“有没有看见姚兰花?”


    谢广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她肯定去了。小七的伯娘兴许见过她。卖好东西她就和我们分开了。我们去买黄豆,她们好像是去给小七他姑姑的孩子买东西。还有,三郎叔,我娘见村里人都做干油皮,没人做豆腐干,就想做豆腐干。三郎叔觉得什么时候做合适?”


    “下午做,第二天送去城里。不会坏的。”谢琅笑看着他,“你娘是不是担心隔一夜变味?”


    谢广:“是的。你做过?”


    “我没做过,但豆腐放一夜都不会变味,那东西用盐泡半天就更不会了。”谢琅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盐腌过的东西都能放许久。”


    以前谢广家只有秋天才腌菜,吃一个冬天,平时几乎没腌过东西,因为盐贵。以至于谢琅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不得不起身回家找他娘。


    秦红认为谢琅说得对,下午就在家做豆腐干,没跟村里人去“抢”烘干房。


    外面没什么事,晌午吃过饭,谢琅就把榻搬屋里,重新拿两条被褥,领两个小的去睡觉。小老虎自然是睡它的虎窝。然而,他刚酝酿出困意,就听到门被拍的砰砰响。


    谢琅见小孩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拍拍他的背,看到小孩又进入熟睡状态,带上房门,打开大门,“什么事?”


    “那什么,你忙,我改天再――”


    谢琅眉头紧锁:“站住。究竟什么事?”


    小七的二伯母忙停下来,“我在城里看到姚兰花了。”


    “然后呢?”谢琅关上门走出去。


    “她从城里跟我们跟到城外。”


    谢琅挑眉,“你们?你大嫂今天没去吧。”


    “你伯娘。”话音落下,姚桂芝来了。


    谢琅看向他大伯娘,“不会被前里正大伯说中了吧?”


    “我感觉像。她竟然想找我搭话。幸亏我走得快,没被她追上。”姚桂芝走过来,“你大哥耳根子软,又一向怕那女人,那女人说几句好话,我担心他会乐得找不着北。”顿了顿,“总不能真把他赶出去吧。”


    谢琅:“您是怎么想的?”


    “给你大哥找个媳妇。回来就让他成亲。”姚桂芝道。


    谢琅摇了摇头。


    “不行?为什么?”姚桂芝皱眉道。


    谢琅笑看着小七的二伯母。


    二十多岁的妇人被他看得脚底生寒,不禁连连后退,“三,三郎叔,不对,里长,你别,别这样看着我,}得慌。”


    “你娘家那边有没有流氓?”谢琅问。


    此时的流氓虽是指居无定所的浪人,其实和后世流氓差不多一个德行。


    小七的二伯母福至心灵,“你的意思让流氓缠她,逼得她不得不嫁?”


    寡妇门前是非多。


    姚兰花不是寡妇,可真有游手好闲的人找上门,族里的长辈也得逼她嫁人。毕竟影响不好,还有可能连累族里人。再说她也不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而且还是个因心狠毒辣被休回家的毒妇。


    “你做这事擅长,交给你了。”谢琅道。


    小七的二伯母张张口,“什么叫我擅长?”


    “搬动是非,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不是你最擅长的?”谢琅反问。


    小七的二伯母噎住,“就,就算你说得对,那是你前大嫂,凭什么让我出面?”


    “就凭我发现她用你们家名义教谢建芬做臭豆腐。这点够不够?”谢琅问。


    小七的二伯母无言以对。


    若不是谢琅及时发现,这会儿她们一家都在廷尉府的牢房里了。


    “这么缺德的事,你竟然让我干。”这个谢三什么时候变得比她还缺德。


    谢琅笑吟吟道:“正因为缺德才找你。咱们村除了你们几家,可没人干过缺德事。只有你出面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第46章 财帛动人心


    “扑哧!”姚桂芝笑喷。


    小七的二伯母张嘴就想骂人,对上谢琅含笑的眸子,女人暗暗运气,不断提醒自己,眼前人是里长,是养蚕里的陶朱公。她敢骂“陶朱公”,村里那些女人能撕了她。


    “行,我去!但不能祸害我娘家那边的人。”形势不如人,小七的二伯母只能认栽。


    谢琅:“把姚兰花干的事跟你娘说一声,你娘一定会同意。”


    “你还想让我娘去找我们村的流氓?”小七的二伯母惊叫道,“做梦!”


    谢琅指着里面,瞪眼道,“小七正在做梦。你给我小点声。平时看你挺精明,没想到关键时候也是个蠢的。我何时说过叫你娘亲自去找那样的人?


    “那些流氓有没有家人?你娘下地做活,或者放羊的时候跟他们家亲戚邻居聊聊姚兰花,我不信那些人不动心。”


    “不动心呢?”小七的二伯母道。


    谢琅:“财帛动人心,不可能不动心。别代入你自己,你不动心,是因为你现在有钱,也能赚钱。一个多月前你可不是这样想的。”


    小七的二伯母瞬间想起他们一个多月前把老父亲的尸体抬去山黄里大闹,向来脸皮厚的人脸竟然红了,声音都比刚才小了许多,“明天去?”


    “尽快。他们快回来了。”谢琅道。


    说起这个谢琅猛然想到谢大郎需服徭役,流氓也得服徭役,于是转向姚桂芝。


    姚桂芝也想到这点,“我这边也帮你大哥找找看,两边同时下手,一边成了就成了。”


    “那你给他找吧。等一下,您打算去哪儿找?”谢琅忙问。


    姚桂芝:“明天我回一趟娘家,让我弟妹和妹妹一块帮忙找。”


    “可以。人多力量大。”谢琅点了点头,就转向小七的二伯母,“你敢给我从中使坏,我回头就不教你家的人。”


    小七的二伯母连忙说:“不会的。我恨不得吃了,呸!我恨不得把姚兰花剁了喂狗。”


    “还有别的事吗?”谢琅问。


    俩人同时摇头,没了。


    谢琅转身推开门,“那你们忙不去。我的大刀还没做好。”


    俩人一听到“刀”,不由自主地想起谢琅拎着大刀要砍死姚兰花的一幕,连忙告辞。恐怕慢一点,他不拎大刀,改抡铁锹轰她俩。


    谢琅轻笑一声,闩上门也睡不着了,干脆去做刀。


    刀磨好,谢琅就把鸭子皮剥掉上灶炖。随后把浮沫撇掉,洗一点笋干放进去,在灶上慢慢煨着,他去打铁锅。


    半成品铁锅拿出来,还没开始,小七就醒了。


    谢琅等他醒醒困,就给他盛点笋和半碗老鸭汤。


    小孩吃了汤,吃了笋,听到外面小孩的嬉闹声,就目不转睛的望着谢琅,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老鸭还没炖烂,谢琅正担心小孩要吃鸭肉,见他很想出去,就主动开口,“出去玩会儿吧。天黑就回来。”随即把门打开。


    “我知道的,三爷。”小孩跳起来就往外面跑。


    谢琅摇头笑笑,半掩着门,回来继续打铁锅。


    从谢琅门口经过的人听到里面咣当咣当响,误以为他在琢磨赚大钱的东西,下意识放轻脚步,过了他家才正常走路。


    如此过了五天,养蚕里上空飘起小雨。先前觉得谢琅故意吓唬她们的村民又开始庆幸,幸亏听话把烤房建好了。


    否则连下四五天,非把她们急死不可。


    这次虽然没下四五天,也下了三天才放晴。


    男人不在家,女人干惯农活,也不敢挑着东西,走四十里稀泥路去长安城卖东西。盖因她们此时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有任何闪失。


    再说有了烤房,不过是晚一天拿到钱。以至于天晴的第一天,养蚕里的女人都没出去。


    不过养蚕里来了一个男人,是谢春娥的丈夫,前来报喜。


    先前因为小七的二伯母要回娘家,家里只要她大嫂一个人做油皮,她大嫂就没下去收豆子。后来要建烤房,加上下雨,这事就耽搁下来。


    谢春娥对谢琅很是恭敬,他若过去,谢春娥婆家定会把他奉为上宾。考虑到她家日子不宽裕,谢琅不打算过去,便叫谢广的娘帮他准备一包腐竹。


    谢春娥的丈夫走的时候,谢琅给他的。


    小七的姑丈起初不收,谢琅便说:“你不收,我可就不敢让你帮忙了。”


    “那,我收下。三郎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付。”


    谢琅:“我大嫂太毒,被我伯娘赶回娘家了,这事你还不知道吧。”随后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大致讲一遍,就继续说,“你都回来了,那我大哥也撑不了几天了。我伯娘把他妻子赶走,总得再给他找一个。你帮他瞅瞅,你们村有没有合适的。”


    “大郎叔想找个什么样的?”


    谢琅想了想,“只要心好,温柔泼辣都行,嫁过人也可以。”


    “听您这样讲,我到家就能帮大郎叔找到。”


    谢琅笑道,“因为养蚕里的日子越来越好?”


    “当然。”


    谢琅:“你能办成这事,赶明儿我再弄到什么赚钱的东西,可以告诉你的,一定会让你大舅哥或二舅哥告诉你。”


    男人弯腰就想给他行礼,看到怀里抱的东西又僵住了。


    谢琅伸手扶起他,“不用这么客气,你是小七的姑丈,又不是外人。路上不好走,春娥还在坐月子,家里还有俩孩子,都离不开你,快回去吧。”


    “好。我回去就帮大郎叔问问。”


    谢琅微微颔首,关上门就去灶房。


    土灶上面有两个灶眼,谢琅把位于里面的拿掉,把他打好的铁锅放上去,又搞一些稀泥把锅和灶相接的地方用泥封住,就打算刷锅做饭。


    水倒锅里烧热,谢琅用竹刷子刷一下,发现很脏,无法使用,不禁皱眉,看来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可谢琅没用过铁锅,他想破头皮也只想到在铁器上面抹点油不会生锈。


    谢琅只能让小七过来给他烧火,他挖一块猪油放锅里,然后用竹片做的锅铲戳油擦锅。


    如此三次,他为了炒菜而做的木头锅铲和竹叉子全部用光,锅才收拾干净。然而,到此时谢琅也没心情做饭,只有用旁边的陶罐煮粥蒸鸡蛋。


    翌日太阳高升,谢琅准备炒茶,发现他家除了豆制品什么青菜都没有。要吃只能去江山图里找。


    谢琅又担心正在做的时候有人来找他,安全起见,两人一虎又吃一顿粥和鸡蛋羹,把小七忽悠出去,谢琅关上门就带着谢广进山了。


    连下几天雨,人被堵在屋里不能出去,山里的动物也一样。


    如今天晴,人迫不及待地出来透气,谢琅觉得动物也不能例外。


    事实上谢琅没猜错。他和谢广到山边就发现动物的脚印,不像鹿也不像虎更不像猪,“谢广,你看出这是什么了没?”


    “像小孩的手指印。”谢广蹲下去仔细看好一会儿,肯定道,“就是小孩的手。”


    谢琅莫名打个寒颤――野人?!


    这里真是汉朝,不是原始社会?


    “三郎叔,怎么了?”谢广见他神色不对,“不舒服?那咱们回吧。过几天路干了,咱们再过来。”


    谢琅见他一点也不怕,指着手指印,“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猴子啊。”谢广脱口而出,“你不知道?”


    谢琅张张口,就找谢三郎留下的记忆,发现没有猴子,“山里有猴子?”


    “有啊。果子成熟的时候可多了。”谢广想问,你不知道。忽然想到这事他爹只跟他和他娘提过几次,“果子熟的时候我爹都不进山。不然猴子会以为我爹跟它们抢食,抓到什么就用什么砸我爹。”


    谢琅忙问:“很多?”


    “多不多我爹没说,但他见过好几次。”谢广说着,愣住,反应过来就说,“这里有猴子?!那咱们不能进去。不然它们会抓咱们的。”


    谢琅确实不敢再往里走。


    虎和熊都可以躲,猴子手脚利索,还擅爬树,揪着藤条给他一巴掌,前世的他躲得过,今生的他不见得能躲过去。


    “咱们在这边挖几个坑,坑到什么是什么。”谢琅不想无功而返便说。


    谢广:“坑到猴子呢?”


    “别的猴子会救它。”谢琅道,“其他东西没这么聪明。”猛然看向它,“猴子会不会进村?”


    谢广张大嘴,“不,不会吧?”


    “别挖坑了。跟我找猴子的爪印。”谢琅把铁锹收起来,就蹲在地上扒拉枯草。


    “三郎!三郎!”


    谢琅心中一凛,“不会吧?”


    “什么――”谢广心中一动,不敢置信看向谢琅,“不会吧?”


    谢琅连忙跳上简易的木板桥,迎上去,“二嫂,出什么事了?”


    “快回家!”


    谢琅忙问:“是不是小七?”


    冯英下意识点头,想到什么又连连摇头。


    随后跑过来的谢广都忍不住急了,“到底是不是?”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自己回家看看就知道了。”冯英抓住他的胳膊就往村里拽。


    谢广跟上去:“是不是有个猴子?”


    冯英猛然停下来,“你们怎么知道?”


    “拿着。”铁锹铥给谢广,谢琅就往家跑。


    冯英下意识跟上去,“等等,等等,三郎,我还没说完,除了猴子还有只狼――”


    “什么?”谢琅急刹车,扭头就问,“你确定是狼不是狗?”


    冯英点头,“金色的猴子,黑色的狼,还有只白色的老虎。我来的时候它们整跟小七在你家玩儿。”


    “我走的时候明明锁上的,谁给小七开的门?”谢琅忙问。


    冯英摇了摇头,“我从你家门口过,听到声音不对,到院里一看差点没被吓死。把我娘和秦红嫂子喊过去,就慌的来找你了。”


    “要我知道是谁,我不弄死他,我不姓谢!”


    第47章 添丁进口


    冯英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不是我。也不是你伯娘和谢广的娘。”


    “三郎叔,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谢广连忙提醒怒火中烧的人。


    谢琅咬咬牙就往家跑。


    穿过乱七八糟不成排的茅草屋,看到青砖大瓦房,谢琅也看到他家门口围满人。


    不准谁吼一句,“三郎来了。”


    老弱妇孺齐回头,紧接着就让出路。


    “三郎,可得好好说说小七,我们要去抓猴子和狼,小七不准我们进,还要拿刀砍我们。”


    谢琅顾不得问为何,加快步伐到门口,看到丁点大的小孩举着崭新的大刀,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怒瞪着众人。


    “小七,怎么回事?”


    小七眼中一亮,“三爷!”朝谢琅飞奔过来。


    谢琅连忙向前夺走他手里的刀,“谁给你的?”


    “没谁。他自己去屋里拿的。”


    谢琅循声看去,姚桂芝站在厕所边,秦红站在牛圈门口,“究竟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小七明明在仲武哥家,门也是锁着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虎子找的我。”小孩突然开口。


    谢琅转向他,“谁?”


    “虎子去找的我。”小孩再次说。


    “是的。”


    谢仲武的妻子点头,她以为是大猫,就没拦着小七,现在别提多后悔了。


    谢琅扭头就找小老虎,连个虎影子也没找到,“虎子呢?”


    “虎子和那个猴还有狼都在你们房里。”秦红知道谢琅家有老虎,听到冯英的话跑过来,见小七跟老虎、猴子和狼玩并不是很担心。


    大部分村民不知道。


    冯英一嗓子把正在谢仲武家门口等着烘腐竹的人全喊来了。秦红见众人要抓那三只,小七很生气,就让小七把小老虎领屋里去。


    小七从屋里出来就拐去灶房找大刀,听到有人说,要找绳子找铁锹进屋抓那三只。小孩抡起大刀就要砍人。


    众人被吓住,秦红率先反应过来,就劝村里人先退出去,等谢琅回来解决。


    谢琅听秦红解释完,就问,“这么说来还是没人知道谁开的门?”


    “我们过来的时候你家门已经开了。”姚桂芝道。


    冯英气喘吁吁地进来,“这点我已经同三郎说了。”


    “你回来的时候咱家的门也是开着的?”谢琅看着怀里的小孩问。


    小七点了点头,“是呀。”


    谢琅还想在问,冷不丁想起在山边发现的爪印,“嫂子,伯娘,猴多大?那个狼又有多大?”


    “狼跟咱们养在井边的狗崽子差不多大。猴也不大,坐在地上就和小七这么高。”秦红一边回想一边说。


    谢琅张张嘴,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金色的猴子像小七这么大,少说也有两岁。”


    “两年的猴儿?”秦红惊讶道,“我以为和小老虎一样刚出生没多久。”


    “现在不是应该想办法把那三个抓起来吗?”冯英实在忍不住,这俩人竟然讨论起猴多大。


    “抓什么抓!”


    众人猛然回头。


    前里正谢建康走进来,“小老虎打出生就在三郎家。那两个肯定是小老虎自己找来陪它的。”


    “什么?!”众人齐呼。


    谢琅也想翻白眼,小老虎又没出去,如何召唤?千里传音,还是灵魂离体。这老头简直没救了。


    “别听他胡扯。”不容谢建康开口,谢琅把那日在山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大家,末了又说,“他非说小老虎是白虎神兽的后代。我看他是里正,一直忍着他,现在居然还说小老虎足不出屋就能招来山里的猴子和狼,您怎么不说它能上天。”


    “你――”谢建康指着他,“那你说怎么回事?咱们村那么多户,猴子为何偏偏来你家。”


    谢琅心想,我又不是猴子本猴,我哪知道。


    可如今他是里正,又有前里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不知道也得编一个出来,“小狼遇到和小老虎一样的情况,猴子捡到它,不知该怎么养它,就带着它摸进村找吃的呗。”


    “照你这样说猴成精了?”谢建康道。


    谢琅摇了摇头,“不是它成精,是它本来就和人一样聪明。你不信我,就问谢广。”


    “我爹说过,山里的猴子特别聪明。”谢广道,“还知道护食。秋天谁进山它们打谁。”


    姚桂芝连忙说:“我想起来了,以前有人说山里闹鬼,还说有山神,都是猴子搞的鬼?”


    谢琅真想说,咱们人就是从猴儿变的。


    养蚕里的人都认为神造的人,谢琅真说出来,他这个里正当到头不说,还得被村里人押去巫师家中,请巫师给他看看是不是中邪了。


    “信不信,找到我家的钥匙就清楚了。”谢琅低头看向小七,“小老虎找你的时候,猴儿和小狼没去?”


    小七摇了摇头,“它俩在院里等我。”


    “你见到猴儿的时候,它手里有钥匙没?”谢琅又问。


    小七再次摇头。


    谢琅可以确定一件事了,“我家备用的钥匙是挂在我房中的墙上的。现在还在墙上,就可以证明是猴拿的。因为除了我和小七,只有我家小老虎知道。小老虎和猴都是兽,应该能听懂彼此的话。”


    谢建康冲门努一下嘴,“打开。”


    “你们往后退,吓着猴子,给你们一巴掌别怪我。”谢琅道。


    谢广立刻拉着他娘往后退。见有人不信,就开口解释,“我爹说山里的猴很凶,谁靠近它,它拿东西砸谁。”


    谢伯文经常上山,众人不再怀疑。


    谢琅打开门,没能看到那三只挺意外,但当务之急不是它们,而是东边墙上安安静静的钥匙,“看看吧。”


    众人下意识勾头,可惜立太远,想看到得化身长颈鹿,“在不在?”


    谢建康叹了一口气,就点了点头。


    “现在怎么办?”众人再次问。


    谢建康看着谢琅。


    “你们是怎么想的?”谢琅问众人。


    此时的人都信神,村里像谢建康这种看到白虎就想到白虎神兽的不少。有他们支持,即便有一部分要把小老虎不请自来的“朋友”抓起来,以谢建康为首的人也不同意。而这些人正好都是上了年纪,辈分高的那些。


    事实也是如此。谢琅话音落下就有人建议送山里,而不是打死了事。


    “它还会不会再跑来?”谢琅故作担忧地问。


    “肯定会。”谢广道,“这时候山上没什么吃的。三郎叔,看看那猴子瘦不瘦?”


    秦红想起来了,“三郎,那猴子很瘦,爪子跟小鸡爪似的,一定是饿极才往山下跑。”


    “山里一点吃的都没有?”有人不信。


    谢琅:“有。它不一定能抢过别人。”


    众人想起来了,它还有个小的要养。


    “那现在怎么办?”


    “依我看一只也是养,三只也是养,你都养着吧。”


    谢琅转向说话的人,“猴儿野性难驯,又聪明的会开锁,赶明儿你家的东西丢了别来找我,我就养。”


    “你喂饱它,肯定不会去我家。你不喂它,去我家偷吃的,我不找你找谁。”


    谢琅白了他一眼,“我欠它的。”


    “你不欠,你家小七喜欢。你家小老虎也喜欢。”


    谢琅噎了一下,就看怀里的小孩,“喜欢猴子?”


    小孩连连点头,“我们可以养吗?三爷。”望着谢琅,满眼希冀。


    “你求求你三爷就可以养了。”


    小孩立刻说,“三爷,求求你啦。”


    养不是不可以,但他得跟村里人说清楚,讲明白。以后见着它仨得绕道走。


    它仨跟小七玩儿,是因为小七天天喂小老虎,小老虎把小七当爹。它仨才不会伤害小七。旁的人他无法保证。


    猴子身手利索,在屋里待烦了,爬墙跑出去遛弯不是没有可能。闻到香味循着香味去抢吃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琅把这几点说给众人听,不出所料,众人沉默下来。


    谢琅这才问,“还养不?”


    “不养就得打死它。”


    否则把猴儿送山里,谢琅说的情况还是会发生。


    “不行!”谢建康开口道,“它们是小白虎的好友。”


    谢琅无语又想叹气,“那您老说怎么办?”


    “你先养着?”谢建康试探道。


    谢琅:“出事算谁的?”


    “真伤着人再处置它也不迟。”谢建康道,“门打开这么久,它都没出来,说明那只猴的脾气至少比你好。”


    谢琅张嘴就想说,放屁。话到嘴边连忙咽回去,“都听到了,这话是他说的,以后出了事就找他。”


    众人看向前里正。


    谢建康想说,谁养的找谁。可他看谢琅的样子并不想养,“好!”反正他六十了,没几年好活,等他一走,村里人还是得找谢琅。


    谢琅不放心,“都听见了吧?听见都散了。我去给猴儿弄点吃的,免得等一下去抢你们的油皮。”


    “油皮?!”不知谁惊呼一声。


    众人宛如从睡梦中惊醒,齐呼,“油皮烤裂了!”


    话音落下,众人转身就往外跑,直奔烘烤房。


    谢琅看到谢建康还在,“还有事?”


    “你一定要好好养。”谢建康对连小老虎都不愿意养的谢琅很不放心,很不放心。


    姚桂芝以前敬着谢建康,只因他是里正,担心里正给她家穿小鞋。如今谢琅是里正,姚桂芝心里不舒服也不再忍,“您不放心您养好了。”


    “白虎只信三郎。”谢建康道。


    姚桂芝立刻接道,“白虎神兽都信他,你还不信他?”


    谢建康被噎住了。


    谢广想笑。


    秦红朝他胳膊上掐一下,开口打圆场,“咱们出去吧。一直在,就算三郎做好饭,那个猴和狼也不敢出来。”


    谢建康下意识往屋里看,还是没能看到,估计躲在门后了,不得不信秦红的话,跟着她们一起出去。


    谢琅立刻把门关上,叫小七去屋里。他去灶房做饭。


    蒸两碗银鱼鸡蛋,一碗倒在小老虎碗里,一碗直接放在地上当小狼的碗,谢琅就喊,“小七,把它仨领出来。”


    转身进灶房,再次出来,就看到四小排排站,小老虎和小狼头埋在碗里狂吃,小孩和猴子同时看向他,一副“我们很乖,很听话”的模样。


    谢琅莫名想笑,找个草垫坐下,就把盛放着三个油桃和三个五月桃的盘子递给小孩。


    小七又惊又喜,“果子?”仰头看着谢琅。


    谢琅点点头,冲他招招手。


    小孩靠在他怀里,就伸手抓大一点的五月仙桃。


    谢琅开口道,“猴子比你大,这四个给猴子。”指着俩油桃和俩五月仙,“另外这俩你吃。”


    “三爷不吃?”小孩忙问。


    美味在前,小孩还没忘记他,谢琅很是欣慰,笑道,“我等一下杀只鸡――”


    “又杀鸡?不可以杀。”小孩大声道,“鸡要下蛋。”


    谢琅毫不意外,以至于眼皮都没动一下,就继续说,“不杀咱家的,我去买只公鸡,杀了给小狼吃。你看它瘦的。”冲小黑狼努一下嘴。


    小孩看到小狼像八天没吃过东西似的,不禁松口,“好吧。可以杀别人的。”


    “这些给猴子吧。”谢琅道。


    小孩扭头找猴儿,就看到猴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它手里的盘子,和他想吃大鸡腿的时候好像好像。


    “猴哥一定也很饿。”小孩说着就端过去。


    谢琅的手一抖,险些把他的俩桃扔出去,猴哥可还行。


    第48章 猴哥精明


    原本谢琅想劝小七离猴哥,啊呸!离猴子和狼远一点。见小孩根本没意识到它们是动物,还是野生动物,误以为和小老虎一样,是他好朋友,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抓起桃子往嘴里塞的猴子立刻看向谢琅。


    谢琅眉头一挑,这猴儿不会真能听懂人话吧。


    等等,猴儿翻墙进来正常,看到小老虎在院子里晒太阳,和小老虎聊天也正常,不正常的是它会开锁。


    说明什么?


    猴儿以前往村里来过,也看到过人开锁。


    锁眼不大,不是非常了解,像小七这么大的孩子都别想一次成功。


    谢仲武家在谢伯文家东边,离谢琅家很近。他家门口那么多人,猴子在门外开半天的话,她们不可能不知道,还需要冯英喊她们。


    真是这样,猴子会看人脸色就正常了。


    “你和小狼可以留在我家。”谢琅指着还在埋头狂吃的小黑狼,“但不可伤人。”指着他和小七以及外面,“也不可以伤家里的东西。”指着空空的牛圈、羊圈和鸡窝以及鸭圈,“我这里有许多果子,可以让你从年头吃到年尾。”


    又担心它不懂,谢琅转身去灶房,打开柜子,往里面搁十来个桃,就拿着一把香蕉出去。


    “哇,还有果子?”小七惊呼。


    谢琅捂住他的嘴巴就往四周看,没什么人,松了一口气,“小七,我怎么和你说的?”


    “我错啦,三爷,忘了不可以让人知道。”小孩低下头。


    谢琅叹气,“仅此一次。谁都不可以说,包括和你玩的很好的小孩。”


    小七连连点头,他知道的。他是看到没见过的果子太高兴了。


    谢琅掰下一个香蕉剥开皮,递给小孩。就把剩下的十来个递给猴子。


    猴儿望着谢琅,它才不信这个人类这么好,给了桃又给别的。


    谢琅看出它眼中的防备,递给小七,“给你猴哥。”


    “全给猴哥啊?”小孩不舍得,这么多,“三爷不吃?”


    谢琅:“我在山上吃饱了。”


    小孩不疑有他,香蕉放在猴儿面前,就伸手摸猴儿的脑袋,“吃吧。”


    谢琅脸色骤变,心提到嗓子眼。


    猴儿一动不动,任由小七蹂躏它的猴脑。


    谢琅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猴哥,这些都是我三爷给你的。我三爷最好最好啦。你以后饿了就找我三爷。”小孩看一眼谢琅,又转向猴子,“我三爷做饭可好吃啦。杀鸡的时候,我叫三爷给你,分你一个鸡,鸡翅膀。”


    谢琅见小孩停顿两下,猜到他想起了鸡腿,不舍得,“小七,你猴哥喜欢果子。”


    “啊?不喜欢肉?”小七忙问。


    谢琅哪知道,他又没养过猴。只在电视里和动物园见过猴儿啃桃。


    “不是猴,不是人人都喜欢吃肉。猴儿喜欢素,咱们要尊重它。和你吃饱了不想再吃,我也不逼你是一个道理。”谢琅道。


    小七抿抿嘴,“好吧。”又看了看猴儿,“猴哥这么瘦,一定是吃果子吃的。”


    谢琅离猴儿不甚远,看到猴儿身上有些疤痕,也证明他猜对了――猴子带着小狼崽子,打不过其他猴,才饿的瘦骨嶙峋。


    小孩心中认定它是吃素吃的,谢琅也没再解释,“你看着它们,我去给它们做个小床,放灶房里。”


    “不放屋里?”小孩问。


    小老虎把他俩当亲人,谢琅揍小老虎屁股,小老虎也不会咬他。新来的这俩谢琅可不放心,“屋里放不下。我还打算再给你猴哥做个柜子,放一些它喜欢吃的东西。”


    老房子推倒,除了榻,其他家具都被谢琅劈开当柴烧了。如今卧房里放被子和衣裳的柜子都是谢琅用乌木重新做的。


    房间本就不大,放两个柜子和一个鞋架,又放一个小老虎的窝和小孩的书桌,再放一张榻,里面就只剩下脚的地方。


    小孩往屋里看一眼,赞同谢琅的说辞,“三爷说得对。”


    “别让它们出去。”谢琅不放心。


    小孩点头,“我知道的,三爷。”


    出去会被村里人抓起来的。


    谢琅拿十文钱,就朝谢仲武家走去。


    到跟前谢琅就问,“谁家想卖鸡,给我一只。”说完,晃一下手里的钱。


    “娘!”谢广立刻找秦红。


    谢琅刚到这边天天被鸡吵的睡不好,隐晦地问过秦红,为何养公鸡,而不是母鸡。


    秦红当时说,两只公鸡,一只留着过年回娘家,一只留着过年杀了吃。


    谢琅忍不住问,“嫂子打算把家里的公鸡卖了?”


    “没有。”秦红苦笑,她儿子对他三郎叔比对他这个亲娘还好,“三郎兄弟要吃就拿去吧。别给钱了。哪天小广馋肉,我去城里给他买斤羊肉。”


    谢广忙问:“真的?娘。”


    “一点羊肉,你娘还不至于骗你。”秦红道。


    谢琅想笑,“女人还是得有钱。你们听听,说话口气跟一个月前判若两人。伯文哥回来都该不认识了。”


    “你这孩子,我好心把鸡让给你,不是让你埋汰我。”秦红佯装生气。


    谢琅摇了摇头,“你家的鸡我就不要了。谁家还有?杀了给我家几个祖宗吃。”


    “祖宗”二字一出,众人忍俊不禁。


    等着烤腐竹的冯英忍不住问,“你还真要养?”


    谢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我不想养,担心它们伤着小七。可那只猴太聪明,送它走不可能。杀了它,前里正不同意,我也担心它扯开喉咙一嗓子,把其他猴喊下山,祸害咱们的东西。”


    野猪虽大,身体笨重,那次下来那么多,他们担心有之,恐惧没有。然而,想到那些野猪换成机灵的猴儿,众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我家有,我去给你抓一只。”


    谢琅循声看去,是一个三十出头,又矮又瘦又黑的女子。


    谢琅见过她,谢建康的邻居,“就这些钱,你看着抓。”


    “不用了。”女子摇了摇头。


    谢琅递给谢广,“要的。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为了几个钱,弄得老死不相往来就不值得了。”


    “我三郎叔比你有钱。”谢广把钱塞给她,就使唤她家小孩,“帮你娘抓鸡去。”


    十来岁的小孩没动,“我家油皮还没烤。”


    “有里长在,没人敢插到你家前面。”谢广道。


    小孩下意识看谢琅,谢琅嘴角含笑,仿佛在说,是的。


    “我给你抓只大的,三郎爷爷。”小孩说完就去追他娘。


    谢琅冲谢广努一下嘴,“看着!”


    谢广连连点头。


    谢琅走到秦红身边问,“素鸡、豆腐干和这个,”指着烘干房,“哪个好卖?”


    “这个最好。”秦红道,“这东西不返潮不发霉,可以放一年半载。豆腐干可以多放几天,素鸡买了就得吃。除了酒肆,就是富裕人家买。”


    谢琅:“你还走街串巷?”


    上午到城里,秦红直接去酒肆送东西。下午去小酒肆,谁家想多卖点,谁坐她的车到城里,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吆喝着卖。


    谢琅听她解释一遍,很是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雨前两天。”秦红道,“不让我帮她们卖,就给我几文钱车钱。我觉得挺好,有一次下午到城里卸下东西,还又回来一次呢。”


    谢琅没想到他在屋里待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事,“可以,可以。”见小七的二伯母在不远处跟人聊天,“钱小花,过来。”


    小七的二伯母脱口道:“谁喊老娘钱小花?我说过多少次,我叫叫钱荷花!钱荷花!”


    “你可要点脸吧。荷花是你闺女的名。”谢琅高声道,“过来!”


    小七的二伯母这下看清楚了,是谢琅。也不敢再吼,颠颠跑过来,挤出一丝笑,“三郎叔,有事?”


    “我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谢琅问。


    钱小花立刻说,“我娘那边的路不好,过两天路干透了,我就驾车去那边看看,顺便买点豆子。”


    “你妹妹那边什么时候去?”谢琅问,“你爹的死山黄里给六贯钱,我家小七没要,你妹妹也没要,现在你们两家日子好了,这次去能多给点吗?”


    当然不能!


    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秦红见她一脸肉痛的模样,笑道,“你要她出钱,就是要她的命。”


    “你妹夫这几天正忙着帮我大哥找媳妇呢。”谢琅道,“这事成了,你那边没成我也不会怪你。”


    钱小花忙问:“找到了?”


    “不知道。所以才问你们什么时候去,帮我大哥挑个心好,性子厉害的,最好能把我大哥吃的死死的。姚兰花跪下求他,他也不敢多看一眼。”谢琅道。


    钱小花眼珠转了又转,“我去找大嫂商议商议。”说完,就往家跑。


    秦红见后面像有豺狼追她似的,不禁笑道,“这女人肯定是不想给姚兰花找男人。”


    “她怕姚兰花害她娘。”谢琅道,“不想姚兰花嫁去她娘家那边。”


    秦红:“难怪呢。咦,鸡给你拿来了。”


    谢琅看着越来越近的一对母子,“我今儿就不出来了。伺候好那几个祖宗,还得给它们弄个窝,免得去跟牛羊挤,牛羊吓破胆。”


    “三郎叔,我跟大家伙儿说,没事别去找你。”谢广听到立刻说。


    谢琅笑笑,接过鸡就回家杀鸡。


    鸡收拾干净放陶罐里,谢琅的意识潜入江山图中翻出一根他前世闲来无事弄断的金丝楠木。不可以用的全部去掉,可以用的用意识切成他所需要的大小,就去堂屋把好的木块放出来。随后又去灶房,放出一部分无法用的留着烧火。


    谢琅就点火炖鸡。


    三年以上的公鸡得炖许久,谢琅就去堂屋拿几块金丝楠木,一边看火一边在灶房里做两个木盒。


    木盒做好,鸡肉的香味也飘到小孩面前。


    小孩领着他的三个朋友进来,“三爷,肉好啦?”


    “还得再等一会儿。虎子和小狼还小,得把骨头炖烂才行。”谢琅道。


    小孩见他往两个木盒里放麦秸,好奇地问,“放里面干什么啊?”


    谢琅指着大木盒,看向猴子,“这个是你的。”指了指小的,又指一下小狼,“这个是它的。小七,它俩可能听不懂,你把小狼放进去。”


    小孩转身抱起小狼,猴子果然一动未动。小孩把小狼放小盒子里,猴子往前迈一步,停下盯着谢琅,大有谢琅敢伸手抓它,它就给谢琅一爪子的意味。


    谢琅想翻白眼,这个猴子真是成精了,“小七,我看看鸡窝里有没有蛋,让你猴哥也进去试试它的窝。”


    “好的,三爷。”小孩应一声,就冲他猴哥招招手,“快来。”


    小老虎跑过去。


    小孩伸手抱住它,“这个不是你的,你不可以住,你的在咱们屋里。”


    猴子躺下可以摊开四肢,还可以翻个身,就立刻坐起来,和小老虎叽叽咕咕一番。


    谢琅站在灶房斜对面的羊圈门口,听到猴子的叫声,嗤笑一声,“小七,你猴哥喜欢吗?”


    “我不知道G。”小孩看着猴子,“喜不喜欢这个?”拍拍木盒。


    猴子也学着小孩拍拍木盒。小孩立刻说,“猴哥说喜欢。”


    谢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就钻进鸡圈捡蛋。


    随后把蛋放柜子里。


    谢琅关上柜子,转过身对上猴子亮亮的眼睛吓一跳,“又怎么了?”


    小七左手黑狼,右手白虎,玩的正开心,听到这话抬起头,懵懵的问,“什么?”


    谢琅低头检查一番,他身上没什么危险物品,又扭头看看,不经意间瞥到柜子里的桃,福至心灵,“你还没吃饱?”不敢置信看着吃了四个桃和十多个香蕉的金猴。


    它其实不是猴,是猿人泰山吧。


    “猴哥没吃饱?”小孩张大嘴,看看猴子看了看谢琅,又转向猴子,“猴哥一定好多天,好多天没吃过东西。”


    那它就死了。


    谢琅真想这样讲。可小孩听见了一准得哭给他看。


    “给它。”谢琅叹了一口气,拿出两个五月仙桃递给小孩。


    小七转手给猴儿,“吃吧。”


    猴儿一手拿一个,啃一口就看谢琅,唯恐谢琅反悔又夺回去。


    谢琅见状,又无语又不禁腹诽,幸亏他有个江山图。不然,凭猴儿这个吃法,他是卫青也得被吃垮。


    “猴哥一定很饿很饿。”


    小孩突然开口,谢琅收回意识,发现一个桃已被吃掉三分之一,“小七,看着火别掉下来,我给你猴哥做个专门放果子的盒子。明天去山里,给它找一袋子,把它的柜子装得满满的。”


    “好的。”小孩挥一下手,就起身站到灶前面。


    谢琅刚敲敲打打做好两个盒子,懒得再动手,就去他江山图中的大森林里找一根枯榆木,取二尺高,顶端掏空,就拿去灶房。


    小七很是惊讶,“圆的柜子?”


    “不是,是个盒子。”谢琅指着顶端,“赶明儿我把你猴哥的果子放在里面。你想吃要经过你猴哥同意才可以拿。”


    小孩摇了摇头,乖乖巧巧的说,“我不吃猴哥的。”


    “吃不吃随便你。但我的话要记住。”谢琅道。


    小孩点点头,“我记住啦。”看向冒烟的陶罐,“可以吃了吗?三爷。”说完,咽口口水。


    “可以。”谢琅把陶罐端下来,夹两个软烂的鸡翅尖放在小狼和虎子碗里,又撕一个鸡爪递给小七,“问问你猴哥吃不吃。这次的鸡特别香,我感觉它想吃。”


    小孩以为给他的,险些要哭给谢琅看,一听是他猴哥,立刻递过去,“给你。”


    猴子伸手接住。


    小孩惊得睁大眼,“猴儿也喜欢吃肉?”


    “大概是饿极了。”谢琅真没见过猴子吃肉,见猴儿接过去就往嘴里塞,砸吧砸吧咽下去,都不敢信。可他得保持长辈的威严,就故作淡定道,“再给你猴哥一个鸡翅,你答应的。“


    不吃小孩的大鸡腿,小孩才不管答没答应,接过去就塞给猴儿。


    一个鸡翅下肚,猴儿不再盯着谢琅的柜子。


    谢琅可算放心下来。


    柜子里除了桃,还有他辛辛苦苦筛的白面,真担心猴儿夜里饿极了,连他的面都不放过,“小七,喝点汤。”


    “好的。”小孩抿一小口汤,咬两大口鸡肉。


    谢琅轻笑一声,装作没看见,“过两天我再去买一只鸡。”


    小孩抬头看着谢琅,还买?


    “你猴哥和小狼太瘦,得吃点好的补补,否则会生病的。”谢琅道。


    古人生不起病,哪怕富贵人家。盖因神棍庸医太多,多到长安城都难找出五个像样的医者。


    小七不知道这点,但他知道生病很难受,以至于这次答应的格外干脆,“买吧。三爷,过几天的过几天再买一个。”


    “我记下了。快吃,要凉了。”谢琅看一下他的鸡腿说道。


    小孩点一下头,就把鸡腿往嘴里塞。


    吃饱喝足,谢琅往虎子和小狼碗里倒点温开水,给小孩洗干净,就叫小孩去找他朋友玩。


    谢琅把牛圈旁边,压在柴火下的红椿木翻出来晾晒,准备过几天做门。


    他家大门和他房间的门都是以前的门加长一点凑合着用的。


    谢琅本打算秋天做,如今山上泉水里放满竹子,他秋天肯定没空。过些天也没空,得做种麦子的东西,只能现在抽空做。


    “三爷!”


    谢琅抬起头,看到一排青青翠竹,连忙往西边走,“怎么了?”见小七在门口站着,“不玩了?”


    “小马叔想看猴哥。”小孩大声道。


    谢琅下意识转身,猴子从屋里出来。


    谢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猴儿不会是天生地养,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你猴哥对咱家还不熟,认生不爱见人,过几天再让小马来。”谢琅胡诌道。


    小七扭头就对西边说,“我三爷说过几天。小马叔,我们玩去吧。”


    “别跑太远。”谢琅忙说。


    “我们不跑远,三叔。”


    话音落下,谢大郎的儿子谢小马就领着弟弟妹妹和他侄子小七往东边跑。


    谢琅不禁想笑,姚兰花生的儿子竟然胆子这么小,想看猴子都不敢问他。真不知这孩子像谁。


    像谢大郎,这是姚桂芝说的。


    姚桂芝原话,不是见俩孩子都像谢大郎,儿子小马是谢家子孙,她也让姚兰花带走。


    想到这点,谢琅把红椿木抱到堂屋门口摊开,就去前面找姚桂芝。


    村里没驴的人家都做腐竹,导致秦红和她妯娌,小七的两个伯母做的素鸡和豆腐干不够酒肆卖的。而素鸡和豆腐干价高,姚桂芝便和她闺女做素鸡和豆腐干,冯英做腐竹,以免酒肆哪天要的时候,她车上没有。


    谢琅到姚桂芝家,姚桂芝正用布包豆腐皮,谢琅洗洗手帮她一块包。


    “不用你,我快做完了。”姚桂芝一个劲挥手,让他离远点。


    谢琅在她对面坐下,“大哥的妻子有眉目了。”


    姚桂芝停下来,意识到他说什么,“什么时候?你给他找的?”


    “别急,别急,听我说。”谢琅道,“我叫小七的姑丈找的,听他的口气他们村里就有合适的。小七的两个伯母财迷转向,肯定不会为了去春娥家而停一天。


    “我估计她们可能明天从城里回来拐去春娥家,下午回来,再拉着东西去长安。你明天晌午去她家问问。”


    姚桂芝难以置信,“你让她俩帮咱们问?”


    “她们还指望跟我赚大钱的,不会,也不敢乱来。”谢琅道。


    姚桂芝忽然想起村里人跟她说,谢琅在山上泉水里放了许多竹子,瞧着像是要做一番大事,“那我明天跟她们一起去城里的时候再问问。”


    谢琅嗯一声表示听见了,就问,“大伯走有一个月了吧?”


    “从他走那天算有一个月了。可给官家做事都是从开始干活那天算。也不知哪天开始的。”姚桂芝道。


    谢琅:“他走的时候没下雨,肯定到地方就做事了。我估计这两天就该回来了。对了,姚兰花也知道大哥什么时候走的,你让大姐没事的时候去村口盯着,姚兰花别往这边来。”


    “我知道了。”姚桂芝道,“那个猴子和狼没咬你吧?”


    谢琅摇摇头,见豆腐皮见底了,就站起来,“大哥的事要快。大伯是说什么姚兰花刚走,大哥正难过,或者别的什么,过些天再给大哥找媳妇妇,别听大伯的。”


    谢建业不在家,姚桂芝三天两头去城里,跟城里人打交道,也算见多识广,手里又有钱,腰板硬了,直接说,“事妥了再告诉你大伯。”


    谢琅不禁笑了,“那你去煮素鸡吧。我回家看看,别把家拆了。”


    “去吧。”姚桂芝端着盆就往灶房去。


    谢琅到家,小七还在谢仲武门口玩,便直接去灶房,当着猴儿的面,变出一个又一个桃,在金猴看直了眼的时候,往盒子里塞一把香蕉。随后又往里塞几个李子,木盒被塞得满满的,谢琅就把被雨淋湿的木柴摊开晾晒。


    傍晚,小七回来,谢琅用鸡汤煮点面皮,俩人摸黑吃饱,谢琅就领着小七洗漱一番,拎着小老虎,把房门用柜子顶上就开始睡觉。


    迷迷糊糊中,谢琅觉得有人敲门,猛然坐起来,又听到拍门声。谢琅意识到自己没听错,抓起放在鞋架上的棍子就问,“谁?”


    传来一阵唧唧声。


    谢琅心中一凛,什么玩意?


    眼角余光瞥到鞋架旁的一坨白,谢琅想起来了,他家昨天来了个堪比人的猴儿,“怎么了?”打开门,就看到猴儿一只手僵在半空中。


    “怎么了?”谢琅又问。


    猴儿转身就走。


    谢琅拿着木棍跟上去,看到脸盆里有个东西,凑着月光看清楚,惊讶道,“你抓的?!”


    第49章 猴学人样


    猴儿淡淡地瞥了一眼谢琅,扭头回灶房睡觉。


    草!


    他被一只猴儿鄙视了???


    谢琅气笑了,跟上去问,“抓这个干什么?”


    猴儿倒在窝里,给他和后脑勺。


    谢琅抬脚就想踹它,脚指头碰到盒子,倒抽一口气,连忙扶着墙,低咒一声。


    痛劲缓过去,谢琅瞪一眼装死的金猴,到外面拎起盆里的野鸡,惊得睁大眼睛,比他以前打的那只大一圈。


    谢琅不信,对着月亮仔细看一下,比他打的大很多。


    猴儿别是跑到野鸡窝里把野鸡首领给抓来了。


    不对!


    金猴能抓到野鸡,怎么还把自己搞的像难猴一样。


    谢琅往灶房看一眼,难不成猴儿不吃生肉,或者小狼崽子不能吃生肉,所以猴儿一直吃素。


    为证实这个猜测,谢琅把野鸡扔盆里,拿着擦脚的面巾回屋擦擦他的脚丫子,就翻身躺下睡觉。然而,他刚盖上被褥,隔壁大公鸡叫了。


    谢琅仔细听一会儿,确实鸡叫起床。顿时想骂,骂隔壁的猴儿,就不能多等一炷香,让他自然醒。


    谢琅没有懒床的毛病,确定天快亮了就坐起来,乘着月光用铁锅烧一锅开水,然后把野鸡扔专门杀鸡的盆里。


    端着盆到外面,隔壁吱呀一声。谢琅抬头就看到谢广的娘牵着羊出来,“嫂子起了?”


    “我的天!”秦红吓一跳,“你怎么起这么早?坐在粪池边干什么?”


    谢琅未语先叹气,终于体会到秦红发现姚兰花和谢建芬狼狈为奸时的心情,“我家那个猴儿,简直猴精猴精的。”


    “我知道。”秦红道。


    不精也不会开锁。


    谢琅:“昨天我不是买只鸡给它和小狼崽子补一下么。大概是我炖的太烂,味道不错,它吃了一个鸡腿,夜里就跑到上山抓一只野鸡扔我门口。我起来上茅房的时候踩到,差点没把我吓死。半宿没睡着,听鸡叫就起来烧水给它收拾鸡。”


    秦红惊讶道:“这么聪明?”


    “我宁愿它傻点。哪天给它弄块鹿肉,它觉得味道不错,弄只鹿扔我门上,非把我的门砸穿不可。”谢琅半真半假唉声叹气道。


    秦红笑道:“可你家以后吃鸡不用买了。”


    “收拾起来麻烦。”谢琅拎出来让她看一下,“这只鸡我估计得有五年。炖成昨天那样,至少得一个时辰。”


    算上收拾鸡的时间,前后一个半小时,半天没了,确实挺费事。


    “怪不得那只猴去你家,大概知道咱们村数你闲。”秦红笑着调侃道。


    谢琅:“我闲着睡觉也不想天天伺候它。再说了,柴火烧没了,也得我上山砍。”


    幸好他有江山图。


    秦红听到这话倒是不好调侃他,“它明天再抓只野鸡扔你门口,你就跟它聊聊,说你没空。”


    “它会看人脸色,听不懂人话。”谢琅道。


    秦红:“那你夜里别睡,等到它扔的时候板着脸。”


    “不!我决定以后不炖鸡,上火烤,爱吃不吃。”谢琅刚刚想到的。


    秦红乐了,“随便你吧。我得打扫羊圈。”


    谢琅把鸡收拾干净,天已大亮。到灶房里对上两双眼睛,又险些把干干净净的野鸡扔到地上,“醒了?”


    猴儿没吱声,抓起一个李子就往嘴里塞,边吃边看谢琅生火炖鸡。


    谢琅瞥见,无奈地说,“你倒真成了我祖宗。”


    瞪它一眼,谢琅当着猴的面往罐子里放江山图里的山泉水。


    没见识的金猴不吃李子,改直勾勾盯着谢琅的手。


    谢琅轻哼一声,就把姜扔进去。


    极好的水,新鲜的姜,加入肥大的野鸡肉,佐料只是食盐,半个时辰后,香味弥漫整个灶房。


    猴儿小心放下啃了一半的桃子,再次直勾勾盯着谢琅。


    谢琅点了点他,“不准动。我去喊小七和虎子。”


    金猴确实听不懂人语,但谢琅喊出小七时,小孩总会应一声,再次听到熟悉的语调,金猴就跟着谢琅出去。


    金猴到卧房门口就看到谢琅把小七抱出来,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个白团子。金猴知道那个是收留它和小狼崽子的小白虎。


    谢琅放下白虎,小白虎趴在地上继续睡,谢琅也没管它。给小七洗洗脸,又让他漱漱口,就牵着小七去灶房。


    照旧给小七盛半碗汤和一个鸡腿,他一碗汤一个鸡腿和一个鸡翅,剩下的全倒在他给金猴准备的盆里面。


    金猴迫不及待伸爪子,被烫的哆嗦了一下就看谢琅。


    “等一会儿再吃。”谢琅指着他自己的鸡腿,“我还没吃,你急什么。”把小狼和虎子的银鱼蒸蛋倒它俩碗中,又给它俩撕两块鸡胸肉。


    伺候好最小的两只,谢琅又拿个盘子放在金猴面前,把里面的鸡肉全挑出来放盘子里,“吃吧。”


    金猴伸出手又缩回去,伸出又缩回去,直到看见小七拿起鸡腿,金猴才试探着抓住鸡翅。


    没有被烫到,金猴就往嘴里塞。


    “真是八辈子没吃过东西。”谢琅摇了摇头。


    小七想问谁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猴哥好可怜啊。三爷,明天再买一只鸡好不好?”


    “好的。”金猴会抓鸡,谢琅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翌日,天蒙蒙亮,谢琅准备起来的时候,听到门外咣当一声。打开门一看,又想骂猴,“轻点!我得睡觉。”


    猴儿见谢琅看到盆里的东西,扭头回它窝里补眠。


    谢琅仰天长叹,他窝在村里是希望过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不是为了让一只猴儿过着坐吃等死的养老生活。


    可这东西杀了,谢建康一人就能念叨死它。不杀?凭前天和昨天两顿鸡肉,和无限量供应的果子,想送它离开,除非把猴精打死。


    谢琅认命的去烧热水拔鸡毛。


    秦红出来见他又坐在粪池边,蔫头蔫脑,十分没精神,“那只猴子又抓一只野鸡?”


    “我现在听到鸡这个字都烦。”谢琅有气无力地嘟囔一句。


    秦红很少见他这样,忍不住笑道,“你不是说烤着吃?”


    “烤的骨头硬,我担心小老虎没法吃。它可以吃肉了,得学着啃软骨头练练牙,以后好上山打猎。”谢琅道。


    谢广听到这话从屋里出来,“你真要把小老虎送走?”


    “不走它也得学会打猎。虎的胃口大,指望我打猎能饿死它。”这点谢琅没胡说。除非用江山图里的鱼喂它。


    谢广明白了,“对了,三郎叔,今天有没有空?上山下套套兔子?兔子比鸡好收拾,剥掉皮就行了。”


    “去看看吧。你爹快回来了,正好帮我剥兔子皮。”谢琅道。


    “我还以为三郎兄弟会说,打到的东西分谢广一半,做给我吃。”


    谢琅猛回头,惊讶道:“伯文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我大伯呢?”


    “回家了。”


    本来就不胖的谢伯文瘦了一圈。谢琅见状,决定给他便宜大伯送一盆鸡汤加一个鸡头鸡脖子。


    “那你快回家吧。”谢琅说着,看到谢仲武走到家门口又退回来,“怎么了?仲武哥。”


    谢仲武指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房子,迟疑不定,“这是,我家?”


    “对啊。”谢琅点一下头。


    谢仲武皱眉道,“我家门口怎么有个,那是什么?”指着不远处像房子的庞然大物。


    “嫂子说吧。”谢琅看一眼秦红,“顺便把村里这些天发生的大小事告诉他们。”看到扒出来的鸡肠子,直接扔粪坑里,就端着盆回屋炖鸡。


    到灶房就加山泉水,放入姜,把整只鸡放大陶罐里,在上面放个屉子,加两个面饼,就点火炖鸡。


    面饼热好拿下来,又把鸡炖烂,面饼放屉子里重新放陶罐上,谢琅就去喊小七起床。


    给小七洗漱干净,谢琅照旧给他盛一个鸡腿。不过,今天他没吃鸡腿,而是选择两个鸡翅,鸡腿让给金猴,又往它汤碗里放一些掰碎的面饼,把小七的勺子分给它一个。


    猴儿不知怎么用,看到小七拿着勺子喝汤,猴儿就趴在地上,五指攥住勺子往嘴里扒拉。


    味道不甚好,猴儿吃到嘴里就想吐,抬头对上谢琅的视线,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吃着面饼,猴儿埋头继续吃。


    碗舔的干干净净,谢琅露出笑脸,“不错。明天继续保持。”


    刷好他和小七的碗箸,就接着刷它仨的。然后把干干净净的碗放在猴窝旁边。


    金猴通人事,可它毕竟不是人,也没和人生活过。它不懂,碗已经被它舔干净了为何还要刷,但它见谢琅把他和小七的碗刷的和自己的一样干净,觉得它和谢琅、小七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金猴并不讨厌,就把碗拿起来,放在水果上面,免得小狼跑出来踩到。


    谢琅看到金猴的动作挑了一下眉,手伸到柜子里,从江山图里拿一把香蕉和许多桃,趁着小七不注意,放到金猴的木盒里,“奖励你的。”


    金猴望着谢琅,眼中尽是疑惑。


    谢琅指着碗,拿到地上又放回水果上面,然后又指了指他刚刚放进去的香蕉。


    金猴隐约明白,但更多的是不明白,它只是把碗拿起来,人类就给它这么多好吃的,这个神奇的人类果然奇怪。


    谢琅没管它。


    刚才意识潜入江山图找果子的时候,扫到荔枝熟了,就起身去灶台上拿个盘子。


    小七矮,看不清灶台上的东西,谢琅直接当着他的面往盘里放两串荔枝,就端下来冲小七招招手,“拨掉皮,吐掉里面的核。”


    “三爷吃。”小孩捏一个举到谢琅面前。


    谢琅看到凸凹不平的荔枝壳,忽然意识到小孩好像剥不开。


    “这个不好剥,你先用牙咬。咬不烂等我回来我剥,咱俩一起吃。”


    小孩不禁问:“三爷上山?”


    “下午再去。给大伯送点东西。我大伯回来了。”谢琅道,“乖乖看家,别让人进来。”冲荔枝努一下嘴。


    小七立刻把盘子放柜子里,去门外守着。


    谢琅见状乐了,摇头笑笑就往南边去。


    到谢建业家门口,谢琅停下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因为他看到谢大郎也在。


    “三郎?”


    正准备转身的谢琅不得不抬起头,“大伯?我刚才看到伯文哥,他说你回来了。我炖的鸡汤还热着,你喝点吧。”


    “怎么大清早的杀鸡?”谢建业眉头紧皱。


    谢琅看向姚桂芝,“不知道?”


    “刚说完姚兰花的事,还没顾得和你大伯说,你家又来了一只猴和一只狼。今天的鸡也是猴抓的?”姚桂芝问。


    谢琅点一下头,就看到刚刚还神色黯然的谢大郎睁大双眼,“你们不信?真是它们自己跑来的。”


    “你养的那只小老虎是白虎神兽?!”谢大郎和谢建业异口同声问道。


    谢琅想翻白眼,神个屁!得了白化病而已。


    再说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能承认。万一村里人在山边捡到别的玩意也给他送过来,他家就真成了野生动物园。


    “不是!猴子耳朵灵,从我家过的时候听到小老虎的声音。”谢琅仿佛像亲眼看见一般,半真半假道,“大概听小老虎说跟着我有肉吃,就留下来了。”


    姚桂芝趁机跟他们解释一下那天发生的事。


    两人听到猴儿还会开门,比听到姚兰花是个毒妇还震惊。


    谢大郎更是睁大眼睛,半张开嘴,久久不能回神。


    “没事我回去了。”谢琅把盆递给姚桂芝,“别嫌弃,鸡腿进小七和猴肚子里了。”


    姚桂芝闻着喷香的鸡汤笑道,“我们又不是外人,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谢建业刚吃过饭,谢琅就过来,哪怕他空着手,姚桂芝也觉得他有心了。一见谢琅又要走,连忙说,“等一下,跟我们去春娥村里看看。”


    早两天钱小花去看望做月子的谢春娥,回来就告诉谢琅,谢春娥的丈夫给谢大郎物色两个。因为这几天家里经常有人来,没顾得来告诉谢琅,叫谢琅得空去他们村里看看。


    谢琅指着自己,“我和你们一起去?”


    姚桂芝点头,“你开窍了,又有王公子教你,比我和你大伯懂得还多。跟我们一起看看,免得又出个姚兰花。”


    谢琅看看瘦的皮包骨头的谢大郎,又看了看手上都有些肉的自己,“你们,就不怕那女人看上我?”


    第50章 丛林之王


    院中顿时静的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谢琅轻笑一声,打破这种寂静,“我说笑呢。”


    “不,你说得对。”姚桂芝摆摆手,转向谢大郎,“你大哥走一夜路,又这么瘦,比走的时候老五岁不止,那俩女的一定会看上你。”


    最近吃得好,又没有长辈里长压着,谢琅不再委屈自己,看不下去的就直接嘲讽。气质上来,面色也比以前好,不谈外在条件,比如他是里正,家有五间房,十四亩田。单单谢琅这个人,谢大郎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他是女人,也看不上自己。


    “今天不去了?”谢大郎肯定道。


    姚桂芝:“在家歇两天,养养神再去。我到城里买两斤羊肉,给你和你爹炖羊肉汤。”


    父子二人同时看向姚桂芝,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农家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吃肉。


    姚桂芝会过日子,但她觉得也不能太会过,像谢三郎的爹娘那样,过年杀只鸡,还恨不得吃上半个月。


    每月姚桂芝都会给家里添点肉,有时候是肥猪肉,买来上火烤,有时候是鸡。从未买过羊肉,哪怕过年的时候,因为羊肉太贵。


    出门一个月,回来姚桂芝就要买羊肉,还买两斤,父子俩如何不震惊。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姚桂芝捡到钱了。


    偏巧谢建业和谢大郎就是不知真相的那俩,心里也是那样想的。


    姚桂芝还没来得及说豆干和素鸡的事,见他俩这样就笑道,“这事还得从姚兰花说起……”大概说一遍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就看一下谢琅,“多亏了三郎,咱们村都没有欠外债的了。”


    “真的?”谢建业看向谢琅。


    谢琅笑道:“也是她们信我,愿意一试。她们不信我,不帮忙建房,我自己也没法变个烤干房出来。”


    “别听他的。”姚桂芝道,“那些女人指望三郎带她们赚大钱,才这么听话。不然三郎说破嘴也没用。”


    谢大郎顺嘴问,“咱家赚多少了?”


    姚桂芝一窒,“你管赚多少?赚再多,给你娶个媳妇也差不多没了。”


    谢大郎噎的说不出话来。


    谢琅笑喷,女人还是得有钱。搁一个月前,借给姚桂芝个胆,她也不敢堵谢大郎。盖因她担心她和谢建业老了,不能赚钱了,谢大郎和他媳妇一天只给他们一顿吃的。甚至两天一顿。


    “伯娘,小七还在家等我,我回去了。”谢琅笑的谢大郎满脸通红,才开口说话。


    姚桂芝抬抬手,“忙你的去吧。”


    谢春娥的丈夫回来了,谢大郎也回来了,夫子还会远吗?


    谢琅到家就把小七的书桌搬到院里,把竹简拿出来,才去灶房把荔枝端出来,掰开一个递给小七。


    小七咬下去睁大眼睛,“好甜啊。三爷。给你。”剩下一半直接往谢琅嘴里塞。


    谢琅看到上面的口水,眉头微皱,抬手拒绝,“给你猴哥尝尝。我正在剥。对了,当着你猴哥的面把里面的核扔锅底下。”


    “为什么啊?”小孩好奇地问。


    谢琅:“你猴哥不知道核不可以吃。看见你把核扔掉,它就知道了。”


    小孩长呼一声,“三爷好聪明好聪明啊。”


    谢琅笑笑,又掰开一个递给他。


    小孩到金猴面前,把果肉放它爪子上,拿着核,“这个不可以吃的,猴哥。”抬手扔灶房里面。随后又掰开一个,果肉分猴一半,把核扔了,“不可以吃的,猴哥,记住了吗?”


    “在它面前多吃几次,它就知道了。”谢琅把荔枝壳扔灶房里,又递给他一个。


    小孩再次分猴子一半。


    荔枝吃多了上火,他家也没有去火的汤药,谢琅不敢让他多吃,又给他两个,就不准他吃了,“放柜子里,留着晌午吃。”


    小孩刚吃过饭,一点也不饿。见盘子里还有好多荔枝,小孩正后悔不应该吃那么多肉。乍一听谢琅的话,立刻把荔枝塞柜子里。回来跪在谢琅对面,看到桌上还有几个,“三爷,我给你剥。”


    “竹简上是夫子教的字,念一遍我听听。”谢琅伸手把桌子上的荔枝拿走,“全对明天给你个大鸡腿。错了,大鸡腿归我和你猴哥。”


    小孩望着谢琅,你在吓唬我吗?三爷。


    “我说的是真的。我天天教你还记不住,肯定是这几日鸡腿吃多了,不可以再吃。”谢琅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小孩不得不认真下来,指一个字念出来就看谢琅。谢琅眼皮一动,小孩跟着绷紧神经。直到小孩被他吓得筋疲力尽,谢琅才露出笑脸,“不错。明天给你俩大鸡腿。”


    “太好啦!”小孩欢呼一声蹦Q起来,“三爷,我玩去啦。”


    谢琅倍感好笑,“去南边跟我伯娘说,叫他给小马的爹做新衣裳。”


    “好的。”小七拔腿就往外跑。


    姚兰花在的时候小七不敢去,谢小马也不敢出来,因为他娘不准他找小七玩。


    姚兰花刚走的那几天,小马和他妹妹天天哭天天闹。姚桂芝给俩孩子做几顿蒸鸡蛋,俩孩子发现哭闹没用,还有好吃的就不再闹。


    如谢伯文早先说的,谢建业和姚桂芝会惯孩子。姚桂芝确实疼孩子,俩孩子跟她住,也不让孩子做什么,喂饱就不管他们了。


    俩孩子天天在外面玩,玩累了回家直接吃,奶奶和姑姑也不会数落他们,渐渐地把姚兰花交代的话忘了,开始找小七玩儿。


    小马在姚桂芝家里,小七也正想找他,很乐意帮谢琅跑腿。


    到姚桂芝家里把谢琅的话说出来,就喊,“小马,我们去找小牛。”


    “我想看你家的猴子。”六七岁的小男孩望着小七。


    正往车上搬东西的几人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小七不假思索道,“不行的。我三爷说,猴哥不敢见生人。”


    几个大人同时翻白眼,也只有这么大点的孩子才信。


    “你猴哥都来你家好几天了,还不能见啊?”小马很失望。


    小七认真的点点头,“不可以的。走吧。”伸手拉住他的手,“猴哥想见,我会喊你的。”


    小马不敢自己去找谢琅,而他又亲耳听到谢琅这样讲过,就算很想看看小七的猴哥也只能忍着,“我们玩什么?”


    “我不知道G。”小七边走边想,“我们躲猫猫吧。”


    谢建业看着小孩出去,才开口,“那孩子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差点没敢认。”


    “我不是天天见,也不敢认。小七刚跟三郎的时候面黄肌瘦,畏畏缩缩,还不如咱家那个整天在地上打滚,把自己弄成泥孩子的小牛。现在脸红扑扑的,被三郎收拾的干干净净,眼睛也有神,哪天换上王公子给的绸缎衣裳,说他是城里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我也信。”姚桂芝道。


    谢建业赞叹道,“咱家三郎会养孩子。”


    “这孩子也值得。我以前还一直担心养不熟。”姚桂芝说起早些天打谢琅一巴掌,小七要打他的事,“将来得比亲儿子还孝顺。”


    谢建业点头,“你――”


    “爹,娘,别说小七了。”谢大郎见他俩说起来没完,“给我做身衣裳。”


    姚桂芝恍然大悟,连声道,“对对,瞧我这记性。”随即喊她闺女,叫闺女跟她一起去城里帮她看车,她去买布。


    谢建业和谢大郎留在家里补觉。


    谢琅担心猴儿明天又弄一只鸡回来,晌午匆匆吃点东西,把小孩忽悠出去就上山挖坑坑兔子野猪鹿随便什么东西,反正不是鸡就行。


    同谢广两人挖了坑,布置好陷阱,谢琅就带着谢广往竹林里去。


    竹笋都长成毛竹,还被他们砍掉扔泉水里,竹林里也没什么吃的,谢琅又不砍竹子,谢广跟着他转一会儿,就觉得他猜到真相,“找竹鼠?”


    “对!”谢琅点一下头。


    半个时辰后,俩人拎着五个血肉模糊的竹鼠进村。导致村里人以为俩人受伤了,纷纷问伤在何处。


    谢广举起竹鼠,“是它们,不是我们。”


    “我的天!在哪儿抓的这么大的老鼠?”


    谢广:“吃竹子长大的竹鼠。肉和刺猬差不多。”


    谢广没吃过刺猬,但他怕村里人变成第一次见到竹鼠的他,觉得他和谢琅疯了,连老鼠都吃,才拉刺猬出来堵众人的口。


    谢琅忍着笑道,“是的。家里的老鼠吃了容易生病,吃竹子长大的老鼠没事。”


    “你试过?”村里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谢琅:“小老虎试过。”


    众人明白,谢琅这是抓来给他家那几个小的吃的。


    “你们家小七找你好一会儿了,快回家吧。”有人提醒道。


    谢琅点了点头,给谢广两个。


    秦红准备杀只公鸡给谢伯文补补,谢广考虑到谢琅家有五张嘴,就拿一个。毕竟五只竹鼠都是谢琅用砍刀砸死的。


    谢琅也没跟他客气,领着小七到家,挑几块鲜血放小老虎和小狼碗里,就招呼小老虎和小狼崽子吃。


    小狼一口吞下去。小老虎伸出舌头舔一下,到嘴里就吐出来,抬头望着谢琅,啥玩意?


    谢琅想笑,“快吃!”


    “虎子不吃,三爷。”小七提醒他,“虎子不吃生的。”


    谢琅:“虎子和小狼的肚子和咱们不一样,可以吃生的。”


    “可是,可是生的不好吃。”小七看着谢琅,可以吃不代表喜欢吃啊。


    谢琅把虎子碗里的血倒小狼碗里,“小狼就喜欢。”


    “虎子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虎子和我一样。”小孩道。


    谢琅还得收拾竹鼠,没空和小孩争嘴,“我不知道啊。现在知道了,以后就喂它熟的。”看一眼小老虎,明天就带你进山。


    翌日,夫子来了。


    谢琅领着小七去上课。


    下午谢琅才抽出空,抱着小老虎到山上,他和谢广查陷阱,让小老虎自己去玩儿。


    找到两只灰毛兔,谢琅把陷阱收拾好,发现小老虎不见了也没着急,直接大声喊:“虎子,走了。”


    “不会跑了吧?”谢广担忧道。


    谢琅摇头,“不会的。它比我家那只猴儿还聪明。”


    “什么?”谢广以为他没听清楚。


    谢琅:“除了它,没人知道钥匙在哪儿。它不聪明,猴拿不到钥匙。”


    “你的意思它说的?”谢广说出来,肯定道,“是它。之前我只顾想猴聪明,潜意识就认为猴自己找到的钥匙,可它那么小……”


    谢琅笑道,“我走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猴又不是人,没小老虎领着,不可能拿到钥匙。”


    “它也成精了?”谢广不禁问。


    谢琅摇了摇头,“我每次回来都把钥匙放在上面,走的时候会拿一把,小老虎大概以为拿着钥匙就能找到我,就有吃的。”


    “这样啊。可这样也够聪明的。”谢广往四周看了看,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似的,压低声音问,“真不是白虎神兽的后代?”


    谢琅:“不是。”说着,还不见小老虎回来,忍不住皱眉,“虎子!再不出来我走了。”


    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虎啸。


    谢琅冲谢广使个眼色,“拿着兔子,过去看看。”


    循着声音,谢琅边走边喊,“虎子!”


    一声虎啸传来。


    谢广不禁问,“它知道你在喊他?它也能听懂你的话?”


    “小七经常喊它虎子,它知道虎子就是它。”谢琅说完,又大喊一句,“虎子!”


    又一声虎啸传入谢琅耳中,好像在说,我在这儿。


    谢琅加快步伐,拿着砍刀砍掉碍眼的藤条,越过去,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这边也有泉水?”谢琅停下来问道。


    谢广往周围看看,竹林和村子在西北边,以致于他们到山上也是往西去,打到东西可以直接下山回家,“没来过东边,我不知道。”


    谢琅又往前走一段,一声虎啸传来。


    “在哪儿。”谢广连忙指给他看。


    谢琅大步跑过去,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谢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白虎仰头望着谢琅,谢广总感觉他在求表扬,因为小白虎的爪子下面有一只鸭子,“它,抓的?”不敢置信地问。


    “显然是。”


    “可它才两三个月大。”好像还没三个月。


    “丛林之王的本能。”


    谢琅蹲下去,摸摸小奶虎的脑袋,伸手就拎鸭子,竟然没拎起来。


    手上用力,鸭子起来,谢琅惊讶道,“真大!”


    “快看!”


    谢琅低下头,定睛一看,目瞪口呆,“鸭蛋?这这也太大了吧。赶上鹅蛋了。”


    “鸭子大。”谢广指着野鸭,“比我家的大一圈还不止。”


    谢琅看了看手中的鸭子,又看看鸭蛋,“它这是在抱窝?”


    “看样子像。”谢广说着就看谢琅,现在怎么办?


    谢琅见小老虎围着他旋转跳跃,仿佛自己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沉吟片刻,道,“带回去,单独放起来。把我家的鸭子杀了做给虎子吃。”


    “你要养?我爹说野鸭会飞。”


    谢琅:“长毛剪掉飞不起来。”顿了顿,“虎子和小狼再长大点,杀一只这么大的也够我们一家吃的。以后我们家改养野鸭。找几个藤条,编个窝,帮我把鸭蛋装起来,让它回去继续抱窝。”


    “好吧。”谢广见他决定下来,就去找藤条。


    砰!


    谢琅浑身紧绷,忙问,“什么声音?”


    “好,好像兔子。”被吓住的谢广回过神,指着前面,“我拽藤条的时候拽着了。”


    谢琅摇头,“不是。兔子跌倒发不出这么大声音。”走过去把鸭子递给他,“虎子,跟我走。”


    谢广连忙提醒,“小心点。”


    谢琅点点头正想往前,看到在地上打个滚又爬起来的东西,又忍不住笑了,“虎子,上!”


    “是兔子?”谢广跑过来,看到晃悠着胖乎乎的身子往前跑的东西,“小猪崽子?”


    小老虎哇吼一声,飞奔的东西骤然停下,趴在地上装死。


    谢广瞠目结舌,“那,那……”他看到了什么?一声稚嫩的虎啸就把比小老虎大好几倍的东西吓瘫了。


    谢琅砍掉两根藤条,把腿发软的猪捆起来,摸摸小老虎的脑袋,干得漂亮。


    拎到谢广面前,谢琅才解释给他听,“这么小的东西不见得知道那声虎啸是虎子发出的。”


    “它误以为是大老虎,想着跑必死无疑,不跑老虎可能越过它直接走掉?”谢广接道。


    谢琅点头,“不过我也是猜的。”


    “这个你不会也想养着吧?”谢广试探道。


    谢琅摇了摇头,“回去烤乳猪。走了。”


    谢广拎着两个兔子,抱着鸭蛋,谢琅拎着野猪,拿着鸭子就往山下走。然而,到村里就被人拦住。


    “你这是什么运气?上山就没有空手回来过。”


    谢琅胡诌道:“大概是老天爷知道你们太烦,我当里正太累,补偿我吧。”


    “我听你胡扯。怎么不说你家养了只白虎神兽的后代呢。”


    谢琅立刻接道,“羡慕?给你。”


    说话之人连连摇头,小白虎的娘相中谢琅,他敢跟谢琅争小白虎,白虎神兽会降罪于他的。


    谢琅啧一声,“给你不敢要,又怀疑我的运气是小老虎带来的,你这人怎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没事回家帮你老娘做油皮去。”


    对方讪笑道,“我这不是看你回来了,出来迎接你么。”


    “不回去?”谢琅懒得跟他废话,扯开喉咙就喊,“谢建明家的!谢建明家的!”


    二三十岁的女人,且比谢琅辈分小的,谢琅都是直接喊名字。年龄稍微大一点,不论是同辈,还是比他辈分小,只要不好称呼对方的名字,直接喊嫂子又不知他喊谁的情况下,谢琅都是喊她家男人的名。


    拦住谢琅说话的男子脸色骤变,“别喊,别喊,我现在就回去。”


    “三郎兄弟,什么事?”四十来岁的女人跑出来就问。


    谢琅:“我给小虎子打了点东西,你儿子说我打的多,非要我分他一点。”


    “我没有!”男人惊叫道,“你胡说!”


    四十来岁的妇人脸色微变,朝男人跑过去,“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我说你怎么突然往外跑,还说有事。搞了半天是听见三郎的声音,跑出来堵他。”


    “娘,娘,我没有,谢三郎个熊孩子胡说八道。”


    “谢三郎是你叫的?那是你叔!”妇人说着又朝他背上一巴掌,“给我滚回家。”


    谢广憋着笑,冲谢琅使个眼色,还是你厉害。


    谢琅咳嗽一声,“教训两下行了。多给他找点活,以后让他出来,他也没力气到处跑。”


    “对,三郎兄弟说得对,跟我做豆腐去!”抓住男人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谢琅转向另外几个还没来得及开口的人,“我运气好吗?”


    几人同时摇头,“不好。”


    谢琅嗤一声,“哪天觉得我运气好,跟我说一声,我把虎子送过来。”


    小白虎以为喊它,高兴的吼一声,正在啃草的羊吓得乱蹦Q。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听到虎啸的人也吓一跳。


    谢琅满意了,冲谢广甩一下头,“回去。”


    “三爷!”


    谢琅抬起头,小七飞一般跑过来,“听到虎子的声音了?”


    小孩点头如捣蒜。


    虎子看到它“亲爹”,高兴的一步跳到小七怀里,把小七撞的往后一趔趄,坐在地上。


    小七朝虎子背上一巴掌。


    旁边的几人心脏紧缩,完了。


    小老虎朝小孩身上蹭蹭。


    小七连忙向谢琅求救,“三爷。”他要被虎子压死了。


    “虎子,过来。”谢琅开口。


    小白虎跑过来,小七连忙爬起来,冲小白虎招招手,“走了,虎子。”


    谢琅和谢广跟上去。


    旁边几人长舒一口气,不禁说,“怎么跟狗似的。”


    “羡慕不?”另一人问。


    说话的人慌忙说:“不羡慕。”


    再像狗,也是老虎。现在跟人这么亲,过些日子长大了,就不好说了。


    谢琅不知道这些,到家就收拾小猪崽子,在院里烤小猪。


    小猪看着小,是跟大猪比。烤好了谢琅一家五口敞开肚皮吃也吃不完。就给谢广送一碟,给他大伯送一盆。


    回来收拾一下家里,把鸭圈一分为二,开始养野鸭。


    翌日上午,谢琅照常领着小七气学堂。下午开始做耧车。


    傍晚,姚桂芝来找谢琅,希望谢琅跟他们一起去谢春娥家。


    谢琅无所谓,可他真担心女方看中他,就问姚桂芝,“万一看上我怎么办?我才十七,可不想这么早成亲。”


    姚桂芝也不知道,琢磨好一会儿也没想到好法子,“我们先去看看。真有问题,改天咱俩再偷偷过去看看?”


    谢琅点头:“可以。”


    第二天上午,谢琅正在门口收拾鸭子,谢大郎驾车载着姚桂芝直奔西边。


    谢琅想到姚兰花不得不死心,乐得又去杀一只鸭子。


    上午,一家五口正在吃鸭子,门被拍的砰砰响。


    谢琅眉头紧锁,打开门,“谁?”满脸不快。


    “我!”谢广拽住谢琅的胳膊就往外拉,“快跟我走!”


    谢琅:“又怎么了?”


    “你大哥领个女人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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