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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元月月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太子妃拜佛


    随石舜华前去宁寿宫的谢嬷嬷想不明白, 她主子跟太后说那么多到底想干么。于是,回到毓庆宫谢嬷嬷便跟石舜华使个眼色。


    石舜华叫阿笛和阿笙把两个儿子带出去,屋里瞬间只剩两人, 石舜华就问:“嬷嬷有事?”


    “福晋,您是想借太后的手查内务府?”谢嬷嬷问。


    “不是!”


    “啊?”谢嬷嬷惊讶,“那就是四公主的妆奁?可是内务府以次充好的事被太后捅出来, 受益的是四公主。您这是帮四公主啊。主子, 四公主可是想把‘陪嫁嬷嬷’那事推您身上。您不反击就算了, 怎么还帮她?”


    石舜华轻笑一声:“我没那么好心。大喜的日子被查出妆奁中掺杂次品,你说四公主会不会觉得晦气?嬷嬷啊,别想那么复杂, 我只是想膈应四公主而已。


    “至于太后会怎么认为,汗阿玛会不会因此严惩内务府,我根本不关心。反正日后爷登基,他们会被一锅端。再说了, 养肥了才好宰, 对不对?嬷嬷。”


    谢嬷嬷哭笑不得:“那您有没有想过太后没听明白,您要怎做?”


    “太后没经过多少事, 身边的宫女和嬷嬷不是傻子。”石舜华道:“放心啦,嬷嬷, 宫里这些人啊,一句简单的话也能琢磨出七八种意思, 何况我今儿说那么多, 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商量呢。”


    “即便太后听明白了, 万一不出手呢?毕竟她不怎么管事。”


    “太后不出手,还有宜妃呢。”石舜华道,“我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宜妃有三个儿子傍身,她不怕内务府。若是知道四公主的妆奁有问题,她不会忍而不语。四公主可是她看着长大,跟亲闺女一样。


    “你使人盯着宁寿宫,假如太后真不去公主所,四公主出嫁前两天,你再把妆奁有大问题的消息放出去。”


    “大问题?”谢嬷嬷一愣,“内务府还没准备好,主子怎么就知道妆奁有问题?”


    石舜华:“四五天前我使人去布贵人那里一趟,布贵人说三公主出嫁时,许多东西都不怎么好。三公主想着布贵人在宫里,怕她得罪了内务府,惹得内务府克回头扣布贵人的东西,便忍了下来。我问过爷内务府的事,如今内务府管事还是早几年那些人。你说他们还敢不敢弄鬼?”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肯定敢。”谢嬷嬷说着,一顿,“他们就不怕宜妃娘娘?”


    “孙嬷嬷怕不怕太子?谢嬷嬷,财帛动人心啊。”石舜华笑道:“宫里稍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陪嫁嬷嬷的事,四公主没请示汗阿玛。估计怕我教训她,汗阿玛问她时就没往我身上推。


    “可是流言传出来了。我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事搁谁都得生气。内务府那些捧高踩低,胆大包天的奴才指不定认为弄些次等货给四公主,我还会夸他们。”


    谢嬷嬷想了想:“内务府月底把妆奁送过去,太后若是十月初去公主所给四公主添箱,离四公主出嫁还有一个多月,到那时事情早已平息,也膈应不到四公主啊。”


    “嬷嬷,没那么快。”石舜华笑道,“次品换回好的,内务府就得出去采买。比如苏绣,是从苏州运过来的。路途遥远,指不定四公主出嫁前一日都凑不齐,还得换成别的把妆奁塞满。”


    “堂堂大清公主,妆奁不齐是够晦气。”谢嬷嬷不禁庆幸她一直安安分分。否则……谢嬷嬷看了看身边的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宁寿宫正殿,太后的两个心腹宫女守门口,太后和她的两个心腹嬷嬷竖起耳朵听苏麻喇姑说:“太后,您十月中再去给四公主添箱。”


    公主出嫁,太后和皇上随便挑几样东西送过去就成了。因四公主下嫁意义重大,太后怕康熙回头添太多,见康熙还没给四公主添箱,太后那份比照三公主出嫁时准备好了,也没使人送过去。端是怕跟康熙差太多,显得她这个皇祖母小气。


    太后:“万一皇上月初送过去,见哀家没去给四公主添箱,问起哀家来,哀家该怎么说?”


    “不会的。”苏麻喇姑道,“头三个公主出嫁,蒙古迎亲队来到京城后,皇上才去给公主添箱。如今喀尔喀蒙古的人还没影,没那么快。”


    “等等,苏麻,这事不行。”太后突然想到“被蒙古王爷知道内务府以次充好,岂不是打皇上的脸?苏麻,我看还是算了吧。”


    苏麻喇姑扶额:“太后,无论太子妃想借妆奁整内务府,还是借内务府闹得四公主心烦意乱,寝食难安,或者一箭双雕。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啊,教训内务府的包衣奴才。”


    “姑姑说得对。”嬷嬷道,“太子妃有一句话,奴婢觉得很有道理。内务府工匠拿着月钱,来修房顶漏水是他们应该做的。他们非但拖拖拉拉,修好了之后没领到赏钱,还老大不高兴。咱们凭什么打赏啊。这是哪家的规矩么。”


    “天家规矩。”苏麻喇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主子开的头,如今不给点银角子都使唤不动一个包衣奴才。”说着,顿了顿,“太后,以太子妃的秉性,您不去四公主那里,太子妃也会在四公主出嫁前搞出点事。”


    “那她干么跟哀家说那么多?自己去做好了啊。”太后是真不明白。


    “您先前都说了,太子妃怕别人误会她故意挑事,希望您出面。”嬷嬷说:“您是长辈,查看四公主的妆奁名正言顺。当然啦,您若是不乐意,凭太子妃的聪明劲肯定有别的办法。


    “那样一来,你以后可就很难再见到三阿哥和四阿哥了。还有方几上的俩自鸣钟,也有可能是太子妃最后一次送你礼物。”


    苏麻喇姑一进来就看到方几上有两个很别致的自鸣钟:“太子妃送的?”


    “是的啊。”太后看了看自鸣钟,“对了,苏麻,太子妃还说她送给四公主六个。”


    “六个?”苏麻喇姑不禁睁大眼,“太子妃对四公主那么大方,四公主怎么还故意让咱们误会太子妃?”


    “可能怕别人背地里说她一个小姑娘家家没事找事不省事吧。”嬷嬷想了想,“那事推给太子妃,皇上不怪罪最好,一旦皇上怪罪下来,也是怪太子妃。讨厌的陪嫁嬷嬷打发走,又把自己摘得干净,四公主倒是好心机。”


    苏麻喇姑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也难怪太子妃气不顺,六个自鸣钟扔在河里还能听见响声呢。”


    “苏麻,哀家听你的。”太后拿起比她巴掌稍稍大一点的自鸣钟,“这么不懂事的丫头,也得给她个教训,省得以后做事不过脑子。”


    十月初八,早上,石舜华令小顺子去给弘晋请假,带着弘晋和弘皙出宫跟四福晋会师。然而,石舜华坐到马车里,看清车里的小孩吓一跳:“你俩怎么在这里?!”


    弘晏咧嘴傻笑:“额娘。”


    “别叫额娘,谁把你们抱上来的?”石舜华问,“你们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东院玩么?”


    弘曜道:“阿玛。”


    石舜华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们阿玛啊,昨儿还答应我他今儿陪你们俩。他,他人呢?”


    “皇玛法。”弘晏开口说。


    石舜华顿时打消了把俩儿子抱下去的念头,“算了,跟我一起去。到了庙里不准闹人,否则以后都不带你们出来。”


    “我们乖。”弘晏开口说,“额娘,去哪儿?”


    石舜华:“龙泉寺。”


    到了龙泉寺门口,四福晋很意外,小声地问:“二嫂,这是汉传佛教寺庙欸。”


    石舜华飘了两千多年都没见过鬼神,当了那么多年鬼的石舜华根本不信世上有菩萨,她说求神拜佛,不过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出来逛逛,顺便让四福晋安心,省得有事没事就去东宫找她,一呆就是半天。哪管今儿来的是什么寺庙,只知道名气很大。


    “四弟妹,咱们今儿要拜的是佛祖菩萨,不是喇嘛。我听说这个龙泉寺特灵,你待会儿可别想这么多,用心点。”石舜华道,“说不定回去就能怀上小阿哥。”


    “借二嫂吉言。”四福晋一喜,“谢谢二嫂带我来。”


    “晋江,孙河,张起麟,弘晏和弘曜呢?”太子从乾清宫回来,本来想去东暖阁,一想俩儿子在东院,便拐到东院看看他俩有没有捣蛋。谁知里面只有几个膳房人在门口洗菜。


    太子问了膳房人,膳房人说双胞胎回了毓庆宫。然而毓庆宫上上下下找遍了,也没找到俩熊孩子,太子慌了,逢人便问:“谢嬷嬷,有没有见过弘晏和弘曜?”


    晋江慌忙跑进来:“禀报殿下,奴才没见三阿哥和四阿哥出去。”


    “奴才也见看到两位小主子出去。”张起麟道。


    “是你们没看到,还是他俩没出去?”太子问。


    晋江不确定了:“奴才没看到。”


    太子大怒:“这俩混小子,要被孤知道跑哪儿去了,孤非得揍的他们屁股开花。”顿了顿,“都出去给孤找,先从南三所开始!”


    南三所找遍了,宁寿宫找遍了,弘晏和弘曜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愣是没找到俩孩子,


    太子坐立不安,听到晋江等人禀报没找到,想也没想就说:“去后宫看看。”


    “殿下,奴才出去的时候问过了,后面当值的侍卫说没见过两个阿哥过去。”张起麟道,“奴才刚才把所有人叫到院里,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嬷嬷也都在。”


    太子不禁扶额:“这俩混小子不会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笑孤?除了东西六宫,还有哪里没找?”


    “皇上的乾清宫。”张起麟道。


    ☆、第92章 苦肉计


    太子转身往外走。


    张起麟忙跟上去:“殿下,您要去乾清宫?”


    “你说呢?”太子没好气, “你们继续找。”


    康熙看到太子怒气腾腾进来, 想也没想:“胤禔又惹你了?”


    太子脚步一顿, 愣了一瞬,苦笑道:“汗阿玛,儿臣如今可没工夫跟胤禔计较。”


    “那你这是怎么了?”康熙关心道, “出什么事了?”


    太子:“弘晏额娘今儿出宫上香, 弘晏和弘曜要跟过去,儿臣没同意。他俩可能生儿臣的气就故意躲起来了,儿臣使人到处找没找到——”


    “等等,弘晏和弘曜又不在宫里,你使人找——”


    太子忙问:“汗阿玛说什么?他俩不在宫里?您怎么知道他俩不在?”


    “朕出去消食的时候看到你门口有好几辆马车,还有不少侍卫,朕好奇便走过去看看。”康熙道, “侍卫说你福晋带几个阿哥出宫拜佛, 朕便打算回宫。谁知没走两步就碰到弘晏和弘曜。朕随口问他们是不是也去。弘晏和弘曜说是的, 还叫梁九功抱他俩上马车。不过,是朕把他俩抱上车的。”


    太子不禁扶额:“汗阿玛, 他俩是趁乱跑出来的。儿臣打算给弘晋和弘皙种痘,弘晏额娘说带他俩拜拜菩萨, 求菩萨保佑。正是怕弘晏和弘曜跟过去捣乱, 才不准他们去。”


    “这……朕又不知道。”面对儿子的指责, 康熙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再说了, 是你宫里的奴才没看好他俩。你福晋也真是的,把弘晏和弘曜带走也不告诉你一声,真是太不像话了。”


    太子叹气:“估计是那俩小子跟她说,儿臣把他们抱上车。就他俩的小身板,踩着杌子也爬不上去。福晋相信他俩,自然不会再告诉儿臣。更何况儿臣那会儿还在您这里。”


    康熙张了张嘴:“那,那他俩真够精的。”


    “精得过火了。”太子说着,叹了一口气,“汗阿玛,以后您别再信那俩小子的话。他们年龄小不知轻重,谁都敢骗。”


    康熙:“朕看出来了。”


    石舜华难得出来一次,在龙泉寺用了斋饭就向住持告辞。


    四福晋虽然喜欢缠着石舜华,一听石舜华想去金、玉、满、堂和五谷丰登店里看看,四福晋很知趣,以家中有事先行一步。


    石舜华在每个铺子里待一刻钟,又去石家看看她额娘,回到东宫已接近酉时。


    “爷特意出来迎妾身吗?”石舜华踩着杌子下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望眼欲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太子瞥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心想待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弘晏和弘曜呢?”


    “在车里。”石舜华道,“快出来吧,回宫了。”


    弘曜看向弘晏,咋办啊?哥。


    “抱住额娘。”弘晏小声地说。


    弘曜点了点头,率先走出来,一看到阿笙要抱他下来,转身冲石舜华伸出手。


    有需要的时候,石舜华才听别人的心里话,平时很少听人家的心声,也就不知道弘曜是怕他阿玛,找娘护着他。


    “多大了,还叫额娘抱。”石舜华说着,朝弘曜屁股上轻轻拍一巴掌。


    “额娘。”弘晏跟着扑进来。


    石舜华叹气:“你俩搁一块几十斤,也不怕把额娘的胳膊累断。”抱起俩小孩就打算把他们放地上。岂料双胞胎紧紧搂着她的脖子,石舜华不禁纳闷:“跟额娘待一天了,还没待够啊?”


    太子静静地看着俩儿子偷瞄他,看够了,嗤笑道:“他们哪里是粘你,是怕孤揍他俩。”


    “他俩又没闯祸,揍他们做什么?”石舜华反问。


    太子睨了俩儿子一眼:“叫他们自己说,今儿是谁把他们抱上车的。”


    “不,不是你么?”石舜华问出口,意识到,“你俩连额娘都敢骗?!”


    弘晏瘪瘪嘴:“额娘,人家想去。”


    “我也想去。”弘曜跟着开口,“大哥,二哥去,为啥不带我?”


    “不准哭!”石舜华赶在俩儿子扯开喉咙干嚎之前问,“谁把你们抱上车的?你们跟我一块出来,你们阿玛是不是不知道?”


    小哥俩瞬间变成哑巴。


    石舜华咬咬牙,正想给儿子一巴掌,突然意识到一只手抱着一个孩子,腾出不空来:“进去再说。”到毓庆宫就把俩小孩放地上。


    可是,两个怕挨揍的小孩紧紧抱住石舜华的脖子不松手。


    石舜华冷笑一声,扬起巴掌:“我数三声,一,二——”


    “额娘。”弘晏松开就跑。


    太子伸手抓住大儿子。慢一步的弘曜被石舜华拉住,一用力把小孩拽到怀里,石舜华似笑非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继续跑啊。”


    “额娘…哇呜……”弘曜扯开喉咙就哭。


    太子吓得一哆嗦:“闭嘴!”


    震天的哭声戛然而止。


    太子瞪俩孩子一眼,“小顺子,把孤的鞭子拿来。”


    “这……”小顺子浑身一震,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主子,又看了看俩小主子,一秃噜嘴:“奴才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太子呼吸一窒:“张起麟!”


    “奴,奴才老了,也记不清了。”张起麟到处找弘晏和弘曜的时候,心里也在想找到他俩一定得怂恿他主子揍两个胆大包天的小主子。可是一看俩小孩吓得想哭不敢哭,可怜巴巴的样子,“爷,三阿哥,和四阿哥也是想出去玩。”


    “你们都不去是不是?”太子指着一圈宫女、太监。


    张起麟摇了摇头:“不是。奴才,奴才真不知您的鞭子放哪儿了。”


    “等着,等着,孤自己去!”太子大步朝书房去。


    “额娘。”弘晏上去抱住石舜华的腿。


    “额娘。”弘曜抓住石舜华的胳膊。


    弘晋窜出来:“你俩傻呀?过来。”伸手把两个弟弟拽到身边。


    弘晏和弘曜踉跄了一下,异口同声:“大哥?干啥?!”


    石舜华楞了一下,看到弘晋满脸焦急,试图护着俩小的,心中欣慰,没白疼这孩子。可是两个小的胆大包天,必须得给他们张长记性:“这儿没你的事,回屋去。”


    “怎么没我事了。”弘晋说着,看两个弟弟一眼。


    石舜华好奇他们在干嘛,正想听弘晋的心声,就听到弘晋说:“跑!”


    “弘晋——”石舜华抬腿就追。然而,一只脚抬起来,另一条腿动不了,低头一看,不敢置信,“弘皙,松开我。”


    “三弟,四弟,快跑。”弘皙大喊。


    太子听到声音抓着马鞭跑出来,四个小孩只剩一个,而那一个还坐在地上,紧紧抱住他媳妇儿小腿。


    太子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弘皙,松开你嫡额娘。”


    弘皙立刻松开,爬起来跑到闻声出来的李佳氏身后。


    石舜华怕伤着弘皙,弘皙过两天还得种痘,便没敢怎么挣扎。见他腿脚那么麻利,不禁有点后悔没一脚踢开他:“个子没长胆子倒不小。”随即转向张起麟,“去跟弘晏和弘曜说,天黑不回来,以后都别回来了。”


    “嗻!”张起麟道,“奴才这就去。”


    太子攥着鞭子的手紧了紧。


    石舜华见状,走到太子身边:“都散了吧。弘皙,今天这事我给你记着。下次犯了错,我给你一块算。”


    弘皙仿佛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挺起胸脯:“我才不会犯错呢。”


    “你给我闭嘴!”李佳氏朝他后脑勺一巴掌。


    今儿东宫的人出去找弘晏和弘曜,太子的四个妾在院里也没闲着,把她们能去的地方翻个底朝天。


    李佳氏的后背都汗湿了。即便后来听太子说别找了,那俩小子偷跑出去,李佳氏的心也一直悬着。先前是怕当家主母回来发怒,后来是怕两个皮孩子在弘晋和弘皙拜菩萨的时候捣蛋。


    刚问清弘晋今天顺不顺利,她俩儿子又整这么一出。李佳氏想到这里,抬手朝弘皙屁股上两巴掌。


    弘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屁股就火辣辣的痛,“哇呜”一声,这下真哭了。


    石舜华揉了揉额角:“你打他干嘛?嬷嬷,抱弘皙回房。跑了一天,里衣都湿了,给他洗洗换身衣裳。爷,咱们先进去,有话进去再说。”


    生了两个这么不省心的,太子什么都不想说,“弘晏和弘曜回来了告诉孤。”说完,拿着鞭子回书房。


    “你们仨怎么来了?”胤祯看到突然跑进来仨人,正想说谁这么不懂规矩,看清来人,猛地起身,“出什么事了?”


    “十四叔,救命啊。”弘晏说着,扑进胤祯怀里。


    弘曜往胤祥跑过去。


    胤祥下意识接住他:“救,救什么命?”


    “十四爷,十三爷,要不你们跟两位阿哥出去看看。”正在给皇子们上课的师傅开口道。


    胤祯和胤祥互看一眼,见弘晋一脸担心:“那我们就先回去,汗阿玛问起来,您跟他说我们有点不舒服。”


    “皇上,三阿哥和四阿哥跑去上书房找十三爷和十四爷去了。”王以诚站在门口打瞌睡,一看到东南角多出一群人,眯着眼仔细看了看,不禁乐了,“一准是太子爷揍他们了。”


    康熙三两步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胤祯和胤祥各抱着一个小孩,身后跟着哈哈珠子和侍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外走,啧一声:“太子也够笨的,教训儿子,还能被他俩给跑这里来。王以诚,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片刻,王以诚回来,跟康熙说了东宫发生的事,还不忘说:“十三爷和十四爷带着三个阿哥回南三所了。”


    弘曜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苦着小脸:“十三叔,阿玛打我。”


    “打你们也活该。”胤祯道,“也不看看你们多大一点,你们十四叔我五六岁才敢干的事,你们这么点就敢干。真是胆子比天大。”


    胤祥给他俩倒杯水:“在外面玩一天,渴了吧。太子二哥以为你们躲起来,为了找你们差点把南三所翻个底朝天。我晌午回来的时候,还以为遭贼了呢。别说二哥,我都想打你们一顿。”


    “十三叔。”弘曜瘪瘪嘴,“阿玛拿鞭子。”


    “鞭子?”胤祯突然想到太子曾拿鞭子抽死过一个奴才,脸色骤变,“二哥真是太过分。你们也没乱跑,只是跟二嫂出去,他就动鞭子,显摆他有鞭子啊。来人,去找四哥和八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们。”


    “爷,天快黑了。”侍从提醒道。


    胤祯望着窗外的夕阳,“弘晋,弘晏,弘曜,今儿就住十四叔这里。明儿早上你们四叔和八叔进宫,叫他们送你们回去。有他们在,你阿玛就算想拿鞭子揍你们,他们也能拦住。”


    “拖得时间越长,太子二哥越生气。”九皇子和十皇子收到消息进来,“你们俩啊,居然敢两边瞒着。怎么就不怕你阿玛和你额娘一起揍你们呢?


    “还有弘晋,听说叫他俩去上书房是你的主意?仗着你嫡额娘不是你生母,不好揍你是不是?我跟你说,你们阿玛的脾气不好,我像弘晋你这么大的时候,见着你阿玛都绕道走。”


    弘晏吓一跳:“我阿玛这么厉害?不,不像啊。”


    “对啊,对啊,没我额娘厉害。”弘曜开口说。


    弘晋看到两个胆子比人大的弟弟:“我以前见着阿玛也是绕道走。”


    “啊?那,那咋办?”弘晏一想到他阿玛手里的鞭子打在身上,不禁哆嗦一下,“九叔,九叔,救命啊。”


    九皇子抱起他:“知道怕了?”


    弘晏连连点头。


    九皇子看向弘曜:“你呢?”


    “再也不敢了。”弘曜不安地绞着手指,一脸的害怕。


    九皇子深深看了俩小孩一眼:“我送你们回去?你们阿玛要是打你们,直接跪下认错。”


    “阿玛就不打了?”弘晏不安地问。


    九皇子想了想:“我也说不准。别怕,到时候我们保护你俩。”


    “谢谢九叔。”


    石舜华听晋江说仨孩子被胤祯和胤祥带去南三所,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爷,消消气,他俩年龄小不懂事。你不跟他们讲道理,直接挥鞭子,只会把他俩吓到。”


    “他俩若是真害怕就不会两边骗。”太子道,“这次幸亏是跟你出去了,要是故意躲起来,紫禁城这么大,咱们到哪儿找他们去。”说着,顿了顿,“难怪你以前把他们关在院子里。”


    石舜华:“妾身以前,咦,怎么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从此以后在南三所住下了呢。”


    “谁?”太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大儿子牵着三儿子和四儿子进来,“回来做什么?不怕挨揍了?”


    “阿玛,额娘,我们错了。”双胞胎异口同声。


    扑通!


    三个小孩双膝跪地。


    太子见状,倍感好笑:“苦肉计?谁教你们的?你们九叔还是十四叔?”


    仨小孩猛地睁大眼。


    九皇子很想捂脸:“太子二哥,弟弟还有点事,儿子给你们送来了,弟弟告辞。”


    “弟弟也告辞。”不等太子开口,胤祯拉着胤祥就往外跑。


    转瞬间,一众皇子走得干干净净,石舜华莫名想到她和太子大婚时的一幕。


    弘晏和弘曜傻眼了。


    “九叔,十叔,十一叔……”


    ☆、第93章 双胞胎挨揍


    太子望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弟弟们,笑骂一声:“没出息!”


    弘晏和弘曜见状, 相视一眼, 阿玛笑了, 没事啦?


    “张起麟,把孤的鞭子拿过来,在书房的长几上面。”太子话音一落, 偌大的厅堂里忽然变得安静极了, 掉根针都能听见。


    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张起麟见太子铁了心要教训两个小阿哥,不敢再找借口。到书房里把鞭子拿过来,递给太子时,张起麟不安道:“爷,您轻一点。”


    太子:“孤教训儿子还需要你教?!”


    张起麟打了个激灵,连忙退出去。


    弘晋张了张嘴,一见他阿玛沉着脸, 好像很生气,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额娘……”弘晏看到近在咫尺的鞭子,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石舜华假装没听见。


    弘曜眼珠一转,双手撑地, 起来就朝石舜华跑去。然而,他刚迈出去一步, 太子抓住他的胳膊, 啪啪两鞭子, 弘曜整个人僵住, 顿时忘了哭泣。


    “阿玛, 我…我再也不敢,不敢了。”弘晏看到弟弟一动不动,终于知道怕,眼泪刷一下流下来。


    太子拿着鞭子的手一顿,并没有心软,给大儿子两鞭子。随即,吩咐嬷嬷把他俩抱回房上药,又罚他们晚上不准吃饭。同样被罚的还有“助纣为虐”的弘晋和弘皙。


    李佳氏心疼儿子,本想偷偷拿点东西给儿子吃,一出门听到对面东厢房里传出来的哭声,李佳氏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爷,吃饭吧。”石舜华道,“戌时了。”


    太子放下鞭子,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还吃得下去?”


    “弘晏和弘曜这么大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以后指不定闯什么祸呢。他俩一闯祸,您就不吃了,身体哪能受得了。”石舜华做主,“阿笙,摆饭。”


    太子扬眉,看着她:“你倒是心大,孤打的不是你儿子?”


    “妾身下不去手,否则都不用您动手。”石舜华,“再说了,妾身也只能护他们一时。咱们啊,总有老去的那一天。”


    太子望着两个儿子的房间,隐隐听到哭声,不禁道:“孤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没他俩这么调皮。弘晋和弘皙也听话,他俩到底像谁呐。”


    “您别往我身上想。”石舜华道,“妾身小时候也很听话。不然啊,也不会被汗阿玛选中嫁给爷。追根究底,还得找您的弟弟们。”


    “他们……”太子不禁摇头,“今晚真干得出来。”话音一落,听到一声尖叫,太子忍不住皱眉,“孤没用多大力气,他俩干嚎什么呢。”


    石舜华:“您的手劲大,他俩年龄小,皮子细嫩,您觉得没使劲,妾身估计他俩的屁股都被你打紫了。”


    “吃了饭去看看?”康熙从未动手打过太子,无论太子犯了多大错,康熙都是跟太子讲道理。以致于石舜华刚生下弘晏和弘曜,太子曾暗暗发誓,他也要做个像他汗阿玛那样的阿玛。


    怎奈两个嫡子是鬼见愁,还没满月就把太子气得想揍他们一顿。今儿真逮到机会,太子又担心把儿子的屁股打出血,第二鞭子时只是轻轻打一下。不过,两鞭子打在同一个地方,便给弘晏和弘曜造成一种第二下比第一下还痛的错觉。


    石舜华见他们哭的打嗝,也认为太子下手很重,也担心第一次挨揍的双胞胎吓到了:“他们睡着了咱们再去。”


    屁股火辣辣的痛,弘晏和弘曜手拉着手,睡着了还哼哼唧唧的哭。


    石舜华褪下儿子的里衣,看到两个儿子的屁股变成紫黑色,忍不住埋怨:“他俩还没两岁,您怎么下手这么重?”


    太子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孤不想以后三天两头得揍他们一顿。”


    “但愿他俩经过这次,以后再撒谎也不敢太过分。”石舜华给儿子穿好里衣,看到俩小孩眼皮通红,吩咐嬷嬷,“明儿一早,用热鸡蛋给他俩敷敷眼。”


    “敷什么,让他俩疼几天,长点记性。”太子说着,拉起石舜华,“走了。”到东次间就剥石舜华身上的旗袍。


    石舜华连忙抓住他的手,“还没洗漱。”


    “孤不嫌弃你丑。”太子道,“待会儿一块洗。这次你必须得生个乖巧懂事的出来。”


    石舜华不禁翻个白眼:“你当孩子是我一点一点捏出来的?我倒是想,可惜老天爷不同意。今儿没心情,改天再说。”


    “爱妃,舜华,你今儿刚拜的菩萨。”太子手下不停,“咱们得趁热打铁,拖太久菩萨就把你给忘了。”


    “爷……”石舜华感觉到身体一轻,条件反射一般挣扎,人到了床上。


    翌日,石舜华拖着酸软的身体到东厢房,便看到两个儿子拿着勺子吃饭,也没叫嬷嬷喂,没让嬷嬷哄,十分乖巧。


    “好吃吗?”石舜华问。


    弘晏和弘曜浑身一震,扭脸看清来人,小哥俩瘪瘪嘴,满脸委屈:“额娘……”


    “知道错了?”石舜华蹲下伸出手。弘晏和弘曜扔下勺子,滑下椅子扑到她怀里,“以后还敢不敢?”


    双胞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你们阿玛昨儿怕你们出事,为了找你们晌午饭都没吃。”石舜华道,“额娘并不是偏心才不带你们去,弘晋和弘皙过几天得种痘,种痘很危险,额娘才带他们去拜菩萨。等你们种痘的时候,额娘也会带你们去。”


    弘晏好奇地问:“种痘是什么?”


    “种痘啊,就像一种治天花的药。”石舜华道,“得天花的时候再种痘,是不能把天花治好,要死人的。于是呢,我们就得提前种痘。”


    “种痘就不得天花了?”弘曜问。


    石舜华点了点头:“是的。弘晋和弘皙以后无论生什么病都不会死了,因为那些病都没有天花厉害。”


    “额娘,我也要种痘。”弘晏道。


    石舜华笑道:“你俩还小。好好吃饭,长得高高的,明年这个时候就给你们种痘。”


    “我们听话。”小哥俩异口同声。


    石舜华:“额娘相信弘晏和弘曜是乖孩子,知错会改。屁股很痛吧?你们以后再调皮,你们阿玛会连额娘一块打。”


    “为,为什么啊?”弘晏皱眉,“阿玛不讲道理。”


    石舜华:“你们阿玛忙外面的事,额娘照看家里,你们归额娘管,额娘没把你们教好,你说阿玛会不会生额娘的气?”


    弘晏和弘曜抿抿嘴,低下头:“额娘,对不起。”


    “额娘没怪你们。”石舜华道,“人都会犯错,你们阿玛也会。但你们阿玛知错就改,以后也不会再犯,所以你们阿玛是太子,叔叔伯伯都得听你们阿玛的话。”


    “额娘,我们听话,是不是也会当太子?”弘晏问。


    石舜华抬头看两侧的嬷嬷一眼。


    “奴婢什么都没听见。”嬷嬷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石舜华收回视线,试问:“你们想当太子?”


    弘晏和弘曜连连摇头,斩钉截铁:“不想!”


    石舜华诧异:“不,不想?为什么?太子不好么?你九叔可怕你阿玛了。”


    “不好。”弘晏说着,一顿,“弟,我忘了,你说。”


    弘曜抓着小脑袋想了想:“太子身体不好。大哥说,阿玛天天吃药,额娘,我不要吃药,很苦的。”


    “好好好,咱不吃药。”石舜华怕他说着说着哭了,连忙说,“你阿玛生病是累得,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弘曜,当太子还有好处,想罚谁就罚谁。”


    “才不是呢。”弘晏道,“大哥说,有个御史可坏了,阿玛和额娘都喜欢他,还得让他当官。”


    石舜华挑眉:“嬷嬷,弘晋还跟他俩说过什么?”


    “禀报主子,什么都说。”嬷嬷道,“比如十四阿哥好,德妃娘娘不好。四福晋好,三福晋不好,大福晋最坏。有事可以找四爷,见着他们大伯一定得躲得远远的。”


    石舜华不禁叹气:“他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瞎操什么心啊。”


    “额娘?”弘晏不安地问,“大哥说的不对?”


    石舜华:“弘晋说得对。额娘觉得你俩还小,打算等明年再跟你们讲这些。没想到弘晋提前跟你们说了。”


    “额娘,我们可以不当太子吗?”弘曜还记得这茬。


    石舜华:“额娘可以答应你们。但是你俩现在还小,又不听话,你们阿玛不会听你们的。像你们十四叔那么大,懂事听话,也跟着师傅学好多东西了,再跟你们阿玛说,他见你们那么乖,一高兴就同意了。”


    “额娘,我要吃饭,快快长大。”弘晏说着,转过身,“嬷嬷,碗给我。”


    石舜华起身把两个儿子抱椅子上:“吃了饭去跟弘晋和弘皙说声谢谢,他俩昨儿为了救你们俩,晚饭也没吃。”


    “大哥,二哥好。”弘曜抓着勺子,“额娘,九叔,十叔,十一叔,十二叔,十三叔,十四叔都不好。”


    石舜华想到昨晚的事就想笑:“他们是怕你们阿玛。”


    “大哥也怕啊。”弘晏的潜意思,弘晋就没丢下他俩。


    石舜华:“弘晋听话,没犯过错。叔叔们不乖,经常犯错,你们阿玛都给他们记着呢,他们是怕你们阿玛连他们一块揍。”


    “怪不得。”弘晏理解,“额娘,九叔说,阿玛很厉害,是不是真的?”


    石舜华:“你们阿玛厉害的地方是处理大事。你们皇玛法出去玩的时候,天下所有事都是你们阿玛处理。要不是有你们阿玛在,你们皇玛法可没机会出去玩。对了,明年正月,你们皇玛法还得去五台山,留下来处理政务的是你们阿玛。”


    “阿玛好可怜啊。”弘晏道,“额娘,我以后再也不说阿玛不厉害了。”


    石舜华欣慰:“弘晏真乖。”


    “额娘,五台山在哪儿啊?”弘曜很好奇。


    石舜华:“五台山在山西,离这边很远。一来一回得一个月吧。”


    “阿玛要忙一个月?”弘晏伸出小手指,“皇玛法真舒服。”


    石舜华眼皮一跳:“你俩想去?”


    “我们可以去?”弘晏好奇地问。


    石舜华:“你俩年龄小,还没到启蒙年龄,可以出去玩玩。不过,必须得跟长辈在一块。不然,不喜欢你阿玛的人会把你俩抓走,让你们阿玛心急。”


    “还有人不喜欢阿玛?”弘曜问。


    石舜华:“你们大伯啊。你们十四叔的额娘,还有你们三叔和三婶啊。”


    “那我们不出去啦。”弘晏和弘曜互看一眼,“长得像阿玛那么高再出去玩儿。”


    石舜华可不想把俩儿子养成井底之蛙:“你们跟着皇玛法,他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有皇玛法保护你们,没人敢把你俩藏起来。”


    “对啊。”弘晏眼前一亮,“额娘,我们去找皇玛法。”


    石舜华连忙拦住:“不急。离明年去五台山还有一百多天呢。先吃饭,吃了饭去跟弘晋和弘皙说声谢谢。还有啊,这事不能告诉他俩。他俩得看书识字,落下太多功课,师傅会生气的。”


    “师傅生气会打板子。”弘晏听弘晋说过,“儿子不讲。”


    “真乖。”石舜华看着俩儿子吃好饭,先去弘皙那儿,接着又去找弘晋,才回正殿等着太子回来用早膳。


    石舜华闲下来,便问:“阿笙,太后还没去给四公主添箱?”


    “没有。”阿笙道,“主子,崔掌柜昨儿跟你说,有工匠要试着做西洋镜,想再招一些洋人教他们。你跟崔掌柜说您得跟爷商量商量,您可别忘了,崔掌柜那边还等您回话呢。”


    石舜华道:“爷回来我就说。”


    “爷快回来了。”阿笙看了看自鸣钟,没到一刻钟,太子就进来。阿笙立刻出去吩咐膳房人摆饭。


    石舜华把崔掌柜的打算告诉太子。


    太子想笑:“你从哪儿找的掌柜,整天琢磨怎么给你赚钱。


    “买的。”石舜华道,“每逢大灾大难,总会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妾身会亲自去街上挑人,十个里面总能挑出一个品行不错的。爷,崔掌柜的意思,他可能会找几十个洋人。这事要是被告到汗阿玛那里,汗阿玛会不会乱想?”


    “想什么?叛/国么。”太子道,“孤明儿就跟汗阿玛说一声。”


    康熙此时最担心的不是东宫夺/权,而是太子可能还活不过他。以致于康熙听到太子妃的铺子又要招洋人,想到的不是太子妃图谋不轨,而是太子妃又有钱了。小儿子们出宫,有钱的太子妃又会送几千两银子的东西。


    康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第二天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康熙不忘跟太后说,太子妃的铺子真能做出西洋镜,就叫太子妃送太后一面穿衣镜。


    太后很清楚巴掌大的西洋玻璃镜有多贵,听到康熙的话吓一跳,直呼不用,不用,她年龄大了,用不着了。


    康熙见太后还跟他客气,便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他回头就跟太子说。


    太后不由自主地想到太子妃请她帮个忙,她还思前想后的,总觉得对不起太子妃。于是,就趁机跟康熙说她给四公主准备的东西。


    康熙听太后说完,才说:“皇额娘,您得再添四样。小四此去喀尔喀蒙古意义重大,咱得让蒙古王爷知道咱们有多看重小四。”


    太后:“那哀家就多添点。这几天天气不错,明天又是个双数,哀家想明天去给小四添箱。”


    “嬷嬷去就行了。”康熙道,“她一个小辈,用不着您亲自过去。”


    太后笑道:“哀家闲着也是闲着。当初小三出嫁,哀家就亲自过去了,小四这边必须得过去。你刚说过,小四下嫁意义重大。”


    康熙:“那就依皇额娘。朕还有些事,就不陪您用午膳了。”


    “皇上有事尽管忙去吧。”太后送走康熙就使心腹去请苏麻喇姑。


    ☆、第94章 以次充好


    十月十二日, 天气晴朗, 碧空如洗。太后走出宁寿宫, 暖呼呼的太阳洒在身上,不禁感慨:“这么好的天儿, 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多舒服啊。”


    嬷嬷试探道:“要不奴婢去, 您在院子里晒太阳?”


    太后瞪她一眼,“小瞧哀家是不是?今儿哀家就把话撂在这儿,小四的妆奁的事, 哀家管定了。内务府那群包衣奴才, 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都快忘了这天下的主人是谁。”


    “奴婢是怕您到了公主所,跟四公主说几句话,再把这事给忘了。”嬷嬷道。


    太后抬抬手:“放心, 哀家忘不了。”


    四公主出嫁,妆奁得从宫里抬出去。内务府筹备好妆奁, 必须送到公主所。而四公主原先跟石舜华说, 内务府九月底会把妆奁送过来。实际上,九月的最后一天,内务府确实把妆奁送齐了。


    太后到公主所, 见到四公主就肯定得问:“妆奁都送来了?”


    四公主:“都送来了。”


    “送来就好, 送来就好。”太后往四周看了看,没在院子里, 也没在廊檐下, 想必是放在屋里, “哀家听说额驸敦多布多尔济快到了。说起来他还跟哀家一个姓,算得上是一家人呢。”


    “皇祖母,您坐下歇歇。”四公主心想,他若能跟你是一家人,我就不用嫁过去了,“喝点茶。”


    皇太后道:“不坐,不坐,哀家不累。小四啊,妆奁在哪儿呢?听说内务府准备了八十台,是不是真的?”


    “没有那么多。”四公主道,“在东厢房里放着。本来说是八十台,但嫂子和弟妹们对我太好了,内务府再准备那么多,可就没办法运去归化城了。”


    太后看她一眼,心说,对你这么好,你还想把“陪嫁嬷嬷”的事赖到人家太子妃身上,真够没良心的:“带哀家去看看。哀家得瞧瞧内务府那群偷奸耍滑的奴才有没有以次充好。”


    四公主一愣,转向太后,见她不像是开玩笑,又不像是知道什么,便说:“他们可不敢。”


    太后边走边说:“那可不一定。你年龄小,不知道内务府那群人,胆子大着呢。他们啊,连哀家都敢糊弄。”


    四公主心中一凛,连忙问:“皇祖母,您是不是听到什么?”


    “没有。”太后说着,一顿,转向四公主,“你想知道?那哀家就跟你说吧。哀家早些天就被内务府的人给糊弄了。”


    三公主出嫁前,太后亲自去给三公主添箱。四公主看到太后亲自过来添箱,也就没觉得意外。可她一上来就说妆奁,四公主有种不好的预感:“皇祖母,内务府是怎么糊弄您的?”


    “哀家听说鸭蛋煎着吃好吃,就想吃鸭蛋。”太后道,“嬷嬷找内务府采买,内务府的奴才跟哀家说一个鸭蛋一百钱。其实呢,一个鸭蛋只要五文钱,你说他们的心黑不黑?”


    “不,不会吧?”四公主惊讶道,“一个鸭蛋才要五文钱?”


    吃鸭蛋这事是苏麻喇姑的主意,太后觉得不靠谱,“吃鸭蛋”怎么跟妆奁扯一块?可她自己没主意,只能听苏麻喇姑的话。


    后来太后得知采买的奴才黑她那么多钱,险些气晕过去。如今再听四公主的话,一向反应有些迟钝的太后问:“采买的奴才管你要多少?”


    “一个鸡蛋二十文。”四公主道,“我有次想吃核桃调蛋,膳房里没鸡蛋了,就请采买的人出去买五个,跟我说一百文。皇祖母,鸡蛋比鸭蛋小,民间的鸡蛋几文钱一个?四文还是三文?”


    太后:“两文钱。等等,采买的奴才收你这么多,你就真给他们这么多?”


    “不给哪行呢。”四公主道,“为了五个鸡蛋闹得人尽皆知,多难为情啊。”


    太后瞥她一眼,心想,你知道难为情,所以就想把“陪嫁嬷嬷”的事推到太子妃身上?太子妃也是要脸的人。


    “主子,门开了。”跟着太后很多年,很了解太后的嬷嬷瞧见太后看四公主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怕太后一秃噜嘴说出来,坏了大事,“您不看四公主的妆奁了?”


    太后:“看啊,哀家来都来了。小四啊,叫你的奴才打开,给哀家瞧瞧那群胆大妄为的奴才到底有多大胆。”


    “这……”四公主迟疑道,“他们应该不敢。”


    “不敢更好。”太后说,“内务府若是真敢在妆奁上做手脚,哀家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四公主心中一突,太后今儿是有备而来?她老人家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拿她当枪使,借她的妆奁惩治糊弄她的内务府?


    “皇祖母,内务府没这么大的胆子。”四公主笑着说,“他们啊,也就敢在鸡零狗碎的事上做手脚。”


    太后叹气道:“小四啊,哀家都说了没有更好。有啊,你也别怕,哀家给你做主。来人,打开。”


    “主子?”银杏拿着钥匙,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四公主,“奴婢打开。”


    “打开啊,有什么好犹豫的。”太后说,“出了事哀家担着。”


    银杏走向前,把离她最近的箱子打开就看向四公主无声地问,真要开啊?


    事已至此,四公主又不敢拦着太后,也不敢把她轰走,只能点了点头,心不甘,情不愿:“打开吧。”


    银杏把大箱子里面的小箱子一一打开。太后往前走两步,入眼的是一顶红宝石朝帽,嵌有东珠,朝帽旁边是金镶珊瑚头箍一围,金荷莲螃蟹簪一对等等,不禁有些失望:“这边的箱子也打开让哀家看看。”


    “主子,您不看看这个?”跟着太后的嬷嬷指着近在咫尺的朝帽。


    太后扭头看向她,首饰有什么好看的?


    嬷嬷很想扶额,内务府胆敢以次充好,首饰是最好做手脚的东西:“主子,奴婢瞧着朝帽上面嵌的东珠不大对劲。”


    四公主心里咯噔一下,真有问题?!


    太后眼中一亮:“哪里不对?快说。”


    “奴婢瞧着朝帽上的六颗东珠很像三等的珠子。”嬷嬷道,“奴婢记得公主朝帽上的东珠是二等东珠,对吗?”


    太后从不注意这等小事,哪里知道啊。于是,就问:“小四啊,嬷嬷说得对么?”


    四公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我也不知道。银杏,去,去把单子拿来。”


    “你自己的嫁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太后皱眉道。


    四公主心想,内务府送来七十多台妆奁,那么多东西,哪有精力一件一件查看。再说了,要不是您老人家过来,谁知道内务府敢在妆奁上弄鬼:“我还没来得及查看。”


    “那今儿哀家帮你查。”太后说着,拿起红宝石朝帽,猛地发现,“这个重量也不对啊。嬷嬷,你看看是不是比哀家的轻得多。”


    嬷嬷顿时无语:“公主的朝帽比您的轻是正常的。内务府给的单子上应该有写多重。”


    “没有。”四公主翻开看了看,“这个金嵌珊瑚顶圈有写,重五两四钱。”


    太后拿起金嵌珊瑚顶圈,搁手里掂量一下:“有五两么?”


    四公主很想翻白眼,在您手里,谁知道到底有多重:“我找个秤称一下?”


    “对对对,还是小四的脑子活泛,找个秤称一下,省得咱们一个个猜。”太后说着,就叫管着钥匙的银杏把其他箱子打开。


    晋江急匆匆进来,还没到门口就说:“主子,太后去公主所了。”


    “什么时候?”石舜华放下手中的书。


    晋江:“两刻钟以前。奴才托人打听一下,太后她老人家还没出来。”


    石舜华望着北边,嘴角一勾:“继续探。”


    “嗻!”晋江转身出去。


    坐在罗汉床上的弘皙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嫡额娘,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回去啊?”


    “不用,没事。”石舜华道,“刚才给你们讲到哪里了?”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弘皙道,“嫡额娘,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石舜华挑眉:“你不知道?”


    “额娘,我不知道。”弘晏开口说。


    石舜华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快两周岁了,连这句话都不懂,真笨。”


    “我聪明。”弘晏道,“阿玛说的。”


    “你阿玛——”石舜华感觉身边猛一暗,扭头一看,手一抖,“爷怎么来了?”


    太子:“汗阿玛今儿有点不舒服,把奏折推给孤了。孤不想打扰汗阿玛歇息,就把奏折拿来这边处理。听说你在教他仨读书,孤便过来看看。弘晏,弘曜,听得懂吗?”


    “听不懂。”弘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太子“扑哧”笑出声:“你俩还小,明年就懂了。弘皙呢?”


    “禀报阿玛,儿子能听懂。”弘皙道。


    石舜华:“所以你刚才是替他俩问的?你呀,别管他俩。他俩不懂的多着呢。”


    “额娘,我不懂,你才要说啊。”弘曜道。


    太子拍拍弘曜的小屁股:“往里面坐一点,哪里不懂,阿玛告诉你。”


    “主子,不好了!”晋江看到突然多出的人,心中一突,倏然住口,“主子,爷,你们忙。那什么,奴才待会儿再来。”


    太子:“站住!”


    ☆、第95章 四公主哭了


    晋江猛地停下来, 缓缓转过身, 用不太确定的口气问:“爷,您是跟奴才说话吗?”


    “甭在这儿跟孤装傻充愣。”太子转向石舜华,“爱妃, 什么事不能让孤知道啊?”


    石舜华头皮发麻。


    “爱妃”两个字对石舜华来说很陌生,每次太子这么喊她都有事,而且没好事。石舜华的第一反应是听太子的心里话, 听到太子怀疑她又瞒着他干坏事,不禁想念两年前的太子:“一点点小事。”


    “哼!”太子瞥她一眼, “你觉得孤信吗?嬷嬷, 抱弘晏、弘曜和弘皙出去。”


    弘晏抱住石舜华的胳膊:“阿玛,别打我额娘。”


    太子愣了愣:“打谁?孤打你额娘做什么?”


    “爷,弘晏是见您脸色不对,又想挥鞭子打人。”石舜华道, “他屁股上的鞭痕还没完全消下去。”


    太子明白过来, 很是无语:“孤不打你额娘。”只是想掐死她, 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闯祸, “阿玛跟你额娘说点事。”


    “真的?”弘皙很怀疑,“阿玛,您教过儿子, 做人要诚实,不能撒谎啊。”


    太子心梗:“行, 你们留下, 成了吧?”说着, 看向石舜华,无声地问,他仨留下没事吧?


    “没事。”石舜华笑道,“真不是什么大事。皇祖母今儿去给四妹添箱,听说在公主所待了好长时间。妾身好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叫晋江盯着点。晋江,出什么事了?”


    晋江下意识看石舜华。


    太子嗤一声:“看她做什么?老老实实回答。”


    “嗻。”晋江一哆嗦,连忙说:“刚刚有个宫女跑去乾清宫找皇上,奴才看见就问当值的侍卫,出什么事了。侍卫说他也不清楚,只看到那名宫女是从北边过来的。奴才估摸着她可能是四公主的人,又见她满脸焦急,才说出事了。奴才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太子不信:“真不知道?”


    晋江:“奴才真不知道。”


    “阿玛,儿子知道晋江不知道。”弘皙道:“您进来之前,晋江刚出去。”


    太子想了想:“你先退下。小顺子,去打听打听四公主那里出了什么事。”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小顺子回来禀报:“四公主的妆奁里掺杂了好些次品,首饰缺斤短两,嵌的宝石、珍珠也和礼单上写的不一样,三等东珠充当二等。


    “奴才到公主所时,皇上大发雷霆,吩咐四公主的人把妆奁全部抬出来挨个查看。奴才回来的时候,四公主的院子里已摆满了。”


    太子瞥石舜华一眼,见她很是惊讶,嗤一声,装,使劲装:“是不是很意外?”


    “内务府的人简直胆大包天!”石舜华不但意外,还很生气,“爷,这事必须严惩。”


    太子摇头失笑,还在这儿装呢。于是就说:“小顺子,再去打听打听。”随即转向石舜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事你事先不知道?”


    石舜华心中一凛,她男人又聪明了,居然不是问这事是不是她搞出来的:“不知道。不过,妾身知道内务府的人胆子大,也曾跟谢嬷嬷和阿笙唠叨过,内务府的人会不会在四妹的妆奁上做手脚。


    “四妹下嫁意义重大,妾身想到这一点又觉得内务府不敢捣鬼。没想到财帛动人心,贪婪起来根本不考虑这事带来的影响。”


    太子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就这些?”


    “还有一点。”石舜华心里想骂老天爷,前世想着祸国殃民,可她还没来及施展就陪葬了。结果,依然被文人墨客骂了两千多年的“狐狸精”、“妖妃”等等。


    今生不想再挨骂,连当狐狸的首个条件——美貌也掩盖住,一心想当个贤妻,却被自己的男人怀疑唯恐天下不乱,这叫什么事,“妾身等着看笑话。”


    “四妹的笑话?”太子嗤一声,“这才对。你这种人——”


    “妾身是哪一种人?”石舜华打断他的话。


    太子张了张嘴,一见三个儿子很想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若是关心四妹,孤都得出去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但有一点孤想不明白,这事对四妹来说是件好事,你看她什么笑话?被内务府糊弄了?谁没被内务府糊弄过,汗阿玛爷不能例外。”


    石舜华:“汗阿玛一旦下令严查,内务府势必会大换血。看似四妹获益,指不定哪个侍卫的亲戚就因为四妹被抓起来。您说他们还能尽心护送四妹?


    “所有的次品都挑出来换成好的又如何,京城离归化城几千里路,护送四妹的人路上把所有瓷器全摔碎了,汗阿玛能怪罪他们?不能,道路坎坷不是车夫的错。再说了,法不责众啊。”


    “照你这么说,还不如不换?”太子道。


    石舜华笑了笑:“明知妆奁有问题,又有宜妃这个靠山,四妹是敢叫内务府重新换的,可是却不能换,膈应不膈应?”


    “所以还不如四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妆奁有问题。”太子说着,一顿,“这事是不是你挑出来的?”


    石舜华连连摇头:“上个月初九妾身就把妆奁送过去了,那时内务府筹备的妆奁还没送去公主所。妾身没见过妆奁,这些天也没着人去过公主所,根本不知道哪些东西有问题,妾身怎么挑事?别出了什么事就赖妾身。”


    “大嫂,三弟妹,四弟妹也去了,皇祖母此时就在公主所,孤不怀疑她们,偏偏怀疑你。爱妃,你心里没点数吗?”太子似笑非笑地问。


    石舜华摇头:“妾身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哪知道你怎么想的?再说了,您一直嫌妾身丑,看妾身不顺眼,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我有什么办法?”


    “你——伶牙利嘴。别叫孤抓个现行。”太子起身往外走。


    弘皙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石舜华,不确定:“嫡额娘,阿玛生气了?”


    “没有。”石舜华道,“做给你们看呢。别怕,他是去找你们皇玛法。”


    弘皙:“是要告诉皇玛法你想看四姑姑的笑话吗?”


    石舜华笑了:“当然不是。我和你阿玛,还有你额娘,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谁犯了错,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像你很小的时候,我教训那个孙嬷嬷,就是关起门来打她。才不会告诉外人,给他们看咱家笑话的机会呢。”


    “你们阿玛啊,怕送你四姑姑去归化城的侍卫故意把你四姑姑的嫁妆摔坏,提前跟你皇玛法提个醒。”


    “可是我刚才听说内务府,内务府不都是包衣奴才?”小小的弘皙不懂了,“咋还有侍卫呢?”


    石舜华:“包衣奴才把差的东西给你四姑姑,好的东西自己留下。如今这事被你皇玛法知道,你皇玛法要处罚内务府的包衣奴才。


    “有些包衣奴才和侍卫是亲戚,侍卫看到他的亲戚因为你四姑姑被罚,恨上你四姑姑,所以就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使坏。可惜啊,你阿玛这么一去,你四姑姑的笑话是看不成喽。”


    “包衣奴才的亲戚不都是包衣奴才吗?”小弘皙又不懂了。


    石舜华道:“你们四叔和十四叔的额娘的娘家就是包衣。”


    “啊?”弘皙惊讶的合不拢嘴,“德妃娘娘是——”


    “知道就行了,不能说出来。”石舜华道,“她因生了你四叔和十四叔,如今已变成皇妃。不能再说她是那个。”


    “我终于知道四叔为啥不喜欢德妃娘娘的娘家人了,原来是包衣啊。”弘皙道。


    石舜华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弘皙:“九叔说的。”


    “你们九叔也是个大嘴巴子。”石舜华眼角的余光发现俩儿子一脸茫然,笑问:“是不是听不懂额娘说的话?”


    小哥俩不约而同地点头。


    石舜华招招手,双胞胎爬到石舜华身边:“听不懂也没关系,你们像弘皙这么大自然就懂了。额娘教你们《论语》好不好?”说着,坐到罗汉床上。


    弘晏和弘曜窝在石舜华怀里,弘皙坐在石舜华对面,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石舜华念他早已学过的内容。看着两个弟弟总是忍不住问为什么,石舜华一脸无奈,还得耐心说给他俩听,弘皙也不觉得无聊。


    话说回来,太子不知道石舜华能听到他的心里,走出东宫,回头看一眼,暗暗腹诽,不是喜欢看笑话?孤就让你看不成。


    “爷,您去后宫不合适。”霍林见太子往北拐,连忙提醒道。


    太子脚步一顿:“孤去乾清宫等汗阿玛。你去找汗阿玛,就说孤有要事向他禀报。”


    “太子?”闻讯赶到公主所的宜妃还没站稳,看到太子的心腹过来,正疑惑他怎么来了。听到霍林的话,望着匆匆而去的康熙的背影,宜妃轻呼一声,福至心灵,开口就问:“太后她老人家在哪儿?”


    “禀报娘娘,皇上过来就请太后回去了。”银杏道,“娘娘,主子在屋里,您过去看看吧。”


    宜妃到正堂看到四公主正在抹泪,挥退所有人,留银杏守在门口:“哭什么呢?妆奁里面次品被挑出来是好事。”


    “姨母……”有外人在场时,四公主喊把她养大的宜妃为宜额娘,没有外人,四公主就喊她姨母。对四公主而言,姨母这个称呼更亲昵,更像一家人,“没有一箱完好的。”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宜妃叹气:“我来的路上已经料到了。内务府那些奴才胆大不是一天两天了。妆奁送过来那天你就没打开看看?”


    “看了。”四公主擦干眼泪,“东珠嵌在帽子上,我没看出那是三等珠。有个金镶珊瑚顶圈,册子上写五两四钱,刚才用秤一称,四两九钱,差这么一点哪能看出来啊。姨母,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先别哭了。”宜妃道,“我问你,太后是怎么想起来查你的妆奁?太后她老人家都分不清翡翠和软玉,能帮你看什么?”


    四公主:“太后才不是帮我,她是气内务府的人。”把鸭蛋一事告诉宜妃,就说:“我觉得她老人家想跟汗阿玛说,又怕汗阿玛觉得她小题大做。就这么算了又气不过,便来我这里碰碰运气。谁曾想真被她带来的几个嬷嬷看出来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太后的手笔,太后也想不出来从你这边入手。”宜妃想了想,“一定有人给她出主意。”


    四公主忙问:“谁给她出主意?”


    “太子妃。”宜妃很肯定,“你想想除了她谁敢怂恿太后查你的妆奁?你可是本宫的亲外甥女。”


    “二,二嫂,为什么啊?”四公主难以置信。


    宜妃道:“还能为什么,警告你以后少在她面前耍小聪明。”


    “陪嫁嬷嬷那事?”宜妃点了点头,四公主张了张嘴,“都,都过去那么久了,她怎么还记得?汗阿玛都说了,我请示过他。”


    宜妃:“你就别提你汗阿玛了。你的时间选的太巧,我都险些误会是太子妃教你做的。皇上那样说只是提醒太子妃,不可因为那件事为难你。


    “但是你的妆奁有问题,她借太后的手捅出来,你汗阿玛即便查到她那儿,也不能怪她。关心妹妹这一个理由,就能把所有人的嘴巴堵上。”


    “捅出来对她又没什么好处,她干么要这样做啊。”四公主抬眼看到院子里的箱子,又难受的想哭。


    宜妃:“你现在气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敢相信是不是?太子妃就这么一个人,目的简单明确,她才不管牵扯多少人。”


    “她可是太子妃啊。”四公主不禁睁大眼,“将来的皇后,一国之母。”


    宜妃嗤笑:“正因为她是太子妃,有两个儿子傍身,除了皇上和太子没人敢把她怎么着,做事时才不考虑谁会被牵扯进来。”


    “她,她就不怕连累石家人?”四公主问。


    宜妃:“小九跟我说过,太子妃的铺子日进斗金,石家因为她根本不差钱,才不会抠你的妆奁。再说了,石家老太太还在,她是皇上的堂姑姑。有这层关系在,太子妃生不出孩子,皇上都不会怪太子妃。甭说这点事了。”


    “姨母……”


    “别哭,别哭。你做初一,还不许人家做十五啊。”宜妃拍拍她的肩膀,“以后切莫耍小聪明。”


    “可我就不是看不惯她的行事作风么。”四公主苦着脸道,“她嫁进来才多久啊,谁见着她都得低头行礼。”


    宜妃摇头叹气:“她姓石,但她是皇家人。你姓爱新觉罗,你以后就不再是皇家人。小四啊,别怪姨母说你,你只是小姑子,搁在民间不喜欢当家的嫂子的小姑子,嫁出去以后就真成了泼出去的水,连娘家都没有。


    “太子妃若是不厉害点,就你太子二哥动辄打死奴才的性子,能帮着皇上一起劝太子收敛脾气?你只看到我们避其锋芒,怎么就没看到太子大婚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好。你有多久没听说太子和大皇子吵吵?”


    “好,好久了。”四公主道。


    宜妃:“别再哭了,收拾收拾去宁寿宫谢谢太后。太子妃看到你服软,陪嫁嬷嬷那事就算翻篇了。”


    “她能看出来?”四公主问。


    宜妃不禁扶额:“太后会跟太子妃说的。还有啊,以后这天下是你太子的,你嫁到喀尔喀蒙古,跟额驸好好相处,朝廷的目的达到了,太子妃再找你麻烦,太子也会拦着。”


    “姨母,我听额娘说,舅舅跟她说额驸很平庸。”四公主道,“好好相处有点难。”


    “别听你额娘的,正事没她,净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宜妃皱眉道,“跟你阿玛和兄弟相比,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不平庸?隆科多不平庸,年龄不大,就是一等侍卫兼着副都统。可宠妾灭妻的男人能嫁吗?纳兰明珠不平庸,大清的官快被他卖完了,这样的男人你看得起吗?


    “远的不说,你太子二哥,龙章凤姿,看起来不错。可是太子妃还没嫁进来,他就有两个庶子。换成你忍得了?太子妃不但忍下,前年选秀,皇上都留几个秀女,东宫却连一个人都没要。太子的四个妾也没再生下孩子。小四啊,无论有多么不喜欢太子妃,你想在蒙古过得好,多跟太子妃学学。”


    “姨母……”


    宜妃:“我也不喜欢太子妃。不是因为她太横,而是她活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姨母,我记下了。”四公主使劲点了点头,“我会试着跟额驸好好相处。”


    “保成有什么急事?”康熙说着,忍不住咳嗽两声。


    太子扶着康熙坐下:“儿臣听说你打算严惩内务府那些人?”


    “你听谁说的?”康熙猛地抬起头。


    太子:“儿臣宫里守门的晋江说,宫里都在传您很生气。汗阿玛,儿臣觉得这事您得三思。”


    “保成,你是没看见小四多难过。”康熙道:“七十多台妆奁,没有一箱子是完好的,就连布匹的尺寸都不对。朕还要怎么三思?”


    太子:“内务府盘根错综,您严惩采买妆奁的那些人,可他们的至亲好友若是送嫁的侍卫,四妹的妆奁还能顺利抵达喀尔喀蒙古?汗阿玛,依儿臣之见,不如等四妹到归化城,您再查这事。”


    康熙思考片刻:“朕被气昏了头,保成考虑的是。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内务府不但在妆奁上做手脚,还糊弄太后,朕必须彻查到底。”


    “皇祖母?”太子挑眉,他冤枉他媳妇了?今天这事跟她没关系?不不不,她绝对是始作俑者,“内务府怎么糊弄皇祖母了?”


    康熙:“你就别问这么多,这事朕自有主张,你若是没事就去批阅朕给你的奏折。晌午,不,傍晚送过来。”


    太子拱手道:“儿臣告退。”到东宫就问晋江,“你主子最近一次去宁寿宫是什么时候?”


    ☆、第96章 父子出宫


    晋江愣了愣, 没反应过来。


    “孤问你话呢!”太子拔高声音。


    晋江打了个激灵:“上, 上个月。离现在有二十多天了吧。”


    “这么久?”太子皱眉,“在这期间阿笙或者阿笛有没有去过宁寿宫?”


    晋江摇了摇头:“没有。月初太后想三阿哥和四阿哥了,使宁寿宫的嬷嬷来接两位阿哥去她那里玩半天, 晌午就把两个阿哥送来了。”


    “孤知道了。”太子说着,一顿,“这件事不准告诉太子妃!”


    晋江抖了一下:“奴才谨记。”


    “霍林, 你说小四这件事,弘晏额娘是怎么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太子回到惇本殿东暖阁, 翻开奏折又忍不住问。


    霍林:“奴才猜不出来。也许跟太子妃没关系。您不能有点事就往她身上想, 这样对太子妃不公平。”


    “孤的女人孤了解。”太子一边翻阅奏折一边说,“有仇不报不是她的性格。”


    霍林:“四公主那件事,也算不上什么仇。皇上都说了,四公主请示过他, 跟太子妃没关系。”


    “可惜紫禁城里的大小主子都是人精, 没人相信汗阿玛的说辞。”太子道, “太子妃什么时候被别人算计过, 从来只有她算计别人。”说着,顿了顿,“算了, 孤没有证据,就算查出是她干的, 她也不会承认。”


    石舜华本以为太子处理好奏折会继续逼问她, 岂料太子什么都没问。石舜华以为太子先给她记下, 以后一块算。然而,内务府总管海拉逊被抄家,各司管事全换一遍,四公主随额驸一起去了归化城,太子都没再提这件事。


    可是,一向刨根究底的太子突然不追根究底,石舜华心里反而像长草一样。


    十二月初十,七皇子的长子出生,太子曾答应过送他三千两银子的东西。晚上歇息时,太子便跟石舜华说,孩子满月送过去,权当是满月礼了。


    太子提到“礼”这个字,石舜华立刻想到四公主那事,便问:“爷,您想不想知道四妹的妆奁那事,是谁怂恿皇祖母查的?”


    “不是你?”石舜华不提,太子快忘了这件事,“终于要向孤坦白了?爱妃,要不是那件事,孤真不知道你还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本领。你说,孤上辈子做多少好事,今生娶了你呢。”


    石舜华伸出手:“嗯,妾身掐指一算,爷前世是十世善人。”


    “别搁孤这儿嬉皮笑脸。”太子道,“你以为你的小伎俩能骗过汗阿玛?太后藏不住话,汗阿玛一问就能问出来。”


    石舜华摇头:“这事很糟心,汗阿玛不会主动提的。不过,自打内务府大换血,妾身听膳房人说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暴雪,食材都准点送来。那群人果然是欠收拾。”


    “是不是后悔没早点怂恿皇祖母出手?”太子问。


    石舜华白他一眼:“都说了跟妾身没关系,少污蔑妾身。”


    “这事是你主动提起的。”太子道,“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正经的,你的菩萨都拜两个月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别乱摸。”石舜华按住他的手,“人家都是三年抱俩,爷两年抱俩就知足吧。下一个什么时候来得看天意吧。”


    太子瞥她一眼:“你的肚子再没动静,明年选秀的时候,汗阿玛若叫孤挑几个人,孤可没法拒绝啊。”


    “妾身虽然没跟汗阿玛说过几句话,也知道汗阿玛不是那么多事的人。”石舜华道,“爷想美人就直接说,犯不着往汗阿玛身上推。”


    太子支起身子,盯着石舜华:“说说,汗阿玛是什么样的人。”


    “你有嫡子,妾身又不是病歪歪的以后都不能生了,汗阿玛又怕莺莺燕燕把你的身子搞垮了,他若主动叫你挑人,妾身给你挑十个八个。”石舜华道,“反之,爷以后少拿这事逗妾身。”


    太子不禁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不聪明也生不出一对双胞胎。”石舜华揉揉眼,“您不困?”


    太子扭头看一眼,“刚到亥时,早着呢。弘皙见弘晋每天辰时才去国子监,十三弟和十四弟天不亮就得起来,就跟弘晋说他也去国子监。早两天孤检查弘晋的功课,弘晋跟孤说这件事。你觉得孤应不应该同意?”


    “妾身当初执意让弘晋去国子监,是想着他身子骨不好,国子监的功课比上书房轻松点,他不会累坏身体。”石舜华道,“上书房若是五六点开课,妾身真不同意弘晋去外面。国子监的夫子是大儒,也没法跟上书房的夫子比。”


    说起弘晋,太子忍不住说:“孤以前觉得弘晋活不过三岁。舜华,谢谢你。别急,听孤说完,孤对弘晋没报期望,他能顺顺当当长大就好了。”


    石舜华笑道:“他和弘皙熬过种痘,一定能长大。爷,您跟汗阿玛说说,三四点起来太伤身体。没有一个结实的身体,纵然才高八斗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阎王爷。”


    “知道孤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太子笑着问,但没等石舜华开口,就说,“最喜欢听你讲话。上书房的规矩是汗阿玛定下来的,谁都可以向汗阿玛提议改时间,唯独孤不行。


    “你若是不舍得弘晏和弘曜,到时候给他们请假就是了。再说了,日后孤搬到乾清宫,你想怎么改怎么改。只要你能说动上书房的师傅们。”


    石舜华瞥他一眼:“坏人我当,好人你做?想的真美。睡觉,半夜了。”


    寒冬腊月,睡在火炕上,太子依然觉得冷,早就想抱着跟个火炉似的媳妇儿睡觉。石舜华话音一落,太子把人搂在怀里。


    翌日,石舜华揉着被太子压一晚上,酸痛的胳膊起来,就看到院子里多出俩雪人:“昨儿晚上下雪了?”


    “半夜下的鹅毛大雪。”阿笛说:“三阿哥和四阿哥昨晚睡得早,今儿天不亮就醒了。本来想懒床,一听嬷嬷说下雪了,起来就堆雪人。”


    “人呢?”石舜华问。


    阿笛:“奴婢怕爷下朝回来数落三阿哥和四阿哥,就跟他们说爷不常去东院,在东院堆雪人,堆成什么样爷都不会发火。这会儿带着一群公公在东院堆雪人呢。”


    “我去看看。”石舜华道,“爷回来再摆饭。”然而到东院,石舜华惊呆了,猫、狗、兔子,鸡鸭鹅什么都有,而且个个栩栩如生,不禁问,“这些都是谁堆的?”


    卖力铲雪的晋江猛地抬头:“主子?禀报主子,是他们。”


    “奴才给主子请安。”几个七八岁的小太监停下手上的活儿。


    石舜华笑道:“手真巧啊。你们继续,我就是随便看看。弘晏,弘曜,堆这么多,你俩认识吗?”


    “不认识。”弘晏老老实实地说,“额娘,孙河说,说给我堆梅花鹿。”


    “那就叫孙河给你堆。”石舜华看了看天空,感觉还得再大雪,想了想,“弘晏,弘曜,想不想出去玩玩?”


    小哥俩楞了一下:“额娘和我们去?”


    “去吗?”石舜华问。


    小哥俩眼中一喜,连连点头。弘曜上去抱住石舜华的大腿,“额娘,啥时候去啊?”


    石舜华:“用过早饭就去。”


    弘晏身上抓住石舜华的手:“额娘,我饿啦。”


    “小机灵鬼。”石舜华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说,“叫嬷嬷带你们洗洗手,回来就吃饭。”


    饭菜摆上桌,太子回来了。脱掉大氅,看到饭菜还冒着白烟:“孤回来的真巧。”


    “估摸着您快回来了。”石舜华起身接过宫女递来的热毛巾,给太子擦了擦手,“妾身想带他仨出去逛逛。”


    太子进来就发现弘皙也在:“路上地滑,要买什么东西吩咐小顺子去买。”


    “我们打算从东华门出去,不走远,午时回来。”石舜华道。


    太子看她一眼:“只是出去透透气?”


    “瞧爷说的。”石舜华忍不住笑了,“又不是被关在笼子里,透什么气啊。”趴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三个小孩见状,不禁坐直身子,竖起耳朵,试图听他们在说什么。


    太子看小哥仨一眼:“孤上午没什么要紧的事,孤领着他们出去看看。”


    “你,你不合适吧?”石舜华吓一跳,“要是被汗阿玛知道——”


    太子:“汗阿玛也经常溜出去,就这么说定了。再说了,他们仨到外面不听话,你又不舍得打。”


    “额娘,我不想出去啦。”弘晏连忙说。


    太子嗤笑:“没出息的东西。你乖乖的,孤打你做什么?”


    弘晏心说,就怕不乖啊。


    石舜华推太子一下:“吓唬他们做什么呢。阿玛给你们开玩笑呢。额娘给你们一袋铜钱,出去了想买什么买什么。”随即,吩咐阿笙去给三人各准备一百文。


    外面实在太冷,滴水成冰,八点两刻,石舜华送走太子打算回屋歇着。然而,屁股还没坐热,晋江进来禀报:“主子,四爷府来人了,非要见您。”


    “来的是个公公?”石舜华肯定得问。


    晋江点了点头:“奴才原本以为是找爷的。”


    “带他进来。”石舜华走到冰冷的正堂,看到来人满脸喜色,忽然心中一动,“你们家福晋有喜了?!”


    ☆、第97章 出宫游玩


    来人愣住,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子妃怎么知道?四爷跟太子爷说的?”


    “太子还不知道。”石舜华真心替思儿成疾的四福晋高兴,“这么冷的天儿, 不年不节,也不是谁的生时, 你这么早进宫肯定是大喜事。你们府上除了四弟妹有喜, 我想不出别的。太医有没有去看过?几个月了?”


    “禀报太子妃,四公主出嫁时,福晋进宫来送四公主一程, 那天站得太久又来回走动, 回到府里就觉得浑身乏力, 可是又不像是累得, 怕是生病就请了太医。


    “太医当时说有一个多月了, 福晋怕空欢喜一场,就没敢告诉您。连德妃娘娘也不知道。如今两个多月,太医昨儿下午给福晋看过, 说福晋身体好, 小阿哥也没事, 才使奴才来给您报喜。”


    石舜华听到他的心里话, 确实跟他说的一样:“德母妃还不知道?”


    “东宫在前, 永和宫在后,奴才就, 就先来您这儿了。”


    石舜华无奈地叹气:“回去告诉你主子, 下次别这样了。宫里藏不住秘密, 今儿这事一准会传到德母妃耳朵里。她如今有孕, 德母妃不能把她怎么着。待她生下孩子,德母妃一准找机会教训她。”


    “那,那主子可咋办?太子妃,求求您想个法子——”


    “停停停,我都说了德母妃想找事也得等到她生下阿哥,着什么急。”石舜华道,“四弟妹出了月子,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使人跟我说一声。她如果在永和宫待太久,我会使人去找她。”


    “谢谢太子妃,谢谢太子妃,奴才这就去永和宫报喜。”


    石舜华抬了抬手:“去吧,去吧。”


    “阿玛,街上好静啊。”弘皙跟着太子坐马车到东华门,下车没走多远就到他们上次吃坏肚子的那条街,“好多铺子都没开门。”


    太子带他们出来可不是逛街,而是让他们亲眼见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咱们出来的太早了。”


    “爷,外面冷,不如坐在车里,瞧见想买的东西再下车?”张起麟提议道。


    太子:“走着走着就暖和了。”


    “阿玛,我也想走?”弘晏眼巴巴望着太子。


    搁在以往弘晏根本不会问他,太子见状,不禁想笑,果然揍一顿就不一样,“下来走慢点,别摔着。”


    “不会啦。”弘晏拉着弘曜,看到前面冒着白烟,吸吸鼻子,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忍不住走快一点。


    噗通!


    小哥俩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从唬一跳,连忙弯腰把他俩抱起来,小哥俩双手撑地自己站起来了,还不忘拍拍身上的雪花。


    “摔痛了没?”太子问。


    弘晏想说痛,话到嘴边怕太子叫太监抱着他走,摇了摇头:“不痛。”


    “还走吗?”太子问。


    小哥俩没有迟疑,难得出来一次,必须自个逛逛。不过,这次不敢大意。


    走到冒着白烟的地方,弘晏一看是卖饼的,很是失望。


    太子见弘晏直勾勾盯着铺子:“饿了?”


    店家接道:“小公子想吃点啥?小店除了子火烧,还有包子,油饼、粥和胡辣汤。”


    “阿玛,子火烧是啥?”弘皙仰头问。


    太子心想,孤又没吃过,孤哪里知道,“自然是吃的东西,买一份你们尝尝?”


    “店家,来一份。”张起麟掏出荷包。


    店家听到“阿玛”两个字,便知道眼前的客人是旗人。见当爹的仪表堂堂,气质不凡,两个一样高的小孩戴的剪绒暖帽上坠有蓝色宝石,又见父子四人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瞬间意识到这行人既富又贵,不禁后悔多嘴,人家哪能看得上他做的子火烧啊。


    “卖完了?”张起麟见店家不接铜钱,“还是这些不够?”


    店家回过神,连连摇头:“不是的。这位小哥有所不知,子火烧一份是一个。”不敢怠慢贵客,说着话掀开旁边的白布,“这是刚出锅的子火烧。”


    “烧饼就说烧饼,我还以为子火烧是什么呢。”张起麟道,“我们先买一个尝尝。”


    店家下意识伸手,一看是三个铜板,不禁迟疑一下。


    太子挑了挑眉,把店家手里的铜板拿走。


    店家一惊,真看不出来,穿的人摸人样,难不成想吃白食?


    “小三,出来的时候你额娘给你的钱呢,想吃自己买。”太子说。


    小弘晏疑惑,阿玛跟谁说话呢?


    弘皙拍他一下:“阿玛喊你呢,三弟,你的钱呢?”


    弘晏扭头瞪他阿玛一眼,你才叫小三:“我不想吃啦。”


    “我买一个。”弘曜很了解他的同胞哥哥,弘晏即便不饿也想尝尝味,便问:“几文钱一个啊?”


    店家想说三文,却听到,“怎么也得六七文,这个子火烧是白面做的,上面还有芝麻,应该挺费工夫。”太子说着,回头瞥张起麟一眼。


    张起麟缩了缩脖子,顿时明白他莽撞了,没问价钱就自以为是的给人家三文。


    “用不了,用不了这么多。”店家此时也理解当爹的为何多此一举,“五文就够了。”


    弘曜脱掉手套给店家五个铜板,突然想到,“二哥,你要不要啊?”


    五文不算贵,弘皙便说:“我也有钱,我自个买。”


    弘曜拿到子火烧掰一半给他哥,看到身边的人,想了想,又掰一半:“阿玛,你吃。”


    “小公子真孝顺。”店家忍不住说。


    太子根本不饿,见小儿子这么懂事,接过来直接塞嘴里,不禁挑了挑眉:“这东西很酥软,吃起来还挺香的,里面放了香油?”


    店家惊讶道:“这位爷真厉害,一下就吃出来了。”


    “当然啦,我阿玛最厉害。”弘曜三两口吃完,“阿玛,我还想买。”


    “没吃饱?”太子诧异,早上没少吃啊。


    弘曜摇头:“我想给额娘买一个,太太买一个。嗯,再给大哥买一个。”


    “天冷,到家凉了就不好吃了。”太子道。


    今儿生意不好,店家看到以往早就卖空的子火烧还剩很多:“这位爷,我家的子火烧凉了也好吃。若是不喜欢吃凉的,放在炭火烤一会儿,跟刚出炉的差不多。”


    “阿玛?”弘曜看向太子,满眼希冀。


    太子道:“那就多买几个。”


    “买十个?”弘曜伸出手指头。


    太子很想叹气,他儿子还真不知道客气:“买十个你还有钱买别的东西?”说着,见弘曜迟疑,忍不住笑了,随即吩咐张起麟付钱。


    弘曜一喜:“谢谢阿玛。”


    “傻小子,谢什么啊。”太子好笑,往四周看了看,见街上几乎没什么人,“怎么这么安静?”


    店家一边包子火烧一边说:“昨儿夜里突然下大雪,猛一冷,大家伙都不耐出来。我要是知道能下四寸厚,我今儿早上也不出摊。好了,爷,您拿好。”


    “我记得以前街上到处都是乞讨的人,如今怎么连乞讨的人都没了?”太子其实不知道,是石舜华跟他说,每逢冬日和来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京城到处都是乞讨的人。


    太子信石舜华,一出东华门就叫儿子们下车,准备跟他们讲民间疾苦。可是一路走来,甭说乞讨者,开门做生意的都没几家。要不是回头就能看到紫禁城,太子真怀疑他到了另一个地方。


    店家笑道:“今年风调雨顺,随便开两亩地见的东西都吃不完,哪还用得着出来乞讨啊。”


    “早些年也没什么大灾啊。”太子道。


    “早年没有地蛋、番薯和玉米。”


    “这几样怎么了?”太子问。


    店老板很诧异:“您不知道?”


    “我们吃过番薯、地蛋和玉米。”太子道,“不知这三样跟街上没有乞丐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说,店老板就明白了:“番薯和地蛋亩产高,玉米也比豆子见得多,玉米杆和番薯秧还可以喂牲口。


    “这几样东西不挑地,也不要费工夫打理,秧苗又便宜,懒汉种上一亩番薯够吃一个冬天,所以就懒得离开暖和和的被窝出来讨食。”


    “原来如此。”太子道,“听说龙泉寺每年进腊月就施粥,是真的吗?”


    店家没什么生意,回屋也是一个人干坐着,便抄着手继续说:“前年是每天施粥,去年和今年是两天一次,从腊月初一到年三十。对了,今儿就有。”


    “我去过龙泉寺。”弘皙突然开口说,“没见过施粥啊。”


    “你去的时候还没下雪。”太子道,“是寺庙里施粥,还是香客施粥?”


    “京城大大小小的寺庙往年每到腊八都会施粥。只是听说前年龙泉寺得了很大一笔银子,才改成如今这样。”


    “很大一笔?”太子眉心一跳,“哪位大户人家这么大手笔,我怎么没听说过。”


    店家往四周看了看,小声地说:“听说是太子妃的堂堂杂货店给的钱。住在龙泉寺附近的人看到杂货店的崔掌柜拉好多箱子去庙里,然后拉着空车出来的。没过几天龙泉寺就开始施粥,那个粥稠的啊,听说筷子插在上面都不会倒。”


    “太子妃?”弘晏惊讶,“太子妃是——”


    “太子妃是个善人。”太子打断儿子的话,瞪他一眼,闭嘴。


    弘晏捂着嘴巴,想开口的弘曜和弘皙见状也捂住嘴巴。


    店老板看见不忍:“这位爷,小公子还小,您别那么严厉。太子妃仁义,心善,即便真听到咱们议论她,也不会怪罪的。


    “你误会了,我是怕他们不懂事,冒犯太子妃。”太子道,“听说太子妃脾气不好,太子的奶嬷嬷跟她顶几句,她就把人打个半死。还有德妃娘娘的弟弟,也因为她被判充军,万一被别人听到这小子乱说,传到太子妃耳朵里,太子出面也不见得能护得住他。”


    弘晏不懂,他阿玛说什么呢?这世上还有别的太子妃和太子吗?


    霍林抬手抱起弘晏,在他耳边低声说:“别讲话,有疑问回去再问。”


    店家打量他一番,很是纳闷:“您都是听谁说的?”


    太子:“贱内。”


    “你夫人怎么可以这么说太子妃。”一直很热情,也乐意跟客人闲聊打发时间的店家脸色的笑容消失,“德妃娘娘的弟弟被判充军是他咎由自取。不碰到太子妃,也会得罪别的贵人。


    “再说太子的奶嬷嬷,身为奴才守不住本分,还敢顶撞主子,太子妃使人把她打死也是活该。不就处罚几个奴才。你知道太子妃救活多少人?就知道瞎说。”


    太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还真不知道。她在宫里怎么救人?”


    “不知道啊?那我说给你听,回家告诉你夫人别再乱说。”店老板道,“地蛋、番薯和玉米是太子妃的庄子先种的。后来周围的村民也想种,太子妃的庄子上就卖秧苗,一文钱一把,一把秧苗有二十颗。二十颗秧苗能收一百多斤红薯,够一大家子吃上半个月的。


    “家徒四壁的人家省出十个铜板,冬天和来年开春的粮食就有了。要不是太子妃的庄子上卖的秧苗这么便宜,今年京城怎么也得饿死几百口人。这算不算救人?我问你。”


    “大胆!”张起麟实在忍不住了。


    太子抬脚朝他腿上踹一下:“闭嘴。你继续说。”


    “说完了啊。”店家道。


    太子呼吸一窒:“你们都很喜欢太子妃?”


    店老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不喜欢,听说太子爷长得可好了,文韬武略,太子妃相貌平平,就觉得配不上太子。”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太子道,“从那么多秀女里挑个美的应该挺容易,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听你这么一说,还是皇上他老人家高瞻远瞩。”


    “那当然了。太子妃美又怎么样,弄不好咱们大清也得出个苏妲己,杨玉环什么的。到那时候这街上白茫茫一片就不是雪了。”


    “是啥啊?”弘皙问。


    店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白骨。”


    “白骨?”太子重复一遍,这个店家倒是有意思,“听店家说话,你应该上过几年私塾,怎么做起买卖来了?”


    “有一年家里收成不好,可还得供我读书,我就想都快饿死了,还读什么书。就拿买笔墨的钱置办些锅炉,叫手艺好的家人做小生意糊口。”店家说起往事,笑道,“我家里弟弟妹妹多,如今都成家了,也想卖子火烧养家糊口。可天津卫就那么大一点地方,我们家人越来越多,每天得卖上千个子火烧才够一家用度。我便和我大弟搬到京城。我在城里,他在城外。”


    “怎么没见你家里人?”太子好奇地问。


    “嫌外面冷,都在后院炕上呢。今儿人少,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太子:“听你的意思,你们家主卖子火烧?”


    “是的,做这些汤啊,粥啊,都是为了卖子火烧。”


    太子道:“我瞧你这也没个牌子,我给你写牌子怎么样?谢谢你提醒我,不能什么都听家中夫人的。”


    “好啊。”店老板家中不富裕,以前供不起他买笔墨练字,字写的不好又看不上一般人写的,请专门写牌子的人写又舍不得钱,便一直没弄个牌子,“我这就去找笔墨。”说着,跑到斜对面,砰砰敲开人家的门,找人家要一张白纸,端着笔墨过来,“这位爷,可能还得麻烦您到屋里来。”


    “没事。”太子话音一落,两个侍卫跟进去,随即,看到太子写下“子火烧”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到达正在施粥的龙泉寺,两名侍卫猛地想到:“殿下,您,您刚才那三个字是,是皇上的笔迹?”


    “有问题吗?”太子问。


    两名二等侍卫连连摇头:“只是,让王公大臣看到,他们会认为皇上提的字。”


    太子反问:“难不成让他们以为孤吃过那家的子火烧?”


    ☆、第98章 去五台山


    侍卫噎了一下:“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汗阿玛关心百姓, 出宫体察民情,随手写几个字, 店家瞧着好看刻在木板上当牌匾,孤觉得挺好。”太子道, “再说了, 没留名没留章,你们不说没人知道。日后被文武百官认出来,还能帮那个卖子火烧的店家一把。”


    “阿玛, 我听见啦。”弘皙从马车里钻出来。


    太子朝他脑门上一巴掌:“听见就听见, 但不准说出去。”


    “阿玛, 我可以说吗?”弘晏走出来问。


    太子笑眯眯的问:“屁股还痛吗?”


    跟着弘晏出来的弘曜捂住嘴巴:“阿玛, 我不说。”


    “乖。”太子拍拍儿子的小脑袋, “都下来吧。”


    “阿玛,我记得这里。”弘皙指着前面的寺庙,“我拜了好多菩萨。”


    太子道:“那今儿权当来还愿了。张起麟, 去买一把香你陪弘皙进去, 孤带他们去那边看看。”


    “阿玛, 那边干啥的?”坐在霍林胳膊上的弘曜好奇道。


    太子:“你额娘给庙里很多香油钱, 寺庙里的僧人用那些钱接济穷人。”


    “咋接济?”对一切都很好奇的弘晏问。


    太子道:“庙里管他们吃一顿, 他们家省下的粮食就可以留到没粮食吃的时候再吃。”


    “他们为啥没有粮食吃?”弘曜好气地问。


    太子:“家里人生病,钱被买药了, 所以就没钱买粮食了。”


    “他们家没有太医吗?”弘晏问。


    太子摇头失笑:“咱家有太医, 但每个月都得给太医月钱。咱们家能请得起太医, 是我和你额娘厉害, 赚了很多钱。我和你额娘如果没本事赚钱,咱家也请不起太医。”


    弘晏和弘曜年龄小,虽然知道他们阿玛和额娘很厉害,但还没有那个概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阿玛额娘真厉害。”


    排队领粥的人看到身边多出一群人,正想提醒他去后面排队,看清对方衣着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曾想却听到,“听说龙泉寺的粥很稠,是真的吗?”


    “你们也来领粥?!”


    太子见说话之人很是惊讶,仿佛抢他们的食物似的,失笑道:“不是。只是听说今儿龙泉寺施粥,正好去附近办点事,我们好奇就过来看看。”


    “你们去那边看吧。”说话的人指着西面。


    太子扭头看去,只见西面山脚下一排不挡风只遮雨的草棚下全是穿着补丁的百姓,端着粗瓷大碗正埋头喝粥:“弘晏,弘曜,想不想过去看看?”


    “我们听阿玛的。”怕挨揍的小哥俩不敢说喝粥有啥好看的。


    太子不如他媳妇厉害,听不见儿子的心里话,怕俩小孩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手牵着一个,走到草棚下,正在喝粥的百姓呼啦啦站起来。


    侍卫条件反射一般挡在太子前面。


    太子颇为无语,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遇到事他自己也能保护自己:“别这么紧张,我只是好奇龙泉寺的粥是不是真像传言那么浓稠?”


    “是啊。”原本正在喝粥的一众人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有钱人的爱好真特别。


    太子看出他们的潜意思,心想,孤才不好奇你们喝的是浓粥还是稀粥,只是想知道石家是不是真那么听话,把那两万多两黄金都给了龙泉寺。


    如今看到粗瓷大碗里是浓稠的白米粥,乍一看跟白米饭似的,太子很确定,施粥这一点,十句话有九句假的媳妇儿没骗他。


    太子原本是带仨儿子出来看看百姓生活多不易。拜他媳妇儿所赐,路边没有冻死骨,穷人也能喝上白米粥。白白出来一趟,待弘皙还了愿,一行人就打道回府。


    石舜华看到儿子递给她的烧饼,很是诧异:“你们买这个做什么?”


    “好吃,额娘尝尝。”弘晏奶声奶气道,“额娘,给太太两个。”


    石舜华挑眉:“还有皇祖母的?”


    “还有弘晋的。”太子道,“弘晏,弘曜,你们去给太后送过去。阿笛,跟太后说,在炭火上烤热再吃。”随即,又打发弘皙回房歇会儿。


    石舜华问:“出什么事了?”


    太子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讲给石舜华听,隐去他题字那一段,又说:“改天附近遭了灾,再叫他们几个过去看看吧。”


    “没遇到就没遇到,爷应该高兴,干么一副很失望的样子。”石舜华好笑,“从此以后不再有灾难,他们四个全变成纨绔也没关系,再生一个就是了。”


    “你说的简单。”太子瞥她一眼,“你今儿突然要带弘晏和弘曜出去,是不是怕生不出来,打算在他俩当中选一个?”


    石舜华愣了一瞬:“妾身当时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今儿四弟府上来人了。我和四弟妹一起拜的菩萨,四弟妹怀了,妾身还会远吗?”


    “真的?!”太子惊讶,“多久了?”


    石舜华:“两个多月。按照日子来算应该是九月底,但具体哪一天太医也把不准,也许是十月初八那天怀上的。”


    “阿笙,去请太医。”太子道。


    石舜华不解:“好好的请什么太医?爷病了?”


    “孤没病,是给你查查,万一你怀上了呢?”太子道,“阿笙,快去。”


    “站住。”石舜华皱眉,“去什么去,我的那个刚过去没几天,月底再查查。”然而,到了月底,除夕前一天,石舜华依然没有怀上。


    太子盯着石舜华的肚子:“好运被你用完了?”


    “堂堂杂货店日进斗金,显然还没有。”石舜华道,“也许是老天爷见我一次生俩太辛苦,叫我多歇息两年,然后再一次生俩。”


    太子兴致不高,道:“但愿如此。”


    “爷,别说那些没影的事了。”石舜华道,“跟你商量一件事,汗阿玛过几天去五台山,弘晏和弘曜想跟他一起去——”


    “等等,弘晏和弘曜怎么知道汗阿玛要去五台山?”太子一听“商量”俩字,打起十二分精神,端是怕漏听一个字,被他媳妇儿糊弄了,“你说的?”


    石舜华这次没狡辩:“他俩快两周岁了,去的最远的地方是跟紫禁城一墙之隔的街上。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妾身觉得该放他俩出去看看。再说了,万一妾身真生不出来,早点打算,到时候也知道该选哪一个。”


    太子想了想:“你说得对。即便你还能再生好几个,万一他们比弘晏和弘曜还调皮,还是得从他俩当中选。只是这事孤该怎么跟汗阿玛提啊。”


    “他俩想去叫他俩自己想办法。”石舜华道,“他俩若不能说动汗阿玛,下次爷再出面,反正他俩还小。”


    太子想了想:“也行,你跟他俩说,别太过分。”


    “他俩那么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过分,说了也没用。”石舜华一见太子瞪她,连忙说,“也过分不到哪里去。”


    弘晏和弘曜得了石舜华的话,像得了圣旨。康熙出发前一日,小哥俩手拉手去乾清宫。


    “你俩咋来了?”康熙看到两个越大越不一样的小孩,越大越好看的嫡孙,招招手,“来祖父这里,让朕好好看看,弘晏,弘曜是不是又长高了。”


    除夕家宴上,康熙抱过弘晏和弘曜,跟他俩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眯眯的,以致于俩小孩根本不怕康熙。跑到康熙身边,一个倚着他的右腿,一个靠着他的左腿:“皇玛法,我们有事。”


    “有什么事啊?”康熙往外看了看,不见太子,“你们阿玛呢?”


    “阿玛和四叔在家。”弘晏道。


    康熙:“和你四叔讨论政务?嗯,那你们出来你们额娘知道吗?”


    “额娘知道。”弘曜说。


    康熙笑着问:“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两个小孩猛地抬起头。


    康熙摇头失笑:“你俩可是骗过朕。忘了吗?去年你额娘去上香,你俩叫梁九功抱你们上马车,是朕抱你们上去的?”


    小孩不太记事,经康熙这么一说,隐约有这么一回事:“皇玛法,额娘真知道。”


    “那就说说你们找朕何事。”康熙道。


    “小事啦。”弘晏道,“我们想去五台山。”


    康熙一惊:“你们听谁说的?你阿玛还是额娘?”


    “都有。”弘曜掰着手指,“九叔,十一叔,十四叔,十五叔,皇玛法,我们想去。”


    康熙眉头一挑:“你们阿玛知道吗?”


    弘晏:“阿玛说,他说的不算。”


    “皇玛法说的算。”弘曜补充道。


    康熙听明白了:“所以你们俩就来找朕,朕同意带上你们俩,你们阿玛和额娘就不会反对了?”


    “皇玛法最好。”小哥俩抱住康熙的胳膊。


    康熙好笑:“朕还没同意呢。”


    弘曜:“皇玛法同意啦。”


    弘晏:“刚刚同意的,我听到啦。皇玛法,拉钩,不许变。”


    “君无戏言,还用得着拉钩?”康熙无奈地摇头,可算明白太子为何说他俩儿子是鬼见愁,一丁点大居然会曲解他的意思。


    弘晏可不懂什么叫君无戏言,抓住康熙的大手,握住他的手指头,然后勾住自己的小指头:“一百年不许变。”


    “噗!”梁九功实在没忍住,“皇上,看来您是必须得带两位阿哥了。”


    康熙此次去五台山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带上两个大孙子倒也可以。但他当了几十年皇帝,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逼迫”他,“弘晏,弘曜,你们是朕的孙儿,不是朕的儿子,朕带你们过去也得你们阿玛和额娘同意。”


    “阿玛听你的啊。”弘晏皱着小眉头,皇玛法的记性怎么这么差,他刚刚说过了。


    康熙见状,很想笑:“朕不是暴君,你阿玛和额娘假如不同意,朕不能逼着他们同意。回去问问你们阿玛和额娘,他们如果还是跟你们说听朕的,朕就带你们过去。”


    “好的。”弘晏和弘曜握着小胖手,“弘晏/弘曜告退。”


    梁九功看着俩小孩翻过门槛,就说:“皇上,奴才觉得问不问都一样。”


    “怎么一样了?”康熙不明白。


    梁九功:“上次马车的事,您忘了?”


    康熙一愣:“不会吧?他们还敢两边骗?”


    “这个,奴才还真说不准。”梁九功道,“若是真的,您带两位阿哥去五台山吗?”


    康熙想了想:“这么大点的孩子,能想到两边糊弄,凭这个机灵劲,朕应该带他们过去。只是他们以后可能会经常这么做。”说着,揉揉额角,“朕有点头痛。”


    ☆、第99章 康熙头疼


    一刻钟后, 弘晏和弘曜再次出现在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下意识看梁九功,这么快就回来?看来被你这个奴才给说中了:“你们阿玛和额娘不同意?”


    “同意。”双胞胎一边翻高高的门槛一边说:“皇玛法,说话算话。”


    康熙:“朕说话自然算话, 可是你们骗过朕,朕不信你俩。”


    “啊?”小哥俩傻眼了。


    弘晏伸出小指头, “只有一次欸,皇玛法。”


    “有一就有二。”经梁九功那么一说,康熙真怕年龄小不知轻重的双胞胎以后经常糊弄他,“梁九功, 去叫太子过来一趟。”


    弘晏和弘曜互看一眼,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真的啊。


    康熙瞧见他俩的小动作,笑着冲他俩招招手,“以后还骗不骗朕?”


    俩小孩连连摇头。


    胤禛找太子没什么要紧的事, 只是来谢谢太子妃带四福晋上香。一见王以诚过来,胤禛就起身告辞。


    太子见俩儿子坐在他爹腿上,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再听康熙问他的话, 太子笑道:“儿臣跟他俩说, 您同意儿臣就不阻拦, 您这是同意了?”


    “朕不同意, 他俩就不下去, 朕哪敢不同意。”太子进来的时候, 康熙特意看俩孙子一眼, 见两个小孩非但没害怕, 反而很高兴, 便知道他俩真没骗他,“你们以后再骗朕,朕去哪儿都不带你们。”


    “不骗,不骗。”弘晏和弘曜异口同声,“再也不骗皇玛法。”说着,从康熙腿上滑下来。随即,回到东宫就吆喝嬷嬷收拾行李。


    石舜华听到东厢房里闹闹哄哄,弘皙站在门口往里面看,想了想,走过去:“你也想去?”


    “没有。”弘皙连连摇头。


    石舜华:“他俩这次出去起码得二十天才能回来,你已经开始跟你阿玛的哈哈珠子读书习字,不能出去这么久。”


    “我知道,嫡额娘。”弘皙正打算跟石舜华说他也想去五台山,听她这么一说,弘皙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嫡额娘,我不想去上书房,我想跟大哥一起去国子监。”


    “这件事我说的不算。”石舜华也没骗他,“你大哥身子骨不好,不能起太早,你阿玛才同意他去国子监。”


    “是不是阿玛同意了,我才能去国子监?”弘皙问。


    石舜华:“你皇玛法同意才行。弘晏和弘曜去五台山,也是找的你皇玛法。”


    “我还得去找皇玛法?”弘皙睁大眼,他不敢啊。


    石舜华听到他的心里话,嘴角一勾:“你十四叔主意多,你去问问他。”


    “对哦。”弘皙眼中一亮,“谢谢嫡额娘,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说着话就往外跑,也不再眼馋两个弟弟可以出去玩。


    太子走出来正好看到二儿子欢快的背影:“干什么去这么高兴?天快黑了。”


    “找他几个叔叔玩。”石舜华听到两个儿子叽叽喳喳跟个小喜鹊似的,不禁骂一句,“白眼狼。”


    太子笑道:“他俩以为出去玩几天就回来,要是知道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你,指不定怎么哭闹呢。”


    “不会吧?”石舜华迟疑道,“汗阿玛会不会生气?我看还是别叫他们去了。”


    太子攥住她的胳膊:“他俩加一块四岁,汗阿玛被他俩哭的脑门疼,也不好冲他俩发火。再说了,孤只是说也许。外面太好玩,他俩累得每天回来就睡,也不会哭闹。”


    从京城到五台山七八百里路,刚出京城的那一天,双胞胎趴在车里往外看,别提多兴奋。可是连着两天还没到五台山,两个小孩急了。


    走之前石舜华跟他俩说,有事尽管去找康熙,康熙不会生气的。出门在外,谨记亲娘交代的俩小孩下车用饭时跑到康熙跟前,异口同声问康熙啥时候才能到五台山。


    康熙便跟他俩说还得两三天。


    小哥俩掰着手指一算,苦着脸问:“这么远?”


    “是挺远的,怎么了?”康熙不解。


    弘晏:“我不想去五台山,皇玛法。”


    “我想回家,皇玛法。”弘曜跟着说。


    康熙只带过一个孩子,就是太子。太子小时候很乖很听话,康熙叫他吃饭,他不敢喝粥。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的小孩,康熙眉头紧皱,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善变:“你俩不去五台山了?”


    “不去!”哥俩异口同声,态度十分坚决。


    康熙可没忘记两个小孩为了让他同意,缠了他很久,“朕能知道为什么吗?”


    “不好玩。”弘晏说出来,弘曜跟着点了点头。


    康熙又不明白了,“还没到五台山,你俩怎么知道不好玩?”


    弘曜说:“马车里不好玩。”


    弘晏道:“屁股痛。”


    “坐在马车里无聊,坐的屁股痛,所以你俩想回去?”康熙这下明白了,“从这里到京城和到五台山的路一样远。如果咱们从这里分开,你们坐马车到京城,朕也到五台山了。还要回去吗?”


    弘晏掰着手指算了算,弘曜抓耳挠腮想了想,哥俩决定:“不回去了。可是,不好玩,皇玛法。”


    “你俩想玩什么?”两个小孩比太子小时候还机灵,又是康熙的嫡孙,康熙很喜欢他俩,对他俩格外和蔼,“玩具有没有带来?”


    “不好玩。”弘晏道,“皇玛法,街上好玩。”


    “对的。”弘曜跟着说,“皇玛法,你没去过街上吧?我跟你讲,街上可好玩啦,我们去街上好不好?”


    康熙哭笑不得,他俩到底谁是孩子?这么跟他说话,“这里离城很远。”


    “多远?”哥俩异口同声问。


    康熙想了想:“大概十多里路。”


    “要走一天吗?”弘曜问。


    康熙:“不用,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弘曜不知道是多少,但有一次他午睡醒来问嬷嬷弘晋什么时候回来。嬷嬷说弘晋再过一个时辰就放学了。等弘晋回来家,天还没黑,弘曜掰手指算了算,他们到城里天不会黑。嗯,这就够了,“皇玛法,半个时辰很快,我们去吧。”


    康熙惊讶:“你知道半个时辰多久?”


    “我知道很快。皇玛法,走啊。”弘曜看弘晏一眼,小哥俩拽住康熙的胳膊,试图把他拉起来。


    康熙还等着用午膳,便坐着不动:“你们跟朕出来,你们阿玛和额娘没跟你们说,出门在外听朕的话吗?”


    “额娘说,皇玛法是祖父,有事找祖父。”弘晏说。


    弘曜道:“阿玛说,皇玛法最疼他,也疼我们。皇玛法,你不疼我们了吗?”


    “朕不跟你俩去城里,就是不疼你俩?”康熙倍感好笑。


    弘晏和弘曜点了点头。


    康熙不禁扶额:“你俩真想去?那叫梁九功陪你俩过去,去玩一会儿就回来。”


    小哥俩摇了摇头。


    康熙诧异:“朕在这里等你们也不行?”


    “额娘说,离开皇玛法会被坏人抓走。”弘晏还不怎么记事,但两天前的话还没忘记。


    弘曜晃一下小脑袋,证明他哥说得对:“我们和皇玛法一起。”


    康熙楞了一下,失笑道:“以后谁再说你俩不听话,朕第一个不愿意。”


    “我们听话。”哥俩异口同声。


    康熙看梁九功一眼。梁九功立刻说:“三阿哥,四阿哥,你们先回去吃饭,吃了饭皇上就领你们去街上。”


    “真的吗?”弘晏不太相信,因为他没听到康熙亲口说。


    康熙道:“真的!朕从不骗人。不像你们俩,连朕都骗。”


    弘曜瘪瘪嘴,“就一次啊。皇玛法天天说。”


    “你们骗朕,还不许朕说啊?”康熙瞪眼问。


    弘晏:“许说,许说,皇玛法,我们去吃饭。”


    “吃好饭再来找皇玛法。”弘曜拱手道,“皇玛法,我们先走啦。你别忘了啊。”说着,哥俩手牵着手跑出去。


    康熙忍不住叹气:“这俩小子,你一句,我一句,居然没说岔。”


    “他俩是双胞胎,三阿哥眨一下眼,四阿哥就知道三阿哥要做什么。”梁九功见他主子没生气,便大着胆子问,“您真要领两位阿哥去城里转转?”


    “朕没打算进城。”康熙道,“你去告诉两个小家伙的嬷嬷,待会儿哄他俩睡觉。他俩一睡着咱们就走。”


    “如果两位阿哥闹起来该怎么办?”梁九功道,“两位阿哥不怕你,奴才觉得他俩敢哭闹。”


    康熙:“到时候再说,指不定他俩一觉睡醒又不想去了。”


    小哥俩一觉睡到申时。弘晏爬出马车,冷风一吹,连忙钻进温暖的被窝里,不禁感慨,还是在车里暖和。


    弘曜一口气喝下半杯奶茶,出去撒泡尿回来,小手吹的冰凉冰凉,上车就挤到弘晏身边取暖,根本没想起来去城里。


    天空暗下来,康熙见到两个大孙子。本以为他俩又要说马车里不好玩,谁知一听到他俩的话,康熙险些失态:“你俩说什么!?晚上跟朕睡。”


    “皇玛法这里好。”康熙的帐篷宽又大,里面点许多油灯和火盆特别明亮和暖和。小哥俩前天晚上陪康熙用饭时就眼馋,但他俩没敢讲。毕竟在家的时候,太子不准他俩去东次间。不过,石舜华房里有什么小哥俩房里也有什么,两人也不羡慕爹娘。


    昨晚看到有个女人住进康熙的帐篷里,小哥俩觉得外人可以住,他们也可以,眼瞅着康熙不同意,弘晏搁心里说一句皇玛法真小气。瘪瘪嘴,苦着脸问,“皇玛法,你不疼我们了?”


    康熙揉揉额角,不禁感慨太子眼光如距,这俩何止鬼见愁,阎王见了也愁:“你俩为什么非要跟朕睡?”


    “喜欢皇玛法。”弘曜说着,突然想到,“不跟皇玛法睡,皇玛法,你睡这里。”跑到康熙右后边拍两下,“我和哥睡那边。”指着左边。


    康熙回头看一下,“那还是跟朕睡。”


    “嗯,那就跟皇玛法睡。”弘晏不等康熙开口,就说:“皇玛法,我去拿我的小被子啦。”话音一落,人跑到帐篷外。


    弘曜见状,跟上去:“哥,等我一下,我也去。”


    康熙望着晃动的门帘,喃喃道:“梁九功,他俩是两岁吗?”


    “离两位阿哥两周岁生时还有二十天。”梁九功知道他主子想说什么,“奴才记得奴才像阿哥这么小的时候,会帮家里烧火,帮家里洗菜喂鸡。”


    “爷,明儿写信问问汗阿玛,弘晏和弘曜有没有哭闹。”石舜华放下头发,躺在太子身边,就说:“妾身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赞同:“孤也觉得他俩会闹。可是都走四天,他俩如果不听话,孤昨儿就该收到汗阿玛的信。”


    “汗阿玛没写信,可能是不好意思。”石舜华道,“毕竟他俩才两岁。对了,爷别忘了写,他俩如果不听话,汗阿玛尽管揍。汗阿玛看到爷这么说,就算他俩哭闹,汗阿玛也不好意思揍他们。”


    太子瞥她一眼:“胆子不小,连汗阿玛都敢算计。”顿了顿,“孤就这么写。”


    “噗!”石舜华差点被口水呛死,气得拧太子一把,“以后说话别停顿。还有啊,把给他俩的生时礼物送过去。”


    “孤知道了。”太子打个哈欠,“明儿孤卯时就得到文华殿,早点歇息吧。”


    太子和辅佐他代理朝政的文武大臣处理完昨儿半夜到的奏折,揉着酸软的手腕就准备回毓庆宫用早膳。


    “等等,太子殿下。”今儿当值的长泰追上来,“叔父想见您。”


    太子回身:“索额图?他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长泰道,“瞧他脸色应该是喜事。”


    太子想了想:“你回去跟他说,孤在文华殿等他。”


    “不是东宫?”赫舍里长泰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太子:“汗阿玛不在宫里,索额图去东宫不太合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孤跟索额图密/谋什么事呢。”


    “最近又没什么大事,索额图找你能有什么事?”石舜华给太子夹一点虾米炒菠菜,“他府上也添丁了?”


    “咳咳咳……”太子嘴里的菠菜全喷到石舜华脸上。


    石舜华顿时大怒:“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欠喷!索额图都六十二岁了,他生得出来吗?”太子拿出手绢,正想擦擦嘴,伸手抓过石舜华,擦掉她脸上的菠菜叶,“你就不能往别处想啊。亏得你平时那么聪明。”


    “我正因为——轻点,轻点,别把我的妆擦掉了。”石舜华道,“索额图二女儿如今才十岁,小女儿如果还活着,也就五六岁。妾身猜他府上添丁有何错?又不是叫他生。”


    “行行行,你说得对。”太子道,“就算他的滕妾生个四胞胎,跟孤有什么关系?好了,干净了。真想把你脸上的麻子擦掉。”


    石舜华连忙攥住他的手:“别乱来。”


    “瞧你吓得。”太子白她一眼,小声地问,“爱妃,准备何时把麻子洗掉?”


    石舜华道:“当然是您登基的时候。”


    太子猛地抬头:“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妾身当初说的话可多了。可是,一孕傻三年,妾身给忘了。”


    “欠喷!”太子一把推开他拉过来的脑袋。


    石舜华摸一下发髻,发现没乱,“说正事,能让索额图喜形于色的事,只有和明珠有关。毕竟如今汗阿玛不在京城,京城发生什么大事,顺天府尹和九门提督也是先向您禀报。”


    “明珠?”太子想了想,“能让索额图上心的人,也只有他了。”于是,见着索额图就问,“这么急着见孤,是不是明珠出事了?”


    太子在深宫之中都能猜到?索额图大惊,不禁庆幸最近很听太子的话,没像以往借他的名声行事,“明珠的两个妾查出身孕——”


    “等等,等等。”太子连忙摆手,“等孤喝完这杯茶你再继续说。”


    ☆、第100章 算计明珠


    索额图不解,他说话太子听, 又不是叫太子说, 为何非等他喝完茶再说?


    “孤怕呛死。”太子早上吃了很多菜就喝半碗粥, 出门的时候觉得有点渴, 到文华殿就吩咐侍从泡壶茶,“好了, 说吧。这么久没动静, 孤还以为那事黄了呢。”


    索额图:“下官原本也以为她们没得手。前天明珠府上死了一个丫鬟,那个丫鬟不是家奴,是签了几年契的那种。那个丫鬟的爹娘兄弟去明珠府上大闹, 被明珠的夫人赶出去, 一家人就告到了顺天府。”


    “孤昨儿还见顺天府尹, 怎么没听他提?”太子纳闷。


    索额图:“这种小事, 又跟咱们没关系,顺天府尹自然不会向殿下禀报。再说了,顺天府又不能真捉拿明珠的夫人,左右不过是多赔点钱。”


    “纳兰明珠不缺钱, 怎么还能闹到顺天府?”太子问。


    索额图:“这就是下官接下来要讲的。听说除夕家宴上那两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还是丫鬟,上菜的时候闻到鱼腥羊肉腥忍不住犯恶心。明珠的夫人没当在意, 好像年初五, 明珠的夫人又见两人干呕, 便留了个心眼, 趁着明珠不在家请大夫给两人把脉。


    “那两个丫鬟都没等大夫把脉, 一听大夫两个字脸色就变了。明珠的夫人就问两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那两个人也有心计, 知道纳兰明珠不在家,如果说是明珠的,等明珠回到家她们的尸体都凉了,便说是明珠的儿子的。等明珠回来才跟明珠说,她俩怀的是明珠的孩子。”


    “噗!”太子放下茶杯也没忍住——喷了,“还可以这样?后来呢?快说。”


    索额图:“明珠老来得子,很是稀罕那两人,便亲自把两人安排到庄子上,派心腹过去保护那两人。可是他这样做,明珠的夫人更有气,就跟明珠大吵一架。


    “明珠的一个丫鬟安慰明珠几句,不知怎么被他夫人瞧见。他夫人就觉得那个小丫鬟也想上位,一气之下就把人打死了。”


    “明珠没拦着?”太子诧异道。


    索额图:“一个奴才,明珠又不喜欢,便想着打死叫他夫人出出气也好,没曾想不是家奴。人家爹娘找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太子微微皱眉,“跟明珠说几句好听的话,她就把人打死,明珠的夫人也太猖狂了。跟她比太子妃简直是慈母贤妻。”


    索额图以前觉得石家女很厉害,但一想到明珠的夫人,忍不住说:“太子妃挺好的。”


    “你刚才说多给点钱,是不是明珠的夫人不同意?”太子很肯定得问。


    索额图诧异,太子怎么越来越精明了,简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是的。听说明珠的夫人叫嚷着那个丫鬟死有余辜,她不会给他们家一个铜板。


    “那家人气得就去顺天府告明珠的夫人。顺天府尹不想得罪明珠,又不想被百姓骂,就一直拖着。也幸亏如今天冷,若是搁在夏天尸体都生蛆了。”


    太子想了想:“来人,请顺天府尹过来,孤有急事找他。”


    “殿下要做什么?”索额图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太子微微一笑:“这事迟迟不判影响不好,当然是催顺天府尽快结案。三天之内,顺天府不能结案,孤就禀报汗阿玛。”


    索额图张了张嘴,不太敢相信坐在主位的人是他看着长大的太子:“回头顺天府尹催纳兰明珠,那他——”


    “明珠自然会偷偷给那家人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子道,“但是咱们安排的人给他生儿育女,此事如果就这么算了,简直是为他人做嫁衣。


    “你回去就使人盯着那家人,一旦明珠给那家人银子,你就把这事捅出来。还有一点,待会儿顺天府尹回去,你立刻使人散布消息,孤令顺天府严查此事,尽快结案。”


    索额图已经能想到,纳兰明珠的夫人一旦知道明珠偷偷给那家人钱,两人必定会闹得不可开交:“殿下,您这招简直太绝了。明珠知道了,估计得气得三天吃不下去饭。”


    “孤不过问,明珠也不会感激孤。”太子道,“从他怂恿胤禔那个不长脑子的给孤添堵那一天开始,这仇就已经结下了。要是能弄死他,他坟头上都长草了。”


    索额图闻言,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年明珠被罢官,下官以为他这辈子完了,没想到皇上太念旧,没几年他又起复了。”


    “不是汗阿玛念旧。”太子见索额图最近挺老实,便跟他说,“明珠前脚被关进大牢,你后脚就会跟着进去。反之亦然。叔公,知道为什么吗?”


    索额图浑身一震:“太子,你……”


    “孤年前出去一趟,听到市井传言,天要安,杀老明,天要平,杀老索。孤都听说了,你觉得汗阿玛会不知道?可是他为何要留着你和明珠,大清没人才吗?”太子看到索额图魂不附体的样子,摇头叹气,“大清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最不缺能吏。”


    索额图登时慌了:“太子,是不是皇上说了什么?”


    “汗阿玛什么都没说。”太子道,“佟家一族欠国库的银子全还了。据孤所知,你的亲朋好友欠国库的银子还没还,哪天汗阿玛想起来‘欠银’一事,有佟家作对比,你觉得汗阿玛会怎么看你?”


    索额图擦擦额头上的汗:“佟国维不是只还他自己欠国库的银子?”


    “不,都还了。”太子道,“孤有次问马齐,马齐说的。他不敢骗孤。”


    “下官回去就令他们去户部销账。”索额图也想过康熙留着明珠是牵制他,可他从未想过明珠一旦被下狱,他也会被关进去。毕竟他是赫舍里皇后的亲叔叔,还有太子护着他。


    除夕夜下的雪,如今还没化完,这么冷的天,文华殿只有一个火盆,殿内根本不暖和,索额图额头上却密密麻麻的汗水。


    太子怕索额图又背着他做了什么事才吓成这样,便说:“孤身子骨不好,不知道哪天就去了,叔公,你得为赫舍里家留一条后路。


    “你先别讲,听孤把话说完,有朱棣在前,一旦孤去了,汗阿玛不会把皇位传给弘晏或者弘曜。无论传给孤的哪一个兄弟,为了断绝太子一党的念头,赫舍里一族都会被清算。”


    索额图心有千言万语,张了张嘴,汇成一句话:“下官记下了。”


    石舜华正在给弘晏做肚兜,感觉眼前一暗,抬头看到是太子:“眉开眼笑的,何事这么高兴?”


    “孤今儿把索额图吓得满头虚汗。”太子拿起南方送来的小蜜橘,剥掉皮掰开一半塞石舜华嘴里,把跟索额图说的话叙述一遍,就说,“孤送叔公出去的时候望着他的背影,仿佛突然老了十岁,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石舜华咽下蜜橘:“人到七十古来稀。索大人六十二岁,本来就很老了。爷,哪天跟他说说,找个合适的机会就退下吧。”


    “这一点他不会听孤的话。”太子道,“他还想看着孤搬去乾清宫呢。”


    石舜华嗤一声:“他活到八十岁也不一定能见到。他早早退下,以后明珠出了事,即便想拉叔公下水,汗阿玛也不会搭理明珠。”


    “这倒也是。”太子道,“孤这两年一直在想,孤该怎么保住索额图,毕竟他坏事做尽,随便一条都够要他的命。孤过段时间再试试吧。”


    石舜华:“索大人说那两个怀孕的女人都是他安排进去的,她们以后会不会把索大人咬出来?”


    “不会。”太子道,“她们还怕索额图把她们的来历说出来。不过,明珠的夫人真够狠的。”


    “十个八旗贵女里面起码有七个这么张狂。”石舜华道,“听说八弟的福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八弟那个脾气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降服她。”


    “八弟怎么了?”太子皱眉,“孤觉得八弟挺好的。”


    石舜华白他一眼:“妾身没说八弟不好。八弟见人就笑,温文尔雅跟个书生似的,一看就是好欺负的主儿。”


    “八弟的脾气的确有点软。”太子揉揉眼角,“这倒是个事。”


    石舜华看太子一眼:“不如这样,八弟大婚后会带着他福晋给太后请安,到时候妾身过去给八弟撑腰,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子道,“后妃被你收拾老实了,大嫂见着你绕道走,三弟妹根本不敢正眼看你,你又想拿八弟妹逗闷子是不是?!”


    石舜华哼一声:“不需要就算了。改天妾身就叫弘晋跟八弟说,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来东宫找太子。八弟和他福晋出了点事去找你,妾身就看你怎么办。”


    “孤总算知道弘晏和弘曜像谁了。”太子朝她脸上拧一把,“怎么就这么喜欢看热闹呢。”


    石舜话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别忘了,弘曜和弘曜是双胞胎,儿子有你一个。据我所知弘曜很听哥哥的话,两人干坏事的时候,弘晏叫弘曜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太子:“所有的坏事都是长得像孤的弘晏一个人干的,乖巧听话的只有弘曜。”


    石舜华:“必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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