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微服私访
太子猛地转向石舜华, 忽然心中一动, 福至心灵:“孤也想到了。”
石舜华很意外:“谁?”
“你先说。”太子道。
石舜华没客气:“四弟。”
“老四是不错, 做事周全, 有勇有谋。但他恨不得一口吃个胖子。汗阿玛说过他好几次,他就卖个耳朵给汗阿玛。”太子道,“老八是个笑面虎,心比老四细,长袖善舞, 他俩一块去最合适。”
石舜华:“爷刚才说钦差什么都没查到,朝中肯定有那群贪官污吏的人。四弟和八弟此次过去须秘密前往。”
“汗阿玛经常派老四出去,即便他和老八一起去,也没人会往那方面想。”太子道, “再说了, 孤那么多弟弟,少了两个, 一时也没人会注意到。”
石舜华忍不住笑了, 也不得不赞同:“兄弟多也是有好处的。”
翌日, 太子把胤禛和胤禩喊去惇本殿说这事。
四贝勒胤禛和八贝勒胤禩做梦也想不到, 堂堂杂货店里有几个伙计是遵照前朝探子培养。胤禛对太子的说辞便有些怀疑:“太子二哥怎么能确定河南、山东两地有大贪官, 安徽那边也有些贪官,钦差可是什么都没查到。”
太子自然不能说实话:“你二嫂的杂货店开到安庆府, 开封府和济南府, 这事你们知道?”
“知道。”胤禩道, “等等, 二嫂又给那边的贪官下套?”
太子很想翻白眼:“你二嫂没这么闲。去年年底拢账济南府杂货店的掌柜过来,曾说那边的人有钱。开封府的掌柜说他那边的有钱人也不少,且开封、济南两地去年赚的钱并不比京城少。
“按理说济南府的人有钱,也没法跟京城比。可事实确实如此。你二嫂命杂货店的掌柜留意,杂货店最大的客人并不是当地商人,而是官吏。孤肯定钦差有所隐瞒。”
“太子二哥,如今我在户部,先不说安徽,河南和山东两地的税银一文没少。”胤禛道,“照你这么说,当地官员私自加赋?”
太子:“孤是这么想的,有没有还得你们去一趟。”
“二哥特地把我俩喊到这里来,是想我和四哥去跟汗阿玛说这事?”胤禩肯定道。
太子刷一下合上折扇:“老八,孤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我聪明也不如二嫂。”胤禩别有深意地瞥他一眼,“也没见你讨厌二嫂。”
胤禛:“这事汗阿玛已经撩开,太子二哥再去跟汗阿玛提这件事,汗阿玛难免会觉得二哥跟他顶着干。赶明儿咱们真查出事来,汗阿玛脸上无光,心里也会恼二哥。”
“你俩不愿意揽这事,孤大不了再等几年。”太子道,“弘晋如今已十二岁,再过四五年,孤命弘晋去查,可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胤禩笑看着他:“你命弘晏去查,肯定没我什么事。至于弘晋,你确定?”
太子点头:“弘晋是你二嫂养大的,你二嫂不准他说,你确定弘晋会告诉你?”
胤禩噎住。他不止一次听弘晋说,吃了石舜华十来盒各种燕窝,还有沙参、野山参、灵芝等物,他那条小命就是他嫡额娘给的。
胤禛拍拍他的肩膀:“这事我俩接下。太子二哥,回头我就跟汗阿玛说,我发现户部的账目不对,命人查一下发现他钦差被骗了。到时候查不出巨贪,就找几个小贪官顶罪。反正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污吏。”
太子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胤禛和胤禩怕康熙往太子身上想,也没立即去乾清宫。五月初八,下午,天空飘洒着小雨,哥俩去乾清宫禀报此事。
公主府那么大点的地方都有刁奴,山东和河南乃中原大省,钦差往那边去一趟回来禀报没发现异常,康熙当时就不信。
康熙南巡时经过山东,看出百姓精神很好,便觉得有贪官也不算严重,这才丢开不管。如今两个儿子信誓旦旦地说那边有些地方民不聊生,胤禛更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不准他去就像要他的命,康熙摆摆手,算是默许了。
胤禩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乾清宫跑腿太监王以诚来了。
三刻后再次站到乾清宫西暖阁,胤禩不太明白他老爹搞哪一出:“出什么事了?汗阿玛。”
“你四哥性子急躁,你们去的时候你劝着他点。”康熙很疼太子,也重视其他儿子,不然也不会把儿子们养的一个比一个能干,自然也了解每个儿子的秉性,“你们要微服出访就不能带太多人,发现情况不对务必先写信向朕禀报,然后再行动。”
胤禩拱手道:“儿臣谨记。”
出了乾清宫就觉得他爹年龄越大越怕事,能出什么事么。不过,有个敢纵容八旗子弟当海盗的兄长同行,胤禩也没敢托大。
五月十二上午,天空放晴,胤禩和胤禛带十来个人骑马前往山东。
快马加鞭,五月十七日下午,一行人抵达济南府。怕打草惊蛇,分批进入开在济南府的堂堂杂货店。
胤禛把印有石舜华私章的信给杂货店的掌柜,两兄弟就在杂货店后院客房里住下。
翌日早上饱餐一顿,两兄弟挑两个机灵的跑堂,直奔郊外。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胤禛看到遍地金黄,不禁感慨:“今年收成挺好。”
“收成不错也不够交税的。”两个跑堂正是碧水的人,山东贪官遍地走,也是他们向京城禀报,两个探子看到胤禛和胤禩就猜出他俩此行目的。
胤禩故作好奇:“此话何意?我记得赋税并不高,且新开垦的土地前两年并不用交税。”
“田赋这上面不好做手脚,就从别的地方收。”跑堂小子说,“挖河、修路,就咱们刚刚走的那条路,今年还没过一半就修四次了。”
胤禛回头看了看离他有四五十丈远的大马路,看到路上坑坑洼洼:“修四次就修成那样?”
“是的。”跑堂继续说,“衙门说百姓不会修路,叫百姓交钱,衙门请人修路。实际上收上来一百两银子,用在修路上面的银子不足一两,能修好才怪。还有什么挖河,建桥等等,收钱的名目多着呢。”
胤禛出门前曾叫两个跑堂跟他们讲讲这边的事,但跑堂这么清楚,胤禛不禁问:“你都是听谁说的?”
“城里城外的百姓都知道。”跑堂小子刚进杂货店时才十三岁,如今都已成家。这么多年下来,早练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奴才在城外置办一处小院,天天都会从那边过,亲眼见过衙门请的人修路有多敷衍。”
胤禩挑眉:“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只是个跑堂,年龄也不大,居然能置办一处院子。”顿了顿,话锋一转,“杂货店还缺跑堂吗?”
误以为胤禩发现什么,险些吓一跳的跑堂不自在地笑了笑:“八爷真会跟奴才开玩笑。”
“谁给你开玩笑了。”胤禩道,“月钱多少?”
跑堂:“不多,一两银子,刚好够一家人用一个来月的。”
“我傻啊?”胤禩指着自己问。
“奴才还没说完。年底有赏钱,少的能拿到十两银子,多得能拿到上百两。去年掌柜领两千两赏钱。”
胤禩张了张嘴:“……快赶上我的俸禄?!”
“这,怎么能跟您比呢。”
胤禛:“别贫了。除了修路、挖河、修桥,府衙还以什么名目收赋税?”
“住在城里面的,每个月都得给府衙打扫街道、倒夜香的钱,百姓就交服役——”
“等一下。”胤禩道,“这几年又没打仗,服役,服什么役?”
跑堂道:“每个村夜里都有两个人巡夜,本来百姓是不用交钱,每家每户出几个壮劳力,轮着守夜、打更就行了。如今这一块被府衙收上去,必须给钱。也不多,每家每年十文钱。可济南府人多,十文十文搁一块就多了。”
胤禛惊讶:“还可以这样做?”
“这只是济南府。奴才前些日子接个客商,听说他老家多买一些布都得多交银钱。”
“还真是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胤禩冷笑道,“这些都是这个知府来之后加的?”
“如今这个知府才来两年,这种事有五六年了。听说是知府手下的人干的,知府不怎么贪,但他也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奴才估计他想打算混到明年回京述职。”
胤禛道:“咱们再去别处看看。对了,收税有账册吗?”
“肯定有,不然小吏从中昧去他们也不知道。”
五月二十一日早上,天蒙蒙亮,胤禩和胤禛一块出城,直接往西南,也就是河南而去。
太子算着日子:“胤禛和胤禩此时该到济南府了,也不知道查的怎么样。”
“如果没有收获,他俩过几天就该回来了。”石舜华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弘晅,快点吃,别玩了,待会儿得去你皇玛法那里。”
小孩放下勺子:“额娘,我不想去。”
石舜华擦掉他脸上的米粒,“为什么不想去?是皇玛法不好,还是皇玛法对你太严格?”
小孩皱眉道:“皇玛法好烦。”
“烦?”太子好奇,“怎么烦你?”
小孩想了想,“就是很烦。”
“不说清楚,今儿孤亲自送你过去。”太子一看小儿子挠头,就知道他懒得说。
小孩皱了皱鼻子:“皇玛法叫我背《论语》,明明人家都会了,皇玛法还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你说烦不烦呐?额娘,我不想去。”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么长的话都能一口气说完,真不错。”石舜华不吝夸赞。
小孩抿嘴笑了笑,继而一想:“额娘同意啦?”
“我同意没用。”石舜华道,“皇玛法是你阿玛的阿玛,是他把你阿玛养这么大,没有皇玛法就没有你阿玛,我们都得听他的话。你不想读,自己跟你皇玛法说。”
小孩烦躁:“皇玛法他,他好固执,不说。”
“我教你个法子。”弘晏道,“但你得说两句好听的。”
小孩一喜:“三哥,三哥,你最好。”
“完了?”弘晏眨了眨眼睛。
小孩点了点头,完了啊。不然还要怎样啊?
“太短了。”弘晏道,“我给你说的办法一劳永逸,再夸我两句。”
小孩想了想:“三哥聪明,三哥读书好,三哥写字好,三哥长得好,比四哥好看。”
“你四哥长得像额娘,我长的像阿玛,夸我比他好看,亏不亏心啊,小鬼。”弘晏瞥他一眼,心里很受用。
太子嗤一声:“孤很丑?”
弘晏一凛:“阿玛自然不丑。可是我全遗传了您的缺点,哪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好看啊。”
小孩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弘晏:“三哥胡说八道。”
“还想不想我帮你了?”弘晏问。
小孩甜甜一笑:“三哥最好!”
“机灵鬼。”弘晏虚点了点头,“无论皇玛法跟你说什么,也别管有没有听懂,你都说不懂,然后问皇玛法什么意思。把皇玛法烦的一个头两个大,他就不盯着你背一百遍了。”
小孩眨巴着大眼:“真的吗?”
“一试便知。”弘晏道。
随即,石舜华就看到越来越不想去乾清宫的小孩主动命嬷嬷抱他过去,“你皇玛法会把弟弟当成小蠢货。”
“不会的。”弘晏道,“小弟不懂藏拙,原先表现得很聪明。突然变成榆木脑袋,皇玛法能猜出他是装的。小弟如今才两岁半,皇玛法知道他装,也不好意思训他。”
太子看着不知不觉长成大小伙子的俩儿子:“你们知道你们皇玛法为什么三天两头命弘晅去乾清宫?”
☆、第142章 舌灿莲花
弘晏的眼都不带眨的, 悠悠道:“皇玛法打算立小弟为太孙呗。”
“按照嫡长应该立你或弘曜。”太子道,“你俩如今已八岁,都懂事了,弘晅还小, 不知道什么是太孙, 孤和你额娘也没跟他提过。你们如果改变主意,孤去跟你们皇玛法说, 反正弘晅出生前,你们皇玛法打算从你们俩当中选。”
“阿玛,我们从没想过跟小弟争。”弘曜开口说。
太子:“这不是争不争的问题。你们比弘晅年长, 也不比他笨,立你们谁都是应该的?”
“皇玛法怎么会想到小弟呢?”弘晏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石舜华:“你们阿玛觉得你和弘曜前后还没差一刻钟,无论选谁都委屈另一个, 才想着弘晅那个小懒货。”
“那就立小弟那个懒鬼吧。”弘晏道,“我想好了。”
太子盯着弘晏:“日后你们是臣, 弘晅是君, 你们见他虽然无需跪地行礼, 也必须自称微臣。”
“像四叔、八叔见着您一样呗。”弘曜道, “也没什么不好的。”顿了顿,“阿玛要是怕委屈我和哥, 封我俩铁帽子王吧。”
太子呼吸一窒:“口气不小啊。大清立国以来,铁帽子王两把手都能数的过来, 你一口气要走两个, 你咋不上天呢?”
“儿子就那么随口一说。”弘曜道, “本来还想着享双俸呢。一想那么多叔伯兄弟要养,小弟也够累得,我才没说。”
太子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出来:“孤和弘晅还得谢谢你为我们考虑?”
“不用谢。”弘晏道,“你是我阿玛,小懒货是我小弟,尊老爱幼应该的。”
弘暖瞥他一眼:“三哥,四哥,你俩可以去天桥上说书了。”
“连你哥都敢打趣,找揍啊。”弘晏点了点她的脑袋,“阿玛,就这么说定了啊。”
太子白他一眼:“你阿玛如今还只是储君。”
“不会我俩出宫了,您还是储君吧?”弘曜试探道。
太子脸色微变:“说不准。”
“那儿子回头找皇玛法说说去。”弘晏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嫡长孙,出宫分府怎么也得封我贝勒。”
太子嗤一声:“你们九叔如今还不是贝勒,你们十一叔和十二叔如今还是光头阿哥,封你们贝勒?想得挺美。”
“不给个贝勒爵?我和弘曜缠的他心烦睡不着。”弘晏道,“我才不管九叔、十叔是贝子还是光头阿哥呢。”
石舜华叹气道:“你们别搁这儿气你们阿玛了。有本事你们就去乾清宫要。”
“等我出宫必须得要。”弘晏顿了顿,“额娘,十九叔没了,你听说了吗?”
石舜华颔首:“去的那天当值的太医都过去也没救过来。你们虽然跟他不熟,对他的死没什么感觉,也别在外面打闹嬉笑。毕竟是你们皇玛法的老来子。”
“我们知道。”弘晏道,“民间有句俗语,小儿子大孙子,老头子的命根子。”
太子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老头子?”
弘晏浑身一僵。
弘晗不客气的笑道:“舌灿莲花的三哥,继续啊。”
“继续什么?”弘晏转向她,“万寿无疆叫做老,至高无上可以称为头,天父与地母是皇玛法的父母,故而叫子,说皇玛法是老头子,我说错了吗?”
偌大的正堂忽然变得寂静。
弘晗更是瞠目结舌。
石舜华忍俊不禁:“诡辩。”
“阿玛,儿子说得对吗?”弘晏问。
太子无奈地叹气:“你行。孤真该去跟你皇玛法说一声改立你为太孙。”
“千万别。”弘晏道,“皇玛法不喜欢别人忤逆,您是太子也不行。再说了,皇玛法敢立小弟为太孙,小弟不会轻易放过他,您一去说,他老人家真改主意,就变成我和弘曜每天晚膳后去乾清宫了。”
太子虚点了点他俩:“你们也是懒货。孤听说你们四叔家的弘晖,和老大和老三家的那几个如今也在上书房?”
“好像是,不过我和弘曜不跟他们一起。”弘晏道,“皇玛法命师傅单独教我俩,等等,阿玛,皇玛法没放弃我俩?”
太子:“弘晅那小子还没种痘,熬过种痘,离他六岁进上书房还有三年,在他进上书房之前,你俩都是候补的人。”
“我和哥一直以为皇玛法命师傅单独教我们,是因为我俩是东宫嫡子。”弘曜眨了一下眼,“合着小弟的位子不稳啊。”
太子:“悬得很。”
哥俩打了个激灵。弘晅掉下去,就得他俩补上去?两兄弟相视一眼,第二天清晨,从南三所出来,按理应该去上书房上早课,弘晏和弘曜拐到东宫东院把撅着屁股呼呼大睡的小孩弄醒。
太子正打算去乾清门上早朝,听到弘晅的哭声,推门到东院,就看到弘晏和弘曜架着小儿子的胳膊正往门这边来:“你俩做什么?”
“天快亮了,他还在睡懒觉。”弘晏放下弘晅的左胳膊,“小弟,一天之计在于晨。”
小孩擦干眼泪:“一年之计在于春,现在是夏天。”
弘曜不禁翻白眼:“这话谁教你的?”
小孩懒得搭理他,跑到太子跟前,抱住他的腿:“阿玛,三哥打我屁股,四哥捏我脸,阿玛,你去打三哥屁股。”
太子叹气:“你额娘起来了。去找你额娘,孤也得去做事。”
“听见没,小懒货。”弘晏道,“所有人都起来,就你一个还在睡,你好意思吗?”
小孩瘪瘪嘴:“我小。”
“你小不是理由。”弘晏抓住他的胳膊,“太医说小孩子每日睡四个时辰,你已经睡五个时辰,我不把你打醒,你能睡六个时辰。整个皇宫都没有你这么懒的小孩,真给阿玛丢脸。”
小孩掰掰手指:“我睡四个时辰。”
弘晏踉跄了一下:“你,你会算数?”
“会啊。”小孩张嘴就说,“一个时辰俩小时,我昨儿晚上九点睡着的,你看啊,三哥,现在是五点。”打开挂在脖子上的怀表给弘晏看。
弘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那就是我记错了,四个时辰刚刚好。你不准再睡,困了晌午吃了饭再睡。我们去上书房。”
“刚到辰时,你们把他弄醒做什么?”石舜华听到前院闹哄哄的,过来弄清什么事,倍感头疼。
弘曜:“绕着东宫走两圈,出一身汗,身体结实点,赶明儿就给他种痘。”
“这个理由还行。”石舜华道,“弘晅,额娘陪你一起走。”
小孩困劲过去也不哭了,把手递给石舜华。
石舜华牵着小儿子走到宁寿宫,见宫门紧闭,太后还没起来,一大一小也没停留,就走回东宫。
五月下旬的天已经很热,娘俩走五个来回,出了一身汗。各回各屋洗漱一番,石舜华出来不见小儿子,到东院一看,小孩趴在床上睡着了。
弘晅从没起这么早,石舜华见状也没舍得叫醒他。不过,第二天早上,不等弘晏和弘曜过来闹他,石舜华就把他喊醒。
小孩原本不乐意起来,石舜华指着怀表,提醒他五点钟,弘晏和弘曜快过来了,小孩感到屁股一痛,立刻爬起来跟着他额娘去走圈。
又过几日,小孩习惯辰时睁开眼。胤禛和胤禩抵达洛阳郊外。在一处农家住三天,第四天下午,哥俩分批进入洛阳城。
哥俩带的侍从能文能武。在济南府时,胤禛命侍从潜进贪官的院子里偷账册,这次打算故技重施,然而,侍卫刚一进院子就被吊起来。
站在墙角等人的胤禛听到声音,抬腿就要翻墙进去,胤禩下意识拉住他:“别慌!先看清楚状况。”
“那是汗阿玛的亲卫,要是有个好歹,汗阿玛能骂死咱俩。”胤禛道,“你去搬救兵,我进去命他们放人。”
胤禩问:“他们若是把你当成贼人呢?”
“怎么可能。”胤禛道,“我带着可以证——”
“谁?!”里面传来一声呵斥。
胤禩拽着他就走:“先回客栈,不能让他们发现咱们的身份,否则,他们会把所有账册全烧了,咱们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他俩怎么办?”胤禛边退边问。
胤禩:“汗阿玛的亲卫不是怂蛋,他们也没带证明身份的文书,随便想个法子都能蒙混过去。明儿一早,咱们直接去大牢里要人。”
“然后明晚再去?”胤禛道。
胤禩摇头:“不妥,他们会防的更加严。”
“那还怎么进?”胤禛问。
胤禩一窒:“你怎么这么多话?四哥,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说正事。”胤禛翻身趴在屋顶上,躲过追上来的家丁,小声问胤禩,“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胤禩揉揉额角,见家丁走远,和几个侍从跳下来:“我没想过洛阳知府会在自家后院设陷阱,先前根本没想过还得再混进去一次,你现在问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胤禛道:“既然你没办法,那咱们再去一次。”
“什么?!”胤禩瞪大眼,不敢置信地问,“开什么玩笑?咱们已经折进去俩人。”
胤禛认真道:“我没开玩笑。知府此时一定会认为咱们在暗处躲着,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会去而复返。如今才子时,人最困的时候是寅时左右。咱们在他们家屋顶上睡一个时辰再行动。”
☆、第143章 简单粗暴
胤禩张口结舌, 盯着胤禛问:“你认真的?四哥。”
“我有跟你开过玩笑?”胤禛反问。
胤禩倍感头痛:“我如果不去呢?”
“带着你的人回客栈收拾东西, 等我拿到账本咱就走。”胤禛说。
胤禩叹气:“我跟你一起。”冲其中一个侍卫招招手, “去通知客栈的人, 把行李收拾好,随时准备启程。”
“这才是我兄弟。”胤禛面露微笑。
胤禩不想说:“我真不想认你这个亲哥。”顿了顿,“咱们从哪里走?”
“院里不知道设多少陷阱,咱们不能从院子里过,直接翻屋顶上, 从屋顶上跳下来。”胤禛边想边说。
胤禩皱眉:“你还真打算在屋顶上睡一个时辰?”
“有何不可?”
胤禩很是无力,顿时后悔与他同行:“你是我哥,我听你的。”说完,又忍不住说, “想我堂堂大清贝勒, 居然有当梁上君子的一天。人啊,真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别说了。”胤禛拽着他的胳膊, “先躲起来, 更夫来了。”
胤禩仔细听了一下, 已到丑时, 离胤禛所说的寅时刚好一个时辰。又见胤禛和他的几个侍卫三两下翻到屋顶上躺好,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躺在他身边:“四哥, 你不嫌瓦片硌得慌?”
“矫情!”胤禛瞥他一眼, 很是不屑。
胤禩呼吸一窒:“下次再有这种事, 我要是跟你一起出来, 我就不叫胤禩。”
“八贝勒,小声点,大半夜的听见有人说话却不见人影,更夫会以为撞见鬼了。”侍卫小声提醒道,“咱们别把这家人给吵醒了。”
知府院里灯火通明,胤禛一行没敢靠近,便随便挑一家房屋不甚高的爬上去。然而,打算睡觉的胤禛并没有一丝困意,盖因为了今晚的行动,他白天睡大半天。反倒是胤禩听到胤禛说他不困他守夜,放心睡了过去。
离寅时还有一刻钟,胤禛拍醒胤禩:“行动!”
胤禩揉揉眼跳下来:“一有不对立刻撤退,四哥。”
“我知道。待会儿进去之后,无论遇到男人女人还是孩子,直接敲晕。”胤禛道,“不准心慈手软。”
胤禩白他一眼:“我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去过野外打过猎的,别瞧不起人。”
“但愿吧。”胤禛打量他一番,颇有点鄙视道,“被个女人压得死死的,还好意思说这话。”
胤禩噎了一下,瞪眼问:“我什么时候被个女人压得死死的?!”
“成亲六年,后院三个女人两个孩子,别跟我说你没银子养不起,所以才不生?”胤禛道,“或者清心寡欲改食草,这话你自己信吗?”
胤禩脚步一顿:“爷不伺候了。”转身就要走。
侍卫伸手拉住:“正事当紧,正事当紧。四贝勒,你少说两句吧。八贝勒就算无儿无女,也是他的选择,他高兴就好,又没管四贝勒您府上。”
“怎么没管我府上?”胤禩道,“我福晋三不五时地就在我跟前说,看看人家八弟,后院就三个女人,一个嫡福晋两个侧福晋。话里话外我的女人多。我府上才几个女人,除了福晋,也就李氏、宋氏、武氏和两个格格,拢共六个女人。”
胤禩:“六个女人还嫌少,你还想要多少?”
“不是我想要多少。”胤禛道,“你福晋调养身子,你四嫂好心带着东西去看她几次,她不说感谢,还给你四嫂支招跟我闹,不准我再纳新人。胤禩,你自己说,你福晋这样做合适吗?”
侍卫提醒道:“四贝勒,咱们到了。”
胤禩无言以对,率先爬上屋顶,往下面扔一块石头,不见有人出来,冲随后上来的众人招招手,小声说:“我去书房,四哥去卧房,你俩去找库房,你俩去救咱们的人,你们三个在下面盯着,你们三个在上面望风。”顿了顿,“四哥,这事我回去说说她。”
“你说的她听?”胤禛瞥他一眼,“算了吧,省得你们两口子再打起来,反正你四嫂也不敢真跟我闹。”
胤禩一噎:“我这次说她,她一定听。四哥,咱们快点吧。”
“干这种事不用你提醒。”胤禛到知府的卧房里,直接把床上的两人敲晕,然后光明正大的搜花瓶、墙角,砖头缝里找一遍,连挂在墙上的花后面都翻开看看,什么也没找到,胤禛诧异,卧房干干净净的,连块金子都没有,不正常啊。
“四哥,好了没?”胤禩闪进来。
胤禛不答反问:“你呢?”
“在一个元青花里面找到一叠书信。”胤禩道,“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胤禛问:“暗格看了吗?”
“书房里没有暗格,书架也没贴着墙,一目了然,没有半点可疑之处。”胤禩道,“咱们是不是查错了?”
胤禛摇了摇头:“正常人会在院子里设陷阱?”
“不会。”胤禩肯定道,“卧房有什么发现?”
胤禛:“我找过了,没有。如今没找的地方只有床上。”
“你怀疑在床里面?”胤禩走到床边,凑着月光看到床上的两人毫无知觉,“你把他们打昏了?”
胤禛:“打昏才好办事。这床是架子床,床里面是空的。我以前在南三所时,往床里面塞过东西。”
“你怎么不怕老鼠给你撕了?”胤禩很想问藏的什么东西,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连忙转移话题。
房里太暗,胤禛看不清胤禩的表情,没发现他明显噎了一下:“我隔几天看一次,老鼠没机会。你拿着火折子,我把这两人弄下来。”
“知府和他夫人?”胤禩问。
胤禛:“不是。睡在外面的女人二十岁不能再多,知府能当她祖父。”话音落下,把两人丢在地上,掀开被子敲两下床面,“空的。”
“给你匕首。”胤禩把插在靴子上的匕首递给他。
胤禛撬开一块木板,倒抽一口气。
“有发现?”胤禩勾头一看,惊讶道,“我的天呢,全是黄金?”
胤禛微微颔首:“账册在黄金底下,库房估计没什么要紧的东西。”说话间翻开看了看,上面不但记录时间和地点,还记着行贿之人名字和亲属,“走了。”
“这些黄金呢?”胤禩眼底毫无波动,只是眉头微皱,显示出他很不喜欢眼前的一幕。
胤禛:“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待会儿咱们亮出身份出城,他即便知道证据被咱们拿去,想带着这些黄金跑路,也无处可藏。”
“中原大地虽多平原,但也有山。”胤禩道,“随便找个山藏个一两年,咱们往哪里找?”
胤禛把账册和书信裹好:“义士有人包庇,贪官可没人会收留。放心吧,一文钱也不会少。”到门外吹个口哨,就看到几个人搀扶着两人过来,“怎么了?”
“腿上有刀伤,血流不止必须立刻找大夫。”其中一侍卫回答。
胤禩转身回房拿十块半斤重的黄金:“四哥,你带他们去医馆,寅时四刻城门口汇合,我去找一辆马车。”说着,递给胤禛两块黄金。
胤禛找到大夫后,命大夫先给两人止血,然后把人带到城门口,就看到一辆马车。亮出身份出了城,命大夫在马车上给受伤的侍卫仔细包扎好,才放大夫下车。
“知府府里应该有护卫,咱们出来的时候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胤禛整个人放松下来,才想到忙中被忽视的事。
“你说不管老幼妇孺,见了先敲晕,我们是先把所有守卫敲晕绑起来,才去救他俩。对了,四贝勒,这是在库房里发现的。”
胤禛接过来一看:“御赐之物?”
“不是,是宫中的东西。”侍卫道,“宫里可能有知府的人。”
胤禩看向胤禛:“庶妃?”
“也有可能是掌事太监或者嬷嬷。”胤禛道,“回去到内务府一查便知。咱们是直接回去,还是再绕去开封府?”
胤禩:“咱们此行目的是证明钦差包庇两地的官员,有这些账册和书信就够了,余下的是汗阿玛的事。”说着,把剩下的黄金拿出来,推给驾车的侍卫,“这些是你们的赏钱,回去自个分。”
于太子来说,胤禛和胤禩迟迟不归是好消息,于康熙来说,胤禛和胤禩越晚回来,民间的事越大,也侧面证明钦差和地方官员勾结,企图瞒天过海。
六月初八,早上,带着两个伤者行路缓慢的胤禛和胤禩回来了。哥俩回去洗漱一番,吃些点心就回宫复命。
两人隐去半夜当梁上君子的经过,只说账册和信件是侍从扮作送菜,倒夜香的仆人潜入府里偷出来的。
胤禛和胤禩入城时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亮出身份,丢失账册的官员知道是他二人派人所为,不敢声张,更不敢向康熙禀报。
失主不说出真相,康熙做梦也想不到两个儿子的手段如此简单粗暴,直接去偷。不疑有他,康熙还对两人说:“一路上辛苦了,回去歇两天,过些日子随朕去塞外。”
“遵命!”胤禩出去就问胤禛,“四哥,咱们抄录的那一份什么时候给太子二哥?”
胤禛:“你叫弘晋去你家,让弘晋把东西给二哥。”
康熙很信太子。熟读史书的胤禛和胤禩却不怎么相信他们的皇帝爹,以防康熙怀疑他俩事事都向太子禀报,提前把太子当成君,直到康熙去塞外,两人都没私下里见过太子。
六月二十三日,御驾启行,除了太子一家随行,还有胤禛、胤禩、胤祥和十五皇子、十六皇子,去年跟康熙一起来的直郡王胤禔没来。
康熙把胤禛和胤禩带回来的账册、信件交给胤禔,命他和三贝勒胤祉、五贝勒胤祺督办此事。
纳兰明珠如今被关在牢里,直郡王像断了双臂,康熙又决定立太孙,太子的地位比早年还稳固,直郡王不甘心,也不敢再找太子的麻烦。
如今连比他小很多的八贝勒都被委以重任——查贪污,被弟弟追的有了紧迫感的直郡王难得没有因康熙不带他去塞外而不平,继而搞事,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盯着康熙交代他的事。
张廷玉如今还在南书房,康熙前往塞外,随行的臣工当中也有张廷玉。别的大臣是给康熙分忧、献计,而张廷玉却是给小阿哥当师傅。
御驾抵达喜峰口,停下歇息两天。张廷玉用过早饭就去弘晅帐中,看到小孩儿趴在竹席上呼呼大睡,张廷玉问伺候的嬷嬷:“五阿哥昨晚没睡?”
“五阿哥说夏日清晨最适合睡觉。”嬷嬷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张大人先喝杯茶,奴婢喊五阿哥起来。”
张廷玉以往是在马车里给弘晅上课,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见小孩睡得很香:“不如再让五阿哥睡一会儿?”
“那五阿哥能睡到晌午用饭。”嬷嬷走到弘晅身边,“五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来了。”
小孩翻身给嬷嬷个后背。
“你三哥和四哥来了。”嬷嬷再次开口。
小孩睁开双眼,一个激灵,爬起来:“哪儿呢?”
张廷玉惊讶的睁大眼,看到小孩脸上没有一丝睡意,不敢置信:“这……”
“又骗我。”小孩往竹席上一趴,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嬷嬷饶是经常见到这一幕,依然想笑:“奴婢不骗你,你就骗奴婢装睡。张大人来了,五阿哥,该跟张大人读书习字了。”
“额娘说,我上午学一个时辰。”小孩翻身躺在席子上,左脚放在右膝盖,抓着脚丫子,悠闲自在,“九点开始,十一点结束,刚刚好。张师傅,你出去玩一会儿,九点再来找我。”说着,一顿,“我的怀表给你用,你看着时辰。”
张廷玉哭笑不得:“五阿哥,咱们从现在开始,学到十点你就能出去玩了。”
“你不懂,十点就热了,没法出去玩,睡觉也热。”小孩挥着小胖胳膊,“这个时候,帐篷里不放冰都凉快,睡觉最好啦。你,你不想去玩,就在这里,别吵我睡觉啊。”
“昨晚没睡?”太子的声音突然传进来。
小孩打了个寒颤,猛地站起来:“阿玛?”
“孤就知道你又找法子偷懒。”太子弯腰把穿着短裤和浅黄色肚兜的小孩拎到张廷玉面前,“再被孤发现你偷懒,孤亲自教你。”
小孩连连摇头,像个拨浪鼓,抓起书,正襟危坐:“张师傅,我们开始吧。”
张廷玉一会儿看了小孩好几副面孔,险些笑喷出声:“殿下有事?”
“孤怕他不听话,特意过来看看。”太子盯着弘晅,“孤待会儿再来。”
小孩仰头道:“阿玛忙去吧,我认真听讲,不用来了。”
“可惜孤不信你。”太子瞥他一眼,转身前往胤禛住处。撩开帘子,从里面出来一人,直直地撞在太子身上。太子下意识挡开,扑通一声,地上多出一个人。
太子定睛一看,穿着浅粉色旗服的女子,微微皱眉,就冲里面喊,“老四?”
胤禛三两步跑过来:“你怎么来了?太子二哥。”
“孤正在用早饭的时候,魏珠儿问孤上午有没有事,没什么事叫孤在帐中等你。”太子道,“孤跟他说得空来找你,你问孤?”
☆、第144章 拈酸吃醋
胤禛揉揉额角:“差点忘了。二哥,您先去, 去八弟那里坐一会儿, 弟弟这里还有点事。”
“看出来了。”太子瞥地上的人一眼, “去年出来一个人不带,今年一次带三个, 怎么没把你的脸给抓花呢。”
胤禛呼吸一窒,尴尬道:“她们不敢。”
“她们如果敢,你早没法见人了。”太子道,“快点, 没规矩就送回京城。”
地上的人哆嗦一下。太子眼角的余光瞥见, 不屑地哼一声,冲守在门口的魏珠儿招了招手。
魏珠儿下意识看他主子胤禛一眼。
胤禛颔首。
魏珠儿跟上太子:“殿下找奴才有事?”
“怎么回事?”太子直接问,“那地上的女人是宋氏还是李氏?”
魏珠儿:“都不是,是月中刚入府的钮钴禄格格。”
“争宠呢?”太子问。
魏珠儿:“差不多。来之前爷问福晋要不要去塞外, 福晋问爷府里的大阿哥去不去, 爷说不带大阿哥去。福晋不放心大阿哥, 就命宋氏和武氏伺候爷。李侧福晋要过来,武氏就没来。
“奴才也不知道钮钴禄格格怎么跟爷说的, 临出发前爷命钮钴禄格格随行。这几日都是钮钴禄格格伴爷左右。李侧福晋先前还忍着,今儿大概忍不了了,您来前一刻李侧福晋正指着钮钴禄格格骂其狐媚子。钮钴禄格格气得眼圈痛红,哭着跑出来刚好撞上您。”
太子听着好笑:“一句狐媚子就哭了?够矫情。”
“这个, 新人面皮薄。”魏珠儿也觉得新来的格格会做戏, 可他主子好像挺喜欢, 魏珠儿身为胤禛身边第一人,也不敢跟着太子附和,“更何况年龄也不大。”
太子嗤一声:“多大了?”
“十三岁。”魏珠儿道。
太子猛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问:“多,多大?!”
“十三。”魏珠儿不禁眨眼,“有,有问题?”
十三皇子胤祥的额娘不在了,康熙打算从秀女中给十三皇子选嫡福晋,他又想来塞外避暑,今年选秀便比往年早一点。
太子先前听魏珠儿说钮钴禄氏是新人,也就没感到惊讶。选秀的规矩太子也知道,十三到十六岁的秀女。但很少有爹娘把十三岁的闺女送进宫的,大多数是等着三年后,十六岁的时候参选:“钮钴禄氏家里很穷?这么急慌慌把闺女送进来。”
“……奴才不知道。”魏珠儿初见钮钴禄氏时,见她出落的挺好,也为胤禛高兴,后院终于多个满人。后来一听说再过三四个月才满十三岁,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多怕闺女没人要?
太子见魏珠儿低着头装死:“胤禛的这个格格不是个省油的灯。”
“此话怎讲?二哥。”胤禩撩开门帘问。
太子转身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到胤禩帐篷边。
胤禩心里并不怎么喜欢他的嫡福晋郭络罗氏,很尊重郭络罗氏不过是给康熙面子,免得他爹难做。来塞外散心,胤禩不想带嫡福晋,怕郭络罗氏跟他闹,也就没带侧福晋,帐中没有女子,太子直接进去说在胤禛那边遇到的事。
胤禩笑道:“我和四哥出去的时候,他还抱怨四嫂不准他纳新人,这么快就添人了?德母妃选的?”
“听说是皇上选的。”魏珠儿道,“不过,奴才觉得是德妃娘娘跟皇上说的。否则,不可能只给四爷添人,问都不问八爷。”
太子转头就对胤禩说:“不用羡慕你四哥,孤下次提醒一下汗阿玛,给你选两个。”
“别,您的好意弟弟心领了。”胤禩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可能是四哥来了。”话音一落,胤禛掀开门帘进来。
太子挑眉:“处置好了?”
“让二哥见笑了。”胤禛不好意思道,“那个李氏以前瞧着挺懂事,现在学的拈酸吃醋,都是跟你福晋学的。”
胤禩不敢置信指着自己:“我?你说四嫂不准你纳新人,怪我福晋,我无话可说,她的确跟四嫂说过。你的妾侍闹起来,冲撞二哥也怪我?我上辈子欠你的?!”
“吵吵什么。”太子皱眉,“老四,别看孤的女人没你多,但孤比你了解女人。你那个钮钴禄格格,冷上她两天,什么事都没有。”
胤禛不解:“她又没犯错,我干么冷着她?”
“走路不长眼,撞到孤身上。”太子道,“要不是孤反应快,一巴掌把她扇开,指不定闹出多少流言呢。这还叫没犯错?以孤的脾气,直接把她送回京城。”
胤禛撇撇嘴:“你的脾气那么大,我可不敢给你比。”
太子见状,真不想说:“钮钴禄氏就是个戏精。”
“戏精?”胤禛不懂,“什么意思?”
太子:“太会做戏,都成精了。”就像他的太子妃,说变脸就变脸,“这样的女人孤见得多了。不是东宫,是后宫,孤小时候见的。”
胤禛将信将疑:“你那么了解女人,还能被二嫂吃得死死的?”
“孤和你二嫂之间的感情,你不了解。”太子起初并不喜欢石舜华,见到石舜华的真面目,喜欢她那张脸,而石舜华在床上从来都是落落大方,几乎没跟太子玩过欲擒故纵,太子喜欢石舜华的诚实。后来发现石舜华并不是空有一副好相貌,太子才把石舜华当成他的妻子,跟他携手一生的人。
弘暖和弘晗出生那日,太子紧张的手心里冒汗,比石舜华第一次生孩子的时候还紧张,事后太子忍不住怀疑,石舜华要是有个好歹,他极有可能挺不过来。
太子虽说经常嫌弃弘晅懒,嚷嚷着要石舜华再生一个,但他只是开玩笑,从未想过再生个嫡子出来,端是怕年龄越来越大的石舜华生产时有个好歹。
随即,太子又说:“汗阿玛也问过孤,东宫要不要添新人,孤当场拒绝,都没回去问你二嫂。哪像老八,想要不敢要,怂的不像男人。”
八贝勒胤禩想骂人:“你和四哥是来挤兑我的吗?如果是,不欢迎。”
“这得怪你四哥,也怪你。”太子道,“他觉得你怕郭络罗氏,就以为孤也怕太子妃。”
胤禩急眼:“这件事过不去了是不是?!”
“好好好,孤不说你。”太子道,“老四,你的那个格格真不安分。你如果想里外都舒心,对待女人就别只看表面。”
胤禛瞥他一眼:“说得好像你真懂。”
太子心想,你的嫡福晋要是有几幅面孔,一不小心就被糊弄,你也懂女人,“蒙古各部首领在赤峰迎驾,其中一个是六妹的额驸,老四,找孤是不是想说这件事?”
“是的。”胤禛道,“这事是汗阿玛交给我的。他说您和他都不方便出面,叫我会会那小子。不能像噶尔臧那么胆大包天,也不能像格日乐图那么虚伪。我没干过这事,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太子:“孤也没干过。老八,你呢?”
“我,换做是我,我绝对把六妹供起来。”胤禩道,“想不出怎么作践皇家公主。”
太子鄙视他一眼:“你也就这点出息。老四,真没主意?”
“我也不是没主意。”胤禛道,“就算有法子,我也没法判断他日后会怎么对六妹。更何况我也不会像噶尔臧和格日乐图那样对自己的妻子。”
胤禩看看太子:“要不让二嫂试一试?”
“你二嫂是孤的太子妃,准皇后,一国之母。”太子道,“她出面会会策凌,是叫这个名字?给他脸了。”
胤禛叹气:“咱不是没主意么。再说了,二嫂名声在外,噶尔臧和格日乐图都被她吓得跟孙子似的,那个策凌一听说二嫂见他,都不用二嫂问,他就该全招了。”
“弟弟虽然没跟二嫂去,但十三弟不止一次跟弟弟说起去年的事。”胤禩道,“弟弟也赞同由二嫂出面。”
胤禛:“也不用私下里见他。回头我把策凌叫过去,然后你过去,二嫂去我那里找你,就见着他了。”
“不行!”太子道,“不是孤不给你们面子,他策凌没这么大脸。孤回去问问你二嫂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胤禛和胤禩互看一眼。
胤禩点了点头。
胤禛:“那好吧。”等太子走远,就对胤禩说,“太子二哥不出面,回头把弘晅抱我那里去。”
“二哥事后知道能拿鞭子抽死你。”胤禩给他提个醒,“先看看二嫂的主意,如果不行的话另想办法。”
太子跟六公主不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不想把两个贴心懂事的闺女嫁去蒙古,便希望姊妹在蒙古过得好,最好都能活七老八十,嫡孙女也不用嫁去蒙古。所以对六公主的事很上心,从胤禩这边出来就去找石舜华。
石舜华正在教弘暖和弘晗看账本,见只有太子一人,也没叫俩闺女回去,直接问:“有事?”
“孤没事就不能过来?”太子反问。
石舜华道:“刚到巳时,您不可能闲得无聊找妾身唠嗑。”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太子转向两个闺女,“可别学你额娘,聪明的让男人都害怕。”
弘暖抿嘴笑了笑:“阿玛怕吗?”
“孤是太子,孤当然不怕。”太子道,“你们将来的夫婿不是太子,没孤胆子大,他们会怕的。”
石舜华诧异:“你还真是闲的无聊找我唠嗑?”
“不行?”太子问。
石舜华看他一眼,放下假账本:“唠谁家的事?”
“六妹的事。”太子把康熙指派给胤禛的事说一遍,“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石舜华:“他有心隐瞒,我真没办法。”
“如果他能放松警惕呢?”太子问。
石舜华:“四弟过去找他,他不可能放松警惕。等等,也有可能。”
“什么情况下?”太子忙问。
石舜华:“酒桌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敬酒、喝酒以及醉酒。”
“你的意思四弟把他灌醉?”太子摇头,“你不知道,策凌是漠北人,靠近红毛子那边的蒙古人个顶个能喝,三个胤禛也不见能喝过他一个。”
☆、第145章 小五出马
石舜华好笑:“爷怎么还这么实在啊。由四弟出面自然不能真喝。”
“那也不能一点也不喝。”太子道, “老四的酒量孤知道, 策凌四杯, 他喝一杯, 他也会比策凌先倒下。”
石舜华:“如果策凌的酒全是烈酒, 四弟的就是最淡的酒, 像水一样, 还能醉吗?”
“分开倒酒?”太子问。
石舜华:“四弟是皇子, 也是贝勒, 他日抵达赤峰, 蒙古部落首领齐聚一堂, 四弟肯定是与他们同坐, 万万不会和策凌这些没爵位的世子们坐一块。
“到时候给蒙古人上烈酒, 四弟自带酒壶过去,蒙古人喝的畅快淋漓,不会注意到两瓶酒不一样。即便注意到, 也会认为四弟的酒较好,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太子想一会儿:“孤明儿跟胤禛说说。”
胤禩觉得办法可行,四贝勒胤禛却有点担心。到了赤峰, 康熙设宴款待蒙古众人时, 胤禛便拉上胤禩和他一起去找策凌。
康熙这个老父亲和全天下当爹的一样, 觉得自家儿子最好,也不吝别人知道。跟蒙古老王爷们唠家常时, 没少拐弯抹角显摆太子, 从而提醒蒙古一众, 别瞎折腾,大清后继有人,太子比不朕差。
早年太子是真精明能干还是昏聩,蒙古一众不清楚。但康熙亲征噶尔丹,一走好几个月不问朝政,京城没出乱子,蒙古部落首领不敢小觑太子了。
去年夏天太子妃去三公主和五公主府,蒙古王爷都知道,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御驾回銮,蒙古各部落首领托人打听,三公主府血流成河,五额驸格日乐图的五个妾被卖掉。没过多久关外又多一万精兵,蒙古各部首领虎躯一震,太皇太后走没几年,紫禁城又出个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二十来岁的时候,可没太子妃这么横。蒙古各部首领虽说不想承认,可依然嘱咐妻儿见着太子妃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有可能尚公主的策凌更是被家中长辈反复叮嘱——来到赤峰好好表现,没事别出去瞎转悠。看到太子和太子妃尽量绕道走,绕不过去主动过去请安,多听少说。这对天家夫妇若问他什么问题,知道就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不知道。
策凌觉得长辈们太过紧张。太子妃厉害,也管不到他一个蒙古世子身上。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策凌也就没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嫌帐中太闷,也只是在帐篷附近走走。
晚宴开始前,策凌远远看见太子想上去打招呼,太子转身去别处了。后来看到太子,中间隔着七八张桌子,策凌顿时觉得长辈们多虑,只要他不主动找太子,待圣驾回京他也没机会跟太子搭话。
策凌放松下来,开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四贝勒和八贝勒联袂而至,策凌不禁睁大眼,险些被嘴里的肉噎到。
蒙古额驸无需太过聪明,只要不笨,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就成了。
胤禛见策凌慌慌张张起身,脸上的表情堪称滑稽,明明快二十岁的人,应变还不如胤禩十六岁的时候,瞬间确定其不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以后骗不了六公主。
胤禩和策凌喝酒时,策凌一脸惶恐,胤禛暗暗满意,胆子不如噶尔臧大,想必以后也不敢欺负六公主。但是,胤禛满意了,也没放过他。
胤禛和胤禩的随从各拿着一坛酒,胤禩的一坛酒喝完,策凌喝两坛烈酒。胤禩脸颊通红,策凌双目清明。
胤禩揉揉额角小声说:“四哥,我去出恭。你先顶着,我把十三弟找来。”
“十三弟过来太明显,别叫他了。”胤禛来之前特意找别人问过策凌一家的事,胤禛劝策凌喝酒时先跟他套近乎,不知不觉策凌的两瓶酒就见底了。
正当策凌以为胤禛还会劝他喝酒,听到胤禛说他那边还有事,策凌松了一口气——这个贝勒真是太能侃,说了三炷香愣是不带重复的。连忙端起酒杯,把酒当成水喝,清醒一下头脑。
康熙去年来到赤峰,策凌也有过来。席间和别的部落的青年拼酒,六坛酒下肚没大事。如今总共才喝五坛,策凌的脑袋有点懵,觉得是被胤禛念叨的,没往喝多了这上面想。接着又喝两杯,眼前出现重影,策凌意识到不对,连忙问旁边的人:“今天的酒比上次的酒劲大?”
“有点。”蒙古青年喝酒素来喜欢一口闷,少有人仔细品。更何况很多人搁一块吃饭,大家都端起酒杯就喝,你一人仔细品酒,也显得娘了吧唧,没一点男子的豪迈,以致于策凌不提,其他人都没意识到,只觉得今年的酒够味。
策凌倒半杯,仔细品一口:“何止一点,以前的酒跟水一样,没点酒味,这次明显好很多。不行了,不能再喝了。”说着话放下杯子,站起来,身子一趔趄。
“你喝醉了?”旁边的人连忙扶着他,“没见你喝多少啊。”
策凌扶着对方的胳膊站稳,“是没喝多少,是今天的酒后劲太大,你,你也悠着点。”说完,就喊站在远处的侍从。
胤禛一直盯着策凌这边,见他被搀扶走,冲胤禩使个眼色,两兄弟以“出恭”为由离席,直奔蒙古部落暂居的地方而去。然而,帐篷四周都有蒙古兵丁把守,两人不敢靠近。胤禩便跟胤禛说:“策凌住在里面,咱们必须到跟前才能看到他会不会耍酒疯。”
“二嫂说有的人一喝醉就会打人,咱们是得想法子过去。”胤禛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你喝醉耍不耍酒疯?”
胤禩:“我没喝醉过,头晕就不喝了。你呢?”
“我喝多了就睡觉,一直睡到酒醒。”胤禛盯着策凌消失的方向,“今晚的酒不能白喝。”
胤禩:“那些蒙古王爷带的兵丁不多,但只凭咱们两个想避开他们有点苦难。”
“回去想法子。”胤禛道,“策凌刚才喝的急,酒劲应该还没上来,不着急。”
两兄弟回去找太子商议,却看到他爹拉着太子的胳膊跟几个老王爷唠家常。胤禛不禁啧一声:“汗阿玛一准又跟那些人显摆二哥,年年如此也不嫌烦。”
“要不咱们直接去找二嫂?”胤禩说。
胤禛:“大晚上的,咱俩背着太子二哥去找二嫂不大合适吧。”
“那就叫上十三弟、十五弟和十六弟?”胤禩道,“咱们一块去,巡夜的侍卫和当值的奴才也不会多想。”
胤禛思索一会儿:“也只能这样。”
石舜华听明胤禛和胤禩的来意,张嘴想说叫十五皇子和十六皇子过去,一想两人都大了,不好由着性子来:“这样把,十六弟,你带弘晅过去说弘晅闹着要见见把你四哥和八哥灌醉的策凌。”
“可是四哥和八哥没醉啊?”九岁的十六皇子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胤禩。
石舜华:“当值的蒙古兵没见着你四哥和八哥,他们不会怀疑,毕竟策凌的酒量好。弘晅两岁半,小孩心性,好奇过去看看也属正常。明日策凌酒醒了,即便知道你扯下的慌,也不敢把你怎么着。”
“弘晅跟我去吗?”十六皇子问坐在石舜华身边,打他们进来就没抬头,只顾得玩垒房子的小孩。
石舜华拍拍小儿子的屁股:“跟你十六叔出去一趟,明儿准你睡到辰时三刻。”
“巳时。”小孩吐出两个字。
石舜华顿时气乐了:“不用早膳了?”
“吃了再睡。”小孩道。
石舜华无语:“行,睡到巳时。不过,咱先说好,明儿得跟张师傅学到吃晌午饭。”
“好啊。”小孩伸手把垒到一半的小木房子推倒,爬起来挤到石舜华怀里,“额娘,穿鞋。”
石舜华接过嬷嬷递来的鞋:“知道该怎么说?”
“我要找策凌,你们让开。”小孩挥一下胳膊,“额娘,是不是这样?”
石舜华:“做得对。如果把守的士兵说,五阿哥,策凌歇息了,你明天再来。嗯,叫你再跑一趟,你又会怎么说?”
“滚开!”小孩板着小脸站起来。
石舜华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不错。他们如果再跟你叽叽歪歪,你就说找你阿玛去。”
“当然啦。”小孩冲十六皇子伸出胳膊,“抱抱。”
石舜华无语:“你十六叔抱不动你。十三弟送他俩过去,小心别撞上回去歇息的蒙古王爷。否则那些人又会多想。”
“二嫂放心,我们会小心。”十三皇子胤祥弯腰抱起弘晅,“大侄子,你又重了。”
弘晅转向他:“我不是小胖猪,不准说我胖猪,不然,不然我就不去啦。嗯,你跟我阿玛讲,我也不去。”
“我哪有说你胖猪?”胤祥想笑,“我是想说弘晅胖胖的可爱。”
小孩微抬起下巴:“我喜欢十三叔。”
“谁夸你,你喜欢谁?”石舜华问。
小孩正想点头,对上他额娘的视线:“额娘说我胖猪,我也喜欢额娘。”
“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了。”胤禛看着喜欢,“弘晅,你帮四叔看看那个策凌有没有变成疯子,赶明儿四叔带你去打猎。”
弘晅好奇地问:“打猎好玩吗?”
“好玩。”胤禛打破,“我们出去打猎,张廷玉就没法盯着你写字了。”
小孩一喜:“十三叔,快去。”
“别乱动。”胤祥如今已有十八岁,大小伙子了,允文允武,力气不小,可他没抱过孩子。刚抱起弘晅觉得有点重,小孩往他胳膊上一坐,不禁佩服抱着弘晅,走路带风的石舜华。小孩一动弹,胤祥险些脱手,“搂住十三叔的脖子。”
“好的。”小孩到蒙古首领聚集地,下来就把手递给十六皇子,“牵着。”
十六皇子无语:“你真懒。”
小孩脚步一顿,仰头看着他:“你说啥?”
“我说天色不早了,咱们快点走。”十六皇子道,“你真慢。等咱们回去,二嫂都歇下了。”
小孩将信将疑:“是吗?”
“是的,是的。”胤祥道,“快去,我在那边树后面等你。”
十六皇子和弘晅带着四个随从过来,当值的蒙古兵出面拦着,理由跟石舜华说的差不多。不过,是十六皇子率先开口说弘晅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这会儿蒙古各部的王爷和世子都没回来,当值的士兵怕两人乱走,继续劝十六皇子回去。小孩指着蒙古兵,大声道:“让开,不让开,我去找我阿玛。知道我阿玛是谁?我阿玛是太子。”
“太子”二字一出,士兵犹豫了:“要不这样,十六爷,五阿哥,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策凌喊出来?”
“我不要等。”弘晅不同意。
十六皇子见状,猜到面前的士兵职位不低,不然不会直呼策凌的名字:“你如果不放心,大可跟着我们。”
“得罪了。”
弘晅瞪他一眼:“十六叔,我们快跑。”
十六皇子心想,你的小短腿飞起来,人家也能追上你:“你知道策凌住哪儿吗?”
小孩脚步一顿,指着身后的蒙古兵:“前面带路。”
“不用他带路。”十六皇子没想到小孩这么聪明,那样说只是逗逗他,“咱们问问那边的人。”
每个帐篷前都有两个蒙古兵,这些小兵可不敢糊弄皇子皇孙,本想带着十六皇子和弘晅绕弯子的蒙古兵计划落空,不等十六皇子去问,主动跟他们说策凌住哪儿。
片刻,十六皇子到策凌帐篷门口,掀开门帘要进去,脚边多出个铜盆。
随行侍卫连忙抱起弘晅,拉开十六皇子。另一个侍卫卷起门帘,就看到里面一片狼藉。
弘晅睁大眼:“四叔好厉害啊,策凌真疯啦?!”
☆、第146章 活着真好
侍卫连忙捂住弘晅的嘴巴, 怕他暴露了此行目的:“怎么回事?”
跟着弘晅过来的蒙古兵正想问什么叫“四叔厉害”, 听到问话勾头往里面看一眼, 连忙退出来把门帘放下。
“出什么事了?”十六皇子说着话, 再次掀开门帘,打算进去。
蒙古兵转身挡住:“十六爷,你不方便进去。”
搁在以往十六皇子还真不进去,但他来之前胤禛反复交代, 看清楚策凌会不会耍酒疯, 冲侍从使个眼神。侍卫伸手抓开蒙古兵, 十六皇子趁着空档进去, 瞪大双目,不敢置信:“你在做什么?!”
“出去!”策凌脱口而出, 一看他穿着蟒袍,再他看个头不高, 意识到来者何人,顿时瞠目结舌,“十, 十六皇子?!你, 你怎么来了?”
弘晅跟着进来:“十六叔,咋了?”一看里面好几男人,“谁叫策凌?”
“五阿哥?”策凌连忙扯一件袍子裹在身上, “你们怎么来了?”
十六皇子指着摔倒在盆架边的女子:“我们如果不来, 还不知道策凌你是这样的人。亏得汗阿玛打算把六姐嫁给你。哼, 幸亏汗阿玛没有发明旨。弘晅, 咱们走。”
“等等,等等。”策凌一家归顺朝廷后,康熙把策凌留在京城,名曰在京学习,其实是当质子。漠北这几年没出什么乱子,他阿玛要把首领的位子传给策凌,策凌才被允许回来。
漠北离京城太远,鞭长莫及,康熙不信漠北是一定的。策凌在京城多年,看到京城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也清楚认识到八旗子弟有多么骁勇善战,跟朝廷作对没什么好果子吃,回到漠北策凌就把所见所闻告诉他阿玛。
策凌的阿玛一直想法子安朝廷的心,因为他也不想跟朝廷起冲突,日后被赶去跟红毛子抢地方。可惜没什么可行的办法。隐隐听出康熙打算把公主嫁给策凌,策凌的长辈们别提多高兴,跟皇家联姻康熙就不会总惦记着漠北。这才反复交代策凌必须好好表现。
策凌安安分分,跟胤禛和胤禩喝酒时也不敢多言。千算万算没算到,一向酒量很好的他被两人灌晕了。
意识到不好,策凌就回来,撑到帐中就忍不住吐了。女仆进来伺候策凌梳洗,策凌整个人晕乎乎的,便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发觉不对,女仆的手摸到他小腹。
策凌猛地想到他阿玛曾说“三公主府血流成河”,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抬手推开女仆,怎奈在水里泡的有点长,又喝的太多,浑身使不上力气。
女仆踉跄了一下,又跑过来,策凌又推一把就翻出浴盆,随便抓一条里裤套在身上就喊人。守在门口的侍卫进来,女仆也用嘴巴堵住他的嘴巴。
蒙古女子作风大胆,策凌使足劲推开她,女仆撞倒盆架,咣当一声,盆滚出去,刚好滚到弘晅旁边。
策凌虽说在京城待好几年,但他不喜欢京城那些娇小姐,反而很欣赏作风大胆的蒙古女子。可此时此刻策凌恨不得弄死眼前的蒙古少女:“十六皇子,五阿哥,你们误会了,是我喝多了不小心把她撞倒。”
“我瞎吗?”十六皇子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一下衣冠不整的女子,“这事你去跟汗阿玛解释。”
策凌抓住十六皇子的胳膊:“真没有的事。来人,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
“她犯了什么错?”弘晅睁大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策凌瞧,“你没有疯啊?策凌。”
策凌头痛:“我倒是想疯了算了。”眼看着他和公主的婚事要成,却在这档口发生这种事,回头他阿玛能打断他的腿。
十六皇子:“你抓住我没用的。”
“我松开你也行。”策凌道,“但是你得先听我解释。”
十六皇子点头:“行啊,你解释吧。不过,你先把衣裳穿好。这里还有个小孩子呢。”
策凌心想,要不是有这个小孩在,我才不拦着你:“十六皇子,不管你信不信,我跟这个奴才没关系。她,她还是处!”
“那不一定。”抱着弘晅的二等侍卫突然开口。
策凌听到熟悉的声音,定睛一看,瞪大眼:“格尔芬?怎么是你?”
索额图虽然被一撸到底,他的几个儿子却没事。太子一家随康熙巡塞外,索额图便动用他的人脉把儿子调到太子身边。
石舜华不喜欢索额图,但赫舍里氏对太子的忠心,石舜华不怀疑。先前往这边来的时候,当值的格尔芬自告奋勇,石舜华想也没想,就同意他陪弘晅过来。
格尔芬笑道:“是不是很意外?台吉大人。”
赫舍里一族乃下一任帝王的母族,策凌看不惯索额图的为人,也没少去索额图“看望”索额图,对他的儿子自然不陌生。此时却没心情跟他叙旧:“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格尔芬笑道,“只是蒙古女子一向大胆,你没碰她,不能说明别人没碰她。话说得太满,不给自己留余地可就不美了。”
十六皇子点了点头:“格尔芬说得对。”
“我身边的奴才没那么大胆。”策凌倒。
十六皇子指着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女子:“这还不算大胆?”
策凌眼前一黑,无力地说:“你们如果不信,命嬷嬷过来验身好了。”
十六皇子是来看他有没有耍酒疯,这一幕实在太超出预料,他也不敢做主:“我回去问问二嫂。”
“太子妃?!”策凌惊呼,“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弘晅早慧,可也被眼前的一幕搞糊涂了:“十六叔,他到底有没有疯啊?”
“没有。”十六皇子瞥策凌一眼,“不过,离疯也不远了。你离他远一点,小心吓到你。”
小孩奶声道:“我才不怕呢。”
“咱们弘晅是个小勇士,不怕。”十六皇子见策凌当真打开箱子找衣裳,“天色已晚,我二嫂歇息了,你去找太子二哥吧。”
策凌的手一顿,想一下:“可以,但是你得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十六皇子不明白。
格尔芬笑道:“怕你在太子妃面前说这事,怕太子妃明儿找机会收拾他。”
“他这么怕我二嫂?”十六皇子惊讶道。
格尔芬:“恐怕没有额驸不怕你二嫂。”
“我额娘很厉害的。”弘晅跟着附和,“皇玛法,阿玛不怕额娘,都怕我额娘。”
格尔芬:“是的。十六爷,您别问我,您想知道就去问十三爷,他亲眼见过太子妃有多厉害。”
“那也得等到明天。”十六皇子扭脸道,“策凌,你快点。”
策凌没找到干净的毛巾,直接抓一见干净的衣裳擦擦湿了的头发,跟着十六皇子出去。一路上边走边整理仪容,到太子跟前已看不出狼狈。
太子大概猜到他为何而来,便低声跟康熙说一声,就把人带到他处理政务的帐篷里:“弘晅怎么在这儿?”
事情到这份上,十六皇子也没再隐瞒,和盘托出,就看到策凌睁大双目,不敢置信的样子:“怎么了?”
“你们是故意去找我?”策凌后知后觉,“四贝勒和八贝勒故意把我灌醉?”
太子:“这事是孤让他们做的。”
“为什么?”策凌不懂。
太子:“噶尔臧瞧着人模人样,格日乐图看起来像个谦谦君子,可他俩一个胆大包天,一个是伪君子。孤怕六妹嫁给你以后变成三妹那样,便叫老四和老八去会会你。酒桌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这不,你来了。”
策凌张了张嘴,发现竟无言以对:“可是就因为这事,我,我差点就……”
“差点就什么?”太子瞥他一眼,“男人喝多了自己弄出不来,你当孤不知道?再说了,小十六刚才说了,当时还有两个侍卫在呢。他们不去,你真不想要的话,大可命人把那个奴才拉出去。或者他们去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你的好事?”
策凌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还有别的事吗?”太子问。
策凌反问:“太子殿下相信下官?”
“孤相信你是真想娶六妹。”太子道,“至于把人娶回家会不会对六妹好,以后才知道。”
策凌一喜:“下官和六公主的婚事?”
“六妹要嫁的是台吉。”太子道,“这一点你要清楚。”
策凌连连点头:“阿玛说他此次过来便是跟皇上说这事。”
“那你回去吧。”太子道,“孤不希望再有下次。”
策凌:“绝对不会再有。”出了帐篷,看到满天星光,不禁长舒一口气,喃喃道,“活着真好。”
“主子怎么那么怕太子殿下?”不放心跟过来的侍从小声问。
策凌:“我不是怕他,我是怕太子不相信我,八旗子弟打到漠北,牧民到处东躲西藏,无家可归。”
“皇上不想再动武,就算今晚的事成了,皇上想安抚咱们部落,也会把六公主嫁给你。”侍从道,“您真没必要对太子这么伏低做小。”
策凌瞥他一眼:“你懂什么。格尔芬那个混蛋抱的小孩极有可能是太孙。我对太子不敬,以后太子放过我,他儿子也不一定放过咱们部落。”
“太,太孙不是东宫的三阿哥?”
策凌:“张廷玉是皇上最看重的大臣之一,他还是张英的儿子。可张廷玉不帮皇上分忧解难,偏偏去教不足三岁的五阿哥读书习字,皇家那么多皇子皇孙,除了五阿哥,谁还有这个待遇?!”
“皇上怎么会跳过三阿哥和四阿哥立五阿哥为太孙?不合理啊。”
策凌:“皇上做事只认对,才不管合理不合理。再说了,我对太子不够恭敬,太子妃就敢跟皇上说,想见见蒙古各部首领的夫人,借机刁难我额娘。”
“不,不会吧?”
策凌:“搁别人是不可能,但太子妃干得出来。”
“额娘,那个策凌没疯欸。”弘晅好失望。
石舜华问太子:“策凌那个人怎么样?”
“只凭一面看不出来。”太子道,“不过,喝懵了还能守住,比噶尔臧强。瞧他跟孤说话,有点怕孤,应该不错。你如果不放心,明儿借着领着弘晅去玩会会他?”
石舜华:“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要嫁给策凌的是六妹,策凌再好,六妹过不了他的日子也白搭。”
☆、第147章 六公主
太子不解:“此话何意?”
“没别的意思。”石舜华道。
太子摇头轻笑:“你跟孤用得着这样吗?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孤绝不说你想太多。”
“那妾身说了?汗阿玛希望五妹嫁到佟家, 五妹却嫁到蒙古。虽说格日乐图的某些做法挺不像男人, 可是经过去年那一次, 如今守着五妹一人过日子。十三弟前天去看五妹, 回来说五妹比去年胖一圈。
“假如五妹留在京城, 去年闹那一出, 京城流言就能逼得她寝食不安。她在蒙古这边, 虽然离家甚远不假, 可城中除了守城将军, 数她和额驸最尊贵, 没人敢说公主府的闲话。起码这点就比在京城好。
“再说四妹, 听十一弟说一直嫌额驸窝囊, 就她那个性子,换成爷这样的男人,夫妻俩一天能打八次。得亏额驸没什么大脾气, 看在她嫁去没几年添了一双儿女的份上,如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合适的并不一定适合。”太子若有所思道,“看起来不般配的两人也许就很适合。”
石舜华点头:“爷再想想如果把八弟妹和四弟妹换一下?”
“老四的性子犟, 老八的福晋敢像管老八那样管他, 不把人打死, 老四也得把人赶回安亲王府。”太子都不用想。
石舜华:“如果妾身的性子换成大嫂那样呢?”
“那她得整天拉着脸。”太子道,“孤若是再对弘晋和弘皙好一点, 她得以泪洗面。真不知道老大怎么受得了她。”
石舜华笑道:“大哥不但受得了, 还很喜欢呢。”
“说正事。”太子道, “一旦策凌受封台吉,要不了多久汗阿玛就会赐婚,万一老六真不乐意,嫁过去没几年跟后宫那些庶妃似的郁郁而终,这桩婚事就没什么意义了。”
石舜华:“妾身先前那样说,真是话赶话顺嘴说出来的。并不是因为我知道什么。”
“孤信你。”太子道,“可是除了小八,孤只有三个妹妹可用,这三人婚后的日子若是不好过,咱们的弘暖和弘晗长大,怎么也得有一个嫁去蒙古。”
石舜华想到住在隔壁的俩闺女,叹气道:“要不等回到宫里,妾身使人问问六妹?”
“那孤明儿就去找汗阿玛,尽量把策凌和小六的事往后拖一拖。”太子道。
石舜华:“你跟汗阿玛说的时候注意看他脸色,汗阿玛如果觉得您杞人忧天,您就跟他说五妹和四妹的事。”
“孤知道怎么说。”太子话没说完打个哈欠。
石舜华见状,命嬷嬷把趴在她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孩抱回去。
翌日,早饭后,太子瞅准康熙帐中没外人,就过去跟康熙说策凌的事。
康熙听太子说策凌不错,很是得意,正想跟太子显摆策凌是他选中的人,却听太子说六公主和策凌不一定合适,张嘴就问:“太子妃告诉的你?”
“太子妃?”太子楞了一下,“不是,不是。”
康熙:“你怎么知道他俩不合适?”
太子先说四公主和五公主大婚后的日子,然后才说:“儿臣知道六妹下嫁的意义不亚于四妹,正因为这样,儿臣才觉得最好先问问六妹的意思。她若是不想去漠北,您把她嫁过去,她和策凌变成一对怨偶,到那时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你们兄弟试过策凌,都说他不错,小六有什么不满意的?”康熙问。
太子:“舜安颜是佟大人的嫡孙,允文允武,一表人才,五妹怎么不愿意嫁给他?”
康熙语塞:“保成,跟朕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求到太子妃面前?”
“真没有。”太子道,“儿臣听说红毛子那边安定了,红毛子的秉性您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国内安稳就会侵扰边关百姓。策凌和妻子的感情好,才会帮着朝廷平定战乱。”
康熙打量太子一番。太子神色坦荡,任凭康熙打量:“太子妃叫你来的?”
“儿臣昨晚就想过来。”太子道,“只是想起你昨晚喝得有点多,没好打搅您歇息。”
康熙:“不是朕不同意,是只能小六嫁去漠北。”
“为什么?”太子不解。
康熙:“当初朕跟佟国维说把小五嫁给他的嫡孙,小五闹着不愿意,为此还请出太后。朕不得不同意。
“佟妃跟朕说把小八嫁给隆科多的儿子岳兴阿,小八自己也愿意,朕就同佟国维说别给岳兴阿定亲。小六不嫁去漠北,小八和佟家的婚事不能再生变故,你说谁嫁过去?”
“九妹?”太子脱口而出。
康熙瞥他一眼:“小九的生母是个汉人,小六的生母是个满人,策凌会怎么想?以为朕对他不满。”
“这倒也是。”太子说着一顿,“小十呢?”
康熙:“小十如今才十三岁,你叫策凌再等三四年?”
“如果策凌愿意呢?”太子道,“汗阿玛您先听儿臣说,小六的生母是没有品级的庶妃,小十的额娘是敏母妃,还是十三弟的妹妹,策凌不见得不同意。”
康熙看着太子笑了笑:“你去问问策凌,他同意朕无所谓。”哪个闺女嫁过去对康熙来说都一样。
“儿臣昨晚刚跟策凌说是儿臣使胤禛和胤禩去试探他。”太子道,“儿臣替您把这事扛了,今儿再跟策凌说这事,儿臣可拉不下脸。”
康熙:“朕又没让你替朕抗。”
太子呼吸一窒:“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问这个做什么?”康熙看向他。
太子:“回去后叫太子妃问问六妹和十妹,六妹愿意的话,就当儿臣没说过。您暂时先拖着。”
“保成!”康熙皱眉,“你拉不下脸,朕就能拉下脸?!”
太子想一下:“要不儿臣去叫十三弟问问?”
康熙扶额,无奈地说:“你能说通策凌,这次朕就听你的。”
“儿臣试试。”太子看着康熙,“汗阿玛,您没生儿臣的气吧?”
康熙叹气:“你也是为了几个妹妹好,朕至于因为这事跟你生气?京城送来的奏报,看完再去找策凌。”
太子看到那厚厚一叠,顿时感到眼晕:“这么多?”
“多?”康熙挑眉。
太子一凛:“还好,还好,天黑之前能处理好。”
康熙冷笑一声,走出御帐,往蒙古各部首领歇息的地方而去。
太子瞧着康熙走远,冲霍林招招手:“去把十三找来。”
胤祥刚刚用过早饭,太子这么早找他,胤祥以为有什么急事。匆匆到康熙帐中听太子说完他的打算,胤祥的眼睛都直了:“太子二哥,您昨晚没喝多少啊?”
“孤清醒得很。”太子道,“又不是真把小十嫁过去。孤的意思万一小六不愿意去漠北,再换成你妹妹。”
胤祥嗤笑:“六姐不愿意,就得我妹妹去,凭什么?!”
“别以为孤不知道。”太子道,“你去年就开始帮十妹挑额驸,今年也没闲着,整天上蹿下跳比孤还忙,挑出合适的人选没?”
胤祥语塞,脸上的嘲讽消失殆尽:“身份差不多的,不是长得太磕碜就是不成器。有几个像样的,可是身份又太低。要不就是比十妹大好几岁的。”
太子合上一本奏折,又翻开一本,边看边说:“策凌呢?”
“策凌如今还不是台吉,听说他阿玛已把部落交到他手上。”胤祥道,“他又在京中学习好些年,学识武功自然都没得挑。”
太子:“那你还有不满意?”
“可是他想着娶六姐啊。”胤祥皱眉道,“他纵然再好,我妹妹也不能捡姐姐剩下的。”
太子瞥他一眼:“策凌从未见过六妹,都不知道她是黑是白。汗阿玛只说把六妹嫁到蒙古,没说嫁给谁,这怎么能叫剩下的?再说了,孤说万一,万一六妹也想嫁给策凌,还真没你妹妹什么事。”
“那你把我叫过来做什么?”胤祥问。
太子:“当然是你去问问策凌,是不是只要公主娶谁都行。”
“合着在这儿等着我?”胤祥惊叫,“你,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哥。”
太子:“策凌若是说他的婚事但凭汗阿玛做主,你就直接回来。如果他觉得娶敏妃的闺女比娶庶妃的闺女好,孤就叫你二嫂去找六妹问个清楚。”
“我妹妹自然比六姐好。”胤祥道,“这事不用问,有脑子的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太子轻哼一声:“你妹妹才十三岁,策凌选你妹妹,至少得等三年,他这么大的人等三年,搞不好会憋出病来的。”
“憋出病?”胤祥眨眼,“怎么会憋出病?”
太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为什么没?”话说出口,胤祥猛然想到昨儿策凌那副怂样,“怕二嫂?他在漠北,就算二嫂想过去,离那么远也没法过去。”
太子:“事实上他的确怕你二嫂。行了,该说的孤都说了,去不去问随便你。没事了,你回吧,孤这里还有很多事。”
胤祥见御案上还有很多奏折,起身出去。
“汗阿玛找你何事?”胤禩过来问。
胤祥往后看一眼:“汗阿玛不在。”
“太子自己?”胤禩见他点头,望着不远处的御帐,“以前都是太子二哥把无关紧要的挑出来,要紧的由汗阿玛批阅,如今汗阿玛当甩手掌柜了?”
胤祥:“都打算立太孙了,也该让放手给太子二哥。八哥找汗阿玛有事?”
“没什么要紧的事。”胤禩是去给康熙请安,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事要他办,“你的意思是太子找你?”
胤祥把太子说的话叙述一遍,就问:“你觉得太子二哥的主意怎么样?”
“策凌不错。”胤禩道,“昨晚喝的步履不稳,还能记着把大胆的丫鬟推开,换成我也不一定能做到。你倒不妨去问问。”
胤祥皱眉:“显得皇家女嫁不出去一样。”
“我和你一起去?”胤禩笑着说。
六公主是胤祥的姐姐,十公主是胤祥的妹妹,但人心都是偏的,一个是拢共没见过几次面的姐姐,一个是看着长大的妹妹。
十三皇子虽然觉得这事有点丢脸,还是随胤禩去了。
策凌昨晚从太子那里回到帐中,立刻命侍从把带来的丫鬟全部送走。随即又到他阿玛那里说一声,回来洗洗躺下,已到子时。
辰时醒来,用了早饭就在帐中待着,不见康熙或者太子宣他,策凌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刚下去,侍从禀报,八贝勒和十三皇子到了。
策凌眼前一黑,好想昏死过去,没完没了了?
胤禩见策凌一脸尬笑,表情不变,像见到亲兄弟一样拍拍策凌的肩膀:“昨晚得罪了。”
“没,没什么。”策凌头皮发麻,还得佯装淡定,“换作是我也一样。不知道八贝勒和十三爷找策凌有什么事?”
胤禩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紧张,诚实回答就行了。”
果然没好事。
策凌笑道:“十三爷请说。”
“我也有两个妹妹,你知道吗?”胤祥问。
策凌点头:“您继续。”
“我妹妹也到了嫁人的年龄。”胤祥道,“听说汗阿玛还没决定把谁许给你,只是六姐年龄最大,才最先想到六姐。
“我琢磨着以你如今的身份,极有可能把我妹妹许给你。所以就过来问问你是怎么想的。你如果钟意六姐,我直接去跟汗阿玛说,别思前想后,赶紧把这事定了。你如果觉得娶谁都无所谓——”
“有所谓,有所谓。”策凌连忙说,“无论是谁我都会以诚待她。”
胤禩险些笑喷:“说了别紧张,瞧你吓的。漠北离京城太远,而我们的姐妹又很少,所以才这么在意她们的额驸。你只要顺着自己的心回答就行了。”
“是太子还是太子妃叫你们来的?”策凌问。
胤祥和胤禩互看一眼,两兄弟“扑哧”笑出声。
策凌一脸茫然:“我,我问错了?”
“太子妃二嫂不知道我们过来。”胤祥道,“我是作为一个哥哥来找你。”
策凌却没敢放松:“皇上跟我阿玛说我还小,别急着给我定亲,我们就猜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胤禩问。
策凌:“皇室嫁女至少得提前一年多定下,否则太仓促内务府没时间准备妆奁。可六公主如今已十九岁还没定亲,显然是因为我。”
“所以你没想过其他人?”胤祥道,“只把六姐当成你妻子。”
策凌点了点头。
“那行,我回去就跟汗阿玛说。”胤祥有点失落,“你可要好好对我六姐。”
策凌小声说:“我也不敢对她不好。”
“你说什么?”胤禩没听清楚。
策凌:“我说,必须好好待她。”
胤禩瞥他一眼,出去就拍拍胤祥的肩膀,“别不高兴了。和十妹年龄相仿的蒙古子弟没有合适人选就往上找,十七八岁的也行。”
“你说汗阿玛为什么非把闺女嫁来蒙古呢?”胤祥抬手挡住刺眼的日头,“大清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大清。”
胤禩:“不把公主嫁过来,红毛子扰民,蒙古一众可不会主动出兵。”
“大清人口众多,也不是非得蒙古人才行。”胤祥道,“汉人喜欢安定的生活,不喜欢战乱,他们弓马娴熟了,上阵杀敌不比蒙古人差,还比蒙古族人好管。”
胤禩望着大大小小的蒙古帐篷:“你说的汗阿未尝不知,可是汉人念旧,不会离开故土来到边关的。除非在老家活不下去,不得不去别处讨饭。更何况蒙古包,咱们都住不习惯,更别说汉人了。”
“今年黄河下游有没有发洪水?”胤祥突然问。
☆、第148章 故土难离
八贝勒胤禩:“还没到雨季。”说着, 一顿, “十三弟,你不会是想把受灾的难民弄到这边吧?”
“不行?”胤祥问。
胤禩:“按理说可行, 但故土难离。”
“即便在黄土高坡上一年有半年食不果腹,也不愿意来这边?”胤祥再问。
胤禩:“别盯着我说。我没往那边去过,对那边的百姓不是很了解。等等,咱们在说你妹妹的事, 怎么突然扯到黄河上面?”
“太子二哥只有两个闺女。”胤祥道,“照如今这个情形, 日后二哥也会把闺女嫁去蒙古。可暖暖和晗晗都嫁去蒙古, 也只有两位公主抚蒙。你觉得太子二哥不会把手伸到咱们院里?”
胤禩眉心一跳:“收养咱们的闺女?”
“大姐的生父是五叔。”胤祥提醒道, “如果蒙古这边有一半汉人,蒙古族人想生乱, 喜欢安定的汉人不同意, 他们乱不起来,还用得着公主抚蒙?八哥, 我说的这件事暂时看没必要, 长远来看很有必要。”
胤禩只有一个闺女, 即便是侧福晋生的也疼得不得了, 十年二十年后, 朝廷需要公主抚蒙,他闺女说不准还真得过继给太子:“要不咱们去找太子商议商议?”
“太子二哥答应, 蒙古这边不答应也没用。”胤祥道, “这种事就得从根上给它断了。”
胤禩思索片刻:“此事干系重大, 咱们去问问四哥?”
“问四哥也行。”胤祥道,“反正四哥也只有一个闺女。他和太子二哥最要好,二哥需要公主抚蒙,第一个想到他。”
胤禛乍一听胤祥说把受灾的难民迁到蒙古大草原,觉得他异想天开,再听太子有可能得收养他闺女,胤禛脱口道:“凭什么?!”
“凭你是大清的四贝勒。”胤祥道,“你闺女是皇家的格格,姓爱新觉罗。四哥,你不同意,宗室也会逼你同意。大侄女如今还小,一切还来得及。”
胤禛想了想:“我现在就去找二哥。”
“二哥在处理奏折。”胤祥道,“我来的时候案几上还有这么高一摞。”用手比划一下,“你过去他也没工夫搭理你。”
胤禩不同意:“咱们先跟太子说一声,太子二哥如果说方法可行,咱们再去找汗阿玛。回头汗阿玛不同意,太子二哥还能帮咱们一起劝汗阿玛。太子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他跟着汗阿玛一起反对,这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你俩都不清楚每年有多少百姓受灾,汗阿玛一问三不知,怎么说服他?”胤禛看着胤祥,“别想一出是一出。”
胤祥:“虽然我是临时想到,但我觉得可行。”
“我没说不行。”胤禛道,“我的意思既然向汗阿玛禀报,得让汗阿玛无法反驳。”
胤禩若有所思道:“亲自去一趟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不用刻意去。”胤禛道,“黄河水患一直是汗阿玛心头大患,咱们把赈灾的事揽下,顺便跟汗阿玛说说看看黄河治理的怎么样,汗阿玛一准同意。”
胤祥算一下日子:“得七月底或者八月初?”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胤禛纳闷,“你连个侧福晋都没有,慌什么?”
胤禩笑道:“我知道,他不想十妹嫁到蒙古。”
“十妹身子骨不太好。”胤祥道,“额娘走得时候,我答应额娘一定会照顾好她。蒙古大夫医术不行,再碰到个噶尔臧那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十妹有个好歹,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胤禛跟五公主的感情一般般,不能理解胤祥这种把妹妹当成嫡女的心情:“回到京城我就跟汗阿玛说这事。”
八月初,圣驾回銮。
黄河水患近年有所改善,今年不算太严重。胤禛请命前往山东赈灾,还要把十三皇子胤祥带上,康熙希望胤祥出去历练一番,交代胤祥几句好好跟胤禛学,也没多想。
九月初八,重阳节前一天,上午,胤禛带着厚厚一叠纸来到东宫。
太子打眼一瞧:“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野菜。这是打油诗?”
“不是。”胤禛说,“这是一首民谣,说的是山西那边的人生活艰难。我们回来的时候沿着黄河岸边查看黄河治理的怎么样,听那边的百姓说的。我和十三弟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那边富裕点,到了城门口都没想到可行的法子。
“回家用饭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蒙古牛肉,想到了蒙古大草原,人烟稀少。草原荒在那里,不如把晋北、陕北那边食不果腹的百姓迁到那边去。我找兵部要的地图,迁移的路线,我和十三弟都弄好了。太子二哥您看一下,可行的话我就把这个呈给汗阿玛。”
太子翻开看了看,见写的很是详细:“为什么不直接给汗阿玛?”
“怕有不足之处。”胤禛道,“你觉得没问题,到汗阿玛那里一准能行。”
太子:“孤先看看,你下午,下午申时过来拿。”
“谢谢太子二哥。”胤禛一喜,起身告辞。
太子等他走远,就拿起那叠纸去后院,递给石舜华:“你看看这个。”
“什么?”石舜华翻开,“把陕北百姓迁到草原?好大的手笔,谁的主意?”
太子挑眉:“不能是孤的?”
“爷的字我认识。”石舜华道,“你哪个弟弟弄的?”
太子:“老四和十三,意不意外?”
“不意外。”石舜华道,“九弟整天一副吊儿郎当样,都会说红毛子的话,你的弟弟们哪天把天捅个窟窿,我也觉得正常。”
太子忙问:“红毛子的话?老九?”
“弘皙说的。”石舜华道,“有一天九弟歇息,去城外卖牛肉的摊子上转转,遇到几个红毛子,叽里呱啦说一通,九弟没听懂,觉得人家仗着他听不懂在骂他。
“回到府里就着人去打听有没有会说汉话的红毛子,他要学俄文。半年,半年就能跟人家交流。你啊,以后记得把他弄去理藩院,他比十一弟合适。”
太子笑道:“先别说九弟,先把这个看完。可行吗?”
“没什么不可行的。”石舜华道,“四弟特意提到由八旗兵丁送陕北百姓去蒙古。百姓路上不用担心贼人、野兽,朝廷还管吃,到了那边还管半年的粮,前两年还不用交税,如果是我,我一准去。只是蒙古各部同意汉民在那边开荒种地吗?”
太子:“蒙古首领肯定不同意,但有个蒙古首领不敢不同意。”
“谁?”石舜华问。
太子:“四额驸。”
“是的。”石舜华道,“归化城的将军见着她都得行礼,额驸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归化城那边荒地也多,第一波灾民倒是可以先放在归化城外。灾民到那边生活好了,消息传到山西,不用朝廷出面,他们自己就跑过去了。”
太子:“封策凌台吉的诏旨已送往漠北,策凌想跟咱们交好,叫他帮着安置几千灾民,策凌也不会拒绝。”
“您回头跟四弟说一声,把这两条加进去。”石舜华道,“四弟写的很详细,连陕北那边一亩地能见多少黄米都写的清清楚楚。”
太子接过来,翻开后面的内容,不禁感慨:“孤的这些弟弟啊,个个都是人中之龙。”
“嗯,爷是龙头。”石舜华笑道,“您别感慨了,我只是大致看一下,四弟的语言有点激烈,你帮他润色一遍,免得汗阿玛还没看完就气晕了。”
太子颔首:“老四说话太直。他要有八弟一半圆滑,也不会和德妃弄的跟仇人似的。对了,你有没有去找过六妹?”
“策凌都说了,他一直把六妹当成他的妻子,我还找六妹干么?”石舜华问,“六妹误以为东宫给她做主,真跟妾身说不想去漠北,只想呆在京城,策凌那边怎么说,六妹不想嫁给他,换成十妹?胡扯不是么。策凌如今已是台吉。”
太子拍拍额头:“孤一时没想到这么多。暖暖?”转身看到闺女扶着门框站在门边,“找你额娘有事?”
“阿玛,我和妹妹是不是也要嫁到蒙古啊?”弘暖仰头问。
太子牵着她进来:“听谁说的?”
“我们去宁寿宫给皇太太请安,六姑姑在宁寿宫。皇太太说六姑姑要嫁去漠北了。”弘暖道,“六姑姑一个劲哭,皇太太劝六姑姑别哭,还跟六姑姑说我和妹妹是阿玛的嫡女,以后也得嫁去蒙古,不止六姑姑一个。”
石舜华把两个闺女揽到身边:“你们跟额娘去过蒙古,你们想去吗?”
“她俩那么小,哪能知道想还是不想。”太子道,“你俩放心,阿玛不会把你们嫁去蒙古,但是这话不能跟任何人说。”
弘晗很好奇:“为什么不用啊?”
“问你额娘。”太子道,“孤去前院了。”
弘暖和弘晗转向石舜华:“额娘,阿玛在打哑谜吗?”
石舜华没想起来听太子的心里话:“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俩别担心,就算嫁到蒙古,也没人敢欺负你们。”
“我们知道,蒙古额驸都怕额娘。”弘暖道。
石舜华失笑:“是的。敢娶你们的蒙古汉子都是真勇士。额娘赶明儿给你们找几个会功夫的女师傅,教你们舞刀弄剑,以后额驸敢欺负你们,直接给他一刀,不小心弄死弄残了,也有你阿玛为你们做主。”
小姐俩打个哆嗦,异口同声;“额娘,您是真厉害!”
“不厉害也生不出你们。”石舜华道,“你们皇太太再说什么话,听过就算了,别搁在心上。当家人是你皇玛法和你阿玛,她说再多都没用。”
弘晗问:“这么说六姑姑不用嫁去蒙古?”
“她必须去,但这事是你皇玛法定下来的,不是太后定的。”石舜华说着话,想了想,“太后有没有说你们六姑姑为什么哭?”
弘暖仔细想了想:“好像说漠北天寒地冻,一年有一半是冬天。对了,六姑姑还说此去再无还家日。额娘,嫁到蒙古就回不来了?”
“可以回来。”石舜华嫁到皇家九年,却没见有哪个公主回来过,怕两个闺女把这事搁心上,“只要自己愿意,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第149章 卤煮火烧
“额娘, 你出去玩为啥不喊我?”
石舜华听到声音很意外:“你终于起来了。”
“小懒货。”弘暖跑过去, 扶着弘晅的胳膊帮着他翻过门槛, “太阳都晒屁股啦。”
弘晅不理他姐姐, 直直地走到石舜华身边, 仰头望着她:“我也去。”
“去什么去?”石舜华道, “额娘喊你起来吃饭, 你连理都不理, 还好意思怪我不带你。”
小孩语塞:“你, 你说去玩, 我就起来啦啊。”
“叫看书习字你装听不见, 去玩都没你着急。”石舜华颇为无语, “额娘骗你呢。哪儿也没去。我们在说你的几个姑姑, 嫁到蒙古就没回来过。”
弘晅好生失望,随口问一句:“为啥不回来?”
“路途遥远,舟车劳累, 一来一回又太费时。”石舜华说着话把小儿子抱起来,“张廷玉的病还没好?”
弘晅:“没有欸。皇玛法说,以后都不要张廷玉教我了。”
“那叫谁教你?”石舜华问, “额娘吗?”
小孩老大不高兴, 苦着脸:“才不是呢。皇玛法自个教我。”
“你皇玛法教你还不高兴?”石舜华轻轻捏一下他的小脸, “上一个有这个待遇的是你阿玛。你阿玛如今这么厉害,就是你皇玛法教的。”
小孩歪着头问:“真的吗?”
“所有人都知道。”石舜华道, “你皇玛法一天抽出两个时辰教你, 就没时间处理政务了。你阿玛帮你皇玛法处理政务累得腰酸背痛, 你可得好好学。”
小孩每次从前院绕去东院都能看到太子伏案写写画画,几乎没见过他抬头,以前一直不知道太子忙什么,如今知道了,使劲点了点头:“额娘,我不懒。”
“咱家弘晅长大了。”石舜华不吝夸赞,“回头我就跟你阿玛说,弘晅懂事了,知道体贴他了。”
小孩抿嘴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要讲。”
“必须得说。”石舜华道,“不然啊,你阿玛会一直以为你是个不听话的小懒货。”
小孩眉头微蹙,沉思一会儿,做出个重大决定:“额娘,那你一定要说清楚啊。”
弘暖和弘晗捂住嘴巴。
石舜华猝不及防,扑哧笑出声,险些把怀里的小孩扔出去:“我还以为你不准我说呢。”
“要的,要的。”小孩急切道,“阿玛不知道,还得喊我小懒猪,明明人家都不懒了。”
石舜华笑道:“额娘记下了。弘暖,去把张起麟找来。”
张起麟坐在西厢房南边的耳房门口乘凉,弘暖出去就看到他,冲张起麟招了招手:“额娘找你。”
张起麟连忙穿上鞋,跑过来:“主子找奴才何事?”
“去跟佟贵妃说一声,帮我挑四个会功夫的女师傅。”石舜华道,“佟贵妃问起来,你就说给弘暖和弘晗找的师傅。她如果不问,你也别多嘴。”
张起麟:“奴才记下了。”而他刚出去,晋江进来了。
“有什么事?”石舜华问。
晋江:“四福晋来了。”
“好事还是坏事?”石舜华抱着弘晅没动弹。
晋江:“奴才觉得不是好事。”
石舜华挑了挑眉,看他一眼,等着下文。
“杂货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四爷买下一间铺子,您没听错,是一间铺面。”晋江道,“上个月月底开的,卖炸果子,鸡蛋糕,红枣糕之类的。
“奴才没听你和爷提起这事,宫里好像也没人知道,于是就自作主张叫外面的人留意一下。早几天小顺子去宫外给五阿哥买糖人,奴才跟他一起出去,拐到杂货店问问查的怎么样。杂货店的人说是四爷府上钮钴禄格格开的,刚开始生意挺好,这几天不行了。”
石舜华没太明白:“上个月月底开的,如今才初八,十来天生意就不行了?”
“是的。”晋江道,“奴才怕那几个小子弄错了,昨儿亲自过去看过,店里的招牌是鸡蛋糕,听说也是四爷的店最先卖的。可能是做法比较简单,好几家糕点铺子也跟着卖鸡蛋糕。
“奴才买了几块,四爷店里的鸡蛋糕的确不如几家老字号糕点铺做的。新鲜劲过去,生意不好实属正常。四福晋找您过来,可能就是说这事。奴才原先也打算向您禀报,只是爷在这里,奴才就打算等到下午您没事的时候再说。”
弘暖不懂:“额娘又不会做糕点,四婶找额娘有什么用?”
“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石舜华把胖墩儿子放下,牵着他去前院,看到四福晋坐立难安的样子,莫名想到多年前的一幕,不禁想笑,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没点稳重劲,“出什么事了?”
四福晋霍然起身:“二嫂,你可来了。咦,弘晅好像长高了?”
“这么大的孩子一天一个样。”石舜华指着椅子,“坐下说,天又没塌。”
四福晋:“天是没塌,可我们府上快乱套了。”
“钮钴禄氏?”石舜华问。
四福晋猛地睁大眼:“二嫂知道?”
“不知道。”石舜华道,“我也没见过她。听太子提过一句,不是个省油的灯。”
四福晋疑惑不解:“殿下怎么知道的?”
石舜华把当初钮钴禄氏险些撞到太子身上的事说一遍,就说:“听说钮钴禄格格开一间铺子,生意还挺好。”
“好什么啊。”四福晋皱眉道,“当初刚开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爷说鸡蛋糕好吃,城中没人卖,去山东赈灾之前,就把这事交给府里的管事了。刚开始几天的确挺好,如今啊,门可罗雀。”
石舜华:“厨子的手艺不行?”
“厨子做菜的手艺是不错。”四福晋道,“可是做糕点的手艺没法跟糕点店的师傅比。”
石舜华:“一点技巧都没有?”
“有的,把鸡蛋打出泡。”四福晋道,“可是厨子在店里做,钮钴禄氏个没脑子的特意把厨房的墙换成玻璃,客人勾头看一眼就能看出玻璃墙里面的门道。这不,没过几天就被人学会了。”
石舜华不懂:“为什么换上玻璃?”
“钮钴禄氏说什么透明化,客人一眼就能看到厨房里多干净。”四福晋揉揉额角,“东西好吃就成,谁管它干不干净。再说了,除了耗子也没别的。
“做糕点用的是白面,生意再好的铺子也不舍得糟蹋白面。真发现有老鼠,店里的伙计夜里不睡觉也得把老鼠抓到,东西自然不可能不干净。”
石舜华也不懂钮钴禄氏怎么想的,“店里只卖鸡蛋糕?”
“还有绿豆糕,豆沙饼什么的。”四福晋道,“可是这些人家糕点店里也有。她的那个豆沙饼,我使人买过,还不如街角的子火烧好吃。”
石舜华:“钮钴禄氏既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就把铺子盘出去。瞧你,这么点事愁成这样。”
“她愿意盘出去,我哪会来打扰您。”四福晋道,“如今又要做卤煮火烧,就是一些猪下水放在大料锅里煮。偏偏四爷由着她折腾。”
石舜华好奇:“老四很喜欢钮钴禄氏?”
“四爷对她和李氏差不多。只是我们府上没有会做生意的,终于来一个,四爷挺高兴。”四福晋看着太子妃,“不怕你知道,四爷早些天还跟我说,钮钴禄氏要是真成,她的糕点铺就是第二个堂堂杂货店。也不看看她几斤几两,也敢跟你比。”
石舜华摆手:“别这样说,杂货店那么红火可不是我的功劳。”
“那哪个是您的功劳啊?”弘晗扒着石舜华的大腿好奇地问。
石舜华:“卖胭脂水粉的满庭芳,铺子刚开的时候也是不死不活,不过你们外祖那时候是杭州将军,想跟石家交好的太太就跟你们外祖母说,胭脂水粉怎么做才好。听了她们的建议,铺子改一下才赚到钱。金银楼也差不多。
“你们外祖升了副都统,你们外祖的阿玛又是和硕额驸,玉茗轩有他们做靠山,掌柜下去收茶几乎没人敢跟他争。铺子里有好茶,玉茗轩自然就不愁生意。也是因为有石家,没人敢去铺子里捣乱,路上也没人敢截货,这几家铺子才算起来。”
“杂货店呢?”四福晋忙问。
石舜华:“京城大商号不屑跟洋人打交道,杂货店帮洋人卖东西,铺子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洋玩意,有钱的官商贪鲜经常往杂货店跑,百姓看到有钱人都去,也跟着去杂货店,堂堂杂货店的名声才传出去。要论功劳,得记在洋人身上。
“金玉满堂四家商号,我只管查账,从不过问掌柜进什么货。真叫我自己打理铺子里,不见得能赚钱。”
“可是九弟的牛肉铺子,也是您的主意。”四福晋道。
石舜华笑道:“动动嘴巴谁都会说。九弟要是没那个脑子,我说破天,他也不见能弄把蒙古牛肉铺子给开起来。”顿了顿,低头看向两个闺女和小儿子,“你们一定要记住,术业有专攻,别自己强行上。”
“额娘,我记下了。”弘晅伸出胖胳膊。
石舜华弯腰把他抱腿上:“还要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不要学你们皇玛法,认为自己对,别人的都不对。”
“我才不学玛法呢。”弘晅搂着石舜华的脖子,笑眯眯的说,“我学额娘。”
石舜华好笑:“就会糊弄你额娘。钮钴禄氏要卖猪下水,就让她卖,这次再不成,四弟也无话可说。你犯不着因为一间铺子跟四弟叨叨。”
“不是的。”四福晋道,“自打盘下您的五谷丰登,家里多一笔进项,日子比早先宽裕,我也不会在乎一间两间铺子。可是那个女人跟四爷说,她也会做玻璃,央求四爷招人手。”
石舜华眉头微蹙:“她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片子,知道玻璃是什么吗?”
“她说她知道,您能做出来的,她也能做出来。”四福晋说起这事就头痛。
石舜华:“玻璃不是我做的,是洋人跟工匠提几句,那些工匠琢磨出来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玻璃怎么做。四弟怎么说?”
“四爷这几日天天在书房里,不知道忙什么,不准任何人打扰。”四福晋道,“钮钴禄氏找的我,一天三次,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石舜华:“嫌烦就禁足。或者扇两巴掌,一个格格,连庶福晋都不是,你也太给她脸了。”
“可她是为府里好,只是有点不知天高地,我就罚她,也说不过去。”四福晋不是没想过,可是一看钮钴禄氏那么热心,就觉得不好意思。
石舜华嗤一声,指着四福晋对两个闺女说:“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们明白了,额娘。”弘暖和弘晗异口同声。
四福晋脸色微红:“二嫂,您别借我的事教他们几个,您帮我出个主意啊。”
“我的意见,一顿板子了事。”石舜华道,“一顿还不听劝,那就打两顿,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她自然老实。”
四福晋满眼希冀:“不打行不行?”
“那你就给她算糕点铺子赔了多少银子。”石舜华道,“再给她算建个做玻璃的庄子得多少银子。你们自己的庄子不能动,得种瓜果蔬菜。她想做玻璃,就得另外买庄子。
“最后跟她说金玉满堂四家商号养上百个大小工匠,其中有三四十人专门做和玻璃相关的东西,你问她街上已经有这么多的玻璃物件,谁还买她的玻璃物件。”
四福晋问:“她如果要把玻璃方子卖出去呢?”
“我弄死她!”石舜华脱口而出。
☆、第150章 蒙古挺好
四福晋哆嗦一下:“您别生气啊, 二嫂,我这是话赶话说出来的。您刚才说了, 玻璃方子是洋人的主意, 工匠琢磨出来的,她一个小丫头也不见得真能弄出玻璃方子。”
“不管她是真有还是吹牛讨你和四弟欢心,我先把话撂这儿, 我不拦着你们府上琢磨玻璃方子, 也不拦着你们卖玻璃,敢卖方子圈钱,别怪我心狠。”石舜华道。
四福晋点头表示知道:“这一点您放心, 赶明儿四爷腾出空来同意给她招工匠, 也没工夫细问。上次买铺子都是经过我支的银子。我说账上没钱,钮钴禄格格什么也做不了。不对,二嫂,咱们说远了, 我觉得她不靠谱,请您帮我出个主意断了她的念头。”
“你先按我刚在说的做。”石舜华道, “她如果觉得那是一笔小钱,叫她掏银子, 以后日进斗金, 你也别眼热。”
四福晋嗤一声:“当初进府的时候只有两箱嫁妆, 听说还都是些衣裳首饰, 即便留点空地装银票, 也没有多少。
“再说了, 她真有这等本事,她阿玛也不会这么急着把她送进宫。以前我想不通,钮钴禄凌柱好歹是四品典仪官,家里又不是穷的吃不上,如今算是明白了,一准她在家瞎折腾。”
“到家记得跟四弟说我找他有事。”石舜华道,“别说什么事。”
四福晋:“我来的时候碰到四爷,听四爷的意思他下午还得进宫。”
“那你就别说了。”石舜华道,“回去就跟钮钴禄氏算账。她执迷不悟,就叫她把玻璃方子写出来,你拿去给杂货店的崔掌柜过目。”
四福晋一喜:“崔掌柜说不行,她再不知阴阳,我就关她禁闭。”
“去吧,去吧。”石舜华道。
四福晋站起来,眉头一皱。
“又怎么了?”石舜华问。
四福晋:“六妹来了。”
石舜华抱着弘晅起来,看到六公主在院子里站着,顿时觉得头痛:“阿鼓,跟六公主说我不舒服。”
“二嫂哪里不舒服?”四福晋连忙问,“要不要宣太医?”
石舜华抬头看到四福晋眼底的焦急,腾出手揉揉额角:“一想到六妹因何而来,我这脑门就一抽一抽的痛。”
“啊?这样呀。”四福晋缩回伸出的手,试探道,“要不我去问问六妹?”
石舜华:“你回家去吧。她不会跟你说的。”
“那好吧。”四福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能用的上我,您就使人跟我说一声。”
石舜华摆摆手。
四福晋走出去,弘暖就问:“额娘,六姑姑是不是找你说她不嫁去蒙古的事啊?”
“是呀。”石舜华道,“这事是你皇玛法定下来的,找我真不如找太后。来了,你们仨是在这里,还是去东暖阁找你们阿玛?”
弘暖和弘晗还没开口,弘晅道:“我跟额娘。”
“怕你阿玛教你读书是不是?”石舜华肯定道。
小孩眨一下眼:“才不是呢。我最喜欢最喜欢额娘。”
“二嫂。”六公主进来。
石舜华指着四福晋刚刚坐过的椅子:“有事?”
“我听说汗阿玛要把我嫁去漠北?”六公主说着话偷偷瞥石舜华一眼。
石舜华脸上的不耐早已收起,微笑着说:“是的,嫁给漠北的台吉,名字叫策凌。和你年龄相仿,挺好的一个后生。”
“二嫂见过?”六公主很意外。
石舜华并不知道策凌长什么样:“不但我见过,弘晅也见过。弘晅,跟你六姑姑说策凌人怎么样?”
弘晅觉得策凌是个疯子:“我阿玛说策凌好。”
“太子二哥?”六公主不禁睁大眼。
石舜华把胤禛和胤禩灌策凌酒的事讲给六公主听:“人品比你三姐夫和五姐夫好,如今又是台吉,比你四姐夫能干,这样的后生满京师也找不到。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六公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听说漠北很冷,我怕到那边过不习惯。”
石舜华叹了一口气:“咱们才入关多少年,你就不习惯了?这种话切莫让汗阿玛听到,否则会觉得你忘族。”
六公主心中一凛:“谢谢二嫂提醒,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石舜华故意问:“你怕冷就多堆些柴火,一天到晚烧着炕,策凌身为台吉供得起。”
“听说那边都是烧牛粪?”六公主说着,眉头微皱。
石舜华:“汗阿玛每次到了塞外,膳房给汗阿玛做饭也是用牛粪。汗阿玛可从未说过什么。”
“不是用炭?”六公主好奇地问。
石舜华:“一走几个月,一天三顿饭,都用炭的话,拉五车十车也不见得够用。一般是就地取材,拉的炭都是以备不时之需。六妹,你要嫁的人是策凌,不问我策凌咋样,怎么净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只是好奇。”六公主很不好生意,“我没去过漠北,有点怕。”
石舜华挑眉:“有什么好怕?除了四妹,其他人离你都不远,有什么事使个奴才过去,半天就到了。”
“这么近?!”六公主惊呼。
石舜华:“漠北离京城还没有京城到江南远呢。你就当自己嫁到塞外江南好了。”
“嗯,我知道了。”
“还有事吗?”石舜华问,“没了我该教弘晅读书习字了。”
六公主连忙起身:“没了,谢谢二嫂跟我说这么多。”福了福身,带着宫女嬷嬷离开。
弘暖很是不解:“六姑姑怎么没哭?”
“六姑姑也没说不嫁给策凌。”弘晗也不明白,“咋回事啊?”
石舜华嗤一声:“还能怎么回事,听我说策凌比你几个姑父都好,心里美了,才没提这事。”
“可是六姑姑跟皇太太说,此去再无还家日啊。”弘暖道。
石舜华:“当然不是。你六姑姑是公主,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塞外,都没人敢委屈她。那边除了不方便置办金银首饰,胭脂水粉,跟这边没什么差别。”
“冷呢?”弘晗问。
石舜华:“夏天比这边凉快。天天都能吃得上牛羊肉,喝牛奶和羊奶。那边的鱼也比这边的好吃。”
“额娘吃过?”弘暖好奇地问。
石舜华:“在你三姑姑和五姑姑府上吃过。”
“蒙古也挺好的。”弘晗跟着说。
石舜华笑道:“哪里都有好的和不好的,不能只盯着不好的。再说了,蒙古若是真不好,你四叔也不会把黄河岸边的人迁到那边去。”看到三个孩子睁大眼等着她继续说,“那边的人啊,每到二三月份就没吃的了,挖野菜,切树皮,只要能下肚的,都弄回家煮了吃。”
“好可怜啊。”弘暖抿抿嘴,“额娘,他们到蒙古就会好吗?”
石舜华道:“当然。蒙古水草肥美,牛羊遍地,想放牧就放牧,想种粮食就开荒,不出两年日子就会变好。”
“真好。”弘暖赞叹,“四叔也很好,就是那个钮钴禄格格不好。”
钮钴禄氏?石舜华眨了一下眼,“你们仨回后院,额娘还有点事处理。”等三个孩子出去,就说:“阿鼓,去请郭布罗贵人,说我找她有急事。”
“郭布罗贵人?”阿鼓问,“奴婢去哪儿找她?”
石舜华猛地想到,“我忘了你不知道,她住在钟粹宫旁边的景阳宫偏殿,是我表妹。”
“您表妹?”阿鼓楞了一下,“没听太太说过啊。”
石舜华:“我额娘不喜欢她额娘。她自打生个公主,就缩在景阳宫里没怎么出来过,我都差点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个人。”
“就是那个跟咱们大格格和二格格差不多大的十二公主的生母?”阿鼓问。
石舜华颔首:“是她,去吧。”
郭布罗秀逸当初下定决心找康熙,正是因为听了石舜华的嫁给皇阿哥,不如入康熙的后宫。孩子出生后,郭布罗秀逸一见是个格格,很是失望。
康熙的闺女少,见郭布罗秀逸生个格格却很高兴。郭布罗秀逸见康熙是真高兴,虽然不懂他乐个什么劲,也算把悬着的心放肚子里。
宫里没有皇后,不用去给皇后请安,太后那里想去就去,不去的话太后也不会说什么,又因为她表姐是太子妃,满宫奴才没一个敢克扣她的东西。郭布罗秀逸终于相信,当皇妃比当皇子的庶福晋好。
石舜华怕郭布罗秀逸瞎折腾,把小命给折腾没了,曾使人告诉她关起门过日子,少惹事。而郭布罗秀逸上辈子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没了,重活一世惜命着呢。
乍一听石舜华找她,郭布罗秀逸先想到的是她最近有没有招惹什么人,回想一圈发现没有,才问:“太子妃找我何事?”
“奴婢也不知道。”阿鼓说,“不过,主子说挺急的。”
郭布罗秀逸稍稍收拾一下:“咱们快走。”
片刻,到惇本殿。石舜华挥退所有人,命阿鼓在院子里看着别有人靠近,就小声问:“秀逸,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上辈子的记忆?”
“啊?!”郭布罗秀逸瞪大眼,“你,你你怎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