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出宫游玩
胤礽若有所思:“皇帝一顿饭吃多少, 内务府采买的人都知道, 城里的百姓应有所耳闻。那位这样说摆明是故意引起朝廷注意。店家, 官府的人去过吗?”
“没有。”店家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都忙着闲散旗人移去东北一事,官府估计也抽不出人手。再说了,那人只是夸大其词, 结束时还特意强调博君一笑,官府就算知道也不好拿人。”
石舜华转向胤礽:“闲散旗人的事告一段落,这事不就传到您耳朵了么。”
“对哦。”店家猛地反应过来,“小的被那个说书的人当枪使了。”
胤礽:“看来我还真得去看看。”
两刻后,胤礽和石舜华到飘香楼门口。巳时一刻,合该酒楼最清闲的时候,飘香楼一楼却快坐满了。
胤礽和石舜华并没有进去, 而是走到飘香楼斜对面的一个小茶馆里要一壶粗茶。胤礽也没让奴才伺候, 倒一杯递到石舜华面前:“夫人, 请。”
石舜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湿湿嘴唇就放下。
胤礽轻笑:“不渴?”
石舜华白他一眼,粗茶苦又涩, 她怎么喝?
“吃好的嘴巴。”胤礽瞥她一眼, 就问店小二,“听说飘香楼来个说书的, 我记得去年还没有, 从哪儿冒出来的?”
穿着短褐, 肩上搭着一块白色汗巾的小二道:“小的见过几次, 听说话的口音像是从西南来的。听人说最开始那几个人也不会说书,好像找了什么人才学会说书。”
“几个?”胤礽注意到这个词。
小二:“四个男人,两个壮年,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还有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顿了顿,一脸好奇地问,“客官,您打听这事干啥?”
“听说皇帝一顿三千两,我来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在这边胡编乱造。”胤礽道。
小二哥打量胤礽一番:“您,您不会是四爷吧?”
胤礽猛地抬起头:“你怎么会这样想?”十分意外。
小二哥咽了口口水,瞧着他不像生气,又素闻雍郡王公正廉明,雍郡王府的奴才也从未干过仗势欺人的勾当,大着胆子说:“您不像商户,腰间的玉佩又不是一般书生能买得起的。这会儿文武百官都在衙门里当差,小的大胆猜敢在‘闲散旗人移东北’这个节骨眼上招摇过市的,除了皇上的兄弟也没旁人。”
“就不能是个富家翁?”胤礽问。
小二哥看向石舜华:“您的夫人看起来比皇后娘家的石家二奶奶还有气质,富家翁哪有您这么好的福气。”
“合着你还是凭着我夫人断定我的身份。”胤礽摇头失笑,“现在可以说了吗?”
小二忙问:“您真是四爷?”
“我说我是老三,你信吗?”胤礽问。
小二摇了摇头:“三爷要是打听这事肯定不会像您这样严肃。”
“幸灾乐祸的口吻问你?”胤礽肯定道。
小二噎了一下:“小的可啥也没说。”
“你既然这么聪明,嘴巴还这么能说,应该知道我想知道的你也知道。”胤礽道。
小二不自在地挠挠后脑勺:“不如您聪明。小的听一个客官说,那四个人是上京告御状,只是不知道为啥突然说起书。小的猜是没盘缠了。
“从西南当京城几千里地,那边没便宜的水道,马车、驴车都不便宜,盘缠花光倒也有可能。”胤礽道,“如今顺天府尹是沈竹,皇上的心腹之一,他们想告御状大可击鼓鸣冤。可最近也没听说京城出了冤案。”
小二:“这些小的就不知道了。对了,那几个说书的就住在郊外的小庙里。爷如果想知道真相,可以派人去那边找他们。”
“我不想知道。”胤礽道,“我只是好奇打听一下。”
小二楞了一下,看着胤礽,见他不像开玩笑:“您,您不是四爷?”
“不是!”胤礽道,“以后啊,少自作聪明。”冲霍林使个眼色。
霍林拿出半两银角子:“我们的茶钱,剩下的算赏你的了。爷,回去吗?”
“待会儿再回。”胤礽走出茶馆,“你主子娘娘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耍蛇的,我得领她过去看看。”
石舜华好笑:“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我也没说我见过。”胤礽打量她一眼,“就你这不愿意吃亏的性子,也就我能受得了你。”
石舜华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辛苦您了,忍了我十七年还没烦。”
“哪舍得啊。”胤礽笑吟吟抓住她的手。
石舜华眼角的余光瞥到霍林、阿鼓等人抿嘴偷笑,使劲掰他的手:“松开。”
“怕你走丢了。”胤礽道,“找不着回家的路,回头你儿子能闹得鸡飞狗跳。”
霍林:“爷,小公子若是知道您和主子娘娘出来玩,也会闹得人仰马翻。”
“他闹由他闹,不搭理他,闹够了就安生了。”胤礽说着,突然想到,“老三和老四快回来了。”
石舜华:“您二月中就收到八弟的信,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月底八弟和十一弟、十四弟到江宁,明察暗访,搜集证据,又把证人保护起来,这就到了二月中旬。”胤礽边走边小声说,“带着证据去找张伯行,张伯行说已经放榜,考中的举人也已入档,不能再更改。老八拿出圣旨,张伯行才出面拿人。
“闹事最凶的仕子被放出来,噶礼接到消息。升堂当日噶礼跑过去说当日仕子闹事时,就是张伯行派衙役压下去。张伯行说噶礼受/贿五十万两白银,两人当堂吵起来。”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石舜华都很少主动问朝堂上的事。以致于石舜华除了知道两个儿子很好,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噶礼跟张伯行有仇?”
“有仇。不过,老八当时是先把手上没兵的张伯行拿下,准备亲自审理此案。然后当天晚上,噶礼就携重金去驿站。”胤礽道,“噶礼乃总督,老八怕把他逼急了,就先稳住他。没过几日咱爹到了。咱爹接手彻查此案,查到前十名全是庸才,气得一病好几日。他的病痊愈再判噶礼等人的罪,已到了三月中旬。路上不出意外,再过三五日就能回来。”
石舜华:“噶礼呢?”
“他乃总督,朝中重臣,必须押回京城处死。”胤礽指着不远处,“我还纳闷京城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居然敢玩蛇。”
石舜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南边的人?”
“对,印度人。”胤礽道,“霍林,去打听打听,印度人怎么跑京城来了。”
片刻,霍林回来:“他只会说你好、谢谢,其他的都不会说,奴才无能。”
胤礽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夫人,吃糖葫芦吗?”
“我不吃。”石舜华道,“买给你儿子吧。省得他来回念叨个没完。快晌午了,咱们回吧。”
胤礽又给弘晅买两包点心和几个泥人。路过五谷丰登,胤礽停下来往里面看一眼,瞧着里面生意很红火,就打算回去。然而,刚抬起脚就被人拦住。
几个侍卫下意识挡在胤礽前面,呵斥道:“你是何人?”
“跑堂。”胤礽提醒,“有事?”
跑堂吓一跳,瞧着男主人挺和气,不禁告诫自己下次一定不能这么莽撞:“客官要不要进来看看,我们这里有阿月浑子、核桃,还有葡萄干和葡萄美酒夜光杯,只要您能想到的,我们这里都有,您想不到的也有。”
“不了,我们去堂堂杂货店看看。”石舜华故意说。
跑堂噎了一下:“杂货店,杂货店里的东西跟我们一样,价钱也一样,但杂货店没有鲜果,我们店里有。还有蔬菜和牛肉,您来我们店,一次就全买妥了。”
“现在都是这样做生意?”石舜华好奇。
跑堂脸一热:“我们也不想,可是自打我们店的生意红火,城里出现好多家卖瓜果蔬菜的铺子。”
“我看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胤礽往里面看了看,人很多,“难不成谁拉进店里的客人多,谁的赏钱多?”
跑堂猛地睁大眼。
胤礽失笑:“还真是这样。谁想的法子,九贝勒还是十一贝勒?”
“您,您您怎么都知道?”跑堂震惊,“您是哪位爷?”
胤礽:“看来是他们二人。我们家自己有庄子,找别的客人去吧。”说完就登上马车,“霍林,你去四弟府上,叫胤禛去查查那几个说书的和耍蛇的印度人。”
“印度人应该没什么问题。”石舜华道,“大概是在印度生活不下去,逃到咱们这里来。只是西南那边的百姓有冤屈,怎么不找当地官府?”
胤礽:“能从西南来到这边不是一般的百姓。还能沉下心来说书,也不可能是人命官司。”
“你骗那个店小二?”石舜华惊讶道。
胤礽:“朕只是猜测,没依没据也不好到处说。朕估摸着又是那边的土司争权夺地了。”
“如果真是这样您打算怎么做?”石舜华道,“帮助那几人夺回失去的土地?”
胤礽指着自己:“朕看起来就这么热心肠?”
☆、第192章 小五哭了
石舜华认真打量他一番:“您是挺热心的, 热心看热闹。”
胤礽抬手就要拧她的嘴,瞧见唇脂,手腕一转朝她脸上掐一把:“看热闹不嫌事大,朕可比不上皇后娘娘。”
石舜华:“那您倒是说说本宫何时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胤礽仔细回想,他的皇后娘娘近几年不是一般的安分,而是极其安分:“朕,朕年龄大了,记性不好, 一时想不起来。”
石舜华白他一眼, 打开包着子火烧的油纸, 巴掌大的子火烧掰两半, 递给胤礽一半:“咦,里面放的是牛肉?”
胤礽咬一口:“的确是牛肉。鄂尔泰, 牛肉多少文一斤?”
鄂尔泰上次查“闹鬼”一事办的极为漂亮,胤礽今儿出宫前选随行侍卫时,瞧见鄂尔泰当值, 便点了他随行。
霍林去雍郡王府, 这会儿便由鄂尔泰驾车,听到两位主子说的话, 回道:“以前要六十多文一斤,如今均价是二十五文一斤。自打九爷在庄子上养蒙古牛,京郊百姓瞧着很赚钱, 就找九爷和十爷买小牛犊。稍稍富裕一点的百姓, 家里都养着两三头牛, 只有一头是耕地的黄牛。”
“那有没有养羊的?”石舜华问。
鄂尔泰:“羊味太重。养一头羊整个院里都是味,百姓人家养的少,九爷和十爷的庄子大,倒养了不少。百姓虽然不喜欢羊,但喜欢喝羊肉汤,羊卖的也挺好。
“对了,两位爷的铺子里有时候还卖羊奶。同仁堂的大夫说,九爷卖的羊奶比牛奶好。几位爷就不再往外卖,羊奶留着他们自己喝。”
“是蒙古羊奶吧?”石舜华问。
鄂尔泰:“对。京城的羊产的奶可没人喝。”
“牛肉虽然比以前便宜,但也比猪肉和羊肉贵,牛肉馅的子火烧多少文一个?”石舜华问。
鄂尔泰:“五文。奴才也买过几次子火烧,对那家店比较了解,除了有牛肉馅料的,还有猪肉馅和素菜馅。对了,主子爷,那家铺子的牌匾是您写的,坊间怎么传是太上皇?”
“皇上的字是太上皇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人的字差不多。”石舜华信口胡诌,“早年王公大臣没见过皇上的字,便以为是太上皇赐的。”
鄂尔泰明白了:“原来如此。皇上,太子在午门外站着。”
“到了?”石舜华拉开车门,就看到小儿子往这边跑,连忙转身拿胤礽买的东西,扶着阿鼓的胳膊走下马车,“晌午日头毒,你在这边做什么?”
弘晅瘪瘪嘴,眼泪刷一下掉下来。
随后下车的胤礽楞了一下,连忙问:“谁欺负你了?”
“你们!”弘晅指着胤礽和石舜华。
石舜华苦笑:“去景仁宫用饭,然后发现我们不在,以为我们晌午不回来了是不是?”
“不是!”弘晅倔强道。
胤礽好笑:“就因为这个哭?天天说你十八叔是个娇气包,依朕看来都没你骄气。好了,不哭了。”拿出手绢给他擦擦眼泪,“都快成大小伙子了,也不怕奴才们笑话你。”
“谁敢?!”弘晅转头看向众人,就见一个个低着头,肩头耸动,“你们——”
石舜华打断他的话:“外面出点事,我和你汗阿玛出去看看,也没忘记给你买东西。都没给弘暖和弘晗买。”
“我看看。”泪水止住,弘晅拿过来,拆开一看,“糖葫芦?泥人?”惊叫道,“汗阿玛,我都十岁了,还给我买小孩子玩意,一看您就不用心。”
胤礽:“是呀,都十岁还哭鼻子。”
弘晅脸一热,抱着东西就走。
石舜华小声说:“弘晏和弘曜不在宫里,弘暖和弘晗又住得远,汗阿玛也不在,乾清宫、景仁宫和东宫只有他一个,这小子以为被抛弃了才哭鼻子,不是因为不带他出去。”
胤礽很意外:“你怎么这么清楚?”
“他是我儿子。”石舜华道,“他什么样,妾身比你清楚。”
弘晅猛地回头:“讲我坏话请小声点,我不聋,听得见。”
“还真被你说中了。”胤礽摇头失笑,“他小的时候朕也没说过不要他,怕什么啊。”
石舜华:“您这个儿子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天无论去哪儿都能看到自家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委屈的想哭也正常。以后习惯就好了。”
“你们还要出去?”弘晅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问。
胤礽头痛:“飘香楼里来了几个说书的,说朕一顿饭花掉三千两,朕才和你额娘出去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好大的狗胆!”弘晅忙问,“汗阿玛,是谁?”
胤礽:“还不清楚,可能是云南土司。你四叔已经去查,咱们先去用饭。”
下午,申时左右,胤禛进宫向胤礽禀报:“臣弟先查的印度人,印度国内已被西洋人占了,把印度百姓当成奴隶用。在天桥耍蛇的那个人听洋人说大清遍地黄金,就带着一家老小偷个小船跑到咱们这边。人已经被臣弟控制起来,皇兄,该怎么处置?”
“不处置。”胤礽思索道,“跟户部说一声,把你嫂子早年给洋人建的房子买下来,再在旁边建几处,京城的外国人都安置到那边,以便管制。传朕的命令,沿海各口岸严查没有文书凭证的外国人,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边跑。大清不是收破烂的。”
胤禛:“如果还有人混进来呢?”
“不用把人撵出去,他从哪里混进来的,朕处置哪里的官员。”胤礽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上心。说说飘香楼的事。”
胤礽:“那四人是云南人,年龄最小的是土司的儿子,年龄最大的是土司府的管家,两个壮年是护卫。去年年底,土司和土司之间斗争时,这个土司死了。因这次是另一个方先挑起来的,他们才来京告御状。”
“还真被朕给猜中了。”胤礽道,“为何不去大理寺或者都察院?”
胤禛:“他们来到京城安置好就打算去大理寺,只是去的路上看到很多人驾着马车和驴车往城外去,一打听是旗人移去东北,就回去合计一下,过些天再去大理寺。他们租下的小院隔壁住着几个仕子,那几人就给他们出个能把皇子皇孙或者皇上引来的主意。”
“那几人跟朕有仇?”胤礽问。
胤禛笑笑:“您又猜中了。那几人是江南仕子,去年秋闱虽然考中了,但舞弊一事名次很靠后。您二月份颁布诏旨,今年恩正并科,九月份举行。
“会试、殿试开考前先考乡试,全国秀才都可以来京城参加考试。消息一出,那几人就猜到您知道江南的事,嫌您知道的太晚,才帮云南来的那几人写话本坏您的名声。”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胤礽叹气,“底下人又诚心隐瞒,这也怪朕。朕欠他们的啊。”
胤禛:“他们是大清子民,也是您的子民,俗话说儿女都是债,可不是您欠他们的么。”
“就你会说。”胤礽瞪了他一眼,“那几个江南仕子不用管,云南来的人交给大理寺,土司的事明日早朝再议。”
胤禛:“臣弟收到弘晖的信,四月初十之前能回来,是不是等汗阿玛回来再议?”
“土司之间相互抢劫村寨,滥杀无辜,把百姓当奴隶,汗阿玛一直都知道,可他也没想法子改变这种情况,他回来也议不出什么来。”胤礽道。
胤禛看了他一眼:“您已经有法子了?”
“朕是想效仿明朝改土归流。”胤礽道,“但云南那边的土司可不会乖乖同意,势必有一场内/战。”
胤禛:“改土归流,重新丈量土地分给百姓,有兵有粮的土皇帝变成了只有粮的地主,简直是要了土司的命。这场战乱可能还不小。”
“也有可能根本打不起来。”胤礽不等他开口,就问,“你觉得朕派谁过去恩威并施?”
胤禛很想问什么叫打不起来,见状,忙说:“咱们兄弟?领兵打仗自然是大哥。只是您对大哥……也不一定非得大哥,十四弟也不错。有了孩子比以前稳重多了,这次又跟着八弟出去那些日子,应该有所长进。”
“你倒是举贤不避亲。”胤礽瞥他一眼,“先去安排朕交给你的事。”
胤禛张了张嘴,犹豫一会儿,起身告退。
胤礽估摸着他快出皇宫,命人备车直奔神机营。
石舜华午睡醒来就使人去宣弘晋和弘皙。
兄弟俩从衙门里回来的路上碰到一辆马车,敢在宫里驾车的只有胤礽,两人下意识避开。等马车走远,弘皙才问:“为何不跟汗阿玛打招呼?”
“汗阿玛这时候出去肯定有事。”弘晋道,“这也说明汗阿玛不知道皇额娘宣咱们过去。”
弘皙好奇:“哥,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我都没犯错,只有好事。”弘晋这么说的,到了景仁宫也这么问。
石舜华想笑:“本宫听你汗阿玛说,你府里已经收拾好,家具什么的也置办好了?”
“皇额娘准备送儿臣三千两银子的东西?”弘晋忙问。
石舜华微微摇头。
“那您打算送大哥什么?”弘皙很好奇。
☆、第193章 改土归流
石舜华转向宫女阿阮:“去把本宫给大阿哥准备的东西搬出来。”
搬出来?弘晋和弘皙相视一眼, 大手笔啊。
石舜华瞧见哥俩的小动作,抿嘴笑笑走到院里。阿阮正指着空地对抬箱子的太监说:“放在这里就行了。”
“银子?”以前一大家子住在毓庆宫时, 宫外往宫里送银子时用的箱子是黄花梨木,和现在的一模一样。
石舜华颔首:“一万两白银和一千两黄金。弘皙, 你的本宫也准备好了,等你搬去宫外就过来拉。”
“儿臣啥时候才能搬去宫外啊。”弘皙道,“今年都快过去一半了。”
石舜华:“本宫听你汗阿玛说闲散旗人移到关外,他们原来的庄子和宅子都卖了。你汗阿玛命内务府出面买下几处, 不但你的宅子有了, 弘晏和弘曜以及你十六叔的宅子也出来了。等你汗阿玛腾出手来, 自然会跟你说这件事。”
“汗阿玛很忙吗?”弘晋问,“儿臣来的路上看到他又出去了。”
石舜华眉头微皱:“出去了?这事我还真不清楚。孙河,敬事房那边应该有板车,去找两辆。”
“谢皇额娘。”弘晋知道石舜华很有钱, 也就没跟她客气。待东宫的太监推着板车回来,他就命他的侍从推回去。
弘晋和弘皙哥俩还没出午门,住在后面的李佳氏就收到消息。毕竟两人走的时候没有遮掩, 非但光明正大,当值的侍卫问车上是什么,弘晋还说他皇额娘赏的。
翌日, 李佳氏就使人去找弘晋, 问皇后赏了他什么。弘晋直接说真金白银。
李佳氏听完心中很是复杂, 想夸自己有先见之明又不甘心。可是让她拿出那么多金银, 她自己又拿不出来。晚上转辗反侧, 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话说回来,弘晋到家,胤礽也到了神机营制火器的地方。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戴梓乍一听皇上来了,忙不迭跑出来,动作利索的跟二十郎当岁的后生似的,吓得前往通禀的小兵跟着喊:“戴大人,您慢点,您慢点,戴大人……”
胤礽隐隐听见,迎出来故意问:“戴梓何事如此慌张?”
“微臣给皇上请安。”戴梓打个千。
胤礽:“爱卿坐下回话。”指着里面的椅子,而他也转身回到主位坐下,“火器做到哪一步了?”
“启禀皇上,微臣还没想到该如何改进子母炮,不过,微臣把炮/弹改了一下。”戴梓道,“只是方法是依据您给微臣的火/药方子。”
胤礽可没什么火/药法子,那个单子是在胤禛府上的钮钴禄房内搜出来的。康熙觉得神机营的连珠铳和子母炮够用,今年又没什么战事,试过法子可行就命神机营收起来了。
戴梓秘密回到京城的第二天,胤礽就命神机营把这个单子交到戴梓手上:“什么时候可以试一试?”
“随时可以。”戴梓推一下鼻梁的老花镜,“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胤礽:“先说何事。”
“微臣年龄大了,不知道哪天就不行了。”戴梓道,“微臣想趁着还能动,多收几个徒弟。”
胤礽思索片刻:“国子监的人你随便挑。”
“微臣不敢跟朝廷抢人。”戴梓道,“微臣这些日子不止一次听同僚说堂堂杂货店养一群能工巧匠,有的西洋话说的比官话还顺溜,脑袋甚是活泛,微臣想从他们当中挑。”
胤礽摆手:“不是朕不同意,拔尖且年轻聪慧的工匠都随西班牙的货船去了西洋,朕估摸着得再过两三年才能回来。”
“那微臣也去杂货店挑人。”戴梓执拗道。
胤礽刚想否决,猛地想到这人当初被赶去盛京,就是因为人太直太拗:“行,但不是现在。炮/弹试成之后,你才能出去挑人。”
“明天就可以试。”戴梓道。
胤礽叹气:“不行,等朕的旨意。”
四月初八日下午,康熙带着四个孙子回到京城,同时也有十来个涉案官员被押回京城。
五天后,受贿五十万两的噶礼和副主考官五人被斩首,从犯被关押,江南科考舞弊案结案。然而,舞弊案带来的事还未完。
每逢会试,来自江南的举人占会试总人数一半。高中者达十之有八。可现如今因舞弊案,真才实学的人名落孙山,酒囊饭袋却榜上有名。
往年会试开考时间是三四月份,胤礽正月才知道江南的事。那时候再命江南仕子重新考已经不可能,所以他只能把会试往后推,会试前加乡试,仕子来回的盘缠由朝廷出。
诏旨一出,有把握高中的秀才都往京城赶。不过是四月初,京城已经来了许多仕子。京郊的百姓都把家里的空房子收拾出来,租给前来考试的仕子们。
为确保万无一失,胤礽从礼部和翰林院抽调出一半官员,又命大学士和南书房的大臣出卷。同时命好跟文人打交道的胤祉任主考官。
康熙回到京城得知总裁是胤祉,百官虽然因为会试忙得不可开交,却忙而不乱,想说胤礽不应该在会试前面加乡试,康熙也说不出口。
四月十三日上午,胤礽去给康熙请安,向他禀报云南土司内乱一事。
一年来,胤礽用行动告诉康熙他如今已长成苍天大树。康熙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胤礽有了主意,便问他打算怎么做。
胤礽没说他怎么想,而是说文武百官提议改土归流。而康熙对“改土归流”不陌生:“云南的土司抵抗,你又打算怎么做?”
“儿子正打算跟你说这事。”胤礽道,“神机营制出二十枚弹/药,威力胜从前。神机营向儿臣禀报时,儿臣命他们十七日下午去京郊试弹。一旦和神机营预测的一样,那就先礼后兵。八弟先去传旨,五弟和十四弟带兵在后时刻准备着。”
康熙:“朕不想都能猜出结果。”
“废除土司制度,所有百姓都能分到田地,按照大清最低的赋税交赋,且永不加赋,土司还能拦得住当地百姓?”胤礽道,“据儿臣所知,土司把当地百姓当成牲口来用,管吃吃不饱,管住住不好,管穿穿不暖。还没有月钱可拿。有机会自己当家作主,只需交给朝廷一点税,也许不用朝廷出兵,当地百姓就把土司解决了。”
康熙盯着胤礽:“不战而屈人之兵。”
“儿子是这么想的,百官也觉得是上上策。”胤礽道,“翰林院的年羹尧当时便向儿臣自荐,他愿随八弟一同前往云南。”
康熙皱眉:“年遐龄的儿子,老八的侧福晋年氏的兄长?对了,朕到杭州的时候碰到施世纶,朕喊他的名字他不停下来,反而越走越快,保成,你又背着朕干什么?”
“瞧汗阿玛说的,儿子能干什么啊。”胤礽把“育婴堂”的事讲给康熙听,“施世纶此行是秘密查看,他可能以为你身边跟着很多人,怕别人猜出来,才躲着您。”
康熙很怀疑,瞥了他一眼:“你如今翅膀硬了,朕即便不同意,你也会派兵过去。今儿来名曰找朕商议,只不过是支会朕一声罢了。”
“汗阿玛操劳半生,儿子可不敢再让汗阿玛劳累。”胤礽说着话,冲身后招招手,霍林双手递来一封信。胤礽拿起来递给康熙:“漠北台吉,也就是小六的额驸早几天来信,请汗阿玛过去避暑。”
康熙一顿,抬头看向他:“如今才四月中。”
“汗阿玛,信到漠北就四月底了。”胤礽道,“六妹和策凌再把屋子收拾出来,挑出伺候的奴才,然后再向儿臣复命,天就热了。”
康熙拆开看看,的确是策凌的亲笔信,没好气道:“朕才回来几天,你又想把朕赶出去。”
“汗阿玛此行带着弘晏、弘曜、弘昱和弘晖,汗阿玛觉得他们四个如何?”胤礽问。
胤礽冷不丁这么一问,康熙险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四人的表现。”胤礽道。
康熙:“弘晏和弘曜自然是没得说,他俩是朕看着长大的。无论用饭还是住店,都是他俩亲自安排。弘晖最小,不懂俗务,不过他不懂就问。只是老大家的那个忒懒不说,身子骨还特别不好。去泰山的时候,走两步就满头大汗,还让朕等他。真不像老大的儿子。”
“弘晏和弘曜就没有一点缺点?”胤礽问。
康熙想也没想:“没有!”
胤礽头痛,没法聊下去了,“儿子以后有很重要的事交给他俩,想着他俩多出去走动走动,长长见识,以后不至于被底下的人糊弄。心就想着您如果同意去塞外,再把他们四个带上。”
“弘晏和弘曜哥俩,朕必须带上。”康熙道,“弘晖也行,老大的儿子朕不要,朕带着他就像带个大婴儿,忒烦人了。”
胤礽眼角的余光瞥到门口多出一道影子,故意说:“汗阿玛,您这么说大哥会很伤心的。”
“他还敢伤心?”康熙瞪眼,“唯一的嫡子被他教的跟个庶子似的,唯唯诺诺,朕还没找他算账呢。”
胤礽指着门口的影子,冲康熙呶呶嘴:“也许大哥有苦衷。”
“他——”康熙顺着他的手指,越看越眼熟,十分像他大儿子,顿时不敢置信瞪大眼:“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保成!”
☆、第194章 发兵云南
胤礽一脸无辜, 反问:“儿子做了什么?您要这样说朕。”
康熙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胤礽站起来,拱手道:“儿子告退,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快滚!”康熙摆手,“明天不用来,朕以后也不想看到你。”
胤礽没理他爹,转身出去, 走到门口停下来转向左边, 惊讶道:“大哥怎么来了?是来给汗阿玛请安的么, 汗阿玛在里面, 快进去吧。”
胤禔不敢置信瞪大眼:“你——”
“朕还有事,咱们兄弟改日再叙。”说完, 胤礽带着太监、亲卫扬长而去。
康熙瞧着门口空无一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老大,还不赶紧进来。”
“汗阿玛……”胤禔走出来, 难过又委屈。
康熙见状, 脑门一抽一抽的痛:“弘昱出生后,你也没怎么忙过, 平时都在干什么,孩子长歪了都不知道。”
胤禔耷拉着脑袋:“儿臣让汗阿玛失望了,儿臣回去就——”
“就什么?”康熙反问, “揍弘昱一顿?算了, 如今弘昱还在上书房, 朕帮你盯着。对了,你今儿怎么突然过来了?”
胤禔猛地抬头:“儿臣知道老二打算对云南出兵,就叫上四弟陪儿臣一起去乾清宫找老二,儿臣愿领兵前往云南。可老二说他正忙,叫儿臣待会儿再过来。
“儿臣先前又去乾清宫,那边的奴才说老二在您这里。儿臣一想有您在,这事就更好说了,于是就叫四弟回去。看到东边的角门开着,儿臣就从东边进来,没想到却,却听见你们在聊儿臣。”
“这事你就别想了。”康熙道,“保成刚刚已经跟朕说过,派老八前去招安,老五和十四领兵坐镇后方。他不见你是想故意拖着你,来跟朕请安估计也是临时起意,让朕同你说这件事。”
胤禔很是不解:“他,他如今怎么变成这样。”
“狡猾还是心机深沉?”康熙问,“他如今是皇帝,大清的主人。老大啊,这些年只有你没什么长进。”
胤禔不服:“儿臣怎么没长进了?”
“叫你跟保成比,对你不公平。”康熙道,“假如把江南科考舞弊案交给你,你会怎么处置?”
胤禔张了张嘴:“儿臣不清楚具体怎么情况,没法回答。”
“老八也不知道,到了江南两眼一抹黑。”康熙道,“可是短短半个月,他就把所有事情查清楚,还把两江总督噶礼控制起来,可是连噶礼自己都没察觉到。”顿了顿,“再说领兵打仗,你们兄弟当中并不是只有你熟读兵法。朕就不止一次听德妃说起老十四对兵书感兴趣。而你的脑袋不如老十四活泛,这一点你得承认吧。”
胤禔不想承认:“您如果是指歪门邪道,儿臣是不如十四弟。”
“甭管他歪不歪,能退敌就是好计策。”康熙道,“战场上只有你死我亡,不是礼尚往来。皇上不派你去,你也别记恨他。再说了,他也没用外人。”
胤禔颔首:“儿臣知道了。弘昱——”
“弘昱你就别管了。”康熙道,“这么多年都没教好,朕也不指望你。”
胤禔脸一热,起身告退。
康熙望着胤禔的背影,忍不住叹气,“这个老大啊,朕以后走了他可怎么办呀。”
“皇上不是狠心之人,不会对兄弟痛下杀手。”梁九功安慰道,“您如今身体好得很,能看到他们兄弟和解。”
康熙叹气:“看不到了。老大四十岁了,性子早已定型,指望他改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那您就对劝劝皇上。”梁九功道,“皇上如果不听,您就和八爷说说。皇上很看重廉郡王,将来直亲王做下糊涂事,廉郡王求情,皇上看在廉郡王的面子上也会放直亲王一马。”
康熙微微颔首:“这个老二怎么还没册封他兄弟们?”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梁九功道,“皇上说,明天过来,您明天问问呗。”
翌日早上,胤礽在景仁宫用了早饭就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石舜华坐到他身边:“今儿不忙?”
“忙!”胤礽道,“朕今儿早上被一群老匹夫吵得脑门疼,你别说话,让朕清净会儿。”
石舜华起身到椅子后面,给他揉揉额角:“今天真不去给汗阿玛请安?”
“他叫朕滚,朕就多滚一会儿,过几天再去。”胤礽道,“明年选秀记得把弘晏和弘曜的嫡福晋定下来。”
石舜华:“弘晋的嫡福晋是镶黄旗的瓜尔佳氏,弘晏和弘曜的嫡福晋的身份不能比他低,可是再往上就不得了了。”
“朕的嫡子,当得起。”胤礽道,“朕本以为太子册封仪式结束,小五会长进一些。如今十岁了,一会儿不见咱们还哭鼻子,等他知道忌惮两个嫡兄,少说也得再过十年。”
石舜华:“说起小五,弘晏和弘曜看起来懂事了,年岁也不小了,可妾身跟他俩说起明年选秀的事,哥俩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妾身要给他们挑两个宫女,哥俩摇头又摆手,直说不要。在这一点上,真没法跟弘昱比。”
“不是朕诅咒弘昱,再这样下去他难活到二十岁。”胤礽道,“他俩不要就不要,省得以后儿媳妇私下里埋怨你。”
石舜华轻笑:“她敢!”低头看向胤礽,“还难受吗?”
“再给朕揉揉。”胤礽指着旁边的绣墩。
阿鼓连忙搬过来放到他面前。胤礽抬腿把脚放上去。
石舜华见状,心想待会儿又该睡着了。谁知还没到一碗茶的工夫,石舜华就听到鼻鼾声,连忙叫阿阮去拿薄毛毯。
胤禩在乾清宫西暖阁喝了一杯茶又续一杯,第三杯喝完,还不见胤礽,顿时坐不住了,招来个小太监:“皇上是不是又出宫了?”
“皇上在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小太监道,“下了早朝就过去了。”
胤禩张嘴想说“他居然也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一天”,话到嘴边意识到胤礽今儿去上朝了,“本王过去看看。”到景仁宫门口命侍从轻轻的敲门。然而,侍从伸手一碰,门开了。
“虚掩着?”胤禩见状,放心下来,就喊,“皇嫂,皇兄在吗?”
石舜华走过来:“皇上饭后犯困,这会儿在歇息,有什么事?”
“打云南来京城告御状的那几人大理寺已经查清楚,也核实了身份,没有任何问题。”胤禩道,“只是那几人又跟大理寺卿说,朝廷如果不早点发兵,攻打他们的土司就是下一个云南王。”
胤礽揉着眼角走出来:“别听他们胡扯。云南那边如今是一盘散沙,朕再给他一年时间,他也成不了下一个吴三桂。”
“吵醒你了。”石舜华道,“既然不是什么要紧事,再去睡会儿。”
胤礽:“不睡了,一睡就不想动弹了。大理寺卿何时找的你?”
“您今儿早上当着文臣武将把这事交给臣弟,下了早朝他就找臣弟说起这件事。”胤禩道。
胤礽挑眉:“他怎么不自己向朕禀报。”
“他觉得那几人太过夸张,询问臣弟要不要向您禀报。”胤禩道,“臣弟还是觉得尽早过去为好,省得云南的百姓认为朝廷不管他们,跟朝廷离心。”
胤礽颔首:“朕也是这么想的。”
十七日下午,京郊试弹成功。二十日上午,胤禩就带着圣旨和一支骑兵先去云南。不过,他还没出京,胤祺和胤祯就带兵追上去。
京城百姓见到五六千人出京,第一反应不是要打仗了,而是认为又去吓唬倭国人。来京参加科考的仕子们发现领兵的人是两个穿着蟒袍的皇阿哥,两人带的除了骑兵就是神机营的火器和弩,认为准噶尔卷土重来。
胤礽料到坊间会议论纷纷,午时三刻,午门外贴出告示,云南土司内乱,相互烧杀抢掠,民不聊生,朝廷才突然出兵。
云南?对于京城百姓来说太过遥远,下午该干什么干什么。
来自云南的秀才、举人心中不安,可回去再回来就赶不上八月份开始的乡试,只能祈求朝廷为百姓考虑,尽量别动用火器。
胤禩抵达云南宣读圣旨,各地土司的确不愿意归顺朝廷。可他们管辖的百姓一听朝廷接管云南后,重新丈量土地,有了自己的想法。
七日后,云南各地土司一听胤禩终于要走,喜不自胜,好酒好菜给他践行。而胤禩吃饱喝足,出了云南地界就遇到胤祺和胤祯。
胤礽为了试试他这个十四弟的兵法谋略,便任命胤祯为主,胤祺为辅,胤禩为监军。胤祯一行抵达广西,从两广这边调兵,然后直接在云南、贵州和广西三交界处安营扎寨,等着胤禩过来。
胤禩一走,云南各地土司也终于能睡踏实。然而,第二天一早,各地土司收到消息,朝廷的大军离昆明城还有三十里。
骑兵打头,神机营在两侧,步兵在后方和中间。消息一出,各地土司懵了,百姓大喜。胤祯不明白了,“昆明城就在眼前,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昨天晚上神机营在云南地界放一炮,把离得最近的土司炸醒,土司看到朝廷的火器比以前打吴三桂时厉害得多,非但不敢抵抗,还帮着喂马做饭。以致于胤祯觉得,不出三天就能拿下整个云南。
胤禩:“咱们来之前皇兄怎么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现在也没打啊。”胤祯道,“咱们走了一夜只放一炮。”
胤禩瞥他一眼:“我来的时候带三十个人,走的时候只带十人,我问你,那二十个人哪去了?”
“我——”胤祯猛地想到,“对啊,那二十个人呢?被这边的土司给你扣押了?谁这么大的胆子,弟弟灭了他!”
胤禩忍不住翻个白眼:“真不知道皇兄怎么命你为主帅。再等等,最迟明天上午他们就会全部回来。”
“什么意思?”胤祯想了想,“你这次过来还有秘密任务?”
胤禩没理他,而是接过士兵递来的火腿焖饭,吃完就回帐中歇息,同时吩咐当值的侍卫,各地土司求见一律不见。
胤祯很是不解,抓住也想回去睡觉的胤祺:“五哥,八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95章 虎狼环绕
胤祺想了想:“我大概能猜出来, 但不是很确定。八弟既然说最迟明天就回来,那就等明天吧。走了一夜, 我也困了。”说完,打个哈欠。
胤祯还想继续问,可困意涌上来, 放开胤祺揉了揉眼角, 回帐中歇息。
申时左右, 胤祯醒来,肚子饿的咕咕叫, 当值的侍卫端来饭菜。可胤祯刚喝一口汤,侍卫前来禀报,检司巡检马氏求见。
胤祯张口就想宣他进来,突然想到胤禩的话:“这个马氏管哪一块?”
“禀报十四爷, 管着昆明东郊。”侍卫来人跟他说话的话,“离咱们只有十里。”
胤祯笑道:“离得这么近, 难怪第一个过来。去跟他说爷昨儿一宿没睡, 今儿得睡到三更天。”
马氏听侍卫说到“三更天”字样,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大变,直接骑马去昆明城。
酉时左右, 胤禩和胤祺面对面坐着用晚饭的时候, 昆明城最大的院子里的正堂, 坐着十来个男人, 五十左右的五六个, 三十左右的三四个,还有几个二十郎当岁的。个个愁眉苦脸,琢磨怎么应对朝廷大军。
戌时左右,一个个饿的饥肠滚滚,却没有一丝食欲。其中最为年轻的后生突然站起来:“大不了跟朝廷拼了!”
“吴三桂怎么死的?”最为年长者幽幽开口。
年轻的后生全身力气被抽干,颓废的坐回去:“那总不能同意朝廷派人接管云南?”
“再等等,再等等。”年长者道,“昆明城中数万百姓,朝廷不会置百姓性命于不顾。”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
“何事如此慌张?”年长者霍然起身。
来人连忙说:“小公子被,小公子被一群暴民抓起来,还使人送话过来,老爷如果执意抗旨不遵,他们就杀掉小公子。”
“什么?!”年长者脸色大变。
“不好了!”
年长者忙问:“又怎么了?”问出口一看不是他的管家,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正堂内一三十出头的男人起身,“是我家的人。”说话间走出去,“出什么事了?”
“咱家的铺子不知道被谁放火烧了。老爷,夫人命小的前来请你赶紧回去。”
中年人抬脚就想往外走,迈出去,一顿,回头道:“我以前曾说过,不能把百姓当成奴隶用,诸位不听,如今也由不得你我选择了。”说完就往外跑。
“他,他什么意思?”几个年轻后生不明白。
年长者道:“朝廷开出的条件太优渥,云南的赋税按照大清最低赋税来收,而且和平皇帝在位一日,云南就不加赋。这是逼着百姓跟咱们对着干啊。”
“我就不信朝廷能永不加赋。”年轻的后生一脸不忿。
年长者叹气:“云南的税银按照大清最高的税银来收,一年的地税也不见得有金玉满堂四家商号交给朝廷的税银多。咱们这位皇帝啊,娶个会下金蛋的皇后,云南百姓的这点税银他看不上。”
“照你这么说,一旦朝廷的人接管云南,永不加赋,咱们连卷土重来的机会也没了?”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年长者望着满天星光:“开门!迎客!”
“八爷,八爷,昆明城城门大开,知州李氏请三位爷入城歇息。”当值的侍卫忙不迭跑过来。
胤禩恍若未闻:“十四弟,该你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下棋。”胤祯扔下白棋,瞪了胤禩一眼,转向来人,“到底怎么回事?”
侍卫道:“咱们潜进昆明城的人回来说,今天晚上城中好几处地方失火,城中百姓不帮忙救火还拍手叫好。知州府的侍卫刚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拿下,其他人一哄而上,夺走侍卫的兵器,还把人逮住揍一顿。”顿了顿,“这边的民风可真够彪悍。”
胤祺放下茶杯:“八弟,带头揍人的百姓是你的人吧?”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胤禩道,“我的人一直在帐中补眠,哪儿都没去。”
胤祺白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我也知道了。”胤祯道,“八哥,你这招可真够绝。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整个云南不说,还断了所有土司后路。皇上命我为主帅,我还道他真看重我。”
胤禩:“没有你们带兵过来,城中百姓也不敢闹。正是因为我身后有你们,有八旗骑兵,他们才不怕。”
“八爷,您这是去还是不去?”侍卫迷糊了。
胤禩:“天色已晚,明日再说。以防执迷不悟的土司偷袭,你们今夜警醒些。”
“下官谨记。”侍卫说着话退出去。
胤禩:“上早朝的时候皇兄提过这件事,百官也同意了,你忘了?”
“我,我当然记得。”胤祯道,“只是没想到比火器的威力还大。”
胤禩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对京郊百姓来说的确没什么诱/惑,他们每年见的粮食全交给朝廷,靠着去城里做活也能养活一家老小。
“可这里是云南,仁厚的土司也不过是让给他做活的百姓吃饱穿暖。吝啬的土司直接把百姓当牲口。如今朝廷给他们机会翻身做人,还能当家作主,他们再不知道把握机会,那就是棒槌了。”顿了顿,“不过,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本以为得等咱们把城门炸开呢。”
“咱们不趁机进城,百姓会不会认为咱们食言?”胤祺担心这一点。
胤禩:“不会,我的人还在城里面。”
“怎么又突然承认了?”胤祺问。
胤禩撇撇嘴:“十四弟全说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我回去睡觉,咱们明天早点过去。”胤祯站起来。
胤禩:“别着急。五哥,去写个告示,朝廷不准民间私藏火器,私藏火器者立即上缴。否则,三日后查出来按叛/国罪处置。”
“你是想让各地土司主动把火器交上来?”胤祺道,“这就好比掐住他们的喉咙。”
胤禩冷笑:“全死了更好。”
“你可真够狠的。”胤祯打量他一番,“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胤禩白他一眼:“你也别急着睡,十四弟,给皇上写信,派人来接管云南。”
五月底,胤礽接到云南的信。这次胤礽没擅自决定,而是拿着信去找康熙。
康熙看到信中写到胤禩先暂理云南政务,挺诧异:“这么快?”
“已经开始丈量土地。”胤礽指着最下面,“各地土司府的兵丁,留了一半,一半解甲归田。如今丈量土地的就是土司府的人。能这么快解决,除了大多数土司失了人心,还有就是火器的威慑。”
康熙颔首:“接下来呢?”
“贵州还有几个土司,朕想命十四弟拐去贵州 。”胤礽道,“不过,在去贵州之前,云南那边还得排个合适的人过去。”
康熙:“年羹尧,你提过。”
“他?”胤礽挑眉,“太年轻了。”
康熙:“本来朕想任命他为四川巡抚,只是皇后挑中了他妹妹指给胤禩,朕才把他放一放,由着你来安排。年羹尧进士出身,在翰林院待多年,他父亲年遐龄乃前湖广总督,如今健在,他不懂,年遐龄也会教。”
“那就命年羹尧前往云南处理后续的事。”胤礽道,“汗阿玛,西域那边——”
康熙打断他的话:“保成啊保成,云南各地土司表面上臣服,还没彻底接管过来,你想着贵州,这会儿又盯着西藏,你的胃口真不小。”
“离得近,顺道过去一趟,权当刺探刺探那边的情况。”胤礽道。
康熙摆手:“西藏那边再过几年,那边和云南不一样,那边的百姓信奉喇嘛,过的再苦也不想朝廷的人管他们。还有啊,保成,朕得给你说,国虽大,好战必亡。”
“儿子也有句话,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胤礽顿了顿,“大清被虎狼环绕,露出一点破绽,就能被撕掉一块肉。”
康熙却不这么认为:“大清有火器,八旗骑兵骁勇善战,红毛子兵强马壮,如今也不敢跟大清正面作战。”
“汗阿玛,儿子前些日子曾命户部统计京郊一带有多少闲散旗人。”胤礽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十多万,还不算各旗包衣。”
康熙微微皱眉:“这么多?”
“是的。”胤礽道,“朕瞧着他们烦,就全把人赶去关外了。”
康熙猛坐直,不敢置信:“你?保成!”
“此时已经在关外种地。”胤礽道,“当年皇玛法带兵入关时,几乎没有闲散旗人,上到五六十岁,下到十来岁,都能上阵杀敌,这才过去五六十年,就滋生出这么纨绔子弟。朕觉得再让他们闲下去,丰台大营的兵丁也会变成纨绔。”
康熙提醒道:“一旦交战就会有死伤。”
“如今交战已不是对砍。”胤礽道,“神机营当先,伤的是八旗子弟,亡的是胆敢反抗朝廷的兵马。”
康熙叹气:“你如今是皇帝,以后做什么决定不用告诉朕。朕老了,想歇息了。”
“儿子告退。”胤礽起身道。
康熙见状,眼神一暗,还真不跟他客气:“弘晏和弘曜叫来,朕有事找他俩。”
☆、第196章 印子钱
上书房师傅能教的弘晏和弘曜都会都懂, 可朝中实在没他俩的位子,胤礽就命他俩继续去上书房上课,也省得闲着无事,出去惹事生非。
胤礽站在窗户边冲两个儿子招招手,弘晏和弘曜跑出去齐声问:“汗阿玛找儿臣何事?”满眼希冀。
“想多了。”胤礽睨了他俩一眼,“你们皇玛法有请。”
哥俩好生失望,耷拉着脑袋到慈宁宫,跨进正殿的那一瞬间, 精神抖擞, 扬起笑脸, 齐声道:“孙儿给皇玛法请安。”
“坐下。”康熙指着椅子, 随即又命宫人上茶,“回去收拾收拾, 咱们再过几天去塞外避暑。”
弘晏一惊:“天还没热起来啊。”
“再过几天就热了。”康熙看向他俩,目光灼灼,“不想陪朕?”
弘曜:“哪能啊, 能出去避暑, 孙儿巴不得呢。只是大哥下个月成亲,孙儿想等大哥大婚后再出去。”
“弘晋?”康熙猛地想到, 他的十五儿子的婚事和弘晋一前一后,前几天十五成亲了,可不就轮到弘晋, “什么时候?”
弘晏:“汗阿玛也怕往后天太热, 就选在六月十四日。”
“那咱们六月十八出发。”康熙道, “这总没问题了?”
弘晏笑道:“还有一点,太子来给您请安时,您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朕知道。”康熙答应的干脆,可他如今上了年纪记性大不比从前,弘晏和弘曜走后,还特意交代梁九功,弘晅来的时候记得提醒他。
皇子阿哥的婚事由内务府和礼部督办,弘晋虽是皇长子,但他是庶子。弘晋大婚当天胤礽就没过去,弘晏和弘曜倒是一早就过去了。
六月十四日,午时左右,迎亲人之一,内务府总管胤禛把侄媳妇送到弘晋府上,就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太子,干么去?”
猫着腰往新房钻的人脚步一顿,回头道:“当然是看看新嫂子长啥样。”不待胤禛开口,弘晅钻进去,仰头盯着弘晋。
弘晋接过他三婶递来的合卺酒,发现他的嫡福晋愣住,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孤不能来吗?”弘晅双手抱膀问。
新房里这会儿除了几个福晋命妇和丫鬟,只有弘晋和他的嫡福晋,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新人身上,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半大小子,愣是没人发现。
“孤”字一出,众人连忙行礼。
弘晅摆摆手:“免礼。大哥,继续,孤还等着看呢。”
“出去!”弘晋才不管他是不是太子,眼角的余光瞥到嫡福晋被弘晋看得耳朵都红了,“别等我揍你。”
弘晅转身坐到新床上:“皇额娘知道孤过来,而且皇额娘还叫孤帮你滚床呢。”指着弘晋,“不识好歹。”随即就问,“三婶,咋滚?”
“你滚床?”三福晋惊讶道。
弘晅反问:“不然谁滚啊?”
“你十四叔的儿子。”三福晋道,“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你十四婶抱着他在外面等着?”
弘晅眼神一闪,很是肯定:“没有。”
三福晋眉头微皱,这个十四弟妹,怎么这么不靠谱啊。于是就说:“那就太子来吧。规矩是童子滚床,也没说多大的童子。”说这话时看向弘晋。
仪式还没结束,弘晋懒得跟弘晅叨叨,便由着他在新床上滚来滚去。
午时三刻,胤礽到景仁宫用饭,却只看到石舜华不见弘晅:“那小子又跑哪儿玩去了?”
“上个月十五弟大婚,你不准他去,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滚床’这个习俗,昨儿傍晚就跟妾身说,他去帮弘晋滚床,他大嫂来年一准生个大胖小子。”石舜华笑道,“妾身见他为了出去一趟,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口,便同意他去了。”
胤礽无语:“难怪今儿早上用膳的时候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下午不回来了?”
“弘晏和弘曜也在弘晋府上,他不回来,他俩也得把他给绑回来。”石舜华先命宫人摆饭,然后才说,“对他别太严苛,弘晅那小子得顺毛锊。”
胤礽:“朕对他比汗阿玛对朕松多了。”
“汗阿玛没有一群能干的叔叔和兄弟,也没想到小儿子们个顶个能干,所以对您寄予厚望。”石舜华道,“弘晅的叔叔和兄弟们没有一个庸才,就连大哥家的那个也很聪明。有这么多人帮衬,弘晅不需要太能干,会用人就行。”顿了顿,“真论自身才能,刘邦可没法跟项羽比,可最后是项羽无颜见江东父老。”
胤礽:“你的意思朕懂,可是弘晅那小子特别小心眼。”
“比起弘晅的小心眼,他更懒。”石舜华道,“为了能安心出去玩,即便弘晋对他不敬,他指望弘晋帮他分担,也会忍着。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胤礽颔首:“朕知道以后该怎么治他。”
“皇上,施大人回京了。”晋江小跑过来。
胤礽见他满头大汗,眉头微蹙:“出什么事了?”
“宫外传来消息,施大人这会儿在同仁堂。”晋江一口气从敬事房跑到景仁宫,要说话的话说完就忍不住大喘粗气。
胤礽霍然起身。
石舜华拉住他的胳膊:“施世纶没请太医,说明不是很严重,吃了饭再宣他。”
“也是。”胤礽坐下就对晋江说,“派个人出去盯着施世纶,等他看了大夫,用过晌午饭就宣他来见朕。也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敢对钦差动手。”
石舜华:“施世纶握着要对方命的东西,对方自然想要他的命。只是他在同仁堂,难不成是在京郊遇袭的?”
“肯定的。”胤礽冷冷道:“朕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
申时左右,弘晅被两个嫡兄送到上书房,施世纶也到了西暖阁。
胤礽此时已知道他伤了手臂,但没伤到骨头,并无大碍,便直接问:“谁伤了你?”
施世纶入城时扮作商人,回家换身衣裳,刚刚吃了饭就听到宫里来人?施世纶纳闷,除了自家人和要他的命的那人,没人知道他回来,皇上如何知道?难不成一直派人盯着他的府邸?
仔细一想,不可能。就算盯着他的人快马加鞭去宫里禀报,再回来宣他也不会这么快。施世纶出来看见宫里来的人是驾车,而不是骑马飞奔而来,说明他一入城宫里就收到消息。胤礽对皇城的掌控力,让施世纶心惊不已,又暗暗佩服。
施世纶面对胤礽的询问,也就没多此一举的问皇上怎么知道他受伤了,直接说:“是前户部尚书希福纳想要微臣的命。”
“早年左都御史参户部侵吞买草豆的银两,后经查出历任户部尚书、侍郎共一百多人亏空侵蚀银两达四十余万,而身为户部尚书希福纳只是被革职,就是这个希福纳?”胤礽问。
施世纶颔首:“皇上好记性,正是他。但事情不是因他而起。微臣此行从山东出发,从甘肃、陕西那边回来,到达陕西境内查到育婴堂管事放印子钱。后来详细盘查,这个管事手中的印子钱除了朝廷每年拨给育婴堂的银两,还有善心人送给育婴堂的钱。”
“印子钱收回来之后,这个管事没有把育婴堂的钱还回去?”胤礽问。
施世纶:“民间有句俗语,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京城百姓都说主子娘娘的堂堂杂货店日进斗金,但也没法跟印子钱比。那个管事哪舍得还。
“微臣还查到那个管事因为要印子钱,还打死过人。这人是希福纳的亲戚,他的钱一半孝敬希福纳。早先京城的育婴堂的管事被全部处死,希福纳估计怕您要他的命,才买凶杀微臣。
“微臣出去的这段日子还发现一件事,育婴堂的管事都大有来头。而十个管事顶多有一个心善,两三个不大贪,剩下的那些不是贪/污,就是靠育婴堂牟利。”
“这种情况朕已料到。”胤礽道,“朕还记得当年查户部草豆舞弊案时是从康熙三十四年开始查,那时候户部尚书是马齐,六年后马齐才从户部尚书调职武英殿,可当年希福纳事发时,马齐一点事也没有,还记得吗?”
施世纶点了点头:“微臣记得。”
“汗阿玛对手下仁爱有加,不舍得下手,朕应当效仿汗阿玛吗?”胤礽反问。
施世纶愣住:“皇上,微臣……”
“行了,朕不为难你。”胤礽道,“你先忍几天,今天发生的事谁都不要提,你这一刀不会白挨,朕会给你个交代。”
六月十八日早上,弘晅啪嗒啪嗒跑到景仁宫,不等奴才开门,直接推门进去:“皇额娘!”
“叫魂呢。”胤礽走出来,“什么事?”
弘晅瘪瘪嘴:“儿臣去找三哥和四哥用饭,才知道他俩根本没去上书房。弘昱堂哥也没去。问了弘晖堂哥,儿臣才知道他们又出去玩,儿臣也要去。”
“师傅没什么可教他们,朕才同意他们出去。”胤礽睨了他一眼,“你呢?”
弘晅蔫了。
石舜华走过来,拉住小儿子的胳膊问:“弘晋和弘皙出去住,你三哥和四哥照顾你皇玛法,额娘和你阿玛身边只有你,你就这么不想陪我们?”
“儿臣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弱弱地声音从门口传来。
弘晅猛回头:“是时候,正好,正好,大姐,二姐,快进来。”说着话甩开石舜华,一手拉住一个,往石舜华身边一推,“大姐和二姐陪你们。儿臣可以去了吗?”
☆、第197章 贪官污吏
胤礽颔首:“可以。”
“谢谢汗阿玛。”弘晅一喜,拔腿就往外面跑, 边跑边冲奴才喊, “快去给孤收拾行李。孤去找皇玛法, 叫他等等孤。”
弘暖看了看被弘晅甩的晃悠悠的大门,又看了看嘴角含笑的胤礽, 眨了一下眼:“皇玛法不是已经走了吗?”
“是走了。”胤礽道,“走了有两刻钟,朕亲自送走的,这会儿应该出城了。”
弘晗不解:“那您怎么还让太子去?”
“朕没让他去。”胤礽道,“他问朕可以去吗,朕说可以。他皇玛法不等他, 又怪不着朕。对了,你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石舜华:“妾身叫她俩过来,教她俩看账册。早饭用了吗?”
“用过了。”弘暖道。
石舜华:“先去厢房, 我和你阿玛还没用饭。”话音一落, 门口多出个半大小子。不等来人开口, 石舜华就抢先问,“怎么又回来了?”
“我恨你们!”弘晅咬牙切齿道。
石舜华摇头失笑:“你皇玛法就没想过带你去,你恨我们有什么用。”
“皇玛法是主犯,你们都是从犯。”弘晅说完, 转身就走。
“站住!”胤礽大声呵斥, “给朕过来!”
弘晅脚步一顿, 回头看到胤礽面色很冷, 哆嗦了一下, 磨蹭到正堂,三两步窜到石舜华身边。
石舜华揉揉他的脑袋:“我们若是提前跟你说,你还能静下心来听师傅讲课?就算你知道了,你也去不成。你皇玛法对你可比你汗阿玛对你严苛多了,他不可能带你去玩。还没吃饭吧,坐下,陪额娘用点。”
“可是他们三天两头出去。”弘晅转向胤礽,“儿臣也是您儿子。”
石舜华把他按到椅子上:“你皇玛法这次出去还真是你汗阿玛撺掇。别急,先听我讲完。太上皇对下仁爱,他一旦发现你汗阿玛查康熙年间的老臣,一准拦着你阿玛。
“之前江南科考舞弊案,巡抚张伯行虽然没有参与,但事发之后他不极是向你汗阿玛如实禀报,还关押闹事的仕子,准备登基大典后再禀报。
“朝廷选才如此大事,你汗阿玛革了他的职,你皇玛法还因此说落你汗阿玛,对下过于严苛。他老人家在京城,你汗阿玛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弘晅:“汗阿玛现在是皇上欸。”
“太上皇年龄大了,气出个好歹来,天下人都得指责你阿玛不孝。”石舜华道,“他远离京师,眼不见心不烦,等他回来,所有的事尘埃落定,纵然不赞同你阿玛的做法,也只能接受。”
弘晅撇嘴:“就像‘京旗移恳’那样?汗阿玛这个皇帝当的够憋屈。”
“都这样了你还恨他呢。”石舜华朝儿子脸上拧一把,“十岁了,大小伙子了,乖乖听话,让我们省点心吧。”
弘晅哼一声,抓起筷子:“我要吃鸭肉。”
“怎么有鸭肉?”石舜华看过去,不禁皱眉,“以后早上别做这么油腻的东西”。
孙河道:“启禀主子娘娘,不油也不腻,是江宁府送来的盐水鸭。”
“我吃过。”弘晅道,“皇额娘,儿臣跟皇玛法去江南的时候吃过,可好吃了。给你鸭腿。”说着话给石舜华夹一块,另一块放他碗里。
胤礽冷笑:“朕的呢?”
“盐水鸭太咸,汗阿玛待会儿还得去西暖阁议政,忙起来没工夫喝水,就别吃了。”弘晅说完,就埋头啃鸭腿。
胤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瞧着石舜华把鸭腿推给他,胤礽摆摆手:“你吃吧。这小子说中了,朕待会儿还有好多事。”
从景仁宫回到乾清宫,胤礽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宣顺天府尹、户部尚书、大理寺卿,同时还宣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张廷玉、领侍卫内大臣胤祥和文华殿大学士。
胤礽早年说一不二,脾气很是不好。后来娶个门第高,相貌好,贤惠且肚皮又争气的嫡福晋,压整天跟他比高低的胤禔一头。心情舒畅了,又被石舜华的一句“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触动,听了石舜华的劝,胤礽这些年收敛脾气,骨子里却没怎么变,依然是那个看谁不顺眼就想整谁的东宫太子。
身为太子时,胤礽想整谁都不遮掩,如今是皇帝,唯一能左右他的人又出了京城,手脚伸开,胤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命大理寺、都察院和顺天府共同查施世纶在京郊遇袭一事。
众人吃惊,下意识看向领侍卫内大臣胤祥。
胤祥也不懂就问:“三个衙门查一件事?”
“朕已经知道是谁要施世纶的命。”胤礽道,“但那人身后牵扯甚至广,朕希望你们这次能彻底查清楚。”
胤祥想到就问:“谁?”
“前户部尚书希福纳。”胤礽话音一落,众人脸色骤变。
戴铎试探道:“希福纳是因贪/污被革职,微臣等人是不是也得重查当年的草豆舞弊一事?”
“你说呢?”胤礽反问。
戴铎知道了,新皇这是对太上皇先前的处置不满意,打算重新翻案,而施世纶的事不过是个引子:“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知道。”胤礽道,“施世纶,把你查到的事都跟诸位臣工说说。”
施世纶今日也在,他原本很纳闷为何多等几日。今儿听说太上皇又出去了,施世纶顿时明白。先前看到宫里来人传口谕,就把他查到的东西一并带上。
“都在这里。”施世纶拎起放在脚边的布袋,“微臣总共写了五本。”
胤礽颔首:“分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看。”随即命宫人上点冰饮,给众人解暑。而在众臣翻看施世纶所记之事时,胤礽也没闲着,批阅各地送来的奏章。
午时左右,众人看完。胤礽放下朱笔:“一家小小的育婴堂都能助各地官府牟取暴利,朕实在不敢想象别的地方得贪成什么样。长此以往下去,又将会出现官逼民反。”顿了顿,“列位臣工有什么想说的?”
无论是大理寺卿还是督察御史都是胤礽的人,个个正值壮年,都想找个跟新皇大干一番。胤礽的确没让众人等太久,一个“京旗移恳”就让众人看到新皇的决心。而他今天突然提起户部多人贪/污一事,也让张廷玉想到他当年对康熙的处置十分不满。
那时张廷玉回到家中和兄长说康熙太过仁慈,张廷瓒警告张廷玉,皇上已经决定的事,你不满就是对皇上不满。
张廷玉很是无力,总想着如果太子遇到此事会怎么处置。当年的太子,如今的新皇要翻案,张廷玉站出来:“微臣以为当严惩。”
“比如呢?”胤礽问。
放在以往张廷玉绝对不会出头,可这件事憋在张廷玉心里太久,也是他从翰林院到南书房,成为天子近臣后第一次感到深深地无力:“贪污的银钱应当归还朝廷,然后再按律处置。”
胤礽笑道:“如果按照朝廷律法,武英殿大学士马齐当革职。”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富察大人只是武英殿大学士。”张廷玉不假思索道。
胤礽饶有兴趣:“此案太上皇已定,朕突然翻案对外又该怎么说?”
“太上皇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当时被奸佞蒙蔽。”戴铎看到胤礽对张廷玉的回答很满意,顿时确定新皇不是问问,而是下定决心了。
胤礽:“此事牵涉甚广,你们写个章程出来。再来说说育婴堂的事。”
“微臣觉得京城的育婴堂如今就挺好。”沈竹开口道,“其他地方的育婴堂大可效仿京城的育婴堂,每月邀城中百姓进去两次。”
施世纶:“可育婴堂的管事几乎都得换,撤掉以后由谁来接管?”
“皇兄,臣弟提议把此事交给十五弟和弘晋。”胤祥道,“弘晋办事稳妥,有勇有谋,十五弟从旁协助,回头就在当地找善心之人接管育婴堂。”
众人相视一眼,施世纶开口:“大阿哥乃皇长子,无论到哪里都能镇得住当地官吏,臣等也觉得大阿哥最为合适。”
“那朕就把此事交给弘晋。”胤礽道,“廉郡王该回来了吧?”
胤祥开口说:“还得十来天。大军此时应该从西藏刚刚回来。”
“不是在贵州?”众人惊讶,施世纶不住说,“什么时候拐去西藏的?”
胤祥:“拐去西藏休整几天,又不是跟那边交火,瞧你们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当初胤礽在早朝上议云南的事,众臣附议,皆因云南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后来兵部传出大军拐去贵重,众臣也没担心。
朝廷早在贵州设布政使,贵州土司寥寥无几,大军过去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改土归流’。可是西藏不一样,那边一直自治,且牧民骁勇善战,跟蒙古骑兵有一比。
施世纶的弟弟和沈竹的小舅子是先锋官,不怪两人担忧。
胤礽知道这点,笑道:“朕早几天刚跟太上皇说,咱们如今打仗已不再是近身肉搏,而是火器开道,骑兵跟在后面清点漏网之鱼。在这一点上,甭说西藏,就算洋人也不敢跟咱们正面交锋。”
施世纶不信:“朝廷哪来那么多火器?”
“朝廷的子母炮不多,但是弹/药充足。”胤礽道,“他们此行带去的药足够炸平小半个西藏。”
施世纶不禁瞪大眼:“那岂不是把所有弹/药全带走了?”
“是的。”胤礽点头,“但就在廉郡王走后一个月,神机营的药房又再次填满了。”
胤祥震惊:“怎么这么快?!”
☆、第198章 实弹演练
胤礽:“神机营这些日子一直在做火器, 几乎没停过。”
“如今天下太平,做那么多也没地方用。”胤祥实在搞不懂,他的皇帝二哥怎么想的,“据臣弟所知,朝廷大军抵达云南并未跟当地土司交火,您命大军带去的火器还会再带回来。如今神机营库房已满,那些火器、弹/药又该放在哪里?”
众人转向胤祥,很想伸出大拇指, 迫于皇帝就在跟前, 给他个赞赏眼神。
胤礽瞧见, 轻笑一声:“谁跟你说没跟云南土司交火, 火器就得再运回来?”
“不,不运回来放哪儿去?”胤祥结巴一下。
胤礽:“等你八哥回来, 你去问他。今天先到这儿。胤祥,出去时跟弘晋和十五弟说下午来见朕。”
“遵命!”胤祥起身道。
众人鱼贯而出。到日精门门口,施世纶迫不及待地问:“十三爷真不知道皇上命神机营做那么多火器干什么用?”
胤祥摆手:“我这位皇帝二哥的心思, 甭说我猜不出来, 就算你去问我四哥,他也不见得知道。”
“太上皇呢?”沈竹问。
胤祥想说他也不知道太上皇知不知道, 话到嘴边一顿:“汗阿玛都被皇兄支去塞外,就算知道些什么也鞭长莫及。”
“支去?”戴铎注意到这个词。
胤祥实话实说:“听汗阿玛说他此行前往塞外避暑是收到六额驸的信。不过,汗阿玛有所不知, 命六额驸写信的那个人正是我皇帝二哥。至于我怎么知道, 我妹夫十额驸跟我起过, 皇上命他们每逢一段时间就写信给太上皇,邀太上皇过去小住。”
“这不太可能吧?”施世纶不信,“皇上登基以来都没出过京城,蒙古那边这么听皇上的话?”
胤祥扭头往景仁宫方向看看:“蒙古各部台吉怕的可不是皇上,是我皇嫂。”
众人心中一凛,猛然想到皇后还是太子妃时,第一次前往蒙古就搞得三额驸府上血流成河,蒙古那边甚至还传出太子妃乃第二个孝庄皇太后。
“原来是皇后啊。”施世纶没了怀疑,却想到另一件事,“明年大选皇上会不会扩充后宫?”
胤祥楞了一下,试探道:“施家的姑娘想当皇妃?”
“不是,不是。”施世纶摆手,“下官家中没有适龄的姑娘。一个老友家有这个意思,只是十多年来东宫都没添新人,就想知道是皇上不想,还是皇后拦着。”
胤祥眉头一挑,反问:“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施世纶下意识问。
胤祥:“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顿了顿,“你那个好友既然有这个意思,我若说别费心思,他们一家可能不甘心,倒不如试试看,也许等到明年皇兄又改变主意了。”
“赶明儿就这么跟他说。反正下官也就是个传话的。”施世纶想了想说。
戴铎很好奇:“施大人的那个好友是谁?”
“不会是温达的孙女吧?”走在胤祥另一侧的文华殿大学士嵩祝突然开口。
施世纶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温达也是文华殿大学士,和嵩祝在一个地方处理公务,嵩祝道:“听温大人提过他们家小辈,知道他有两个嫡亲的孙女。不过,我觉得即便皇后娘娘同意,皇上也不会扩充后宫。”
“这又是为何?”施世纶问。
嵩祝:“十七阿哥,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嫡福晋和侧福晋都没定,不说多,一人一个嫡福晋,两个侧福晋是最起码的。
“直亲王府的大阿哥,诚亲王府的大阿哥也到适婚年龄,不出意外这两位日后承爵,婚事肯定是皇上做主。秀女虽多,一次要挑出五位门第、品德出挑的嫡福晋,也是够难的。更别说还得挑侧福晋。”
“大学士说得对。”胤祥道,“剩下那些歪瓜裂枣,皇兄也看不上。”
施世纶点了点头:“是我没想到。”
“施大人离京多日,一时没考虑那么多实属正常。”嵩祝道,“只是我不明白,温大人怎么想到把孙女儿送到后宫?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是厉害得很呢。”说话间转向胤祥。
胤祥揉揉鼻子:“皇嫂的确挺厉害,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也怯她。不过,皇嫂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反而通情达理。”
“通情达理也得分什么事。”嵩祝边走边说,“有人跟娘娘抢皇上,我是不信皇后娘娘还能忍得住。她若真不在乎,皇上的后宫也不会只有五个女人,其中四个还是在她之前。”
胤祥看着午门近在咫尺:“大学士,你太小瞧我皇嫂了。”
“什么意思?”跟在后面竖起耳朵听的众人很好奇。
侧门打开,胤祥就瞧见家里的马车:“饿了,回去用饭。”急走几步登上马车,直奔十三贝勒府。留下一众人摸不准头脑。
戴铎试探道:“难不成不是皇后拦着,是皇上不要?”
“听说皇后如今很美,若是真的,也不怪皇上看不上别的女人。”沈竹开口道,“施大人还是跟温家说清楚为好,一旦得罪皇后,进不了后宫事小,传了出去温家的姑娘可就难嫁了。”
嵩祝:“沈大人说的极是。皇后当年还是太子妃时,明说不喜裹足的女子,佟家没把皇后的话当回事,依然给他们家姑娘缠足。那时后宫还有个佟贵妃,第一次总理选秀的皇后照样敢把佟家姑娘筛掉。
“佟老大人还因此找过太上皇,太上皇直说只是皇后自己不喜欢,没规定不准民间女子缠足,你们爱怎么缠怎么缠。一句话把佟老大人堵的哑口无言。现如今呢,甭说佟家不敢再给家里的姑娘缠足,全天下也找不到几家。”顿了顿,“二十年前大清各地以三寸金莲为美,今年高门大户挑儿媳妇第一个要求就是天足,只因皇后不喜!”
“说起皇后娘娘,行事作风跟皇上真不同。”戴铎道,“皇上喜欢直来直去,皇后想要达到某种目的,从不直接出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一招玩的最为漂亮。十三爷说他们兄弟怕皇后娘娘,我相信。”
沈竹嗤一声:“咱们这么多人,就数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这是为何?”施世纶问。
沈竹:“当年德太妃的弟弟拦住皇后的马车,其实他并不是故意拦皇后的去路,而是正在欺负戴大人一个外乡人,挡着路了。皇后当时的目的是教训德太妃的弟弟,也间接救戴大人一次。”
“还有这回事啊。”众人很是惊讶。
沈竹:“十七年过去,很多人都不记得了。我却没办法忘记,见着戴铎鼻青脸肿,胳膊折了,脚崴着的模样。”
“难怪无论皇上做什么决策,戴大人总是第一个支持。”嵩祝恍然大悟。
沈竹笑道:“对的。你们以后得当心点,他如今是督察御史,你们敢对皇上或者皇后不满,御史台专章参奏。”
“沈竹!”戴铎大声道,“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沈竹挑眉:“咱俩自幼相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夫人还清楚。”登上自家轿子,“回见。”
“等等,沈大人,皇上交代的事,什么时候抽空商讨一下。”户部尚书连忙说。
沈竹拍拍额头:“差点忘了,就今天下午吧。”
下午申时左右,弘晋和十五阿哥进宫,不过两人下去景仁宫给石舜华请安,然后才拐去乾清宫。
胤礽考虑到弟弟和大儿子新婚不久,跟两人说清楚育婴堂的事就命两人回去,七月下旬再启行。
七月初三日,胤禩一行回到京城,大理寺、都察院和顺天府也查清楚,发生在康熙四十九年初“草豆舞弊案”,同时也查清楚侵吞银两的一百多人中不但有早年的户部尚书富察马齐,还有被康熙赞为大清廉吏的张鹏翮。
马齐是直接拿银子,张鹏翮却是被家里人连累。康熙四十九年,也就是两年前事发之时,张鹏翮才知道家人都背着他干了些什么。
新皇重审此案,大理寺出面挨个追缴。直接参与,如今还在任上的被革职,不是直接参与,比如张鹏翮,把贪污所得上缴,继续留任。
胤禩回到京城的第三天去上早朝,就发现多出很多新面孔。
因胤礽对张鹏翮这种被家人连累的能吏很宽容,“翻案”一事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文臣武将却并不是很惶恐。派人刺杀施世纶的希福纳被处死、抄家,王公大臣也觉得其罪有应得。
胤祥最关心的不是他汗阿玛当年都“包庇”了哪些人,而是胤禩拉出去的火器。下了早朝,胤祥就拉住胤禩问:“你们带出去的火器是不是又带回来了?”
“没有。”胤禩不解,“你听谁说的?”
胤祥:“那么多弹/药,不拉回来给谁了?”
“谁也没给。”胤禩以为他好奇,“我们先在云南边界举行个小规模演习,后来又到西藏边境,举行个大规模的演练,演练的时候用的都是真火器。用掉个七七八八就回来了。”
胤祥咽口口水:“在边关实弹演练?”
“是的。”胤禩颔首,“你怎么一副便秘的样子,没事吧?”说着话摸一下他的额头,“不热,没病,到底怎么了?”
☆、第199章 皇后最美
胤祥神色复杂:“皇上的主意?”
“当然。那么多火器,不经皇兄许可, 我也不敢乱放空炮。”胤禩道,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胤祥也没瞒着他, 把先前和胤礽聊的讲给他听。可是当他说完,心里的那个感觉……纵然熟读史书,精通满汉蒙三种语言,依然无法用语言形容, 只能直勾勾盯着胤禩。
胤禩被他给看得脚底生寒, 后背发凉:“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么多弹/药,都是真金白银, 就这么全放了?”胤祥心疼啊。
胤禩无语:“我还以为你怎么了。的确是真金白银,但那些真金白银其中有一部分是五六年前做的,虽然储藏的很好, 能不能用,威力怎么样谁也无法保证。
“如今神机营做出的弹/药威力更胜从前,皇上才命我们把以前的全拉出去。一来清理库房, 二来也能吓唬吓唬不安分的西南土司和外国人。”
“话虽如此,皇上他怎么想得出来的啊。”胤祥十分纳闷,“这位还是咱们那个太子二哥么。”
胤禩:“不是。甭说你,我刚听皇上说的时候也吓一跳,当时就想向汗阿玛禀报。一想到汗阿玛那么大年龄,能管得了他一时, 也管不了皇上二哥一辈子, 大清真正的主人到最后还是他, 就什么都没说。”
“效果怎么样?”胤祥关心道。
胤禩:“那边瘴气重,京城子弟到那边不习惯,演练结束就直接回来,没特意打听百姓的反应。不过,演练当日也请当地举人、秀才,乡绅过去看,不少人脸色都变了。皇上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至于那么多银子一下子全没了,皇上有钱,不差这一点。”
“你说得对。”胤祥道,“皇嫂有钱。八哥,听说你的两个侧福晋快生了,恭喜。”
胤禩摆手:“还早呢。”
“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八嫂没找事吧?”胤祥问。
胤禩:“以前紫禁城没女主人,没人管命妇福晋,如今皇后是二嫂,她敢找事,二嫂能把她调/教的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说起皇嫂,弟弟前些日子听我福晋替一句。”胤祥道,“自打四哥府上的钮钴禄氏把西跨院炸了,后院只有四嫂一个完好的女人,她们妯娌都以为康熙四十六年选秀时,皇嫂会给四哥挑几个人,毕竟那次留牌子的秀女有十好几个。
“谁知到头来你府上两个,大哥府上四个,汗阿玛后宫也有好几个,皇嫂仿佛忘了四哥。十五弟大婚那日,大哥的继福晋也去观礼了。见着我福晋就跟我福晋说皇嫂偏心。”
胤禩忍不住咳一声:“偏心谁?”
“偏心四嫂。”胤祥道,“咱们那个大嫂还说皇上和皇后连大哥后宅都不放过,故意弄几个搅家精送她府上。”
胤禩瞥他一眼:“你现在怎么跟四哥一样,不但跟个包打听似的,话还那么多。”
“就这弟弟还没说完呢。”胤祥道,“那么多孙子辈当中,汗阿玛最喜欢弘晏和弘曜,连太子都没法跟那哥俩比。”
胤禩:“他俩是皇室第一对双胞胎,哥俩长得还不一样,整个大清都不见得能找出第二对,汗阿玛喜欢他俩正常,怎么了?”
“汗阿玛去塞外避暑,带上他俩也正常。”胤祥道,“那你可知为什么把老大家的弘昱带上?”
康熙走的时候胤禩还没回来,他只知道他爹出去了,带谁出去的他还没顾得问:“为什么?”
“我听十一哥说的。”胤祥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十一哥听宜母妃说,弘昱以前身子骨挺好,自打那个大嫂往弘昱房里送几个女人,弘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今还不如汗阿玛。
“汗阿玛认为他被大哥养歪了,才把他带出去亲自教。宜母妃说,其实是那个大嫂搞的鬼。你家弘旺不小了,你可得小心点八嫂。”
胤禩脸色骤变:“真的假的?你别吓唬我。”
“大侄女为此找过惠妃,惠母妃闲聊天的时候跟宜母妃说大侄女关心过度,就没理大侄女。”胤祥道,“后来大侄女去景仁宫求皇嫂,皇兄才出面把弘昱送到汗阿玛跟前。
“大哥的四个闺女去景仁宫拜见皇嫂,宫里人都知道,只是猜不出去干什么。八嫂经常和那个大嫂一起去给惠母妃请安,难保不会提到往弘昱房里塞人一事。”
胤禩:“我现在就回家看看。”到家里发现弘旺身边除了侍从就是伺候他的嬷嬷,胤禩暂时放下心来。但他想知道八福晋有没有那个心思,便没有主动问八福晋,也没有特意嘱咐她别往弘旺房里放人。
七月十日,胤礽册封从胤禛到十四贝勒胤祥这些弟弟为亲王,封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贝勒,也封弘晋和弘皙贝勒。
弘晏、弘曜和十七皇子年岁不小了,因三人还住南三所,胤礽此次就没封。
大清亲王乃超一品,大学士见了也要向其问好。贝勒看似跟亲王没法比,也是从一品。弘晋如今是贝勒,又是皇长子,一旦出京城,封疆大吏见了也要向其见礼。而他此时再和十五贝勒出去查“育婴堂”,名正言顺,也能镇得住各地的“豺狼虎豹”。
弘晋也没让胤礽失望,到地方上先打听当地的善心人,然后再查抄育婴堂。十一月底,京城进入寒冬,弘晋和十五贝勒回来了。
两人没回家,先去皇宫谒见胤礽。然而胤礽此时在景仁宫。
十五贝勒小的时候去东宫玩耍,石舜华把他当成小辈待,他又是石舜华的妹夫,无需过于避嫌,就跟着弘晋进了景仁宫。
“还没到午时,皇兄就吃饭了?”十五贝勒吸吸鼻子,往四周看了看,就看到东厢房里面全是白烟,“暖锅子吃上了。”
胤礽听到说话声,扭头一看,打开玻璃:“进来。”随即吩咐宫人打水,“朕早两天不舒服,没什么胃口,今天突然想吃这个,就摆上了。你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弘晋脱下大氅,洗漱一番:“刚到。汗阿玛怎么病了?”
“伤风。”石舜华道,“天突然变冷,你汗阿玛不当回事就生病了。有没有人为难你们?”
弘晋坐下说:“有是有,不过他们知道如今不比以前,汗阿玛下定决心整顿吏治,又经常能收到京官,也就是内务府管事入狱的消息,再看到圣旨就老实了。太子,上书房还没下课,你怎么会在这儿?”
“孤是太子,孤想在哪儿就在哪儿,你管不着。”弘晅夹一块牛肉,“你咋变成黑炭了啊?”
石舜华朝他脸上拧一下:“你大哥和你十五叔四个月走遍大半个大清,哪像你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跟个小肥猪似的。”
“儿臣一点也肥。”弘晅放下筷子,举起胳膊,“摸一下,硬邦邦的,没有一点肥肉。”
弘晋伸手拧一把:“的确挺结实。”
“你掐疼我啦。”弘晅皱眉,“一回来就欺负孤,还不如不回来呢。”
弘晋笑着问:“不回来去哪儿?”
“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别来宫里就行了。”弘晅道。
石舜华给他夹个虾,转向弘晋:“别理他,你俩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十五,二丫头怀孕了,你知道吗?”
“臣弟接到福晋的信了。”十五贝勒道,“福晋信上还说是您命太医去给她诊脉查出来的。”
石舜华:“不是本宫。弘晋的嫡福晋身子不舒服,使人进宫请太医,本宫才想到二丫头。”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本宫明年就当祖母了。”
“皇额娘不老。”弘晅突然开口,“比大嫂漂亮,比十五婶美,都没您好看。”
弘晋呛了一下,连忙捂住嘴,喝口汤清清喉咙:“小五平时都是这样哄您和汗阿玛?”
“他想哄我们的时候,嘴巴比这会儿还会说。”石舜华道,“你们这么急着进宫是不是有事向皇上禀报?”
弘晋:“没什么大事,儿臣和十五叔觉得应该先来给汗阿玛请安。”
“你们其实是知道今天做好吃的,所以才来的吧。”弘晅道。
石舜华好笑:“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快十一岁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弘晋心想,那也是您和汗阿玛惯的,十一岁的小伙子一脸娇憨状,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儿臣十一岁的时候也什么都不懂,更何况太子还未满十一岁。”
“就是,还差两个月呢。”弘晅说着话,挑个大虾放到弘晋碟子里,“赏你了。”
弘晋看向他,见他脸上丝毫不见施舍,摇头失笑:“谢谢太子赏赐。”
“不客气!”弘晅摆摆手,“大哥,你都去过哪些地方?路上好玩吗?”
弘晋下意识看向胤礽。
胤礽:“听朕说你和十五快回来了,逮着机会就问外面好不好玩。他又不是没出去过,整天把自己弄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他假装什么都不懂,下次汗阿玛或者弘晋再出去,您就同意他们带上弘晅了呗。”石舜华肯定道,“小五,额娘没说错吧?”
十五贝勒进来就觉得少点什么:“弘晏和弘曜呢?”
“跟着十四去天津卫了。”石舜华道,“过几天在山东那边举行水师演练,你们若是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弘晅连忙说:“皇额娘,儿臣十分感兴趣。”
“你皇玛法明日过去,他同意你去,本宫和你汗阿玛绝不拦着。”石舜华道。
弘晅眼神一暗:“那儿臣还不如多求求您呢。”
“儿臣听八叔说过,上半年在云南和西藏那边也演练过,怎么又在山东那边举行?”弘晋很不懂。
胤礽想也没想:“神机营上个月制出一架火炮,朕想试试在山东海边上能不能打到倭国。”
“噗!”十五贝勒连忙捂住嘴,不敢置信地问,“臣弟刚刚听到倭国?日本?”
胤礽眉头微蹙:“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吃了饭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是。”十五贝勒伸手拿过弘晅的手绢擦擦手,“您不是开玩笑?”
☆、第200章 软硬兼施
胤礽:“朕是在开玩笑。”停顿一下, 没等十五贝勒开口, 又说, “朕倒是想一炮打到倭国,可惜连朝鲜都打不到。”
“吓臣弟一跳。”十五贝勒放松下来,“臣弟明明记得以前的子母炮只能打一二里。”
胤礽:“戴梓说这次能打十多里。”
“戴梓是谁?”十五贝勒问。
翌日下午, 未时四刻, 康熙从天津卫乘船抵达蓬莱, 上岸歇息一会儿,戌时左右抵达莱州府境内,明万历年间修的码头——青岛口。
正值寒冬, 参与此次演练的八旗子弟直面大海丝毫不觉得冷, 且神情雀跃, 恨不得腊月初四是明天。可惜明日是腊月初一, 他们还得再等几天。
弘晏和弘曜走之前已经知道此次演练胤礽不会过来。正因为胤礽不在,哥俩还有一个任务——好生照顾康熙。
戴梓是康熙亲自下旨贬去盛京,胤礽不声不响把他弄来,如今又制出一种火炮, 一旦试成功, 戴梓的大名传遍军中,康熙脸上无光。
当着戴梓和将士们的面, 康熙或许忍着。回去之后会不会气晕过去,胤礽还真不能保证。正因为不知道会把他爹给气成啥样, 胤礽才没敢过去。
腊月初四日上午, 海上风平浪静, 三声礼炮,水师起锚,直直地往东南方向而去。辰时三刻,海面上传来震天般的响声。
位于朝鲜本土正南端的奎尔帕特岛上的旗人纷纷走出家门,不见船只却看到海鸟乱飞,连忙去知府衙门禀报此事。
奎尔帕特岛上原本是荷兰人在管,胤禔等人早年去倭国时经过此岛停下来歇息时,荷兰人不准大清将士上岸。
胤禔抓个岛民询问,得知这个岛上的原住民是朝鲜人,而朝鲜是大清附国,这个岛按理来说也属于清廷管辖。鸠占鹊巢把主人往外赶不说,还把主人当成侵略者,可把脾气火爆的胤禔气得不轻,直接命士兵架炮轰岛。
岛上的荷兰人见状,连忙“完璧归赵”。后来这个岛就属于在海上讨生活的八旗子弟的落脚点。
京城米贵,居大不易,最近几年八旗子弟干脆把家搬到岛上。由于岛挺大,八旗子弟也不会种地,就没把朝鲜百姓赶出去。
随着岛上人口增多,朝廷便在此设府,朝鲜百姓无需担心洋人三天两头过来烧杀抢掠,倒是乐意受清廷管辖。
岛上的旗人听到炮火声,岛内的朝鲜百姓也听到了,旗人跑到知府府,就看到朝鲜百姓正跟知府比划。
前来报信的旗人挑一个朝鲜族士兵问:“他们在说什么?”
“洋人打来了。”来自奉天府的朝鲜族士兵问,“不是洋人吧?”
旗人睨了几个朝鲜百姓一眼:“怂货!还没到跟前就放炮,这么打草惊蛇的做法,肯定不是洋人。”
“不是洋人更好。可是本官也没接到朝廷的诏旨,也不可能是朝廷水师。”知府一边说一边命岛上的兵丁集合御敌。
身着棉甲的士兵走到胤祉身边禀报:“十四爷,再往前走的话,得明天下午才能赶回去。”
“离奎尔帕特岛还有多远?”胤祯问。
士兵:“还有一百里。不过,现在已经酉时了。”
“传令下去,尽量争取天黑下来之前登岛。”胤祯道,“在岛上歇一个时辰再回去,明日一早能赶回去。”
士兵掐指一算,根本不可能,最快也得明日晌午。可是他今儿晌午只吃个半饱,能到岛上歇息一个时辰,吃顿饱饭也好,便出去传达命令。
康熙看着天黑下来,水师没有回来的迹象,便把弘晏和弘曜找来:“老实跟朕说,这次除了演练,是不是还要别的任务?”
“什么任务?”弘晏问出口,猛地反应过来,“您不会以为汗阿玛想趁机拿下倭国?倭国虽小,倭国人不少,六条船就想把倭国打下来,根本不可能。”
康熙看了看他:“没骗朕?”
“孙儿不敢。”弘晏道。
康熙:“你十四叔走的时候,朕仔细观察过船吃水量,凭船上那些人,根本不可能那么深。船上有不少火器吧?”
“一条船四枚火炮,至于有多少炮/弹,孙儿也不清楚。”弘晏实话实说,“孙儿到的时候,神机营的士兵已经在船上。”
康熙盯着他,瞧着弘晏和弘曜神色坦荡,算是相信他的话,不过康熙还有个疑问:“这次的火器的确比神机营以前做的威力大,皇上从哪儿找的人?”
来了!
弘晏早已做好准备:“孙儿说之前您得先答应孙儿,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生气。”
康熙眼皮一跳:“朕就知道皇上又有事瞒着朕。说吧,朕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
“神机营的兵丁说,这次的火器如果成功了,可以打十五里。您没听错,比咱们先前最好的火器多十里。”弘晏道,“制出那种火器的人原本是皇额娘庄子上的工匠。您别这么惊讶,他们不会做火器,是戴梓教的。”
康熙下意识问:“戴梓这个名字朕怎么这么耳熟?”
“南怀仁。”弘曜道,“您还有印象吗?”
康熙想到了,不禁睁大眼:“戴梓还活着?”
“不但活着,还活的好好的。”弘曜道,“南怀仁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戴梓还会回来。”
遗忘的记忆重新回来,康熙揉揉额角:“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弘曜道,“庆德舅舅去盛京把他接回来的,除了当日去的几人和汗阿玛,没人知道戴梓回来了。
“孙儿也是最近才知道。戴梓之前一直住在神机营。汗阿玛跟戴梓说过,什么时候做出新火炮什么时候重见天日。”
康熙挑眉:“怕朕生气?”
“不是。”弘晏道,“逼戴梓一把。”
康熙冷笑:“你汗阿玛真是越来越能耐,欺上瞒下,软硬兼施,这些歪门邪道都是跟谁学的。”
“汗阿玛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您问孙儿?”弘晏很想笑,“您问错人了。”
康熙噎了一下:“朕从未教过他这些。”
“那就是汗阿玛自个长歪了。”弘晏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皇玛法,天色已晚,先用晚膳吧。您有什么想问的,吃了饭再问孙儿。”
康熙瞥他一眼:“朕问你们,你们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说,算了,不问了。晚上吃什么?”
“海鲜宴。”弘晏道,“从海里捞出来就煮,十分鲜美。”
戌时两刻左右,康熙吃个八分饱,打算出去消消食。在海上演练的水师也抵达奎尔帕特岛。
岛民虚惊一场,得知朝廷试新火器,被洋人侵扰怕了的朝鲜百姓很是开心,纷纷拿出家里的海产犒劳演练的水师。盖因清廷越厉害,他们就越安全,不用整日担心受怕。
胤祯却不怎么高兴。
新的火器没达到预期,只能打十一里。而经过这次急行军,胤祯发现船太慢,非常耽误事。回到京师,胤祯三样两句说完此次演练经过,就忍不住向胤礽抱怨。
胤礽倒是没注意这一点,便问胤祯:“你是怎么想的?”
“做船啊。”胤祯脱口道,“新火器的射程比子母炮远,威力也厉害了,可是如果洋人的船一个时辰能行三百里,咱们的火器就算比现在厉害两倍,也打不到偷袭的洋人。”
胤礽问:“咱们的船一个时辰走多少里?”
“六七十里。”胤祯道,“不过,三百里只是臣弟打个比方,臣弟也不知道洋人的船有多快。”
胤礽:“朕会命人去核实这件事。还有别的问题?”
“水师的伙食不行。”同去的胤峨说,“俸禄是全军最低,伙食更是没法跟丰台大营比。臣弟觉得应当提高水师的俸禄和伙食。”
胤礽转向胤峨:“水师将军向你们抱怨了?”
“说了几句,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胤峨道,“如今能对咱们构成威胁的那些人都是海上来的,臣弟才觉得应该重视水师。还有一点,水师的俸禄高了,水师才能壮大。”
胤礽沉思片刻:“朕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么。”胤祯不懂,“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让马儿吃得饱。”
胤礽瞪他一眼:“你以为水师只有天津卫和山东那几个兵?从东北到南海,还有台湾省,水师人数看起来不多,加一块并不比地上的兵丁少。
“普通兵丁的月钱加十文,水师提督加一两,你给朕算算每年得加多少俸银。”顿了顿,“这么大的事朕不跟群臣商议,赶明儿就得传出朕独断专行。”
胤祯语塞。
“那就多抄几个贪官呗。”默默旁听的弘晏突然开口。
胤礽扭头看过去,似笑非笑:“你倒是会给朕出主意。”
“虽然内务府被四叔清理一遍,户部也查了,育婴堂也整顿的七七八八,看起来没贪官了。”弘晏道,“据儿臣所知兵部的问题挺严重,正好借此整顿兵部。”
胤礽盯着他:“比如呢?”
“儿臣的舅舅傅达理说过一次,兵部的账目很乱。”弘晏道,“他到兵部有三年了,如今还没弄清兵部的水有多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