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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元月月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石板烤饼


    卫老哪知道。他不止一次在杜发财跟前说, 三钮这姑娘长得好,聪明又能干,未来女婿可得好好相看,杜发财对他的话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可媒婆赶在杜发财不在家的时候上门,幸亏来的是个二货,万一?那就没什么万一了。


    即使他卫家权势滔天,也不敢做强抢民女的事, 这是太平年代, 不是昏君当道,不辨是非的时期。


    “祖父…”卫若怀见他沉默下来, “你也没对策?”


    卫老抬眼看到大孙子对失望,仿佛他这个前太子太傅是混上去的,老头儿嘴角一弯, “毛还么长齐就惦记著娶妻的人是你, 不是我,我想那么多干么。”说完背著手往屋里去。


    “大哥,怎么啦?”看完热闹回来的卫若愉见他大哥变得更呆了,“我爹来信了?”伸手夺走。


    放在以往卫若怀不朝他脑袋上一巴掌, 也得把信抢回来,这次居然放任卫若愉念出声, “大哥, 大哥,回去还回来么?”


    “当然回来。”卫若怀瞬间清醒。


    小孩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随即喊仆人收拾行李回京城。


    “著什么急, 慢慢收拾。”卫若怀话音落下,卫若愉扭过脸,一副“你敢不听大伯的话?胆子肥了啊”不可思议的眼神,卫公子脸色爆红,“咳,祖父。”


    “哎,对哦。”小孩猛地惊醒,“我们走了祖父怎么办?”


    “我们再陪祖父几天,到京城就回来。”卫若怀掐指算了算,“耽误不了几天。”关键他也耽误不起。


    遇到正经事,卫若愉听哥哥的话,“什么时候动身?”


    “看天气。”卫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连著晴四五天了,我估摸著过两天又得下雨,等下次天晴你们再走,路上不会淋著。”


    “听祖父的。”正合卫若怀心意。


    谁知卫老只预料到开头,第二天晚上下起大雨,到第三天晌午太阳露出半张脸,傍晚又下起浙沥沥的小雨。三钮对杜家村的花花草草都喜欢,最讨厌阴不阴晴不晴的天气,因为有时候能反反复复半个月。结果,这次没半月,也阴十来天。


    天气再次放晴,已到三月十五,卫若怀坐在在廊檐下,看著仆人把衣服、柜子、书籍全搬到外面晾晒,“晚上不会再下吧?”


    “不会。”卫老特意问过村里懂江南天气的老人,“明天晾晒一天路,你俩后天回去,让钱娘子给你们做些东西路上吃。”


    “叫三钮姐做,祖父。”卫若愉放下手中毛笔,恐怕卫老没听见,又说:“钱娘子做的不好吃。”


    卫老瞪他一眼,“不好吃你还每天吃。”


    “那是没得选择么。我要猪肉脯,牛肉粒,还有老醋花生,装坛子里能吃到我到京城。”卫若愉掰著手指数,“不行,得吃到我回来。”


    “三钮可不是我们家的厨子。”卫若怀心里也想吃,但她不舍得累著三钮。


    卫若愉道:“我当然知道,等做好送给三钮姐一些。”说著站起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我去找三钮姐。”


    杜三钮和她娘把屋里的东西拿出来晾晒,就去山上挖一堆竹笋,煮好切片放到竹筛子上晒。卫若愉去的时候三钮正在切竹笋,小孩转一圈瞧瞧没什么好吃的,回到三钮身边,“晒干的竹笋怎么吃?”


    “留著夏天和秋天炖著吃。”山上有大片毛竹,杜家村的人却很少挖笋,盖因春笋适合浓油赤酱,和五花肉一起炖最美味。然而家里不来客人,村里没几家舍得三不五时地去买肉,这就便宜了三钮。


    说起吃,卫若愉想起他来的目的,把话一说,三钮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我们接个事,二十号,刚刚好不耽误。明天叫钱娘子早点去县里,在你家做还是我家?”


    “我家厨房大,可以做好多好吃的。”小孩边说边递给三钮一个笋,指著丁春花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芥菜,“这个呢?也能炖著吃。”


    “对,冬天炖最好。”三钮家的房子有廊檐,菜晒干挂在廊檐下,不用担心发霉淋雨,放好几个月也没问题,“娘,我记得家里好像还有梅干菜?”


    “有不少,我打算再做些。”三钮家的梅干菜是用雪里蕻做的,她家屋后面种不少,年后一直没赶上好天气,丁春花便没动手。


    三钮放心了,她家还有的吃。于是,第二天早上去卫家提醒钱娘子和面,等钱娘子从县里回来,面也醒的差不多,三钮端著一菜盆梅干菜前往卫家。


    梅干菜切碎加葱花、虾皮、调味料和剁成馅的五花肉,包裹在面团中擀成饼,放炉中烤熟。怎奈亓国上下都没有烧饼炉子,临时做个又是在没必要,三钮便刷块薄薄的石板。


    “你准备用石板烤饼?”三钮过来时身后跟个丁春花,丁春花搬著一块石板,卫若怀起初以为石板是烤肉用的。


    三钮点点头,在饼上刷一层麻油,放到烧制烫热的石板上,三钮心里并不像她表现的这般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因为她之前只听说过石板烤饼,并没见过,更不用说做。


    手生,导致两个饼看起来烤熟了,围观的几人只能闻到淡淡的面香,也没有如三钮期待的那般,饼发起来,而是像个死面饼,丁春花很担心,“可以吃吗?”


    三钮不知道,便夹起一个,顾不得烫手,掰开一半,猪肉和梅干菜的香味扑面而来,三钮大喜,“成了?”


    卫若愉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好香啊。看起来好丑。”肉香混合著乌黑,瞧著没一点食欲的梅干菜,意外的想咽口水,“我替你尝尝,三钮姐。”


    “你能尝出熟没熟?”三钮瞥他一眼,咬一口,众人跟著睁大眼,她嘴巴刚动,杜小麦就问,“怎么样?可以吃吧。”不待她开口,转向卫若愉,“我们两个吃一个?”


    卫若愉瞅三钮一眼,拿起一个分小麦一半,刚送到嘴边却听到三钮说:“我忘了,钱婶子,去找点芝麻,洒饼上烤著更好吃。”


    杜小麦的动作一顿,吃?怕待会儿的饼更好吃,他肚子没空。不吃?饼都碰到他的嘴唇了……往四周一看,毫不迟疑地饼分给丁春花一半,“三奶奶,给你点尝尝。”


    “真乖。”丁春花很高兴。卫若愉有样学样,分给他堂哥一半,卫若怀真不想接他。然而三钮在跟前,他得给三钮留个爱护幼弟的好印象。


    梅干菜饼是卫家哥俩路上的干粮,起先做的不好,等掌握火候,一个比一个好,卫老赶紧让钱娘子收起来,恐怕到明天就没了。随后三钮开始做猪肉脯和牛肉干,做好之后天都快黑了,借著月光,三钮做一小坛老醋和花生米。


    杜发财早已归家,丁春花得回去给他做饭,卫若怀送慢一步的三钮出去,便能看到杜家的大门。可是卫少爷不想和她这么快分开,“你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来。”


    三钮仔细想了想,“没有,谢谢你啊。”


    “不客气,我们一走,祖父在家可能会很寞,你平时没事的时候能不能多往我家来几趟?”最好来的次数多了,把他家当成自个家。


    杜三钮做梦也想不到,她觉得呆呆的少年有那么多小心思,“别担心,我们会帮你照顾好卫老,天不早啦,回去吧,明天还得赶路。”


    卫若怀的嘴巴动了动,想说:早上起不来就晚点回去。见杜三钮什么都不懂的直往她家去,卫少爷颓废的叹了一口气,进门吓一跳,“祖父?你,站在门后面干么?”


    “我刚想出去溜溜弯,你突然进来了,我还没说你。”卫老嫌弃的看他一眼,“送个人也能送半天,卫少爷,出息点。”


    “站著说话不腰疼,我睡觉去了。”卫若怀轻哼一声,不待他祖父反应过来,麻溜跑到自个房间里。


    翌日早上,三钮还没起床,卫若怀两个就出发了,从广灵县到京城有千里路,他们走官道,路况比较好,如果骑马正常情况下五天能到达京城。


    卫若愉堪堪五岁,吃的壮身体好也不能像大人一样赶路,等卫若怀一行到京城,时间已到了三月二十九。京城和他走时一模一样,一身银装。不同的是那时是雪,如今是柳絮。


    “大哥,古人说近乡情怯,我怎么就没这感觉呢。”卫若愉掀开车帘勾著头往外看。


    卫若怀撇嘴,“杜家村才是你家乡。”说著,瞧见旁边有卖簪子的,“邓乙,停车,我下去看看。”


    “碰见熟人了?”邓乙很肯定得问。卫若怀“嗯”一声,下了马车买两根簪,掏钱的时候手一顿,转个身挡住卫若愉和仆人的视线,又拿两根让老板分开抱起来。


    与此同时,又一次去外村做喜宴的三钮回来,丁春花停好驴车,下来发现门口坐一个人,下意识抓住李月季的胳膊,“这人谁啊?”


    “我哪知道。”李月季有点老花眼,揉揉眼睛,走近两步,打量一番见她真不认识,“哎,你谁呀?坐在人家门口干么?”


    地上的人猛地惊醒,显然刚才睡著了,“你是杜家三婶子?”说著话就站起来,瞧见她身后还有个小姑娘,“你就是三钮吧,海,我是孙家集的人,想找你帮我家做饭,我弟弟下个月初四成亲。”


    “等一下,孙家集?”丁春花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那儿离这里二十里路。”


    “是的,是的。”对方笑道:“我给你们一百五十文,去吗?”随即拿出一荷包,“这是二十文定钱。”


    三钮很好奇,“离这么远你怎么知道?”


    “去县里买东西听别人讲的,我也在迎宾酒肆吃过饭。”对方倒出铜板递给丁春花。


    丁春花看了看三钮,三钮微微颔首,对面的中年男子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又恢复正常,快的任凭三钮身体里住个成年灵魂也没注意到,。


    “去屋里坐吧。”三钮打开门,侧身请他进来。


    谁知男人摇摇头,“不了,我得回家了。”


    “那喝点水再走。”杜三钮说著冲她娘递个眼色,丁春花去倒水,男人却之不恭,随她进来。丁春花不但端一杯水还拿两个包子,“凉的,行吗?”


    男人慌忙站起来,“婶子太客气了,我,我…”


    “别我了,吃吧。我们村没饭店,别说你晌午吃过了。”丁春花说著把包子和碗塞他手里,“吃完再走。”


    “终于到家了。”卫若愉欢呼一声,从马车里跳下来就去拍门。


    此时正是饭点,卫炳文听到砰砰的声音,眉头紧皱,“谁这么没礼貌,看看去。”对身边的丫鬟说完,他自个站起来,“算了,我过去。”


    卫大老爷这几天跟个神经病似的,卫炳武也不敢招惹他,皆因早该回来的卫若怀到现在不见影。对于敢无视他哥命令的大侄子,卫家二老爷对他报以诚挚问候:保重!然而被他问候的卫公子正数落他儿子,“这么急干么,不能等一会儿。”


    “我饿啦”卫若愉理直气壮,见门开出一条缝,甩开他的胳膊就往里钻,“哎呀,谁呀?”


    卫炳文没好气道:“你大伯。”


    “大伯?”


    “父亲?”


    小哥俩异口同声:“你怎么变成这样?!”


    第32章 片儿川


    卫炳文拉著脸, 神情严肃,“我变成什么样?你俩倒是说说看。”卫若怀看天看地看门就是不看他爹。卫若愉反射性躲到堂哥身后,圆溜溜的小眼睛瞄到大伯身后的亲爹,又忍不住蹭一下窜出来,“大伯你脸肿啦。咦,父亲,你的脸怎么也肿啦?”待人走近, 小孩不禁睁大眼。


    卫炳武踉跄了一下, “胡说什么?!”裸/露在外的古铜色肌肤瞬间变成酒红。卫若愉唬一跳,可是一见父亲大人像换了个头, 关心瞬间压下害怕,“你,你生病啦, 父亲, 到底什么病,看大夫了没,大夫怎么说?”连声询问,满脸焦急。


    卫炳武猛地抬起胳膊, 卫若怀伸手把堂弟拉到身后,忙说:“叔父没病, 我想大概是京城水土养人, 发福了。”


    “胖啦?”卫若愉差点惊掉双下巴,下意识看看自个的小肚子,又看看他爹和大伯, “怎么比我胖的还多,我的老天爷啊,我和大哥走后你们做什么吃的,是不是故意等我们走——”


    卫若怀转身捂住他的嘴巴,小吃货,说话怎么不过脑子,“许你胖不许叔父胖啊。父亲,我们有点累,先回房了。”拽著卫若愉的胳膊就往里去。卫炳文冷冷道:“你俩不饿?”


    “不饿。”卫若愉脱口而出,卫若怀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想甩开不会看脸色的堂弟,先逃为妙。怎奈父亲大人口气不佳,卫少爷有贼心没贼胆,硬著头皮说:“家里正在吃饭么?若愉,我们去喝点汤。”


    卫若愉吃一路干粮,虽说中间有驿站,吃惯三钮做的菜,小孩儿一路上没胖反而比在杜家村的时候瘦一点,“好啊。”


    “父亲,您先走。”卫若怀拉著堂弟的胳膊。


    卫炳文哼一声,转身往屋里去。卫炳武一边瞅著兄长一边压低声音问:“我真胖很多?”


    “也没有,不过是脸肥了一圈。”卫若怀话音落下,卫炳文脚步一顿,吓得卫少爷捂住嘴巴,直到他爹走远才敢说:“叔父,我爹,这是怎么吃的?”


    “还不是你小子寄来的食谱。”卫炳武的脾气和他儿子差不多,不如兄长闷骚,“当天我叫厨房做你说的红烧肉,你父亲我那个好大哥不屑,谁知尝一口就停不下来,这些天三两天头叫厨房做红烧肉。”


    “我父亲?”卫若怀艰难地问,“他?”


    卫炳武连连摆手,“说错了,说错了,你父亲即便馋的想死也不会主动开口。可是厨房里隔两天没做红烧肉,他就说自个没食欲,被你气饱了。起先我们真以为他生气,后来大嫂听大哥念刀两句,才猜出他想吃肉。托他的福,如今京城卖猪肉的屠夫都认识我们家的厨子。”


    卫若怀满头黑线,“好吃也不能多吃啊。短短一个月,你们胖一圈,少说得有十斤,这样不健康,身体负担重啊。”


    “可不是,最近跑几步就觉得喘,这两天都吃清淡的。”卫炳武说著,一个劲的叹气,“吃惯红烧肉,里脊肉再吃素菜嘴巴没味啊。”


    卫若怀当初写食谱时就憋著坏,试图把全家人的嘴巴养叼,然而……不提也罢,“今天晌午做什么吃的?”


    “水煮芥菜和炒豆腐。”京城气温比广灵县低五六度,那边的早芥菜、雪里红老了,京城的刚刚好,三钮提过两地气温差异,“唉,我先去厨房一趟,若愉——”


    “我和你一起。”卫若愉来的路上可担心回去被他爹念刀,结果——喜人,小孩儿心情倍爽,“大哥,叫厨房做个青菜豆腐汤,和冬菇笋干汤。”


    卫若怀想了想,去马车里拿从丁丰收店里买的五香粉和胡椒粉,青菜、豆腐这些东西卫家厨房常备,两个汤都是素菜,易熟,一刻钟,汤出锅,哥俩去正房。看到门口站著两位身材丰满的妇人,不作他想,“我母亲和你母亲。”


    “我现在最想知道若兮姐姐有没有胖成球。”小孩儿见家中不再只有他一个胖子,别提多开心,好想和他三钮姐姐分享,都是她的功劳。


    卫若怀小声滴咕,“难怪她们不去厨房找我们,若兮估计胖的不好意思见人。”


    “我觉得是。”卫若愉点点头。然而等他俩走进中堂,哥俩相视一眼,“若兮姐姐没吃胖?!”肿么可能有人能抵抗美食的诱/惑。


    “是不是很失望?”身著鹅黄齐胸襦裙的少女笑吟吟问:“小若愉,是不是你让大哥写的食谱,故意让我们都吃成大胖子和你作伴?”


    卫若愉刚想否认,见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小人之心,我不想和你说话。”一点儿也没三钮姐大度,“母亲,孩儿吃到好吃的东西就想到你和爹,想到你们吃不到,孩儿好难过。”说著,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挤出两滴眼泪。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卫炳武最清楚,这小子只有实在吃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想到爹娘,“坐下说。你们在路上吃了?”


    “差点忘了。”卫若愉猛地站起来,“邓乙,邓乙,去把我马车里的食盒拎过来。”


    五个人驾两辆车,卫家兄弟和一个护院坐一辆,邓乙和另一个护院拉著一车从南边买的特产,邓乙卸下货,正准备问他,食盒放哪儿。一听这话,邓乙拎著食盒放到板凳上。


    卫若愉粗暴的掀掉盒盖,见识到来自杜家村的美食,屋里几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食盒中躺著两个大大的油纸袋,“什么东西?”卫炳武拿起来,倒出一看,“肉干?”


    “五香牛肉干,闻著香,吃著有嚼劲,越吃越想吃。孩儿可喜欢了,一直没舍得吃,留著你和大伯。”卫若愉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卫若怀真不想拆穿他,“你吃完一袋了。”


    “说得好像你没吃一样。”小孩登时炸毛。


    卫炳文淡淡地扫两人一眼,“你们还在孝期,张嘴肉闭嘴肉,成何体统。”


    “伯父,你脸上的肉是吃萝卜白菜吃出来的么?”卫若愉怕祖父怕亲爹,有他爹在跟前,只要他爹没发火他就不怕整日里虎著脸的伯父,因为他爹不止一次帮他怼伯父,“朝廷可没规定孝期不准吃肉,别以为我小就不知道。”


    “话怎么这么多。”卫若怀感觉到周围一冷,盛碗汤递给若愉,“喝汤。母亲,这个汤也不错,没放猪油,是麻油,吃著不胖。”


    “我还担心你到老家不习惯。”卫大夫人悬了两个月的心放回肚子里,“别只想著吃,功课呢?”


    卫若愉瞬间老实,功课二字堪比紧箍咒。卫若怀从容不迫,“祖父闲下来每天没什么事,就盯著我和若愉。村里清净,没人打扰我们,若愉比在京城的时候进步还快。”


    “是的呢。”小孩连忙点头,“伯母,我们吃饭吧。祖父说,端午之前回去就行,我和大哥得在家呆好多天呢。”


    “不行。”卫炳文突然开口,“在家里谁教你们?过几天就回去,回去少吃点,可别过几年回来变成个大胖子。”


    “对,届时可没人愿意嫁给你,大哥。”卫若兮幸灾乐祸道:“还有你,若愉。”


    谁知小孩嗤之以鼻,“谁稀罕京城贵女。”卫若怀一听直觉不好,没等他开口又听到,“母亲,你把我早生出五年,我这次就给你带个儿媳妇回来。”


    “什么?小子,再说一遍!”卫炳武拔高声音。


    卫若愉打个哆嗦,继而一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跟你讲啊,父亲,杜家村有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小姐姐,会做好多好多吃的,就是大哥写给你们的那些食谱。祖父还夸她是个女状元,可惜比我大五岁。”突然哀叹一声,“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混蛋,我的三钮姐姐啊。爹,都怪你,干么不和娘早点成亲。”


    “我?”卫炳武傻眼,“和,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你这孩子才多大点,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卫若愉说:“三钮姐姐如果来我们家,唉,不说了,说起来就难受。”


    卫若兮噗嗤乐了,“怎么个难受法,给我讲讲。”小孩转身给她屁股,朝向他母亲,卫二夫人抬手把胖墩儿子抱怀里,小孩往他娘怀里一歪,闭上眼睛发出鼻鼾声。


    “睡著了?”一屋子人正笑他,没听到小孩反驳,看过去才发现不对头。


    卫二夫人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坐十来天的车,也该累了。若怀,没少惹你生气吧。”


    “若愉挺乖的。”卫若怀喝一碗汤便站起来,“父亲,另一个纸包里是猪肉脯,味道也不错,祖父最喜欢了。我,我去歇歇?”


    “等等,若怀,三钮是何人?”卫大夫人叫住他。卫小哥心中一凛,“邻居,和我们家的宅子隔一条路。”


    卫二夫人接到:“若愉刚才说的……”


    “人家已经定亲了。”卫若怀说出这话仿佛谈论陌生的人,“若愉喜欢她做的吃食,不是她那个人。”


    “所以,爱屋及乌咯。”卫若兮开口。谁知卫少爷摇摇头,“对方论仪态不如郡主表妹,却比郡主表妹美五分。而且,美而不艳,娇而不作。”


    屋里一静,几人齐刷刷看过来,吓得卫小哥心中一突,连忙回想刚才说的话。


    “比我如何?”卫若兮接连听到弟弟哥哥盛赞一个乡野丫头,心里非常不高兴。然而卫若怀却说:“除了家世,你不上。”


    “呵,大侄子,你这评价有点太高啊。”旁观的卫炳武坐不住了,“她是天仙下凡呢?居然敢和我们家若兮比。”


    卫小哥再次没眼色的说:“她识文断字,明理懂事——”


    “等等,我没听错,识字?”卫炳文最喜欢喜欢读书的人。


    卫若怀了解他双亲就像了解他自个,“上过几年学,祖父考校过她,虽长在山野,却如那凌霄花,祖父对她甚是满意。”


    “听你这样说,那姑娘假如没定亲,还真同意若愉,不对,把她许给你?”卫炳武想了想说。卫若怀忍住心中喜悦,蹙眉道:“叔父怎么会这样想,祖父从未讲过类似的话。”


    “那还不是人家已定亲。”卫二夫人便是出自耕读之家,她家和卫家差三个档次,所以对于父亲的异想天开,卫炳武毫不怀疑。


    卫若怀摇头,“二叔切莫再这样讲。祖父的确说过——”


    “说过什么?反正我不同意你娶她。”卫若兮突然开口,惹来她娘一记警告,“若怀,说完。”


    “祖父希望我娶个小门小户的。”仗著老爷子不在跟前,卫若怀信口胡诌,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又担心小门小户的姑娘眼皮浅,毕竟二婶只有一个。”


    “啧,若怀出去一趟嘴巴又甜了。”卫二夫人笑眯了眼,“父亲担心的有道理,太子今年十六,听我父兄的意思,皇上已开始给他物色太子妃,瞄准的都是和咱们家差不多的人家,将来太子成婚,其他皇子按耐不住,我们家只会更加显眼。”


    “谁说不是呢。”卫大夫人头疼,“京城这些人家没几家干净的,一旦出点什么事准会牵扯不清,小门小户也不好找。”说著看向卫若怀,“苦了我儿,若像若愉这么大,等你成年也该尘埃落定,那时为娘也不用这么愁。”


    “车到山前必有路。”卫炳文喝两碗汤,才缓缓开口,“若怀才十一岁,晚成婚几年也没关系。”


    “到二十岁也只有九年。”卫大夫人说:“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兴许太子还得再当十年太子。”


    “休要胡说。”卫炳文下意识朝外看,见丫鬟小厮离得远,“别扯到皇上和太子身上。”


    “行,不讲。”卫大夫人起身,“若怀,娘送你回房。”


    “卫小哥该到家了吧。”丁春花算著时间,“钮啊,你说孙家集那家人说起一百五十文眼都不眨,干么不请你姐夫店里的厨子帮他做菜,说出去还有面子。”


    三钮正在学和面,“管他呢,我们做好饭就回来。”


    “我总觉得那人,不是人傻钱多,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丁春花说到这里突然站起来,“不行,我得去问问相爷。”


    三钮想一下,“问问也好,别忘了叫相爷来我们家吃饭。”


    “做油泼面?”


    “不,片儿川,油泼面太麻烦啦。”三钮想念前世西湖边的面条,只吃过一次,回去试著做总不对味,不知是她的食材有问题还是火候。一听她娘教她和面,三钮又想起那道处处难寻,唯有去江南的面食。


    与此同时,睡一觉的卫若愉睁开眼就看到床边有个人,“大哥?在我房间干么?”


    “给你说个事,若兮闹著母亲请三钮来咱家当厨子,我说三钮定亲了来不了,她才死心。你千万别说漏嘴,否则你三钮姐得离乡背井,变成下人。”卫若怀吓唬他,“她可是不讲道理的。”


    “若兮姐太不像样。”小孩皱眉,“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三钮姐,不让若兮姐得逞。”


    卫若怀想了想,“也别全隐瞒,该说还是要说的。”


    “真真假假,让若兮姐辨不出真假。”小孩拍著胸口,“你就瞧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是腹黑卫若怀


    第33章 火烘泥鳅


    卫若怀当真把此事交给他, 下午就出门找朋友。小若愉也没辜负堂兄的信任,在母亲和伯母旁敲侧击地打听杜三钮的情况时,把三钮夸的天花乱坠,末了总不忘来一句,可惜杜三钮是别人家的,可恨的是他至今都没见过那人是黑是白。


    卫家两位夫人对三钮好奇的不得了,卫若兮更是问:“你和大哥什么时候回去?若愉, 带上我。”


    “不方便。”卫若愉心中一紧, 脱口而出。


    卫若兮愣了愣,“什么, 什么叫不方便?”


    “我和大哥,祖父都是男人,个姑娘家家和我们住一起啊。男女七岁不同席, 老家没有多余的房子。”卫若愉误认为她还没死心。


    卫家大小姐气乐了, “你五岁,卫若愉。”


    “那又怎么样,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五岁大的卫若愉不懂谦让女孩子,何况此女子刁蛮任性, 居然异想天开让杜三钮离开爹娘来她家当厨子,简直岂有此理。


    “你, 你……”卫若兮气得跺著脚向母亲告状。却被卫大夫人好一番教训, “嫉妒一个农女,卫若兮,你能不能出息点。”


    卫若兮自然矢口否认, 怎奈卫大夫人根本不听她诡辩。卫若怀回到家听说此事,出乎所有人意料,“妹妹是不是想祖父?母亲,让她去吧,多安排几个人照顾他。”话音落下,卫若愉就拽著他往外走,“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卫若怀心想,我的目的是让你圆“三钮定亲”的慌,谁管若兮去不去杜家村。以后让你失望的地方会越来越多,“若兮已经记住三钮,我们全家都阻止她,她会记恨三钮。”坑自家妹子,卫公子的眼皮不带眨。


    “若兮姐怎么这么小气。”小孩被他堂哥洗脑一番,把有点小娇蛮的小姐姐当成蛮横,浑然忘记九岁的小姑娘,第一次亲耳听到兄长弟弟夸赞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同性,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伯母不会同意。”


    “同意也没事,三钮不会吃亏。”卫若怀一副为她好的说:“其实啊,我怕若兮吃亏,你想想三钮怎么对付去四喜家闹事的人。”


    卫若愉不禁打个寒颤,一想对方是对他很好的三钮姐,张嘴道:“让她去,让若兮姐长点教训,叫她连伯母的话都不听。”


    卫公子笑了笑,没点头也反对。


    话说回来,丁春花向卫老讨主意,卫老都不知道孙家集在南在北,更没见过来找三钮的那个男人,纵然他是太子太傅也没办法,便说:“回头让家里的小厮陪你们走一趟。”


    有他这句话,丁春花像吃了定心丸,“三钮今天做片儿川,您老去我们家吃吧。”


    两个孙子去京城,下人又不会陪他,每到饭点就只有卫老一人,以前没觉得,如今倒真有点空虚寂寞冷,“哟,三钮儿又做新吃食,那我可得去尝尝。”


    三钮正在切面条,见卫老过来忙招呼道:“一会儿就好。”


    “不急,不急。”老大人没去堂屋等吃,而是干脆搬张椅坐在厨房门边。见小丫头往生猪肉片里倒入胡椒粉、黄酒和淀粉抓匀,又去切洗净的竹笋和雪菜,随后看到丁春花坐在灶门前生火,三钮爆香姜片,先后放入肉、雪菜和竹笋,煸炒几下加盐、酱油和虾米味精,倒水烧开,放面条,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做饭的又是个漂亮的小丫头,若不是地方不对,卫老真以为她在作画,“好了?”


    三钮道:“对,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吃。”


    “那也比钱娘子做的好。”卫老能急流勇退辞官回乡,其心性可见一斑,即便今日只有一碗面,老大人脸上也没有半分不快。


    三钮仔细看了看,见老人家双目含笑,从柜子里拿出她早就做好的两小碟凉菜,虾米拌豆腐和凉拌木耳,木耳里添了醋,卫老吃了这道菜,胃口大好,直呼,“春花,再去帮我盛碗面。幸好我不和你们一家,照著三钮的手艺,天天米面我也得吃成个大胖子。”


    丁春花笑道:“她啊,也就这点本事。”


    便是这点本事,等三钮和她娘、两个伯娘架著驴车去孙家集时,到了那儿见办喜事的人家准备了鸡鱼肉蛋,还有带鱼和海参,丁春花只听过,从未见过后两样,担忧道:“你会做吗?”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长得,没有我不会的。”三钮口气很大,惹来她娘一记白眼,她耸耸肩,压低声音对卫家派来的小厮说:“去四周转转。”而孙家集是个小集市,由于离海近,附近有个小码头,这边的百姓生活明显比杜家村的村民好。三钮见孙家准备这么多东西,也没怀疑。


    “老太爷和我说了,三钮姑娘放心,我这就去打听打听这家什么来头。”他牵著驴车走远,主人家都在办事,误认为他把驴拴到远处,也没在意。这么一忽视,倒真把他给忘了,幸亏三钮还记得吃饭的时候喊他。


    三钮仗著亓国百姓厨艺有限,做带鱼的时候直接油炸,海参干脆葱爆,其他菜怎么简单怎么来,除了一道被她做出名的红烧肉,没法简化。然而即便这样,她这顿喜宴也受到宾客的盛赞。


    丁春花接过主人家付的余款拉著三钮回就走,出了孙家集才说:“那个老太婆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啊,直勾勾盯著我,三钮,发现没?”


    “我看到了。”三钮转向陪卫家小厮,“打听出什么了?”


    谁知小厮未语先笑,笑够了才说:“你们家早些天不是来个媒婆么,我觉得就是这家人请去的。”


    “什么玩意?!”李月季好险从驴车上掉下来,丁春花慌忙扶住她,“大嫂,坐稳,又不是给你说亲,激动个什么劲哟。”


    “不不,不对啊,他们家今天娶亲。”李月季提醒。


    卫家小厮说:“这家有两个闺女四个儿子,那天去找三钮的是孙家大闺女女婿,今天娶亲的是第二个儿子,媒婆讲的估计是第四个儿子,在广灵县书院里读书。”


    “那天媒婆刚说给三钮说亲,我就拒绝了,然后她说我没见识什么的,我居然忘了问是哪家叫她来的,早知道,早知道——”


    “娘,你若是知道,他们今天绝对不会请我们。”三钮说著,自己反而想不通了,“我娘都拒绝他们家了,干么还找我们做喜宴?”


    “估计想知道三钮姑娘你是何方神圣。”卫家小厮笑说:“听孙家的左右邻居讲,他们想给第四个儿子找个好亲家,高门大户看不上他家,大字不识的姑娘他们看不上,挑来挑去便挑到你身上。”


    “他们想的倒好,也不想想我们看不看得上他家。”李月季嗤笑。


    三钮摇头,“不对,村里没有识文断字的姑娘,广灵县可不一定。他们离广灵县比离这边近一半,广灵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不信他们连个年龄适合的姑娘都找不到。”


    “难道孙家有什么别的目的?”卫家小厮心中一凛,“要不,我再偷偷回去打听打听,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三钮抬头道:“不用。”一看他脸色焦急,福至心灵,“我懂了。”


    “什么?”四人齐声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三钮指著小厮,对方一愣,就听到,“你家老太爷啊。”


    “对哦。”小厮一拍脑门,“孙家,孙家这叫什么来著?”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我家和你家的关系也。”三钮一说,丁春花明白了,“他娘的,这么深的心思,幸好我把那个媒人赶跑了。”


    杜发财回到家,听说娘家几个今天遇到的事,翌日早上,端著碗出去吃饭碰到入乡随俗的卫老,就忍不住跟他念刀,“叔啊,你说说,现在的人怎么那么多心思啊。就算我家和你家处的好,可是跟他孙家有什么关系。”


    卫老已听昨儿去孙家集的小厮说了事情经过,“不需要有关系,老夫指点你未来女婿一二,他到外面自称老夫的学生,这就够了。老三啊,你也别生气,谁家供个读书人都不容易。听我的话,等三钮及笄再给定亲也不迟。”顿了顿,“不用担心好后生被人挑走,是三钮的缘分跑也泡不掉。”


    “叔啊,你可不知道,我们以前担心三钮嫁不出去,都做好给她招赘的准备。”杜发财叹气,从二丫出嫁到现在才两个月,就这么多糟心事,“回头我和她娘说,下次做喜宴不带她去,我看还有没有那么多事。”


    卫老不想打击他,为了自家大孙子,“你家三钮能干的名声已经出去,藏也晚了。不如该怎样还怎样,三钮跟去做喜宴也长点见识,以后别人也不敢轻易骗她。”


    杜发财一琢磨,是这个理。


    卫炳文怕儿子和侄子在家呆太长时间耽误功课,四月初五就赶两小儿回老家,卫若兮闹著要去,不出卫若怀所料,任凭他说再多好话,母亲就是不同意若兮去杜家村。


    卫若兮滴咕这个家里就大哥对她好,被卫夫人拘在房里学规矩,卫若愉幸灾乐的祸登上马车,就说:“这次该不惦记三钮姐了。”


    “没工夫了。”卫若怀心想,为了三钮以后在家里立足,我也必须得对你好。带著这种心情,哥俩十天赶到杜家村,刚到村口,卫若愉见小孩朝田里去,“干么呢?”


    “咦,若愉回来啦?今天大家插秧,在田里逮好多泥鳅,三钮姐姐说做火烘泥鳅,我们去帮忙捉泥鳅。”农忙的时候村学也跟著放假,小麦带著一伙小孩子,穿著草鞋,见卫若愉从车上下来,“你去不去?去的话得去换衣服换鞋。”


    “去,去啊,给我留点,别捉完啦。”卫若愉提著衣摆就往家跑。


    卫若怀见此也跟著下车,他倒是想直接找三钮,但是一想到怀里的两根簪子,想一下,还是先回家,万一捉泥鳅的时候掉了,那就尴尬了。


    “这位小哥,请问这里是杜三钮家吗?”


    卫若怀正想著多日不见三钮,不知她有没有又变漂亮,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一看对方耳边戴朵鲜艳的挑花,眉头一皱,“是,你也是媒婆?”


    对方一愣,“我也是?还有谁?”


    “之前来过一个,被三钮的娘拿扫帚赶走了。”卫若怀说。


    “为,为什么?”来人不禁打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卫小哥会怎么回答


    第34章 粉蒸肉


    卫若怀心想:就不告诉你, “杜三钮快定亲了,你给别人说媒前都不事先打听清楚么?”装作很困惑,余光往四周看看,见几个阿公阿婆离这边远,暗松一口气。


    “定了?定的哪家?”媒婆惊讶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谁介绍的?”娘的,居然截胡她的生意。


    “我说快了, 但是还没有。”卫若怀不等她开口, 又说:“是我祖父介绍的,建康府姓李的人家, 具体哪家我不甚清楚,毕竟人家姑娘家的亲事。好像因为三钮年龄小,两家打算等她大点再过纳礼。”


    “你祖父?”媒人打量他一番, 总感觉少年人说话太夸张, 建康府姓李家境像样的人家,她倒是知道一个,知府大人的岳家。


    卫若怀微微颔首,“是的, 我祖父姓卫。”


    “卫,卫太傅?!”媒婆心里一咯噔, 老天爷啊, 被她猜中了?!


    孙家第一次请的媒婆真不靠谱,这次请的真的很靠谱,来之前把杜家村有多少户都打听清楚, 自然知道卫太傅在杜家村。而卫若怀今天穿著青色曲裾,外披白纱袍,气度和村里少年截然不同,媒婆见此已信七分。


    “这人谁啊?卫小哥。”见卫若怀一直和个妇女聊天,闲著没事的几个老头老太太慢吞吞走过来。


    卫若怀道:“来给三钮说亲的。”


    “还敢过来?!”眼神不甚好使的老头儿努力睁大眼,“不怕再被三钮的娘打。”


    “不不不,您认错了,我不是上一个。”一人说不信,两人说,三人在旁,媒婆不得不深信,顿时觉得站在杜三钮家门口都危险,下意识往南走两步,“我也是好心。”


    “好心个屁,三钮——”


    “三钮其实真不需要你说亲。”卫若怀怕老头儿说出实话,打断他的话,“她家稻田地在南边,要不要我帮你找她娘回来。”


    “不用,不用了,我还有事,她们既然不在家那就算了。”找回来干么,拿著扫帚把她揍一顿么,媒婆说完就匆匆向几人告辞,仿佛后面有毒蛇追她。


    卫若怀心底嗤笑一声,嘴上嫌弃道:“这都是哪儿来的媒婆,一点诚意也没有。”


    “对,都他娘的什么玩意,我们三钮才几岁,就这么丧心病狂的想把她娶回去,还是不是个人。”几个老头义愤填膺。


    卫若怀脸色一红,“咳,三钮太好了。”好想捂上耳朵,“下次村里再来陌生人,你们问清楚再让她进村。”


    “卫小哥放心吧,下次我们连问都不问就把她打出去。”几个老头家的蔬菜就是卖给段家,虽说换不了几个钱,好歹够一家人平日里吃油吃盐。所以这些人比谁都希望三钮晚些定亲,多想几个发财的门路,惠及全村人。


    卫若怀心中诧异,但他装乖装惯了,故作为难道:“这不太好吧,祖父万一知道一定很生气。”


    “我们不告诉相爷。卫小哥这是刚回来?还没回家吧,赶紧回去歇歇,这么远的路,真够累得。”


    卫若怀笑道:“还好,坐在马车里不累。之前答应祖父,三钮家插秧我去帮忙,你们聊,我回家换身衣服。”说完抬脚往家去。


    几个老阿公老阿婆看著卫若怀的背影,不禁感慨,“卫小哥将来绝对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是呀,是呀,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记得那事。”等他们见卫若怀真换上短打,穿著粗布鞋出来,拄著拐杖跟过去。


    卫若愉的动作快,卫若怀到三钮家的地头上,卫家二公子已变成泥娃娃,“你是捉泥鳅还是在泥水里洗澡?”卫若怀皱眉道。


    “你准备一直就这么看著?大哥。”小孩不答反问。卫若怀一噎,看了看泥水沟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三钮,卫小哥犹豫不决。下还是不下,是个很大的问题。


    卫若愉却一点都不懂他的纠结,或者懂,小孩装不懂,“大哥,我看啊,你还是快回家歇著吧。”


    “我又不累,歇什么。”卫若怀见听到声音的三钮往这边看,抬腿走进泥潭。


    卫老不忍直视,拎著装泥鳅的筐子就往三钮那边去,“怎么收拾,我叫钱娘子先收拾出来,等会儿你直接做。”


    “去头去内脏,洗干净后用葱姜胡椒粉、黄酒和盐腌。”三钮说:“卫小哥他们若是饿了,我晚上再做,今天不能按时吃饭了。”


    “没关系,三钮,我和若愉不饿。”卫若怀高声答,卫若愉紧随其后,“三钮姐,我可想你做的好吃的了。”


    “我也想。”杜小麦说:“三钮姑姑,这几天我在你家吃,我帮你插秧。嗯,烧火也行。”


    三钮哭笑不得,“知道了,捉泥鳅的时候别碰到秧苗。”


    “放心啦。”一众孩子异口同声。


    杜发财三兄弟早已分家,而这次没等杜发财开口他们就先帮三钮家插秧,一来三钮家地少人少,二来这些日子托三钮的福,她两个伯娘不但分不少钱,人也胖了一圈。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一群孩子捉的泥鳅,钱娘子花半个时辰才搞好。刚腌上泥鳅,三钮一家就从地里回来,杜发财对两个兄长侄子侄媳妇们说:“今天都去我家吃,三钮,多做点好吃的。”


    “我来做。”三钮的大堂嫂开口,一家大人哪能让个孩子做饭,“晌午吃米饭还是馒头?”


    丁春花道:“昨儿蒸一锅馒头,钮,教你嫂子炒菜。”四月份青菜老了,小葱开花,年前种的蒜苗吃著柴,吃春笋的季节也过去,三钮有理由怀疑,她娘今天不进厨房是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


    事实上,也是。每年这时候,总得吃点生菜、咸菜对付几天。三钮夸口没有她不会做的,丁春花撇下十岁的闺女去和两个嫂子聊天没一丝惭愧。


    因家里活忙,杜发财昨儿特意去县里买个猪腿回来。如同三钮所料广灵县的猪肉贵了一点,好在猪肉的多种吃法没普及开,猪肉价普通老百姓还能接受得了。


    三钮进厨房先把猪肉切成薄片,整整切一菜盆才用调料腌。农家土猪肉粗味重,必须浓油赤酱,否则掩盖不了那个味道。


    猪肉腌上,三钮一边教她堂嫂做蒜蓉生菜和笋干炖肉,一边在厨房门口用两块石头和之前帮卫若怀哥俩做烤饼的薄板搭起个简易灶。


    生火烧热薄板,三钮站在门口喊钱娘子把泥鳅端来。


    钱娘子出来了,生火还跟著一串小孩,三钮扫一眼,有七八个。她从来不知道自个人缘这么好,“过来一个帮我烧火。”


    “我我我……”杜小麦闪出来,“我会烧这个石板。”


    杜三钮用纱布包著筷子做个简易的刷子,往石板上刷一层油,然后又往泥鳅上刷一层,随后把泥鳅放在烫热的石板上,一群孩子们眼睁睁看著泥鳅发出浓郁的香味,跟著吞口口水。


    开春后第一次吃烤泥鳅,三钮烤熟一个好想自个先尝尝。然而这么多小孩在跟前,“都不准吃,我烤完咱们一块吃。”


    “好!”大家都一样,一群小孩眼巴巴盯著三钮,见她把熟泥鳅夹了放盘子里,立马往石板上放一个。


    三钮朝他手背上一巴掌,“洗手了没?”


    “我洗了,我帮你。”卫若怀不知何时到的,手里拿根筷子,见三钮微微颔首,挤到三钮身边。一个刷油一个翻泥鳅,有他帮忙,三钮的几个嫂子做好笋干炖肉,两人也把泥鳅烤好。


    三钮把泥鳅一分为三,自家一份,卫家一份,小孩子们一份。由于泥鳅多,一群小孩自个一分,每人相当于三个,吃一个就问,“三钮姑,我们能拿回家吗?”


    “给你们吃的就是你们的。”三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小孩子们高兴的欢呼一声,回到家就让爹娘给做火烘泥鳅。


    泥鳅来自田里或河边,烤泥鳅的油又是猪油,每家倒也都能吃得起。看到爹娘点头,杜家村的小孩对三钮的喜爱又上升到一个新高度,卫小哥压力好大。


    可是,杜三钮不会因为他就停止做美食。


    腌的猪肉入味后,三钮往里面添杂粮粉拌匀,把肉片卷起来放到铺上豆皮的碗里,然后上锅蒸。由于猪肉多,整整蒸了两大碗,三钮拨给卫若愉一小碗,“第一次做,不好吃不准嫌弃。”


    “三钮姐做的什么都好吃。”卫若愉的嘴巴甜的像抹了蜂蜜,三钮很受用,等他回家时又给他一碗笋干炖肉。


    小孩端著两个碗,拎著纱布包的泥鳅,还没进门就嚷嚷,“钱娘子,别炒菜啦,热两个馒头做个汤。”


    “真不客气。”早早回家的卫若怀羡慕的撇撇嘴,第二天瞅著三钮落单,立马把簪子送出去。


    杜三钮看著眼前突然多出的蝴蝶和蜻蜓簪,愣了愣,“干么送给我?”


    “不,不是我送你。”卫若怀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怕三钮拒绝,可是看她这样拒绝的可能性很大,“我在京城的时候陪母亲和妹妹去逛街,其实帮她们拎东西,妹妹买簪子的时候母亲想到你,说多亏你照顾祖父,就买两个。你若是不要,等我回家还得带回去,母亲见到估计会很生气。”说完,卫若怀额头上全是汗水,他自个没发现,三钮看著挺不好意思,搞得好像她故意为难卫若怀一样。


    “行,我收下,下次别让伯母买了。”三钮伸手接过去,细看之下,两根银簪真的很精致,蜻蜓的翅膀薄如蝉翼,“不便宜吧?”


    “我母亲买的多,打包价。”卫若怀说起这个倒是不紧张,早已熟能生巧。然而他却不知被他忽悠回去的媒婆到孙家集逮著孙家二老狂喷一顿,说孙家差点害了她,和知府家抢人?她还不想死。


    翌日,广灵县的媒婆们问她昨天的单成了没?自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媒婆很不好意思,但是一想到涉及到知府夫人娘家,又得瑟起来,不是她无能,是敌人太强大。


    杜家村的村民插好秧,杜大妮和杜二丫联袂而来,刚下驴车就问,“娘,三钮什么时候定的亲?”


    “三钮哪定亲了?”李月季接道。


    见杜家来客,刚想回家的卫老脚步一顿,“三钮定的哪家?”


    “卫老爷子也不知道?”栓好毛驴的段守义踉跄了一下,“难道杜家村还有第二个三钮?”


    卫老挑眉,“我该知道?”


    “是呀,说你帮三钮介绍的什么建康府李家,还是没定下来是因为三钮现在小,传的有鼻子有眼,难道是谣传?”段守义本来早几天就要过来,丁春花叫往段家送菜的村民捎话,插秧不需要两个女婿。


    段守义和赵存良便没来,来了丈母娘还得忙著给他们做吃的喝的。


    卫老心中冷笑,卫若怀个小混蛋,难怪特意跟他说又来个媒婆给三钮说亲。故作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早几天有个媒婆,好像是那个孙家找来的。”不是也得是,“我便跟她说三钮定了,别瞎忙活。这么点小事,我忘了跟你们讲。”


    “孙家还敢请人来?”丁春花柳眉倒竖,大妮和二丫不解,“哪个孙家?”


    丁春花把之前的事一说,段守义就接道:“娘,孙家那次请你们去,估计想看看三钮,看了满意所以才再次请人过来。”


    “我知道。”丁春花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卫叔,谢谢你,下次她再过来,你别说了,喊我,看我不打死她。”


    卫老苦笑,“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家三钮快定亲了,你不生气啊。”


    “那您老真给三钮介绍个呗。”段守义接的飞快,卫老神色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卫老:卫若怀,滚出来!


    第35章 肉沫豌豆


    杜发财呵斥道:“胡说什么, 守义。”卫老替三钮出头,他怎么还赖上人家。


    “可算不上胡说。”卫老笑呵呵道:“三钮做点花生都给我送去,吃她那么多东西,给她说媒也是应当的。再说了,我们讲再多都没用,得看三钮中意什么样的。”


    丁春花道:“她整天只知道吃吃吃,问她也等于白问。”


    “三钮娘, 话不能这样说, 陪三钮过一辈子的人是她未来相公。”卫老说到这里真不好意思讲下去,“合适的不一定适合。”比如他家小混蛋, 看著不合适就很适合,“所以,我还是觉得现在谈论这些为时过早。”


    “可不是, 那么点的孩子看到的也是表面。”杜发财十分支持他卫叔的话, 终于松口,“以后三钮的事别再提了,等她及笄再说。”


    “该这样。”卫老暗喜,“对了, 三钮呢?”


    丁春花叹气道:“上个月做什么桃花酒,据她说时间差不多了, 今天一闲下来, 就蹲在屋里摆弄她做的酒。还说如果能做成,拉去建康府卖。”


    “去什么建康府,那么远。”话音落下, 段守义就往屋里跑,速度快的只留下一片残影。众人瞠目结舌,杜大妮好想抱著孩子回家,“娘,他,他——”


    “习惯了。”丁春花说:“进屋看看。”看向卫老。


    卫老完全没意见,他每天最大的事便是教两个孙儿。由于太闲,村学的夫子和广灵县书院院长就请他去授课,卫老毕竟上了年纪,便答应每月去两次,每次一个时辰。即便这样,整日里也闲得发慌。


    杜三钮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房门口全是人,“都知道了啊。”


    “成了没?”段守义跑得快,半道上想起三钮十岁,进她的闺房不像样,便站在门外勾著头往里瞅。


    “爹,拿个酒壶来。”三钮定做的六套碟子勺子碗和酒杯,至今只用过一次,二丫回门那天。幸亏没花多少钱,否则三钮的耳朵得被她娘念出茧子。


    杜发财说:“用碗喝。”


    “桃花酒放在冷水里冰一下味道比较好。”三钮前世喝过几次桃花酒,因听说其“美容养颜独一树”便留意过桃花酒的做法,除此她还看过桃花枸杞酒和桃花蜂蜜酒的做法。


    去年杜三钮被允许进出厨房时桃花花期已过,秋天做桂花酒的时候才想到桃花、杏花、梨花皆可入酒。不同于上次用白酒,三钮这次选用米酒,米酒度数低,她娘和她两个姐姐也可以喝。


    每年开春,村民们都会酿米酒和黄酒,家境富裕的多酿一些,家境不好的也会酿点留著日后款待客人。杜三钮家的米酒便是自个酿的,当初酿酒的时候因为酿的多,四喜等人过来帮忙,还在村里轰动一时。这次没人再嘲讽三钮败家,而是问:“你家三口人,做这么多什么时候能喝完?”


    三钮说:“我想做桃花酒,不知道能不能成,一次多做些米酒备用。”此话一出,杜家村的老少爷们动了心思,“成的话能拿去卖吗?”


    “可以。”三钮一点头,村民就说:“要多少桃花,我们帮你。”


    桃花酒最好是野桃花,三钮没客气。所以,别看她又是梨花又是杏花的,整个酿造过程,杜发财和丁春花真没帮多少忙,活都被热心的村民包揽了。


    有桂花酒在前,杜发财对他闺女莫名自信,立马拿来两个酒壶,等三钮打好酒就迫不及待地闻闻,“没有桃花味啊。”


    “桃花香味本来就淡,放的也不多。”泡在酒里将近一月,即便是浓郁的桂花,味道也会变淡,“爹,晌午吃什么?”


    “我买了猪肉。”一直没存在感的赵存良突然开口,众人齐刷刷看过去,杜家二女婿头皮一麻,“怎么,怎么啦?”


    三钮心中诧异,大姐温柔贤惠不还嘴,大姐夫的嘴巴能去说相声,二姐话多,二姐夫却闷不吭声,来到她家叫干活干活叫吃什么吃什么,“没事,那晌午就做猪肉。”


    “哦,猪肉还在车上,我去拿。”赵存良说著话就往外走。


    “大姐夫,去帮忙。”杜三钮开口。段守义眼里只有酒,听到这话很不乐意,“只有一点东西,他能拿完。”


    三钮淡淡瞥他一眼,“是吗?”


    “当然不是。”段守义心中一凛。杜二丫噗嗤乐了,“大姐夫天天仗著你二姐夫好欺负时不时地调侃他,下次再说你二姐夫,我就来接你。”


    “别,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三钮见两个姐夫当真只拿了猪肉和一条鱼,便开始思考晌午做什么吃。


    四月下旬,细想之下可以吃的东西也有不少。主要是杜家村靠河靠山,可耕地不多,直接导致村民们把村里能栽种东西的地方全栽上植物。


    河边地头种豌豆蚕豆、黄花菜、韭菜蒜苗,屋前屋后撒上野菜,像家里养了鸡鸭鹅的人家,院里不能种菜便种桃树、杏树,虽然这两样山上也有,可上山不方便,据说山上还有野猪。


    杜三钮家也不例外,院里有颗十来年的桃树,门口有两颗杏树,还都长在粪坑旁边。每年杏黄时,三钮就给她家的粪坑盖上茅草编的大被子,以防杏掉坑里去。


    “娘,你去摘点蚕豆和豌豆。”三钮说。


    丁春花皱眉,“还没熟呢。”


    “我知道。”三钮说:“炒著吃。”


    家里的蚕豆和豌豆都是成熟之后煮著吃,丁春花看她一眼,“你每天能不能想点别的,上次你大姐教你绣的东西绣好了没?”


    三钮脸色一僵,杜大妮瞪眼,“多久了还没好?!”


    “我,我忙忘了。”三钮尴尬地笑了笑,“家里忙啊。”


    “现在稻苗也下地了,不到收稻都没事,该不忙了吧。”大妮接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三钮在家吗?”


    杜三钮大喜,“来生意了。”抬脚就往外跑。丁春花拦住,“我去,你,洗猪肉去。”


    “咳……”卫老笑呛著了,“三钮啊,去吧,我喊钱娘子来跟你学,我家也种了蚕豆和豌豆。”


    “好吧。”老大人发话,三钮只能不甘不愿地转去厨房。大妮把孩子交给段守义,和二丫跟过去。


    三钮先把猪肉切片腌上,等她爹洗好鱼,也把鱼腌上。大妮、二丫、丁春花和钱娘子也剥一菜盆蚕豆粒和豌豆粒。于是三钮就先炒蚕豆,蚕豆炒至九成熟,才下切成段的韭菜,煸炒出味就盛出来,因为杜家没人喜欢吃炒的像草一般的韭菜。


    锅刷干净,倒油放姜煸炒,接著倒肉沫、放黄酒和酱油,把肉沫炒变色就把豌豆倒进去,又放一点茱萸果,快出锅时洒一点盐和虾米味精,便有了两道菜。


    自家人吃饭没那多讲究,三钮把剩下的猪肉炒好之后做个鱼汤。三菜一汤出锅,钱娘子都不想回家,可卫老拿著一壶桃花酒走了,钱娘子叹气,“春花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几个能干的闺女。”


    “钱婶子有所不知,我娘怀我的时候想打掉呢。”三钮开口道:“要不是村里的老人忽悠她怀个小子,这世上可没什么三钮。”


    “打掉?”钱娘子愣了愣,见丁春花很不好意思,“那什么,我得去做饭了。”


    “还记著呢。”她一走,丁春花就把小闺女拉到跟前,“娘都说了,娘那时候年龄大,不敢生,不是怕你是个姑娘。”


    杜三钮当然知道事实如何,“嗯,所以我不生气。”


    “不生气你还说。”二丫瞪她一眼,“娘,吃饭吧,吃了我们回去,今天为了这丫头,我和大姐来的急,也没和我婆婆和她婆婆细说,回去晚了该著急了。”


    “你俩啊。”丁春花一听,又忍不住叹气,“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三钮,去喊你爹把你做的桌子搬出来。”


    七个人加一个半岁的孩子,小方桌做不下,三钮走出厨房就看到,“爹都弄好了,就等咱们的菜呢。”端著菜走进去,见桌上放六个酒杯,“爹,我的呢?”


    “你也喝啊?”杜发财皱眉,“你又没喝过米酒,别回头喝醉了。”


    三钮说:“喝醉就在家睡觉。”


    杜发财只能起身去找酒杯,等所有人入座,他才把酒壶从水桶里拿出来,“来来来,大家走一个。”然而没等三钮端起酒杯,杜发财已放下酒杯,“啧,味道爽口,喝著还有点甜甜的,和米酒的味道一点也不一样,虽然没桃花味。钮啊,你是不是放糖了?”


    “酒里还能放糖?”打算细细品的段守义一口闷掉,“别说,还真有。”


    杜三钮看了看她娘,丁春花已经知道三钮有时候做菜,趁她不注意就放点糖进去,“说吧,我不揍你。”


    “大堂哥给我一罐子蜂蜜。”三钮顿了顿,“我,我用完了。”


    “什么?!”丁春花霍然起身,“个败家玩意,那可够咱们家吃一年的——”


    “好了,好了,正吃著饭呢。”杜发财打断她的话,“钮也说了,回头把酒拉去建康府卖,卖来的钱你想买多少蜂蜜买不到。就算买不到,我去山里找蜂窝,行了吧。”


    “你,你就可劲的惯吧。”丁春花气得一下坐下,段守义忙说:“娘,别生气,我包了。”


    三钮嗤笑一声,“天天想美事。大姐夫,我这次不要你的银子,酒放在你家酒肆里卖,卖的钱分你两成,价格随你定。”


    段守义想一下,“行,就这么说定了,吃过饭咱就写个文书。”


    “放心,你赖账我也不会赖账。”三钮嘴上这样讲,还是写给他。赵存良在一旁看著直瞪眼,“姐夫和三钮这是……”


    “已经不是第一次。”二丫悄声说:“一个钻营,一个精明,别说吃饭,他俩闲聊天也能谈成合作。”


    “真厉害!”赵存良伸出大拇指,不怪段家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喝到三钮酿的桃花酒,卫老也发出感慨,卫二公子刚张嘴,卫若怀就说:“别想,三钮比你大五岁。”


    “我还没说,大哥就知道我说什么。”卫若愉好气哦。


    卫若怀道:“你除了想娶三钮还能说什么。”顿了顿,“祖父,三钮做多少桃花酒?”


    “杏花、梨花和桃花每样十坛,每坛五斤。当初做的时候,三钮他爹到处买米,你忘了?”卫老说:“问这干嘛?”


    卫若怀说:“好东西当然得分享给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都觉得卫小哥好坏。


    第36章 红枣粽


    卫老瞅著他, “别太过分,小心你父亲一气之下杀来杜家村。”


    “大伯为什么生气?”单纯的卫若愉不解。


    卫若怀道:“三钮家的酒太少,再给祖父留点,送去京城六坛不够他们喝的。嫌我送的少,就生气呗。”


    “伯父好不知足。”卫若愉撇嘴道:“杏花桃花可难得了,又不是天天有,你写信告诉他省著点喝。”


    卫若怀当真点头, 饭后就去找三钮。


    杜三钮收他两根银簪, 拿给她姐看,杜大妮直说两根簪子至少值五两银子。这点钱对卫家来说可能只是卫若怀的零花钱, 却是杜家一年的生活费。杜三钮当然不要卫若怀的酒钱,从屋里搬一坛桃花酒递给他,“你如果执意要给我钱, 以后也别来我家吃东西, 去县里我大姐夫的酒肆里吃吧。”


    卫若怀苦笑,“我不是要一坛,是九坛。”


    “你,你要那么多干嘛?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多喝。”三钮吓一跳, “我家只有十坛。”


    “每样三坛,我寄去京城。”卫若怀说:“先前我祖父拿的那壶酒不给你钱, 这九坛你必须按照市价卖给我, 否则……”耸耸肩,让她看著办。


    杜三钮已和他姐夫讲好,一半拿去卖。大妮和二丫走的时候又拉走两坛桃花酒, 除去拆封的那坛子,“我只有两坛桃花酒啦。”


    “那就给我两坛,四坛杏花酒,三坛梨花酒,成吗?”卫若怀满心期待。三钮挠头,不行也得行啊。不用想也知道,桃花酒是送给卫家两位夫人,单看那两根簪子,她也不能小气,“你去喊人来搬吧。”


    “先说好多少钱,不然你的酒再稀奇我也不要。”卫若怀掏出一荷包,倒出好几个银元宝作势全给三钮。丁春花忙拦住,“用不著,用不著这么多。”


    卫若怀根本不信,“婶子,酒不是你酿的,你知道本钱多少?”丁春花一噎,她真不清楚。


    三钮叹气道:“一坛算你五百文,九坛给我四两银子。”不等他开口又说:“四喜卖猪头肉,买一斤还送二两呢。”


    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她既然这么说,卫若怀给她两个银锭子。三钮接过来就给她娘,“家里的米都被我用了,让我爹再去买些。”最近天天吃面,三钮不想念米饭也得为她爹娘考虑,“端午节快到了,买些糯米和干红枣,到时候咱们做枣粽子。”


    “行,我记下了。卫小哥,我帮你搬回去。”丁春花说。


    卫若怀摇头,“婶子搬出来放在院里,我去喊邓乙他们来拉,直接送去县里的驿站,路上走快点,端午之前能到京城。”


    “过节的时候卫大人刚好能喝到。”三钮一听,不禁佩服卫若怀,小小年纪行事果断又干脆。


    卫若怀笑了笑,很不好意思,“我不在跟前,能为我爹娘做的也只有这些。”


    丁春花看著卫若怀跟著马车去县里,“卫小哥真是个好后生,懂事,孝顺,堂堂一个大少爷来咱们村里住,也没听他抱怨过,每天在家里看书习字,也不见他和村里的姑娘、小子瞎扯,将来一准能考上状元。”


    “再好也跟我们没关系,娘,上午小麦的奶奶找你干么?”三钮问。


    丁春花说:“小麦的外婆的侄子这个月月底成亲,托小麦的奶奶来问我们有没有时间。我答应了,她给十文定钱,又说那家准备了鲤鱼、猪肉和羊肉,有干货,只是素菜得你想法子。”


    “生菜、豌豆、蚕豆,对了,交白可以吃了吧?”三钮说著一顿,“娘,我记得你开春的时候好像在麦地头上种南瓜和冬瓜,不可以吃吗?”


    “昨儿下地看了,还小。等等,到月底估计能摘了吃。”丁春花这么一算,放心了,南瓜丝瓜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种,不需要问,“我去小麦家一趟,他外婆还等我回话呢。”


    三钮关上大门,转身回她房间里写菜谱,写好之后就拿起一直未完工的绣品。由于下午没人打扰她,三钮努力让自个静下心来,太阳落山之前终于搞定。比她做一桌菜还累,三钮再次体会到古代女人不易。


    “少爷,给大老爷和二老爷准备两坛酒,夫人和二夫人只有一坛桃花酒,她们不会有意见么?”邓乙亲眼见到京城四位主子胖了一圈,毫不怀疑她们能因为酒打起来。


    卫若怀从马车上下来,“还记得三钮和四喜说的饥渴营销?这点也适合用在我爹娘身上,吃不饱她们才惦记,惦记才会对三钮更好奇,更加稀罕三钮。”


    “所以…你故意的?”邓乙睁大眼,不敢置信。


    卫若怀耸肩,“胡说什么,我孝顺爹娘还有错了。再说,三钮家只有这么多酒,我也是没办法。”邓乙呵呵呵,三钮家的酒不多,可是只要他开口,段守义绝对不会和他争。


    那又怎样呢?在他爹娘改变态度之前,卫若怀会坚定不移地执行他制定好的路线——不遗余力地帮三钮刷存在刷好感。


    丁春花回到家见三钮歪在床上看书,第二天就教她纳鞋底。三钮瞅著自个白嫩的小手,好想说:“娘,家里不差钱,买鞋穿呗。”然而这个想法她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


    村里像三钮这么大姑娘,做衣服做鞋手到擒来,唯有三钮连针都不会用。丁春花别提多著急,可是牛不吃草强按头也没用,等她好不容易答应学针线活,杜大妮立马来教三钮绣花。


    手上戴著顶针,半天下来三钮还能把自个的手磨出个水泡来,丁春花算是服了她,“你啊,以后得嫁个有钱人,稍微穷一点的,不饿死也得被人家打死。”


    “干么打我?”三钮纳闷。丁春花说:“连双鞋都不会做,买?谁家有这么多钱,经得起你三不五时地买衣服买鞋。”


    卫家!


    卫家五月初五上午收到从广灵县寄来的东西,休沐在家的卫炳文是拒绝接收的,怎奈他低估了心中欲/望。没容他考虑好,嘴巴已吩咐下人,“送我书房里。”


    “等等,卫大人,这里面有卫二爷的一份。”差役听到他的话忙提醒。


    说曹操曹操到,卫炳武从隔壁角门里出来。卫家哥俩住一处,平日里各过各的,又因老父亲还在,孩子们都小,两家之间连道院墙都没有。差役敲门时,卫炳武隐约听到杜家村,顿时坐不住,“什么东西?好吃的。”十分肯定。


    “看起来是酒。东西送到,也没有破碎,两位卫大人,小的告辞。”差役抱拳作揖道。


    卫炳武冲门边的小厮使个眼色,对方掏出荷包,“麻烦你们还亲自送来,下次讲一声,我们去取。”


    “不麻烦,不麻烦。”车上还有没送完的东西,对方收下赏钱,可不敢再耽搁下去。而卫炳文等差役一走,就对弟弟说:“京城好酒多的是,你不要吧?”


    卫炳武早已看穿兄长的真面目,“若怀的一片心意,我不喜欢也得收下。哟,还有封信,我看看。”


    “不……”卫炳文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手快的卫二爷已把信封撕开,粗粗一看,“扑赤”大乐,“父亲建议若怀十七八岁的时候参加考试,等过了春闱差不多二十来岁,皇上刚好任用他。我觉得,我觉得你儿子现在就可以出师。”


    “什么玩意?”卫炳文伸手夺过信,打眼一看,“六坛酒分四个人?他真想得出。这么小气的人绝不是我儿子。”


    “得了吧,我儿子都给我算好了,每天一两,刚好喝到金桂飘香。”卫炳武指著信纸最后面那排和整张信格格不入的狗爬字,“这孩子居然会写这么多字,不错,不错。”


    “若愉已经五岁了。”卫炳文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他儿子走了也不让家里安生,乐的是来岁的孩子就一肚子坏水,不愧是卫家的长子嫡孙。


    卫炳武的回答冲小厮招招手,“每样一坛,送我书房里。”


    “问过我们么?”卫家两位夫人见他们相公一直在门口站著,很好奇便过来看看,一下子就瞄到信纸上的内容,“若怀既然说是花泡的酒,那就是女人喝的。来人,送我房里去。”卫大夫人率先开口,二夫人紧随其后。


    管家简直无语,“爷,夫人,大家都在看呢。”小声提醒。


    卫炳文一抬头,不知何时不远处多了一群人,老脸一红,转身回放,酒?没人敢少他的。


    事实上,卫大夫人进屋就让丫鬟倒一杯桃花酒,闻著和寻常米酒没什么区别,谁知喝到嘴里,甜而不腻,清爽可口,像夏日饮品又有点淡淡酒香,反正这个味,参加过宫宴的卫夫人没喝过。


    本来只打算要一坛桃花酒,等卫炳文从书房里出来,属于他的那两坛不但被拆开还被他家夫人倒走一半,名曰儿子孝敬的,不能厚此薄彼。


    卫大人抱走仅剩下的三分之一,回到书房就给他儿子写信,“全部寄来。”


    端午佳节,一大早杜家村就弥漫著粽子香,而村民的口头禅也从“吃了吗?”变成“你家做的是甜粽还是肉粽?”


    杜三钮家做的红枣粽。早前一天泡上糯米和去年剩下的干苇叶,昨天下午三钮和她娘两个包半天,戌时开始蒸,灶里填满木柴,一家三口便去睡了。


    端午当天,卯时醒来,灶里的火灭了,但是锅里的水没凉,粽子里面烫热,刚好当早饭吃。


    卫若怀第一次在乡下过节,见家家户户门上挂著艾草或菖蒲,小孩手上戴著花花的绳子,见面就比谁的五色绳好看,忍不住回家问:“祖父,我和若愉的呢?”


    “在这儿。”钱娘子早已备好,“老奴今天和三钮一家去县里买些菜,少爷去吗?”


    卫若怀当然想去,然而他来老家是守孝,不是吃喝玩乐,在村里怎么玩,村民都不会说什么。到县里被有心人看到,如今自然不会有人乱讲,日后他万一犯点什么错,这就是黑点。


    卫老见他还没昏了头,便交代钱娘子,“多买点。”


    钱娘子买了鸡鱼肉蛋。而买鱼的时候见三钮盯著旁边卖蟹的,小声提醒她,“现在不是吃蟹的时节,七八月的蟹才好。”


    “五月蟹正肥。”三钮说:“这是海蟹,不信你掂掂。”可她却不等钱娘子开口就让挑六个放在草便的背篓里,“这是黄鳝么?怎么卖?”


    “姑娘打算怎么吃?”买东西的人认识段守义,并不认识杜三钮,但是知道段家小老板有个妻妹特别漂亮,名叫三钮,听和他一起的妇人喊她,“做的好吃的话,黄鳝不要钱。”


    “好不好吃不都是你说了算。”三钮笑道。


    卖蟹的人噎住,“黄鳝送你。”


    “谢谢。”三钮毫不客气的收下,接著就说:“黄鳝处理干净,姜蒜切片用猪油爆香,下黄鳝炒,最后倒酱油和黄酒,稍稍撒一点盐,肉熟了就可以出锅。”


    “这么简单?”对方不信。


    三钮耸肩,“不信我做了给你尝尝。”


    第37章 清蒸螃蟹


    今天是端午, 小商贩的生意比较好,但不包括卖海蟹、黄鳝这类海鲜河鲜的,一来会做的人少,二来没多少肉。三钮见他还剩不少,“去迎宾酒肆,这些东西卖给我大姐夫。”


    “真的?!”对方大喜,“你还买别的东西吗?”


    三钮看了看自个的小篮子, “够了。等我一下, 我把东西送给我娘。”


    丁春花正在别处买盐和三钮特意交代的海带,听到她说去段家酒楼也没多想, “我们在城门口等你。”


    “好。”三钮挥挥手,钱娘子把东西交给她闺女,“你去找三钮她娘, 我和三钮过去。”主要是跟她学怎么做黄鳝和螃蟹。


    段守义听到三钮的来意, 叫他爹掏钱买下所有海产,三钮满头黑线,“我只会做黄鳝和螃蟹。”


    “你觉得我信么。”段守义拎著东西就去厨房,把所有人召集到身边, “这是我妹妹,她要你们干么你们干么。”话音刚落, 大厨师立马让出自己的位子,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少东家拿来的食谱皆出自他妻妹之手。


    离饭点还有将近一个时辰,三钮也不著急, 何况她姐夫这么给面子。三钮便一边教钱娘子调姜汁一边对刷蟹的大厨师说:“螃蟹清蒸最好,红烧螃蟹和红烧鱼的做法相似,不过螃蟹性寒,孕妇不可吃,常人吃的时候最好配上黄酒,能祛除螃蟹里面的寒。”


    “这么多讲究?”段家的厨子蒸过螃蟹,从来都是配白酒,至于姜汁,他也未制过。


    杜三钮点头,指著其他海鲜,一一给他讲该怎么做。见黄鳝处理好,三钮戴上围裙,挽起袖子,段守义十分机灵的搬个草墩放到灶台边。三钮站在草墩上,真想给太有眼色的大姐夫一脚,她矮她知道,用得著这么夸张么,她可以踮起脚啊。


    洗净的黄鳝切成二指长鳝段,三钮按照之前所说的那样做黄鳝。随著黄鳝入锅爆炒,厨房里弥漫著浓郁的香味,肉还没熟,众人就忍不住吞口水。卖海产的男人更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三钮身边,目不转睛的盯著她那翻动锅铲的手,迫切希望第一个吃到黄鳝。


    “给我个盘子。”黄鳝炒好,三钮也没拿乔,毕竟这里不是她家,想怎么逗亲人怎么逗,“大家都拿筷子尝尝,好不好吃,盐大盐小直接讲。”


    “好吃。”三钮最后放了点茱萸进去,吃起来有淡淡的辣味,明明刚吃过饭,段守义却想说,“给我碗米饭。”


    杜三钮顿时满头黑线,“大姐夫,你慢慢吃,我们回家了。”


    “等等,三钮姑娘。”买海产的男人突然喊住她,“我若是捕到不认识的鱼,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你放心,不要你白做,我送你两斤。”


    “……不用。”三钮哭笑不得,“你不认识的鱼就把它放回大海,如果是认识的却不知道怎么做著好吃,那就去杜家村找我。”


    “行,谢谢三钮姑娘。”对方真诚道谢。三钮反而不好意思,想了想,“我姐夫酒肆里每天都需要海鲜河鲜,你来县里买东西的时候,能不能先送我姐夫这儿来?”


    “啊,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对方下意识看段守义。小段老板朝三钮脑门上一巴掌,“就你精怪。赶紧回去吧,娘该等急了。”


    丁春花坐卫家的马车来县里,驾车的人是钱娘子的儿子,如果不是钱娘子的儿女在跟前,丁春花立马拐去二丫家,非得叫三钮一顿好找不可。


    就在丁春花等得不耐烦,杜家小钮终于出现在她娘视线里,“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大过节的,不回家去哪儿啊。”三钮爬上马车,“娘,姐夫给我的鱼。”


    丁春花眉头一皱,“不是你买的?想吃鱼叫你爹下网捉去,要他的干么,回头你大姐的婆婆知道了又得说落她。”


    “大姐夫的爹也在场,他同意了。”三钮说:“本来县里有三家酒肆,现在只剩下两家,据说另一家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县里的生意被大姐夫一家做了,甭说送我一条,送我三条带鱼也是应该的。况且,这个只是条螺蛳青。”


    “是青鱼么?”钱娘子问。


    三钮嗯一声,见她还盯著自个,顿时想笑,“做青鱼没什么花样,和豆腐一块炖即可。吃起来有点像炒的猪肉,但是比猪肉味道好。这条青鱼得有六七斤,给你们切一半。”


    “不不不…”钱娘子连连摇头,“明天我再来买。”


    “天热我家一顿吃不完。”丁春花还惦记著卫若怀买酒给钱的事,不管钱娘子怎么拒绝,等鱼杀好,丁春花给卫家送一半。


    卫若愉扒著米饭吃著鱼还不误他滴咕,“三钮姐真好。”


    “我们如果不姓卫,三钮那个精怪的丫头才不会三天两头往家里送东西。”卫老道:“小若愉,不要真以为你三钮姐这么善良。”


    “祖父说她别有所图?看中的是咱们家在朝中的地位。”卫若愉话音落下,卫老就看大孙子。谁知卫若怀一点儿也不恼,“祖父喜欢三钮不就是喜欢她这一点。”从未求过卫家办什么事,往他家送东西偏偏每次都是顺水推舟。


    卫老很不想承认,三钮真是个老好人,他还才不会一次又一次帮大孙子,“我喜欢不重要,关键啊,得你爹娘喜欢。”


    卫若怀一噎,卫若愉不解,“伯父伯母干么得喜欢三钮姐。”小孩看了看他祖父又看了看他大哥,突然,睁大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大哥,你也想娶三——呜呜呜,放开我,让我讲——”


    “闭嘴!”卫若怀低声呵斥,“你想所有人都听见是不是?”


    卫若愉张嘴朝他手上咬一口,卫若怀痛的“哎呦”一声,慌忙松开他,小孩儿扔下筷子,仰起小脑袋,异常愤怒道:“不准我去找三钮姐玩,不准我娶她,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原来你是怕三钮姐喜欢上。小人,卑鄙,你,我看错你了,大哥,不对,你再也不是我大哥,我要告诉三钮姐。”


    “站住!”卫老开口,卫若愉的身子一僵,“祖父,我也是你孙子,你偏心。”


    “我偏心就不带你来。”卫老瞪著他说:“你和三钮本就不合适。”何况你小子喜欢三钮做的食物多过她这个人,“可是三钮这么能干的姑娘,我又不想便宜外人,便支持你大哥追求三钮。”


    “嗤,你指望他?”不是他看不起大哥,“见到三钮姐除了问人家吃了没,就是问人家干嘛去,你还让如指望我呢。”


    “是,你在三钮面前特别会讨巧卖乖。”卫若怀被说中,心中恼怒,“所以三钮一直把你当成小弟弟。”


    卫若愉一噎,又不能说他也把三钮当成大姐姐,“不想我说也行,以后不准再拦著我找三钮姐玩。”


    “行。”卫老做主,饭后就把卫若愉拎进书房,早两天的功课先检查一遍,随后拿出卫若怀的字和他的字对比,也不批评他,就问:“这两张字放到三钮面前,你觉得她会选谁?”


    小孩蔫了,看向他大哥的目光简直像看仇人。


    卫家发生的一切三钮都不知道,她从县里回来,又多几道海鲜的段家酒楼生意比端午节前更好,而红烧黄鳝等菜品出自三钮之手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也传到段家的对手王家。


    王家当家人仔细一回想,段家的生意可不就是娶了杜家女之后一点点好起来,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么。瞧著自家几个孩子年龄大了,王家想到他堂叔的闺女婆家小姑子是县令夫人,五月初十那天,拎著很多东西去拜访县令。


    卫太傅人在广灵县,县令特别老实,平日里连百姓一文钱的东西也不敢收,王家打著走亲戚的名头,县令倒没法把人往外推。


    王家最近没有办喜事的,他的亲戚去找三钮,杜三钮一定不会出来,所以就建议县令夫人,“你就说喜欢杜三钮做的吃的,请她过来一趟。届时我把我家的厨子派过来,等我家的生意起死回生……”余下的话他没明说,县令夫人也懂。


    县令的俸禄不少,但是指望他养活一家人却有些捉襟见肘。县令夫人让自家下人去外面开几间铺子赚些家用。这种事有点头脑的官员都干,包括卫家。


    所以,拿王家酒肆的分成,县令夫人毫无压力,“这个月十七刚好我的生日。”


    “需要什么食材您派人说一声,回头我送来。”王家当家人接到。


    县令夫人笑了笑,“当然不能普通。”


    五月十一,芒种,稻田里的水稻郁郁青青,西北面靠近山边的麦子快熟了。杜发财和村里的年轻人也不再出去做工,钱重要粮食更重要。


    磨镰刀,休整放麦子的场地等等,为接下来的收割做准备。三钮和村里的小孩也没闲著,遍拾麦穗的篓子,编防晒的草帽,卫若怀这几天得空就去三钮家,“等割小麦的时候让邓乙他们帮你。”


    “卫小哥,你别总说割小麦割小麦,我瘆得慌。”放学归来,路过三钮家的杜小麦浑身打个哆嗦。


    “每年一次,还没习惯呢。”小麦又叫杜明华,他更喜欢人家小麦小麦的喊他,可每到收麦子的时候,杜小麦就开始纠正大家喊他明华,然而喊习惯的村里人根本不搭理他,他还被他爹说:“矫情。”


    杜小麦一屁股坐在三钮身边,“忍不住代入啊。三姑姑,昨天听我奶奶说又有人给我爹说媒,你能不能去我家说一声,就说我不想要娘。”


    “你爹才二十五岁,这辈子还没过一半,你想看著你爹孤孤单单一个人?”三钮捏住他的小脸,“杜小麦,良心何安?”


    小孩烦躁的拍掉她的手,“我也不想看到我爹变成老光棍,可是媒婆介绍的人不但是个寡妇,还有个比我大两岁的闺女,万一她以后再生一个,我爹眼里哪还有我。”


    “啧,想的真远。”三钮说:“别担心,你爹若是再娶,我去你家做饭,趁机给那个女人下绝孕药。”


    小麦吓一跳,卫若怀猛地抬起头,见三钮一脸正经,一时弄不清她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就在这时三钮突然挑了挑眉。“觉得我特狠是不是?”


    “不,不是。”杜小麦下意识摇头,“三姑姑为我好。”


    三钮却看向卫若怀,她自个也不知为何,想知道卫若怀怎么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心狠?一个腹黑!


    第38章 蒸槐花


    卫若怀喃喃道:“断人子嗣这事, 三钮,我觉得有损阴德。”怕她生气又忙说:“这世上凡事都有个因果循环,小麦他爹的事还没定下来,我们可以想别的法子,比如把事搅黄。”


    “对啊,对啊,三姑姑, 你那么聪明, 一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对不对?”


    杜三钮道:“不对。”


    小麦一噎,转向卫若怀, 她不按套路来,换你。


    “既然不对,那就按照我说的办。”卫若怀道:“你现在回去打听一下媒婆给你爹介绍的人是哪个村的, 小麦, 我叫邓乙过去看看。”


    “你的小厮啊。那多麻烦。”杜小麦很不好意思,没等卫公子开口他又说:“谢谢你,我这就去。”


    卫少爷顿时哭笑不得,扭脸见三钮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卫小哥轻咳一声,“我知道, 你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你不知道, 我是。”杜三钮前世生活在和平年代,虽说是个孤儿,年幼时没少被欺负, 但是给别人下绝孕药这种事再借给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干。然而,三钮就说了。


    卫若怀扶额,“嗯,你心狠,不过这事用不著你出面,等我消息啊。”说完起身就走。


    丁春花左手一篮雪白的槐花,右手拽著几根树枝迎面走来,见卫若怀面容严肃,招呼一声,“回家啊,卫小哥。”到三钮跟前就问,“他怎么了?你又逗人家?”非常肯定得问。


    “哪有。给他讲个鬼故事,没想到他胆子太小。”三钮也不是故意那样说,她经常忽悠她爹娘,信口胡扯惯了,就把“绝孕药”三个字给说出来。当著杜小麦的面又不好承认自个怂,于是将错就错。卫若怀若是因此疏远她,三钮虽然可惜少了个金大腿,也不会强求,“娘,我们晚上吃槐花?”


    “明天估计有雨,不吃也不能煮了晒干放起来,做吧。”丁春花看了看天空,“也该下了。”


    麦穗饱满,但是麦粒还没熟透,这个时候下场雨麦粒不会发芽。等天晴,晒几天晾干地,也差不多可以割麦子了。


    庄稼人最怕麦穗金黄的时候来一场大雨,那样的话这半年就全忙乎了。


    三钮前世没吃过槐花,第一次吃蒸花槐,有点甜有淡淡的香味,三钮一下就爱上了。槐花过水晒干,和别的菜一块炖又是另一番风味。


    丁春花一说做,三钮放下手中的活儿,拎著篮子就去厨房。把槐花洗干净,沥水,和杂粮面一块拌匀,竹篦子上铺快粗布,槐花摊在上面烧火蒸,蒸熟后或炒或者只见倒点热油浇在上面。


    大晚上的,三钮不想吃太油腻的,便热化一点猪油浇在上面,一家三口每人一大碗,端到外面又碰到卫若愉。小孩知道堂兄喜欢三钮,这次见著她没再问做什么吃的,而是说:“大哥怎么了?三钮姐知道么,他从外面回去就变得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两一样。”


    “他大概在思考人生,没事的。”三钮话锋一转,“若愉,来吃我刚做的好吃的,保证你以前没吃过。”


    此话一出,小孩儿瞬间把兄长抛到脑后。


    卫若怀想到三钮居然那么狠心,别提多么失望。可是一想到他替三钮辩解时,三钮又勇敢承认,又觉得她不做作。思来想去,整个人纠结极了。


    翌日一早,听到卫若愉吩咐他的小厮去采槐花,又提到三钮用槐花做吃的,卫若怀瞬间决定,三钮狠又怎样,起码她孝顺,对自个爹娘亲人不狠。又那么会过日子,日后万一,万一卫家遭逢不测,三钮也能撑起这个家。


    随后吩咐邓乙去帮杜小麦打听他爹的事。邓乙也知道,不是他家公子烂好心,只因三钮和杜小麦关系好,他不去,那去的人有可能变成杜三钮。


    邓乙到村口就遇到个人在问“你知道会做饭的那个杜三钮住哪儿吗?”听到这话邓乙立马回来,刚进院里就嚷嚷,“少爷,又有人来给三钮说媒了。”


    卫若怀一下坐起来,“这些媒婆怎么跟杂草似的,大火也烧不尽。行了,我去看看。”到外面见对方正在敲门,卫若怀跟过去。


    “卫小哥有事?”三钮的爹娘不在家,见他过来很稀奇,居然没被自个吓到,又见他身边多一人,“你们家来人啦。”


    “不是,我不认识。你们有事先聊,我等会也没事。”卫若怀不等三钮开口,熟门熟路的进屋搬三个凳子。来人不知他是何人,见他对三钮家这么熟悉,还当是三钮没出三服的亲戚呢。


    于是就把来意说明,三钮和卫若怀吓一跳,“县太爷的夫人找我做生日宴?没搞错吧。”


    “没有,还请三钮姑娘五月十七那天早早去县里准备。”来人说:“我们知道你的规矩,外出做事一次一百二十文,钱我已带来,那天你和你娘一起去就行了,我们家有很多下人。”


    “行,我们知道了。”卫若怀见三钮不动,伸手替她接下钱。来人也没怀疑,只当三钮太激动,说声告诉就转身回去了。


    他都走很远了,三钮的脑袋还有点懵懵的,“你怎么就把钱收下了?!”


    “县太爷的夫人请你,你敢拒绝,或者你能拒绝吗?”卫若怀道:“除非以后不在杜家村。”正好跟他一起去京城,“再说了,那天我和你一起去,纵然县太爷万般挑剔,有我在他也得给我忍著。”这口气,听得三钮简直了。


    可是杜三钮又不得不承认,卫若怀一点也没夸张。卫老被世人尊称相爷,相爷府的丫鬟也能配七品官,何况卫家未来的掌门人。搞不好县令见著他还得行下官之礼。


    十七号早上,邓乙驾著马车,卫若怀坐在车外,三钮和她娘坐在车里面,乍一到知县家门口,守门的小厮误以为来客了。


    杜三钮自报家门,小厮还有点不信。看了看杜三钮身上的短打又看了看卫若怀身上华丽的曲裾,总感觉两人不是一路的,“这位公子,你找我家太爷何事?”先招呼卫若怀。


    “我是卫若怀,听说今天是贵府夫人的好日子,若怀不请自来,烦请你去通禀一声。”卫若怀说著,打开他那用来装逼的折扇,邓乙从马车里拿出个小盒子。


    小厮很犹豫,可他又怕眼前这位极其有风度的公子真是个贵人,一边喊人带三钮去厨房一边亲自去找他家主子。


    县太爷听说来人和杜三钮一起,张嘴就说:“打发他走。等等,你说他叫什么来著,卫若怀?我的老天爷,可别是我想的那样。”起身就往外跑,众人不解,哪样?如此慌张。


    跟著出去就看到县太爷正向个少年行礼,卫若怀随手把折扇插在腰间的玉带上,双手托起他的胳膊,“大人严重了,若怀今日过来仅代表个人,和我祖父、父亲无关。”


    “下官知道,下官知道,太傅大人还好吧?”县令大人装作很惶恐的问。


    卫若怀说:“杜家村山美水美人和善,祖父在那边住的很开心。早前你的人去找杜三钮,若怀和三钮是邻居,不巧听到此事,今日便随她一起过来,还望大人莫怪。”


    “不会的,不会的,下官想请公子,可是,毕竟是贱内的生日。”杜家村的卫家并没有女主人,所以县令想趁机跟卫家套近乎,也不好意思登门。


    县令只顾得高兴,随后出来的县令夫人心中一凛,杜三钮的邻居?载著杜三钮一起来,说明什么?杜三钮和卫家关系非常好……趁著她相公和卫若怀寒暄,县令夫人偷偷溜出去。


    卫若怀从进门就注意著她,见此心中暗乐。果然,县令夫人出去的第一句话就是,“交代厨房,不要为难杜三钮,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管家见到三钮就说:“今天是夫人的四十整寿,请很多贵客,你若把今天的宴席做好了,自有你的好处。”做不好,至少得脱层皮。


    丁春花听出来,顿时吓得一哆嗦。三钮忙攥住她娘的胳膊,不卑不亢道:“管家大人放心,三钮一定让贵客满意。只是,这么多菜,我和我娘两人…”点到为止。


    管家挑了挑眉,“那就好。你们,好好配合三钮。”指著厨房里几人就去复命。可是没等来夫人的夸赞,还被说落赶紧去给杜三钮道歉,他娘的,管家真想撂挑子不敢。同时也知道杜家小丫头为何那般镇静。


    丁春花听到出去一趟回来的管家就说:“夫人念三钮姑娘年幼,做她拿手菜便可。”


    “谢谢夫人体谅。”三钮抢在她娘之前开口,随之又说:“管家大人,这里油烟重,做好之后让人通知你可行?”


    “可以,可以,你慢慢做,不著急。”管家话音落下,除了三钮其他人皆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丁春花心里更不安,想了想,便问县令家的厨娘,“哪里可以洗手,我们洗洗手。”却拉著三钮往外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问问三钮怎么回事。


    对方一愣,猛然惊醒,“啊,你们坐,我去给你打水,还有什么事,你,您尽管吩咐。”


    “那你们先把菜洗好,肉切成条,鱼洗干净。”三钮当真吩咐起来,丁春花使劲拽她的胳膊,示意她赶紧闭嘴。三钮仿佛不知,直到所有人都忙起来,她才低声说:“卫小哥见著县令老爷了。”


    丁春花不解,“所以?”


    “县令畏惧卫家的权势。”三钮说出来,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也跟著落到实处。


    作者有话要说:  卫若怀:我终于不是打酱油的了


    第39章 宫爆兔丁


    丁春花的腰板瞬间挺得笔直, “欺软怕硬的货。”


    “娘,少说两句,赶紧做饭。”三钮自认她从未得罪过县令家的人,即便是两个姐夫,和县令夫人的娘家也没多少交集,可是管家之前的话分明故意刁难她。


    不是杜三钮看不起自个,她在十里八乡有名, 县令夫人也不会请她来做饭, 毕竟迎宾酒肆的厨子也不差,县令夫人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


    杜三钮百般不解, 可是周围除了她娘没有一个她熟悉的人,想了又想,她干脆亲自掌勺。


    卫若怀起先也没多想, 因为在他眼中三钮除了家世, 不比京城贵女差,知县夫人能找到三钮说明她很有眼光。


    来时路过迎宾酒肆,丁春花指著门匾说:“大妮的家就在这里。”卫公子猛地意识到,县令夫人如果请迎宾酒肆的厨子做饭, 给段守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拒绝啊。


    随著县令步入中堂,卫若怀见其他客人还没到, 同县令寒暄时直接就说:“杜三钮做饭的手艺特别好, 大人怎么知道,她的名声已传到县里?”


    县令哪知道什么杜三钮,他去迎宾酒肆吃过饭, 在他夫人说请杜三钮的时候,县令建议借用段家的厨师,“我夫人说迎宾酒肆的菜都是杜三钮琢磨出来的,不过,下官总觉得她有点夸张。”县令很想相信他夫人,然而京城来的卫大少在这儿,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谁知卫若怀接到,“你夫人说的很对,我祖父也十分喜欢杜三钮的饭菜,经常命我家厨娘去跟她学。”


    “太傅大人也喜欢?”县令不自觉坐直身体。


    卫若怀微微颔首,“不过有一点你夫人说错了,迎宾酒肆的饭菜是三钮和段家厨师一块研究出来的。杜三钮喜欢吃,段家厨师刀工好,懂得也不少,两个喜欢吃的人碰到一块,你懂得。”


    “懂,懂,我就说么,杜三钮堪堪十岁,哪会做那么多菜。”县令对卫若怀的话深信不疑。


    卫若怀挑眉,这个县令太好忽悠?不管是真是假,卫公子都不会放过他,谁让他家找上三钮。


    整个吃饭过程中,每吃一道菜,卫公子总是评论一番,吃到熟悉的味道,他还把卫老扯进来。县令以及他请来的客人有心和卫若怀交好,便顺著他的话说。


    有时卫若怀还没来得及开口,吃到美味的宾客就开始问:“卫老喜欢这道菜吗?”


    没用多久,卫若怀便打听清楚,县令对三钮知之甚少,今天这场生辰宴的主导者是县令夫人。由于亓国风俗是男女不同席,县令夫人并不知道卫若怀和县令聊得什么。出了县令家的大门,登上马车卫若怀就问:“你之前见过县令夫人吗?三钮。”


    三钮摇头,“我不认识,待会儿问问我姐夫。”


    段守义自然没见过,可是听三钮说完事情经过,又说如果不是卫若怀跟她去,她甭想全须全尾的出来,段守义眉头紧皱,“有卫小哥在县令夫人不敢动你,你也别乱来,我先找人打听打听。娘,快收麦子了,最近别接活了。”


    “我们知道。”丁春花可算明白什么叫树大招风,整个五月都没允许三钮往县里来。


    三钮也知道,这次赶巧了,卫若怀同她一起去。下次,下下次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县令夫人若是铁定为难她到底,她再不小心点,早晚会作到她手里。


    麦子还没熟透,三钮每天没多少活,边等她姐夫的消息边帮杜小麦想办法。


    邓乙早已打听清楚,媒婆给小麦的爹介绍的寡妇没什么缺点,他们想从对方身上下手,有点难。然而小麦听到对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依然不同意对方和他爹的事,“她有个闺女,以后到我家一定会偏疼她闺女,假如我和她闺女拌嘴,她也不会向著我,即便不是我的错。”


    “你小子想的可真多,坚决不同意这桩婚事就是了,哪那么多理由。”三钮拧眉道:“我去和你爹讲。”


    卫若怀试探道:“他能听你的?”个小姑娘家家的。


    杜三钮已想出办法:“结果如何只有试过才知道。小麦,你爹在家?”


    “在家,在家,你舅舅给我爹放好些天假,让他来家收麦。”小麦拎著书包站起来,“三姑姑,我和你一起。”


    “你在这里等我。”三钮想了想,“我就和你爹说你很生气,不想来家吃饭了,看你爹什么反应。”


    小麦大喜,“这个好,我就知道三姑姑有很多办法,你居然还骗我下什么绝孕药。”


    “我没骗你,当时我是那么想的。”杜三钮说著看一眼卫若怀,卫公子面不改色,异常坦然,任凭她打量。三钮心中讶异,不愧是京城来的,见多识广。


    三钮到小麦家中自然不会讲杜小麦对他娶个有孩子的寡妇有很大意见,而是问:“大哥,将来你孩子、她孩子和你们的孩子打架,你站哪边?”


    杜家鹏当即懵了,“哪有那么多孩子?”


    “你二十五岁,不是四十五,以后有几个孩子谁也说不准,包括你自个。”三钮道:“如果你想清楚,给我们家小麦立个字据,万一你偏疼小的,亏待小麦——”


    “等等,还没影的事,你想的忒远了,三钮妹子。而且小麦什么时候成你家的?”杜家鹏哭笑不得。


    三钮说:“我娘喜欢小麦,听说你快成亲了,正琢磨著让小麦当我干儿子,或者直接过继到我们家。当然,你还是小麦的爹,我伯娘还是小麦的奶奶,这点永远不会变。”


    “好你个杜三钮,我说你怎么对小麦这么好,合著惦记上我儿子。”杜家鹏佯装生气道。


    三钮耸肩,“那又怎样,你和我家断绝来往啊。反正我来就想问你这一个问题,问完我也回去了。对了,小麦今天在我家吃饭,晚了就不回来了。”


    “你…我家又不是没吃的。”跟上三钮,把他那个贪吃不要亲爹的儿子捉回来。


    杜小麦见他爹一脸怒色,直觉往卫若怀身后躲,卫公子立马就说:“你别打他,有话好好说,小麦还小。”


    “我,我什么时候要打他?”杜家鹏简直无语,他就想吓唬吓唬有事不找爹找外人的臭小子。


    卫若怀不信,“真不打他?”


    “当然!”杜家鹏铿锵有力道。卫若怀拎出小孩,“小麦,别怕,你爹保证不打你,他如果食言,你回头告诉我。”


    杜小麦连忙点头,“好好——”


    杜家鹏伸手抱起儿子,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臭小子,能耐很了,靠山不少啊。”


    “你说过不打我的。”杜小麦瘪瘪嘴,他爹立马接道:“这叫打?这是爱抚。”


    “噗,哥,快别逗了。”三钮笑喷,“反正我刚才和你说的是真的,你别不当回事。”顿了顿,“我娘就在屋里。”


    “我们家做好饭了,得回家吃饭。”杜家鹏抱著儿子逃一般遁走,恐怕慢一点丁春花就从屋里出来,和他商量过继的事。


    过继在乡下很长见,哪家没有儿子便会过继个同族的小辈养老送终。杜家村的小子不少,但是杜家村没有穷到吃不上饭的村民,所以,没人会把儿子过继出去。


    怎奈小麦特殊,他有一个伯伯两个叔叔,传宗接代不需要他和他爹。再说了,他爹再娶,生个孩子的可能性有九成,小麦在家里就显得多余。


    丁春花真提出过继,当爹的不同意,难保儿子会同意,毕竟小麦和三钮关系真好,而丁春花和杜发财也真疼他。


    翌日,杜家鹏就去找媒人,直接说他家几个兄弟不同意寡妇带著孩子进门。即便寡妇不带孩子,他爹娘又说,成亲三年之内不能生孩子,等小麦大一点他们再生孩子。


    前一个理由还好,后一个?媒人自个都没法接受,可一想人家孩子才六岁,又能说得通。小麦他爹又说这两条是他的底线,媒人只能眼看著这桩婚事黄了。


    杜小麦的事搞定,村里真到收割小麦的时候。段守义没打听出县令夫人为什么找上三钮,可他的对头最近推出了几道和段家酒肆相似的菜。


    段守义自然不会怀疑三钮泄露出去,便顺著这根线查,结果查到对方和县令夫人有拐著弯的亲戚,段守义便找到三钮,“你在县太爷家做饭的时候,有没有人跟你学?”


    杜三钮仔细回想一番,“有个妇人问过我几句,我以为是县令家的人,也没当回事就告诉她了。”


    “说得多吗?”段守义忙问。


    三钮道:“当时我忙著做菜,哪有工夫跟她说那么多。”何况那时她心里正惦记著县令夫人为什么为难她。


    “我明白了。”段守义道:“县令家的管家说的那番话不是为难你,主要目的是想你尽可能多做几个花样出来,最好是我家没卖过的。”


    三钮乐了,“我都没告诉过你,会在外面乱做。就算做也是尽可能简化,人人吃一遍都会做的。”


    “你,行!”段守义算是服了,亏他还担心的跟什么似得。


    卫若怀也是服了,同时也佩服自个眼光好,心中更加坚定娶三钮为妻。在给他爹写回信时,决口不提酒,除了向他爹请教学问,就是给他讲百姓多么辛苦,为了抢收小麦,连天加夜干活,就差没明说他爹不知人间疾苦,居然还闹著喝酒。


    卫炳文收到信,气得想骂人。卫炳武拿过来扫一眼,顿时乐喷,“大侄子长歪了啊,大哥。”


    “他就没正过。”卫炳文以前也觉得他家儿子不错,懂礼明事,勤奋好学,世家子弟的陋习在他身上全无。然而上次那几张食谱让卫炳文彻底认清了儿子的真面目,这次,“我们中秋节去杜家村。”


    “皇上同意?”卫炳武怀疑。


    卫家哥俩还在孝期,平时不上朝,直接去部里做事,遇到什么事他们也是让下属出面,毕竟身上有孝,所以,若是想请假,“我就跟皇上说担心父亲,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别报喜不报忧。”


    远在千里外的卫若怀打个寒颤,卫若愉忙问:“大哥怎么了?是不是兔子咬著你了?给我拿著。”


    “你拿跑了怎么办。”卫若怀不给他,“我没事,走,回去叫三钮给我们做宫爆兔丁。”


    村里人忙著收割麦子,卫家哥俩没事干,外面热火朝天的,他俩定力好也在屋里坐不住,干脆拿著书本坐到麦场边帮村里人看麦子,主要是看著鸟兽别来祸害麦子。


    卫若怀见小麦手里拿著长长的竹竿,很好奇,“真有鸟来吃麦粒?”


    “当然,可多了,一会儿没看见就有一群。”杜小麦说:“卫小哥,你帮我看著,我回家拿个筛子,咱们捉麻雀。”结果麻雀没捉到,套个灰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卫炳文:吃吧,吃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第40章 葱油饼


    五月份堪称收获的季节, 熟的不单单是麦子,还有红彤彤的大桃子,黄橙橙的麦黄杏,酸甜可口的杨梅,放在以往这些果子根本等不到熟透就被小孩祸祸干净。


    三钮说桃花、杏花可泡酒,果子也能酿酒。杜家村的小孩们一听酒可换钱,不但自个不祸害, 还不准家中长辈吃。可是山里的野果没法入口, 奈子、葡萄之流最早也得到七月份才能成熟,他们就把主意打到别处。


    大人在地里割麦, 老人在家做饭,喂牲口,年龄稍大的小孩去地里拾掉落的麦穗, 年龄较小的孩子, 比如杜小麦,必须在麦场看麦子。


    看麦场看似清闲,其实是非常无聊的活儿,未脱离的麦穗不用太在意, 之前打出来的麦粒,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起来用木掀翻一遍, 晒干储存起来才不易发霉。


    杜小麦算著时间翻麦粒已经够烦, 鸟雀跟著凑热闹,田鼠出来晃悠,就连野兔子也当他好欺负。乍一看到从麦场中央蹿过的兔子, 杜小麦想都没想抬手把筛子扔出去,卫若怀紧跟著用长长的竹竿按住筛子,活捉一直灰兔子。


    卫若怀捡起来就问,“兔子怎么吃好吃?”


    “三钮姑姑做过,辣辣的,可好吃了。”小麦话音落下。卫若愉舔舔嘴角,“小麦,这里的兔子多吗?”


    杜小麦想了想,“很多,田间,山上到处都是,但是兔子机灵不好捉。卫小哥手里的不算,我觉得这兔子可能遇到事了,慌不择路才往我们这边跑。咳,管这么多干么,卫小哥,你家有没有人会杀兔子?没有就给我,让我爹杀。”


    “你爹在地里。”卫若怀道:“不就是剥皮,叫我家管家弄,洗好送三钮家里,我们中午在三钮家吃。”顺便忙三钮烧火,顺便和三钮聊天。


    三钮家的麦子已脱粒,就在麦场晒著,她娘和他爹上午帮他二伯割麦,下午帮她大伯干活,他们两家比三钮家的地多。午饭便由三钮的两个堂嫂做,而她,因为是老杜家最漂亮,最聪明的闺女,三钮的伯父和堂哥们坚决不许她下地干活。


    杜三钮骨子里是位成年女性,于是在杜小麦帮她看麦场的时候,三钮回自个家做饭,打算给长辈们加餐。


    钱娘子拎著兔子来的时候,三钮正擀葱油饼,宽大的案板上已摆六个碟子大的面饼。


    卫若愉一下挤开他哥,“三钮姐,我帮你烧火,烧菜锅煎饼,对不对?”


    “厨房里热,你出去吧,我自个弄。”今天天气特别好,太阳也特别大,三钮估计得有三十二三度,很怕娇弱的卫二少中暑。


    卫若愉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我帮你,做快点,否则中暑的人就是你啦。”


    杜三钮抬头冲卫若怀使个眼色,希望他管一下卫若愉,谁知卫小哥却说:“放心吧,三钮,若愉刚喝一碗冰饮。”


    “中暑不准怪我。”三钮巴不得有人帮忙,见此立马掀开锅盖舀一块猪油放进去,待锅热了就开始煎饼。


    杜家三钮最小,她几个堂姐早已出嫁,三个堂哥其中两个成亲,大伯家的老三比她大六岁还未说亲,三钮和面的时候算著人数特意多和一些,结果只做十六个,还剩一小块面,“若愉,给你做个巴掌大的葱油饼好不好?”


    “三钮姐姐做什么我都吃。”卫若愉想也没想,“做好了咱们炒兔子,管家说这只兔子有五斤,你一半,我们一半。”


    杜三钮前世没做过兔子,但她做过宫爆鸡丁,这次也比照宫爆鸡丁的做法,茱萸代替辣椒,花椒和胡椒这些东西家中常备……待兔子出锅,卫家小哥俩不约而同地咽口口水,三钮终于能理直气壮道:“以前没怎么做过,尝尝盐味怎么样。”递给他俩一双筷子。


    “没有盐也好吃。”卫若怀终于先堂弟一步说出恭维的话,卫若愉白他一眼,扭脸就对三钮说:“小麦还等著我们。”


    “你端一碗给小麦送去,卫小哥,你端一碗和卫老俩吃?”三钮问。


    卫若怀没任何意见,“要不要我帮你送地里去?”指著馍篮、菜盆和装满绿豆汤的砂壶。


    “不用,我能拿完,你们快回家吧,厨房里这么热衣服都汗湿啦。”三钮一说,卫若怀低头一看里衣若隐若现,顿时满脸通红,“有事就去麦场找我。”说完端著碗拿著两个饼就往外走。


    三钮想笑,“你堂哥在京城的时候是不是都不敢和姑娘讲话?”


    卫若愉真想昧著良心说,他特别会和姑娘家唠,那样一来他三钮姐势必会讨厌堂哥,“是呀,是呀,比我若兮姐姐还像个大家闺秀。”顿了顿,话锋一转,“三钮姐,我们什么时候酿酒啊。”他爹已背著他大伯偷偷连著写两封信问他,到底还有没有杏花酒啦。


    “把麦收进家。”酒重要,粮食更重要。而今年老天爷给广灵县的百姓饭吃,五月中旬下场雨,直到六月初,杜家村的土地上连个麦穗都没有了,才再次下雨。


    此时轻轻碰一下杏树,杏子就像落叶一样纷纷下落,桃树上的桃子更是裂开了嘴。三钮叫村长召集全村男女老少在大麦场开会,主要讲果子酿酒的事。


    三钮说她之前没做过,而酿果子酒需要很多糖,糖又是精贵的玩意,村长说完,一半村民不在乎糖的贵贱,一半村民不舍得却更不舍得能卖钱的果子酒,村长一时没法。


    杜三钮说,“杨梅直接泡在烧酒里面,你们想泡多少泡多少。大家每家派一人,桃和杏酒各做两坛,同意的话我们就在这儿做。当然,想多做些的自己回去私下里做,但是我希望大家别把做法说出去。等酒成了,我去找我大姐夫,让他给咱们找销路。”


    众人一听大喜,连连说:“不会的,不会的。”


    杜家村的人是早年逃荒到此,除了特别在意钱也特别懂生存,他们有赚钱的法子绝对不会和外人分享,即便是闺女、娘家过得不好,宁愿出钱补贴。


    有猪油炒菜在前,三钮相信他们比自个还自私,这话主要是讲给杜家村的新媳妇听的。既然大家没意见,等天再次放晴,杜家村的村民开始做果子酒。


    村里别看只有七八十户人家,架不住人口多,五百多口齐上阵,下午半天就做好了,还帮三钮家把所有的桃子和杏全做了。


    方法是三钮提出的,她想做些大家根本不多问。三钮之前又说她没做过果子酒,村里人也知道,段家酒肆去年根本没卖过果子酒,相信她,也就不敢学她一次弄这么多——每样十坛,杨梅酒更是泡了十五坛。


    村民见卫家两位小少爷也跟著做,“你俩做了喝还是拿去卖?”


    “卖啊,赚个零花钱。”卫若怀脱口而出,村民们都露出不信的眼神,“开玩笑,做了给我爹送去。”


    “京城的卫大人?!”村长的话音落下,就有村民开口,“卫小哥,我家的桃子特别好,水多味甜,我去给你摘些。”


    “我去摘些杏子。”


    卫若怀也没拒绝,这些桃树杏树都不需要村民花多少工夫打理,而这个时节果子泛滥,拿去县里也换不了几个钱。可是这样一来苦了等著吃果子的孩子们。


    他们忍了好多天,结果全便宜卫若怀,卫小哥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去捉泥鳅,上山逮野鸡?”


    “泥鳅都被他们祸害干净了。”大人们不准孩子下水,他们倒好,全跑去稻田里捉泥鳅,捉了自己洗干净,去三钮家接石板,几个孩子围著火堆烤泥鳅。


    一个农忙过后,大人瘦了好几斤,天天没闲著的孩子倒是胖了不少,一时也不知该怪爱吃的三钮把村里的小孩教坏,还是该谢谢她,一个个学的都那么会吃。


    “山上有野猪。”村民提醒卫若怀。


    卫小哥笑道:“我家几个护院会功夫,能碰到野猪最好,捉回来我们加餐。”


    村民一听这话,便不再拦著他,隔天,卫家哥俩带著一群孩子浩浩荡荡上山,卫家的几个护院和小厮守在孩子外围,而村民们也开始耕地。


    野猪没遇到,打了三只野鸡,捉了两窝兔子,捡了好几筐子蘑菇,下山后众小孩平分,还剩下一只约莫四斤的兔子。卫若愉开口就说:“给三钮姐。三钮姐常念刀吃水不忘挖井人,她教我们做兔子,我们也不能忘了他。”


    “就你会说。”卫若怀忍不住怀疑,他家若愉前世是不是说书的。


    卫若愉扬起小脑袋,“因为我心里有三钮姐。”


    “我们心里也有。”


    杜三钮正在家里和她外甥女玩耍,卫若怀进来见三钮小心翼翼的护著小孩学走路,忍不住笑了,“你姐夫可真是个有福的人。”


    “说我么?我怎么啦?”段守义从屋里出来。卫若怀晃晃手里的兔子,“山上捉的。”


    “呵,这可是好东西,谢谢啊,卫小哥。”接过来就说:“娘,给我把刀。回头我把兔子皮拿走硝好再送来。”


    卫若怀问:“你会硝皮子?”


    “我不会,我叔叔会,怎么啦?”段守义不解。


    卫若怀说:“我家的也给你?”


    “小事一桩。”段守义浑不在意的说。见他闺女在院里,便拎著兔子去外面——剥皮。


    与此同时,皇帝念著卫太傅人老识趣,很痛快的给卫炳文哥俩八月份一个月的假期,当著文武百官说,回去好好陪陪卫太傅。


    哥俩回到家就开始查黄历,几时出发合适。一见还剩六十天,从皇宫一直持续到家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本来想给老父写封信提前讲一声,时间太难熬,不痛快的哥俩默契十足的忘记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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